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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第一一七期│ 2020 年 12 月│ 267-277 頁

書介與評論

《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張智琦 *

The Review of Peasant Workers and the New Working


Class: On Contemporary Class Issues in China
by Chih-Chi CHANG

* 服務單位:苦勞網
通訊地址:100 台北市中正區杭州南路一段 6 巷 22-2 號 2 樓
E-mail: unisfor@gmail.com
268 台灣社會研究 第一一七期 2020 年 12 月

閱讀《農民工與新工人:當代中國階級問題研究》
(2018)之前,我
對中國大陸農民工的狀況可以說是一知半解,本書的出版無疑為台灣
讀者帶來一個寶貴的機會,能夠更加認識和台灣只有一個海峽之隔、
高達兩億人規模的新興工人階級─「農民工」。我認為,本書對於入
門者而言的確是個不錯的指引,但我在閱讀過程中也產生不少疑問,
有待釐清和討論。

如何看待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問題

所謂的農民工,指的是中國大陸改革開放後形成的新興打工階
級,他們原是農民,為賺取更多的薪資進入城市打工,但由於大陸實行
「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
,農民工難以取得城市戶籍,從而無法獲得城市
戶籍人口享有的住房、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權利,導致農民工處於
「未完成的無產階級化」狀態,成為城市的二等公民。這本書有不少文
章在探討和批判農民工的這種「既非工人、亦非農民」的尷尬處境。
奇怪的是,本書並未說明「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的歷史根源為
何,令人乍看之下,會以為是中國政府滿懷惡意地和資本聯手透過這
個制度欺壓農民工。1 然而,回顧歷史,這個制度其實源自於計畫經濟
時代,國家為了以農養工、積累城市工業化建設所需的資金,實行物
資的全民配給制,並嚴格限制農村人口湧入城市,故而在 1958 年通過
《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將戶籍屬性劃分為「農業戶口」和
「非農業戶口」,依賴戶籍制度進行配給管理,確立了城鄉二元經濟體
制。在當時中國的經濟條件下,這樣的制度具有某種程度的合理性和
必要性。

1 (潘毅 2018:10-12)。
例如該書〈前言〉
《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269

在計畫經濟時代,中國農民待遇不如城市居民,而改革開放後,
這種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又讓進城打工的農民無法獲得和城市居民同
等的福利待遇,顯然有必要改革。但是必須同時考慮到的是,保有農
業戶籍的中國農民工,因為土地承包制的保障,也在家鄉保有一塊農
地,這實際上起到保護農民的作用。2 儘管潘毅認為,農民工存在「精
神圈地」的問題─即部分農民工喪失返鄉的慾望,因此保留土地對他
們而言並無意義,但比起其他資本主義國家的農民被掠奪土地,一無
所有地成為雇傭工人,農民工的狀況似乎不見得更沒有保障。
另外,由於本書的文章僅收錄至 2014 年,恐有跟不上時勢變化的
問題。事實上,中共當局近年一直在推動戶籍制度改革,2014 年大陸
(2014 年 7 月 30
國務院印發《關於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
日),放寬了戶口遷徙政策限制,促進有能力在城鎮穩定就業的常住人
口能有序實現市民化,讓農民工也能享有教育、就業、醫療、養老、
住房等城鎮基本公共服務;2016 年《國務院辦公廳關於印發推動 1 億非
(2016 年 10 月 11 日)
戶籍人口在城市落戶方案的通知》 ,宣布除極少數
超大城市外,全面放寬農業轉移人口落戶條件。到了 2018 年末,中國
常住人口城鎮化率達到 59.58%,戶籍人口城鎮化率也達到 43.37%,比
上年末提高 1.02 個百分點,人戶分離人口和流動人口分別比上年末減
少 450 萬人和 378 萬人。3
可見,中國政府注意到城鄉戶籍差別造成的福利不平等,並持續
加速戶籍改革,便於農村人口取得城市籍。當然,目前仍有許多農民
工未能落戶城市,但具體政策改革上遇到什麼困難,或者也有研究指

