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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 教 在 西 班 牙
—— “ 基 督 禅 ” 视 角 下 对 佛 教 本 土 化 的 思 考
—

◎ 王玖玖

DOI:10.16805/j.cnki.11-1671/b.2016.0072

当 人 们 谈 及 西 班 牙 宗 教 信 仰 状 况 的 时 候 ，“佛 界范围的传播进程。然而在公元 1000 年以前，其传

教 ”似 乎 通 常 不 是 被 考 虑 在 内 的 因 素 ，因 为 这 是 一 播范围主要局限在亚洲， 而在公元第二个千年的

个 天 主 教 徒 超 过 70% 、 无 宗 教 信 仰 人 数 约 占 20% 绝 大 部 分 时 间 中 ，佛 教 主 要 呈 现 出 以 某 些 东 亚 、南

的 国 度 [1] ， 而 在 信 徒 仅 占 10% 左 右 的 其 他 宗 教 中 ， 亚和中亚国家为基地纵深发展的特点， 横向传播

佛教也只是排在伊斯兰教、 福音派和东正教之后 的 进 程 一 度 停 滞 。 直 至 “全 球 化 ” 进 程 急 速 推 进 的

的第四大少数宗教 [2] ，可谓“少数中的少数”。 然而， 二十世纪，佛教才开始跨出亚洲、走向西方，成为

在西班牙所有的“非亚伯拉罕宗教”中，佛教却是 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性宗教。 正是这一时期，作为西

发展最快、影响最大的一个，尽管自 1977 年正式传 方国家一员的西班牙也开始了正式接纳佛教的进

入，佛教在西班牙的历史仅有短短 40 年。 40 年中， 程。佛朗哥独裁统治结束后不久的 1977 年，第一个

佛 教 在 西 班 牙 从 无 到 有 、由 弱 及 强 ，如 今 西 班 牙 佛 禅 宗 道 场 在 西 班 牙 南 部 城 市 塞 维 利 亚 建 成 ；同 年 ，

教徒数量达 8 万人之多， 各类佛教团体和组织有 藏传佛教直贡噶举派第二世活佛阿贡仁波切访问

三 百 余 个 [3] ，这 在 拉 丁—基 督 文 化 居 绝 对 主 导 地 位 西 班 牙 ，首 个 噶 举 中 心 在 巴 塞 罗 那 建 成 ；也 是 这 一

的欧洲国家并不常见 [4] 。 鉴于此，本文希望将“佛教 年， 藏传佛教格鲁派活佛堪布土登喜到访西班牙

在 西 班 牙 ”视 为 一 个 “外 来 少 数 宗 教 立 足 并 融 入 当 伊比萨岛，格鲁派也随之在西班牙立足。 上述事件

地 主 体 社 会 ”的 文 化 现 象 ，在 细 致 考 察 佛 教 与 西 班 标志着 1977 年是佛教正式传入西班牙之年。然而，

牙的历史渊源、 梳理佛教在西班牙发展现状的基 这并非“西班牙”与“佛 教 ”的 最 初 接 触 ，二 者 的 历

础上，以“基督禅”为切入点对佛教在西班牙的本 史渊源在之前的数个世纪中延绵不绝， 其首次有

土化进程进行考察， 最后对佛教未来所面临的挑 效的相遇可上溯至十六世纪。 [5]

战做一分析。 十六世纪，随着西班牙帝国的殖民网络布及亚

洲，传教士也随之出现在亚洲各地。 出于传教的需
一 、 历史与现状 要 ，传 教 士 们 努 力 了 解 并 企 图 融 入 当 地 社 会 ，而 研
佛教自公元前六世纪诞生不久便开始了其世 究本土宗教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功课，“西班牙”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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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外 佛 教

