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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成田良悟

插图:ヤスダスズヒト

出版:2015.7.10

翻译:lmz0114

转载时请注明翻译者,尊重译者的劳动。
与折原临也,火烧云

P5 序章

序章 A 你城市的情报贩子先生

序章 B 欢迎来到武野仓市

P25 一章 前来的男人

P61 二章 那男人是何方神圣

P121 三章

三章 A 去利用折原临也(喜代岛 Side)

三章 B 去利用折原临也(阿多村 Side)

P209 四章 去解决掉折原临也

P291 Epilogue 与折原临也,火烧云


介绍:

身 体 复 建
「真是的,人类观察还挺辛苦呢。」

自己是情报贩子。曾经有个男人,自豪的说过这句话。只不过,先不提其是否真的以
『情报贩子』作为赖以生存的职业,但其拥有搜集大量情报的实力这件事倒是毋庸置疑。

他绝不是正义的伙伴,却也并非邪恶势力的爪牙。并非没有自我。只不过,是平等相
待。是仅仅对自己的欲望极度坦率而已。

『人类』。以及围绕这个词语的,森罗万象各式各样的璞玉们,他都打从心底深处眷
恋着。

他只不过,是爱着人类而已。即便那个结果,是心爱的人类遭到毁灭也一样。因为情
报贩子,就连坏掉的人类也能平等的爱着的缘故。

らく·じつ【落日】

1 即将西沉的太阳。夕阳。黄昏。落日。

2 比喻事物的势头逐渐衰落。比如说『大企业的—』

摘录于电子大辞泉©SHOGAKUKAN Inc.1995 1998 2012


序章 欢迎来到武野仓市!

序章 A 你城市的情报贩子先生

「真的有杀那家伙的机会是吧。」
冲话筒口吐危险之语的,是一名身着皱巴巴衬衫的,上班族模样的男子。

『是的,今天他一定会单独留在公司的职员室里。金库密码也没有搞错。我可以保
证。』

「是么……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挑在警卫不上班的休息日专门逗留在公司里,但这
可是个好机会。」

『只是想确认一下,真的要干么?杀人?』

对于从手机对面传来的质疑,男子烦躁不已。

「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事到如今还问这个干嘛!那家伙可是将成立公司时刻起就一直
有乐同享有难同当,身为共同经营者的我爽快抛弃了啊!我怎么可以让那家伙一个人独占
公司的所有研究成果呢!」

『关于这方面,好像有种说法叫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放弃复仇这样的想法,不是
还存在向全新的人生道路迈进这个选项么?』

「怎么可能会有!明明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挚友……不,该说是我本打算真心当他的挚
友来着!然而对那家伙而言我不过是块踏板而已!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还有必须
赡养的家人……甚至欠下不少外债……那家伙明明也知道这些的说!这么一来我和我的家
人都将被逼入走投无路的绝境!所以这次就轮到我了,轮到我将他的一切都夺走,不是
么!」

男子,如同为了说服自己一样拔高了嗓音。

为了表明自己的『这份杀意是有理可循的』。

『其实我觉得,只要你不对工作太过挑剔仍然可以养活自己的亲人吧。嘛,总之,无
论如何,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会尊重这样的意见。无论最终迎接你的将是怎样的结尾都
无所谓。』

「少多管闲事!成功的话一半钱都归你!你也尽量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好了!」

高喊着的男人,已经没什么好说了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的要这么做么?』的疑问正不断地在他的大脑深中重复回荡着。
——可恶,那个情报贩子。居然在这最后关头还想动摇我的决心。

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男人做好了觉悟。

这是正当的复仇,如此为自己打气——然后他将刀揣进怀里,朝着夜晚的城市迈出了
第一步。

并坚信着,这一步,将是崭新人生道路的起点。

「畜生……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数小时后——成功『解决』了一切问题的男人,在小路里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跪倒在
地。

衬衫上沾染着无数黏糊糊的,飞溅出来的鲜红,藏在胸口处的折刀刀刃上也满是刺眼
的血液。

「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

不断晃动着自己脑袋的男子胸口处响起了手机的来电铃声。

连显示屏都没看的,他就带着恍惚的表情接起了电话。

接着,就从那里面传来了和目前男人的现状绝对不相符的,轻松爽快的声音。

『呀,恭喜你了!既然还能这样接电话,就说明没遭到任何反击,而是平安无事的解
决了问题对吧!』

「平安无事……你说平安无事?」

嘎吱嘎吱的上下牙关打了一架之后,男人颤抖着编织出了自己的话语。

「金……金库里……根本没有钱。作为代替的是……以我的名义写出来的公司产权书
之类的东西……。杀……杀,杀了人之后,一看他的电脑,就发现正在撰写一份检举
信……」

『嗯,我想也是啊。』

「哈……?」
『因为今天他就是为了写这个才特意留在公司的嘛。』

男子呆若木鸡,而对这样的他,手机对面的男人却轻轻嗤笑起来。

『作为察觉了公司某个部下的大规模不正当行为的社长,他可是想要挺身而出保护作
为共同经营者的你。身为挚友的你哦。』

「……?」

『应该是从你的性格考虑,一旦由自己说明了存在不正当行为的问题就会想要一同承
担责任。但是,他不愿意给拖家带口还身缠外债的你增添如此负担。那位社长应该是这么
考虑的吧?所以才假装成吵架后分道扬镳,故意让你落入陷阱并夺走经营权。通过解雇,
让你暂时回到和公司毫无关系的状态。』

男子猛咽了一口唾沫。

确实,在电脑里找到的面向媒体的类似忏悔文的东西中,有写明『在非正当行为曝光
之前,将可能察觉到问题出现的共同经营者舍弃了』之类的言论。

『对方貌似早就写好了指示书。等一切结束之后,公司的商品乃至研究成果的专利权
都将自动转入你名下的样子。』

「骗人!」

『关于我没有说谎这件事,只要看了金库里的内容后就能全盘理解了吧。』

对这个语气淡然的回答,男人进一步咬紧牙关地颤声逼问。

「你……,是知道……的么?明明对一切一清二楚,却没有阻止我么!?」

『说了奇怪的话呢。不是刚才才阻止过你么。还不信的话,要不要听听录音?』

「别开……别开玩……」

『开玩笑的明明是你好么?』

用足以掩盖对方怒火的气势,电话的对手清楚放言道。
『我可是情报贩子啊。只要问的话,自然会将知道的事一个不漏的坦然相告。非要说
的话,平时可是连忠告都没有的哦,这次明明特意将『人各有苦衷』这句话作为暗示告诉
你了。』

「这……」

『是你本身在拒绝理解自己的对手吧。』

「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这种事……!要怎么才能事先明白啊!不是那家伙一句
都不和我说的错么!」

压抑着从脊背中升腾而上的恶心感,男子小孩子似的大叫起来。

针对他这个反应,手机里传来了露骨的嘲笑。

『难道不是那位社长没料到身为挚友的你会恨他恨到想杀人么?总之,在你没有读懂
别人行动背后的真实意图……还不如说,是根本没想去搞懂的时刻起,觉得把对方当挚友
的人估计只有那位社长了吧。』

「我……骗人!骗人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之前我不是说过么?无论最终将迎接怎样的结局,我都会尊
重你做出的选择这句话。』

『毕竟在本人看来,采取如此行动的你,是非常典型的人类哦。』

♀♂

同一时间 关东某处

从话筒对面能听到惨叫声。

之后,伴随着类似剧烈冲突音的杂声,通话才完全被切断了。
「是去撞卡车自杀了么?」

与可悲的凶手进行了最后对话的男人,将手机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内。

「好了,毕竟是杀人犯持有的手机,警方一定会调查通话记录的吧……差不多该动身
前往其他城市了呢。」

低声自言自语道,房间内响彻着车轮吱呀,吱呀转动时才发出的异响——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将目光投向了并排摆放在桌上的十几部手机。

「……已经少了很多呢。差不多该补充些空户机⑴了吧。」

⑴ 飛ばし携帯:是指那种以他人或者完全架空的人物名义注册的手机,这是日本专
有的名词,由于实在找不出中文翻译,我只好按照自己的方式给这个词命名了。

男人耸了耸肩膀,边观望着窗外的风景边在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随即说道。

身 体 复 建
「真是的,人类观察还挺辛苦呢。」

♀♂

自己是情报贩子。

曾经有个男人,自豪的说过这句话。

只不过,先不提其是否真的以『情报贩子』作为赖以生存的职业,但其拥有搜集大量
情报的实力这件事倒是毋庸置疑。

他绝不是正义的伙伴,

却也并非邪恶势力的爪牙。

救助弱小,打击强大。

对弱者凌弱暴寡,冲强者阿谀奉承。
谏诤善人,非难恶棍。

嘲笑败者,劝诫胜者。

在不断这么做的同时,却还能毫无压力的干着完全相反的事。

救助强大,打击弱小。

对强者凌单暴寡,冲弱者阿谀奉承。

谏诤恶棍,非难善人。

嘲笑胜者,劝诫败者。

并非没有自我。

只不过,是平等相待。

是仅仅对于自己的欲望极度坦率而已。

『人类』。

以及围绕这个词语的,森罗万象各式各样的璞玉们,他都打从心底深处眷恋着。

他只不过,是爱着人类而已。

即便那个结果,是心爱的人类遭到毁灭也一样。

因为情报贩子,就连坏掉的人类也能平等的爱着的缘故。

序章 B 欢迎来到武野仓市

下着雨的三车道县道。
就在这条大路附近的天桥上,挂着一块上书『自此向前将是矿山街』的横幅。

被绵绵细雨濡湿的那块横幅之下,无数的车辆川流不息。

和路宽不能比的是,交通流量并没有那么多,而就在这样一条通道旁边,是一幢身处
繁华街的杂居公寓。

那栋楼的屋顶上,其中一名足以代表该城市的男子正无奈的接受着雨水的洗礼。

阿多村龙一。

作为掌控该城市的矿山主,阿多村甚五郎的长子,是未来约定好继承武野仓矿山乃至
其附属公司权利的男人。

自武野仓矿山开采出来的银·铜·铅·亚铅等矿物相当丰富,虽然无法和真的能掘出
金山的金矿相提并论,却仍然以偶尔能挖到少量黄金的现役矿山身份持续发挥着作用。说
到底,还是因为出产量太少,所以比起『金山』还不如称之为『银山』。

不仅仅是采掘业,同时将这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化为商机,并成功加速城市发展
的阿多村家。他们一族的人所筑造起来的资产总额,目前据说已经超越了 150 亿日元。

以这份产业为资金进一步发展事业之后,使得城中大部分企业都身处阿多村家的影响
之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阿多村帝国了,于是,他们就这么堂堂正正的君临于这块偏远的
土地。

阿多村家族,仅限此区,是足以被唤作贵族的存在。

当然,仅凭 150 亿日元的总资产是无法在日本国内排上前十名的,更是无法抵达那些


权倾朝野的大企业等级。

只不过,如果是限定在武野仓市本身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仅是财力。包括耕耘了数十年才构筑起来的人脉和地盘,只在这里的话,甚至可以
像国王一样为所欲为。
但是,由于重点在于只限于武野仓市内,倘若一旦离开了本家那影响力就会立刻变得
单薄下来,而从全国水准来说,所谓的阿多村集团亦并非那种声名远扬的企业公司。

那是如果去问东京区附近的人这个问题的话,最多得到个『阿多村?什么东西?』之
类回复的程度。

井底之蛙,不知海之广阔。

甚至连周边城市的当权者们,也时常说起类似的风凉话。

然而,作为『井底蛙』的代替,阿多村家族在井中贮存了数目庞大的财宝,并自发性
的踏上了那蛙中之王的道路。

满怀骄傲的,契而不舍的搭建起了连海浪都能阻挡的井壁。

这一切,使得阿多村这个名字,深深的,小范围的,铭刻在居住于武野仓这块土地上
的人们脑海中。

为了将自己是支配者一事公之于众。

为了将自己是保护者一事公之于众。

为了将自己是独裁者一事公之于众。

同时也是,为了说服自己令自己坚信,己身已然生存在了比大海还要丰饶的井底之
下。

借由此般经历,地区都市群其中一座扭曲的城市——以及霸占着这座城市的强大家族
就这么诞生了。

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当权者的长子。

换句话说就是身为『贵公子』的阿多村龙一。

他现在,却被人监禁在隶属于自己家族的建筑物楼顶上。

——为什么是我。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事发生。

——混蛋,那家伙……一定要干掉那家伙!

——而且不会用普通的方式!要花很多钱和时间好好折磨一下再杀了。

被监禁了将近半天时间,他只是不断地怒吼着这件事。

然而,身体却逐渐屈服于饥饿,原本的愤怒也缓缓转化为不安。

——为什么谁都没察觉啊。可恶。

——都已经过了一天了,老爸到底在搞什么鬼。

忍受着饥饿感和手脚遭到绑缚痛苦的他,作为结果,最终还是被丢弃在屋顶的储水仓
库旁长达三日之久。

这里是阿多村综合娱乐大楼。一座搭载了游戏中心,击球场,保龄球场,卡拉 OK 包
厢,以及面向年轻人群体的餐厅之类的休闲场所,以催化城市繁荣为目的而刻意打造出的
市内最大型休闲娱乐设施。

明明楼下是人山人海到热闹非凡的程度,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被监禁在屋顶的自己。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的拼命跺脚呼救之后,仍旧是不见任何人搭理自己。

而作为代替的,是仓库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你,你这混蛋!已经够了吧!差不多可以把这个手铐松开来了吧!」

注意到出现之人是将自己关在这里的罪魁祸首,再度开始骂骂咧咧的男子声音里已然
没有了丝毫力度。

「钱要多少都无所谓!好不好?喂!不如咱们私了算了!你这家伙,从喜代岛那里得
了多少好处?我不会说像是给你两倍或者三倍这样小气的话的。在你满足之前我可以一直
付你钱,跟着我算了,行不行?就用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借口,把喜代岛那个混蛋叫
出来……」

面对嚷着试图进行交涉的龙一,绑架犯悄悄凑近了他的耳边——
「———」

并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一瞬间,龙一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饥饿感也好手脚上的痛楚也好,一下子灰飞烟灭。

这是因为,在听到这句低语之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接下来绝对会被杀掉。

「等,等下!请稍微等一下!再听我解……咳。」

本打算叫嚷出来的他嘴里,猛地被塞进了数张薄纸。

那是和挂在县道横幅上的文字一模一样的内容,似乎是阿多村集团让市政局专门制作
的观光用传单。

虽说,龙一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永远的。

突然,有什么东西刺向了他的脸庞。

「———————!」

以不会立刻死去的力度刺出来的裁纸刀刀刃将男人的鼻腔破坏了。

由于嘴里塞着传单导致口不能言,压抑在喉头深处的呻吟响彻在静悄悄的屋顶仓库
中。

因反弹之势口中化成一团的纸球掉了下来,并滚落在男人脚边。

『自此向前将是矿山街』

印刷在纸面的文字上溅满了血沫。

气势汹汹的。

如同挥舞着鹤嘴锄一般,裁纸刀的刀刃一次又一次的插进了龙一的身体。
身体痛苦的扭曲着,掉落在旁边的传单也剧烈的摇曳着。

『采掘您的希望吧。』

气势汹汹的。

全新的文字被血液所污染。

仿佛试图从自血肉和欲望构成的肉体中,开采出什么东西似的。

『精炼出城市的幸福吧。』

气势汹汹的。

鲜血继续溅上更多的文字,并逐渐将传单染得通红。

最终,待噪音停止之际,那纸张里的内容早已难以辨认——

综上所述,溅出来的血沫中只能勉强看见依稀的文字。

『欢迎来到武野仓市!』
一章 前来的男人

某月某日 摘录自某地方新闻记录

『出现于武野仓市内的离奇暴死尸体——可断定为去向不明的资产家长子——

『昨晚,武野仓市内现身的不明男尸,被判定为三天前行踪不明的阿多村龙一氏(28
岁),警方将从杀人事件和意外事故的两方面开始同步进行搜查———』
这里是某块距离书写该新闻报导的城市,相当遥远的土地。

山中小屋里,一名男子正凝视着这篇记录。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其他县城的报纸的,但从日期上来看确实是今天无误。

男人微微一笑,转而将该新闻丢进了附近的暖炉中。

接着,他很快又将放置于桌面上用于多人娱乐的,像是国际象棋或者将棋的棋子,麻
将以及扑克牌之类的道具全部添进了暖炉之中。

时下正值梅雨季节。

明明是一个淅淅沥沥到令人提不起精神的日子,男子却依然将炉火烧得旺盛不已。

凝视着报纸和游戏道具化为灰烬的黑发男人,边抚摸着放置于摇椅旁边的轮椅边取出
了手机。

然后,输入了某个号码后快乐地开始了交谈。

「之前说的那件事,我愿意接受。就容许我带上几个人,打扰下您的城市吧。」

嘴里说出来的话虽然谦恭有加,可那语气中却感觉不到多少敬意。

只是,同样并不存在嘲笑的意思,他的每一句话中,都蕴含着小孩子般欢喜雀跃的气
氛。

「……是的,这并非为了您。是不为任何人,仅仅为我自己而做的决定。」

吱呀,吱呀,发出如此噪音的摇椅上,那个男人确实在微笑着。

「久违的……对人类产生了眷恋之情。仅此而已。」

挂断电话后,男人继续晃动着摇椅,自言自语的陷入了沉思。

——好了,该带谁去呢。
「波江小姐在美国,黄根先生和美影小姐都不会出池袋,兰已经是粟楠会的人了,间
宫小姐又太麻烦……富士浦先生依旧蹲拘留所中,根黑先生在德国去向不明么。小丽莎倒
是已经回日本了……可要为这次的事让她出马又有点小题大做还是算了吧。」

将认识的人名字一个个排了出来,男子再次嘻嘻一笑。

「嗯,首先是坐先生还有……那两个人好了。」

在决定好搭话的熟人后,轮椅上的男人就哼着歌畅想起了今后的旅途。

「啊啊,光是移动就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必须要想法子让大家不至于太无聊才
是。」

然后,他盯着暖炉,颇感懊悔的叹了口气。

「……是不是不应该连扑克都一起烧了呢?」

♀♂

数日后 武野仓市

今天的这座城市也下着雨。

被无数沉甸甸的云朵所覆盖的长空之下,破旧墙壁的建筑物犹如墓碑般鳞次节比。

此处本该是这块土地最受欢迎的欢乐街才对,可如今环绕在周遭的气氛却不知为何显
得相当沉重,那些吸引客人的清脆叫卖声也仿佛为了掩饰这一点的卖力不已。

就在这座欢乐街的入口处,被溅了满身泥水的男人——越野下意识的啧了一声。

「可恶,真不走运。」
他作为本地暴力团的小喽罗,目前正带领着一群比自己更没地位的新人在大街上行
走。

紧盯着凝固在裤腿上的泥巴,待他抬头再去找那跑得飞快的肇事车辆时,却发现对方
早已拐过弯不见了踪影。

压抑着烦躁不安的神经,越野脚步缓慢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那是坐落于欢乐街一角的古旧建筑物四楼。

直至三层都是风俗店的地盘,只有第四层化为了一所小小的黑暗金融交易事务所。

而作为背后操纵者的,越野所属的组织——富津久会,也算得上是那微不足道的金主
之一。

「……我说啊,这数字未免太难看了吧。」

翻看着不能提供给税务局查阅的那本账簿,越野的脸色露骨地暗了暗。

接着,看上去像是该地下金融事务所所长的同龄男人开口了。

「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已经无法提升营业额了。像是关门大吉的同行更是增加了不
少。」

「再多努力一下吧。如果无法在这里多储存点资金的话,这座城市可是真的会被那个
没用少爷的『老师』老爸给抢了去啊。」

就在他们进行着类似对话的同时,事务所的大门洞开,另一名男子探出脸来。

「哟,怎么样了。一脸不景气的表情。」

「……佐佐崎先生,辛苦了。」

在心底深处啧了一声,越野毫无表情变化的埋下了脑袋。

「就连只手遮天的富津久会,也无法战胜这经济萧条的大浪么?」

「不,拜您所赐,资金周转已经没有问题了。」
「哦,是这样么。既然如此,就不用介意了吧。」

这么说着,被称为佐佐崎的男子用接受什么东西的动作伸出了右手。

「……」

和越野交换了下眼色,黑暗金融事务所的所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佐佐崎收下那个,并在确认了装在里面的那一扎扎万元大钞后微微一笑。

「好了,那么,就容许我借走咯。」

「……警方针对『本次事件』打算展开怎样的行动?」

「『本次事件』?因为发生了很多,所以你确切是指哪件事?」

好像装傻一样,收下了信封的中年男子耸了耸肩膀。

佐佐崎是目前就业中的刑警。

说目前就业中也不太对,因为他本人早已不配被称呼为刑警了,而是在接受了城市的
地下融资乃至风俗店的贿赂后,变成了反之将报案信息之类的东西随意流出的,更倾向于
犯罪者这边的存在。

「是阿多村家的少爷被害一事。明明都过了 3 天,却连一点后续情报都没有所以有点
好奇呢。」

对这句话,佐佐崎还以苦笑。

「喂喂,别乱讲啊。这案子还是有『自杀』的可能性存在啊?毕竟被当作凶器的裁纸
刀可是被捏在受害者手中啊。」

「怎么可能存在手脚上留有绑缚的痕迹,保持着口中塞着传单的姿势用裁纸刀亲手将
自己的双目刺瞎,耳鼻切落后再跳楼的自杀方式。」

「谁知道呢,难道不是嗑了点那种类型的药么?在混乱的途中喊着刺死你边狂笑边从
楼顶上跳下来。像是这种目击证据也可能会突然冒出来呀?」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进行调查啊。」

叹息不已的越野面前,某个不良刑警苦笑起来。
「不是哦?对外还是认真进行搜查取证的啦?因为本次事件闹得媒体也是一片骚
动。……嘛,虽说是有调查,但也会在社会舆论逐渐平息下来后就这么草草收场吧。半年
前来的新署长,说到底还只是个尽想着升职往上爬的小鬼罢了。比起和『老师』或者『领
主大人』对着干,是依旧主张直至下次升迁机会降临时按兵不动的保守主义者。」

「换句话说就是,警察的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对我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过问太
多咯?」

「当然是在不惊动媒体的前提下。」

闻听佐佐崎如此告白,越野也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虽然我来说也怪了点,但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这座城市。」

以日本海为邻的武野仓市,就偏远地区的都市来说也算得上是相当大了。

然而,自发性移居此处的人却寥寥无几。

虽然,与其相邻的刃金市是足以和德国旅游都市结成姐妹城关系开放性城市,而仅仅
是一山之隔的这个小城,却不知为何四处蔓延着闭塞的气氛。不过,也绝不是那种寂寥难
耐而又经济萧条的地方。

作为以矿山为卖点而发展起来的小镇,同时也是日本境内为数不多尚可开采的银矿,
占有这一天时地利的家族如今也在努力令自己的城市更加欣欣向荣。

最近,都市再开发计划同样与时俱进,并由该城市出身的政治家出面,一马当先的开
始四处收购土地。

此时,身为该银矿山主人的家族,却和那个政治家之间产生了巨大的摩擦,使得本就
稍显颓废的城市进一步擦出了不和谐的音符。

败德之城。

被邻近都市起了这样一个不好听的外号并避之不及,因此该城市的大多数当权者就破
罐子破摔似的冲矿山主和政治家开始了摇尾乞怜,并不断吸食着贪污得来的甜美汁液。

作为其中之一的男子,身为渎职刑警的佐佐崎讽刺般的歪起了嘴角,说道。
「这座城市已经满是腐败不已的家伙们放出来的乌烟瘴气了。更夸张一点讲,就连火
种也随处可见。」

「老大您还敢说。」

「我这样的还算是腐败途中呢。」

——居然试图将性质那么恶劣的杀人事件一并抵消什么的,我们署需要承担的风险太
大了。

——差不多,该做好跑路的准备了呢。

佐佐崎虽然在心底这么考虑,却没有打算和收买自己的越野明说,反而是相应的吐出
了蒙混过关的话语。

「嘛,总之你们要小心别真的化为火种了。仅凭这么点好处,我可是罩不住你们的
啊。」

「这我明白佐佐崎老大。我们这边可是连对多余的事出手的功夫都没有。作为夜遁客
人的代替,现在必须尽快找到新的顾客才行。」

「新主顾么。」

在脸上浮现出卑劣的笑容,渎职刑警如同是要戏弄越野般的连连摇头。

「事到如今,怎么还会出现明知现状还刻意跑过来的家伙啊。」

数分钟之后。

越野用手指扒开了百叶窗,朝着大街俯视下去。

并在发现了正好从建筑物中离开朝着街道迈进的佐佐崎背影之后,咂起舌头来。

「切……混蛋。是想要尽可能多讹点钱然后远走高飞么。」

「要抓住那家伙么。」

对部下的小混混如此谏言,越野拧起了眉头。
「如果真这么做了才叫撒出了多余的火种呢。当然要是那混帐先背叛我们的话就另当
别论了。」

叹息着将视线从佐佐崎的脊背转移开来的越野,却在那前方看见了更加奇妙的光景。

「……那是什么?」

两个小孩驻足站在了佐佐崎面前,并和他说了什么。

「……今天不是工作日么?」

无论怎么看都是小学生,非要说的话,那是一对年龄顶多到入学国中年龄的男女。

虽然从这个距离完全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可以确认的确都是孩子。

做着『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般装扮的这两人,虽说是白天,仍然是和这种酒馆鳞次
节比的欢乐街完全格格不入的存在。

「佐佐崎应该是没有老婆孩子的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的越野视线所到之处,佐佐崎就已经牵起了那些孩子的手不知朝着哪里
前进了。

自对方的走路方式来看,越野察觉到就连他本人也感到无比的困惑。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虽觉得不可思议,却在判断出那样的小孩不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之后,男人并没有
选择进一步深究下去。

他在武野仓市生存了将近 30 年的经验,切身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道理。

在这座城市里多管闲事,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
武野仓市内 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⑵』。

⑵ :非常有可能是以东京都千代田区的 Grand Palace 酒店为模板。武野仓市并非池


袋那样的真实都市,所以里面的地名应该多数为杜撰。关于临也目前所在的虚构
城市武野仓,我搜索了一下找到了两个类似的地点,两个地点都距离池袋稍远
些,一个叫武藏野市一个连市都不是只是一个火警警局叫市野仓。(专门扑灭火
种的【物理层面上】)

「啊,真是不错的风景。」

站在高处俯视着城市的雨景,那个男人如此说道。

耸立在这里的是武野仓市最高的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

而将那最上层所有的房间都包下来的男人,从豪华套房的玻璃窗向外眺望着城市的景
色。

一头柔顺黑发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

并且,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以黑色为基调的轮椅上。

那是和普通轮椅造型完全不同,形状怪异的类似于能让人舒展身姿,躺椅模样的轮
椅。

轻轻地在这样的轮椅上翘起二郎腿,男人心满意足的俯瞰着整座城市。

「光是看就能感觉到人类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座完美交融了暴力和爱情的城市呢。
我很喜欢。」

诡笑了几声,男人继续着自己的话语。

微眯起双眼,并浮现出了打从心底深处感到愉快的微笑。

「如果是这里的话,足够人一展拳脚了。」

此时,他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并冲站在那里的眼镜老者搭起话来。

「您不这么想么,坐先生?」
被称呼为坐的老年绅士周身缠绕着以黑白为主色调,造型奇特的西装。

从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和镜片背后锐利的眼神来看,他给人的是一种要么是执事要么是
保镖一样的定位。

和身为保镖却是个垂暮老者无关的,环绕于其周身的气息与这个人有着某种异常合衬
的感觉。

「……并不会这么认为呢。很遗憾的是,老朽算是那种草食系的男人。所以对这种充
斥着贪婪的空气可是感到无比的窒息啊。」

用尊敬的口气以『老朽』为第一称谓。

那是试图表达出敬意实际上却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还不如说是自某处散发出鄙视气息
的声音,而面对以这种语气说话的老人,轮椅上的男子嗤笑起来。

「坐先生还真是诚实啊。就不能稍微对我这个雇主表达出一点该有的敬意呢。」

「要不因为你是雇主,老朽早就为了世人折断你的脖子了。」

「突然变得杀气腾腾了呢,坐先生。」

谈笑之间,轮椅上的男子吱呀一声,转动着车轮前进了一步。

然后,遥望着那开始渲染上进一步晦暗和沉重气氛的天空,非常开心的低声道出了一
段奇妙的告白。

「好期待啊,啊啊,真的好期待啊。」

旋 律
「如果搅乱了这座城市,到底会演奏出来怎样的人类呢?」

♀♂

餐厅『金刚菜馆』
「……就是你叫我来的么?」

『武野仓 Grand Palace』最上层的高级中华料理店中,佐佐崎警戒地拔高了声调。

在大街上莫名冲这边搭话的奇怪小鬼。

正因为被他们半强迫性的带了过来,男人如今才能站在这里。

——『呐,叔叔,你是警察吧!』

——『……请跟我们来。』

刚收取贿赂于大街上走了没多久,就突然被一对少年少女搭上了话茬。

对于对方知道自己是警察一事感到颇为诡异,正当他打算用『学校怎么了,小心我逮
捕你们哦?』之类半开玩笑的话赶走二人之时——

——『那个啊,好像是有人说想给叔叔一点「hui lu」!』

——『只要跟我们来就能拿到……大概。』

刚被说了贿赂两个字就浑身一激灵,想也没想迅速环视了一眼四周的情况。

尽管怀疑会不会有陷阱,可仅凭目前的现状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这两个孩子虽然看上去年龄相仿,却不像双胞胎。其实男女的话就算双子也大概是异
卵双胞,然而即使从这个假设出发却还是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像。应该不会是兄妹,而是毫
无血缘关系的存在,佐佐崎这么思考着。

作为结论,他还是在考虑到陷阱的可能性后满怀戒心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倘若涉足的地方是仓库或者其他昏暗的场所,就立刻撒腿逃跑。这么考虑是因为像是
被那些自己预想不到的家伙,或者是过去逮捕的犯罪者杀害的可能性依然健在的关系。

假设目前身处某座普通城市的话,应该无需戒备到这个地步,可眼下的武野仓市已经
变成了会理所当然的发生那种事的地区,对此,佐佐崎可是比任何人都要理解。
可是,他被带往的场所,却是在市内都屈指可数的高级餐厅。

而迈进店内的一瞬间,佐佐崎的脊背就被冻住了。

自他伸脚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店内那群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就开始沉默不语
地死死瞪着他的脸。

不止是一个人的位子。

占据了半数以上座椅的壮汉们,这不是什么也没说的朝佐佐崎的方向凝视么。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喂……等一下,记忆中,无论是『老师』还是『领主大人』我可都没招惹过
啊……。

被城市两大势力的其中之一如此睨视了,接下来该不会就要被干掉了吧。

如此考虑的佐佐崎,拼命思考着逃生之路的握紧了小孩子们的手。

最糟糕的情况下,能不能将这些孩子当作人质的,展开了思索。

很快,他就被领进了餐厅深处的,也就是只有持信用卡黑卡级别的人才能入住的某最
高级包厢中。

里面,有一个男人。

「呀,您就是佐佐崎先生吧。初次见面,这是鄙人的身份。」

用手指弹起的放置于桌面上的名片并直接滑到了佐佐崎面前。看样子,是一个完全不
存在生意人礼节的男子。

『理财规划师 折原临也』

名片上这么写着,除了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之外空无一物。
见到折原临也这个名字后,佐佐崎才开始认真的观察起了对手。

光泽柔顺的黑发,一袭黑衣。镶嵌在那张端正脸庞上的双瞳里,闪耀着伶俐的光辉。
不,比起伶俐说狡猾会比较准确。曾经在这座城市逮捕过杀人魔的他,有种两者眼神非常
接近的感觉。当然这并不是说感受到了杀戮的欲望,而是更加纯粹的『完全不明白这人在
想什么』的意思。

进一步说出对方的特征——这个男人,是坐在轮椅上的。

将自己拽到这里的少男少女不知何时就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分别将手搭在了轮椅的
把子上静立不动。

男人的脸色很红润,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身患重病的模样。

这样的话就是受了什么伤咯?

这么想的佐佐崎,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您瞧上去挺健康的,脚不好使么?」

「过去打了场太过夸张的架。尽管只要我尝试着挑战下复建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但根据医生的话来说,有一半是精神上的问题。」

男人一边苦笑着,一边抚摸着轮椅的车轮。

「嘛,虽说并不是完全不能走,但要我上窜下跳终归还是无能为力啊。好比现在的
你,如果要杀我的话我也是很难躲过去的。」

「亏你敢说。外面明明聚集了那么多人。」

确实,在这个情况下绞杀对方并非什么难事,但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也将是被杀的命运
才对。

况且,对方还可能在暗处藏了把枪也说不定。

「……所以呢,理财规划师大人找我这样的小警察有何贵干呢?」

嘴里虽这么说着,佐佐崎却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对方是什么理财规划师。判断出那明
显是搪塞别人的假职业的他,觉得就连名字也八成是假名的,如此考虑到。
毕竟,所谓的理财规划师是那种需要帮助他人设计和规范包括资产在内的人生乃至公
司未来的存在,而从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则完全感受不到那种会老实替别人规划未来的
气息。

很快,轮椅上的男人——折原临也开心的笑言道。

「自然是有关未来的规划问题。不过是对这种城市而言哦。」

「嚯……谁的委托?你应该不是以义工的身份来协助本市缔造将来的吧。」

「名字虽不能明说,有件事却可以告诉你,是这座城市的当权者哦。」

「……」

听到这句话后,他就大致读懂了对方正在做什么文章了。

——原来如此,要么是『老师』要么是『领主大人』雇佣的组织里的人咯。

——那到底是哪边呢?要是随便入了伙,搞不好会被另一边盯上啊。

心想着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正当佐佐崎决定尽可能别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时候
——

临也突然朝着这样的他,丢来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

没来及多想就接下来的佐佐崎,在窥探到里面的一捆捆东西后彻底呆住了。

「喂,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讨厌了啦。不就是所谓的贿赂么。」

脸上浮现出了爽朗的笑容,临也继续说道。

「您至今为止都做了什么,可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啊。不,应该是以干着这种勾当的
人确实存在为前提在城里稍微调查了一下后,您的名字就冒出来了……作为结果的,才能
像这样邀请您来一起共进午餐呢。」

佐佐崎惊讶了片刻,在确认到钞票捆超过了 50 束之后,做好了觉悟。
「……所以,到底找像我这样毫无未来的中年警察有何贵干?」

「第一,经由本次交付的信封,我希望你可以对我今后在这种城市里的所作所为最大
范围的当作没看见。至于另外一个……」

眯起了双眼,临也将另一个信封取了出来。

从厚度上看来,应该装了比之前还要多的现金。

「为了让我的副业能够顺利进行,所以还希望从对这座城市的表里世界都一清二楚的
您那里,打听到一些各式各样的趣闻呢。」

「……换句话说,只要我老实听你的吩咐,就连那边那个信封里的东西也能得到
咯?」

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的佐佐崎面前,临也微笑着答道。

「那是当然。啊对了,里面其实都是报纸或者千元钞之类的把戏是没有的,所以大可
放心。」

稍微将信封里的钱扎露出来一点,他用手指刷啦刷啦的拨动着那捆钞票。

确认到全部都是万元大钞的佐佐崎手心里逐渐开始渗出了冷汗。

——不妙啊。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被『老师』还是『领主大人』哪边雇佣的,但倘若随意把情
报流出来,绝对会被另一方的势力盯上。

也许是察觉到了佐佐崎的不安,折原临也再度浮现出了温柔的微笑开始进行游说。

「啊,这并不是叫你把机密情报都告诉我哦。哪怕是一般的情报通都能了解的,像是
关于这座城市的人际关系或者组织的势力范围分布图之类的常识也无所谓。假如出现了对
您而言不方便乱讲的话,即使有意识的进行隐瞒也无所谓。话虽如此,要老是信口开河的
话这边也会感到非常困扰就是了。」

「……只这样就可以了么?」

「没错,无论我的雇主是谁,就本人而言,都想从说难听点是蝙蝠⑶,说好听点是中
立立场的人那里获得更加客观的情报。毕竟从这个角度入手才是我那副业的基本守则。」
⑶ :悪く言えば蝙蝠-日文里形容那些立场暧昧,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那所谓的副业又是什么?」

「啊,比起说是副业,个人觉得这边倒更像本职呢?」

对佐佐崎的质疑,临也将脸上的微笑稍微化为了阴湿的表情这么回道。

「也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啦。」

——是在开玩笑么。

佐佐崎这么想着。

被称呼为情报贩子的人是确实存在的。

然而,那是赛马场的非法赌马商或者酒吧的招待也偶尔会涉足的,以小钱将城市的情
报流通出去的人物总称。如果从警察的立场来考虑,亦经常会将那些存在于暴力组织或者
邪教内部的情报提供者称之为『情报贩子』。

会管自己叫『情报贩子』的男人,除了在电视剧和漫画里听说外从未实际见识过。

如果真要从头到脚的将别人的情报调查个一清二楚,还不如自称侦探或者征信所。

为什么要将如此可疑的职业老实报出呢。

心想如果把这个当作单纯的玩笑话来听也未免过于幼稚的佐佐崎在浮现出讽刺的苦笑
后连连摇头。

「哦哦,那可真是厉害。既然如此,我昨天午饭的内容只要问问你就会知道了吧。」

针对耸肩道出如此话语的佐佐崎,临也脸上的笑容岿然不动。

「灿灿轩的黑芝麻担担面吧。还追加了两次。」

「……」

猛然地,男人感到自己的手心开始喷涌出冷汗。
——不,对方好歹也是调查过我的事。大概是跟踪了一整天吧。

这么想着,他还打算强装镇定的将虚伪的笑容替换出来,然而——

「吃完午饭后,还被武野仓署内的新人署长讽刺了一句吧?好像是,『虽然叫我对你
目前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也可以,但我在的时候别成为那种连自己狐狸尾巴都藏不好的废
物哦。』对吧?」

「……!」

临也的这句话,令那个笑容完全凝固了。

——不,不可能。

——为什么会清楚到这个程度!?

