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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録

郭和卿居士著

願以此功德 增長諸福慧 所有刀兵劫 悉皆盡滅除

讀誦受持人 現眷咸安樂 風雨常調順 法界諸含識

消除宿現業 圓成勝善根 及與饑饉等 人各習禮讓

輾轉流通者 先亡獲超昇 人民悉康寧 同證無上道

郭和卿居士著

出版者:福智之聲出版社

台北市南京東路四段 137 號 12 樓

電話:(02)25452546 傳真:(02)25452547

中華民國九十二年九月恭印 1000 本(第一版第一刷)

行政院局版台業字 5601 號 非卖品 歡迎助印


昂旺朗吉堪布
瘋子喇嘛
郭和卿居士(青年時代)
郭和卿居士(老年時代)
不可思议录目录
目录
一、先父铭阁公
二、菊花
三、夏鼎三
四、谢国安分二则
五、无量寿佛像
六、穹玻仲伊
七、连掷十三彩
八、赵遐昌
九、遇难成祥
十、曾某皈依
十一、大德耶喜亚迫——此中分三则
十二、木雅阿特乡术士
十三、舍利数事——分五则
十四、金戒失而复得
十五、圣观师
十六、达诺之母
十七、赵玉双皈依
十八、具恩上师充格西——此中分四则
十九、张姓灵童
二十、谯章甫
二一、智襌师
二二、曼荼罗主恩师昂旺朗嘉——分五则
二三、颇公数事——分六则
二四、颇公之发
二五、霍尔德
二六、桂生魔祟
二七、余妻亲历事
二八、澄清师
二九、戴安琴
三十、大德鞋底
三一、佛像数则分七则
三二、宗喀巴大师肉身塔
三三、房东杨大光
三四、记梦三则
三五、断足成祥

不可思議錄序言

所謂「不可思議」者,言窮理智實難通達其奥妙,盡言説不能解
釋其因由,故名不可思議也。佛之教義中有三大不可思議:一、佛身
語意不可思議:如佛身相好莊嚴,一一毛孔放無量光明,現無量世界;
佛語具六十四妙音,一音説法隨類皆解;佛意具悲智功德、遍知一切
所知境;二、加持力不可思議:如摩頂授記、佛菩薩現身説法、示現
聖蹟、加被有情——有難者免難、未悟者得悟、未得度者得度等;三、
緣起力不可思議:如宇宙無边、世界無數、孔雀之彩、鳥鸦之黑、雪
呈六出、菜花四瓣、屋脊憩鸽、酪印爪痕等,此皆為佛教中所謂之不
可思議者也。以世間而言,宇宙之大,事理之广,時至今日,科学之
未知數,豈能以極少而言哉!舉凡未知,而科學亦不能理解者,若不
謂之不可思議,將以何言之耶?復以人一生而言,所經事故,奇離幻
變,然而有確鑿可憑,非虚之事,窮理智亦不能解釋者,何非不可思
議者耶?余年届古稀,經歷事故,千端萬種,其中奇離莫測,不可理
解,亦復多矣。余雖非孔孟之徒,亦素不語怪。然而有親歷身受,見
聞俱實,為余所不能理解者,按時間先後,余均記之於《不可思議錄》
中,歲月淹久,亦有數十則之多。若以余一生道聽途説,互相傳聞者
充實之,則尤勝蒲松齡《聊齋》故事之多也。然以傳聞途説之語,縱
非妄言,亦属綺語。故不錄如是無意義之言,以防口過也。或曰:然
則汝記此數十則,又有何意義耶?余至誠而答言:「為證加持力、緣
起力之不可思議,能生信念,可增福德而作此錄,決非為茶餘飯後之
消遣而作也。」