“佛教”便在十六世纪的亚洲首先相遇了。 我们以在 德 斯·佩 拉 约 （ Marcelino Menéndez Pelayo ） 是 十 九

日本和中国的传教士为例。 十六世纪在日传教的多 至二十世纪研究西班牙非天主教信仰最有名的本

为耶稣会士， 其中以佛朗西斯科·哈维尔 （ Francisco 土 学 者 ，但 其 观 点 深 受 叔 本 华 和 尼 采 等 人 的 影 响 ，

Javier ）和 科 斯 梅·德·托 雷 斯 （ Cosme de Torres ） 最 为 并无创新。 他在《西班牙异端的历史》一书中，同样

著 名 ， 而 在 中 国 ， 则 以 奥 古 斯 丁 修 会 会 士 迭 戈·德· 将佛教视为外来的“异端”、一种“虚无主义 ” [7] 。 胡

潘 托 哈 （ Diego de Pantoja ）和 多 明 我 会 会 士 多 明 戈· 安·巴 莱 拉 （ Juan Valera ） 是 同 一 时 期 的 著 名 作 家 ，

费 尔 南 德 斯·纳 瓦 雷 特 （ Domingo Fernández Navar- 他是那个时代极少数对佛教持赞赏态度的人之

rete ）的 影 响 最 大 。 传 教 士 通 常 会 通 过 阅 读 、实 地 考 一 ，这 或 许 与 他 作 为 外 交 官 员 长 期 生 活 在 海 外 ，尤

察、 与当地僧侣辩论等方式获取有关佛教的知识， 其是美国的经历有关。 但巴莱特对佛教的赞许受

这其中包括对佛教禅宗、 净土宗等不同派别的介 到同一时期的西班牙梵学大师， 同时也是极端狂

绍 ，对 佛 教 某 些 重 要 概 念 轮 回 、戒 律 等 的 介 绍 ，对 高 热 的 天 主 教 徒 —佛
—— 朗 西 斯 科·加 尔 西 亚·阿 尤 索
级 僧 侣 和 普 通 信 徒 宗 教 实 践 活 动 的 描 述 等 ，并 通 过 （ Francisco García Ayuso ）的 激 烈 批 判 ，前 者 被 后 者
书信的方式反馈到欧洲。 然而，出于传教的本能，传 称之为“与佛教为伍” [8] 。 阿尤索在他的博士论文中

教士对其他宗教自然是排斥的， 再加上语言的障 表达了对佛教“涅槃 ”、“轮 回 ”等 思 想 的 批 判 ，而 这

碍、知识体系和价值判断的不同，对佛教的误读 也 篇博士论文后出版成书， 成为第一部由西班牙人

时常存在。 如佛朗西斯科·哈维尔在 1549 年 11 月 5 完成的佛教学术著作 [9] 。 概 括 来 讲 ，自 十 九 世 纪 晚

日寄回西班牙的信中写到 ：“这个国家（日本）充满 期以来， 西班牙学界开始陆续出现关于佛教的研

了偶像崇拜，到 处 都 是 基 督 耶 稣 的 敌 人 。 ” [6] 但 另 一 究成果， 至二十世纪相关的学者和研究成果逐渐

方 面 ， 他 又 与 当 地 某 些 高 僧 保 持 着 良 好 的 私 交 ，对 增多，比如 1979 年阿方索·贝 尔 杜 （ Alfonso Verdú ）

日本文化也表现出极大的尊敬。 显然，佛朗西斯科· 出 版 的 《 早 期 佛 教 哲 学 》、 1980 年 西 班 牙 人 杰 奎

哈 维 尔 对 佛 教 的 印 象 大 多 来 源 于 个 人 体 验 ，有 很 大 因·佩 雷 斯·雷 默 （ Joaquin Peréz Remón ）出 版 的 《早

的主观性。 这种现象同样存在于同一时期的中国及 期 佛 教 中 的 “自 我 ”与 “非 我 ”》、 1995 年 阿 马 德 奥·

其他亚洲国家之中，但无论如何，传教士是整个 十 索 莱·莱 里 斯 （ Amadeo Solé Leris ） 出 版 的 《 思 考 佛

六 、十 七 世 纪 西 班 牙 本 土 社 会 了 解 佛 教 的 最 重 要 途 教 》、 2000 年 雷 蒙·潘 尼 卡 （ Raimón Panikkar ） 出 版

径 ， 而 且 与 中 世 纪 欧 洲 旅 行 家 笔 下 的 佛 教 相 比 ，无 的《佛陀的 沉 默 ：无 神 论 宗 教 简 介 》等 ，但 学 术 水 平