——那时我周围有别人么!?

——这家伙也在场!?不会吧!

——监听!?对警察么!?不,还是说警方内部有奸细!?

各式各样的可能性浮出水面又消失不见,如同为了将他脑内的猜测全部打消似的,手
机的邮件提示音响了起来。

显示在屏幕上的内容短小精悍,发件人则是『来自您眼前的男人』。

『要不要我将您在这座城市里的那几位资助人,以及他们委托的需要掩埋的坏事内容
做成表格用邮件寄给您啊?』

看到这样的内容之后,佐佐崎恍然大悟。

这个自称『情报贩子』的人,以免费服务的方式将其中一个情报告知于己。

那就是眼前的男子,早已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心里了,这一最糟糕的情报。

♀♂
「啊,各位,摄影已经结束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

佐佐崎离去之后,从包间里坐轮椅出来的临也冲外面座位上的人们喊道。

坐在那里的高大男子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冲他询问道。

「奈仓先生对吧?这样每人就可以拿到一万日元了么?毕竟我们真的只是坐着,然后
等新客人到来之后就全员盯着他看而已啊?」

「是啊,是啊,干的非常不错哦。因为本来就是这种类型的研究。」

「这样么?嘛,我们是不太明白啦,您也请加油了。」

坐在餐厅普通座位上的,是距离这里将近三个街区的大学应援团以及橄榄球部的成
员。

自称该大学毕业生,名叫奈仓的男人,以『目前正在进行行动学的研究,所以想瞧瞧
突然被一大堆人盯着看的人会出现怎样的反应』这一奇怪的目的雇佣过来的他们,被告知
了店内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后持续做出了以上『死瞪着来客』的行为。

虽觉得此次研究颇为古怪,他们却还是被那高昂的日薪吸引,没多加追究的参与了打
工。

就连深感可疑而拒绝参加的人,也没有真的去大学那边追查并调看毕业生的名簿。假
如真的有人这么做的话,应该会察觉到里面并不存在一个叫奈仓的毕业生。

更何况,即使被骗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他们反而是高高兴兴的为这份飞来横财心满
意足的直接领了工资就打道回府了。

当全员都离去之后,冲离开包厢开始进行筹备的临也,少年询问道。

「呐呐临也先生!随便做这种事,不会惹恼店里的人么?」

面对少年天真无邪的问题,临也回答起来。
「啊,没关系的哟。毕竟之前刚和这座酒店的所有人先生好好谈了一次。」

「……威胁了啊。」

见少女转移开了视线,临也频频耸肩。

「真讨厌啦,我怎么可能随便威胁别人啊。明明只是稍微提了下,你店里使用的肉出
产地是伪造的吧之类的话题,对面就自动将之误会成威胁了。」

「不太明白呢。」

「……」

歪着脑袋的少年,以及无可奈何似的叹息不止的少女。

听着他们的话语,临也轻轻地用食指咚的一声,敲了下轮椅的扶手,用半自言自语的
形式予以了回复。

「嘛,虽然我也故意没去解开那个误会就是了。」

「为什么呢?」

将手放在进一步歪过脑袋的少年头上,他开心的答道。

「那是因为我啊,就连人类那胆怯的一面也喜欢得不得了。」

诡笑着的临也。

可以感觉到,他那个笑容比起在讽刺胆小的人类,不如说有种自嘲的意味。

「人类是不知道何时会死的,所以才要以诚实面对喜爱事物的方式活下去。」

说了如此奇妙的话语之后,临也在将轮椅往前挪进的同时继续道。

「啊啊,不过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相当好的城市啊。四处都满溢着人情味。虽
说从佐佐崎先生那里也听了不少,可真是美妙到让人想一辈子定居下来啊。」

最后一次从包厢的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临也轻轻活动着肩头并舒了口气。

很快乐似的,又很寂寞似的。
「所以,正因为如此……这座城市,才会撑不了多久了吧。」

间章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①

折原临也?

还真是听说了一个相当怀念的名字呢。

不,好像也没有久到值得怀念么。只要和朋友以及家人谈一谈,那个名字就会时不时
出现在话题中心。

每次发生些可怕的,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事件,就会扯到不知折原君最近怎么样了,这
次事件该不会又是折原君搞的鬼吧。类似的话题。

这么一来,仅凭这些就能明白了,他是个多麻烦的家伙了吧?

折原临也到底是何方神圣么?

就算你问我他到底算何方神圣也不好说啊。

如果从职业方面开始谈的话,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

虽然表面上也有自称理财规划师啦。

情报贩子就是情报贩子啊。特别是针对人类方面的情报更是如数家珍。

城市里的人际关系啊,那谁谁不为人知的一面啦,名人的秘密情妇啦,只要问问他差
不多都能了解个一清二楚。虽然有时候就连不是名人的普通群众有没有情妇他也知道,
嘛,应该是基于本身的兴趣才付诸行动的吧。之前好像还专门花了点时间进行外遇调查来
着。

偶然目击到浑身缠绕着外遇气氛的情侣,就会忙里偷闲的调查他们的事,是那种会给
男方家女儿邮箱里递劈腿照片的家伙啦⑷。像是其他的,明明没有想死的意思却还是混进
自杀集会里,尽可能多听那些人的说辞接着用安眠药将之迷倒后逃之夭夭什么的。

⑷ :这里就是指神近利绪的事了,也就是说成田替动画打圆场了。

有没有觉得是个超级差劲的人呢?

如果这么想的话,你的感性就是正常人级别的。绝对不可以接近这样的人啊。可以的
话,最好一辈子都别扯上关系。

我的话,嘛,感性已经不那么正常了。也和他维持了将近 10 年以上的朋友关系了。
即使是你,在来到我身边之时也能明白那时的我已经算不上正派人物了吧?

他是不是还活着?啊,是愚蠢的问题呢。就是因为还活着才好奇吧。

虽然大家也探讨过果然还是死了吧类似的话题,嘛,无论是那边都无所谓。生也好死
也好,那家伙的存在感几乎没有遭到过任何动摇。毕竟并非那种可以光明磊落的立于人前
的类型。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国中时期。

虽然是一起参加的生物部,但那家伙从过去开始就有点怪。

没错,只是有点怪的程度。

当然不是什么杀人魔级别的怪,却也并非圣人君子。

善与恶,强者与弱者,爱与恨,希望与绝望,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保守派与革新
派,贵族主义与平等主义……这世上不是有着如此种类繁多的对立方式么?爱与恨其实本
质相同什么的,像这类很复杂的理论先不提,我们单纯从最基本和原始的方面入手。

如果在这两个极端中存在摇摆不定的人或事的话,那家伙就特别喜欢看这种动摇的模
样。
人生价值……不对,到那种程度已经足够称之为病了。

而且,如果摇摆一旦停滞下来,他还会随便去推动那钟摆,并使其与他人的钟摆互相
碰撞,经由此事来观察他们的反应。就是那种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的家伙。

如果是为了这些,他可是连里侧世界的人乃至警察都能出手利用啊。

作为结果,哪怕最终自己遭到逮捕也好,受到伤害也罢,最糟糕的情况下即使死了也
无所谓。

说不定,真的将这种行动当成和呼吸吃饭一样必不可少的习惯了。

嗯,是毫无疑问的病了呢。

这样的家伙,却拥有不符合常人水平的情报收集能力,这世道还真是不讲理啊。

啊,确实是超越常人。与其提收集情报,更应该说是收藏吧。搞不好正是将情报当成
自己的藏品一样对待。

他所掌握的情报量,说真的……根本是规格外了。比起耍滑头,用当今游戏用语来比
喻的话是哪怕被称为作弊也不夸张的。

同时也是,倘若这世上存在神明的话,为什么不对这样的人进行强制驱除的程度。

神么。

普通人要是拥有他那种级别的情报收集能力以及处理能力的话,可能会干脆的对各类
事物进行操纵并以神明自居了吧。可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明明表面上是以人生规划为主业,他却讨厌管理别人的全部人生。尽管也有过在事件
背后进行暗箱操纵的经历,却不是那种对此特别积极的男人。

只不过,他对于任何结论都会高兴的接受,并露出一脸『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表
情。

因此大家都傻乎乎的上当受骗了。

那家伙早就看穿了全部啊。至今为止自己都在他的手心上舞蹈啊这样的想法。
随便误会并随便绝望下去。即使见到人们这样的脸,他也会表现得异常喜悦。

单从性格来看的话,就完全是『魑魅魍魎』乃至『妖异幻怪』的程度。

像是留有这种印象的家伙也大有人在。而实际上,常人会产生这种误会并非无理可
循。

想象一下好么。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可是比自己还要熟悉自己哦?

这样,只要是和情报有关的部分,比起『圆滑老练』,他更像是『豁达自在』。如果
是和生死相关的话那就不是豁达而是被捏住了『生杀大权』,总之,只要是被他玩弄过的
人,都会对折原临也这个人类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吧。

他确实可以从这个方面形容成『不是人』哦?

但是啊,却也并非恶棍。

而这正是最令人困扰的了……。

并不是抱持着恶意才做的。

而是真心喜欢着人类才选择采取如此行动。

也就是所谓的『乌烟瘴气』了吧。而他本人就是包含着毒素的障气本身。

即便毫无害人之意,却是仅仅存在于身边就会给他人带来危害的家伙。

然而,更困扰的是……他会自发性的将大家推进那些对常人来说称得上灾难的泥潭之
中。

爱……。

没错,他爱着人类。

正因为爱着爱着爱着爱着爱着人类,才会想要看看。

摆出各种表情的人。
痛苦的表情也好,快乐的表情也好,人类歌颂的爱也好,人类释放的恨也好,甚至到
了产子也好杀人也好,在那家伙心目中都是平等的。是必须爱着的人类某个角度而已。也
许真的自小时候起就一直在憧憬着恶魔或者神明吧。

在他人那条笔直的人生道路上,突然竖起一面墙壁之类的事,可是很喜欢做的哦,这
个家伙。

顺利的跨越过去,并逐渐成长至迎来 HE 也好;撞上了墙壁碎成满地残片,以 BE 作为
归宿也罢,他也一定会说出『无论哪边都是了不起的人生。我太喜欢了』的话。

之前确实讲过。

——『如果有那种被所有人鄙视为无聊枯燥一生的人存在的话,哪怕只有我也要去爱
这样的人生。但是,并不是因为义务。该怎么说呢……而是更加纯粹的,喜欢上了而
已。』

这样的话。

嗯。

如果你想要继续在正派的人生道路上迈进,不去扯上关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虽说因为他的突发奇想而卷进事故也不是不可能,但并不是绝对的。

比起突然往原本平静如水的世界扔颗炸弹,在原本就烧焦的土地上浑水摸鱼,开开心
心的跑去掺上一脚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不是有句谚语这么形容的么『山雨欲来风满楼』,在他试图干涉的周遭环境里,会席
卷开类似于预兆的独特氛围。

只要能注意到这点,之后还是尽快离开那地方才是上上之策。如此一来就不会被他那
种麻烦的爱或者性癖,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卷进去了。

然而,假设你想要走上的是不正经的人生……。嘛,我也不会多加阻止的。

——摘录自折原临也的熟人 K 氏的交谈
二章 那男人是何方神圣

武野仓市目前有两股专横跋扈的势力。

一支是持有矿山使用权,从一般劳动者到本地的暴力团,于市内广泛根结盘据的阿多
村集团。
作为城市实际上的执政者,由于甚至拥有在背地里将国家法律都一并扭曲的强大实
权,所以在当地民众间以『领主大人』的异名而广受畏惧。

另一个,则是以名为喜代岛宗则的政治家个人为中心的势力。

这边和阿多村截然相反,手持从附近城市到国会官员,于该城市之外享受相当强大的
人脉这一特征。单看喜代岛个人力量的话,和大企业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但由于其本人
也与市外的暴力团组织暗中勾结的关系,所以能够算得上是黑白两道都无往不利的实权
者。

尽管双方都坐拥轻松颠覆城市的力量,但在当地居民看来,只要两者继续像这样不断
对抗并彼此敌视的话就不至于激起什么惊涛骇浪了。

可是,最近几年,所谓的敌视关系也大幅度的崩溃了。

契机是,城市港湾的再开发计划。

接受了以刃金市为首的周边城市支援,包含了建设国际航空路线的都市开发大潮已经
开始着陆。

那是倘若成功就能得到以数千亿为单位利益的庞大事业生产线。因此,围绕着该开发
计划,如今的二者开始了更深层次的对立关系。

虽然喜代岛宗则一开始有提倡过共同作业,阿多村甚五郎却暗中和港湾区的渔夫进行
了联系,背地里煽动了渔港开发的反对热潮并试图借此机会提升港口的市场价值。

察觉到这点的喜代岛,进一步深入其内部,试图让国家接管矿山的实际采掘量。用一
部分稀有金属以及微量黄金开采的事做起文章后,将调整市场价格作为借口采取行动,当
然,这个提案迅速就被阿多村断然拒绝了。

然而,像这种根本不可能通过的提议不过是烟雾弹罢了,趁阿多村集团为这件事烦神
之际,喜代岛成功掌握住了城市的一部分实权。

反目成仇的关系在之后进一步激化并以不同的形式表达出来,一股类似于犬猿之仲的
气氛弥漫在这两支势力之间。

本来就已经足够难耐的气氛——在近年来流传的『银山资源差不多也该枯竭了吧』的
谣言推动下,更是让人陷入了势力图会不会因此失去平衡的紧张感中。
时代在进步着,选择离开这座身处阿多村集团支配下的城市之人也逐渐增多,武野仓
市缓慢的迎来了衰退之日。

即使如此,人们还在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可惜的是,哪怕是这样的日子也已经
宣告结束。

那是因为身为阿多村集团的正统继承人阿多村龙一,遭到什么人杀害的缘故。

♀♂

数日后 武野仓警署 署长室

「哎呀哎呀,居然劳烦『老师』您亲自跑一趟。」

说着这句话的,是年纪尚轻的警察局长。

大约 35 岁左右,干劲十足妄图升迁的他,似乎是把这座地方城市作为踏板才选择前
来就任。

面对在眼镜片下露出了谄媚的视线并一个劲儿陪笑的署长,被称呼为『老师』的 50
岁体面男子——喜代岛宗则议员一脸不快的对警察局长说道。

「我可不是因为想来才来的。」

向后倚靠在接待客人用的沙发上,他就这样死死瞪着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局长。

混杂着些许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用发胶固定好,稍显臃肿的身体上则缠绕着西服正装。

「因为希望直接从你嘴里听到令人安心的回复呢。」

「安心,么?」

「就是前些天的事。阿多村家的笨蛋儿子不是被谁杀了么。」
将死者称为『笨蛋儿子』这种如果被媒体听到一定会引起骚动的话语若无其事说出来
的喜代岛。针对这个反应,署长则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并随即订正道。

「那个,其实还没有确定就是谋杀。」

「那么是打算将之包装成自杀处理掉么?过去就算了,可在网络这些玩意儿如此发达
的现代社会还选择用这么单纯的方式打发群众,你是那么无能的人么。」

「不,真的非常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你倾向尽可能不以杀人立案的方针值得赞赏。但在眼下这个状况里还试图用自
杀蒙混过关,最后可是会被人说类似于『喜代岛一派的人让警察替自己犯下的杀人罪擦屁
股』的闲话啊。更何况,本来就有不少无事生非的家伙擅自将犬子当成嫌疑人,这样不是
反而落人口舌么。」

带着一脸的愤愤不平,喜代岛吐出了这句话。

会说成犬子,其实是有原因的。

作为他儿子的喜代岛堂马,绝对不是那种有出息的类型,是一个自年轻时期就顶着父
母权利光环为所欲为的男人。事实上,现在也仅仅是不出现于人前罢了,暗地里他还是和
名为『翁华联合』的愚连队保持着联系。

老实说,正因为有与该暴力组织亲密来往的堂马在其中牵线搭桥,如今的翁华联合已
经变成了喜代岛专属的棋子之一。

在将据点转移至这座城市之后,就与同样在本地年轻人间广为人知且自以为是的阿多
村龙一自学生时代起冲突了好几次,最终演变成了类似于队伍间的对抗厮杀。

很快,这件事就被视作丑闻而遭到了来自阿多村和喜代岛两家的封杀,但在城里的居
民看来,阿多村龙一和喜代岛堂马之间关系不合可以算是公开的秘密。

所以,大街上才会迅速传来了『杀了阿多村龙一的人,该不会就是喜代岛堂马吧』的
谣言。

「虽然暂时把媒体压住了,可那些将谣言写成报导的渣滓杂志却依旧存在。最近也不
能小看网络的力量。所以希望不要再有如此无聊的市井流言四处风行。」
「那个……有件事必须要先确认,仅仅是走一下形式而已,为了洗清多余的嫌疑,我
们还是需要您儿子的不在场证明,关于这点请不要想太多。」

对警察署长的这席话,喜代岛议员只是露出了如同咬破苦胆般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是当然的。虽然很不愉快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会传达给堂马叫他配合你
们调查的。」

「非常感谢您。」

一面讨好一面安心下来的署长面前,议员进一步对其告诫道。

「比起这种事,受无聊谣言所欺的阿多村那帮人对我们产生怨恨并发动袭击……该不
会演变成这样的事态吧。如果是小摩擦级别的话还可以当作对方的丑闻加以利用,倘若因
失去儿子而陷入疯狂,开着卡车跑去撞我的选举车那就令人感到困扰了。」

「理论上应该是不会做到那个地步的吧……无论如何,关于他们今后的动向,我也会
比以往更擦亮眼睛关注下去的。」

「那就好。还有,如果看到我家菜菜和对面庶出的小子在大街上闲逛的话,连同菜菜
一起抓起来都无所谓。好好教育一下他们,之后尽快和我取得联系。」

「是,是的。」

一边满口答应,一边在心里大声叹了口气的警察署长。

——最后那个果然是办不到吧。又不是中小学生。

要说令阿多村与喜代岛之间的关系更加特殊化的事件,那就是阿多村家的小儿子和喜
代岛家长女间的关系。

本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二人——在命运的恶作剧下,于两家关系恶劣到极致之前就已
经彼此相爱了。

♀♂
同一天 阿多村本家 起居室

「什么叫『从事件和事故的两方面展开调查』啊!别开玩笑了!」

此处有一个特意阅读了数日前的网络新闻,并冲着平板电脑的屏幕发出咆哮的男人。

在这被称之为起居室有点过于宽广的空间里,数名男女同时矗立于其中。

发出如此愤怒嘶吼的,是阿多村家的次子,阿多村龙二。

前些日子才结束了葬礼,当大家好不容易恢复冷静并开始确认起情报之际,却在看到
如同描述着现在进行时的报道内容后,男人就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身高大概超过了 190cm 吧。配合着那一脸可怕的表情,更是吓得站在房间角落里的年


轻家政妇抖了三抖。

接着,身高虽比龙二矮了不少,但从肌肉暴起的躯体上,传来了他以上威压感的男人
——阿多村家的现任当主,阿多村甚五郎拔高了音调。

「冷静点,龙二。」

「这能冷静得下来么老爹!大哥他!可是被喜代岛那混蛋!给杀掉了啊!」

「还没有确定下来。也可能是试图同时扳倒我们双方的外人。随便轻举妄动才会害得
阿多村被击溃。」

「现在是冷静地精打细算的时候嘛!?老爹你就一点也不重视大哥的事么!」

面对出离愤怒的龙二,阿多村清楚地将自己的意志告知于其。

「是啊,比起那个死掉的男人,现在还是你更重要。」

「呜……」

「别这么大呼小叫的了。也不要随便将被逼急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虽然身形和这光明磊落的话语相当合衬,可那眼神却不知从哪里透着一股冰冷,男人
用针尖般锐利的视线死死瞪着龙二。

「你已经是,我们阿多村集团的继承人了。」

「……是,是啊。」

感受到那股从上方强行倾泻下来的压力,龙二的大脑被迫恢复了冷静。

而作为掌权人的甚五郎,则冲着周围的亲属以及佣人,乃至家政妇,换句话说就是房
间里存在的所有人说道。

「总而言之,别让人看出弱点。正因为是这种特殊时期,所以才要比平时更加谨言慎
行。但是,这不等于叫你们不采取任何行动。把眼睛睁大看好,把耳朵挖干净听清楚。不
要把视线从城市里那帮家伙的反应上移开。」

「如果到了必须有所动作的时刻,我们会尽快采取行动的,尽情放心。」

说出这句话的,是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 35 岁左右的男子。

那是和阿多村有着亲密来往的暴力团,富津久会的二把手宇田川。

「啊啊……但是,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动静。组里的收入要有什么问题,减少的那部
分我会进行补偿的。这件事也请传达给组长。」

「惶恐。」

低下头的暴力团副手,以及勉强算是白道的父亲。

仔细比较了一下二人,满心觉得自己老爸更像黑道的龙二,果然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脱
口而出。

如果是普通城市的话,要有暴力团的副手堂而皇之的在大屋里出入,仅凭这件事就能
成为货真价实的丑闻。然而,阿多村却能若无其事的将他乃至组员叫进宅邸。虽说好歹没
有真的连组长也一并唤来,但作为二把手的宇田川在该城市的黑暗世界里也算得上是广为
人知。

换句话说,这种级别的问题根本连丑闻都算不上。
这也说明了至少这个城市中,阿多村集团是在一定程度的基础上构筑起来的坚实存
在。

「说起城里的流言蜚语……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龙一先生的事有直接关系,但最近几
天好像确实有不少奇妙的传言。」

「传言?」

「是的,而且是和阿多村以及喜代岛有关的谣言,貌似有人抱着目的性在四处散播这
些闲话。」

「这种事不是老有人在干么。还真学不乖啊。」

龙二嗤之以鼻。

像是单纯招人嫌的胡言乱语,有的是办法进行封杀或者无视,他是这么考虑的,然而
——

「不,这次的情况稍有不同,是那些对双方不利或者双方有利的,各式各样的情报在
四处流通……」

「事件发生还没多久。应该是城里那帮人随便乱猜然后传起来的吧。」

「问题在于那些流言中也混杂了不少事实。即使硬说歪打正着,却因为连我们有所关
联的捏他都满世界飞舞的关系,组织也在努力追踪该情报的来源。」

「……」

这句话,令房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有……对了。和久少爷,以及喜代岛家的大小姐之间的流言也有。」

「诶……」

对此,屋内一个男人给予了露骨的反应。

那是年龄都不知道有没有达到 20 岁的青年。

他的名字叫阿多村和久。
作为阿多村家族的小儿子,和父亲以及兄长不同,并没有特别高大或者粗壮,反而是
浑身上下散发出人畜无害的气息。

「和久,你这混蛋……」

面对自己的弟弟,龙二明显拧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还在和那个女人交往吧。」

「……和哥哥你没有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了好么!你这混蛋该不会就是放出那些谣言的元凶吧!」

「我又没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况且就算想要放出流言,但我根本就不是站在能够听哥
哥和老爹你们那些悄悄话的立场上好么。」

狠狠地捉住了将眼神移开的和久胸襟,龙二再次怒吼起来。

「我是说你这混蛋存在本身就很麻烦好么!明明只是个夹杂了肮脏妓女血液的……」

「龙二。」

如同为了将次子的声音盖过去似的,甚五郎安静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仅此而已,就足以令龙二的背心渗出冷汗,并无法进一步骂出更过分的话了。

乍一看颇显冷淡的父亲发言背后,却传来了明确的怒意。

「肮脏的女人?你小子,居然敢说经过我特别挑选才买下的女人是肮脏的么?」

「啊……不是……」

尽管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吐槽重点不太对劲,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摘甚五郎
的话语。那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对阿多村甚五郎这个男人来说,相亲结婚的妻子也
好,因钱维持关系的妾室也好,都仅仅是等同于『所有物』而已。还有,作为儿子的龙二
以及和久都比起是『家人』更像是『所有物』一样的东西。

「之前也和你提过吧,确实,就你而言母亲不一样,但从流有一半我血液这点来看,
你也好和久也好都是平等的。即使如此还是要无视我的血统去轻视和久么,龙二?」

「不,不是的……」
「你,难道是在绕着弯子侮辱我么?身为父亲的,我?」

父亲的声音,令龙二的脊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龙一和龙二自学生时代起就是臭名昭著的坏小子,然而他们即使在城里再怎么乱来,
却从未遭到过父母的谴责,甚至是所做的大部分恶事都被不了了之。

但是,当打架比自己还强的人现身后说出类似于『去拜托我老爹的话,可是能令你一
家人都无家可归走投无路哦』的威胁时,他就被身为父亲的甚五郎用鹤嘴锄狠狠地贯穿了
大腿。

——「别搞错了。」

发出惨叫并在地板上打滚的龙二耳边,父亲那冰冷彻骨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你是我重要的儿子。杀了一两个人什么的都可以帮你息事宁人。但是,我可没
打算自降身份,更没有意图被你当作打下手的使得团团转。」

——「为什么我,要为了你大费周章的去害得别人无家可归走投无路啊?可是相当费
时间的哦?要不被媒体发现的将一个人的人生尽数摧毁这种事啊哟。况且,你还在人前堂
堂正正的报出了我的名字,并作出了『要让你一家人无家可归走投无路哦』的预告不是
么?居然要我去做这么麻烦的事,你又能给我什么样的好处呢?」

——「如果有功夫搬出我的名号,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敲闷棍还是什么的,总之用你
自己的方式击溃那小子。不小心闹出人命的话,到时候再帮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边回想起父亲独特的伦理观,龙二一边感受着大腿上旧伤的疼痛。

「等一下老爹,非常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失言了而已。」

「是么,那就好。」

待脸色铁青的龙二这么一回答,甚五郎才继续将视线投向了和久。

「所以说,到底怎么样了?你和那个喜代岛家的小丫头还在交往么?」
「……最近,根本没见过。况且也不是见面的气氛吧。」

「是么。虽然不关我什么事,但可别做出什么让喜代岛利用了并化成阿多村弱点的举
动哦。到时候的话,先不提你,事态可是会演变成要击溃那小丫头的。」

「什……她和家里那些破事没有关系吧!」

面对因焦躁不安而直接瞪向了父亲的和久,甚五郎如此回道。

「无论你和那小丫头是不是有这个意图。但你真的认为喜代岛会理所当然的接受么?
即使我在这里说了『随你高兴』,你一个人就真的可以将所有问题都解决掉么?明明已经
和家里那些破事有了联系更化成了谣言四处流窜,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能如此轻率的说出
『没有关系』这句话?」

「……」

尽管陷入了沉默,但和久却依然没有将目光从父亲身上移开。

「算了。虽然需要排除掉喜代岛,但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小丫头对我
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所以在将那些破事解决之前,给我老实呆着就好。」

「……明白了,父亲。」

「话又说回来了,居然敢从正面瞪我……看来和久你比龙二更有胆量啊。」

见父亲嘿嘿笑出声,龙二狠狠地,一咬牙关朝着和久瞪去。

但是,因为害怕轻举妄动会再度扰了父亲的雅兴,所以他并没有出声反驳的意思。

稍微过了一段时间,甚五郎再度冲着房内包括佣人在内的所有人警告道。

「你们这些家伙,也别随便被那些谣言给耍了。更重要的是,小心不要正好成为那些
传闻的起源地。」

「啊啊,对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静待甚五郎说完话之后,宇田川开口道。

「在座的各位对 Orihara Izaya 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没有,第一次听说。」
环视了一眼房间,无论是龙二还是和久都一脸不解。

「那个 Orihara……什么的家伙怎么了?」

「是 Orihara Izaya。呃,稍微调查了下之前的谣言,就听到不少人提到这个名字所
以有些在意。虽然不清楚亲自将谣言散播开来的是不是本人,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因
为真的对这名字没印象才特此提一下。」

「尝试调查了么?」

「背地里在市政厅找了一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应该不是本地人。嘛,虽然说也可能
是假名……。在网上大范围搜索之后还是不太明白。如果能至少知道汉字怎么写应该会轻
松点。」

先不提那姓是写成『折原』还是『织原』,就宇田川他们而言根本不明白该怎么将
I z a y a
『Izaya』也变换成汉字,用假名的方式搜索一会后又得不出什么结论。即使用伊座也或
I z a y a
者伊座夜试了试结果还是一样,在此毫无进展。

「嘛,说出那名字的家伙们也一副『朋友的朋友』的说辞,似乎并没有直接和本人见
过面,总之目前我们正在追这条线。」

「啊啊。就算是小事也别放过。这种时期还进城的人,很可能是喜代岛那一派的。你
们也给我把这名字记牢了提高警惕。」

将对屋子里所有人发出警告的甚五郎话语听在耳里,却有一个人产生了动摇。

——已经太迟了,老爷。

家政妇之一,一个身着古典风格女仆装的年轻女孩,在心口处低语道。

她的名字叫新山蓟。

是一位被雇佣来还不满半年的新人家政妇。

压抑着试图冲破禁锢并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动摇,刻意伪装的平静如水,女孩就这么站
在房间的角落里。
——根本说不出口啊……。

——和久少爷和喜代岛家大小姐的关系。

——将这一切都告诉那个 Orihara 先生的人,就是我这件事。

♀♂

两日前

自称叫 Orihara Izaya 的男人,实在是个非常奇妙的存在。

休假期间外出购物,并于公园休息片刻之际——

被两个小学生大小的孩子推着轮椅凑近长椅附近的男子,用老相识一样的语气冲自己
搭话了。

「嗨,怎么了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刚想这莫非是新式的搭讪么,但话说回来居然带着两个小孩来泡妞实在有点敬业过头
了吧。由于真的没见过那张脸,所以蓟还是决定不加理睬。

然而,他接下来却说出了一件令人无法无视的事。

「哎呀,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还是挺有名的。新山蓟小姐。」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才说了挺有名的嘛。居然能在『领主大人』的宅子里工作,单凭这一点就足够
庶民们憧憬了。」

「……!」
女孩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会儿。

因为考虑到可能是『老师』那一派的人,为了从这里得到宅子内部的情报才前来接触
自己的假设。

「啊,不对不对。我并不想要让你做什么啦。如果真有那个意思,就绝不会在这种地
方出声,而肯定是等你走夜路的时候开车绑架啰。」

爽快吐出了危险的话语,男人将自己的名字报了上来。

「我是折原临也。刚刚才来这座城市。所以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乃至暗地里的默契。
因此才会到处找人问个清楚。」

「Orihara……Izaya。」

边想着真是个怪名字,边因为对方领着小孩子所以稍有安心,总之她还是没有立刻逃
走的静待对方的发言。

「然后,在公园里转了一会儿后就听一群大婶说了点闲话,像是雇佣了不少家政妇还
真是景气啊。接着,她们就一副『看,在那里的孩子……新山家的小蓟不也是大宅子的女
仆么?』的模样,所以我就很在意啦。」

说谎,蓟这么想道。

自己其实也是从外面来的人。

所以在这附近转悠的家庭主妇是不会用『新山家的小蓟』这种说法的。

到底是指出对方的谎言,还是装作浑然不觉被他继续骗下去,正当蓟感到迷惑之刻,
自称为 Izaya 的男人开心的继续着自己的话语。

「啊,我并没有试图说出那种像是,把阿多村家的秘密告诉我或者犯罪证据告诉我之
类的话哦。说出来也不太妙,况且,如果是连那种秘密都能暴露给家政妇小姐的家族,恐
怕早就被喜代岛那帮人给击溃了吧。」

「……」
「我啊,其实仅仅是想了解下环绕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气氛。哪怕是你会和朋友拉家常
程度的谣言也可以。或者是偶尔在路边听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那种早就家喻户晓的奇
人异事都无所谓哦。」

「那样的话,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面对蓟的提问,男人答道。

「也对呢。虽然花钱听你说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的话可能真的会被人当作间谍看
待。如果不喜欢这种方式的话,就用传闻换取传闻吧。」

「比如呢?」

「像是你看不顺眼的家伙弱点。那种程度的话很快就能调查到了。」

「即使对象是喜代岛议员也一样么?」

以为对方在开玩笑而嘻嘻乐出声的她眼前,Izaya 却爽朗地做出了回答。

「那当然。」

「……」

「像那种立场的人,可能会稍微花点时间。啊,不过,最花时间的应该是兢兢业业的
投身于工作的上班族吧。毕竟这世上还存在没有明显弱点的人,如果太过普通的话,要找
到线索应该会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准备才对。」

到底是认真的呢,或者说果然是在开玩笑呢。

由于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复,总而言之,蓟决定先将话题岔开来。

「脚,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是啊,过去发生了点事,在东京玩脱了。」

「好奇怪的轮椅啊。」

「这好歹也算专门订做的。尽管可以用电驱动,但平时基本上还是手动,所以现在才
叫那些孩子帮着推。」

一听这句话,蓟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在附近散步的小孩子身上。
「是弟弟妹妹么?」

「嗯……嘛,有点类似于被亲戚拜托来照顾的感觉吧。」

——感觉什么的,不会是完全没有关系吧?

尽管对 Izaya 的话有些在意,女子还是冲话题里的小孩们露出了微笑,并没有对此事


进行深究。

「嘛,总之,你也是小孩子愿意接近程度的好人啰。」

「实际上又是如何呢。还可能是哈梅尔的吹笛人哦?」

对说出如此孩子气话语的 Izaya,蓟在轻轻笑了会儿之后,缓缓将答复编织了出来。
因为她想着,都扯了这么多了,却连一点『传闻』都不告诉对方就抽身离去实在有些不恰
当。

然而,女子能够说的闲话,真的受到了限制。

「……对呢。说白了,其实比起传闻,更准确点应该是过去的故事……」

接着,就抱着唠家常的心态开始了叙述。

那是自己道听途说来的话题。

从前,有个由不被大家关注的单亲母子家庭养育成人的少年。

他,和某议员的女儿陷入了热恋,并开始了相思相爱的关系。

可是,当母亲病死之际,父亲前来迎接。

原来少年是情人的小孩,考虑到数年前正妻因事故去世,父亲才重新将他认了回来并
直接带进家中。

然而此时,少年才知道了一件事。

自己深爱着的对象,居然是与父亲呈敌对关系的男子女儿。

「原来如此啊,也就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么。那么结局是两个都自杀啰。」
「还真是直接就把最差劲的话说出口了呢……」

「我觉得是个人都会给出这意见啊?」

见临也耸着肩膀轻笑起来,蓟小声叹了口气。

「再加上妾室的小孩突然变成了遗产继承人竞争者这类破事,小少爷好像就被作为兄
弟的龙一先生和龙二先生疏远了不少。比如在老爷看不到的地方遭受了不少欺负之类
的。」

注意到自己开始将不应当议论的话题也拉上台面,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那,那个……这件事,请不要说是我……」

「没关系哦。情报源的保密也在工作范畴之内。」

喷笑出来的 Izaya 仰望着天空用半自言自语的形式说道。

「关于罗密欧和朱丽叶,我最喜欢的部分是二人死后故事还稍有进行这件事。没有在
两人迎来悲剧的结尾时终止话题,反而将之后登场人物们的反应都客观的表现出来。这点
非常不错。嘛,虽然仅仅是我的喜好。果然要看悲剧的话,就会非常想接着观察那些作为
导火索的人们的反应。」

「是这样的么?」

「是啊,虽然个人也相当青睐走向悲剧的人类,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将这一现实
映入眼帘的人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这件事。」

「这兴趣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一脸呆滞的蓟这么评价道。

「啊,话虽如此也不太希望你误会了,我可不只喜欢悲剧哦。喜剧也是,HE 什么的也
超喜欢。只要那里的人心产生变化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Izaya 怀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哦。是邮件。……看样子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谢谢。真是帮上大忙了。」

「不,言重了。」
「感觉还会和你再见面呢。」

将果然还是会被人误认为新式搭讪的话脱口而出之后,Izaya 将孩子们唤到跟前,并
打算直接离开公园。

最后朝着蓟的方向转过身来,男人拔高了朗朗语调。

「到那时候为止请好好考虑下哦。你试图掌握弱点之人的名字。」

「……」

是不是该至少问下他的联络方式?还是说别扯上关系的赶紧忘记一切会比较好?