乙卯除夕優婆塞•絳巴妥默謹敘
一、先父銘閣公

先父銘閣公,素性剛直,言不虛妄。常以助人爲樂,爲親友稱焉!
父以三十歲方得子,故對余極鍾愛,任何觸犯,亦不訶責,唯說誑言,
決不寬貸。余年幼每獨自呆坐出神時,父輒呼余母而謂之曰: 「速觀
此出家僧端坐味禪之態。」後來,余以此事問於先母,始知原委。先
是先母生余時,遭難產,胎衣破孩不墮地,時經七日六夜,父日以繼
夜守母側。至第七日晚間,父體不支,倦極而寢,夢一持瓶瞿昙,欲
破門入室。父張兩臂阻之於門外而言:此爲俗家內室,汝瞿昙決不能
入也。」瞿曇曰:
「此時余不入,焉能濟事。」言已強行入,父力拒之,
彼從父腋下而入。父驚呼「捉此瞿曇」而醒,醒來聞孩刚呱呱墮地矣。
洗三朝日,父以夢徵對母詳述而言曰: 「余思佛家瞿曇以慈悲爲本,
此兒乳名當取爲『慈兒』也。」

余生後多一耗費,家貧不濟,父營旅店以謀生計。余五歲時,母
復舉一男,不幸父因操勞過度而患肺病矣。停業治病,医藥罔效,彌
留時神志異常清澈!忽張目呼余母至榻前謂之曰: 「此數月孩,將不
能久(時幼弟甚茁壯,後果於父死不及月而夭),唯此慈兒,決能成
立,再苦十年後,事有濟矣(後來,余果十五歲即以工資供養母矣)。

復環視親友眾而言曰:「余喜助人,思以此因亦得人助;盼余死後,
親友等照看此孤兒寡母也!然而人心不古,或亦有欺孤壓寡者。余生
而剛直,死而威靈!斷此一息後,余之靈識將於此室門後觀察三日,
如有欺負汝母子者吾當懲之!以示余威靈之不可犯也。」言已瞬即氣
絕而逝,死時年僅三十五歲。嗚呼痛哉!我父逝世,一何急耶?家徒
四壁,唯遺孤苦!世間之最可憐人,有如我母子者乎?

母將父靈暫停堂中,籌備薄葬事。至傍晚,有名姜雙福者,彼亦
隨眾在場助理喪事,突然倒地,汗出如瀋,慘呼心痛。繼作求饒聲,
眾睹此情,知有所犯於父靈,將彼扶至先父靈前而告之曰:「汝作何
虧心事,速向亡靈通白悔過也。」彼初猶強稱無有,繼不能持,遍地
翻滾,而色金黃,勢甚危殆!始爬至靈前哭呼道:
「七爺:(先父行七)
我僅盜爺衣鈕上之銀牙籤一套及衣袋中儲滿煙膏之銀盒一個(除此家
無長物,父知疾不起,誓死停吸,爾時禁煙,煙價奇昂,父嘱售出盒
煙以作葬費,後賴此得銀數兩,以完葬事。)祈爺饒命,我交出此二
物也。」當即交出二物置靈前,不一刻彼即面色復原,安然無恙矣!
親友大眾,睹此情況,無不瞠目咋舌,驚嘆威靈!從此我母子得安,
無人欺負矣。

二、菊花

先祖孔皆公逝世後,唯遺高祖燕齋公任雅州府教諭時,所置舊屋
十數椽。祖有四子,授室後,各佔舊屋三四椽,而分居焉。二伯父英
三公(親房屬長,大房屬次)佔東隅屋三間,外連祀祖及土地神堂俱
屬之。朝夕祀奉,神竟有靈矣。遺失什物禱之,每有靈應。英三公善
經商,不數年積資上萬,隨其資財受用之旺勢,男工女僕俱盈其室矣。
蓄一幼婢,甫七歲,名菊花,口齒伶俐,伯母亦愛如己出;倏經數載,
年屆十三,亭亭玉立,容姿俱麗,家事女紅,亦無不精。依舊家規,
禁其走街串戶,方擬正其名義爲己女,而易擇女婿也。