论 在 数 量 还 是 在 质 量 上 ，传 教 士 所 提 供 的 佛 教 知 识 要低于同一时期的英国、德国等其他欧洲国家。

都有显著的进步。 1977 年， 西班牙第一个禅宗 道 场 在 塞 维 利 亚

与其他欧洲国家在亚洲争夺殖民地的情况不 建 立 、巴 塞 罗 那 噶 举 中 心 建 成 、格 鲁 派 活 佛 访 问 伊

同，十九、二十世纪的西班牙似乎在亚洲销声匿 迹 比萨岛，标志着佛教正式传入西班牙。 1980 年，西

了。 当佛教在其他欧洲国家进入学术研究领域和普 班牙通过了允许自由表达和实践宗教信仰的法

通 实 践 领 域 的 时 候 ，“佛 教 ”甚 至 “亚 洲 ”在 整 个 十 九 律 ，佛 教 随 后 在 西 班 牙 蓬 勃 发 展 起 来 ： 1986 年 ，出

世纪和二十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被西班牙所 生 于 格 兰 纳 达 一 个 佛 教 家 庭 的 奥 瑟·伊 它·托 雷 斯

忽 视 的 。 对 佛 教 的 有 限 介 绍 也 仅 限 于 将 其 视 为 “宗 （ Osel Hita Torres ）被“认证”为耶喜喇嘛“转 世 ”，成

教异端”或“外来事物”而有所提及。 马塞利诺·梅内 为 第 一 个 出 自 欧 洲 的 著 名 “活 佛 ”； 1991 年 西 班 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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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联合会成立， 安东尼奥·明戈 斯·雷 格 拉 （ An- 系 ，但 明 确 提 出 “基 督 禅 ”这 一 概 念 的 是 北 爱 尔 兰 耶

tonnio Mínguez Reguera ） 任 第 一 任 主 席 ； 2007 年 9 稣 会 会 士 庄 士 顿 (William Johnston) ， 1971 年 ，他 发 表

月在西班牙佛教联合会的努力下， 佛教被认定为 了 《基 督 禅 ：冥 想 之 道 》 [10] 一 书 。 “基 督 禅 ”一 经 提 出

在 西 班 牙 “根 深 蒂 固 ”的 一 个 宗 教 。 2012 年 ，西 班 便 传 入 同 一 时 期 的 西 班 牙 ，萨 拉 曼 卡 主 教 大 学 的 哲