一瞬为这些事感到迷惑的女子耳边,传来了少年的话音。

「呐呐临也先生!『妾室』是什么?」

「……啊。」

本以为他们在离这边稍远的地方玩耍所以没关系,但好像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叙述。

在因尴尬而不由得移开视线的蓟旁边,临也很高兴的给出了解释。

「也就是庶出的孩子。要是说和正妻留下的子嗣相反是不是更好理解呢。嘛,因为能
诞生各式各样的生存方式所以个人很是喜欢哟。过去也听说过和嫡传的子孙幸福生活在一
起的庶出之子的轶事,当然反过来更是数不胜数。哎呀,光是发现有隐藏关系者存在的情
报,就会令我感到兴奋不已。」

——这个人,该不会其实超级差劲的吧。

还是不要问他联络方式了的,蓟暗自在心底深处连连点头。

而这样的女孩面前,少年那如同掌中文雀般⑸的小脑袋又立刻歪了过来。
⑸ :

「Shu chu?Di chuan?那是什么?」

「万事都问我可不太好。就不能自己去拿词典查一下么?再不行的话,找我以外的人
问吧。比如在那里的蓟小姐。」

「……」

斜着眼睛一直瞪着临也的,是少年身旁的少女。

看样子她是明白那些名词有什么含义的。

「……太差劲了。临也哥哥。」

「我经常被人这么说啦。多谢夸奖。而且差不多真该走了。」

「……」

小声叹息的少女,朝着蓟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在即将离去之际开口了。

「大姐姐,最好别和这个人扯上太多关系哦?」

晦暗的色彩充斥在瞳孔深处,她用蓟才能听见的细微声音做出了宣言。
「……不然的话,会像我们一样,人生被搅得乱七八糟的。」

♀♂

现在

就在回想起这件事的家政妇面前,龙二那满是烦躁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我们都毫无印象,那么那个叫 Orihara 的混蛋就一定是喜代岛的手下没错


了。」

「嘛,不隶属于任何阵营,仅仅是毫无关联的普通人或者杂志记者这条线同样存
在。」

下定论还太早的,宇田川补充道,同时甚五郎也对此予以赞同。

「啊啊,但是,无论如何,继续像这样将我们的事当作传闻扩散出去也很令人困扰。
找到的话就封口吧。如果拿钱可以消灾也不错。但倘若欲望扩张过度,就随手解决掉……
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或许喜代岛的目的就在于此。所以别轻易出手。」

对作为当主的甚五郎这番话,房间里的全员都连连点头。

只有一个,蓟的眼神在空中疯狂游走。

虽说,佯装点头时将脸一并低下去的缘故导致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异常现象。

以及,房内还有一个人,在心底露出一抹难色。

就是富津久会二把手的宇田川。

他还有一个,刻意没有在这个场合下说出的情报。
那就是混杂在城市四处流通的谣言中某个『真相』,描述了以下情况。

——『富津久会内部存在喜代岛一派的间谍数名。』

关于自己不是那间谍一事宇田川自然心知肚明,但很明显的是,这边情报的确有流向
敌方。而且恐怕流出这些信息的人还不止一两个。

可是,如今却不能在此情况下认同该传闻的可靠性。

——不过,真搞不懂。

宇田川想道。

如果的确是有意识的将那些传闻散布出去,那到底是谁,又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才做的?

假设放出传闻的是喜代岛一派,他实在不觉得这些人有必要刻意将间谍的存在指摘出
来。尽管还可能是为了动摇军心使得己方疑心生暗鬼产生内部崩溃,但自己仍然无法理解
对手要将之混在街头巷尾闲言碎语中的意义。

假设犯人是阿多村阵营的话,做出这种会给富津久会抹黑的举动又是意欲何在?

还是说这里存在想要取代富津久会,或者取代阿多村家族的组织?

无数的疑问在浮起瞬间又缓缓消失不见,反正就是得不出什么值得信服的答案。

如今只得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唯一的线索上,并祈祷能以此打破眼下的僵局。

——唉,真是令人讨厌的走向。

Orihara Izaya。

如果这男人当真身处漩涡的中心地带,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出来才行。

哪怕被带过来之际已经化为了一具尸体。

即便现在是中立的,可一旦被喜代岛一派吸收进去,仅此就足以变成严重威胁阿多村
派系的存在。
♀♂

一周后 深夜 夜总会『闇坊主』

「Orihara Izaya?谁啊?」

坐落于城市海湾区域的夜总会前台上,一个眼神锐利的男子皱起了眉毛。

这个一身鲜艳夸张夹克的男人,虽然乍看上去还算正经,却从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某种
和白道人士截然不同的气息。

「听说富津久会那帮家伙们正在找这人。」

坐在旁边身高超过 2 米的和尚头巨汉,静静点了点头。

由于从肩宽来看过于夸张,所以虽说是坐在旁边,实际上却依然隔了一把椅子的空
位。

上下晃动着这样庞大的躯体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光头男子继续解释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找他,是在我威胁了一个加入富津久会的老相识之后才知道的……貌
似是说对方在四处散播奇妙的流言。」

「流言?」

「围绕着你家老爹以及阿多村那帮人的话题,都是些有的没的。还包括了你妹妹和阿
多村家三男间的关系。我说啊堂马,正由于像现在这样和我们『翁华联合』之间保持着联
系,所以你的事亦正好化为了流言之一……关于这点不知道是否心头有数?」

「没……。可恶,那个叫 Orihara 的混蛋,难道是什么自由记者么?开什么玩笑。明


明之前不少人用事故死做借口让他们永远闭嘴了,可还真是学不乖啊。」

被称呼为堂马的男人,边口吐危险之语边仰颈干了手中的杯子。
作为喜代岛宗则的长子,关于本次阿多村龙一被害事件,甚至连周围的人都开始提倡
『大概是终于试图了结二人自学生时代起就开始的孽缘吧』的说法。

虽然不在场证明牢不可破,但正因为如眼下所示的和『翁华联合』的人密切相关,才
会被怀疑成主犯之一,并以买凶杀人的方式采取行动也不为怪。

过去那些试图将阿多村以及喜代岛之间的争端写成吸引人眼球报导的自由记者自然大
有人在,然而一部分『越线』的家伙,最终则迈上了水灾事故甚至行踪不明的末路,关于
这点堂马也是知道的。

因此,那个同样在大街上到处散布谣言的叫 Orihara 的男人,大概也在期待能将大众


的反应写成报导并卖给相关杂志吧。

这么考虑的堂马,不爽地回了起来。

「切……。这也好那也好,都是龙一那笨蛋自己随便挂了的错。明明亲手干掉那混蛋
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以防万一还是想问一下,真的不是你做的么?」

「那当然啊!」

闻听光头巨汉这句质疑,男人就咚的一下,将玻璃杯狠狠惯到前台上,怒吼出声。

「尽管传闻说他被人挖了眼珠,但如果是我的话绝对要把那家伙浑身的皮都扒下来!
实话说,我才想问你呢,该不会是翁华联合的什么人多管闲事随便出手了吧?」

「没有,虽然我也不能说死,但无论如何是不会演变成给你添麻烦的形势的。倘若真
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这边也会全部搞定。」

「嘛,蓼浦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

被称为蓼浦的光头男子,是与暴力团毫无关系的愚连队——俗称为『灰色势力』的无
法人物集团『翁华联合』的首领。

对堂马而言他不但是从过去就熟稔的老相识,也是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后用来当作挡
箭牌的存在。说到底,由于蓼浦也被身为堂马父亲的喜代岛持有的特权救了不少次的关
系,所以这二人该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会比较合适。
正如那庞大的身躯一样,配合了超越常人的臂力,如果是一辆轻型机动车程度的话,
倒是有能够将之整个掀翻的自信。

其实,翁华联合的全部实力即使堂马也没有完全把握住,单纯从人数考虑的话,绝对
是比富津久会还多的。至于富津久会则是自昭和时代就崛起的本地组织,却在之后逐渐受
到阿多村家族的渗透并直至化为其半隶属的状态,所以和其他更大规模的组织没有任何瓜
葛。因此,即便与富津久会起了冲突,也不用担心受到其他城市黑道的围追堵截。

所以,这才是翁华联合这一灰色集团能与富津久会类似的组织相抗衡的理由——然
而,不了解这些内情的灰色地区人士则擅自将之误会成『拥有与暴力团相提并论的实
力』,使得该队伍内部成员的数目大幅度膨胀。

而眼下身处夜总会的也几乎全是翁华联合的人,假设现在富津久会突然出现并发动袭
击,只要对手不拿出枪械就有得是对策。虽说假如被人端着冲锋枪闯进来扫射果然还是无
计可施,但好歹敌人还没大意到足以引发性质如此恶劣的事件,关于这点,大家还是心知
肚明的。

因此,就堂马而言,由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可是比本家还要来得安全的缘故,自己
才选择将此处当作根据地驻留,然而——

这样的他背后,一个稍显沙哑却光明磊落的声音朝自己搭腔了。

「失礼了。请问您就是喜代岛堂马殿下么?」

「啊啊?」

出言之人,是和眼下场景完全不相符的,咖啡店主人模样的老者。

从那挺得笔直的背脊来推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秘书或者执事这样的职业。

自如此风骨看去,堂马以为这又是一个受到父亲差遣而前来此处的侍从。

「传达给老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不,老朽其实并不是喜代岛宗则老爷的使者。」

「哈啊?」
从第一人称是『老朽』这点来看,他是执事或者秘书的可能性就大幅度降低了。

——话说回来,老朽什么……时代剧么。

既然如此,这位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满肚子疑问却无从解答。虽然也有是富津久会的人这条线,但那帮家伙再怎么傻也不
至于让人单枪匹马跑到这里来吧。

——到底是谁啊,这个老头子?

直接赶走也不是不可以,可倘若对方是父亲以外政治家的关系人大概就有些不妙了。

已经 28 岁了,到了能一定程度上分出轻重缓急年龄的他缓缓说服了自己,堂马安静
的开口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难道是太秦电影村来的人么?」

「失礼了,老朽名为坐傅助。也请您对鄙人这种老头子的说话方式多多包涵。」

「所以说了啊,这位坐先生?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老朽的雇主想要和堂马殿下通一次电话。」

老者从怀里取出了手机朝堂马递了过去。

「哈啊?」

「已经连上了,所以只需放在耳边。」

——……应该不会是携带电话式的炸弹吧?

尽管惊讶不已,男人还是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听筒之上。

「喂喂。」

「啊啊,初次见面。您就是喜代岛堂马先生咯?」

「你这混蛋是谁啊?」

刚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在搞这种恶作剧的堂马,却在这之后,听到从手机对面飞来了
一个更像玩笑话的固有名词。
「Izaya。我是折原临也哦。」

「……哈啊?」

经过一瞬间的混乱后就迅速取回了冷静,并朝着身旁的蓼浦递了个眼神,他故意重复
了一遍对手的名字。

「你说你叫 Orihara Izaya?」

「!」

蓼浦的眼睛迅速眯了起来,并很快将视线投向了老人,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稍稍远离了自己的位子,紧接着冲驻留在更远一点地方的翁华联合打了个手势。

那是『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争执』的意味。

理解这一暗示的部下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并开始诱导店内为数不多的翁华联合以外
的普通民众进行疏散。

更何况,会造访这家作为翁华联合根据地店面的『一般客人』也对那方面的默契心知
肚明,所以他们没有满腹牢骚的就老实离去了。

正当远处暗暗进行这类作业的同时,堂马则继续与手机对面的人展开了交流。

「Orihara Izaya 么……没听过的名字啊。从哪儿来的乡巴佬?」

『真讨厌啦,我们还是不要互探老底了。将城市各色情报带给您的蓼浦先生,虽然看
上去好像连脑浆都塞满了肌肉,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能将大街小巷的情报分门别类的聪明人
吧?所以不可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这混蛋,到底想怎样啊?是为了什么才来这座城市的?」

混杂着咂舌的声音并作出如此发言的堂马耳边,自称临也的男人回答道。
『我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啦。仅仅是想要从您那里入手一些足以作为商品卖出去的情
报而已。当然了,这边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哦?钱自然是出得起的,但倘若对此感到抵触
的话就用您想要的他人情报作为交换也无所谓。』

「情报贩子?说着这种话凑过来的家伙过去可是一大堆啊,这个也好那个也罢,都只
是些想要赚点小钱的渣滓罢了。当然了,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听,等听完了后再好好教训
一番。」

『那还真是吓人。教训的话这边可承受不起。所以果然还是只听我说话好不好?』

那个情报贩子用说笑般的语气做出了回复。

而堂马也在保持着警戒心的同时,慎重的选择起了自己每一个措词。

「这样也有这样的不爽。毕竟身处紧张时期。即便存在什么对我而言有利的情报,但
如今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阿多村那帮家伙特意送来的间谍。」

『的确如此。但是,要试探我背后有什么人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哦。假设我是您的父
亲,或者是您父亲周围的政治家拜托前来造访这座城市的人,那么关于这背后的真相到底
是怎样也不可能据实相告。搞不好的话,还有可能是接受了死去的阿多村龙一先生的委托
才来的呀?为了将您从绝境中拯救出来这样。』

「说什么胡话。那个笨蛋怎么可能会想帮我。」

『实际上又如何呢?不是有段时间联手过么?数年前,为了将从别县闯入此地的暴走
族赶出去的时候。』

来不及思索的,堂马就眯起了眼睛。

这倒是确有其事,但也已经是将近 10 年前的历史了。

可是,因为是在暗地里组成的共同战线,所以了解这件事的人只有阿多村养的不良军
团,以及仍处在小规模暴走族时期的翁华联合部分干部。

『……不清楚啊。居然逮着这种市井流言不放,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嘛。』

「那还真是失礼了。既然如此,在这之后您的妹妹菜菜小姐遭到了阿多村龙一先生的
骚扰才导致最终的关系决裂这件事,也不过是单纯的市井流言咯?」
「……」

——为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会清楚到这种程度。

——知道这件事的人,真的限定在一个范围内。就连蓼浦都不知道才对。

——是龙一么……?该不会真的是龙一的熟人吧……?

——不,龙一应该是不会自己说出口才对。

堂马的脑海里不断响彻着警报,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嗤之以鼻。

「……你这混蛋,该不会脑子里生了奇怪的蛆吧?还是说药嗑多了导致脑浆也整成药
田了?」

『如果非要探讨本人是否疯狂这个问题,确实从一般人的眼光看来我是不太正常。
嘛,如果能直接会面的话您就会明白了。那么现在就有请坐先生当带路的,拜托您屈尊来
本人这里跑一趟吧。』

「哈……不,恕我不从。你这家伙,比起疯了还不如说是单纯的白痴吧。」

堂马坏笑起来,用背后翁华联合的男人们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

「我才不会去你那里!而是你给我滚到这里来啊!」

『……』

「如果不想要这个叫坐的老头子被杀,只有做出这个选择了。接下来我们会先将这老
爷子的指甲都拔了,再仔细调查下你这家伙的所在地,甚至要在你床边开烧烤派对都行。
当然是直至家都彻底烧毁为止。」

脸上浮现出了残忍的笑容,堂马冲老人斜了一眼。

「总之先出个 500 万好了。如果是聪明伶俐的情报贩子先生的话,这点小钱应该游刃


有余吧?」

店内的一般客人都已经疏散完毕,就连店员也一脸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出入口乃至后门位置的道路都被数名翁华联合的成员挡住,做好了不让老人逃走的布
局。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这是被脑子坏掉的混蛋雇佣下来的不幸诅咒啊,老头。」

听到堂马那满怀同情的话语,名为坐的老者表情却是岿然不动。

他只是,轻轻调整了下眼镜的位置,并小声叹了口气。

话筒对面,再次回荡着那个雇主开玩笑般的语气。

『真是太糟糕了。难道您连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都不存在么?』

「我才不想被差遣老爷子跑来这种地方的你这么说。」

——哼,还在给我逞强。

——要不要让他听听这老头的悲鸣呢。

使了个眼色之后,翁华联合的年轻成员就开始朝着坐的背后靠近。

手中握着酒瓶的架势,大概是打算用那个轻轻殴打一下对方吧。

——根据电话那头的反应,才足以判断这老爷子是不是能够舍弃的棋子……

刚想到这里,对手就突然有了回复。

『话说回来了,堂马先生。我觉得您搞错了价格的设定。』

「……啊啊?」

『如果坐先生真的被您抓住了……就算叫我出一亿都不会吝啬哦?』

咣,的一声,堂马背后传来的钝响在房间内响彻回荡。

一开始以为那是用酒瓶击打出来的噪音,但紧随之后传入堂马耳边的,却是翁华联合
年轻成员的惨嚎。

「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
「!?」

迅速转头看过去,滚倒在地上的却是本该手持酒瓶的组织成员,而他的胳膊肘乃至肩
膀的关节都朝着奇妙的方向弯曲过去。

老者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住了方才年轻人持有的酒瓶。

「五百万……。嗯,老朽的价格是五百万么。」

这么考虑的他将视线转向四周,接着冲堂马深行一礼。

「你,你这个……」

趁着鞠躬的空隙试图从后方拘束住其行动的另一名男子下巴,被从下而上挥舞起来的
酒瓶底正中红心的漂亮一击。

那似乎是配合着方才施大礼时的动作幅度,将握有瓶子的单手从背后回转一周后发动
的攻势。

从下巴被割破的伤口处冒出了血泡,袭击者就这么朝着地板跌落下去。

目瞪口呆的一群人面前,老人伴随着叹息声如此告白。

「虽然很抱歉,但这个价格的设定的确是有点问题。」

对堂马告诫一句后,他就将手探往了两个同时冲自己扑过来的小年轻。

往左右两边展开的双臂,一并攻向了袭击者们的咽喉,最终以食指碾压喉结的形式深
深陷入了对手的脖颈。

紧接着他又调转身体,把早已失去意识的二人用力甩了出去。

「呜哦!?」

发出了细小的悲鸣并迅速拉来一段距离的其他翁华联合成员们。

「如果已经没用到能被你们这些小子逮住的程度……老朽我,可就一文不值了。」

在用毫无变化的语气说完这席话之后,坐嗯了一声,转而陷入了思考。
「只不过,『被脑子坏掉的混蛋雇佣下来的不幸』这点,倒是正确无误。简直就是老
老实实活了 70 年的人生终于迎来了厄命年的感觉。」

「我可以听见诶,坐先生……呃,能不能把我刚才那个牢骚传达给坐先生?」

自手机中响起的这个声音,此刻已然无法抵达堂马的耳朵。

「喂,喂!你们在干什么!别管那么多了!抄上家伙抄上家伙!」

胆怯的同时从前台座位上跳将起来的堂马一边捏着手机一边和那边保持起了距离。

作为对照,除蓼浦以外最高大的组织成员将放置于包厢内的小型方桌掀了起来直朝对
方的头顶迫近。

「去死吧!老东西!」

挥舞直下的方桌。

坐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而过,并嗖的一下用脚踩了上去,随后直接轻轻跃上了前台。

伴随着该行动的他手中那个酒瓶也用力朝着巨汉的脑门砸了下去。

「嘎……」

男人翻着白眼就这么昏迷不醒。

此刻,残留在店内的数名男子迅速将刀子以及电击枪之类的武器取了出来,也不管会
不会起到作用的向眼前的老者包抄过去。

以集团形式一拥而上应该是能打赢的,但无论是谁都不愿意成为那个『绝对会遭到反
击的第一人』,只是用视线牵制着彼此。

抓住了这数秒的空隙,老人朝挂在前台墙壁上的酒棚伸出了手,并选择了两瓶酒精度
非常高的酒举了起来。

「老板,之后会进行相应赔偿的,再加上先出手的是他们……所以,现在就请您高抬
贵手。」

「诶?」
朝身处前台内部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只是像鱼似的嗒吧嗒吧嘴的老板做出了混杂了借
口的谢罪之语,老人将其中一瓶的盖子揭了开来,然后把不知何时取出来的手帕塞了进去
——随即掏出打火机点燃了。

确认到手帕的前端已经燃起了火焰,坐毫不犹豫地将之投向了入口的方位。

「等……」

正当不知是谁发出了如此没出息的轻呼之时——酒瓶就在入口处附近的地板上摔碎
了,鲜艳闪耀的熊熊火焰,气势良好的迅速扩散开来。

「这老爷子不是吧!」

「快灭掉!灭掉!」

无论是什么人都将视线固定在火势所在之处。

实际上,在没有汽油的情况下,仅靠酒精燃烧的火焰瓶应该很快就会自生自灭了,只
要火势没转移到窗帘这类的易燃物身上根本不足以构成多大的威胁。

只不过,坐的这个行为,目的在于示众。

自己手中的酒,只要放火就确实能燃烧起来这件事。

正当入口附近的男人们用上衣胡乱扑灭火种的途中,老人就已经开始采取下一步行动
了。

将数个杯子放置在桌面上,于跳下前台的同时,他用酒瓶底敲碎了那些玻璃杯。几秒
内遭到数次击打而粉碎的玻璃,化为残片散落在桌子上。

迅速将那些轻握在手心处——如棒球投手般摆好姿势,老者冲着店内的男人们用力甩
出了这把碎屑。

仿佛如散弹般四散纷飞,无数玻璃残片就这么砸向了男人们裸露在外的手腕以及头
部。

「呜噶啊!?」

「这家伙!真的很不妙喂!」
逐渐开始混乱的翁华联合成员,有半数继续不断暴露着自己的敌意,而另一半的人,
则终于察觉到了自己面对该老者时的不利形势。

「喂,叫人来叫人!铁管也好球棒也好什么都行!用长的武器!」

「从后门出去,谁去找后援过来!」

♀♂

后门

后门的门板被咚咚咚的撞响,可大门本身却是纹丝不动,毫无敞开的意思。

由于门把和附近楼梯的扶手被铁丝死死缠绕了好几圈的缘故,所以这样的封印只用普
通力量是无法打开的。

而此刻倚门而坐的,则是两个国中生大小的男女。

自刚才开始门就老是嘎啦嘎啦的晃动着,边伴随着『可恶!为什么打不开啊!?』的
惊叫,似乎是有人从内部拳脚相加的不停踹着门板的样子。

用背感受着这样的震动,即使如此,小孩子们还是没有移动半步。

「这样背后咚咚敲着的感觉还真舒服呢!」

精力充沛的男孩旁边,少女沉默不语地在摆弄着什么。

那是本来实际投入使用需要牌照的,专门用于妨碍手机电波的装置。

虽然是市场上卖的便携式,但也是拥有了足以阻挠店内手机通信威力的好东西。

另一方面,少年的手中则握着一把早已完成使命的修枝钳。

作为切断自灯柱延伸至酒吧内部电话线和网线的工具,少年在脸上浮现出天真无邪的
笑容同时,冲面无表情摆弄着干扰装置的少女搭讪起来。
「呐呐,好像一切都进行的挺顺利,临也先生应该会很高兴吧!」

随即,女孩就在稍加思索之后,果然还是没有表情变化的做出了回答。

「……临也哥哥的话,即使我们行动失败大概也会普通的高兴才对。」

♀♂

店内

「可恶……手机!不通!这不是根本打不通么!」

叫嚷着这种事,人们不由得慌张起来。

此刻的老者还是毫不介意的将前台的玻璃碎片放在手里,再不断冲他们丢过去。

如果不小心进到眼睛里可能会导致失明。

注意到这个事实的人,在老者面前一齐保护起了双目——就连习惯于干架的蓼浦也一
瞬将视线移了开来。

但是,这期间却没有任何碎片飞来——作为代替的,哗啦的水声在店内突兀地响了起
来。

「啊……?」

面对同样保护住眼睛的堂马,瞬息之间冲近其身的坐将剩余的高浓度酒精全部泼了上
去。

「什……等……」

虽然蒸发的很迅速,但那酒精是可以燃烧的这点刚才对方才向自己证明过。

接着,老人重新挺直了脊背,手持打火机毕恭毕敬地再行一礼。
「好了,折原氏在恭候您的大驾,请随同老朽前往拜访吧。」

面对将拇指搭在打火机点火石位置上的坐,堂马已然没了继续抵抗下去的意思。

偷看了一眼蓼浦,却见对方表情凝固的连连摇头。

他的眼神就等于在说『那老头真的会点火,所以现在先老实点吧』。

也许是从现场的噪音乃至坐的回答猜到了事态发展,被紧紧捏在堂马手中的电话里,
再度传来了一个清脆开怀的声音。

『哎呀呀,还真是大意了呢。您真的觉得我会把普通的老人送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去
么?』

然后,在没有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听进去的前提下,他又吐出了安慰对手的话语。

『但是啊,像这种大意……我也相当喜欢哦?』

♀♂

翌日 欢乐街

「这不是佐佐崎老大么,辛苦了。」

一大早的马路上。

富津久会的小喽喽越野一低头,身为渎职刑警的佐佐崎就用毫无气势的语气做出了
『哦』的回应,并打算就这么抽身离去。

「啊,能不能稍等一下?」
「……什么事啊。从立场上来说,要是经常被人看到我们在表面上有所联系可不太妙
哦。」

「事到如今还这么说么。」

至少在这附近开店的,就没有人不知道佐佐崎那些黑色传闻的。

更何况,即使现在去向警方检举,之后肯定还会有别人来做相同的勾当,所以深知这
点的店主们刻意没有针对此事进行深究。再加上自己本身也做了不少亏心事,因此无法利
用媒体或者网络将受害状况披露出来。

这样的情况下,相对而言不会起争执甚至是关系良好的越野,心想着佐佐崎的话也许
有些眉目,破罐子破摔似的发起了询问。

「有个传言啦,这座城市来了个奇怪的家伙。……Orihara Izaya,知道么?老
大。」

「……不?」

拼命伪装得平静如水的佐佐崎这个回答,在越野看来却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真的么?应该不会是丸暴⑹的老爷们送来的狗吧?」

⑹ :暴力团对策搜查官的简称。

「谁知道呢……就算果真如此,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吧?」

冷淡的抛下这句话就立刻转身离去的佐佐崎。一边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越野一
边对身旁的年轻手下小声告诫道。

「……和其他人也说一下。今后再看到佐佐崎就尽量别把视线移开。」

「诶?那家伙做了什么么?」

闻听喽罗这句疑问,越野没什么自信的答道。

「……不,虽然没有确认……但我总觉得,关于 Orihara Izaya 这个人,他应该有所


隐瞒。」
♀♂

「……被察觉了么?不,不会吧……」

背心不断冒出冷汗,佐佐崎在警察局的走廊上自言自语起来。

他总觉得,分开之际越野那狐疑的视线令人感到分外不安。

前天才遵从那个叫折原临也的男人所言老老实实的将城市现状一一道来,却没想到今
天就从越野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

自那次以来,除了偶有『如果出现什么新情报也请告诉我』的联络,就没有再和对方
实际见面了。

——为什么富津久会的人会在找那家伙啊?

虽也考虑过老实将一切都交待出来,但倘若对方从临也嘴里听说自己就阿多村家的破
事侃了个天昏地暗也着实有些不妙。

即使想一了百了的解决掉对方,但风险果然还是太大,被反杀的可能性也很高。

不知道餐馆里那些人其实是受到雇佣的大学生这件事,佐佐崎到目前为止还坚信着折
原临也隶属于某个大规模的组织。

——果然是喜代岛派的人么?

——不,也可能原本是富津久会的,却在这数天内反目,所以富津久会的家伙们才会
慌慌张张地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像这样的剧情发展也是有可能的吧?

——无论如何,现在还是装作不认识不主动扯上关系才是上上之策。

考虑着这件事的他没走几步就突然被人搭话了。

「佐佐崎君,能不能过来一下……?」

「是?……!署长!?」

冲自己搭讪的,居然是比他要年轻许多的警察局长柿沼。
作为升迁组,在这种地方警署任职只不过是他爬上警视本厅前的试水,像是这样的传
言更是络绎不绝。

毕竟是很快就会调走的人,所以自己也无需专注于讨好他——但从对方专门来向阶级
平平的自己搭话来看,该不会又想像之前午饭后那样说些讽刺的话了吧。

针对这么想的佐佐崎,署长边试图掩饰脸上的焦躁边对部下逼问起来。

「是啊。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最清楚这座城市表里世界的人。」

「哈啊……」

「知不知道昨晚海岸区域的夜总会发生了骚乱?」

「不。」

由于今天不是自己当班,所以更没有预订要到连工作内容都不算的海岸区域露脸。

「是么……嘛,虽然详细情况之后会有人给你说明的……但现在我有件事想要问一下
你这种经常亲临现场的人。因为是和喜代岛议员有关,所以拜托请勿外传。」

「哈啊。」

刚觉得署长那忐忑不安的模样非常不可思议,却在听说这和喜代岛有关之后他就心下
一阵了然了。的确,如果想老实沿着安定升迁的道路前进的话,就绝对不能被与警视厅或
者警察厅关系密切的喜代岛议员讨厌。

——好了,该不会是那个笨蛋儿子又做了什么蠢事?

虽然与喜代岛议员本人无缘,但过去自己曾数次帮助他那个儿子堂马化解了不少宗罪
行。

尽管不知道等对方回警察厅之后还记不记得这次恩惠,但能给升迁组的男人卖个顺水
人情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之他还是决定先听对方把话讲下去再说。

「请交给我。口风紧可是本人最大的优点。」

——先如你所愿,之后再对之前的讽刺发发牢骚,说不定能来个前言撤回。
暗地包藏着这些阴险的小九九,表面却一本正经的佐佐崎眼前,署长用松了口气的语
调笑了。

「非常好!这下可帮上大忙了!另外,在那之前还有件事想问你……」

「好的。」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折原临也的男人?就是他和喜代岛议员的儿子起了冲突的样
子……」

有那么一瞬间,佐佐崎甚至想暴揍一顿数秒前的自己——但一切早就木已成舟,为时
已晚了。

间章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②

折原临也,么。

还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是……情报贩子。嘛,您并没有查错。

确实,在东京,他作为『情报贩子』是相当有名的。

当然,是在一部分人之间。

虽然我也在做些无法对世间大众坦白的活计,但对于咱们这种类型的人来讲,他也是
相当有趣的存在。同时也令人很不愉快。

真是的,到底从哪里得到那些情报的啊。
制药公司的黑账本也好,涉足城内的非法土地买卖计划也好,甚至到了偷组织的钱出
逃家伙的所在地也好,是一个怀揣『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啊?』情报的家伙。

当然,像这样知道太多的即使被解决掉也不奇怪。

虽然觉得真亏的他能将如此大量的情报储存起来,但反过来看,折原临也这个情报贩
子,该不会对我们的事了解得过于清楚了吧……这种疑问可是时常伴随着组里的人。

不,比起是疑问,还不如说基本上确定了。但却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将他以情报贩子
的身份加以利用。

毕竟这边可是有如果稍微朝着妨碍组织的方向行动就立刻消灭掉他的预定存在。

嘛,虽说在那之前他就率先从东京消失了踪影。

本以为早就死在什么荒郊野外了,可正因为有您这样专门来询问他的事的人出现,由
此看来绝对还活得好好的对吧。

而且,好像还在乱来啊。

诶诶,是乱来无误。只是单纯的胡闹而已。虽说也有进行钱财的交易,但那家伙所干
的并不是买卖。而是单纯的玩乐。

他的所作所为,甚至都称不上『商业活动』。

不,这可不是从坏的意义上来说的。

如果是正经的生意,就一定会诞生某种程度的扭曲,甚至到了无法容许人继续站在
『情报贩子』这样自由的立场上的地步。

要么是老早被人封了口,要么是被哪个强力组织吸收进去成为他们专属的存在。再不
行的话,就只剩下干脆转行成征信所那样贯彻了基本信条,并进行健全买卖生意的集团之
路。

嘛,先不提那些……折原临也这个人,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小鬼头呢。

的确是小孩子没错。

脑筋确实转的很快,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但是,无论脑子再怎么好使,他的心理年龄却依然是国中生高中生级别的。

也就是所谓的才能与心理年龄之间没找到平衡。

举个例子,好比一个拥有足以称得上人类历史最高峰拳击才能的家伙,没有试图成为
世界冠军,而是说出了『只要用拳头揍趴下总理大臣和总统那么征服世界就不再是梦想
了』之类的豪言壮语。

虽然例子很极端,但他确实就是这样的男人。

也许会被您当成笑话一样听,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如果是从很远的地方,以隔岸观火的心态观赏那部分来说,是这样没错。

请稍微试想一下。

如果用刚才的拳击手举例的话……。

在看电视途中突然说出『我去打飞美国总统吧』之类的话时,是搞不清楚对方告白中
蕴含的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玩笑的,甚至单纯会变成遭人讽刺的对象。

然而,当那个拳头朝着自己攻过来的时候,又是如何呢?

世界拳王等级的拳头,伴随着『我很不爽你的表情,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征服你这个存
在。这也是征服世界的第一步』的话语冲自己袭来,这样的话您还能游刃有余地笑出来
么?

直至颜面深陷前都浑然不觉乃至大笑出声的是傻瓜。而被揍到快死却仍然笑得出来的
家伙也算上是相当程度的狂人。

当然,真正能付之一笑的,应该是那些足以对那拳头展开反击的实力者。

事实上,如果拥有凌驾于折原临也程度的情报收集能力,甚至到了能将那家伙的行动
完全掌握的人真实存在,那大概即使被他的乱来卷进去也会一笑了之吧。

倘若真有那样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太会想要接近。

听完方才的那席话之后,您安心了么?
还是说更加戒备了?

如果因为对方内心是个小鬼样的家伙就放心,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拥有力量的小鬼,是最危险的。

也就是所谓的危险人物,如果我说将枪械或者日本刀之类的武器丢给自我陶醉的小鬼
会造成怎样的麻烦,您也能想象出来了吧?

答案就是根本没人能刹得住这辆车了。

另外,『情报』这玩意儿可比日本刀手枪什么的难对付多了。

那可是类似于毒药的东西。在自己还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就被阴了一把……当作玩笑来
开都丝毫不觉得有趣。

……不过,是么。

折原临也,真的还活着啊。

假如您有机会和那家伙见面就帮我传达一句话。

我可以不追究你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

所以,不要再和池袋这座城市有任何瓜葛了。

您也是,最好尽快将那家伙从城市里赶出去。

趁他冲自己重要的家园以及孩子们喷洒出毒素之前。

——摘录自东京某处 暴力团干部 S 氏的供述


三章 A 去利用折原临也(喜代岛 Side)

武野仓警署 署长室

翁华联合的根据地发生了争执以及干架产生的骚乱。

然而在闻讯赶来的警方面前,却没有任何人打算就详细情况进行解释。

其中一名颇感怪异的老资格刑警在百般无奈之下,事后单独叫出了店老板进行盘问,
这才好不容易从他嘴里确认到麻烦事件的发生。
「不仅仅是故意伤害和纵火,甚至还升级成绑架了么……为什么不报警啊!」

闻听老资格刑警这一话语,酒吧老板一脸抱歉地答道。

「是被翁华联合的那帮人封了口啊。一群人被一名老者耍得团团转不说,甚至连原本
身为干部的堂马先生都被抓走,已经不只是颜面尽失的问题了。」

听他这席话,貌似是翁华联合的人拒绝向警方提交受害申请。加上连老板本人也觉的
既然事已至此,实在无需进一步扩大事态。

对他来说,倘若该事件随便扩散开来,升级成案件化为谈资于城内流窜,搞不好自己
也会被翁华联合的人杀掉,所以只有这点绝对想要避免。

然而,说到底这可是绑架案啊——再加上受害者还是议员的儿子,所以无论如何都无
法置之不理。

即便翁华联合的人不愿意依赖警方的援助而打算自行搜索犯人的下落,但就警方的立
场而言,他们同样不存在对本案视若无睹的选择支。

可是,这一切最终没有演变成将喜代岛议员都卷进去的大混乱。

正当署长与喜代岛议员用电话取得联系之际,他就从部下那里得到了后续的报导。

喜代岛堂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夜总会,在与翁华联合的成员们打过招呼后就打道回府
了。

「根据夜总会老板的证词,绑架途中于对话出现的名字……换句话说是,与堂马进行
通话的对手就是 Orihara Izaya。关于这个叫 Orihara 的男人以及自称坐的老者,目前我
方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并非本地居民。虽说假名的可能性也很高,但那样的老者如果打从
以前就存在了,那一定会更加引人注目才对。」

「也就是说果然是外面的人啰?」

佐佐崎问道。

之后,察觉到继续矗在这里谈论如此话题实属不妙,二人开始朝着署长室移动了。
只有署长和佐佐崎两个人的房间上空环绕着一股奇妙的氛围。

「由于没有演变成事件,所以我方无法取得警察厅本署的资料库调查许可。不过,尽
管是小事,既然在这座城市里和犯罪扯上了关系问题就截然不同了。以那些名字为线索展
开调查虽说也不是办不到……但就目前而言,除了该绑架事件以外实在是无从寻获。」

「……」

佐佐崎在心头露出了一抹难色。

——事实上我就是相关人物什么的,根本说不出口啊……。

——不过,也许可以稍微利用下这个话题?