一日,晨曦甫上窗紗,呼菊花不至,遍覓亦無其人影,始知失蹤
矣。伯母謂此小妮子年事稍長,已知念其家,決已回其故家矣。遣人
至其家覓之,亦無蹤影,其家亦知決非虐待而逃走。然而何緣而失蹤
耶?人眾百思莫解。事經三日矣,無計可出,禱於土神。一日,伯母
如廁,聞廁左墻壁間隱有哭泣聲,然而廁墙高丈餘,上齊屋簷,風雨
不透,人從何而入耶?初疑鄰居倚墻而哭聲,然而墙非與鄰相共,鄰
居亦築有墻也。以此思及鄰居封云五家,爲雅城有名凶宅之一,殆鬼
魔之爲祟也歟?向封家說此異事,命僕從封姓墙登梯視夾壁間,見菊
花蜷伏其中矣。墙頭隙縫僅三四寸,不得已,破封家墙而出之,已奄
奄無人色矣。經醫療營養,始神志復原。詢其原委?菊花言: 「日初
升時,起床如廁,見廁墻有門洞開,方欲探視,即有一人笑迎彼入,
並款以飮食。從此渾渾然不知有晝夜,亦不知有家矣。一日,見一戴
烏紗帽,衣官服之老翁對余言:『此處非汝可居,速回家去。』我憶及
有家而驚醒。奈何墙高土厚,無計可出,惟有哭泣待死,殊知仍能得
救也。」言已哭泣不止。家人細揣其所說老翁狀,與家所供土地神無
絲毫差,決知爲土神所救。伯母恐其復遭魔祟,厚贈衣物遣之回其家,
從此菊花之事,遂不復得聞矣。

爾時,余甫十齡,已能作數百字之論文,當時,余曾作有「菊花
失蹤記」,中有句云「眞有神耶?彼泥塑木雕者,何由知之?蓋神由
人興,心中有神,神隨之而起矣。豈能無因而有其神乎哉!」至今思
之,此亦屬緣起力不可思議者也。

三、夏鼎三

鼎三先生,吾鄉雅安之一奇人也。幼喪父母,寄養族中,據先生
云:彼年十一始入私墊,僅念《三字經》及《論語》之〈學而〉、〈先
進〉二篇已,遂廢讀,以倔強頑皮,師不願教之也。族人亦以其不馴,
恐遭禍事而逐之,初偷瓜竊菜以裹腹,繼從無賴遊,漸長遂浪蕩江湖
矣。以此彼九流三教,無所不曉,人情世故,異常精通,智謀心計,
非常人可比也。故彼弱冠改惡行,作販菜後,不久即成小康,十年後
竟成雅邑有名富室矣。彼擁有茶、布兩大商號,爾時,嘉雅兩河流域
所有袍界組織,聞風而來,以其原爲江湖人物,今復富有,眾擁之爲
四十八處公口組織之總舵手。殊知彼改行後,一反舊習,其所住處,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矣,且深惡絕袍界。彼每謂余等曰: 「汝等
切勿入袍,袍者匪之媒也。」然以彼所營茶葉,常採購於嘉雅一帶,
驟絕彼輩,恐有不利,暫應其請,後借故委其中傑出者任之,助以財
物,彼謂家人曰:「彼等擁我者爲此財物耳!」從此彼敬重名士,虛心
下問,自學醫術;不到一年,竟能通達《陳修圓醫學二十種》 ,能爲
人主方有奇效。當民國初年,西征軍統帥爲川督尹昌衡,西征勝利後,
急欲在西陲奠定其政治經濟之基礎,召當地之名流富室於一堂,而共
商大計,如天全之經學家楊蘭高,雅安之余解元(科舉時解元)亦在
其中。鼎三先生於此大會中,聲如洪鐘,侃侃而談,言詞精雅,語多
中肯,尹督謂其左右曰:「此大會中,唯此人爲西南之奇才也。」聘先
生爲軍府高等顧問,川藏茶葉公司成立,推任先生爲經理,從此鼎三
先生爲尹府入幕之上賓矣。