2 正如本書中孟捷和李怡樂在〈改革以來勞動力商品化和雇傭關係的發展:波蘭尼和馬
克思的視角〉指出的:「進城務工的農民,雖然難以獲得城市提供的醫療、養老、失
業等社會保障,但土地承包制卻在相當程度上起到了替代作用」
(2018:95-96)。
3 但與此同時,全國人戶分離的人口仍有 2.86 億人,其中流動人口有 2.41 億人。見中國
國家統計局(2019 年 2 月 28 日)
《2018 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http://www.
stats.gov.cn/tjsj/zxfb/201902/t20190228_1651265.html>(上網日期:2019 年 6 月 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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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農民工落戶城市意願不高,因為怕戶口轉移後會失去既有的農村權
益 4,這些問題都有待進一步研究。

對潘毅文章的四個疑問

本書收錄的 18 篇文章中(含前言),潘毅的文章占最多篇,她也是
本書的主編之一,但她的文章也激起了我最多的疑問,以下我將其歸
結為四個問題來討論。首先,我認為,她的文章中存在著硬套理論和
過度詮釋的問題,這在〈在當前中國開創一種抗爭的次文體:工廠裡一
(2018 [1999])這篇文章中特別明顯。
位女工的尖叫、夢魘和叛離〉
文中,她聚焦書寫一名深圳港資電子廠文員工人阿英的故事,由
於阿英經常做惡夢,在夜中頻頻發出驚叫聲,促使進到工廠實地調查
的同房室友潘毅去分析阿英夢魘的背後原因和夢具有的政治意涵。為
此,潘毅借用德勒茲和瓜達里的「次文學」理論、德塞杜的「多元文學」
概念、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傅柯對夢的解讀等西方理論試圖分
析。但這些理論和分析對象之間的關係是薄弱的,有時甚至是脫節
的,並無助於我們理解阿英面對的現實。
文中又提到阿英超時加班、慾望壓抑和婚姻焦慮的個人經驗,指
出阿英的夢源自國家、資本和男權的三重壓迫,並肯定阿英的夢魘和
驚叫是一種「抗爭的次文體」
。然而,阿英做惡夢尖叫究竟何以成為一
種「抗爭」經驗?阿英本人是否有抗爭的意志或者反對資方的立場?潘
毅從頭到尾都沒有說明清楚,導致這些推論顯得過於主觀。此外,文
中也有若干論證上的問題,例如阿英是生產部的文員,但第三節「慢性

4 有論者指出,綜合各種調查結果,目前農業轉移人口落戶城市的意願不高,主要顧
慮是怕戶口轉移後農村權益得不到保護,包括土地三權 ─農村土地的集體所有
權、農戶承包權和土地經營權這些權利都跟戶籍制度直接掛鉤,一旦脫離農村戶口
也就意味著自己不屬於集體成員(參見劉金偉 2018)。
《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271

痛楚:身體與工作過程」卻完全是在描述車間工作的女工的狀況,令人
不解這和阿英的痛楚以及她遭受的壓迫有何關聯?文章最末潘毅對阿
英的夢境的解讀,恐怕也有過度詮釋乃至「超譯」的疑慮。
潘毅文章的第二個問題是預設立場過強,或者說屢屢以「左派」原
則驟下斷論的問題。比如在〈前言〉中,潘毅斷言,中國新工人階級伴
隨中國走過改革開放三十年,「在一個告別了貧窮,走向富裕的年代,
他們還是一樣的赤貧,一樣的一無所有」
(2018:6)。但假如農民工真
的像過去一樣「赤貧」且「一無所有」,我們又要怎麼看待中國改開後
GDP 的大幅增長、中國人民平均壽命的顯著提升、農村貧困人口的減
少乃至基礎設施的普及化? 5
在〈階級的形成:建築工地上的勞動控制與建築工人的集體抗爭〉
中,潘毅、張慧鵬、盧暉臨(2018)透過訪調北京的建築工人,描繪了
他們的勞動條件和生活狀況,包括重度勞動、伙食惡劣、住宿環境簡
陋、老闆惡待、工傷、受騙欠薪等等。為了彰顯中國工人的悲慘程
度,文中特別引用馬克思研究 18 世紀英國資本主義的論點,指出資本
對工人的剝削總是會碰到「勞動力身體的界限」和「道德的界限」,但中
國建築工人所遭受的剝削卻超越了這兩者的界限(潘毅、張慧鵬、盧暉
臨 2018:257)。在〈前言〉中,潘毅再度拿英國當作比較對象,指出 19
世紀的英國政府曾「通過各種措施試圖限制資本的過度剝削」,反觀今
天的中國,「國家對勞工狀況的關注和調查遠遠比不上 19 世紀的英國」
(2018:11)。