牙司法部下属的“多元与共存基金会”成立，佛教 学 史 教 授 、 神 学 家 、天 主 教 神 父 卡 洛 斯·卡 斯 特 罗·

成为西班牙多元宗教中的一员等。 目前，西班牙现 库 韦 利 斯 （ Carlos Castro Cubells ， 1921-1998 ）是 最 早

存的不同佛教派别包括汉传佛教禅宗、 藏传佛教 接受并倡导“基督禅”的代表人物 [11] 。 “基督禅”自出

噶举派、格鲁派 、南 传 上 座 部 派 等 ，其 中 以 汉 传 佛 现 至 今 已 超 过 40 年 ， 如 今 在 西 班 牙 已 经 完 成 从 知

教 禅 宗 和 藏 传 佛 教 （噶 举 派 和 格 鲁 派 ） 的 信 徒 最 识精英阶层的学术研究向普通信徒宗教实践层面

多、机构和活动最多、影响最大。 的转移。 Cristianismo Zen 网站 [12] 成 为 当 今 西 班 牙 最

重 要 的 “ 基 督 禅 ”交 流 和 践 行 平 台 ， 它 从 理 论 、 具 体
二 、 “ 基督禅 ”： 宗教对话与文化融合 实践和“基督禅”实践者个人经验等多层面展示了
佛 教 作 为 一 种 外 来 宗 教 ，在 短 短 40 年 的 时 间 “基督禅”在西班牙的发展概貌。
内就得以在天主教信仰占绝对优势的西班牙立足 “基 督 禅 ”实 则 应 为 “基 督 徒 的 禅 ”，即 基 督 徒 借
并蓬勃发展， 除了佛朗哥独裁统治结束后的宗教 助佛教的“禅法 ”服 务 于 自 身 灵 修 ，其 中 “静 默 ”、“祈
自由政策为其提供了宽松的成长环境外， 佛教与 祷”和“打坐”是基础。 它并非新的禅修方式，亦不要
基督教在教义等方面的内在联系与区别也是我们 求 信 徒 放 弃 其 基 督 徒 的 宗 教 身 份 ，而 在 于 帮 助 信 徒
应该关注的因素。 首先，佛教尤其禅宗并不强迫信 获 取 更 多 的 修 行 方 式 ， 增 强 信 徒 对 上 帝 的 领 悟 [13] 。
徒 放 弃 原 先 的 宗 教 信 仰 ，也 不 对 信 徒 过 度 约 束 ，而 因 此 从 这 个 层 面 来 讲 ，“基 督 禅 ”的 诞 生 是 佛 教 与 基
是给其很大的自由空间， 这是基督教等其他严苛 督 教 在 精 神 和 伦 理 层 面 的 相 遇 ，是 作 为 外 来 文 化 的
的“一 神 论 ”宗 教 无 法 做 到 的 ；其 次 ，佛 教 教 义 中 充 佛 教 与 西 班 牙 基 督 教 进 行 宗 教 对 话 ，进 而 融 入 西 班
满 了 和 平 、仁 慈 和 忍 辱 的 精 神 理 念 ，其 历 史 上 也 从 牙主流社会的结果。
未 出 现 过 宗 教 名 义 的 “ 圣 战 ”， 这 与 基 督 教 会 史 上 “基督禅”的出现首先建立在 佛 教 禅 宗 和 基 督
的 某 些 暴 力 时 期 形 成 鲜 明 对 比 ；第 三 ，与 基 督 教 不 教在宗教理论和实践方面具有相通性的基础之上。
确定且遥远的上帝信仰相比， 佛教更像一种十分 禅宗强调信徒通过“打坐”来实现精神觉醒和自我
理性的生活方式， 它为信徒的得救提供了一个更 发 现 ，所 谓 “ 禅 坐 者 要 心 空 以 见 道 ”， 这 同 基 督 教 传
易于实践的方式， 而不必需信仰天堂或更高的上 统 的 修 行 方 式 “沉 思 冥 想 ”不 谋 而 合 。 此 外 ，由 基 督
帝。 禅者看来， 基督教与禅宗在对万物的起源与存在，
然而， 宗教作为多元文化交互作用的产物和 即 对 “本 体 论 ”的 阐 释 方 面 具 有 相 通 性 。 禅 宗 ，一 方
承载媒介， 在其传播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经历着 面 强 调 万 法 皆 空 ，“本 来 无 一 物 ”， 但 另 一 方 面 也 认
不断演变，并与当地文化融合，即“本土化 ”的过 为“心 ”是 人 的 自 我 本 质 ，万 法 皆 由 心 起 ，亦 由 心 灭 ，
程。 佛教在西班牙亦不例外。 佛教在西班牙本土化 讲究直指人心，明心见性。 这种以无为本、以心为中
的 重 要 表 现 即 “基 督 禅 ”的 出 现 与 传 播 。 早 在 上 世 心 的 思 想 ，将 无 限 的 “空 ” 收 纳 入 有 限 的 “ 心 ”， 麻 天
纪六十年代末就已经有人提及基督教与禅宗的关 祥 先 生 认 为 这 是 一 种 非 本 体 的 本 体 论 ；而 就 基 督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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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言 ， 自 其 问 世 便 信 奉 有 一 个 世 界 “ 本 体 ”， 即 上 象似乎更为恰当。 毕竟在天主教为主流文化的西

帝。 上帝是“神”、是“道”，是创造一切的本源。 但这 班 牙 ，过 分 强 调 东 方 禅 的 优 越 性 ，反 而 不 利 于 禅 宗

个 独 一 无 二 、不 可 言 说 的 本 体 却 是 抽 象 的 存 在 ，需 思想的传播与发展。 应当指出，“基督禅”在西班牙

借 助 有 限 而 有 形 的 “耶 稣 ” 实 现 对 万 物 的 终 极 关 的出现首先是天主教阵营主动吸纳禅宗思想的结

怀 ，上 帝 的 无 限 性 就 寓 于 耶 稣 的 有 限 性 之 中 ，基 督 果 ，尔 后 ，佛 教 利 用 这 一 契 机 开 始 了 漫 长 的 根 植 于