余因家貧,十三歲廢讀學商,受業於其門下奉彼爲師。當拜師之
日,先生謂余曰:「數年來我各號收徒,均由兒輩主持之,惟知汝幼
孤能文,余特開例收汝爲我最後之一門人。余固無術以授汝也。然而
孤臣孽子之心,其志多剛毅憤發,余賴此志氣以圖強,而始有今日;
汝之身世,略與余同,故以此勉汝。汝當知『有志者事竟成』。」余竊
思先生之談吐,全無商人口吻,較校中之國文老師猶勝一籌也。從此
余甚敬之。

先生暇時,輒談彼所經歷,不愧英雄能本色,雖偷貓盜狗之事,
亦無隱諱。彼常言一生不信神奇鬼怪,唯信金錢萬能,然而平生唯有
一事,確實爲奇:十三歲時,思赴康定賭場以謀生活。於是徒步越大
相公嶺,取捷徑行至「牛屎坡」道中,身無資斧,腸鳴轆轆,步亦蹣
跚矣。見道旁小館,方出熱氣騰騰之玉米粑,暫於道旁之盤石上坐而
休息,以觀對面之動靜,思乘機盜其粑以爲食也。少頃,見有從西而
來之肩輿一起,輿夫嚷說:「嘿!彼烏梢(蛇名)昂首橫道中,作嚙
人狀,眞駭煞人也!」瞬復來肩輿二起,輿夫皆如前說。先生竊思烏
梢擋路,有何可懼?余當殺之,烹而食之可也。急起往西而觀之,見
橫道中者實非烏梢,乃青銅錢一串計一千文,急拾起裹束腰際,沿途
費用,直抵康定,猶餘數百文也。

先生持「眼見爲實」思想,彼未眞睹飛機時,雖以歐戰畫報中拍
照之飛機以觀之,然彼始終不信天空有能飛之機也。彼常曰: 「輕輕
上浮之氣中,若非飛鳥,何物能翱翔於其間耶?」後來,一四兩軍交
戰,皮河失守,一軍飛機,跟蹤飛來偵察邛雅一帶,實際不過一二架
小型雙翼機,所投之彈亦小如迫擊砲彈,然而機聲隆隆,破空而來,
攝人心神!當飛機來雅時,余等告先生曰: 「先生不信有飛機,飛機
來矣。請出而觀之。」先生至庭院向空瞭望,目睹飛機而言曰:「嘿!
眞有能飛之機也!」一言未了,猝然倒地,蓋駭極矣。扶起至室,心
神定後,即時下令,用茶包趕速砌修兩間防空室,每間能容二十餘人
——就北廊地上砌女室,開門於後,復砌掩體遮其門,從四面觀之,
只覺其爲茶店中,所堆如山之茶堆,不見其爲室也;南廊地面砌男室,
地當過道,門開於外,不能再砌掩壁,懸被爲簾以掩門口,固易見其
爲室也;事急矣,滿城聞槍砲聲,劉軍帥住處,爲張姓西式房,房門
口中彈,傷一二人,劉立刻移住夏家防空室中。先生攜其子孫及店內
重要簿據,及金銀珍物,均置於男室中,爾時余亦在其中。約晨餐時,
室外傳令兵報告:敵軍已涉城東周公河進雅安東城矣。劉軍帥立率侍
衛向滎、漢撤退。人馬去盡後,余等閉大門入室,約半句鐘,扣門聲
急,少頃,有兵從墙垣進院,破門而入,持大刀者、持手槍者,魚貫
而來;余站室門從簾隙見其番號,知爲李其相之軍隊。來兵急呼北廊
防空室中人盡出來,女眷齊出,手上金飾被劫後,進防空室細搜無他
長物。吼喊當家男子何在?其勢洶洶!先生及其子孫,均面無人色。
余謂彼等曰:「我等速默唸觀世音菩薩名號,求菩薩救難!」亂兵遍覓
不見男丁,速即入住室翻箱倒篋,將衣物細軟劫盡。從晨至午,絡繹
不絕,連番前來搜劫者,共有七次;難見之室反易見,易見之室反不
見,誰蒙其眼,竟無一人察覺此一懸簾之室,重要人物俱在其中也。
俟午後彈壓隊出,驚魂始定。余對先生及其子孫曰:「一念之誠,能
謂菩薩無加被之力乎?」先生頻點其首而默認。