5 改開後中國人民的物質生活變化,可參考以下文章:中國 GDP、人均 GDP、人均預


期壽命的增長比較,參見盧荻(2019);貧困人口的減少,參見中國國家統計局(2019
年 2 月 15 日)
〈2018 年全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 1386 萬人〉,<http://www.stats.gov.cn/tjsj/
zxfb/201902/t20190215_1649231.html>(上網日期:2019 年 6 月 5 日)
;城市公共服務
和基礎設施的改善,參見《新華社》陳煒偉(2018 年 9 月 10 日)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
鎮化水平顯著提高〉
,<http://www.gov.cn/xinwen/2018-09/10/content_5320844.htm>(上
網日期:2019 年 6 月 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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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述的斷言恐怕失之偏頗,馬克思在《資本論》第 1 卷第 8
章「工作日」中舉了大量例子,無不反映 19 世紀英國資本家貪得無厭、
無視法律地壓榨工人─特別是童工─的狀況。當時的兒童和少年
不但被迫整夜、整日或整晝夜從事勞動,1833 年英國通過修法限制童
工的工時後,仍然有 9 歲到 10 歲的孩子,一天工作超過 18 小時的狀
況 6,讀來令人怵目驚心。那麼,究竟是當時英國工人受到的剝削殘
酷,還是當代中國工人受到的剝削殘酷,不是很明顯的嗎?
潘毅的斷言式敘述,除了難免有些誇張失實,也往往會導向一種
「否定中國現存體制的社會主義成分」的結論和立場,這和她本人對中
國改開後現行體制的不滿又是緊密關聯的。她的整體觀是「中國的生產
方式與社會關係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變成了資本主義式的生產關
係,而國家已經「從『為人民服務』的公僕,變成『為人民幣服務』的企
(潘毅 2016 年 1 月 27 日)。我們可以理解潘毅的立場來自於她從
業家」
農民工身上看到的苦難,以及對左派的信仰,假如我們以一個抽象的
「左派」原則來衡量中國,同樣也能輕易指出中國改開後背離社會主義
的諸多現象,包括貧富分化、官員貪腐、政府失能、資本剝削肆無忌
憚等等,但這是否就等同於潘毅所認為的─這些弊病反映中共已經
全然變質?中國已經轉變為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我想,這恐怕仍有爭
辯和討論的空間。
不可否認的是,今日的現實和歷史的轉折是分不開的。文革結束
後,中國的「一國社會主義」走到瓶頸,生產力發展緩慢,人民對精神
上的不斷革命感到倦怠,安徽鳳陽小崗村的村民起來要求「分田單

6 「1860 年 1 月 14 日,郡治安法官布羅頓先生在諾定昂市會議廳主持的一次集會上說,
從事花邊生產的那部分城市居民過著極其貧窮痛苦的生活,其困苦程度是文明世界
的其他地方所沒有見過的……9 歲到 10 歲的孩子,在大清早 2、3、4 點鐘就從骯髒的
床上被拉起來,為了勉強餬口,不得不一直幹到夜裡 10、11、12 點鐘。他們四肢瘦
弱,身軀萎縮,神態呆痴,麻木得像石頭人一樣,使人看一眼都感到不寒而慄」
(引
自 1860 年 1 月 17 日的倫敦《每日電訊》,轉引自馬克思 2004:282-283)。
《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273