教的本体论是上帝创世的本体论。 [14]
西班牙主体社会，即“本土化”的过程。

然而，禅宗思想与天主教灵修方式在西 班 牙 的 此外，“基督禅”的出现也在佛教徒中催生了类

深度融合并非源于双方哲学思想的交锋，而是肇始 似 天 主 教 会 “跟 上 时 代 ”的 社 会 文 化 转 向 。 如 今 西

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天主教会对异教态度的转变。 班牙的佛教组织十分活跃，他们不仅着眼于西班牙

1962 年 “梵 二 会 议 ”后 ，《教 会 对 非 基 督 宗 教 态 度 宣 的社会建设， 积极利用网络传媒， 面对消费主义、

言》发表。 该宣言主张不同宗教间的对话并承认佛 环保、 社会性别歧视等尖锐而复杂的社会问题，甚

教的某些思想 [15] 。 在天主教会倡导普遍性宗教对话 至还打破国家界限致力于国际性慈善事业 [18] 。 佛教

的背景下，以天主教为国教的西班牙才开始了佛教 徒在西班牙不再被视为亟待拯救的异教徒，佛教也

与 基 督 教 对 话 与 融 合 的 进 程 ，“ 基 督 禅 ” 由 此 应 运 不再被视为游离于主体社会之外的出世性宗教，而

而 生 。 西 班 牙 的 “基 督 禅 ”倡 导 的 是 信 徒 通 过 禅 的 成 为 了 “佛 教 自 觉 ”的 入 世 性 宗 教 。 佛 教 徒 日 益 深

修 行 方 式 实 现 自 我 觉 醒 、发 现 真 理 、通 往 自 由 。 在 度认同西班牙的主流社会价值，这无疑进一步加速

西班牙，践行“基 督 禅 ”的 信 徒 首 先 要 尊 重 “禅 ”本 了佛教与佛教徒本土化的进程。 总之，“基督禅”一

身，但又同时又要将“禅”完全本土化到西班 牙 文 方面已经超越了 “禅” 所诞生于其中的东方文化，

化 和 宗 教 之 中 。 但 西 班 牙 的 “基 督 禅 ”并 非 是 日 本 另 一 方 面 “基 督 禅 ”也 在 西 班 牙 基 督 教 文 化 中 汲 取

禅宗和基督教的叠加，不是基督教和禅宗表面上进 营养，丰富自身。 “基督禅”既是禅宗与基督教融合

行的简单调和， 而是双方遭遇之后深度融合的结 的产物， 也是佛教在西班牙本土化实践的重要途

果。 比如，西班牙神秘学家圣十字若望的故事可以 径，这是不同宗教通过对话方式共存共荣的典型案

成为日本禅宗的公案来源，而源自日本的公案也同 例，也是东西方文化融合的典范。

样帮助西班牙人更深刻地领悟《福音书》 [16] 。 这表明

佛 教 与 基 督 教 相 遇 后 ，双 方 在 改 变 对 方 的 同 时 ，也 三 、 佛教未来面临的挑战
会不自觉地接受对方并将其内化。 如果说十六世纪以利玛窦为代表的耶稣会士

但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基 督 禅 ”并 非 佛 教 对 基 督 教 将基督教带到中国，并通过“适应”策略使 其 扎 根

的征服，亦或相反。 换言之，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基 于 中 国 社 会 和 文 化 ，完 成 了 “西 学 东 渐 ” 的 话 ，佛 教

督禅”归结为隶属于佛教或者基督教。 事实上，“基 在 今 天 的 西 班 牙 要 完 成 现 代 版 的 “东 学 西 渐 ”尚 有

督 禅 ”的 实 践 者 起 初 多 为 基 督 徒 ，而 近 来 出 现 了 践 很长的路要走。 如今，佛教要面临来自西班牙社会

行者同时具有 两 个 宗 教 身 份 的 现 象 [17] ，某 种 程 度 上 方 方 面 面 的 挑 战 ，这 些 挑 战 既 有 本 质 性 的 、策 略 性