「我想起来了,之前好像听富津久会的家伙提起这个名字。」

「真的?」

「嗯,对方好像也在四处寻找拥有该名字的男人……。搞不好,不仅仅是翁华联合,
那个神秘人还对富津久会出手了。」

「……这个可能性也不能说是 0 啊。」

警察局长嗯了一声,就在他深陷思索之时,佐佐崎继续问道。

「所以说,关键的堂马是怎么说的?」

「有关这点也希望你去调查一下。既然不能正式立案,那我方也无法取得相应的口
供。」

吐出了困扰的叹息,署长满脸疲倦的回道。

看样子,由于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仕途,所以他实在不太想和喜代岛以及阿多村之间的
麻烦事扯上关系。

可是,该调查的如果没调查清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卷进愈加混乱的麻烦事中,这
一可能性依然健在的事实同样无从否决。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假装在大街上偶尔撞上,然后就这么顺势一问了。」

「……明白了。我会去处理的。」
一边回答着,佐佐崎一边迷茫起来。

并不是要不要和堂马接触这件事。

Orihara Izaya。

到底是该和他取得联络呢,还是按兵不动呢。

尽管被人说了那是连名字的汉字都不清楚怎么写的神秘人物,但佐佐崎却是知道那汉
字该转化成『折原临也』的。

『临也』一般是不会读成『Izaya』的。甚至到了要让人感叹户籍所的工作人员到底
是怎么想的才让这名字通过审核的程度。

随便上网调查估计也是毫无进展吧,而佐佐崎在用汉字进行检索后,才好不容易掌握
了几条线索。

于东京池袋乃至新宿类似的中心都市圈揭示板上,时不时会跳出这个名字。

同时也和数年前,东北地区遭杀人魔⑺刺伤的被害者名字相符。

⑺ :这里说的是澱切阵内那次。

——搞不好是因为那时候被刺伤了所以才坐轮椅的吧。

也许是突然遭人背后袭击导致延髓和腰椎受到伤害。这么想的话就理得顺了的佐佐崎
一个人在那里说服了自己。

——……不过,这可能是个好机会。

男人,从署长室出来后还在认真思考着。

无论如何,这座城市都不宜久留了。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随便编个理由递交辞呈后远走高飞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远走高飞是需要金钱支持的。可以的话,最好是不愁一生吃喝玩乐的巨额资
金。
正因为逃跑已经成为了既定事项,那么和喜代岛以及阿多村他们扯上关系也无所谓
了。

——如果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情报贩子的话,也许……。

——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阵营。

——嘛,常识来考虑的话,再怎么乱来还是会选择主要散播和自己无关阵营的情报才
是……。

如果是为了帮其将情报弄到手,这边支付相应程度的代价也无所谓。

虽然还不到卖命的程度……但根据情况的严重性,即使要我将警方内部的机密文件乃
至搜查资料都拿出来也没关系。

佐佐崎的双眸里,寄宿着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强烈光华。

初次见面时仅仅是畏惧着临也的他,却在见到对方的名字逐渐传遍大街小巷之后,反
而做好了觉悟。

如果临也被抓到的话,那么第一天就将情报尽数道出的自己也无法幸免于难。

理解到和对方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佐佐崎奋力握紧了拳头,动起脑子来。

作为自己遭到利用的代价,这边也要尽全力,最大限度的利用那个情报贩子才行。

♀♂

喜代岛家

「老爹,去击破阿多村吧。」
刚想着那个放浪的不孝子好不容易回本家露脸了,却马上就听到他唐突地说出了如此
疯言疯语。

喜代岛宗则在沉思的同时一声长叹。

「可以的话早就这么做了。先用大脑思考过之后再说出来行么。」

对宗则来说,这个儿子打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自己头痛的根源。

确实,作为父亲还是相当重视的,但事到如今果然还是为当年过于宠爱他的事而追悔
莫及。

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利和金钱迫使他人顺从并非坏事。

然而,仅因急脾气而四处行使暴力却百害而无一利。首先,以权势封杀暴力引起的事
件是相当麻烦的,再加上,如果被对立派系的议员知道的话,仅此又会演变成更为夸张的
丑闻。

「有想过啊。我已经 28 岁了啊?是自立都不觉得奇怪的年龄了。」

「刚想你突然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是连基本的现实都没认清楚啊。一般
来讲都 28 岁了还没自立才叫奇怪吧。」

「嘛,那个,我好歹也算是个上班族吧。」

「是啊,那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好的职场,一周内只需露一次脸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了
不起的工作啊。而眼下还能令我稍微安心的也就是你并没有把那个当作『自立成功』。一
想象你小子突然喊出了『我早就是个独立自主的大人了』的宣言,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啊。」

对喜代岛家长子的堂马,身为父亲的宗则最为诟病的就是他工作方面的问题了。

一开始虽有考虑过以秘书的形式将其置于身边好好监视,可堂马却毫无当秘书的天分
和能力,再加上某些地区县城不承认议员雇佣亲属或者关系户做秘书。顾虑这股大潮今后
可能会波及到包含国会议员在内的全国各个省份,喜代岛最终还是放弃将儿子提升为自己
的秘书了。

——遭人调查之际,要是跑出他过去那些林林总总的破事可就困扰了。
因此,堂马就变成了连秘书都不算,而是更单纯的『在曾经得到喜代岛恩惠的企业出
入的清洁公司职员』地位。说来说去,实际上他也是心血来潮时才会跑去公司收收垃圾,
简而言之就是完全陷入了『工资小偷』的状态。

——那可是特意为了儿子才开办的清洁公司。虽然不必担心会被裁员……可要是工资
详细帐目外流的话,应该会引起骚动。

那比全国清洁工作者的平均收入要夸张数倍的工资里,一半是给儿子的封口费,而另
一半则起到项圈一样的约束功能。

倘若就这样撒手不管,那小子可是会和翁华联合混在一起进行些不为外人道也的生意
——搞不好的话,甚至还会染指勒索以及禁药的买卖。

事实上,早在高中时期就出现了数次因恐吓而演变成连警方都要出动的事态,当时每
次都要劳烦他本人亲自出马来息事宁人。

——更何况这小子……!……不,根本不愿回忆起来。

正当男人打算进一步将儿子的恶行浮现于脑海之际,却在片刻之后就放弃了的连连摇
头。

「好了,总之你就给我老实呆着。阿多村家的长子才变成那样没多久。如今再轻举妄
动根本是自掘坟墓。尽管警察局长卖我的面子,可倘若你做出些惹怀疑上身的举动,可是
立马会被媒体那帮人写成趣谈或者闲话的。到时候,光是情报封杀就需要花上多少金钱和
时间你想象得到么?」

「既然如此,干脆直接将一切都推在阿多村家的人身上不就好了?龙一被害这件
事。」

「说什么蠢话……」

「将富津久会拉拢过来,这种程度的工作对老爹来说易如反掌吧?」

「那些家伙可是阿多村养的狗。送几个间谍是容易,但要整个李代桃僵成本会赶不上
预算。最终仅仅是被捏住了弱点,并走向榨取一生的命运罢了。」

随便斩断了话头,打算尽快回到事务所的宗则——却被堂马接下来的话语,挑得心境
略变。
「如果阿多村消失之后直接进入再开发计划,那么目出井系的旁支组织也会为争夺特
权而聚集过来。再怎么隐藏也会有不小心暴露出欲望,变得过于醒目的日子到来,而他们
肯定明白就自己程度的势力绝对毫无招架之力。权衡下轻重缓急后应该会老实成为老爹你
的助力才对吧?」

「……」

儿子的这番发言,令宗则有些不知所措。

确实,像这种在背地里进行的小动作自己当然早有预料,他只是完全没想到那个仅仅
考虑着如何揍扁眼前的敌人,平日里大脑毫无用武之地的蠢儿子也会有如此先见之明。

港湾区的再开发计划,是能令兆为单位的资金进行流动的大型工程。

因此,复数瞄准该利益的非法组织扎堆出现的可能性也相当巨大。要没有阿多村这样
盘根错节势力雄厚的家族在背后撑腰,肯定会被迅速而又彻底的击溃吧。

「港湾开发计划中,阿多村那混蛋不是煽动了渔夫以及沿海土地持有人开展了反对运
动么?虽说事后政府给沿海渔业组合发了抚恤金作为补偿,但背地里阿多村肯定从那群渔
夫手中抽走了相当一部分的津贴才对吧?」

「……嘛,应该是这样没错。单纯给我找不自在的话,应该是无偿的才对,但倘若是
不懂得从那里雁过拔毛的家伙,也不可能造出如此乱七八糟的城市。」

「所以说啊,不如我们就把那些渔夫拉拢过来,然后阻止他们把钱流通到阿多村手
上。」

「怎么可能。那群渔夫根本不敢反抗『领主大人』吧。再来,即使没有那点小钱,对
阿多村来说也不痛不痒。」

果然还是觉得没有探讨下去的必要,打算拂袖而去的喜代岛面前,作为儿子的堂马在
脸上浮现出了邪恶的微笑,并将一个可能性脱口而出。

「如果我说矿山已经枯竭了,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吧。」
♀♂

半天前 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顶级包厢

「混蛋……居然就住在这里么。」

「毕竟我比较喜欢高的地方。并没有拘泥于顶级包厢。要是酒店允许的话,甚至到了
想在楼顶的直升机停泊场支起帐篷睡觉的程度。」

「别开玩笑了。」

恨得咬牙切齿的堂马。

在他遭到酒精和打火机组合的绑架后,就被带到了位于市中心最高级的旅馆顶级包厢
的这个房间中。

脸上的酒精早已挥发的一干二净,即使现在点火估计连火星都看不见吧,可他仍然迫
于背后站着的名为坐的老者所散发出来的压力,结果还是没有试图逃亡。

「所以说,情报贩子大人您,抓我有什么用?如果是想从老爹那里换取赎金的话,我
劝你死了这份心吧。老爹的话,只会将此视为幸运,并进入『儿子被绑架犯杀掉的悲剧父
亲』角色疯狂捞苦情票而已。或者还可能释放犯人是阿多村家的人之类的流言,并借此君
临这座城市。」

一边自暴自弃的将这些话倾泻而出,他一边狠狠瞪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随后,情报贩子——折原临也,耸着肩膀对此发表了评论。

「我说你啊,该不会误会我是阿多村先生雇佣的杀手之类的东西么?」

并没有像通话时使用敬语,临也极力以友好的语气继续道。

「像是被你的父亲雇佣下来的可能性就没想过么?比如差不多到时候了,该收拾下那
个即将变成自己丑闻甚至污点的儿子,就这样让他的存在归于虚无吧如此拜托了我之
类。」
「哈。即使是老爹也不至于……」

「堂马先生,你刚才不是自己才说过嘛。只要成为『儿子被绑架犯杀掉的悲剧父亲』
就万无一失了。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不,该说是三鸟会比较适合。话又说回来了,真心舍
弃掉你这个儿子的选项,难道就一次都没想过?」

「……」

堂马陷入了沉默。

确实,父亲有无情的一面。

然而,他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犹如意图发动进一步穷追猛打的攻势,临也继续探寻起来。

「你从年轻时期就一直是灰色势力的人,每天都在外面吃喝玩乐,基本上想不到回家
看看。这样的你,究竟又对自己的父亲了解多少呢?」

「给我闭嘴!小心我杀了你……」

「哎呀真可怕。不知道和坐先生杀你比起来哪边更快呢。」

见临也一脸坏笑,堂马只是难耐地啧了啧嘴。

——可恶,要是背后那死老头不在的话……。

一想象自己采取反抗态度后会演变成的事态,他背后的冷汗就缓缓渗了出来。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坐,却在思考了片刻后回道。

「老朽会先等待这位好心人做掉折原殿下,之后再以正当防卫进行击杀,这么一来不
就可以继续以无罪之身清扫此尘世的污垢了么?」

「坐先生,这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已经把堂马先生损到超越恶棍达到『尘世污垢』的
程度了么……」

「从完全没有自觉的那部分看来,您已经无药可救。比起抱持恶意行使恶事,抱持着
善意而行使的恶事也是相当麻烦,而倘若无关善恶,单纯因为兴趣而不断污染环境的折原
殿下您,能配得上的正确形容方式就是『人形的尘世污垢』。」
「非常感谢您的亲切解说。我那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些许创伤。」

完全没有受伤的模样,临也微笑着连连摇头。

「真是的,为什么我雇佣的那些职员一个个都在对待我的时候态度会表现出多余的辛
辣啊。」

接着,轮椅就发出了一声异响,他朝堂马逐渐接近着说道。

「好了,关于为什么要把你叫来这种地方。正如我之前电话里所说的,是想要从你那
里获取必要的情报。」

「情报……?哈,果然还是阿多村的间谍啊。是想要抓住老爹的弱点么?」

「其实并没有?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嘛,作为初次见面的礼尚往来,也为了今后能
够继续友好相处所以这回就准备了点特殊服务。由我率先提供给你一条有趣的情报吧。」

「……有趣的情报?」

眉头紧皱的堂马面前,临也在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山脉同时将某事爽快告知。

「这座城市的矿山,其实早就已经枯竭了。」

仅仅数秒,寂静支配着整个顶级包厢。

而打破沉默的,是堂马嗤之以鼻的笑声。

「哈……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不是从以前开始就有不少类似的谣言了么?」

「谣言就是谣言!即使是真的,为什么你这样的混蛋会知道啊!」

针对逞强发出怒吼的堂马,临也语气淡然地答道。

「如果我说,本人已经掌握了阿多村集团写在那暗地里的账本中,打海外进口稀有金
属乃至银矿的证据……你会怎么想?」

「……」
「事实上,早在一年前矿山就已经枯竭了。至此阿多村家族就偷偷从别的地方进口了
矿物,并将之掩饰成自己矿山出产的资源。当然,是经过了多重伪装才办到的。」

「等一下……那样的话,岂不是拆东墙补西墙么。他们根本没理由这么做才对。」

「理由自然是存在的。而且是基于阿多村集团拥有的特殊性。」

保持着坐在轮椅上的姿势,临也将放置于桌上的高级酒杯拿了起来,并将事前准备好
的塑料瓶中的麦茶倒了进去。

「金银矿并没有从日本绝迹。只不过,要是同时对数个场所的金矿进行过度开发,只
会给黄金的市价带来极大影响,所以才需要边调整边进行采掘。」

「是这样的么?」

「如果是隶属大企业的矿山枯竭了,他们就仅仅会对盯上的土地开价收买并进行开
采……虽然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但对于过度拘泥地域支配的阿多村集团而言,事到如今
是不存在市外挖掘的选择支的。毕竟要是被人发现了该弱点可是会被周围的大企业群起而
攻之。真要变成这样的话,可绝对完蛋了。」

面对爽快断定『阿多村集团要完了』的临也,堂马来不及思考就反驳起来。尽管是自
己的敌人,可好歹也是被冠名为『领主大人』,支配这座城市的不共戴天之敌,仅因为矿
山枯竭程度的损失就功亏一篑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明明他们现在也对不少其他事业出手了……」

「发展其他事业以及支配城市的主力军,是银……准确来说应该是稀有金属吧。假设
一下,如果反过来利用资源供给对象的话又是如何呢?经由将从市外进口的稀有金属流向
某特定企业,通过便宜买进来伪造假象。关于这件事,比我更早调查的可是大有人在。」

「不,果然还是很奇怪好么。结果依然是单方面损失吧。像这样要是能存起来钱的
话,大家都不需要累死累活的了,这么点道理即使是我都懂。」

「是啊,所以说,只要挨过这段时期就好了。」

咯咯咯笑了起来,临也做出了回答。
「如果这座城市的再开发计划不存在的话,搞不好他们早就爽快地发表关山宣言
了。」

「啊……」

「假设能一口吞下再开发这个大工程,就能同时入手难以预计的利益。到时候也能吸
引更多的投资者蜂拥而至。甚至到了关个矿山什么的根本连问题都算不上的程度。」

(译者:咳,关于这部分的利弊问题我来理顺下,单纯来说就是作为一座盘踞地方城
市已久的家族企业,已经不仅仅是靠山吃山的程度,甚至到了将山本身当作“靠山【物理
层面上】”来对待。而之前也提过武野仓市在周边城市间的恶名,所以不受待见是肯定
的,这么一来会看“地主”不爽的企业自然不会少。到了如今,银矿枯竭变成了一个短板
(毕竟是一直标榜的中坚产业),如果是普通时期他们会干脆暴露出这个弱势快刀斩乱
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事后虽然可能会被一些企业围攻但好在己方早有防备,再加上本
身在武野仓市雄厚的基础怎么都不至于灭亡。但面临再开发计划时情况就不一样了,①首
先是需要避免多余的麻烦,这种敏感时期小心为上不会有错;②再来本身会变成弱点以及
攻击对象的银矿枯竭问题只要藏过了再开发计划,当他们于其中受利后再发表,该有的弱
点就不成弱点;③最后就是如果在再开发计划前发表了关山宣言,那么可能会刺激一些觉
得“现在不出手等阿多村集团于再开发计划获利后再出手就万事皆休了”的人贸然出动。
虽然译者解释的不上不下,但也请大家多多包涵。)

在此临也切断了话头。

一口气将酒杯中的麦茶饮尽,伴随着脸上浮现出的淡薄微笑继续进行着『交涉』。

「好了……关于那个『从外面进口了矿物的证据』,要我卖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啦。」

再次,室内被沉默所支配。

这次打破寂静的人虽然依旧是堂马,但却并非嗤之以鼻的笑声,反而是猛咽了口唾沫
后的异响。

「……作为代替,你又想问我什么?即使是我也没有值得与那种程度的情报交换
的……」
如果是父亲的情人关系自己倒还算清楚,但果然还是觉得完全不对等,再来,事到如
今将情人的话题抛出来,也会被父亲干脆的封杀掉。

不过,都听到这里了倘若无法入手关键的情报就太可惜了。

不知道花钱可不可以?

这么想着,突然一抹疑虑就浮上心头。

——等一下?

「……为什么,是我呢?」

「诶?」

「比起找我,直接与老爹进行交涉不是更加简单明了么,只要证据是货真价实的,老
爹可是愿意支付相当可观数目的金额啊。如果是你这样的人,即便身处市外也能轻松的进
行交易吧。」

然后,临也就用一脸什么呀这种事的表情答道。

「很简单。我想问的,是除你之外无法搞明白的事。」

「……?」

望着眉头紧皱的堂马,临也将笑容从脸上缓缓抹去,转而用认真的表情发出了『委
托。』

「我想知道之前死在这座城市里的阿多村龙一的事。」

「请尽可能详细的叙述一下。如果有只有你才知道的情报的话,根据内容我也可以支
付五十万的现金。」

♀♂
现在 某沿海图书馆

海风吹拂,这是一座以临海为卖点而建筑起来的图书馆。

书应该不至于被潮气弄坏吧。

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一名少女安然地在图书馆窗边落座。

她的名字叫喜代岛菜菜。

身为堂马的妹妹,亦是目前就读高三的少女。

保持着满心的忧郁,她从手提包中将自己爱读的幻想类小说取了出来。

因运气不好而逝去的灵魂,转生在和地球毫无关联的异世界的故事向来都是这个女孩
喜欢的类型。

虽然是自很久以来就广为受到好评的王道故事,但对如今的少女而言,实在是对那些
小说的主人公羡慕得不得了。

喜代岛议员的女儿。

艳羡拥有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少,然而对她本人来说该身份却仅仅是压抑着自己的
沉重枷锁。因为身份而受到欺压,甚至还有被自称为自由笔者的人从学校追到家前的经
历。

身陷更加不幸境遇的人无处不在。尽管时常这样安慰自己,能平安无事的成长下去已
经算得上是幸福快乐了,但女孩还是认为要在努力承受这座城市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同时
生存下去实在是过于严苛的考验。从是喜代岛女儿这点出发考虑,肯定要比普通人痛苦数
倍吧。

不过,如今的自己,却从未试想过立刻死去并被传送到异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人消失不见什么的,根本就难以想象。

「……和久。」

悄悄的,从口中念出了身为青梅竹马,亦为相思相爱之人的男子之名。
可惜的是,能够回应这份呼唤的人物却不身在此处。

过去二人共享的幸福时光绝不是谎言或者错误。

仅仅是和和久在一起,就能从城市的重压下解放出来。尽管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共同欢
笑,但对少女而言,和久这个男人就是如此不可磨灭的存在。

直至,他被带回阿多村家之时。

二人的关系被尽数否定了。

而且,还是年纪尚幼之时,因为试图对自己恶作剧⑻,而与大哥大打出手的男人——
阿多村龙一的弟弟。

⑻ :这里的恶作剧其实就是性骚扰无误。

一开始的确有怀揣着『让自己和和久化为桥梁,也许可以逐渐消灭阿多村以及喜代岛
之间的矛盾』这样幼稚的想法。

尽管过去被龙一恶作剧时的心理阴影依然健在。

但只要自己能忍耐过去,那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那可是如果为了和久与自己的幸福未来,这种程度的恐慌就克服给所有人看的雄心壮
志。

然而,两家之间的矛盾,实在是高不可攀的墙壁。

自己究竟是多么软弱无力,没有父亲的庇护就一事无成的存在,像这样的现实如同楔
子般打在了少女心头。

有时,甚至还被父母以及哥哥说了,『你只不过是被骗了』之类的话语。

即使能竭力否认这点,菜菜还是对无法改变他人想法的软弱自我感到了绝望。

作为重要的东西惨遭剥夺的代价,压抑痛苦的生活更是日渐窒息。

倘若,能和他一起,不是『武野仓』这样沉重的世界,而是前往了其他世界的话该会
有多么美妙啊。

思索着这些,女孩继续安静地投入了书本罗列变幻的文字之中。
很快——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呐呐,大姐姐,你是喜代岛菜菜小姐么?」

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身旁坐了一个可爱的少年。

也许刚上小学吧,那孩子并没有背双肩包。

鉴于今天是休息日,所以大概是特地来图书馆学习的小朋友。

可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歪过脑袋,此刻,那名少年对菜菜这么说道。

「那个,被临也先生拜托了,说要带姐姐过去见见他!」

「Izaya 先生?是哪位?」

「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请放心!」

只是说了这些话,少年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请快点准备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大概是因为身处图书馆所以才刻意没有多话。小声将自己的意志传达过来之后,那孩
子就哒哒哒哒地朝外面跑去。

如同,引诱爱丽丝踏进异世界的小兔子一样。

间章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③

折原临也?
什么呀。原来你和临也认识的么?

既然如此我不会说害你的话的。最好和那家伙稍微拉开点距离。

没有啊?我并不是叫你千万别去接近他。毕竟人各有志。喜欢那种类型的家伙也大有
人在,好歹我还没不通人情世故到会对别人的喜好说三道四的程度。

啊啊,毕竟脸长的好看嘛。是那种会受欢迎的类型啦。

男性友人么。我也仅仅是偶尔和他搭个话的程度,真正感情不错的应该也就那么一两
个吧。

总之,要是想和他交朋友的话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虽然这世间也存在特意把那样
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每天为即将降临的惊悚日常生活而兴高采烈的人。

只不过,请容许我告诫几句。

最好别想着利用那家伙。

最好别一厢情愿的依赖那家伙。

临也这人确实相当万能。

接受了他给予的情报而走向成功巅峰的例子我也知道数名。

只是,相同的,个人也认识不少被他的情报耍得团团转甚至一败涂地的受害者。

那家伙是不是都在说谎?

不是哦。虽然他偶尔也会扯些谎言,可基本上作为『情报贩子』流出来的信息全部都
可以当作真的听。

只是,有的时候会刻意对一些重要的信息闭嘴不谈而已。

虽然会被人认定为很过分的家伙,但从他的角度来看,却时刻祝福着人类亲自挑选出
来的每一条人生道路。

那家伙喜欢人类。

虽然是自称的。
自己爱着人类那无限的可能性,诸如此类可是自高中时期就说个不停。

所以那家伙,才会喜欢在人们做出选择之际于背后推上一把吧。

即使那明显是错误的决定。

的确,从人脉广阔到消息灵通的方面来说都相当厉害。

他的情报,对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而言确实是一味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然而,要是服用过度可也会变成毒药的。

倘若和他相处时间太长,更是会超越腹痛直至引起中毒反应啊。

因此,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折原临也做朋友或者恋人什么的——

就千万不要听从他给予的任何情报。

偶尔来个一次倒是无伤大雅。但是,绝对别去依赖他。更不要尝试利用他。

反过来,由你去帮助临也就好。

理解那家伙后,再反过来将『选择题』丢给他自己去解决就好。

之后,再在那个基础上,当他做出选择后由你去主动推上一把。

……嘛,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像这种行动,真正的挚友连想都不用想就会条件反射的干出来哦?

但是,对那家伙而言这才是关键。

临也可能确实爱着人类。

平等,而又一视同仁的。

但是,那家伙并不是那种单方面施舍爱出去就会满足的傲慢之人。

在想被他爱之前,在想和他成为朋友之前——

就由你先爱他。就由你先来真心相待。
别看这家伙那副德行,其实意料之外是个相当重情义的人哦。

只要你有所付出必将得到相应的回报哟?

不过,正如之前所言的,别企图利用他。

依赖已经是相当麻烦了,利用更是想都别想。

我偶尔听说过一些……之前貌似出现过打算利用临也的势力。

一个是做些危险禁药买卖的集团,而另一边明明是一群白道,却在经营地下赌场。

双方似乎都是打算利用临也,让其变成自己随心所欲的棋子……。

作为结果,两边的组织都被粉碎了。

还是以互相残杀自取灭亡的形式。

也就是说设下圈套令那些利用自己的人,可悲的进行同类相食。

……不?我并没打算说他的坏话。

基本上,我是不会和普通人展开这种交流的。

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因为从你身上,传来了相似的气息。

和那些试图利用临也却被随手击溃的家伙们相似的气息。

所以,这是类似于警告的玩意儿。

请仔细看清楚他的为人。临也的确称不上善类。甚至说成恶棍也不为过。

然而……。
那家伙也是人啊?

——摘录自东京某处 泥瓦匠 K 氏的供述

三章 B 去利用折原临也(阿多村 Side)

「又是 Orihara Izaya 么?」

阿多村龙二泰然自若地坐在常去的高级夜总会最深处的专席上,被店里的女性环绕着
并轻轻呷了口酒。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年纪尚轻,颇有小混混风范的男子。

听这个男人说他有个过去就交好的伙伴目前正隶属于『翁华联合』,所以才自告奋勇
要把重要情报问出来,而今天,正是他带来的情报在龙二的心中激起了无数涟漪。

——作为翁华联合根据地的夜总会遭人袭击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这类人早就习以为常的小范围对抗,然而,根据对方的说辞,似
乎是被一个突然现身的老人耍得团团转。

起初还把这当作玩笑一样听的他,却在该情报中跳出了『Orihara Izaya』这个名词
后,立刻眯起了眼睛并命令该手下『再给我重头开始详细说一下』。

作为结果能搞明白的,就是自称为坐的老者,貌似是接受 Orihara Izaya 命令前来的


使者。以及,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翁华联合的干部们似乎真的就被一个老爷子玩弄于鼓
掌之中。

「翁华联合那帮家伙,活该啊……不过。堂马怎么样了?如果就这么被人绑架了,那
家伙的父亲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关于这点,好像是第二天早上就很普通的回来了。」

「……」

龙二的双目,猛地再度眯了起来。

如果没被放回来,虽然会遭人怀疑『果然是阿多村干的好事吧』,但就如此普通归来
只代表事态变得更加麻烦了。

那个采取奇妙行动的男人,绑架了堂马后又释放他的理由何在?

——难道是做了笔交易?

——毕竟那混蛋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啊。

——有可能么?

——被向翁华联合挑衅的家伙绑架了,之后却和没事人一样释放?

答案只有一个。

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男人,和喜代岛堂马。

——在这种紧张时期和那么可疑的人联手?为什么?到底是进行了怎样的交易?

推测在不断叠加,而龙二也最终抵达了一个结论。

——莫非堂马被捏住了什么把柄?

——喜代岛的弱点……。

——……。

——大哥的事么?

——果然,是喜代岛那群人把大哥给……?

既然是与翁华联合对立,那么 Orihara Izaya 这个人就不太可能是喜代岛从一开始就


雇佣的存在。既然也和阿多村无关,那就一定是第三方势力。

假设杀害龙一的人确实是喜代岛派系的话,那个情报……换句话说就是证据被外人掌
握的情况下,就足够成为威胁喜代岛一派的话题了。
——时机实在好得过于微妙。果然,大哥被杀一事,和 Orihara Izaya 毫无关系什么
的根本不可能……。

无论如何,既然 Orihara Izaya 这个男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四下活动,那么己方就必须


尽快将对面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一口气饮尽了手边的酒,龙二取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老爹么?有件事想拜托您。」

为了不被父亲诟病这是趁着醉意诞生的奇思异想,他将表情整理了一下,这才开口
道。

「……我想借用『寄生鲶⑼』的人。另外还希望您可以与富津久会的臼原取得联
系。」

⑼ Candiru:卷须寄生鲶,又名牙签鱼。为辐鳍鱼纲鲶形目毛鼻鲶科的其中一种。热
带淡水鱼,分布于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本鱼栖息在沙底质底层水域,体长可达
17 厘米,属寄生性,会进入大型鱼类的鳃盖中吸血,有时会误入哺乳动物的尿道
中,造成创伤。

♀♂

数小时后 阿多村家

阿多村和久很是郁闷。

虽说自从被领进这个家以来就不存在不郁闷的日子,可最近这段时间算是郁闷到了极
点。

因为兄长的去世导致喜代岛和阿多村之间的关系弥漫着一股异常的紧张感。
开始大部分人还想着『喜代岛应该还不至于冲动到这种地步吧』,却在接连数日案情
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仍然滋生出了不少类似于『果然还是喜代岛干的……?』的阴谋论。

其中貌似还有个叫『Orihara Izaya』的家伙四处散布流言,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拜那位的多管闲事所赐,自己掩人耳目的与喜代岛的女儿菜菜见面都办不到了。

虽说并不是时刻遭到家人的监视,可一旦私会被人发现,等待着自己的必将是强制性
的分离吧。

就连菜菜本人也说了『可能会被强行送往国外留学』。

尽管心想即便是双亲,做出如此专制独裁的决策真的能被允许么,然而喜代岛却是一
个无论公私方面都无往不利的男人。完全可以不由分说的将女儿送去远方的城市,并软禁
在完全住宿制的学校里。

世风日下,只需把这种事扩散到网络上寻求帮助或许就能够阻止预想中的软禁,然而
菜菜应该不会希望将自己的家族暴晒在阳光之下接受世人的谴责,而同理的,和久以及菜
菜本人也极力试图避免自己的事被暴露在公众面前。

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比菜菜还要年长一岁的和久,高中毕业后本有直升大学的预定,却在被父亲接回来后
变得麻烦缠身从而放弃了进修,就立场上来说其实和浪迹社会的小青年差不多。

此时的父亲也给出了『如果是要在家族关联企业里工作的话根本不用上大学。需要记
住的东西会在现场直接将知识灌输进你的大脑。当然,如果希望在别的领域里生存下去的
话,要学什么都是你的自由』这样简单粗暴的答案。

乍一看似乎是一位相当明事理的父亲,然而那句话实际上的含义却是『如果愿意变成
我的棋子当然会给予相应的保护。但接下来的事自己去想办法解决』,事实上,即使自己
受到龙二相当过分的欺负,那个男人也只是说了『自己揍回来不就好了。如果没有揍人的
力气就动动脑筋吧』,并没有对欺负本身进行阻止。

个别例外的情况是,如同前些天在起居室里看到的,龙二对甚五郎本身所处的立场做
出了污蔑性的发言。虽身为妾腹之子却从未遭到过父亲的轻视,也许是看出这点已经不能
再作为攻击的目标了,龙二只得悻悻地从其他方面入手,冲自己灌输些仅仅是为了惹人不
快的言论。

——这样的家也好城市也罢实在是受够了。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带着菜菜尽快离开这种鬼地方。

在义无反顾的冲出去,却于之后不存在生存力前,自己就没有任何能令该前提实现的
力量。

归根究底,双方的家族都是财大气粗的主。

哪怕逃离至遥远的土地上,却仍然能被轻而易举的找到。

像是手机的使用履历,银行 ATM 的提款记录之类,如果是能对表里社会出手的当权人


士,肯定可以凭借蛛丝马迹抵达自己的所在之处。倘若完全依靠假名过活,两个人都用化
名能不能租到房子都是问题。

难道说,要强迫菜菜和自已一起过上漫画咖啡店逗留或者野外住宿的生活么?

越考虑这些就越觉得脑中滋生出了无尽的烦躁。

大声叹息的和久手机此时,却传来了邮件的提示音。

「!」

从菜菜的地址发的。为了家人不发现,他将来电显示伪装成了高中时期的男同学名
字。

慌张地翻开邮件,点缀在屏幕上的文字令他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一起从这座城市逃走吧。』

没想到居然是从少女口中先听到这句话的和久,手忙脚乱地仔细阅读着邮件全文。

接着,就在数秒后,作为结果,青年愈加的愕然了。
看样子,是出现了愿意协助自己逃离这座城市,并对今后的生活做好打算的人——而
问题是,那个协力者的名字。

『一个叫折原 Izaya 先生的人,他很想与和久见面的样子。』

折原 Izaya。

根本不需要再三确认。『折原』应该就读作『Orihara』了吧。而没有将 Izaya 也转
成汉字,简而言之应该是无法直接转换的关系。

尽管太多的事一口气涌上了脑门,却因为眼下不是迷茫的时候和久奋力消化着面前的
一切。

没想到,阿多村四处寻找的人居然直接和菜菜接触了。

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说想利用菜菜做人质对喜代岛做出什么么?

和久的心再度被焦躁不安所充斥。

——我非去不可。

这么思考的青年,迅速输入了『我也想见见他,请告诉我会面的地点』的回复,就直
接朝着玄关出发。

很快,经过了连接着玄关和起居室的走廊,他看到身为兄长的龙二领着数名大人走了
过来。

「……你太碍事了,接下来我们有很重要的问题谈。要出去的话就暂时别回来。」

见龙二做出了嘘嘘赶狗的手势,不需要你说我也会走的的,和久毫不犹豫地从旁边和
他们擦身而过。

其中,青年还看见了那几个大人的脸。

真是诡异的集团。

这是和久最纯粹的感想。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缠绕着一身笔挺西服的男子。头发被梳到脑后固定,鼻梁上架
着一副淡色的墨镜。

接下来,走在该男子身后的,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女性。

年纪约莫 20 来岁。也可能更年轻,确切多大实在看不出来。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在哥特萝莉庞克风的妆面上搭了一副造型夸张的眼镜,耳
垂上点缀着倒十字的耳环。服装也是以大量奇妙装饰物和红黑色为主基调的视觉系庞克乐
队风紧身衣,夹在腋下的笔记本电脑上也到处贴满了骷髅头和僵尸,之类吓人的贴纸。

——『寄生鲶』……。

这对男女的存在,和久也略有所闻。

作为一个与阿多村集团有亲密来往的组织,表面上自称为『寄生鲶有限公司』,实际
上却是进行着黑客入侵或者胁迫,甚至连监听监视都有所触及的非法调查机构,也就是类
似于征信所一样的东西。

在城外他们也对喜代岛的行动进行了数次调查,甚至喜代岛本人也对他们的事表现出
了最大程度的戒备。

就连菜菜好像也被他们查过。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和喜代岛的女儿交往一事就是这群家伙报告给父亲的样子。

对和久而言绝对是老死不愿往来的集团,而眼前的两人中,男子是『寄生鲶』的董
事,女性则是情报管理部门的顶尖人物。

尽管想狠狠瞪一眼这帮家伙,可却在瞟见那个迟了一点才在走廊拐弯处现身的影子
后,变得连做这些事的余裕都没有了。

出现在那里的,是几乎快挨上走廊顶的,染着青发的巨汉。

眼睛周边缠绕着黑色的绷带,在眼球附近的空隙处隐隐约约有一对黑色大眼正窥视着
四周的情况。鼻子以下部分倒是没有继续包着,只是露出了如同环绕头部一周,乐谱似的
数条缝和痕迹,令观者也有种脸部生疼的错觉。
将以肌肉的集合体来形容也不为过的肉体强行用西装包裹住,倘若被那巨掌捏住脸的
话,可能会像易拉罐一样被捏扁,光是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的和久就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
起来。

——富津久会的杀手……!

名字,好像是叫臼原来着。

在城中被冠为『领主大人养的杀人鲸』异名的男人。

尽管在家中见到是第一次,实际上和久于街上同样目击过他的踪影。

从立场上而言,即使在富津久会里也是专门负责那些需要行使暴力的工作,和外表相
符的那份可怕强悍,只要看上一次就会令人过目不忘。

——怎么回事……。

——不止是『寄生鲶』,竟然连杀手都叫进家里来了,哥哥到底想干什么?

——该不会。

和久的心中膨胀起了一股讨厌的预感。

『寄生鲶』是找人以及情报收集的专家。

作为父亲的甚五郎因为『再怎么说都是外乡人』的理由并没有委以重任,可龙二的考
虑却截然不同。

哥哥叫上这些人想要调查什么事?

驱使臼原这样的杀手又想要解决什么人?

不断祈祷自己搞错了的和久心中充斥着一个不安。

折原 Izaya。

他们,难道不是为了抓住那个叫 Izaya 的男人才聚集于此处的么?

倘若果真如此——假如当时那个 Izaya 正好就和菜菜在一起的话?