幹」,希望追求更好的生活水平,就是一個時代的象徵。此後中共為了
尋求經濟發展,一步步導入市場經濟,策略性地融入世界資本主義體
系,由此創造了數十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乃至「中國崛起」的奇蹟。無
疑地,在這一國家走向富強的過程中,犧牲了無數農民工的廉價血
汗,但同時整體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也得到顯著的提升。我們究竟要
如何看待、總結中國過去四十年的正反經驗,恐怕需要更多切實的分
析,而非意識形態先行的斷言。
潘毅文章的第三個問題,是她的寫作策略常常以「微觀」取代「整
體」,以「文學筆法」取代「科學分析」。這展現在她習慣在文章中以工
人的詩歌或者某個工人不幸的經歷開場,然後將詩中表露的情感或工
人的經歷,描述成「整體中國工人處境」的縮影。
例如在〈農民工的隱喻:無法完成的無產階級化〉一文中,潘毅、
任焰(2018)在文章的開頭引用了一篇 2008 年的報導,講述一名從湖北
到廣州打工的女性農民工李紅霞,她在春運期間到廣州火車站搭車準
備返鄉,卻不幸被洶湧人潮踩死的悲劇。潘毅將這個踩踏事件歸咎為
體制的問題,並指出:「李紅霞的短暫人生,為當下中國城鄉二元體制
(潘毅、任焰 2018:99)
提供了一個小小的縮影」 。
我認為,這篇報導實際上為整篇文章起了「先聲奪人」的定錨效
果,也就是通過渲染農民工的慘況(而且是最慘的狀況─被踩死),
來為文章後頭她所謂的「半無產階級化」、「國家和資本的雙重壓迫」

「雙重異化」等論點做鋪墊。然而,李紅霞的意外身亡,能夠代表中國
城鄉二元體制出了問題嗎?這個單一事件,足以反映農民工複雜的社
會經濟狀況嗎?我們還不及去思考這些需要理性思辨和嚴格檢證的問
題,就被一幅灰暗的農民工畫面籠罩住了。
不只上述文章,前面提及的〈在當前中國開創一種抗爭的次文體:
工廠裡一位女工的尖叫、夢魘和叛離〉
、〈階級的形成:建築工地上的勞
動控制與建築工人的集體抗爭〉
,以及該書其他篇文章,如〈當代中國
274 台灣社會研究 第一一七期 2020 年 12 月

(盧暉臨、潘毅 2018)
第二代農民工的身分認同、情感與集體行動〉 ,都
有這類以偏概全的問題。潘毅認為,惡夢連連的「阿英」可以代表第一
代農民工的痛苦以及對體制的控訴;她在北京建築工地訪調的一位工
人「大軍」則可作為「中國幾千萬建築工人的一個縮影」。固然,這些案
例活生生地展現了中國農民工充滿血淚的打工經驗,但當潘毅屢屢試
圖將這些案例推導到對中國現行體制的斷論和批判時,卻總讓人感到
不具備充分的說服力。
我認為,潘毅的文章會有這樣的缺陷,根本原因出在她基本上採
取的是一種後馬克思主義、文化研究的研究取徑(或許也跟她的人類學
背景有關),亦即研究重心從馬克思主義主要關注的社會經濟結構,轉
向探討工人的情感體驗、身分認同,且研究方法較依賴「田野調查」和
「微觀詮釋」。這樣一來,雖然我們總是能從潘毅的文章中讀到許多工
人被剝削壓迫的種種經歷和豐富的感情,但卻不能因此客觀地、科學
地認識當代中國農民工所處的社會經濟結構、中國國家和市場的關係
乃至中國社會的性質等等。
更弔詭的是,儘管本書所探討的中國農民工和新工人問題,不可
能脫離「世界資本主義體系」而論,但潘毅的文章卻幾乎是以「中國」為
中心、以「中共」
(國家)為嚴詞批判的對象,相對缺乏對世界資本主義
體系的分析和批判,以及跨國比較的視野。究竟「改開前」和「改開後」
的中國,發生了何種經濟、社會和政治上的變化?如何評價改開後正
反兩面的經驗?中國作為「特色社會主義國家」
、發展後進國的特殊性
到底在哪裡?它和其他後進國家、乃至資本主義先進國家、帝國主義
國家的差異又在哪裡?新中國從成立和到現在的發展經驗,對世界而
言究竟具有什麼意義?這些牽涉到我們對「中國整體」判斷的重大問
題,必然需要經過公允細緻的比較和研究,客觀紮實的政治經濟學和
階級分析,才能得到答案。
《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275