我 们 可 以 将 其 视 为 佛 教 在 西 班 牙 的 “胜 利 ”。 但 在 的，也有制度性的、伦理性的。 总结起来，可概括为

宗教对话的框架和文化融合的背景下，从基督教与 以下几个方面。

佛教“彼此接纳、而非征服”的角度来理解这 一 现 首先是西班牙佛教徒的身份认同危机问题。 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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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 的 一 般 传 播 进 程 来 看 ，“本 土 化 ”似 乎 是 外 来 宗 西班牙， 同时也存在于亚洲以外的所有佛教团体

教融 入 当 地 主 流 社 会 的 唯 一 路 径 。 然 而 ，“本 土 化 ” 之 中 ，而 这 无 疑 不 利 于 佛 教 在 当 地 的 传 播 ，因 为 对

既 可 以 再 造 源 文 化 ， 也 可 以 导 致 源 文 化 被 消 解 [19] 。 当地佛教领袖的不认可无疑会加剧当地人将佛教

尽管 在 “基 督 禅 ”产 生 的 过 程 中 ，佛 教 自 身 也 经 历 了 视 为 外 来 宗 教 ，而 从 心 理 上 拒 绝 排 斥 ，故 而 不 利 于

“佛 教 自 觉 ”， 但 从 根 本 而 言 ，佛 教 在 “基 督 禅 ” 诞 生 佛教融入当地社会。 [23]

的过程中是被 动 适 应 的 。 加 之 “欧 洲 化 ”、“全 球 化 ”

的影响， 西班牙佛教徒的身份认同面临严重危机， 四 、结 语
其 信 仰 上 出 现 了 “混 杂 ”、“ 混 血 ”， 甚 至 “去 佛 化 ” 现 尽管面临上述种种挑战， 但在当今西班牙这
象 。 一 些 “佛 教 徒 ” 不 仅 认 为 成 为 佛 教 徒 不 是 必 需 个包容开放的多元文化社会中， 佛教的发展是挑
的，甚至认为拥有一个宗教性身份也是累赘。 而“去 战与机遇并存。 如何找到自身定位，在同天主教的
佛 化 ” 所 带 来 的 直 接 后 果 是 ，没 了 佛 的 “ 佛 教 ” 还 能 宗教对话中深化佛教和佛教徒对西班牙主体社会
称 之 为 佛 教 吗 [20] ？ 因 此 ，如 何 避 免 在 本 地 化 进 程 中 的认同感和责任感，如何在“本土化”和保持佛 教
不被同化是当今西班牙佛教徒的当务之急。 自身纯洁性之间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点， 是西班
其次是西班牙佛教组织的碎片化和地理分布 牙 佛 教 团 体 未 来 应 该 思 考 的 问 题 。 “基 督 禅 ”作 为
不 均 匀 的 问 题 。 从 制 度 层 面 来 讲 ，西 班 牙 佛 教 组 织 佛教在西班牙本土化的重要体现， 其诞生一方面
因派别、谱系 、宗 教 领 袖 和 教 义 的 差 异 而 呈 现 出 极 体现了佛教的强大生命力和适应性， 另一方面也
其碎片化的趋势。 “碎片化”的特点常见于佛教发展 反映了民主化以来西班牙主体社会对外来文明的
史 ，这 类 似 于 基 督 新 教 众 多 派 别 互 不 隶 属 、 各 自 为 包容精神。 文明因包容而交流互鉴，而交流互鉴反
营的状况。 这同西班牙具有极其严密组织体系的天 过来又促使文明迸发新的活力与生机， 而这是我
主 教 会 形 成 了 鲜 明 的 对 比 [21] 。 而 面 对 这 一 挑 战 ，西 们应该从西班牙佛教发展历程中感悟到的。
班 牙 佛 教 联 合 会 业 已 做 出 打 造 统 一 平 台 ，整 合 众 多 ( 作者为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世 界 史 专 业 博
小 团 体 、组 织 的 努 力 [22] 。 佛 教 在 西 班 牙 的 地 理 分 布 士研究生 )
特 点 也 是 极 不 均 匀 的 ，佛 教 团 体 和 佛 教 徒 主 要 分 布