被最糟糕的画面吓到脸色铁青,青年逃也似的离开了本家。
那是为了能尽快和心爱之人见面。

以及,更是为了用自己的眼睛,去好好鉴别一下那个叫 Izaya 的男人真意——根据情


况的不同,也可以选择当场将菜菜拯救出来。

♀♂

阿多村家 办公室

「……来了么。」

将工作带进家里时才会使用,放置着客人专用沙发的房间里,甚五郎凝重的声音在四
下回荡。

「你好。……看样子好像并不是特别欢迎我们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本来我根本都不想动用你们的力量。」

「哎呀,居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

墨镜男一脸困扰的回道,而甚五郎则继续表情严肃地做予以答复。

「毕竟我儿子的问题还摆在那里。要是因为动静太大煽动了与喜代岛之间的对抗就麻
烦了。该粉碎你们的时候会适时出手,但那个时机由我本人来判断。」

「才不会去做那种事呢。您就不能够再多信任我们一点么?」

「说到底,你们并不是这座城市的人。所以我也不想让你们和内部问题扯上太多关
系。」

阿多村甚五郎过去利用『寄生鲶』,是为了调查那些从外部骚扰自己集团的组织。确
实,用『相当关照』来形容也不过分的对他们有所重用,可在和武野仓有关的内部抗争问
题上却鲜少让这些人插手。
——因为这帮家伙,就和他们的名字一样。

『寄生鲶 Candiru』。

那原本是在亚马逊河生存的小型食肉鱼之名。

虽然并没有鲨鱼那样巨大的躯体,但它们在亚马逊流域里却称得上是比食人鱼还要广
受畏惧的存在。

与性格较为温和的食人鱼不同,是拥有轻易袭击比自己庞大数倍的人类的凶猛个性,
并穿过撕咬产生的伤口,以及原本存在的空洞潜入猎物身体,从内部吞噬对方的鱼种。

不管敌人如何强大,利用群体的力量也能彻底将之啃噬殆尽。

那是格外符合情报收集组织的名称。甚五郎由衷地想道。

说到底,虽然顶着有限公司的空名,可背地里却有传闻说他们存在数十名没有正式雇
佣的职员。而关键的『背地』全貌到目前为止依然不明,登记在册的本部的确是身处武野
仓附近,不过实际上的据点其实是东京的假说就早已满天飞了,当然更别提还可能在海外
之类的流言⑽。

⑽ :这里可能是影射 Baccano!的 DD 新闻社。

不过,像这样可疑的组织还重用的理由,自然是因为他们效率颇丰。以及,那些『不
应该存在的职员』并没有对非法性质的行业出手。

对阿多村而言,需要行使非法手段时都会拜托富津久会,然而问题是情报战却是他们
的弱项。

没有与分布广泛的大型组织保持联系,作为阿多村家族专属的下层集团虽说相当自
由,却从另一方面来讲同样被隔绝在有合作或者上下级关系的组织情报网之外,倘若遭遇
了城外势力的影响,更是无法做出任何相应措施。

关于本次事件,还是身为儿子的龙二说了『钱我来出,请联系下他们』的话才叫了过
来,就甚五郎本人而言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展开。

龙二似乎是想把他们用在寻找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人身上,可这个案件实在是与


武野仓内部的问题牵涉太深。
——如果仅仅是以暴制暴,只要富津久会……不,只要臼原一个人就足够了。

叹了口气,甚五郎瞟了一眼青发的巨汉。

「……」

保持着沉默,臼原垂下了脑袋。

他在富津久会中也处在一个相当独特的位置上。毕竟外表相当惹人眼球,如果是在一
定程度能息事宁人的武野仓市之外的话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然而,和这微不足道的缺点相比,却是富余到流油的优势,不仅如此还正中甚五郎个
人『青睐那些单纯干架很强的人』的嗜好,因此才委以重用。即使不带枪械或者刀具,如
果是小范围程度的混混集团,比起叫警察还是让他来摆平会来得更加迅速。

不仅如此,和那夸张外貌不相符的,因为对于需要细心处理的工作同样游刃有余的关
系,像是暗杀乃至敲闷棍之类的保密作业也会拜托给他,是一个除了『外表很引人注目』
外都相当优秀的人才。

「……我,其实是反对同时动用『寄生鲶』和臼原的。」

「放心吧老爹,我也并不是要这些家伙一起行动。只不过,Orihara Izaya 这混蛋好


像是个能将翁华联合都收入掌心的人物。比起不带任何武器就这么一大群冲上去,还是拜
托给臼原一个人比较掩人耳目吧?」

「如果能成功倒也不赖。」

——虽有种龙二过于小看臼原以及对手的感觉……。不过这里可以随便他犯下一个巨
大的失误,来借此欠我个人情。

开始盘算着如何让亲生儿子欠自己一个顺水人情的甚五郎。

——龙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一生的人情都白送了他。

——真是的,居然给我随便就死了,那个不孝子。

考虑着如此完全感觉不出任何亲子感情的事,甚五郎静静地吐了口气。

——……不,比起人情更应该是……。
就在陷入思考状态的他旁边,背头的男子开口了。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对 Orihara Izaya……这一人物进行调查就可以了吧?」

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寄生鲶』的干部矶坂这一发言得到了龙二的首肯。

「哦,没错。是那个 Orihara Izaya!给我彻底查出那家伙的所有情报。能成为弱点


的事都要。虽说可能是假名,可就是有这么自称的家伙出现在城市里,并且,他和堂马那
混蛋接触了也是事实。」

「嗯……你怎么看呢,奈可。」

边耸着肩膀,矶坂边冲着接待室沙发背面说起话来。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地板上倚靠着沙发背的女人——奈可将视线投向了连上了无线网
的笔记本电脑,回答道。

「嗯。应该行得通,行得通呢。东京的那些孩子中,有人貌似有头绪,所以能从他们
那边入手。」

「真的么?效率还真高!快点告诉我!」

就在龙二想立刻将电脑夺过来之时,奈可却在片刻间就地一滚躲闪了过去。

「现在,还不行。在情报没有确定前是不能随便给你看的。叔叔。」

「叔……」

对震惊的将嘴开开合合的龙二,甚五郎说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经过筛选和提炼的情报就算掌握了也毫无用处吧?」

「话,话虽如此……」

代替因自觉尴尬而陷入沉默的龙二,甚五郎对『寄生鲶』的人告诫起来。

「等确定了之后再通知我们即可。最优先的问题是,那家伙背后有没有外部组织的支
持这件事。」

「遵命。」
「了解。」

为了配合矶坂的回复奈可也举起了手,很快,她就摘下了专门减轻电脑蓝光的眼镜,
嘻嘻笑着合上了笔记本。

之后,为了节省时间二人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至于为什么丝毫不提报酬的话题,是因为早在取得联络之前就谈妥了。

紧随其上的,坐立不安的龙二也猛地扬起脸,用下巴对臼原示意了下入口的方向这才
给出了确切的指示。

「好了……走吧,臼原。我还有件事要你来办。」

「……」

保持着沉默不语的姿态缓缓点了点头,臼原跟在龙二的身后也走出了房间。

在他们离去后没多久,甚五郎就冲立于身旁的富津久会二把手搭话了。

「宇田川。」

「是的。」

「虽然力量方面我信任臼原,可现在那家伙是在龙二的指挥下行动。而对于那指挥个
人无法信赖。你也去给我盯着他们的动静。可能的话,在抓住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小
子正确去向后立刻与我取得联络。」

「……没有关系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宇田川的质疑,甚五郎嘿嘿笑了几声答道。

「那个叫 Orihara 的家伙,虽然对翁华联合的人出手了,可具体来说并非受到喜代岛


和我的差遣才造访此地。然而和这些无关的,他可是一个仅仅存在于此就能令整座城市充
满火药味的混蛋啊。这让我多少有了些兴趣。」

「莫非是想拉那人入伙?如果龙二少爷的说法没错的话,他和喜代岛堂马做出了某种
协议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么?」
冲皱眉的宇田川,甚五郎在脸上浮现出了比面对儿子们时更加有人情味的笑容并做出
了回答。

「到时候就连同那家伙做出的协议一道接收了就好。」

「哦,您不是一直极力避免与喜代岛之间的冲突么?」

「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连『寄生鲶』的人都被扯进来了,矿山的内情遭到曝
光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

关于矿山枯竭的内部状况,包含现场的人也只有极少知情者。

而大多数工人在用机械将挖掘的岩盘运出来时,也同样坚信着其中富含了大量矿石资
源。

而扣除掉这部分,只要有在内部进行实际挖掘,各部门中能察觉到违和感的存在也应
当不会少。

然而,有这种违和感的人几乎全部都得到『升迁』并直接调离了现场,换句话说就是
绕着弯子堵上了他们的嘴,使得意见遭到了完全封锁。

由于不是那种会出人命的案件,察觉到这点的绝大部分人也尽情享受着这笔『封口
费』。

「到底是将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家伙当作活祭献出去还是尽可能拉拢成自己人还


没决定好。不过,如果能借此从喜代岛身上得到有利于我方的情报,也不失为一件快
事。」

「可,会不会太冒险了?」

面对宇田川的疑问,甚五郎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归罪于龙二的粗心大意吧?到时候我就舍弃那家伙,让
和久来做继承人就好,或者说努力生个第四胎也不是不行……。不,说到底,关于我死后
由谁来继承公司个人都无所谓啊。」

对这男人过于爽快的宣言,宇田川在无可奈何的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富津久会是能够生出利益之人的伙伴,这点请放心。」

「……你的意思就是说,要是我们试图独吞再开发计划失败的话,就会转去跟随喜代
岛咯?」

「此事是由组长来决定的。我还不至于如此不知深浅。」

「3 秒就将之前的话都推翻了啊……真是……」

一脸愕然地耸了耸肩,甚五郎对那个尚未见面的男人露出了挑衅的微笑。

「好了,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家伙到底是何种程度的大笨蛋,就让我尽情期待一


下吧。」

♀♂

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顶级包厢

这个家伙,可能是比想象中更夸张的笨蛋。

于高级旅馆包厢中一见到该男子,和久就这么想道。

在轮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单手拿着酒杯摇晃并摆出一副优雅姿势的男人。

「呀,你就是阿多村君么。我是折原临也。请多指教。」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的确给人一种充斥着悬疑色彩的谜之男子印象,然而如今的问题
是,那轮椅却被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推着,在宽敞的房间里全力飞奔。

「呼。呼呼。呀嚯!好开心啊临也先生!」

只见那孩子擦掉了额上的汗珠,兴高采烈地继续推着轮椅。以小孩子而言很有脚力和
腕力的他,用相当快的速度在高级家具中来回奔走。
因为那震动,酒杯里的液体也撒了出来,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放置于桌面的麦茶。

「如何呢?与诓骗你家可爱恋人的男子面对面的感想。」

「就算你说我也……」

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出反应,和久只是不自觉的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了开来。

视线的前端是菜菜。而她也笑嘻嘻的远望着那个人。

「菜菜,你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是啊,和久你这么有精神也很好呢……!」

互相确认了下彼此状况的和久与菜菜。

就在他们忙着感人的相会途中,自称临也的男人所坐的轮椅还是被马不停蹄的推得到
处跑。

「啊,遥人君,你要是能停下来我会很开心的。」

「好的!临也先生!」

精神满满地这么回道,被叫做遥人的少年立刻停下了轮椅的动作。

也许是突然静止的关系,或者该说是在座位上摆出一副翘腿姿势的问题,总之临也的
身体就这么因惯性被猛然甩了出去,并直接摔下了轮椅。

「哎呀。」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却非常迅速的抓住了沙发一角,用上半身的力量缓缓将重
心移了过去,在身体陷进沙发中之后再度翘起了腿。

「呼,遥人君。幸好对象是我,但如果你下次还有机会推其他人的轮椅,绝对不能像
今天这样粗暴的跑跑停停哦?」

「好的!临也先生!」

那孩子用过于天真无邪的表情连连点头,可事实上有没有理解对方说的话真的很值得
人怀疑。
这么想着,和久决定还是先当作没看见的朝于沙发落座的男人询问起来。

「……脚,不太好使么?」

面对和久的疑问,临也浮现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只是要我站着四处走动有点难过罢了,症状的话应该还算比较轻的。像现在这样翘
腿什么的,虽然痛得要死但忍忍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告白中究竟参杂了多少真话,和久刻意没有做出任何吐槽。

「是遭遇了什么意外事故么?」

虽然认为没心没肺的就这么畅意直言实在有些失礼,但眼前的家伙也是突然把自己叫
到这种地方来的可疑人物。他也许是考虑着稍微无礼点应该没什么大碍才对。

「也对呢。意外事故么……如果说对哥斯拉那样巨大的怪兽挑衅结果被袭击了算是意
外事故的话,嘛,那就是意外事故吧。」

「?」

「举例而已。不过是稍微挨了发钢筋空袭,被吹飞了数米之远,在双腕折断的情况下
侧腹还被人用匕首捅了一刀。一开始的钢筋说实话才是最麻烦的,其实那时候啊我浑身上
下的骨头就已经在哀嚎了。可即使如此却还在那儿小孩子气的死撑,用 Adrenaline(大脑
麻药)强行消除痛楚,以便继续和怪兽打架,而这就是那次乱来招致的恶果咯。」

「哈……」

尽管不太理解怪兽的例子,总之就是受了什么很重的伤,从而留下了后遗症。将对方
的话综合起来考虑,该不会是被卷进了钢筋掉落事件后又去海外参加了类似于圣费尔明节
⑾的祭典吧。

⑾ :西班牙纳瓦拉自治区首府潘普洛纳市的一项传统庆祝活动,俗称的奔牛祭。就
是放很多牛出来跑的祭典。

浮想联翩的和久面前,临也似乎为了申明自己的伤『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极
力用轻松爽朗的语气描述道。
「总之,也不是完全站不起来,像是上厕所啊,洗澡啊,移动到床上啊之类的基本行
动还能自力完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虽然不能像过去那样大街小巷的跑让我有点郁
闷。」

「也就是复建中的意思咯。」

「……尽管被人说了如果认真复建的话,理论上还是可以像过去那样上窜下跳
的……。只不过,我本人没有那个意思。」

「为什么呢?」

被这么直接的询问了,临也保持着嘴角那抹微笑,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啊,是训诫呢。对我自己的训诫。」

「训诫……?」

「没错,就是训诫。虽然我至今为止一直在嘴上说爱人类之类的空话,可每当出手招
惹他人之际,就会反射性的做出跳脱逃跑的举动。嘛,被怪兽……不,还是不要这样自欺
欺人下去了。沦落到被拥有超越人类常理之力的家伙逮住的下场,最终变成这副德
性……」

如同凝望远方般令视线在空中游走,语气里夹杂着自嘲的临也继续笑言。

「所以我才想啊,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爱人类的话,就不应该从人类那里,从超越人类
的怪物那里,从真正的怪物那里逃开才对。而过去的自己总是在拉开一定距离后才尝试去
追求想要的东西,总是试图将自己放在万无一失的地方保护起来。而这个,作为爱却是不
纯洁的。没错,一点也不纯洁呢。」

「……?」

对那份告白其中蕴含的意味一无所知的和久与菜菜面前,临也缓缓吐出了说服自己的
话语。

「所以说呀,我已经决定不会再逃了。虽然会躲藏,虽然会欺瞒。即使如此,倘若还
有克服了艰难险阻抵达我眼前的人类存在的话,我也想堂堂正正的与之对抗呢。」

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他转而盯着和久。
「嘛,虽说是这边主动叫来的,可是现在,你还是像这样站在我面前了。即便如今想
逃走,我这样估计也无能为力。算了,在那里的遥人君应该会救我的吧。」

「我明白了临也先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就立刻叫警察!」

「嗯,遥人君。关于这点,有八成可能连我也一起被逮捕了所以请住手。眼下最保险
的举措是给坐先生打电话吧?」

「原来如此!临也先生果然很厉害!但是,有两成几率的话肯定没问题!」

见少年双目中闪耀着无数的光华,临也暗自咕哝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傻瓜一
样耍吧……?』,不过看样子这句话并没有传进对方的耳朵里。

「嘛,总而言之,站在我身前的你,我也必须堂堂正正的面对呢。虽说,是本人先招
呼你来的所以理所当然。」

搞不好对方只是将想说的随便找个人倾诉出来吧,最终他的语句还是如烟雾般捉摸不
透。

也许这就是该男子的本质,和久探寻道。

「那个,嗯,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我们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么。是呢。那么我反过来问个问题,你又希望我了解到什么程度?」

「诶?」

「对你而言应该也有一两个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吧,即使面对自己可爱的恋人也是
一样的哦?」

临也的眼睛眯了起来,而那嘴角,也愉快的扭曲了。

「嘛,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接下来需要和你单独谈谈呢。我想知道的东西就是情
报。而为了在听那个情报的同时不让其泄露到外部,个别谈话是必要的。即使是你的恋人
也一样,所以这期间就让她在这层的餐厅里高高兴兴吃顿饭消磨时间吧。一个人吃什么的
实在有些可怜,要不然叫上遥人君做护卫好不好。」

「哈啊……」

此时的菜菜一脸茫然,而她的手却不知何时被从旁靠近的遥人扯住了。
「太好了!我们走吧大姐姐!这里的店,炒饭可是超级好吃的啊!」

两眼放光,嘴角还流出了口水的少年。

「我明白了,如果是炒饭钱的话还是付得起的……」

「当然是我请啦。难不成你还打算自己掏腰包么?」

这么说着,临也就从口袋里取出了钱夹丢给了遥人。

少年立刻接了下来,嘴里嚷着『好了,快走快走吧!』的用力拽着菜菜,而菜菜也非
常没紧张感的,

「那,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咯!和久,还有临也先生,待会儿见!」

说了这些话后二人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你的女朋友,明明面临这种状况却依然相当迟钝啊。」

菜菜离去后没多久,保持着愕然表情的临也冲和久询问起来。

「那家伙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幻想主义……」

对和久而言这正是他喜欢少女的原因,但果然还是没有在认识到『只要我和和久感情
好,那么喜代岛和阿多村之间的关系也一定会改善的』这样超越理想的梦想毫无未来之后
还大失所望。

于是,针对长叹不已的和久,临也这么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么。那种不拘小节的善人存在其实很不错啊。反过来说,有像你这样
的现实主义者出现也不赖。这样,我才可以平等的爱着你们哟。啊对了,刚才那番话不是
从性的意义出发的所以请放心?」

「比起那个,说我是现实主义者什么,到底是从哪里……」

「不说出来也能明白的吧?」

「……!」
突兀地,临也的话语犹如利剑般铭刻进脊椎的错觉油然而生。

和久手心处的冷汗疯狂地沁了出来,并开始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眼前的男子。

「真的……你,到底是……」

「嘛,我只是想听你讲罢了。你能进行说明范围内的真相哦。」

「……」

「当然,如果有能让我感到满意的情报的话……」

裂开嘴诡异地笑了笑,情报贩子对颤抖不已的和久抛出了『交易』的橄榄枝。

「要我协助你们逃离这座城市,也不是不行哟?」

♀♂

餐厅『金刚菜馆』

「呐,你是本地的孩子么?」

在等待炒饭上桌的这段时间里,菜菜发问了。

从价格来看与城内的餐馆比起来大约有五倍之多的炒饭,却并非身为喜代岛女儿的她
闻所未闻的价格,因此少女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慌张。

只不过,被人请了一顿相当奢华的午餐这点还是理解的。

从住在包厢里,以及那特别订做的轮椅来看,对方应该是相当有钱的资产家才对。

如此考虑的菜菜怎么也不明白的,就是遥人这一少年的存在了。

既然他有称呼对方是『临也先生』,那就应该不是兄弟才对。
或许是亲戚关系吧的考虑着,女孩冲少年探究起了他的身世之谜。

「不是,不是这样的啦!我是埼玉出生的!」

「啊,原来如此。很远呢……。那么就是临也先生是这里的人,然后你是来做客的
咯?」

「不对哟?临也先生,是经常在四处飘泊的……不过,到底是哪里人呢?」

面对歪头表示疑惑的少年,菜菜也倾斜了自己的脖子。

「那么,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那个啊,我,还有日真理⑿,都是被临也先生救过的人啦。啊,日真理指的是和我
们一起来这座城市的女孩子哦?」

⑿ :这里的日真理原书上写的是假名的ひまり,但是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出这孩
子的汉字(也可能是没有),所以现在这个名字是我起的。以后如果出正版书里
取了别的名字,或者今后的临也后传 2 中给出了转换成汉字的名字,届时也会进
行修改。

「这样。……救过是什么意思?」

进一步追问下去的菜菜眼前,叫遥人的少年——爽快的,实在是过于爽快的将某句话
脱口而出。

「嗯,我的爸爸,被日真理的爸爸杀了呢!」

「……」

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不明白意图的稍等片刻后,少年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然后呀,妈妈就和日真理的妈妈,之前虽然是好朋友,可突然就吵了一架,我妈妈
还对我说了,不能再和日真理见面了这样坏心眼的话哦?妈妈啊,最后,用菜刀刺伤了日
真理的妈妈,甚至还想杀了我和日真理呢。」

「……」

「就在那时候啦,临也先生来救我们了!好像是和爸爸认识的样子。但是,我的妈妈
还有日真理的妈妈都住了医院,所以暂时见不到面了呢。」

「……原来是这样。」

由于实在是用太过轻松的语气在陈述这一惨剧,所以菜菜一开始甚至都没能理解到那
孩子究竟在说什么。

然而,花了点时间好好品味了一番方才的对话,大概,少年的母亲罹患了精神疾病—
—就被关进了警院,或者是专门治疗此类心疾的医院吧。

「真的很辛苦呢。」

「嗯……不过,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哦!因为临也先生帮了我很多次!」

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做出陈述的少年。

明显说着非比寻常的故事。

如果是救了他们,那为什么会想起来将该少年以及名叫日真理的少女,从埼玉带到这
座偏远城市来呢?话说回来学校不上了么?莫非是想让这二人做什么么?

各式各样的疑惑,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肯定会接二连三的浮现在心底。

然而,菜菜这个少女,却在见到孩子那纯粹的笑脸后,无条件的相信了一切。

「这样……真的是很辛苦啊,遥人君。」

如同要将充满幻想的少女那份希望强加于原本残酷的现实之上一样。

轻轻抱住了坐在邻座的少年,从眼角流下了心疼的泪水,菜菜露出了天使般纯洁的微
笑。
「但是,我明白了。……那个折原临也先生,真的是非常善良的人啊……!」

♀♂

傍晚 武野仓市内

——伤脑筋了呢。

阿多村家的家政妇新山蓟,在外出买东西途中,确认了周围不存在任何阿多村家族的
人之后这才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没想到,居然会开始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那个『Orihara 先生』。

之前在家里工作之际,就看见形迹可疑的男女以及城内颇为有名的黑道人物臼原走进
了接待室。

因为被吩咐了不用上茶,所以毫不在意地继续进行走廊扫除任务的她——

明明毫无偷听的意思,却因房间里传来的龙二大嗓门泄露了天机。

而就在交流途中,陡然冒出了『Orihara Izaya』这个固有名词,对此,女孩感到无
比的郁闷。

要是是自己将情报流通给那个 Orihara Izaya 的事被曝光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

尽管不至于伤及性命,但遭到解雇的可能性相当高。

——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必须避免……。

这里是自己费尽心思才抵达的场所。事到如今更是不能就此失去了。

可是,如今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叹息不止的家政妇小姐。

女孩并没有注意到。
自己的背后,有一个影子正在缓缓接近。

「……呐,大姐姐。」

「咿!?」

猛地一回身,就看到那里站着一名少女。

蓟认识对方。

是坐在轮椅上的 Orihara Izaya 身边的女孩。

「还记得我的事么?」

见少女面无表情地向自己发问,蓟想也没想地老实点了点头。

对方一声『是么』之后,就突然将一个手机递了过来。

「这样的话,这个手机,到底是谁的礼物应该明白的吧?」

「……」

等蓟接受了那只手机,少女又语气淡然地解释了下去。

「请注意不要被那家的人发现了哦。临也先生的来电显示,是用『奈仓』这个名字登
录的。」

单方面将东西硬塞过来后,那孩子用冰冷的眼神,说出了令蓟感到心惊胆寒的话语。

「我劝你最好别扔了那个。只要姐姐还想要继续在那座宅子里工作的话。」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再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会比较好哦?」

♀♂
晚上 夜总会『闇坊主』

「什么呀,原来堂马不在么。」

面对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停车场的阿多村龙二,『翁华联合』的成员们紧张不已。

「龙二!你这混蛋,阿多村的人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以为自己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去么啊啊!」

无视掉连名字都不清楚的成员怒骂,龙二朝入口附近的那个巨汉搭话道。

「哟,蓼浦。」

「……你来干什么。」

看着表现出一脸露骨不快的翁华联合首领蓼浦,龙二露出了一抹卑鄙的笑容。

「不干什么啊?因为听说最近连站不稳的老爷子都能虐你们一把,就心想着会不会遭
到空气中的细菌攻击从而身负重伤,这才好心前来一探究竟咯。」

「混蛋……」

蓼浦的眼睛眯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应该是听到了那个声音。

翁华联合的其中一个成员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为了拿放置于车后备箱的木刀而移动过
去。

「喂,住手!别轻易接受挑衅!要是那么做的话……」

试图加以阻止的蓼浦喊声,被龙二压了过去。

「没错,如果随便动手,最后可是会演变成杀了我大哥的,果然还是喜代岛……这样
的发展吧?」
「咕……」

「就是这样。不过你们大可放心。说到底我并非找你们打架来的。仅仅是,闲话唠嗑
的程度。」

龙二在维持着那饱含深意的笑容同时,将目光投向了试图去后备箱取木刀的小混混。

「所以说呀,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收起来吧。」

霎那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就在停驻于停车场的几辆卡车车斗后面,某个巨大的人影缓缓现身了。

那是甚至能一眼看错成轻型小卡般庞大的身躯。

蓼浦本身也有是巨汉的自负感,但在见到那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个头的影子后,还是惊
讶的连嘴里叼着的烟草都掉了下来。

「臼……臼原。」

当众人为那硕大的身形吸引了注意力之际,只有那个试图打开车箱的小混混没有发现
情势有变。

就在伙伴冲其发出警告前的一瞬——为了夹住那双即将取出木刀的手,臼原狠狠地将
箱盖惯了下去。

「嘎……咳哈啊啊啊!哇啊,啊啊啊!?」

喀嚓一声,传来了腕骨折断时的脆响,保持着手被夹在车箱里的姿势不断惨叫的小年
轻。

「……」

臼原沉默不语地捏住了发出悲鸣声的青年脑袋,然后将之直接冲着车后部,卡着双腕
半开半合的车盖上砸了下去。

「嘎呼呜。」

伴随着变了调的哀呼,青年顿时失去了意识。

「混,混蛋啊啊啊!」
周围的翁华联合成员们嗖地站了起来,无论是谁都露出了一脸不安的表情。

「龙二……你这混帐,居然连『杀人鲸』都带过来了到底有什么企图!」

蓼浦怒吼着,肩负着只有自己才能阻止那庞然大物的责任感向前迈了一步。

「到此为止了,你这个迟钝的大块头!」

将平日里用来形容自己的词语,只在这时候朝对手碰撞过去。

如此说道的他,在打算阻止敌人之时——

「嘎……!?」

不等自己的手抵达目标,就已经被臼原拧住喉咙,并单手举了起来。

「呜咕嘎嘎嘎……」

拼命忍耐着呼吸困难带来的痛苦感,蓼浦惊愕不已。

——不可能!别开玩笑了……!

——我的体重,可是有 180 公斤啊混蛋……!

尽管也有如果是轻型机动车的话能将之整个掀翻的自信,但此刻的蓼浦却突然想起了
一件事。

那是眼前这个青发的巨汉,偶然和于大街上现身的野猪遭遇时的传说。

连车都能掀翻的暴走野猪,却被臼原用前踢的姿势整个接了下来——

当那头畜生感到畏惧之刻,那男人又举起了放置于身旁的自动贩卖机,从野猪头顶砸
下来的传说。

尽管想着可能只是夸大其词,但是此刻的自己,却能从眼前的敌人身上,确实感觉到
那种搞不好真做得出来的威压感。

——可恶……不过我也不能只是被压着打……。

似乎为了在被举起来的情况下继续给敌人施以打击,蓼浦用空下来的双手抽向了臼原
的耳朵,试着以此破坏他的鼓膜。
然而,自己的企图一瞬间就遭到看破,如同扔垃圾袋一样,男人的身体被轻松地甩了
出去。

「咕啊……」

「哦哦,所以才说嘛?我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可即使如此还冲过来的话就会变成这
样子啦。」

轻蔑的瞟着在自己面前以背惯入柏油路的姿势而头昏眼花的蓼浦,龙二咯咯咯地笑了
起来。

然后,为了填补由于眼前过于惊人的光景而浑身凝固的翁华联合成员们僵硬的空隙。
一个与该场景格格不入的少女出现了。

「什么什么?打架?是男孩子的浪漫呢。是青春呢。」

谈吐也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那个戴着眼镜的哥特萝莉女,砰砰砰地拍了拍比自己要
高大数倍的臼原屁股,才对龙二拔高了音调。

「啊,雇主先生?已经没事了,这边能做的都做完了。老板那里也顺利蒙混过关,影
像里可是相当清晰啊,那个老爷子!总觉得好厉害呢!这要不是工作的话,真想立刻就上
传去 Youtube 疯狂挣点击量呢!」

「是么,那还真是期待呢。」

「这家店啊,监视摄影机的资料都是由电脑管理的,而那电脑也有连上无线网哦!要
偷那些资料,真是易如反掌呢!」

在眼下描出深深的眼影,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而在那样的妆容上架起眼镜的微笑模样,能轻易给大家彻夜不眠嗑药进行高强度工作
的女性印象。

可惜的是,缠绕于其周身的哥特萝莉装则完全打消了这种感觉。

迅速的,自少女背后,一个梳着背头,戴墨镜的男人也出现了,并对龙二报告起来。

「已经不需要继续逗留了。请先回到车上去吧。」

「啥,这不是完全不需要我和臼原来做诱饵了嘛。」
一脸无趣地耸了耸肩,他又对倒在地上的蓼浦追问起来。

「我说啊,蓼浦。我的这头『杀人鲸』,和 Orihara Izaya 那小子养的老爷子,哪边


比较强呢?」

「……谁,知道呢。谁都无所谓。至少,无论哪边要杀龙二你只需要动动小指头……
就够了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啊?」

坏笑着,蓼浦继续说道。

「还有,『我的』……么?养那头『杀人鲸』的是你这混帐的老子吧……?凭你,连
饲料费都出不起……咕哈。」

「烦死了!」

怒吼着,龙二连续揣着蓼浦的腹部。

「别小看我啊!我!可是!继承了!阿多村!还有这座城市了啊!到时候小心连你们
的归宿都一起剥夺掉啊!给我记好了!畜生!」

「请到此为止。如果被故意伤人罪起诉可是相当麻烦的。」

背头的男人——矶坂这句话面前,龙二啧了下嘴选择了顺从。

「切……知道了啦。」

仿佛为了安抚住心情不佳的他,矶坂又对龙二耳语起来。

那是,能令年轻人分秒必争的想要跑回车上的话语。

「关于折原临也这个人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因为不能在翁华联合的家伙们
面前说出来,所以请回车上查看资料。」

♀♂
车内

「所以,你们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对催促着情报的龙二,矶坂盯着手头的平板电脑语气淡淡地坦然相告。

「……首先,有件事需要申明……因为目前还在调查的中层阶段,所以知道的还不算
多。第一就是确定了折原临也这一人物的存在性。」

一脸难道还有第二点么的龙二眼前,矶坂冷静的继续着。

「其次,目前我们正在调查的是被称呼为『Orihara Izaya』的人类,以及理论上会
采取本次事件中类似行动之人的情报。那样的话,也有一定几率目前专注于调查的『折原
临也』其实只是烟雾弹,实际上的对方还可能是以该名字为伪装的其他人。说到底,毕竟
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与眼下身处本城市的该人物有过面识。」

「确实……」

「不过,照片已经到手了,今后要确认倒是相当简单。」

「真的么?」

从他们接受委托还不到半天的时间。

居然连照片都有了,实在是出乎龙二的预料。

——不愧是,深受老爹重用的家伙。

将来这层关系网也将属于自己。开始想象起这件事的他心中,当初作为愤怒理由而存
在的『为龙一报仇雪恨』这一要素也逐渐淡薄了起来。

显示在平板电脑上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

身穿黑色的毛边夹克,一头乌黑柔亮的短发。

「比起我的想象,还真是个相当轻飘飘的混蛋啊……。话说回来,这照片怎么回
事。」
让人联想起类似于从远处用摄像头偷拍的照片上,映出了男子背后的一地狼藉,到处
是被毁坏的栏杆和折断的路灯,甚至还有类似于暴走族所有物的,装饰夸张的摩托也倒得
横七竖八。

「……不是电影的摄制片场么?的确好像有不少演员模样的人在……」

「那种程度的……还不清楚。这是对折原临也有恨意的人,在寻找他的踪迹之时从远
方偷拍的。」

「怨恨啊,果然是个会在四处引起骚动的家伙。」

一脸表示理解的龙二面前,矶坂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稳,并就接下来的行动予以了提
案。

「为了确认是不是本人,要不要抓住喜代岛堂马让他看看这张照片呢?」

「……你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啊。」

「这句话本人就当作是赞赏接受了。只要有臼原先生的协力,要抓住喜代岛堂马应该
是轻而易举的事才对。」

一边从后视镜里确认着从背后跟上来的大型箱车,矶坂一边建议道。

「我们也仅仅是想要『认真的听他说话』而已,只要没受什么重伤就应该不会造成任
何麻烦才对。」

「是这样的么?」

当然不可能如此顺利,不过龙二还是对对方那过于光明磊落的说辞感到赞同。

「嘛,先不管这些。那个 Orihara Izaya,到底是怎样的混蛋啊?」

「是的,首先,这是转换成的汉字。」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用便携式打印机印刷出来的资料递给了龙二。

『折原临也』。一见到书写在其上的文字,龙二就拧起了眉毛。

「这个名字能念成 Izaya 的么?」


「应该是相当特殊的读法,一般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念的。大概是随便选的汉字吧。
真亏得这样的名字能够通过户籍所的认证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怎么在网上查都找不到一点线索。」

「似乎也有人错念为 Rinya⒀来着。实际上用 Orihara Rinya 这个名字进行检索,就


在东京方面的某交流揭示板上出现了好几次。」

⒀ Rinya:其实这个临也才是正确(通常)的读法。而且也和中文很近似的读音。

画蛇添足的说明一番后,矶坂平静地继续解释道。

「折原临也。东京池袋人。虽然自称 21 岁,实际年龄应该远在这之上,真实年龄搞
清楚后再传达给您。池袋来神高中出身,毕业后就自称『情报贩子』并与东京都内的独色
帮以及愚连队保持着紧密联系。从这方面出发的话,可以推测出来到这座城市的
『Orihara Izaya』应该与那个『折原临也』为同一人物。」

「嚯……」

「接下来才是重要的部分,也劝您最好能通知令尊加以商量……」

那是身为阿多村家族的当主,甚五郎也理应知晓的内情。

将这个前提给出来后,矶坂接续的话语源源不断起来。

「他和以东京为据点的『粟楠会』以及『明日机组』为首,呈复数状态的暴力团同样
存在着联系。」

「……!?也就是说背后有黑道撑腰咯?」

「似乎是常年与之进行着各种交易,只是具体内容尚且不明。不过,和粟楠会的干部
有直接关联的部分,资料里很多方面都有显示。」

看样子可能会演变成超乎预料的大事件。

这么考虑的龙二,狠咽了口唾沫,针对那些组织提出了疑问。

「……那些黑道,是很大的组织么?」
「似乎是在池袋相当有势力的集团。即使在广域指定⒁的目出井组里也算得上是中坚
势力,可以确定,要是轻举妄动很可能会被从头到脚吞个干干净净。请勿怪本人直言,和
阿多村集团饲养的富津久会比起来,是从组织的基础到规模都不可相提并论的存在。」

⒁ :日本ヤクザ相关名词,首先指定暴力团的意思就是满足了一定条件,由都道府
县公安委员会认定的暴力团体,该团体需要接受『非指定暴力团』不会受到的各
种限制,而广域指定暴力团则是指那种需要接受限制,且有着全国规模的大型组
织。

「……只要不在城外冲突就好,这里的话还是富津久会比较有利。无论来的是怎样大
型的组织都一样。」

「是的,只不过,他们就是为了削弱这股凝聚力才特意派折原临也来的……这样的可
能性也相当高。」

被矶坂这么一说,龙二的脸整个都皱了起来。

「但又是为了什么……」

「作为猜测,应该是为了在再开发权利争夺战中插上一脚吧。该产业规模是以兆为单
位的。无论是一世的,还是一时的,只要能分上一杯羹,其中诞生的利益也值得人从东京
伸长手来争取。毕竟,这个地方还没有被其他广域系组织盯上啊。」