勞動法規的落實作為最低底線

在本書中,張銜的〈中國現階段罷工的性質、原因與政策建議〉
(2018 [2011])整理出中國 2007 年至 2010 年大大小小的罷工事件,為中
國崛起的過程中,工人階級灑下的斑斑血淚留下重要的紀錄。這些罷
工事件的起因,包括薪資過低、積欠加班費、超時加班、工人過勞
死、補助和待遇不佳等等。其中有許多公司違反《勞動法》壓榨盤剝工
人,令人憤怒痛心。
在台灣,我們常常說《勞動基準法》是勞動條件最低標準,也是保
障勞工權益的最低底線,儘管企業違法情形層出不窮,政府對違法企
業的勞檢和開罰效果也相當有限,但遵守勞動法規正漸漸成為社會共
識。在中國大陸,大陸各地勞動局對於未遵守《勞動法》的企業,是否
有怠惰放任、未能督促企業守法的問題,甚或偏袒包庇資方之處,值
得關注和深入檢討。潘毅、許怡在〈壟斷資本與中國工人:以富士康工
(2018 [2012])就指出,地方政府未切實落實勞動法律,
廠體制為例〉
放任富士康這樣的企業違法超時加班,工人每月加班時數接近《勞動
法》規定「每月最高加班 36 小時」的三倍 7,迴避保護農民工和未成年工
讀生的權益。
2019 年,中國也有爆出所謂的「996 工作制」爭議,即中國互聯網
企業盛行的加班文化,要求員工「朝 9 晚 9、每周工作 6 天」,還有互聯
網公司在年會上公然宣稱要將 996 工作制常態化,引起程序員在網上
群起抗議,之後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更跳出來說「年輕人自己要明白,
幸福是奮鬥出來的」之類的替 996 工時護航的言論。

7 台灣《勞動基準法》規定每月加班時數上限為 54 小時,比大陸高出許多,此處可見中
國《勞動法》優於台灣勞動法規之處。大陸勞動法規優於台灣的地方,還包括國定假
日出勤須給付三倍工資(台灣為雙倍薪)
、未休完的特休假應折現三倍工資(台灣無此
規定),以及高溫津貼(台灣無此規定)等等。然而,法規是否落實仍然是最重要的。
276 台灣社會研究 第一一七期 2020 年 12 月

然而,爭議延燒不久,《新華社》、《人民日報》和《工人日報》等官
媒都發文對 996 工作制作出抨擊,指「崇尚奮鬥、崇尚勞動不等於強制
加班」,「996 工作制」的周工作時間最低達到 72 小時,明顯違反《勞動
法》規定平均每周工時不超過 44 小時的工時制度。問題是,為何政府
會放縱違法的「996 工作制」盛行,以及在抨擊後是否加強督察呢?這
是外界更關切的焦點,特別是當中國政府越來越強調「依法治國」,《勞
動法》無疑是政府依法保障勞工權益,嚴格要求企業遵守的底線。
張銜(2018 [2011])在文章也提到,中國憲法在 1982 年取消公民的
罷工權後,工人罷工就缺乏法律的保障和約束,因此呼籲加快立法,
將勞資衝突納入法制化軌道,發揮罷工在平衡勞資關係上的作用。罷
工權的立法,不論是對工人爭取權益、或者政府應對勞資衝突,都有
所裨益,應是中國政府考慮的方向。
總的來說,本書對於描繪中國農民工和新工人的處境和反抗做出
了重要的分析和貢獻,但許多問題仍然有待進一步研究和解答,這或
許也是所有心繫中國廣大勞動人民的研究者,未來值得努力的方向。

參考書目
中國國家統計局。(2019 年 2 月 15 日)。〈2018 年全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 1386 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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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與新工人》讀後 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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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和叛離〉。
《農民工與新工人:當代中國階級問題研究》,潘毅、孟捷編,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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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出版社。
潘毅、許怡。(2018 [2012])。〈壟斷資本與中國工人:以富士康工廠體制為例〉。《農
民工與新工人:當代中國階級問題研究》,潘毅、孟捷編,頁 273-285。新竹
市:交通大學出版社。
潘毅、張慧鵬、盧暉臨。2018。〈階級的形成:建築工地上的勞動控制與建築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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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暉臨、潘毅。2018。〈當代中國第二代農民工的身分認同、情感與集體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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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交通大學出版社。
《關於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2014 年 7 月 30 日)。國務院,國發〔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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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nt_8944.htm>(上網日期:2019 年 6 月 5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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