戰局得調停,雅河以上,仍歸劉軍管轄;余不久即任總指揮部參
議,在機要處辦公。先生聞悉,置酒宴客爲余賀,席間謂余曰: 「吾
初對汝言,有志者事竟成,時至今日,其信然乎?」繼環顧諸客而言
曰:「蔡山挺秀,羌水澄澈,如此山川,豈無英俊。吾門前有冰如,
精經史諸家(大師兄劉冰如亦貧家子,文筆雄健,邑中舉貢,咸嘆弗
如,後任尹督秘書,尹與川中名流來往書翰,多出其手),後出和卿,
通藏文佛學。一門雙絕,皆吾親手所植桃李也。」言時,撚鬚自豪,
甚爲得意也。復曰:「然而秀氣外發,終不內聚者何緣耶?」(先生有
四子,儘管遍聘名士以教彼等,除次子仲遠略知書外,餘雖通常之書
扎,亦詞不達意也。)言已不勝噓唏之至!後謂余曰:「吾觀汝將來於
學術必有大成。」余答曰:「曷敢言成!我只願能如所學者而力行之,
庶幾不負此寶貴之人身也。」不久,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來雅,
駐夏家樓房。余於先生前盛贊恩師之德行,蓋欲先生能依師得霑法露
也。然而先生謂余曰:「余平生不禮僧道,惟信汝言不虛,如此有德,
應盡東道主之誼,我當一謁之。 」於是備供數事,同余至樓謁師,恭
敬頂禮。余思此亦難能可貴也。然始終以先生未皈依受法而爲憾!次
年,先生因戰亂,出奔峨嘉,死於嘉定客次,時年六十有四。

四、謝國安

國安先生,藏人也,藏名「謝饒多杰」
(義爲智慧金剛)。父爲蒙
族,善補繡佛像,娶康區甘孜縣絨壩察鄉之藏女,生子三人。長子爲
玉隆寺活佛,修德甚高,爲眾敬仰;季弟供職印度。先生居仲,十一
歲時,隨藏商赴印度謀生活,在一服裝店中當徒工,進夜課英文班學
習。先生甚聰慧,舌間有深溝紋,隨學何語,音調倶肖,通英、印、
藏、漢四種語言,而特精英、藏兩種文字。當英軍侵入西藏時,先生
被徵,隨軍作翻譯入藏,後隨多起英人考察及探險隊中作翻譯,遍遊
印藏邊區,及前後藏各地,智慧益增,見聞愈廣矣。先生信耶教,爲
內地會教友,民五年隨內地會教友牧師來康定,後娶藏女,遂於康定
樂業焉。余年十五初學藏文於先生之房東藏人「阿家絳巴」處,次年
即就先生前而請教益,從此關於西藏語文,所受教益實多矣。

先生喜健談,課餘之暇,暢談昔年遊歷,所有見聞,百則之中,
關佛蹟者,約有三種。余以彼基督徒,絕不爲佛教虛誇而作宣傳,以
事屬眞實,且爲菩薩加被力之所示現,特記於錄中者有二則如下:

1、蓮師降魔洞:先生言:
「西藏『桑耶』之南有山岩,萬仞壁立,
無一草木,岩壁之間,降魔洞在焉,相傳爲蓮花生大師降兇魔處也。
藏土佛教徒爲重此非常之聖蹟,沿壁立之岩隙,打眼插釘,繫以鐵鍊,
以作攀援,鑿羊腸道,寬不盈尺,盤旋而上,以至洞門,固險絕矣。
然而佛教徒亦不惜身命,每歲爲朝此聖蹟,失手下墜,犠牲者有之,
仍不懼而繼續前往也。余同英人探險至其地,利用探險工具,軟雲梯、
鋼掛鉤、尼龍繩、絲坐筐、絞搬機等以攀之,固遠勝藏人之土法矣!
余隨彼英人而登,至洞口觀內可容數人,降魔聖蹟在內洞,小而光暗。
英人舉手電筒以細觀之,洞全爲極堅岩石,洞左右石壁上,有順左右
兩手伸勢而印下之全掌紋,洞頂石上有蓮花生所戴僧帽紋,洞周圍有
蓮花生所著僧裝袈裟衣紋,諸紋均深入石壁半寸,而如在細麵粉上所
印無差。蓋掌之螺紋、衣之褶縫、帽之尖峰,皆纖毫畢露,而決非人
工所能刻造者也」等語。按蓮師降魔事蹟本爲藏史所載,相傳最後一
魔兇猛頑強,不受調伏,復畏法力,遁此洞中,負隅頑抗。蓮師運用
神通,飛身入洞,魔急欲逃;師以法力,迫之入內洞,魔盡力以抗。
內洞極小,不容人入,師示現神變縮身而入,復現威神力膨脹其洞,
擠碎彼魔,故全身衣帽手紋,皆深入石上也。

「隨西人曾至『巴顏喀喇山』考察河
2、塔爾寺菩提葉:先生言:
源,順道而至塔爾寺。余向西人介紹此爲宗教改革家著名之黃教祖師
宗喀巴大師誕生地。西人等早於外文書中,知此爲宗教聖地,而彼等
急欲親睹而探悉者,傳爲宗喀巴大師誕生時,剪臍帶滴下鮮血,入土
而長出之菩提樹(按《宗喀巴大師傳》中所載爲白檀香樹)葉也。於
是備禮物數事,送寺內執事僧而說明來意。以我等爲外教人,初不允
引導參觀聖蹟,後以不傷樹枝葉,僅一瞻視爲條件而允許。執事僧導
余等至菩提樹聖地,而不見菩提樹,蓋樹幹全被塔形房屋包圍,屋頂
出似乎已枯之枝而已(按包圍老樹銀塔爲達賴索朗嘉措所建) 。寺僧
言:此爲最初老樹。復觀塔外之新樹,樹幹亦復爲塔屋包圍,而枝較
茂,已無樹葉,問其原由,知葉黃時,寺僧即細加撿拾而珍藏。我等
要求一觀樹葉,僧取出一葉,有茶盅大小,形圓有細尖梢,然而實無
佛像和字紋(按實際記載中云:老樹樹葉有億數之多,每葉上有獅子
吼如來相。以此有億數佛身相,後來建寺名『姑繃』 ,義即『億佛身
相寺』。新樹樹葉則長出「阿惹巴扎那』
,或『底』字,或『吽』字跡,
寺僧對外教人,不言眞實之故也)。問其所以?寺僧言:昔年之老樹
則有之。眾求出老樹葉一觀,答言:此種珍貴之葉,早已無存。午後,
有一僧來我等住處,知我爲藏人而相談論,余問彼葉上眞有字跡耶?
僧言:確有之,我前輩遺有一葉以作後人供奉。余曰:可給我等否?
答:誰敢給不知敬供之西人耶?余騙弄之曰:余藏人也,家中供佛,
思供此葉,汝能以葉給余,吾當使汝不空也,汝可觀余之用具什物,
隨汝所喜而取之可也。僧言:如爲供奉則可矣。言訖,從彼供佛盒中
取出一葉給余,視之眞物也。彼取余毛毯而去。西人笑謂余曰:還汝
毛毯,速給此葉。余將葉給彼等,爭相細視,葉形如前所說,惟葉筋
紋天然長成『阿惹巴扎那』五字藏文正行書字體相,據說此五字爲文
殊菩薩眞言」等語。