这话里的意思龙二也十分理解。

实际上,周边区域的大型组织为了利益也不知来骚扰了多少次。而那些攻击也被喜代
岛和阿多村之一的势力在成气候前一一化解,相应的内部工作也是万无一失。

「这个叫折原临也的男子本人却连组员都不是。虽然也不能说他是白道的,但应该也
就是个愚连队成员的位置吧。再加上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会不被你们的措施网住也是理
所当然。」

「过去的事就算了……所以说,那个叫临也的混蛋,到底有什么能耐?」

「好的,他似乎是有自称『情报贩子』。不仅仅是暴力团,甚至和多方面的人保持着
各种联系。从本地的暴走族『尸龙』,到海外的邪教组织都是如此。同时,在那些复杂交
易对象的面前,也会散布足够维持交易进行的大量情报。即使如此,却依然没有受到任何
组织的剿灭。仅仅是这点就足以看出其异常之处。」

耸着肩,矶坂苦笑着道出了『实际上,那才是我们『寄生鲶』公司的理想状态』。

「其他还有,做出『DOLLARS』或者『黄巾贼』之类地区独色帮商谈役之类的行动。
只是,在数年前卷入了他们之间的抗争,之后就从表面舞台上彻底消失了踪影。似乎还有
传言说他是被俄罗斯的杀手消灭了,所以现在,才需要尽快确认这座城市的当事者是否就
是本人。」

「到底有什么目的……?果然还是那个么,东京的黑道在背后撑腰?」

「实际上又是如何呢。虽然只有推测,尽管他与粟楠会和明日机组的人做交易,却从
来没被明确的认定为他们的棋子。其本人也是神出鬼没,是个以让人摸不清楚行动理由而
出名的男人。」

「……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到底是怎样的混蛋啊?」

尽管理解了对方的立场,可却对那『人物像』毫无头绪。

似乎是为了补充龙二的说法,矶坂继续汇报道。

「他的双亲在贸易公司工作,几乎不会出现在日本境内。虽说有两个妹妹,现在也分
开来住了。而周遭对他的评价更是五花八门。从像神一样信奉的人,到说他是人类天敌的
家伙,甚至还有一口气吼出死跳蚤的,真的是各式各样。嘛,凭此即可得知对方是一个多
么 Peaky⒂的人物了吧。」

⒂ :因为日文这里的解释比较微妙我就使用了英文,本身直译是尖峰尖锐或者形容
人脸色苍白之类的,但这里这么用的意思即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能力出类
拔萃,可擅长领域外就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含义。

嗯了一声,再看了看资料,男人又添了一句。

「似乎他还有段时期存在踩女性手机的兴趣……话虽如此,由于这条情报过于暧昧。
所以顶多就是谣传级别的产物。」

「在被人开始传这种谣言起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变态了吧!」
正当奈可嘻嘻地在助手席上笑出声时,阿多村龙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嗯?我的……?……不认识的号码呢。……喂喂。」

拧着眉毛接通手机后,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迹回响。

『呀啊,初次见面。你就是阿多村龙二君么?』

「……你这混蛋是谁啊?」

『哎呀呀,因为觉得既然你们都开始调查这边的事了,所以应该知道我的声音是什么
样的才对。看样子,莫非我对「寄生鲶」的人们有点评价过高了?』

一瞬间,龙二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立刻就明白了通话对手的真面目,男人目瞪口呆的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

「你这混蛋……是折原临也么?」

猛地,坐在邻座的矶坂浑身一颤,就连助手席上的奈可拨弄笔记本的手也陡然停止
了。

『回答正确!太好了,这种程度的洞察力还是有的嘛。』

「在小看我么,混蛋……」

『完全没有那回事。小看那个有名的阿多村集团继承人什么的我可不敢。无论你个人
的能力如何,但只要还是阿多村家的一员,就无论是怎样的白痴也会变成值得提高警惕的
人类哦。』

尽管说法很绕圈子,但也算是相当直接的点出了『你是无能之辈』的挑衅。哪怕是龙
二也即刻理解了隐藏在那话语背地的含义,激愤之下,他用力将手机扔向了车子的挡风
镜。

「呜咿—」

发出了不像悲鸣的悲鸣,女孩为了不让笔记本受到反弹回来的手机伤害而选择将之紧
紧抱住。幸运的是,那手机迅速就掉了下来,所以并没有对司机和奈可造成任何打击。
挡风镜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纹,而因为那冲击力,手机的电池亦松了开来并自动切
断了通话状态。

「冷静一点。这样子反而正中敌人下怀。」

「怎么冷静得下来啊!就连你们『寄生鲶』可是也被当成猴子耍了呀……说什么居然
还没搜集到自己的声音资料!被这样小看就不会觉得不甘心么!啊啊!」

「那还真是严格呢。」

保持着冷静的矶坂连连耸肩。

这时的他,眼睛猛地眯了起来,并对龙二说道。

「关键问题并不是出在被人小看上,而是我们调查对方的事却被对方察觉了……这一
现实。」

「啊啊……?」

「在东京进行调查的人员与『寄生鲶』之间的联系在表面上是经过处理的。尽管如
此,居然还是这么快就洞察了己方的全部行动实在是相当了不起。或者说对方当时还可能
在试探您的口风。假如说了『为什么你会知道寄生鲶的事!』的话才是真真正正的大事不
妙,所以龙二先生您果然胆色惊人。」

「哦?哦,哦。」

尽管方才的反应丝毫没有回避试探的意思,但为了不让友方阵营也看不起自己,总之
他还是对此予以了肯定。

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无论是矶坂,还是奈可都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回事的。

「……喂,刚才的电话,没有办法进行逆向探知么。」

这样的龙二,很快就提出了一个乱来的建议。

「如果是捏住了某特定电话公司职员的大部分弱点再来予以威胁的话倒是可行,但只
要有一个人报了警,打电话的您就会被立刻逮捕的哟?说到底,要现在马上得到结果也是
不可能的。」

「切,搞什么啊,真派不上用场……」
「如果是试图接触对方的话,不觉得从这边打过去会比较好么?」

「……我知道了。」

砸了砸嘴,收下了奈可捡起来的手机,并将电池重新按了进去。

伴随着重启,就出现了数个来电显示,而且全部都是源自同一个号码。

「如果可以用扬声器通话,让我们也听到内容就帮上大忙了。」

如矶坂的指示设定好了扬声器,龙二重新给来电显示上表露的手机号打了回去。

之后,仅仅经历了数秒的等待就接通了。

『呀啊,太好了。还以为接下来要被拒绝通话了呢。』

「虽然我是非常愿意这么做。但你究竟想干嘛?」

『啊啊,关于这个,是希望和你进行单独的情报交换啦。相信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是
「情报贩子」了吧?』

对用目中无人的语气说话的临也,龙二的脸迅速就扭曲了起来。

「……你如今是站在能谈那些话题的立场上么……?话说回来,是从谁那里得到我的
手机号码的啊混帐。」

『情报的提供源是商业机密。当然了,从你那儿买来的情报,还有你是情报源这件事
我也不会随便外传的哦?关于这方面,嘛,也只有选择相信的份了。』

「莫非你还以为我们对你的事一无所知么?」

『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你这混蛋不是有两个可爱的妹妹么……折原……舞……留……?九……这名字怎么
念啊!」

显示在矶坂交付资料中的临也的家人。似乎是想要叫出她们的名字来,却因为注音假
名太难了而完全念不下去。
『啊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是有的啊,妹妹!不好意思,汉字太难了所以读不出来
吧!今后见到我爸就去替你发个牢骚,说是阿多村集团的继承人,因为老爸你的取名天份
而丢尽了脸面!』

尽管有冲动再次将手机丢出去,却在身边矶坂那冰冷的视线沐浴下,龙二的大脑强制
性的冷却了。

「……你这混蛋已经没有再见自家老爹的机会了……不,也许只要关系友好的将你们
全部送往那个世界的话搞不好会立刻就见上面哦……?那些可爱的妹妹们,觉得会先变成
什么样?」

『怎么都可以啦。悉听尊便。』

「少给我逞强了。」

『我说啊,龙二君?如果是会担心亲属被当作人质抓走的那种非常重视家族的人,会
用本名进行如此活动,更别提以你这样的人和喜代岛堂马先生为对手,进行挑衅么?』

在这异常有说服力的话语面前,龙二却因其他方面的问题大吵大闹起来。

「混蛋!为什么称呼堂马那家伙是先生,对我就用君啊!」

『是年龄差呀?我说你,这样一点都不礼貌,必须对年长的人表达出相应的敬意才
行。』

「烦死了!你不是 21 岁么!这不是比我还小一岁么!」

『拜托,那个是自称好不好,我实际年龄当然更大了呀?真的不行啊你,必须对自己
雇佣的『寄生鲶』先生小姐们的话听得更仔细点才是。』

见到那副太阳穴猛跳光是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的窘样,矶坂叹息着接下了话茬。

「可以么。折原临也先生。我是富津久会的……」

因为是扬声器通话,所以矶坂的声音也能传达给临也。

就在他想报上个假名之际,从手机的音箱处就传来了一个愉快的语调。

『哦哦,还真是初次见面!居然可以和身为「寄生鲶」干部的矶坂先生说话真是我的
光荣!也就是说,现在你们身边的应该是情报管理部的井鸣小姐咯?』
就在矶坂报上大名之前,仅凭声音就将对手名字确定下来的折原临也。

惊愕不已的龙二此时,却为那之后的话语感到疑惑。

「井鸣是谁来着?」

接着,很快从助手席上,低垂着眼睛的奈可那里传来了犹如诅咒般的低语。

「……别叫我的本名。」

『我可是觉得这名字相当不错哦?井鸣寿枝小姐。只要换一种读法就是稻荷寿
⒃……』

⒃ :井鸣寿枝的读音是 Inari(いなり) Hisae(ひさえ),而换种读法就是 Inari


Sushi……也就是稻荷寿司。

「……杀了你哦?」

也许有过被人起外号的心理阴影吧。伴随着冰冷到每一个音节的语气,奈可的眼镜背
后渗出了无尽的杀意。当龙二从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寒气
时,他能做的仅仅是拼命当作什么也没看到的保持沉默。

『啊,抱歉抱歉。虽然会稍微戏弄一下,但我却完全没有和你们作对的意思哦。因为
本人只是想要进行正常的交易罢了。』

「交易……?」

『啊啊,没错呀龙二君。关于你的哥哥,也就是龙一先生,我有很多事想问个清
楚。』

「……大哥?」
一下子眯起眼睛的龙二。

事到如今还想知道什么关于兄长的事?

说到底,杀死大哥的凶手是这家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即使如此考虑,可在龙二心中比起愤怒还是疑惑占得份量更多,所以眼下的他只是静
静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说辞。

很快,临也相当开心的就一件奇怪的事予以了追问。

『你的哥哥,好像有段时间和喜代岛堂马先生的关系还不错吧?在那之后因为吵架而
分道扬镳的理由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啊啊,算是啦。」

虽不说出口,可龙二的确是知道的。

正因为想对身为堂马妹妹的菜菜出手,才演变成了互相厮杀的全面抗争。

自家的兄长是一个会对少女发动袭击的大变态一事对于阿多村家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所以一般不会为外人道也,然而城里该知道此事的人还是心知肚明。所以就算被人一口气
戳穿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所以说呀,那之后的发展你清不清楚呢?』

「……什么意思?」

『嘛,无所谓。其实我想听的,是围绕在龙一先生四周的人际关系。从亲人的你视点
出发,能不能够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呢。』

「……你觉得我会说么?」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发出了协助邀请,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如此大言不惭啊。

心想开什么玩笑的,不等龙二吼出声,临也就拔高了爽朗无比的语调。

『当然不是说白讲给我听的!就让我也稍微提供点情报给你做交换好了。』

「……什么情报。」
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气势所压倒,没来得及多想就反问了回去。

于是临也,就用实在是过于直白的语调,将某个事实脱口而出。

真的是若无其事的,满不在乎的——

「就是你的弟弟和喜代岛先生家的菜菜小姐,二人约好了要逃离这座城市的情报
啦。」

间章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④

折原临也……?

谁知道那个死跳蚤的事啊!回去!

——摘录自被传说是折原临也天敌的男性 H 氏供述
四章 去解决掉折原临也

数日后 武野仓市 欢乐街

——总觉得,城里很热闹的样子。

富津久会的越野漫步在街头,一股微妙感席上心口。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城市上空漂浮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不过,关于导致这种状况的根源之一,越野倒是胸中有数。

阿多村和久,与喜代岛菜菜失踪了。

这一富有冲击性的现实正逐渐于世间扩散开来。

但是,他们应该没有出城。

因为就在谣言四起,喜代岛和阿多村双方家族派遣人看守住城市出入口后没多久,就
传来了二人于市内现身的目击情报。

虽说不是并排逛街的样子被人找到了,但却可以证明无论哪一方都留在城内,且还活
着的事实。

大概,是为了出城在做准备吧,亦或者是注意到了到处都有盯梢的人所以提高了警惕
也说不定。

不仅仅是车站。两家连市内的出租车公司方面都做好了万全的部署,甚至是将他们的
照片分派给了旗下的员工,完全算得上是势在必得。

会被抓到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然而,或许是有什么人在协助藏匿,总之二者
目前的去向依旧无人知晓,仅仅是,偶有目击情报出现的日子在一天天悄然经过。

——喜代岛那帮人成天嚷嚷是阿多村家的小鬼骗了自家女儿,再加上龙二少爷也大呼
小叫『和久是个背叛者!干掉他!』之类的话,真是的,居然在这种时期还乱添麻烦。

——嘛,说来说去这同样事出有因,况且想要逃离这种城市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
解。

叹着气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后,就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良警察佐佐崎。

「哟,老大。」

「啊,啊啊。是你。」
刚觉得这家伙一打照面就刻意移开眼神的动作相当可疑,却在看到男人面前站着两个
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时,来不及多想的,越野就眯起了眼睛。

注意到自己视线的两个小孩,立刻丢下了一句『那么再见了!叔叔!』后就飞快跑开
了,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男人追问起来。

「……那些家伙是?」

「嗯?啊啊……那些孩子嘛,就是那个啦,我亲戚家的小孩。今天也翘课在大街上乱
晃,被我发现了就稍微教育了一下。」

说谎呢,越野确信。

眼前这家伙的态度可疑是其一,更何况之前不是还被那两个小鬼强行拉到什么地方去
了么。至少,在自己的记忆中那场景绝不是在『训斥亲戚家的小孩』。

「……这样么。」

可是,他刻意没有深入追究下去的,反而针对其他问题展开了询问。

「总觉得城里的气氛很紧张呢,您有没有线索啊,老大。」

于是,佐佐崎就是啊的回了一声,伴随着吐息做出了答复。

「城里不是一直在闹再开发计划么?貌似是围绕那个玩意儿的利益争夺战正式打响
了。据我所知就是从别的城市来的黑道人物或者邪教团体之类,充斥着火药味的家伙都一
口气聚集在了这里。」

「……完全没听说啊。」

「恐怕还没传到你这样的小混混那里吧。我也不过是听署长说了后才有所察觉的。更
何况,就连署长好像也是从喜代岛和阿多村那里得知的,所以差不多也该到了和你们打招
呼的时候了吧。」

「……换句话说,本该保护城市的大 boss 却是株顺风倒的墙头草咯。」

面对一脸愕然的越野,佐佐崎连连摇头。

「这才叫聪明人。毕竟对那个毛头小子署长而言,这座城市不过是回到警察本厅升官
发财前的跳台而已。不引发任何事故的与双方搞好关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们的城市居然被脑筋如此灵活的署长保护着,我可是感动得快要流泪了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个署长现在也因为别的问题变成了夹心三明治……啊啊,对
了,我想起来了。」

顺势无视掉越野的讽刺,佐佐崎将别的话题切换了出来。

「以防万一才问你一下……关于阿多村龙一的死,有没有听过什么传言?」

「怎么这么突然。我听说的也仅仅是一切都是喜代岛那混蛋干得好事的程度。」

「……嘛,虽然不该透露给外部的人,但好歹我也一直受了你不少恩惠,所以现在就
当唠嗑讲点有意思的小捏他听听吧。」

「?」

拍了拍惊讶不已的越野肩膀,佐佐崎凑近了对方的耳朵,说道。

「杀害阿多村龙一的犯人,搞不好就快现身了。」

「哈……哈!?」

因震惊而双目圆睁的越野。

本以为该案件会以自杀处理,最终就这么化为永久的谜团。

况且,刚刚才被断定那署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摇摆主义者。事到如今再跳出来兴风作
浪毫无道理。

——不,等一下。

在这里,越野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说,犯人和喜代岛以及阿多村毫无关系,只是个单纯的杀人狂?倘若果真如此,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然而,这个推测,却被佐佐崎接下来的话语彻底否定了。

「不想被卷进去的话,趁现在快逃吧。会演变成大混乱的。」
满脸流淌着冷汗作答的佐佐崎用视线注意着四周,并警戒着会不会有人听到二人的交
谈。

反过来说,这是和自己见面程度的问题连问题都算不上了的,相当麻烦的情报。

「听好了,署长本来也主张息事宁人。可惜啊,好像有犯人的真面目会被暴露给媒体
的趋势,如果不率先逮捕那家伙的话反而会被怀疑成警方与城市当权人士互相勾结。接下
来我也不能多说了。这算警告过你了哦。」

目送抛下一大堆话迅速跑路的佐佐崎,越野瞠目结舌的从喉头泄露出了一句感叹。

「怎么回事……这座城市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啊……」

♀♂

上午 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顶级包厢

「差不多可以了吧,嗯,今天这样就差不多了。」

俯视着城市街区的风景,临也像个小孩子似的坐立难安。

见在轮椅上冲窗外探头探脑的临也这幅模样,坐语带责备的开口了。

「临也殿下的『差不多』,对其他人来说应该和地狱没两样吧。」

「才没有这回事呢?坐先生你该不会把我误会成愉快犯杀人魔了吧?」

「你这种说法,对愉快犯杀人魔稍微有些失礼。」

「真是过份啊。」

耸了耸肩膀,临也关于『自己』这个存在,对坐展开了叙述。
「坐先生,其实我啊。很喜欢看到那些中了一亿元大奖的人打从内心深处感到开心的
模样。也真心喜欢见识他人一直以来平淡无奇的人生,突然渲染起了美好蔷薇色的欢愉瞬
间。只不过。在此之前平静如水的凡庸人生也同样青睐,当然,被天降横财迷惑心智逐渐
走向毁灭的类型也平等的热爱着。不过,像那种自发性诱导他人迈上破灭之路的事也只是
偶尔为之。」

「偶尔会去干一次就已经足够称得上是恶魔了吧。」

「作为代替,也会偶尔指引别人走向幸福啊?嘛,虽说幸福是一种客观的认知,所以
我无法给出正确的评定,因此,搞不好喜欢享受毁灭人生的家伙同样存在呢。而就算那样
的人我也会表示尊重。无论是多么扭曲和倒错的价值观亦可以欣然接受。只要那是人类做
出的选择就足矣。」

「所谓平等的爱,就相当于谁也不爱……过去好像有人这么说过呢。」

坐用淡淡的语气将讥讽的见解从实道来。

而站在他背后的遥人,则冲老人鼓起了腮帮子。

「姆!坐爷爷!你是在欺负临也先生么?」

「哪里哪里,才没有做这种事呢。只不过,遥人君,千万不能变成临也殿下这样的人
哦?」

「为什么?」

见遥人因不满歪过了脑袋,坐一脸认真的回答起来。

「能变成临也殿下那样的,也只有临也殿下了。崇拜倒是无所谓,只是倘若一旦模仿
起来,可是会最终连自己都坏掉的哦。而即使如此还是试图寻找避免自取灭亡道路的话,
只会变得连人都不是。就这么成为怪物。」

「没关系!如果可以变得像临也先生那样的话,我不当人了也……」

「不可以。」

一口气打断遥人话语的,是少见的露出一脸严肃表情的临也。

「临,临也先生……」
「遥人君,我会喜欢你,小日真理还有坐先生,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人完全是因为你
们都是人类。从实际出发,个人很讨厌那些舍弃做人,舍弃自我的怪物。与之相比,身为
怪物却像个人类一样生存的家伙反倒更说得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这样的存在心头有数,凝视着远方的临也回道。

「但是……我也想变成临也先生那样的人啊。」

「为什么呢?」

一听这句反问,遥人就用一如既往的笑脸——那张什么地方早已崩坏的笑脸,冲临也
做出了回答。

「如果能变成临也先生那样什么都知道的人的话,就一定能让日真理的爸爸和我爸爸
和好了。」

「……」

「当初妈妈变得奇怪的时候也……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如果是临
也先生的话就一定知道。所以,我才要变成临也先生那样的人!变成什么都知道的人!这
么一来,就能弄清楚让所有人和平共处的方法!」

脸上满是欢笑,少年这么说着。

临也很清楚。

少年的心看上去敞开着,实际却不然。

他只是借助盲目的信奉自己,来拼命支撑起本该崩毁碎裂的内心。

「……」

房间的角落中,日真理沉默的倾听着遥人与临也的交谈。

她看向临也的眼神时而冷淡,时而根据情况的不同充满了杀意。

「小日真理也过来看看嘛。城里的感觉不错哦?」

「……不用了。」
总之用冷酷态度示人的日真理。

与遥人不同,少女自发性的在临也与己身之间刨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临也很清楚。

少女,理解了发生在身边的一切。

明明心知肚明,明明站在能阻止父亲行凶的立场上,临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关于
这点,叫日真理的少女深刻的理解了。

作为担心挚友的代价,却被那个挚友杀了的男人。而他,就是日真理的父亲。

临也只不过,是在知晓一切的基础上,提供了对手希望的情报而已。

假设日真理的父亲说了『想知道挚友会做那种事的理由』的话,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
的将真实情况传达给对方吧。

产生争论的挚友双方之后达成了和解。这些,对于临也来说也是无比美丽的存在。

可是,终归还是没能变成那样。

以上就是事实的全部。

一切随缘而行的临也,对那随缘之后从头到尾的发展都兴致勃勃。

只不过,是尊重了对方选择的道路,并在那背后推了一把而已。

做出选择的是遥人的父亲。

当然了,自己的行为在普通人看来是多么邪恶的举动临也同样理解。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停止这种立场吧。

对他而言,针对自己的憎恨也好,甚至是信仰一样的崇拜也好,都可以像爱的低语般
承受下来。

而且这个特质,对城市也是适用的。

「呐,坐先生。你觉得,我重新自由奔跑的日子会不会来临呢。」
猛地,他就朝站在旁边的坐询问起来。

斜了临也一眼,老者如此回道。

「如果是临也殿下希望的话,应该可以吧?之前不是也被医生说了类似的话么?」

「……我问的是,你觉得我再度以自己的意志,选择重新站起来奔跑的日子会不会降
临这件事。」

「如果是说这个的话,则并非老朽能够肆意判断的,也打心底觉得无所谓。只不过,
对那些看不到康复未来的人而言,您能单凭心情就决定进退的这方面,将来会被人当成对
医学的亵渎也无可厚非。」

冲兴致缺缺的坐露出了苦笑,临也用半自言自语的形式继续着自己的告白。

「事实上究竟如何呢,我真正应该去治疗的,不是脚。而是脑子的问题吧。」

「哦呀,事到如今终于察觉了么?」

「请别这么说啊。关于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太正常这件事我还是相当有自觉呢。可即使
如此,却仍然停不下来。幸好如今这种程度就能蒙混过关了,但下次要是再乱来的话……
大概,是真的要连命都丢了吧,我偶尔会有这种预感。」

远眺着城市的风景,将作为故乡的东京某座城市回想起来的临也。

「真是讽刺。之前也提过的吧,我输给了一个和怪物差不多的家伙这件事?」

「是的,的确有听说对方用暴力将临也殿下最擅长的阴谋诡计尽数击破,并最终让您
品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我不会否认的。而最讽刺的地方,是我输给了那个怪物身上的人情味。」

虽然使用着怀念过去的说法,可那张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的愤怒或者微笑,仅
仅,仅仅是面无表情。

「如果那个怪物杀了我的话,那家伙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而这,对我而言就是胜
利。我是在爱着人类的同时被怪物杀掉的。这就是本人相当满意的谢幕方式了。可惜的
是,结果却未能如我所愿。明明只是个怪物,却有了人类的伙伴。真正意义上能够互相信
赖的伙伴啊。而那个人类,阻止了怪物的暴走。自那时起……我就已经输了。」
用一张不知放下了什么心结的表情,他依然没有停嘴。

「我啊,是因为没发现那个怪物身上存在人类的部分才会输的。」

「……」

「哦,说了些无聊的话呢。这和治好我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关系。」

看着露出了自嘲微笑的临也,坐考虑片刻后开口了。

「要是临也殿下治好身体,恐怕还是会重蹈之前的覆辙才对。」

「……也可能就是了。」

「只不过,并不一定会走向相同的结局。虽然,这也是在临也殿下能真正意义上看清
楚人类的前提下。」

「讨厌了啦坐先生。你这种说法,岂不是在指责我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去看待人类
么。」

开玩笑的回了一句,坐却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真是的,这样连连摇头后,临也缓缓转动起了轮椅。

然后,眺望着远方山麓上那座巨大的宅邸——同时也是阿多村的本家,宣布道。

就好像方才展示出来的『人情味』是海市蜃楼一样,他仅仅浮现出了足以令周遭气温
下降数度的冰冷笑容。

「好了,行动吧。去好好见证这座城市的结束。」

♀♂

警察署 署长室
时间,稍微回溯。

「应该不会是……阿多村那帮人给藏起来了吧?」

「哈……不是,怎么会,我并不觉得他们有那么目光短浅。」

做出用手帕拼命擦汗的举动,署长对倚靠在贵宾沙发上的喜代岛宗则答道。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小女?」

「如果可以发出失踪调查申请书的话,我们也能将此作为正式案件采取行动……」

「这种丢人的事怎么干得出来!喜代岛家的女儿居然和阿多村的小鬼私奔了!如果是
以诱拐形式问罪的话,要我们立刻发出失踪调查申请也不是不可以。」

「这,这就有点……」

因为女儿的失踪,所以喜代岛才会如此不冷静吧。

「……事实上,也可能是阿多村他们采取了强硬手段,原因自然有理可循。把私奔当
作借口,那些家伙搞不好早就绑架了菜菜。」

「而那个理由是?」

「……这句话只能在这里说出来,不要给我随便外传。」

「当,当然了!」

慌张地连连点头的署长面前,喜代岛回答道。

「阿多村家的矿山已经枯竭了。不仅仅是证据确凿,我们也在几小时前获悉了一些重
要内情。」

「什……」

对一脸震惊的警察署长,喜代岛旁若无人的笑了。
「作为今天『联欢会』上的招呼,我打算做出一些暧昧的发言。阿多村那帮人会有什
么反应这边可是兴致勃勃哦。因为急躁而轻举妄动是不错。但即便对手毫无动作,我也决
定针对城市势力图的变迁稍微动些手脚。」

联欢会。

那是以市内最大的旅馆『武野仓 Grand Palace』为会场,也是和再开发计划有关的企


业集团所举办的派对。作为互换情报的交涉场,每月都会召开一次——再加上今天的联欢
会是该事业计划发起 3 周年纪念日,所以理应比平时的规模更大些。

换句话说就是,届时地方新闻乃至电视台程度的媒体都会蜂拥而入。虽然关于这点喜
代岛没有多加调查,但事到如今他反而觉得这帮人不出现自己会感到困扰。

——尽管我也想直接宣布『矿山枯竭』这个事实,但倘若被人追问起了情报来源那可
麻烦了。

这么考虑着,喜代岛开始就埋藏于胸中的另一件事展开了思索。

「……对了,署长。关于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男人,你知道了什么没?」

「似乎的确是潜伏在市内的样子……虽然目前阿多村一派的人找他找红了眼,但结果
都是石沉大海。」

「是么。说到底那家伙可是绑架监禁我儿子的凶恶罪犯。为了城市的和平必须尽快排
除掉。」

「嗯?」

署长歪过了脑袋。

「不是说不发出被害申请的么?」

「在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没错。如果是在排除阿多村时可以派得上用场的棋子的话还
好说,但区区情报贩子有什么实际价值可言?像那种可能连我方内情都一清二楚的家伙,
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吧。毕竟只要钱他们就能将这边的情报出卖给他人。要是因犬子的丑闻
遭到勒索我也非常困扰。」

「这个,的确如此呢。」
很快,冲着眼神在空中游走的署长,喜代岛说道。

「一旦弄清楚那家伙的所在地就立刻告诉我。另一方面,我如果先发现了也会通知
你。无论如何,本来就算好了,只要一清楚那家伙的藏匿点就打算递交被害申请。」

「……又要,在这座城市里增加『事故死亡』的意外了么。」

「……要是被人搞错我也会感到困扰,哪怕有记者将『事故』写成了『事件』,犯人
也一定是阿多村那帮人。明白了么?」

为了以防万一,喜代岛又叮嘱了一遍。

过去的那些『事故』,是在前代署长任职期间发生的。

关于这点,这个新署长怎么想他是不清楚,但以防万一多说一遍总不会有坏处。事实
上,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相当自己养的狗了。

「那是自然。嘛,所谓的事故,的确是只要人还活着就无法逃避的呢。」

将手帕搭在脸颊上,署长的脸上露出了夹杂着胆怯的表情一边陪笑起来。

确认到这点的喜代岛,没有表露于脸上,而是在心头笑出了声。

有一件事,他说谎了。

Orihara Izaya 的所在地,男人早就知道了。

虽然对署长说了『犬子被人蒙住眼睛后才带走的』,实际上,他早已掌握了对方停泊
在今天联欢会主会场的『武野仓 Grand Palace』顶级包厢里这一情报。

——根据堂马的说法,貌似还有个叫坐的,怪物一样的老人……。

——嘛,说到底都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暴走族小混混级别的对手。要是遇上职业的根本
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己早就派人去监视旅馆的顶级包厢了。

把阿多村击坠下来之后,坐等 Orihara Izaya 离开旅馆之际,或者说瞄准坐这个老人


不在房间的空隙,届时实施绑架计划。

倘若不到那个时期,他也下了只要对方有一点逃走的迹象就立刻控制住他们的命令。
要是怎么都不愿离开的话,到时候再利用警察的力量。说到底自己需要办的,不过是
让堂马做出名为坐的老者肆意放火的证词。想也觉得,那个老爷子应该还不至于蠢到会和
警察作对吧。

考虑完这些的喜代岛在心头嘿嘿笑着,随即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很好,差不多该走了。接下来阿多村的脸会变成什么样还真是期待。」

喜代岛宗则,对 Orihara Izaya 这个情报贩子的能力做出了优秀的评价。

但是,也仅此而已。

确实,从能够掌握住阿多村矿山现状这一点来看对方确实手段超群,但像那种以单独
行动居多且漂浮不定的男人,事到如今更是毫无重用的意思。

搞不好有朝一日,拥有如此优秀手段的家伙会威胁到自己一派的人,能排除的话最好
尽快排除掉。

那个仅仅是优秀的情报贩子,自己根本没有畏惧的必要。

喜代岛是这么想的。

情报贩子什么的,归根究底不过是一群偷偷摸摸摆弄着机械入侵他人电脑盗取资料,
不入流的小偷罢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光明正大地朝『武野仓 Grand Palace』前进。

朝着那个隐藏在顶楼包厢里,真相不明的『情报贩子』的所在之地。

♀♂

傍晚 阿多村本家
「知道折原临也的暂住地了。」

「终于!」

对矶坂的报告,阿多村龙二一脸开怀地抬起了脑袋。

接到来自折原临也的电话,并进行了各式『情报交换』的龙二。而那个叫临也的男人
也是意料之外的谨慎,并没有做出直接露面的轻率举动。

不过,龙二越是交换情报,就越是觉得折原临也这一存在极度危险。

「那混蛋也知道得太多了吧。即使突然跑来勒索我们也不奇怪。」

「要不要等到对方开口勒索,再交给警察处理呢?」

「这是要让警方卖我们一个顺水人情么?现在的署长可是那个能一脸没事人的模样去
巴结喜代岛的墙头草混帐啊。比起这件事,那个叫临也的家伙到底在哪里?」

拒绝掉矶坂的建议,龙二开始催促起了关键的报告内容。

「关于这点,稍微有些不妙。」

「不妙?」

「是的,他的所在地,是『武野仓 Grand Palace』的包厢。」

「哈!?这不是城里最醒目的地方么!?」

稍微开始怀疑起自己耳朵的龙二面前,矶坂淡然地继续陈述。

「是这样没错,虽然从东京传来的报告里有称其『喜欢高的地方』,但实在没想到就
连藏匿点也选在高处。」

「……等一下。在『武野仓 Grand Palace』的话……今天,不是老爹要去的地方


么?」

「是的。『联欢会』差不多也该开始了。鉴于今日是周年祭典,所以喜代岛氏应该也
有出席才对。」

「这就是所谓的『不妙』啊。那个叫坐的老头子,会对老爹不利么?」
虽然龙二对父亲想法颇多,可即使不算感情方面,他也还是真心认为父亲『要是现在
就挂了自己会很困扰』。

因此,倘若轻易被第三者怎么了更是相当棘手。即便开始想着对方不至于做出袭击联
欢会这种聚集着大量实权者派对的举动,却在听从了矶坂以及奈可的报告后又觉得无法完
全舍弃这个可能性。

很快,矶坂再度吐出了如同为了加速龙二不安的话语。

「不,不妙其实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

「包厢那一整层,乃至旅馆周围,都布置好了喜代岛宗则的手下。」

「……啊?」

那是喜代岛为了监视临也,根据形势变化还会采取绑架行为而分配的人员。然而,这
在阿多村他们看来,却代表了截然相反的含义。

「果然还是好好的和喜代岛勾结上了啊。只是护卫的话还好说,倘若那些人去袭击老
爹的话……?」

「我并不认为喜代岛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在他决定与阿多村为敌时就已经是了不起的笨蛋了吧。」

龙二的话语听来并非讽刺,而是真心如此认为。

感觉到这点的矶坂,心中思考着『无论如何,当主换人之时就是阿多村完蛋之日』,
不过他最终还是将这份感情隐藏下去,「是这样没错呢」的点了点头。

「让臼原往旅馆进发。……嘛,鉴于那家伙太惹眼了。所以不会被放进会场吧,就叫
他去停车场待机好了。」

做出了如上指示后,心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龙二身后,有个声音来搭话了。

「那个,龙二先生。」

一回头,就看见在那里站着一个家政妇模样的人。
「啊……你是新村还是新山来着。」

「是新山。我叫新山蓟。」

那个家政妇小姐慌忙低下了脑袋。

「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忙啊。」

由于平时基本上不会有家政妇跑来搭话,所以龙二颇感疑惑。

面对这样的他,蓟露出了一脸不安,并用半颤抖的声音张开了嘴。

「事实上……和久先生给我打了电话。」

「……和久?为什么要打给身为佣人的你?」

见龙二眉头紧皱,蓟这么答道。

「是,是的……自从和久先生来到这个家以来我也经常关照他,所以,那个……大概
是因此受到了他的信赖吧……」

蓟忐忑不安的伏下了视线。从这个态度看来,似乎是代表着她接下来打算背叛这份信
赖。

「因为喜代岛家的大小姐也在的样子,所以需要我把换洗的衣服……还有银行的存折
和印章带到躲藏地点的……」

「……背叛的漂亮。值得赞赏。」

「是,是的。」

见龙二露出了一脸卑劣,家政妇更害怕似的埋下了头。

「所以?藏匿点是哪里?」

「武野仓山的旧矿坑坑道。大概是打算在那里静待出城的机会。」
在那之后,龙二就为了直接前往现场押回弟弟的,叫来了数名富津久会的手下。至于
臼原,就命令他直接去了旅馆。这也是考虑到要把和久抓回来只要自己就足够了的人员配
置。

此刻,对做好外出准备的龙二,矶坂再次出声了。

「请小心。没人知道被逼入绝境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就是穷鼠啮狸的意思咯?可惜的是,我是龙而不是狸猫。那种妾室生下来的贱种
根本无需多虑就能一口气解决。」

「……」

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的矶坂,龙二突然注意到了某件事。

「那个哥特萝莉女怎么了?就是那啥稻荷寿司?」

「要是被她本人听到可是会被杀的哦。」

「那就打回去。那种麻烦的女人,如果在她的面前把那电脑砸碎不知道会摆出什么表
情呢,真是期待。」

冲哈哈大笑的龙二送去了冰冷的视线,矶坂淡然的将疑问的答案脱口而出。

「她的话,现在正在忙别的工作。也是甚五郎老爷的委托。」

「老爹的……?怎么都好了。反正临也也快消失了。你们的工作算告一段落。」

对于龙二本人来说,是希望能尽快结束与『寄生鲶』之间的委托的。

他们虽说也相当能干,但总有种比不上『折原临也』的感觉,更何况,这些家伙一天
的佣金就相当昂贵。

对于这些会吞金的蛀虫只有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利用。

龙二如此想到,并用口头的方式宣布了契约的终结,接着直接和富津久会的人一起迈
出了屋子。

留下来的矶坂回到自己车内,一边启动了引擎一边取出手机,和某人通起话来。
「……喂喂,是社长么。……是的,工作已经平安无事的结束了。待会儿就去回收奈
可再一道离开这里。」

与唯一的上司汇报完毕工作后,他又苦笑着冲手机对面的人说道。

「是啊,没叫我一起跟着去实在是太幸运了。」

「因为我,现在还不想死啊。」

♀♂

刃金市内 网络咖啡店

「哼哼哼嚯哼。哈哈哈哈嗯哈哈。」

明明作为武野仓市的近邻,却与其几乎没有交集的刃金市。

就在该城市角落的某个网咖独房里,奈可边用鼻子小声哼着歌边摆弄着自己的电脑。

见识到于屏幕上鳞次节比出现的大量情报,女孩满足的连连点头,嘻嘻笑出声来。

「太好了。准备终于赶上了。」

「接下来,就是静待其本人下决心了。嘻嘻,好期待。」

♀♂

武野仓 Grand Palace 地下停车场


这里是高级旅馆下宽敞的地下停车场。

或许是因为和附近的欢乐街以及旅店共享这块区域所以才建了三层,不仅如此每一层
还至少可以停上数百辆车。

在这么一个宽敞空间的边隅,临也他们和佐佐崎碰面了。

「……这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份情报了。稍微确认一下吧。」

一边戒备着四周的情况,佐佐崎一边将一个 micro SD 卡递给了临也。

「说实话,还真是走了一趟钢丝啊?像这种将搜查资料偷偷带出来给你看的事,要被
人发现了可不是解雇就能了事的……搞不好还会去蹲局子呢。」

「反正也打算跑路了吧?」

「嘛,也是……不过,你要怎么用?像这种老早以前的搜查资料……」

「当然是有各种用途咯。总之,关于这方面你要是不多过问就算帮上我的忙了,作为
补偿自然也添了不少好东西。」

说出这句话后,临也将数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而站在他背后的两个小孩一位老
人,却都对眼前的交易毫无兴趣似的,完全没有加入二者对话的意思。

佐佐崎确认了一下里面的内容,至少有数百万之多。

「嘿嘿……谢啦。」

虽说以断送未来为代价而换取的金额算是便宜了,但无论如何,假如现在不逃走恐怕
接下来连卿卿性命都要送了人去。

当佐佐崎将信封揣进怀里,并打算这么离开之际——

一眼瞧见停车场入口处的大型箱车,没来得及多思考的他就躲进了柱子背后。

「怎么了么?」

面对临也的询问,佐佐崎脸色铁青的答道。
「那,那辆箱车……我有印象。」

努力屏住呼吸偷窥着那边的状况,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巨汉露出脸来。

「哎呀,好厉害……居然比我认识的俄罗斯人还要高上一两个头。」

见临也语气轻松的发表了感想,佐佐崎立刻回道。

「好了你也快点给我藏起来啊!那是富津久会的臼原!」

似乎因为距离很远所以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心下顿觉幸运的佐佐崎慌张朝临也小声
喊了起来,而这时,后面的少年就一脸高兴的推动了轮椅,直至全员都躲藏进了柱子乃至
轿车的阴影下。

「传言程度的话我也知道啊。好像是叫『领主大人养的杀人鲸』吧?」

「是啊,那家伙可不得了。毕竟是能举起自动贩卖机的怪物啊。」

「……自动贩卖机?」

一听到这个名词,临也立刻就凝固了。

见他这副模样的佐佐崎,也不禁为这个男人居然会有如此罕见的反应而皱眉。

——啊啊,不过,一般是不会相信的吧,那种天方夜谭。

自顾自的表示理解后,就看到临也一脸紧张的冲这边追问起来。

「举起自动贩卖机之后……能丢多远?」

「诶?」

「所以说啦,我就想到底能丢多远的距离。从那里开始的话,能扔到我这边来么?」

「不不不,怎么可能扔得过来嘛!最多就是摔在原地的程度!」

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啊的,佐佐崎回道。

闻听此言的临也立刻放下心来似的低声念叨。

「太好了……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

「?」
「不,这是我个人的心理阴影罢了。请不要介意。」

就算被你说了别在意也不可能不在意吧,然而佐佐崎比起这种事还是更担心臼原那方
面,所以这才拼命四下张望。

巨汉正慢慢朝着旅馆内部的入口前进。换句话说,从方向而言是笔直冲这里来的。

——糟糕了。是来找折原临也的么?如果确实如此,要是被看到和他在一起的话可就
危……险……了……?