在沿地中海西岸自加泰罗尼亚向南到安达卢西亚 【注 释】
一 带 ，此 外 马 德 里 、 巴 利 阿 里 群 岛 和 加 纳 利 群 岛 也 [1]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in

有 佛 教 徒 和 佛 教 组 织 的 存 在 ，而 广 大 的 内 部 地 区 和 Oliver Abenayake and AsangaTilakaratne, eds, 2600 Years of

Sambuddhatva ： Global Journey of Awakening, Homagama: Sri
北部地区，佛教团体和佛教徒少之又少。 长远来看，
Lanka Buddhist and Pali University, 2011, pp. 483-492.
这种极不均匀的分布状况会影响到今后佛教在西 [2] 据 西 班 牙 司 法 部 下 属 的 多 元 与 共 存 基 金 会 （ Fun-

班牙的传播。 dacíon Pluralismo y Convivencia ）官 方 资 料 显 示 ，除 国 教 天 主

教和上述 4 个少 数宗教外， 西班牙还有 耶 和 华 见 证 人 、犹
此 外 ，西 班 牙 佛 教 领 袖 地 位 低 下 及 其 后 续 影 响
太 教 、巴 哈 教 派 、山 达 基 教 、印 度 教 、摩 门 教 、锡 克 教 等 7 个
问题。 通常而言，若由西班牙人担任的佛教领袖，他 少 数 宗 教 ， 见 http://www.pluralismoyconvivencia.es/materi-

们 的 地 位 会 明 显 低 于 亚 裔 佛 教 领 袖 ，甚 至 其 地 位 也
会 受 到 质 疑 ，现 有 的 佛 教 政 策 也 是 对 亚 裔 佛 教 领 袖
给予更高的尊重度和认可度。 这种状况不仅存在于
ales_didacticos/calendario/ 。
[3] 弗 朗 西 斯 科·迪 亚 斯·德·贝 拉 斯 科 在 2011 年 认 为
西 班 牙 佛 教 徒 数 量 为 5 万 人 ， 2013 年 将 这 一 数 据 更 正 为 8
万 。 本 文 采 用 最 新 数 据 ， 即 8 万 人 一 说 。 详 见 Francis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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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pp. 483-492;
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El budismoenEspa a: Historia,
visibilización e implantación, Madrid: Akal, 2013, p299.
[4] 西 班 牙 佛 教 团 体 联 合 会 ，官 方 网 址 为 ： http://www.
federacionbudista.es 。
[5] 有 观 点 认 为 ，有 可 能 早 在 8－11 世 纪 的 科 尔 多 瓦 哈
里 发 政 权 以 及 随 后 的 穆 斯 林 西 班 牙 王 国 时 期 ，关 于 佛 教 的
知 识 就 在 当 时 的 精 英 知 识 阶 层 中 广 泛 传 播 。 见 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 pp. 483-492 。
[6]Kerstin-Katja Sindemann, “ Japanese Buddhism in the
16th Century: Letters of the Jesuit Missionaries ” ,Bulletinof
Portuguese Japanese Studies, (2) 2001, pp.111-133.
[7]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El budismoen Espa a:
Historia, visibilización e implantación,p.31.
[8] “与 佛 教 为 伍 ”，即 将 佛 教 视 为 一 种 无 神 论 哲 学 或 者
深 奥 的 观 点 ，而 对 之 倾 注 大 量 的 同 情 。
[9]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pp.
483-492.
[10] William Johnston, Christian Zen: A Way of
Meditation, New York: Harper and Row, 1971.
[11] 见 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pp. 483-492 。 此 外 ，其 学 生 洛 拉·波 韦 达·彼 罗 拉 （ Lola
Poveda Piérola ）在 回 忆 卡 洛 斯·卡 斯 特 罗·库 韦 利 斯 时 写
道 ：“他 是 我 的 引 路 人 ，他 对 圣 经 中 ‘冥 想 ’、对 神 秘 主 义 与
东 方 世 界 、对 宗 教 历 史 等 的 理 解 总 是 领 先 于 时 代 。 他 将 礼
拜 仪 式 理 解 为 神 秘 主 义 ，他 对 禅 的 热 爱 …… 都 是 我 们 每 次
见 面 交 谈 的 内 容 ，直 至 他 去 世 。 ”这 表 明 卡 洛 斯 的 哲 学 和
宗 教 学 著 作 深 受 佛 教 ，尤 其 是 禅 的 影 响 ，见 Lola Poveda
Piérola, Conciencia Energía y Pensar Místico: El Hoy de
Teresa de Jesús y Juan de la Cruz, Bilbao: Desclée de
Brouwer, 2011, p.19 。 此 外 ，他 对 佛 教 尤 其 是 对 禅 的 钟 爱 ，
学诚会长会见湖北省佛教协会会长正慈法师一行
DOI:10.16805/j.cnki.11-1671/b.2016.0073
本刊讯 3 月 25 日上午， 中国 佛 教 协 会 副
会 长 、湖 北 省 佛 教 协 会 会 长 正 慈 法 师 一 行 10 人
访问中国佛教协会， 受到学诚会长、 演觉副会
长、宗性副会长，刘威秘书长的热情接待。
学诚会长在广济寺怀远堂会见了正慈法师
一行。 湖北省方面向学诚会长汇报了湖北佛教
６７
海 外 佛 教
从 其 学 生 的 论 文 中 也 可 见 一 斑 ，如 《对 佛 教 禅 的 哲 学 思 考 》
（ Consideraciones filosóficas sobre : Budismo Zen ）、《坐 禅 的 心
理 过 程 》（ Procesos psicológicos en la meditación Zen ）、《佛 教
禅 宗 与 精 神 分 析 》（ Budismo zen y psicoanálisis ）、《西 方 、冥 想
与 疗 法 》（ Occidente, meditación y terapia ）等 。
[12]http://cristianismozen.blogspot.com.
[13] 李 四 龙 著 ：《基 督 禅 与 佛 教 自 觉 》，《北 京 大 学 学 报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2010 年 第 1 期 ，第 76-83 页 。
[14] 相 关 论 述 参 见 麻 天 祥 著 ：《禅 与 基 督 教 本 体 论 的 对
话 —道
—— 、言 与 空 、心 》，《中 国 文 化 研 究 》， 2004 年 春 之 卷 ，第
117-124 页 。
[15] “又 如 在 佛 教 内 ，根 据 各 宗 派 的 不 同 方 式 ，承 认 现 世
变 化 无 常 ，呈 现 彻 底 缺 陷 ，教 人 以 虔 敬 信 赖 之 道 ，去 追 求 圆
满 解 脱 境 界 ，或 以 本 身 努 力 ，或 藉 上 界 之 助 ，可 以 达 到 彻 悟
大 光 明 之 境 ”，见 梵 蒂 冈 第 二 届 大 公 会 议 文 献 《教 会 对 非 基
督 宗 教 态 度 宣 言 》 2 号 ，河 北 信 德 社 ， 2005 年 ，第 470 页 。
[16] 见 http://cristianismozen.blogspot.com 网 站 。
[17] 在 Cristianismo Zen 网 站 中 有 “作 为 基 督 教 僧 侣 的 同
时 也 是 禅 宗 僧 侣 ”的 版 面 ，其 中 一 个 名 叫 威 里 吉 斯·雅 戈 尔
的 本 笃 会 僧 侣 （同 时 也 是 禅 宗 僧 侣 ）讲 述 了 其 个 人 经 历 。
[18] 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El budismoen Espa a:
Historia, visibilización e implantación, pp.115-122.
[19] 钟 鸣 旦 著 ：《本 地 化 ：谈 福 音 与 文 化 》，台 北 ：光 启 出
版 社 ， 1993 年 ，第 43-44 页 。
[20][21] 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El budismoen Espa a:
Historia, visibilización e implantación, p300, p297.
[22]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 Buddhism in Spain, ” pp.
483-492.
[23]Francisco Diéz de Velasco, El budismoen Espa a:
Historia, visibilización e implantación, pp.298-299.
工作概况及筹建湖北省天台佛教音乐学院的相
关情况。 随后，双方就筹建天台佛教音乐学院等
有关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
会见结束后， 演觉副会长在广济寺设素宴
招待了正慈法师一行。 副秘书长卢浔、宏度法师
会见时在座。 （韩立鹤）
二○一 六 年 第 四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