想到这里,佐佐崎突然察觉了一件事。

从别的方位,也有十几名男子在缓慢接近。

——富津久会……?

——不,不是,感觉氛围不太一样……。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啊……?

得出针对该疑问的答案之前,那群男人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就是折原临也么。」

「才不是?我是奈仓。就和绉绸批发商微服私访⒄是一样的性质。」

⒄ :这里有个典故。在江户时代,有个叫徳川光圀『备注 1——这个「圀」是国的异
体字』的藩主『备注 2——他是德川家康的孙子』。以绉绸卖商『备注 3——用丝
或棉等各种纤维织成的轻薄织物,用紧拈纱,或烧碱印花,或织时用不同张力,
或用压花方法使绸面起绉』的身份领着一群俳句诗人周游诸藩,之后根据他的事
迹,德川幕府统治末期的一位无名说书先生参照了另一本名为《東海道中膝栗
毛》的戏本做出了《水戸黄門漫遊記》并大受好评『备注 4——水戸黄門就是徳川
光圀的另一个别称』。另外,根据史实记载,真实的徳川光圀是个推崇儒家思想
的明君,当年是为了编纂国史的《大日本史》才出游,并不是去玩的。顺便发个
牢骚,临也你这梗太难懂了……。

「开什么玩笑。」
「其实还挺认真的哦?我就是如此人畜无害的存在,本来是很希望给大家带来这样的
印象……嘛,果然还是行不通啊。」

听完这句话后,其中一个男人就将视线停留在了从对面走过来的臼原身上。

「臼原……?」

如同瞄准了这个时机似的,临也高声喊道。

「臼原先生!太好了太好了!就是这边哦,这边!」

闻听此言,周围的人们如陡然惊醒一般瞪大眼睛,交互地在临也和臼原之间逡巡。

——这,这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么鬼!?

惊愕不已的看向临也的方位,此时的佐佐崎终于察觉到了。

——……咦。

——那两个小鬼跑哪里去了?

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踪影的少年少女。

待他用目光仔细寻找之后,就发现了那两个自柱子阴影处窥视着外界的孩子——

下一秒,他们就按下了手中持有的小型灭火器喷嘴,将谜之集团和臼原都沐浴在白色
的粉末之中。

「!?」

「咕啊啊啊啊!」「混蛋……到底……喂!」「眼睛,我的眼睛!咳咳……」

臼原用手护住了双目,而围住临也一行人的男子们也在眼睛和喉咙受到双重打击的情
况下痛得只能在原地打滚。

看准了这个时机,他再次喊道。

「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单独行动的吧?毫无背景,像匹独狼似的!没
错吧臼原先生!很好笑对不对!」
就在他说话期间,坐早就推着轮椅退开了老远,并移动到了完全吸不到灭火器烟雾的
地方。

佐佐崎理解了。

临也方才的呐喊中所蕴含的意味。

对于臼原而言,那是针对自己做出的挑衅。但他应该没注意到自己方身后逼近的谜之
集团也受到了灭火器的洗礼。

另一方面,对于那群谜之男子,更是仅能听出临也和臼原早已熟知,并冲他们做出了
挑衅发言这一信息量。

于是,事态就这么轻松的在他掌心中得到了控制。

「混蛋……在哪里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视力才有所恢复的样子,男人们拼命用手驱赶着烟雾艰难前进。

之后,就从那层层叠叠的白烟里,呼的一下,伸出了一只巨手牢牢捏住了其中一个人
的脑袋。

「呜,呜撕哈……哒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直接用单手丢了出去,和其他几个同伙来了个亲密接触后朝着地板狠狠栽了下
去。

「可恶!快叫援军啊援军!」

「是富津久会!富津久会出手了!」

「干掉他!敌人只有臼原一个!大家一起上!」

逐渐取回了视力的男人们,拔高了怒骂声。

「——————————」

臼原则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进一步捏住了其他围攻者的脑袋再一个个甩开。

在如此荒谬的光景闹得正凶之际,身为罪魁祸首的临也一行人却早已飞快地乘上了停
车场的电梯。
试图离开此地的佐佐崎一不小心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立马露出了爽朗的笑脸,并朝他用力挥起手来。

——啊啊啊啊啊!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没工夫咒骂临也,佐佐崎只是慌张的以出口为目的地发足狂奔。

途中在经过臼原乘坐的面包车时,不出意料的看到司机位置上,一个富津久会成员模
样的男子正脸色铁青的给谁打起了电话。

大概是想要叫援军来助阵吧。

——可恶!完蛋了!已经全完了!

这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也可能是临也的阴谋诡计。

灭火器偷袭的计划,莫非是事前就和那两个孩子说好的?还是说,那是少年少女们自
发性的举动?

然而,这一切对于佐佐崎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

——只有逃了。

也许连警察都会来追我,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那自然是因为,作为对抗的导火索,刚刚就在这个地方——实在是以过于爽快的形式
被人引燃的缘故。

♀♂

武野仓 Grand Palace 电梯内


「接下来……」

将 Micro SD 里的情报用电脑的无线网送出去的临也。

就在发信完成的同时电梯门洞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连接着会场的大道。

「已经把东西发给渴望着这最后情报的委托人了……我的工作也到此为止。」

任凭遥人和日真理推着,临也对身边并排同行的坐开口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之后能做的就是认真的见学。」

「……别人的毁灭么?」

对眯起眼睛看向这里,面无表情的坐,临也畅快的笑着摇头。

「谁知道呢。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城市大概是完蛋了,但人的话就不一定了哦?我做
的,其实也就是将人们想要的情报交给大家罢了。」

「……」

「所谓的情报也和武器一样是把双刃剑。要怎么使用,就要看个人的决策了。」

凝视着耸了耸肩膀的临也,坐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

「临也殿下也许是没有察觉,但您所说的那把双刃剑,其实是和妖刀差不多的玩意
儿。」

「这是什么意思?」

「那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反抗的存在。将诅咒轻松卖与他人后再用『看使用者的意思』
这种借口来搪塞,就鄙人愚见,实在是过于自私自利的行为。希望您今后也能为不遭到诅
咒反噬而努力提高警惕。」

对老人的忠告,临也在稍作思考后——

露出了莫名寂寥的笑容。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倘若那诅咒是和人类营生息息相关的话,即使让我的心脏被
刀尖贯穿,也会觉得那利刃无比可爱。嘛,虽然是假设坐先生不来保护我的前提下。」

这并不是逞强或者自我陶醉,他是认真在说这些话的,对此,坐心知肚明。

正因为是这样,作为受到临也雇佣的保镖,老者也还以不带丝毫嘘言的回应。

「那有一点也请您千万别忘了。一旦契约到期,老朽会立刻化为那诅咒的刀刃一
事。」

♀♂

旧坑道

「……就在这前面了吧。」

阿多村龙二站在废坑前自言自语道。

确实,为禁止闲人闯入而设置的南京锁,被谁给破坏了。

只要继续往深处前进,就会抵达工作人员专用的休息空间才对。和久与菜菜两个人大
概都在那里吧。

被木架支撑起来的古旧坑道。

也许是为了能让车也开进来吧。以矿道来说这里真是被挖出了相当宽敞的空间,另
外,还有类似于手推车的轨道沿着路面延展至矿洞各处。

顺着这样一条坑道前进了 10 分钟左右,察觉到某种违和感的龙二停下了脚步。

「……喂,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声音?」
站住不动侧耳倾听,就发现从入口处确实传来了些许杂音。

似乎有什么人正朝着这里前进。

「……」

转眼看过去,同样能够发现数支电筒正笔直的指向此处。

大概是边在嘴里喊着什么,边朝己方冲了过来了吧。

「搞什么……?」

起初还以为是富津久会来的援兵,但很快,就被证实了这一想法是错误的。

电筒才刚照上来,青年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什么人的怒吼。

一听到那声音,龙二立刻明白了对手的真实身份。

「堂马……?」

彼此的距离越来越短,直至双方手电筒的灯光能将对面的脸都照清楚的程度。

看样子,是喜代岛堂马带领着一群翁华联合的手下找来了。

「你们这群混蛋!为什么会在这里!」

于是,针对堂马的怒骂,龙二也吼了回去。

「这是我的台词好么!」

「切……果然是你们绑架了菜菜么!」

「啊啊?」

龙二恐吓道,而自觉不当落后于人的堂马更是不服输的瞪了回去。

「少给我装蒜!菜菜好不容易才给我发了封邮件……虽然写了些要私奔的话,但因为
她给一直没电的手机充了电,我们才能看到所在地的位置 ……而那,不就在这坑道的前
面么!」

利用了家族服务提供的坐标情报机能,查出发信点来自于矿山周边的堂马,想着少女
应该就在矿山附近的派了翁华联合的人过来盯梢。
「然后,就发现你们这帮家伙大摇大摆的跑来了……。混蛋,是想对别人的妹妹做什
么么?啊啊?」

「烦死了……。我这边可是为了教训那个被你家贱货妹妹勾引走的人渣才来的。要不
然把你们所有人一起埋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啊?」

「有本事试试看啊……混蛋。」

事到如今更是没有继续废话的意思了呢。

紧张的气氛中,彼此投向对方的咒骂也在逐渐递减。

然后,当坑道内的温度降到冰点以下的瞬间——

从废坑的入口以及深处,同时传来了巨大的爆破音。

♀♂

宴会会场

『那么接下来要开始的是……阿多村集团的会长,阿多村甚五郎氏的致辞。』

配合着司仪的话语,阿多村甚五郎登上了讲台。

从那刚劲有力的步伐看来根本感觉不到年龄的衰老,男人的浑身上下都飘荡着一股符
合城市支配者的肃杀气息。

——哼,要装腔作势也只能趁现在了。

会场的角落里,随便鼓了鼓掌做做样子的喜代岛宗则冲对方投以冰冷的视线。

接下来轮到自己发言之际,他就打算对媒体透露一些和阿多村坑道息息相关的秘密。

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些身处会场之中嗅觉灵敏的家伙也会有所察觉吧。

接下来就是慢慢将作为证据的情报渗透进城市的中心地带。
到时候惊慌失措的阿多村那张脸将会是多么美妙的风景啊,喜代岛在心头暗暗发笑。

『好了,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参与再开发计划,我非常希望向在场的诸位表达自己由衷
的感谢之情。栖息在这座城市的居民,以及将这股新风吹进城市的各位政治家们。』

——明明内心根本没这么想。

反正这也是对方最后的致辞了,将嘲笑埋藏进心底的喜代岛静静倾听着阿多村的发
言。

就在此时,男人视角的边隅,出现了一抹蠢动的黑影。

瞟了一眼那边,就望见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带领着老人小孩踏进了派对
会场。

——……?

完全没见过的脸。

喜代岛这么想着。

——轮椅?

——不,不会吧。

据儿子堂马提供的情报,那个自称 Orihara Izaya 的男人就是坐在轮椅上的。甚至连


身边站着老人这点也完全一致。

但是,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不是收到了谁的邀请函应该是进不来的。

那么是谁送了他邀请函?

他真的就是传闻中的 Orihara Izaya 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连在脑海中浮现的喜代岛耳里,突兀地响起了阿多村甚五郎那严肃
的声音。

『以及,今天我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宣布。』
——?

什么重要的事?

不给他任何惊愕,甚至是想象的时间——

阿多村甚五郎将那个答案脱口而出。

『武野仓矿山,自今天开始正式发表关山宣言。』

——…………什么?

一瞬间,甚至都不太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意思。

关于这点,参加联欢会的其他嘉宾也一样,因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彻底炸开了锅。

『主要原因是矿产资源的枯竭导致无法继续进行开采。虽然对于以矿山之城为主心骨
发展进化的城市历史即将迎来终结这点本人亦深表遗憾,然而能以再开发为契机,这也将
是揭开历史新章的第一步……』

演说还在继续,可喜代岛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能感受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渗出了冰冷的汗水。

——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

从远处遥望着满心混乱的喜代岛那张脸,临也满足的连连点头。

「哎呀,真是有趣的表情呢。相当符合人之常情。实在是太棒了。」

「……一切尽在你的预料之中,的意思咯?」

针对坐的插话,临也微笑着摇起了脑袋。
「怎么会!根本就是预料之外!居然会演变成这样,我完全没想到啊!」

接着,他又看向了站在讲台上的阿多村甚五郎,并献上了自己最直率的赞美之语。

「果然,像那种聚集和构筑了一生财富的人器量就是不同凡响。」

这个时候,浮现在临也脑海里的,则是某段过去的回忆。

那是数日之前——亲自给他的手机挂电话时所提到的内容。

♀♂

数日前 武野仓 Grand Palace 包厢

『你就是折原临也吧。』

一听到这唐突打给自己电话的声音,伴随着些许惊讶的临也微微一笑。

「您是哪位……这么问的话好像有点失礼。毕竟完全就和电视新闻以及企业 CM 中听
到的完全一致嘛。」

暂时切断自己的话语,重整了一下心情和身体姿势的他继续开口。

「……没想到居然可以和『领主大人』像这样交谈,真是本人的荣幸。」

对临也而言,对方会给这号码打电话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换句话来说,莫非其拥有了自己以上的情报收集能力么。

而很快,那个情报源就迅速被甚五郎一口报了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才多长了个心眼,派人调查后发现矿山资源枯竭的情报有遭到泄露的
迹象。所以,我找到当时的负责人彻底追查了一下该情报的流向,顺理成章的,这个电话
号码就浮出了水面。』

「一开始的那个『你就是折原临也吧』其实是在试探我咯?」

『稍微用内部手段查了下该号码的使用者,发现是一个被纳入高利贷黑名单的家伙。
所以我就觉得这应该是让那个人签了电话合约后再由别人持有的空户机。』

对冷静阐述起了来龙去脉的甚五郎,临也感受着浑身上下战栗般的欢喜问道。

「原来如此……所以说呢,您是想把知道矿山秘密的我怎么样?要解决掉么?」

『你应该早就把相关线索流通给喜代岛了吧?事到如今再想着解决你根本毫无意义。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吸收进我们集团的,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你这家伙真的是一个比我想
象中更夸张的大笨蛋。所以才判断最好不要多扯上关系。』

「您不恨我么?」

『憎恨又不能让钱自己长脚走过来。只会劳心伤身。嘛,虽说如果龙二知道的话大概
会恨的吧。不,龙二的话,即便一无所知也会试图解决你。说到底那家伙只是个小人物罢
了。应该是想着总有一天会遭到你的勒索吧?』

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甚五郎换了一个话题。

『事实上,有件事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这座城市已经完蛋了么?』

对这个毫无保留的将如此直接的问题提出来的『领主大人』——阿多村甚五郎,临也
快乐的予以了答复。

「谁知道呢,就个人想法,应该要看大家的心意和努力来定吧。」

『话虽如此,但至少「阿多村和喜代岛的城市」的确是快要完蛋了。毕竟试图维持这
股平衡的用心努力之人早已不复存在。』

「这不是还有您么?」
『以眼下这个状况,与其让我为周遭所有人做的破事善后,还不如直接展开全新的旅
程更有干劲。毕竟个人本身就有将钱藏好后找个地方隐居,待余热散尽后东山再起的计
划。』

面对甚五郎清爽自在的『我自己才最重要』的宣言,临也反而抱持着好感的继续追问
起来。

「所以呢?那个打算从自家领地里淡出的『领主大人』到底又找我有何贵干?」

随后,阿多村就用问明天天气如何的语气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杀害龙一的犯人,你知道是谁么?』

于是,临也果然也用回答明天天气如何的语气做出了相应的答复。

「嗯,知道哦。因为是从犯人本人那里听说的。」

『……是和久么?』

「可惜,猜错了,我也只能这么回答您了。更详细的情报可是要收取相符代价的金额
了。」

『是么。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了。』

将这个前提抛了出来,甚五郎冷静的开始就死了还没多久的亲生儿子展开了叙述。

『龙一身上的顺水人情是一辈子收不回来了。那家伙会被杀,应该是和那些人情债有
关的复仇……关于这个的线索我心里可是多到难以辨别。另外,倘若他的被害确实和这些
有关,那么按照顺序来判断的话复仇对象应该是我和喜代岛吧。』

「如果能将那些『人情债』的详细内容告诉我,我也可以将犯人的真面目告知您的
哦?」

『……这可不行。当然,并不是家族情谊的问题。而是隐瞒那内容本身就是人情。提
示虽然可以给,但要我直接说出来只会自降身价。哪怕是早就原形毕露人尽皆知的秘密也
是一样。虽然,我也觉得自己这种价值观实在是无聊透顶。』

听完对方一席话,临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才不会,真的是相当富有人情味的回答。我很满足哦。」
此刻的甚五郎,在回想起至今为止调查出来的有关折原临也这个人的信息后,将讽刺
的话语坦然相告。

『……你的话,无论我怎么回答都会给出完全一致的反应吧。』

♀♂

现在 宴会会场

从讲台上走下来的阿多村甚五郎,在看见折原临也后就靠了过来。

虽说试图上前搭话的产业关系人会场里遍地都是,然而他还是将之尽数无视的走近
了。

「哎呀哎呀,非常感谢您的招待。以及初次见面,甚五郎先生。」

「没想到叫你来居然真的来了。难道完全没想过会被杀么?」

「其实刚才差点就被杀了。当然不是您,而是在那个角落里死瞪这边之人的手下。」

瞟了一眼过去,就看见喜代岛浑身颤抖着,脸色也不断在铁青和赤红之间来回切换。

阿多村甚五郎随便回了句「是么」,就了无兴趣地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了。

对成功见证了城市未来发展的他而言,喜代岛已经变成了怎样都无所谓的存在了。

还不如说,现在更有兴趣的是临也本人,所以才会毫不介意周遭视线的朗朗发言。

「关于你到底在背后和谁有所牵连,又是站在哪种立场上我也做过很多推测。但有一
点却总也弄不明白。究竟是谁把你叫来这座城市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喜代岛。毕竟能将最
初的情报流通给你的,肯定是在这座城市里有一定社会背景的的人物。」

「非常遗憾,关于委托人和情报提供者的信息我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是么,那么,和久现在……」

见临也频频摇头,甚五郎爽快的放弃了那方面的疑惑,并打算就和久与菜菜的事展开
询问之际——

不知何时闯进会场的宇田川,猛冲到他的面前并耳语了几句。

一听到这个消息,男人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矿山那边发生了爆炸?」

接下来,如同追加攻势一般,宇田川又将另一个事实报了出来。

「龙二少爷和和久少爷,我们组里的家伙,以及翁华联合的人都被卷了进去。」

坐在轮椅上听到报告全部内容的临也,边默念着『还真是比我想象中更夸张的发展
啊』,边两眼放光。

正当他打算发表什么意见的瞬间——

会场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悲鸣。

以临也为首的全体成员将视线转向了声源处,并在那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对折原临也而言,对阿多村甚五郎而言,以及,对遥人和日真理而言都相当熟识
的脸庞。

见识到这一切的瞬间,两个孩子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所以我才说了。」

日真理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该人物,而遥人则用回想起什么来的语气拔高了声调。

「啊!是公园的大姐姐!」

在少年手指指向的方位站着的——
是用刀抵住了喜代岛脖子的,新山蓟的身影。

♀♂

欢乐街

「怎么了怎么了!?」

越野双目圆睁,将那片光景印刻在自己的视网膜之上。

衬着西下的夕阳,在城市各处舞动跳跃的阵阵火光。

当他还在为部下带来的关于『佐佐崎慌慌张张的不知跑哪里去了』的报告而感到惊讶
之余——就从别的组员那里,听到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城……城里到处,到处都着火啦!」

「什么!?」

「不仅如此……就连阿多村先生的宅邸,喜代岛的家,翁华联合那帮人的聚集地,还
有矿山方面都起了浓烟!」

「到底是怎么搞的!?」

登上楼顶的他们视线所到之处,的确可以看到从复数地点升腾直上的滚滚浓烟。

更夸张的是,偶尔还能听到爆炸时才会发出的巨响。

正当一头混乱之时,下一步报告就这么姗姗来迟。

「网上超不妙啊……。武野仓矿山闭山宣言以疯狂的趋势散布开来了。」

「连城里的交流网以及 SNS 相关的留言都多到不可思议……」


手忙脚乱地用智能手机确认了一下,情报的确如燎原的火灾般气势凶猛的四处扩散之
中。

就如同,是有谁抱着明确的意志在散播这些情报似的。

「谣言么!?」

「说是在联欢会上发表的,实际上如何就……」

回想着自己是富津久会一员这件事,越野冷汗迭出的低喃起来。

「不好……这座城市,要完了……」

♀♂

宴会会场

「是你么,蓟。」

语气冷静的阿多村甚五郎拔高了声调。

「还真是有够镇定的呢,老爷。不,阿多村甚五郎。」

无视四散而逃的宾客们,蓟与甚五郎拉开了 5 米左右的距离对峙着。

二人附近的临也此刻也对遥人作出了「移动到能看清楚他们表情的地方去吧」的指
示,而遥人则立刻笑容满面的以「好的!临也先生!」为回复,开始推动起了轮椅。

蓟拽着被自己用刀挟持的喜代岛一同退到墙角处,并用充满憎恨的眼神死死瞪着甚五
郎。

即便以这样的对手为敌,甚五郎还是用相当直接的语气展开了询问。

「是你杀了龙一么?」
「嗯,是这样没错。」

实在是过于爽快的,蓟立刻就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愤怒的火光,丝毫感觉不到些许的悔恨与懊恼。

很快,她又将目光投向了移动至能看清二人位置的临也,轻声道谢起来。

「谢谢你了,临也先生。拜你的情报所赐,我终于想通了很多。」

「那就太好了呢。」

「但是,我还是劝你尽早逃离这地方会比较好。」

蓟用不持刀的那只手将肩上背的包整个倒了过来,随即从里面摔出了数个炸弹。

那是武野仓矿山也会使用的,爆破用的炸药。

而其中一些炸药上,则加载了小型的自动点火装置。

「哦哦,还真是拿出了危险的东西啊。」

看来是自己公司的保全措施太经不起考验了,甚五郎苦笑不已。当初为了隐瞒矿山枯
竭的真相确实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就眼下这个情况而言,有一件是显而易见的。

甚五郎,在看到女人接下来取出的引爆装置模样的东西后,开口道。

喜 代 岛
「如果那么多的炸药一起爆炸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你甚至是那渣滓,大家都会一起死

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虽然我是无所谓。」

任凭眼中晦暗的火焰静静燃烧,蓟如此断言。

「如果能对谋杀妹妹的这座城市复仇的话,仅仅搭上我这条命还算是便宜了呢。」

♀♂
如果说这是单纯的复仇剧的话,其实也就这么简单。

新山蓟曾经有个妹妹。

由于双亲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的关系,二人分别被不同的家庭领养了。

对那个被托付于武野仓市的少女,蓟一直在暗中默默的守护着。

就在妹妹享受着健康成长的每一天时,安逸的日子却唐突的宣告了结束。

年仅 16 岁的妹妹,被人发现了死状凄惨的尸体。

无论怎么看都是谋杀。

然而,警方的判断却是自杀。

明明嘴里塞满了传单,喉咙还被裁纸刀刺了 13 下之多,武野仓的警署,还是以自杀
为结论终止了搜查。

显然,这其中必有猫腻,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提出质疑。开始的时候妹妹的养父
母也多次向警局喊冤,但由于不断遭到来自周围的压力,最后也不得不离开了武野仓。

即使当时只有 17 岁的蓟,也明白这一切太过异常。

她同样和妹妹的养父母一起在街头发传单叫过屈,所以至今为止仍然记得飘荡在该城
市上空的那种,根本等于在说『别做多余之事』的气氛。

阻挡在寻求真相的她们面前的,是『城市』本体。

可是即使如此,女孩还是偷偷摸摸的,不惹人注意的持续追踪着事件的真相。

历经了 10 年的时光后,她终于明白了令城市孕育出如此诡异氛围的,是阿多村以及
喜代岛这两大权力者。

这里其实自很久以前就不断的出现各种诡异的死亡事件,而其中大部分都被当作自杀
或者意外不了了之。从那些追查城市内情的记者事故死案件入手考虑,应该要么是喜代岛
要么是阿多村家的人出手了吧,这一暗地里结成的默契无时不刻出现在市民茶余饭后的谈
资里。

换句话说,妹妹的死应该也和这两家有什么关系才对。
这么思索的蓟为了能更接近两家,开始试着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作为结果,她成功潜入了阿多村宅并成为了他家的女仆,此后,女孩和真相更接近
了。

终于有一天,她知道了某件事。

深陷危险禁药而神志不清的龙一,试图袭击在宅子里工作的蓟。好不容易躲了过去,
就在逃得老远的女孩面前,睡眼朦胧的龙一张口了。

——「喔哦哦哦你也想要嘴里被塞满传单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也想要嘴里被塞满传单么。

蓟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妹妹的脸。

警方并没有将详细情况公之于众,那是只有家人才知道的尸体细节。

于是,她很快找到了同样对龙一抱持着恨意的『协力者』——并对其作出了测试。

历经数日的监禁后,这么冲阿多村龙一的耳边低语道。

自己,其实就是遭你杀害的那个少女的姐姐。

接下来的化学反应是相当剧烈的。

一眼瞧见龙一抖抖索索脸色苍白的模样,她就确信了这个男人是有罪的。

之后原本的计划是让对方说出真相,然后曝光给网络,最终强逼警方出动。

那也是与『协力者』之间做好的约定。

可是,蓟的理性,却在确认对方就是犯人之刻起,就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胁迫时采用的裁纸刀,待其本人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然不再是威吓他人就范的道具,而
是彻底化为了杀人凶器。

之后才赶到的『协力者』,一开始也害怕得不得了——但自己只是说了句『伪装成自
杀吧』就这样把裁纸刀塞进尸体手里,然后从楼顶将龙一丢了下去。

讽刺的是,结果居然变成了和蓟的妹妹尸体相当类似的状况。
被断定为自杀的,妹妹尸体。

然而,她还是没有消气。

有什么不够的么,为什么自己的怒火就是无法得以释放呢。

毫无罪恶感。不过,复仇心亦同样无法得到满足。

在女孩怀抱着这种焦躁的情绪之时——她,就遇到了那个叫 Orihara Izaya 的奇怪男


子。

那个喊出了只要是别人的弱点就都能揪出来给你看,这种豪言壮语的,浑身缠绕着不
可思议气氛的情报贩子。

在与情报贩子第二次接触的时候——也就是被塞手机的那次,她知道了对方也在调查
阿多村龙一的案件。而且,似乎并不是自己,而是怀疑起了『协力者』那方的样子。

女孩,在深思熟虑后开口了。

『我想知道喜代岛和阿多村的弱点。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和 10 年前的事件有关』。

作为代价,她坦白了。自己其实就是该事件的犯人一事。

如果就这样暴露了也无所谓。

不如说,她更期待事态能变成那种兴师动众的逮捕剧。

即使曝光给阿多村家并为私刑所害,她也早已拜托了『协力者』事后公开自己的遗
书。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希望。倘若如此大胆出击也毫无进展的话,到时候就去自首结束掉
一切。

只是,如果真有什么内幕的话——就继续自己的『复仇』。
现实是无比残酷的。

从临也那里听说了,当初那个事件似乎是喜代岛和阿多村双方各退一步后共同协作掩
埋的。

果然还是因为磕了药的阿多村龙一,试图袭击喜代岛堂马的妹妹菜菜。虽然于那之
后,和愤怒的堂马打了一场异常凄惨的架的龙一被赶跑了——却在回家的路上,盯上了碰
巧路过的蓟的妹妹。

发动袭击之际,却遭受到意料之外的强烈抵抗,盛怒之下就杀了她。

就除了刺伤外没有留下其他暴行痕迹这点来说也算得上是唯一的安慰——可女孩的复
仇心,很快转向了喜代岛和阿多村家族全体——不对,或者该说是比那更庞大的存在。

就在刚才,临也给自己的手机传来了一些东西。

那是能令自己为复仇而献身的,最后的导火索。

本该封印的,当时的搜查资料。

那是案件担当刑警的笔录,以及调查取证的材料。

同时,这也是一份描述了该案件是怎样被扭曲捏造并强压下来的,一目了然的情报。

此刻的蓟,就有种得到了许可般的预感。

自己接下来即将采取的复仇,是正当的行为。

如果说这是单纯的复仇剧的话,其实也就这么简单。

只不过,正因为如此——复仇者的憎恨才能如此的深邃,如此的沉重。

甚至到了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并将之化为数倍以上规模报复的决意。

女孩仇恨的对象,是城市本身。
遭到阿多村和喜代岛权利支配的,傀儡之城。

牵引着一切的线,还有对妹妹见死不救的人偶们,全部都不可饶恕。

♀♂

于是,就变成了眼下这副光景。

蓟用定时和远程操控式引爆装置,在城市的各处——特别是和阿多村以及喜代岛势力
息息相关的场所逐一进行了爆破,或者该说是任其化为一片火海。

「现在的话差不多到处都在燃烧吧?你们的孩子,如今也全员在洞穴里哭鼻子了才
对。」

面对眼神溢满疯狂的蓟,被刀挟持的喜代岛喊叫起来。

「什……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和久和菜菜躲在哪里么?就是武野仓矿山的旧坑道哦。」

「!?」

「所以说啦,是我。向蠢货龙二告了密。另外还借着让菜菜把手机交给我保管的机
会,给堂马那人渣发了邮件。」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的上当了。

「无论是入口还是矿坑深处都装好了炸药。但不知道现在是活埋,还是说幸运的在瓦
砾间的空隙里静静等待窒息的那一刻降临呢?啊啊,虽说和久和菜菜在里面的话绝对是活
埋了。」

「你,你这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咿!?」

突然激动起来的喜代岛,却在看到凶器贴紧自己脖子之际,立刻将那份怒火干脆的收
了回去。

另一方面,甚五郎则面无表情的盯着蓟继续发问。
「为什么,你会知道龙二他们全进去了?」

「诶?」

「根据宇田川的汇报,坑道爆炸是在 15 分钟前。不过,要从旧坑道赶到这里 15 分钟
是绝对不够的,我也不认为你能掩人耳目的使用网络直播设施来进行监视。是有协力者的
吧?谁?」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反正很快,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要死了。」

一听这话,喜代岛就发出一声哀呼。

「这,这不是和我没关系么!杀了你妹妹的是阿多村龙一吧!?那为什么要连我和堂
马甚至菜菜都……!」

回答喜代岛疑问的人,并不是蓟。

「啊啊,关于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乘坐在轮椅上用刀插着水果玩耍的临也,很开心的对喜代岛流出了某个『情报』。

「那女孩子会被杀的原因,是之前试图袭击喜代岛的女儿而被喜代岛的儿子揍了一顿
的关系对不对,这种事要是对外发表了,对你家来说也是相当程度的丑闻吧?搞不好堂马
先生之前干的一些坏事也会因此遭到曝光。所以你才比平时更加仔细的处理了此事吧。虽
然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当时的警方自作主张,还是因为你给予的压力所致?」

「我,我,我才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结果还是一样的吧?放任息事宁人这种渎职行为诞生的罪魁祸首您也是
其中之一,嘛,该说是自作自受么。我刚才不也差点就被你养的那些暴力团模样的家伙给
抓走了嘛。」

「……」

面对代替自己将全部问题说明得仔仔细细的临也,一瞬间沉浸于愕然的蓟只是目瞪口
呆的空张着嘴。

全部的复仇,本该到此为止才对。

但新山蓟却没有料到一件事——
比起被复仇的疯狂所囚禁的她,这个空间里居然还存在脑筋里的螺丝飞出去更多的家
伙。

「……你,不逃走么?」

「是啊,确实这个距离下要是被卷进去就真的挂了。遥人君,还有小日真理,你们可
以出去了哦。坐先生的话还是和我一起留下来吧。」

「好的。」「……」

被临也这么一说,孩子们就踢踏踢踏地跑出门去。也许是城内到处都有爆炸的关系,
警察仍然没有到场。虽说有些保安隔了老远眺望着这里,却因为散落在蓟脚边的炸弹而不
敢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对临也拒绝撤退的意图感到无比的困惑,蓟陷入了深思。

也许是将这块空白误会成了迷茫,喜代岛强忍着指向咽喉的匕首拼命呼唤起来。

「稍,稍微考虑下啊!你的妹妹会希望你做出这种事么?对什么人采取复仇行为,并
将一些无辜的群众也顺势卷进来,你妹妹真的会为此感到开心么?」

口吐算是比较王道式劝解之语的喜代岛——可惜,抵在其要害处的凶器却进一步逼近
了。

「咕啊嘎啊啊!」

针对发出悲鸣声的他,临也用爽朗的语气回道。

「关于那个,我觉得由加害者来说只会起到反效果哦?」

「……没错。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会被这种肤浅的话语喝止么?老实讲,现在已经
和妹妹的心情没什么关系了。这已经不再是为了消去妹妹的怨恨,而为了消去我自己怨恨
的复仇。即使之后被谁反过来憎恶也没关系!」

见蓟斩钉截铁的如此宣言,临也立刻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但是,我啊,至少只有我会尊敬蓟小姐你的。」
并不是不会看气氛。那是在看懂了现场气氛的基础上,刻意无视掉之后才作出的发
言。

「……诶?」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啊?甚至不惜牺牲早已死去的妹妹还要将复仇贯彻到底
的行为。」

「……」

没能理解临也到底在说什么的蓟来不及多加思索的畏缩了一下。

无视掉她这样的表情,轮椅上的临也继续拨弄着手中的小刀,将稍显兴奋的话语吐了
出来。

「自这个时刻起,你的妹妹……嗯,名字是叫霞对吧。她就已经被贴上了『破坏城市
的恐怖分子之妹』的标签。如果仅仅是将小霞小姐的事告白于天下,那么将之包装成被当
权人士的儿子袭击不甘受辱愤而自杀的可怜受害者就好了,可惜的是,现在的她却实打实
的变成了恐怖袭击事件的导火索兼元凶了吧。」

「元凶什么的……!」

「你认为如今会有多少人认真审视乃至品味新闻报道背后传达出来的信息呢?这次事
件的受害者们估计都会这么想才对吧。『如果那个叫霞的女人能老实将自己的身体献给阿
多村龙一的话,就不会被杀了吧。明明是自作自受才死的,却害得自己也被卷进那之后的
复仇。真会给人添麻烦』这样。根据情况的不同,甚至还会出现些不是受害者,或者该说
什么都不是的孩子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浏览网页,并在新闻的留言板里写下『这个妹妹不是
也穿着勾引男人的衣服嘛』之类不负责任的评论。当然了,正常的对此事进行公开也一定
会出现这类人,但毕竟是将无辜群众也卷进去的恐怖分子的妹妹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被当成玩具一样戏耍了。一切都是你的错哦。」

「……」

见蓟的脸色变得越加铁青,临也步步紧逼。

「还有,现在你也打算在这里因自爆而死去吧。确实,只要这么做的话,之后都事不
关己了。也完全不需要为妹妹的评价降低负起责任了的彻底避开一切。真是了不起。为了
帮妹妹复仇,甚至能做到侮辱妹妹人格的程度!事实上,我根本没料到你能干到如此地
步。本以为顶多就是从背后给阿多村甚五郎先生来上一刀的程度就结束了。非常感谢!真
的是非常感谢!正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我才会如此坚信人类的可能性是无限的!才能
打从心底里对人类这无比美好的存在赞不绝口!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爱着所有人类!」

「不要再说了!」

蓟叫道。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啊!是也想死在这里么!?还是想做什么啊!」

于是,临也就率直的回答了。

「想看而已。」

「……诶?」

「你的落幕方式。到底是像这样优先对我那些无心的话或者对阿多村先生的愤怒产生
反应而按下引爆开关呢,还是说找到超越我预料的其他答案呢。启动装置的那个瞬间,你
到底是一脸满足的死去呢,还是说用虚张声势的心态离世呢,我啊,不过是想知道这些微
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兴趣。

那是换个说法就如同扭曲的爱情一般,仅仅是,仅仅是,纯粹的兴趣和好奇心。

自折原临也的眼神中传达出来的讯息,仅说明了这些。

「正因为你做出了超乎我想象力的惊人之举。所以我才会希望知道的更多。我所不清
楚的,人类。」

毫无对死亡的恐惧,或者是说服女孩放下屠刀的意思,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只考虑着
『蓟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这件事。

嗖,的一下,蓟的全身遍布着战栗的寒气。

然后,确定了。

这个男人——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真心认为自己就算死在这种地方也无所谓。

真的是完全疯狂了。

虽说临也这个人类也很可怕,但比起这个,一回顾起自己目前的立场她就越发觉得恐
惧不已。

自己妹妹的死,也化为了表演的一部分。

激烈的厌恶感在浑身游走。

甚至开始觉得临也这一存在如同恶魔一般。

现在死在这里,即使可以拉着临也一起上路,但岂不是到最后都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么。

冷汗浸湿了全身,有种死亡近在眼前的错觉。

——到底在做什么啊,我。

——我的人生,才不是为了让这种疯子取乐而存在的……。

——霞,也更不是为了这样的家伙才死的……。

愤怒和恐惧彼此交织,蓟颤抖着身体凝视起临也。

正因为如此,女孩才没有发现。

自自己背后缓缓升起的,身高轻松超出 2 米的高大人影。

「……诶?」

待其察觉时,蓟的身体就已经漂浮到了半空。

拿着引爆装置的那只手也被巨掌紧紧握住,身体更是被直接抬了起来。

不仅如此。喀喇,伴随着一声令人生厌的脆响,女孩的腕骨迅速被折断了。

「啊啊啊啊……呃……!」

感受到这一冲击的手松开了引爆装置,并直接摔在地板上。
作为巨大人影主人的臼原对散落于脚边的炸弹视而不见,只是喘着粗气在房内四下环
视起来。

然后——他就找到了。

从龙二那里得到了『要是起冲突就给我解决掉』的指令并展示了相片的,黑发男人的
脸。

也是刚才,煽动了某个集团的成员发动攻击并自己逃之夭夭的男人。

「……」

臼原沉默不语的,如同丢垃圾一样将蓟的身体摔了过去。

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女孩就这样停止了动弹。

「哦,哦哦,干的不错!多亏你才得救……」

冒着冷汗试图道谢的喜代岛,却没能将话说到最后。

嫌碍事挥了挥手腕,臼原以里拳⒅的形式赏了喜代岛的脸一记重击。

⒅ :是一种格斗技的方法。

「呜哈。」

男人的身体就这么飞出数米远,果然也是直接撞上了墙壁并陷入静止状态。

「喂,臼原……」

甚五郎试图搭话,可对方还是毫无反应的死死瞪着临也。

「不行,完全听不进去。看来是真的发火了。变成那样即使是我也阻止不了了。」
另一方面的折原临也,在一瞬间露出了小孩子般怅然若失的表情后,满脸遗憾的连连
摇头。

「啊啊……结果还是没能看到她做出的选择呢。嘛,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吧。」

然后,望着那朝向自己,缓缓前进的臼原,临也脸上又浮现出了满载着慈爱的微笑。

「但是,可以原谅哦。像你这样特别偏激的类型会跑出来,也是人类的有趣之处。」

臼原对临也的发言根本置若罔闻,他只是抓起了附近的桌子。

正当巨汉打算就这样气势汹汹的将之挥舞直下之际——瞬息前,桌子的动作停止了。

映入甚五郎眼帘的,是至今为止一直贯彻着旁观者身份的老者,不知何时撞进了臼原
胸前,死踩着对手的脚背并用双手压制住敌人一只手肘和部分身体的光景。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平时以蛮力自豪的男人仅凭这一举动就无法将桌子惯下
来了。

在这期间,临也也迅速按下了轮椅的电动按钮,并用比普通的轮椅快上数倍的速度飞
快撤离了现场。

「……」

臼原松开桌子。伴随着咣的一声巨响,方桌翻倒在地面。

接着,巨汉就挥动起了空出来的那只手,试图抓住坐。

然而,又是领先一秒的老人率先运动起了身体,将对手的膝盖当作踏板跳了上去,随
后用自己的膝盖狠狠撞向了臼原的下巴。

说时迟那时快,当敌人受到冲击力的影响而条件反射的扬起脸时,他又用肘子抽中了
对方口鼻间的部位。

「……!」

体势虽然有所崩溃,但巨汉还是没有倒下——只不过,能从绷带的缝隙里,看见一双
黑漆漆的眼珠正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坐。
「嗯……还真是相当耐打。老朽的话估计挨上刚才那一发就该躺下了,果然还是有点
羡慕年轻人啊。」

在耐久力惊人的臼原面前,却仅仅用『年轻』一说就了事的谜之老者。

甚五郎满眼惊异的看过去同时,也将记载于『寄生鲶』报告书里的『坐傅助』这一固
有名词回想了起来。

——Sozoro……。Sozoro Densuke?

——坐傅助……。难道说!?是那个『唐狮子』傅助么……?

男人瞪大了眼睛,从 30 年前的记忆中将『唐狮子』坐傅助的传说翻了出来。

他是大约在 30 年前相当活跃的,也是如今格斗技世界冠军特劳戈特·盖森戴尔法的
格斗技师傅,关东最强的干架师。

同时,还是一个虽然身为干架师,却相当重视仁义,能够为了市井之徒,甚至是单纯
的一宿一饭之恩而挥舞自己拳头的男人。

虽说,其战斗方式却是和正义这个词汇大相径庭的异常卑劣无情,武器的话也不是随
身携带的,而是当前场景下有的任何东西,像是手枪啊日本刀啊,甚至是普通的石头或者
沙子也能信手拈来。过去有过为了向给自己多加一颗煮蛋的拉面店老板报恩而和暴力团作
对的经历,结果,还独自一人摧毁了一个拥有 30 多名成员的组织。

甚五郎虽觉得半信半疑,但眼前的老者确实拥有如此令人折服的实力。

臼原喀喇喀喇的活动了下指骨,冲老者摆了摆手。

猛然地,单纯用指力掐住桌子的边缘,直接冲对方投掷过去。

放在桌面上的大量刀叉盘碗在空中飞舞,追随着拥有同样庞大质量的方桌向老人逼近
——可是,作为攻击对象的坐却刹那间钻进了桌下,随即迅速抓住桌布猛抽了一把。

穿过投掷而来的桌底并潜进臼原眼前的坐,在此一跃而起,将手头的桌布甩向对手的
面门。

「……!」

一瞬间视野被夺走的臼原,为了将障碍物剥开的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脸部。
但是,如同早已看穿了这一企图似的,老者灵活地扭身,一面将敌人的双腕缠进来的
一面把桌布环绕了几圈并固定在巨汉的脖子上。

很快他又像这样紧捉着布底端的位置从敌人背后落下,缓缓将对方的脖子一点点绞
紧。

普通人的话到此就等于结束战斗了,然而由于臼原的怪力也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仅凭
手抓白布的力量,就将相当厚重的桌布如同纸片般撕了开来。

「嗯。这种臂力和瞬间爆发力,如果是生在健全人家的话早就该去争取奥运奖牌了,
一步错路真是令人惋惜啊。」

眼前这场激烈的战斗将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当目击者们拼命咽着口水在一旁守候之时——一个不看气氛的声音,从蓟先前所站之
处传了过来。

「哎呀哎呀,坐先生真是的,居然还来劲了。好像那种热血笨蛋型的男生。无需这样
正面迎敌,平时记着随身携带涂了毒药的针不就能轻松取胜了么。」

将坐那些奇妙纤细的动作尽收眼底,却将之断定为『正面迎敌』的临也。

将兴趣盎然的眼神投向了这样的他,甚五郎追问起来。

「你是怎么把那老爷子挖到身边的?毕竟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听从你这种恶棍命
令的人。」

「啊啊,是说坐先生么?那个人啊,之前因为遭人冤枉的缘故被关进看守所好几年。
在那期间,他女儿夫妇的店就被黑房地产的人看中了,而之后事态不但没有停止恶化,甚
至到了连孙子都被盯上的地步。我只不过,是正好在那个关键时刻里证明了坐先生的无
辜,还他自由之身,并在那段时间里,一直保护着他女儿夫妇和孙子罢了。」

爽朗的笑着,临也继续解释道。

「嘛,虽然一见面就说什么看穿我本性啦之类的闲话,但我还是无视掉这些努力拜托
了一下。回礼不需要,就是不知能不能 10 年内都做我的保镖呢。」

「10 年么……相当长啊。」
「当初因冤罪入狱也是 10 年。再怎么说我也帮他找出了那时将黑锅丢给他背的罪魁
祸首,并交由警方逮捕了,退一步讲,这边也没要求他一年 365 天天天跟在我身边,所以
个人觉得这并不是那么过分的要求啦?」

对爽快做出回答的临也,甚五郎苦笑着说道。

「小鬼,居然想起来把那种旧时代的古董都挖出来回收利用,你到底是有何居心?」

「……没什么居心啊?因为过去我输给了一个将力量发挥到极限的家伙,所以才想要
确认一下。技巧的极致,是不是可以战胜那股不讲理的暴力呢。……嘛,虽然我也不清楚
有没有机会去实地验证一下……或者单纯只是因为想偷师吧。所谓人类战斗技巧的极
限。」

「嚯?」

「我啊,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技巧。说实话也的确不喜欢正面迎敌。」

然后,将视线从进一步激烈下去的战斗上移开,临也靠近了倒在墙边的蓟。

随即,捡起了某个掉落在女孩附近的,开关模样的东西。

「我的话,只会这种战斗方式。」

定睛一看,只见临也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是散乱于地面上的其中一颗炸弹——也是加
载了点火装置的那种。

将方才拾起的——引爆开关安置在膝盖上,他突然将炸药朝屋顶抛了上去。

当该物体抵达天花板附近时,临也立刻甩出了一把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投掷用飞刀。

以坐在轮椅上绝对不可能丢得出来的速度而划破长空的飞刀。这是需要最大限度,高
效率调动上半身的各个关节,并经过长时间独自训练才能办到的投法。

以超越寻常的速度飞出去的小刀命中了炸药,并连带着那个一起插进了屋顶。

下一个瞬间,他就把手放在膝盖的开关上,并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与天花板合为一体的炸药就此爆裂——
坐和臼原热战领域上空的水泥瓦砾,如同下雨般从天而降。

「……」

见甚五郎斜着眼睛盯着采取了如此直截了当行动的自己,临也还以一个轻松的微笑,
于轮椅上连连耸肩。

「呜呜……」

也许是爆炸的影响,本该昏过去的蓟也昏昏沉沉的睁眼了。

「嗨,醒了么?在这种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感觉如何呢?」

一开始还满眼恍惚的蓟,在时间的推移下也逐渐恢复了理智,没过多久她就用参杂了
各式感情的复杂表情看着对自己搭话的临也。

「……要是不醒过来,就这么死掉的话反而会比较好呢。」

「我觉得,值得暗叹活下来太棒了的日子还是会降临的。人并不是预言者。先看看结
果,再决定是就此放弃还是继续抵抗。哪怕是代替你那个连这种事都办不到的妹妹也好
啊。」

「……!……算了。说实话,刚才被你那席话也点醒了。现在的我连霞的脸都快想不
起来了。……说来说去,这就是一切行动只为满足自己复仇心的最好证明。」

「这不是挺好的么。所谓的忘却,也是人类为了向前迈进而诞生出来的可爱存在。」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惹我生气么?还是想叫我反省自己的罪
过?」

面对缓缓站了起来,脸上交杂着憎恨和动摇神情的蓟这一质问,临也老实的做出了回
答。

「是人类观察。我想要知道更多人类的事。仅此而已。」

只是说了这些的他,缓缓驱动着轮椅向出口前进。
「啊,喂。是想逃么你。」

「那么再见了。蓟小姐,还有甚五郎先生!你们真的是相当有趣的人!可以的话还想
再见面呢!有空常来电话哦!」

嘴里喊着些有的没的,挥舞着手就这么远去的临也。虽然有保安试图阻止,却在发现
对方手里还捏有其他炸药的时候,就全尖叫着退开了好几步。

此刻,某个老者的声音,自背后对目瞪口呆的甚五郎搭腔了。

「……失礼。在将草率了事蒙混过关这一行径断定为恶事后还说这种话实属过意不
去,但关于老朽的问题,在面对警察的各位时,请您能做好准备帮忙掩饰过去。」

深深行了一礼,仅仅满身尘埃却毫发无伤的坐冲走廊飞奔出去。

速度果然脱离常人,那是追逐着乘坐轮椅的男子,仿佛要将之就地正法般的气势。

被留下来的蓟,愕然了半晌——在发现甚五郎的身影后,死死瞪着对方开口道。

儿 子
「……甚五郎……你……要不是你帮那个可爱的人渣息事宁人的话……!」

「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因为疼爱儿子才那么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当时的警察署长自
作主张想要讨好我,再加上我也自作主张想要卖儿子一个顺水人情才认下来的。当然,龙
一那件事我也确实下达了尽快了事的指示,从结果而言他的罪孽被掩盖过去也是事实。你
会憎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甚五郎长叹一声,对用眼神死咬这边不放的蓟追问起来。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要对我报一箭之仇么?无论是炸药还是叉子都散得到
处都是哟?」

「……从刚才没能按下开关时起,我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但是,你也好,喜代岛
也好,这座城市也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更会一辈子都憎恨下去。假如有朝一日出
狱,一定要用别的方式叫你感到痛苦。无论采取怎样的手段。」

「是么。虽不会说尽情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容我回你一句,有本事就试试看啊。如
果我东山再起,届时再雇佣你做家政妇好了。」

「……趁现在多充一下大人物吧。即将没落的领主阁下。」
目送睨视着自己被保安带走的蓟,甚五郎小声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

苦笑着连连摇头,他对自己之前就『折原临也』这个男人做出的评价进行了些许修
正。

「那个,甚至用超出想象这个词都不好形容,应该是天下无双级别的大笨蛋吧……」

♀♂

来到了旅馆卸货区的临也,在那里停了一辆车。

「嗨,让你们久等了!立刻出发吧。趁生气的坐先生还没追上来。」

见到车前包含了遥人他们在内的数个人影,临也一脸爽朗的微笑,喊了起来。

可是——给出反应的却不是车前的人们,而是悄无声息的追到他身旁的老者。

「该等一下的是您才对。临也殿下。」

「……」

从对方没有表情变化的神色里察觉到各种东西的临也,无可奈何地松了松肩头。

「讨厌了啦,坐先生,您莫非在生气?我可是相信仅凭那种程度坐先生完全可以无伤
躲过才采取如此行动的唷?」

「确实如此。老朽也信任着临也殿下。……仅仅是用力将您的脑浆摇晃上 30 回的程
度,临也殿下也绝不会出现脑震荡的。」

下一秒,就变成了老人对他太阳穴和下巴发起了 30 次细微攻击的场景——至于临也
到底能忍耐到多少发的程度,那也是只有其本人才会知道的情报了。
间章 折原临也这个男人⑤

搞什么鬼啊你,怎么又来了?

不是说了关于那死跳蚤我没什么好讲的么!

……真拿你没办法。

既然都被拜托到这种地步了,再拒绝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只不过,关于那家伙我能说几乎是零。

能明白的,也仅仅是那只跳蚤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这件事而已……。

不过,对他,有一点我倒是予以认同。

该说异常执着么……。只要将目光投注于某件事之上,他就会用连老命都不要的气势
一头扎进去,说实在还真是可怕。

如果要说我那家伙的『可怕之处』的话,也只有这一点了。

所以说啊,要小心点。对他而言自己的性命是次要的。当我这边想着『这种程度就可
以了吧』的时候,那家伙却会选择得寸进尺,甚至是到了逼近身前来的程度。

最为棘手的是,明明都那样了,却还能毫不吃亏的全身而退……。可恶,光是想起来
就让我火大。

……总而言之,如果要和那个死跳蚤作对的话,就别把他当人类看。直接当成僵尸之
类的玩意儿就好。

那家伙本人,说不定也误以为自己是人类了吧。

当真完全没必要把他当人对待。各种意义上。
话又说回来了……。

临也那混蛋。还活着啊。

是么……。

啊啊,没什么。总之,别和那家伙扯上关系。

要是问了其他人的话,大家也应该提过了吧?别和那家伙扯上关系什么的。

如果你有机会和他本人见面的话就帮我传达一句话。

『别再回池袋了,临——也——老——弟』。

——摘录自被传说是折原临也天敌的男性 H 氏供述
Epilogue 与折原临也,火烧云

所以说呢?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啦。虽然也不是说城市就此化为一片废墟,但至少保持着『阿多村和喜代
岛分裂统治』这一平衡的武野仓市算是彻底毁灭了。毕竟,无论是阿多村龙二还是喜代岛
堂马都被关在矿山里无法给出确切指示。双方的组织都误以为是对面的势力用炸弹采取了
先攻,所以富津久会和翁华联合间就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大型抗争。最后似乎是变成了需要
出动特警队连续三天四处巡逻的大事件。』
哼。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呢。

『顺带一提,身为矿山之城的武野仓也完蛋了。最糟糕的情况,搞不好在本次事件的
影响下,机场和再开发计划本身都要化为白纸一张了唷?』

真是糟糕。这对我们而言也是相当沉重的打击。会有多少人想上吊呢。你要不要负起
这个责任死一下试试看?

『说了很过分的话啊。我只不过是将大家想要的情报给了他们而已啊?作为结论,一
座城市就要这么没了。反正无论如何那座城市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我要是不去的话,阿多
村龙二和喜代岛父子还会继续那样乱斗个 10 年,搞不好下场会更凄惨。』

就连这里都成了新闻呢。一个女人为了给妹妹报一箭之仇将那群暴君一网打尽什么
的,有半数都传为美谈了。所以说,那个叫蓟的孩子怎么样了?被你那样恶作剧了,该不
会是已经因悲观而愤而自杀了吧。

『传言说她就好像是依附在身上的恶灵和邪念就此烟消云散般的感觉。嘛,以那件事
为契机,阿多村龙一和喜代岛堂马至今为止做了的恶事都遭到了曝光。当时的警察署长也
接受了相应处分。真是的,人生中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还真不能理解透彻呢。不过,我也
有点在意蓟小姐,所以想着要不要变个装偷偷去审判里旁听。』

你还真是完全不懂得客气呢。

对了,那些笨儿子们又如何了?

『似乎是在缺氧前一刻得救了呢。不过,考虑起今后的事,还不如说当场死在那种地
方更加轻松愉快呢。』

只有你,完全不想被你那么说呢。

死掉的话还比较轻松愉快……明明站在对大家羡慕不已的立场上的说?你。

『偶尔也讲些顾虑到我心情的话好不好?这不是很久没见了嘛。』

……没错,是很久不见了。话说回来,你居然真的还活着啊。

『虽然差点就死了。』

晚节不保了吧?
你该不会是已经无知到连『不珍惜生命之人和死人毫无区别』的俚语都忘了吧。

嘛,虽然是和我毫无关系的事。再见。

♀♂

刃金市 沿海公园

确认到通话状态被单方面终止了之后,临也无奈的耸了耸肩。

「真是的,波江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呢。明明我还想告诉她尼布罗可能与武野仓
的再开发计划有关这一情报来着。」

「看来是有慎重选择交涉以及合伙的对象呢。」

这里是与武野仓市相邻之城的海岸。轮椅上连连摊手的临也身旁,站着一名男子。

「是啊。关于这方面,居然可以和警察厅的精英升职组大人关系变得如此友好,我还
真是走运。」

「这次事件估计也会给我的履历抹黑吧。」

那是,武野仓市警察署署长——柿沼。

如果是知道平时的他的佐佐崎和喜代岛在场的话,肯定会『谁啊?』的立刻拧起眉
毛。

那脸上不存在丝毫讨好和谄媚的神色,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神如同鹰般锐利。浑身上
下更是散发出异常适合『年轻精英』这一名词的贵族气息。

「真是的,闹得比这边预料中的情况还要夸张。别说是把阿多村喜代岛这两颗毒脓挤
出来了,没想到真的连城市本身都破坏殆尽。」
「不是说过么?这并不是为了您,而是我为我自己采取的行动。……虽说,对个人而
言也是出乎意料哟?本来只想普通的调查人际关系,最后居然演变成了炸弹恐怖袭击,一
般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吧。」

于是,对摊开双手的临也,柿沼混杂着叹息回道。

「算了。关于之前的警察局长,我还有其他相熟的检察官可以行动。从那里有的是办
法把脓给挤出来……现在唯一的救赎就是炸弹骚乱里没有产生任何人员伤亡了。包括你干
的那些破事在里面哦。」

「啊啊,那个很高的人,之后怎么样了?」

「报告里说他推开瓦砾逃走了。最后还像怪物似的吼着『Orihara Izaya』的样子。
这不是挺好的么。看来你交上新朋友了。」

「虽然我不太擅长应付那种单纯依仗蛮力的类型就是了……」

稍微露出了一脸的厌恶,临也开始就自己在意的事展开了询问。

「对了,甚五郎先生怎么样了?」

「和完全垮台的喜代岛不同,似乎是仔细的将每一次草草了事的证据都湮灭了。虽然
问罪也不是不可能,但收监就相当困难了。说到底,他似乎早有整理好集团和个人资产后
将之转移到什么地方的计划……如今要逼其亮出手牌,并将证据暴晒于太阳之下果然是不
太容易啊。」

「是么。有柿沼先生这样的手段也无法暴露么。在池袋署虐了我那么多次的您。」

「……到底曝晒什么出来,又隐藏什么起来,都是可以从现在开始决定的。」

听到临也那段充满讽刺的回答,柿沼苦笑起来。

「那座城市已经没有太阳可以曝光了。沉了。早就沉到底了啊,临也。」

「这不是您所期望的么?」

「是啊,与其继续让腐败的阳光普照世人,在黑夜中守护正义才是我们警察的职
责。」

轻哼了一声,脸上表情稍有松动的柿沼又发起了牢骚。
「总之首先是发通告大范围追捕佐佐崎。唉,还真是做了多余的事。」

接着——在看到临也背后停驻的几辆车,以及站在附近的人脸之后,他浮现出了恶劣
的笑容。

「对了对了。……矿山爆炸案里失踪者的搜索工作,大概还要花点时间。所以趁现在
有多远送多远吧。」

当那个被武野仓市内发生的骚乱搅得焦头烂额,奋斗了 10 天才好不容易得到半日假
期的警察局长离去后——临也就缓缓用手转动着轮椅,朝车辆附近的人群凑过去。

然后,对其中一人搭话了。

那是被卷进旧坑道的落石事件,并至今『下落不明』的阿多村和久。

「呀啊,感觉如何。生死不明的失踪者君。」

「临也先生……」

一手搭在表情莫名有些畏惧的和久肩头,临也将脸凑了过去用其他人听不清楚的语气
低声说道。

「让我见识一下吧,和久君。你和你单纯的菜菜小姐在怀抱不安将来的同时,又会展
现出怎样的生存方式呢。」

「……蓟小姐,真的一点没提我的事么……?」

「是啊,和久君。『共犯』是不存在的。她也一直坚称是自己单独完成的复仇。」

阿多村和久是『共犯』。自柿沼和佐佐崎警方那边得到的情报,以及城内闲言碎语里
提到的每天都遭到龙一欺负的传闻,临也立刻就有所察觉,并直接采取了大胆的套话行
动。

作为结果,他很快就承认了——蓟对他做出了,『你和菜菜会因为被活埋在坑道里死
去。之后就换个名字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吧』这一提议。
正当临也考虑着『她再一次超越了我的想象』之时,菜菜就已经朝这边靠过来了。

「那个……真的,可以帮我们弄到全新的户口么?」

「那是自然。不是早就约好了么?作为给予我情报的代价,协助你们两个私奔。」

「但是……搞不好,会害得临也先生被当成绑架犯遭到逮捕……」

面对担心在意的地方果然有问题的菜菜这一询问,临也一瞬间也傻了眼,半晌后才哈
哈笑着做出回答。

「没有关系啦。小菜菜。对我而言呢,比起人类决定的法律,还是人类本身更重
要。」

这是毫无嘘言的真心话。

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将这句告白理解成了完全的善意,菜菜只是双眼放光的对
遥人说道。

「临也先生,果然是个非常好的人啊!」

「就是说啊!临也先生可是非常温柔的人!」

闻听菜菜和遥人这样的对话,在场的全员都在内心深处默念着『这个绝对没可能』。

「……要是我也能笨成那样的话也许就幸福得多了。」

对小声念念有词的日真理,坐轻轻摇了摇头。

「所谓的幸福也是因人而异。您也好老朽也好,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如果能亲手掐死
临也殿下的话,那时的老朽说不定就得到幸福了。」

「……我也要杀。」

偶然风闻这段交谈,临也一脸冷汗的追问起来。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危险的对话?坐先生,莫非您还在怨恨之前被我卷进天花板下陷
事故那件事么?」

「岂敢。先不提老朽会不会因那种程度的小事而心怀怨愤,临也殿下死掉的话会比较
好这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自己都不理解到底哪里没问题了的,临也直接驱动着轮椅接近了车辆停驻的方向,然
后从车里探出两张脸来。

「真是的,居然要暂时雇佣那个小少爷和大小姐,你是认真的么?」

「我挺喜欢的啊?是叫小菜菜吧?那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千金小姐。」

梳着背头并架着墨镜的男人,以及哥特萝莉的眼镜少女。

「也不用这么说嘛,矶坂先生。比起这些,刚才稍微看了下资料,居然连我妹妹的三
围数字都写上去,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了?」

「因为我们也是不手软主义者,更何况,还不是你的错害得我们在这块区域的工作难
度系数急速增长了。所以请务必将下一个工作地点介绍过来哟,折原社长。」

「登记时的名字是用了别人的,你就不能至少称呼我为暗地里的社长么。」

「废柴社长就好了!」

「说这种坏心眼话的孩子就不给涨工资了,稻荷寿……噗咳。」

吃了一脸严肃表情的奈可一记喉头手刀的临也暂时只能咳嗽起来。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差不多该出发了吧……哦?」

整理了一下呼吸再扬起脸来,临也的眼帘中刻印着某个光景。

「喂,快看啊。武野仓市被晚霞染红了。」

那壮丽的赤红色,仿佛是从太阳中心融化滴落下来的。

「说实话,尽管早就料到那城市总有一天会崩溃,我却没想到真的仅凭一个人的暴走
就能将其彻底毁灭,我的话根本学不来啊。蓟小姐的行动力,实在是值得人尊敬。」

回想起那个不在场之人的事,并献出了自己最大限度的敬意和好感,临也安静地凝视
着被漫天的火烧云点燃的城市。
站在一起的,深知临也本性的人们思考道。

他的话,无论是暗夜还是日出,都会做出同样美丽的评价。

在理解了这一点的基础上,他们才站在了临也身边,眺望着被那晚霞普照的武野仓大
街小巷,以及阿多村这一帝国的终焉。

他们非常清楚。

继续和折原临也一起行动的话,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那火烧云灼伤到体无完肤。

可也是在理解了这点的基础上,现在仅仅是——和折原临也,一起远观着火烧云。

坚信着,只要祈祷的话,那夕阳就一定能和明天的日出紧密相连。

他们所有人,伴随着思索持续眺望着。

坚信着,只要继续与临也共同进退,就一定能看到那片前所未见的壮景。

特此备注:没有将标题写成《与折原临也,晚霞》的理由是成田给本作起了简称“临也
烧 Izayaki”,为了能将中文也简写成临也烧,译者拼了。事实上夕焼け也可以翻成火烧
云,只不过晚霞是一种现象,而火烧云只是一种云。希望各位能够理解译者的执着。

PS:另外,本文的标题正确读法以及正确理解应该是——《与折原临也,(一起看)火
烧云(可能会被灼伤)<--(会灼伤的意思是会被临也卷进各种是非最终自己可能没有好
下场,但还是在知道这点的基础上,没有后悔)》


后记

初次见面的各位初次见面。好久不见的各位好久不见。是成田良悟。

综上所述,非常感谢您对『与折原临也,火烧云』一书的阅读。

虽然在标题里加入了名字,但讲的可不是折原临也这个男人如何跨越艰难困苦有所成
长的冒险故事。而是尽可能请各位将之想象成混入了『折原临也』这一异物,本就紧张不
已却好歹维持着整体的城市如同破旧水泥墙上剥落的粉末一样崩溃毁坏,类似灾难电影一
样的故事。

以及该书,也是本人拙作『デュラララ!!』,这一以池袋为舞台描写出来的小说衍生
作品一样的存在。

作为该作品的主角之一,将城市耍得团团转,刻意作为问题引发者而四处活跃的折原
临也。本作就是描写了原作最终卷之后,他到底在哪里又做了什么的故事。
对于那些不知道 drrr 的人来说,这就是『被一个虽然搞不明白但拥有超乎寻常情报
收集能力的男人玩弄于鼓掌的城市物语』。而对清楚 drrr 的人来说,也请以『从池袋这
一制约中彻底解放出来的临也这个男人专属的衍生故事』的想法尽情享受对本书的阅读。

没错,就是制约。

对我,也就是对作者来说描写折原临也这一人物的故事确实是非常流畅的,在至今为
止描绘的众多角色中,他也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所谓的角色其实就是能自己一个人行
动自己一个人发言,而台词接二连三蹦出来的类型也不会少见。只不过,在『デュララ
ラ!!』这部作品中,折原临也这个角色,却无法完全自由的展开行动。正如翻阅过第一部
的读者们所知的,用绝对来形容都不为过的,一定会出现前来妨碍的『敌人』,以及对临
也本人来说也不得不为了排除之而采取特殊行动的,作为『枷锁』一样存在的对手。

因此,这篇就相当于描写了临也从那『披着主场外皮的客场』解放出来后,来到从未
踏足的新世界随心所欲四处捣乱的系列作品。请大家好好享受一下如此『假如没人能阻止
临也贯彻自己的兴趣爱好了会变成什么样』的主题。

实际上本书一开始是打算由 Media Works 文库发行才动笔的,但途中在接受了编辑部


给予的意见之后,就决定交给电击文库了。

虽然从发行商的审核制度来看规则并没有多严格,但由于我某种主观意识作祟,所以
已经做好了如果由 Media Works 文库发行的话,就不会让『寄生鲇』和『臼原』登场,并
花上一半的篇幅描写龙一案件的凶手和共犯在临也的各种围追堵截或者挑拨离间中被逼到
绝境,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逐渐崩溃毁灭的场景。

而如果一开始就决定电击文库的话,则打算叙述『被卷进劫机事件,机舱内却发生了
连续杀人!连劫机犯都为之恐惧的杀人鬼居然就在机内……!?』『折原临也 VS 炸弹
魔!不断排除外乡人的闭塞村庄最终化为了一片废墟!』『假冒折原临也现身!知名观光
旅游点内出现的二重身⒆传说是!』之类重视剧情夸张性的故事,而本书的内容就相当于
折中的方案吧,我一直这么觉得。

⒆:doppelganger——都市传说的一种,该词源自德语。如果偶然在什么地方目击到
了另外一个自己,那自己就会迅速死去,因为另外一个自己是来取代自己的。
以后,搞不好会出现被卷进方才举例的那些夸张事件中的某『情报贩子』,以及,被
那『情报贩子』耍得团团转的犯人和受害者们……鉴于可能会演变成这样,届时,也请各
位读者竭尽全力好好享受这『与折原临也……』系列。

另外,由于『喂喂,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情报贩子,明明是个超过分的家伙却直到最
后都没怎么吃亏啊!因果报应怎么了么!』这些在本书内第一次见到折原临也的读者们同
样存在的关系——

对这样的人们,我会大力推荐作为该衍生基础的『デュラララ!!』本体!基本上,原
作折原临也这个角色的性格和本作是完全一致的……不,比起这里的完全中立,反倒是增
添了更多的恶意而变成了更加麻烦的男人,时不时倒上一场大霉,再加上还有数名能阻止
他的,足以被称之为『障碍』的人物存在,所以我认为各位可以从和本作完全不同的角度
里好好享受『折原临也』这一角色!

除此之外,实际上自七月起动画第三季的『デュラララ!!X2 转』就开始放映了!不仅
是动画版,以漫画版的『デュラララ!!RE DOLLARS 篇』连载为首,采用各式各样的媒介也
展开了全新的叙述,配合那方面,希望大家可以趁此机会,尽情期待折原临也不为人知的
一面!

最后是惯例的感谢。

真正意义上配合我那超越最后关头的最后关头才完成的写作,担当本人编辑的和田先
生,AMW 印刷厂以及校对的各位,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作为本衍生基础的『デュラララ!!』系列,以各种媒介组合为该作品添色的人们。

一直以来饱受关照的亲属,友人,作家以及插画师们。

鞠躬尽瘁四处活跃途中,还为临也的衍生作带来如此完美插画的安田铃人老师。

以及,将作为新系列开篇的,『デュラララ!!』衍生作品的本书拿在手上品读的各位
读者。

真的是非常感谢!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一口气把【太可怕!】⒇系列看下来了』2015 年 6 月 成田良悟

⒇:全称是『战栗惊奇 File 太可怕!』,由白石晃世监督的纪录片风格恐怖系列。

最后,是译者本人的话:至此全书已翻完,共 11 万字不到,历时一个半月。关于本
作的时间线暂不清楚,可能是在第一部和 sh 的 3 年间,也可能是和 sh 并行。一切就看接
下来会变成什么样了。如果有续集,大家估计还是会 stuck with me(当然,不排除有其
他速度比我更快,质量比我更优的大神出现)。

其实身为一个注重速度忽视质量的译者,我对自己写下的内容是很虚的,但无论如
何,漫长的战斗结束了。由于不仅仅是翻译,校对润色也是我一手包办的关系,所以有的
时候比起原文我会优先选择语句的通顺,但这并不是指完全将原作的意思颠倒过来或者风
马牛不相及,所以大家应该不用担心因为我错误的翻译理解到了错误的剧情。

另外还有件事需要道歉,由于时间过于紧迫赶不上三次校对了,但其实每次更新我都
会努力阅读两次修改两次的,但遗漏误字还可能在所难免,一个半月确实紧迫,请大家谅
解。

最后,同样非常感谢大家追着我的翻译楼。我们 sh4 或者临也外传 2 再见吧!

2015 年 8 月 31 日 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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