余按《宗喀巴大師傳》中載宗喀巴大師爲文殊化身,故葉上現文
殊五字眞言,且此樹之出生茁長,宗喀巴大師尙住世亦許如是之因緣
也。余問先生曰:「彼西人珍此葉,是何由耶?」先生答曰:「彼西人
等多爲耶教徒,以此葉證舉凡人工所不能造者,科學亦不能理解之未
知數,皆爲造物主耶和華之所創造,除此解答,又有何由能理解耶?」
余聞而笑曰:「然則耶和華成爲『越俎代庖』矣,如上蓮花生大士之
蹟、宗喀巴大師之蹟,及此宗喀巴大師文殊菩薩加被之蹟,彼耶和華
亦代爲創造者是何緣耶?」先生默然無言。良久,徐徐而言曰: 「耶
教徒不如是說,若說爲蓮花生、宗喀巴、文殊之蹟,將失立場也。」
先生與余,信仰雖殊,情誼卻深;余從十五歲起,四十年中,未斷往
來,直至先生在京逝世,時年七十有二,余亦參加彼之喪禮也。
五、無量壽佛像

余年十五,閱《安士全書》而起信,初皈依康定南無寺終生閉關
靜修之西藏大德老格西•曼殊大師(師諱藏語「絳央」 ,義爲曼殊也),
繼皈依康定跑馬山終生坐山靜修西藏大德充格西,師諱藏語「絳巴默
朗」,義爲慈氏願)。然余初學西藏語文,尚未能誦修藏文儀軌,仍依
《安士全書》所指導,誦《無量壽經》、《阿彌陀經》、《普賢行願品》,
及阿彌陀佛名號等。心願純潔,信念堅牢,以此每於善念之祈禱,佛
菩薩固如母愛子,每求必應也。余每見藏人佩帶「告烏」 (義爲「小
盒」,供佛之袖珍神龕也),心實羨之,認爲既可供養,且佛隨身,常
有加持,極欲成辦,然而窮孩無力,事難如願。偶於廢墟中拾得舊砲
筒一,筒質爲上好熟鋼,乞鄰金工爲造一「告烏」 ,高約四指,寬約
三指,中開龕口,以露佛顏。「告烏」既成,惟缺佛像,余以朝夕所
誦修者,爲無量壽彌陀,應求者,亦必須爲無量壽佛像,且像必須高
僅盈寸,方合盒量,於是按如是要求,乞諸藏族友好人士焉。皆曰:
「痴哉童子!不知須先請得佛像,始依像量而造盒,先造盒而後求像,
猶緣木以求魚,豈能如汝願乎哉! 」果然所有請來之像,合量者而非
彌陀,是彌陀者而不合量。間有一二量像均合者,或爲易損泥質,質
爲銅者,工復粗劣,皆難如願。斯時也,余唯有虔誠啓禱佛菩薩慈悲
加被,使我能如願求得也。時過三月矣,杳無所得,然而虔誠童心,
堅信佛菩薩愛眾生如子,有所啓求,必如願以償也。

一日,聞有一戚從其故鄉滎經來康,余往訪之,戚有六歲幼子,
玩於其側,手中持一黝黑物塊,戲玩不捨。余索而觀之,原爲朝夕所
夢想之像,頓現眼前矣。像爲無量壽佛像,高僅盈寸,造工極精,眉
目髮絲,佛冠衣紋,皆精刻如畫,而銅質黝黑,蓋數百年古佛像也;
尤以裝臓完好,手頻搖之,答答作響,蓋臓裝爲一大舍利也。余喜極
說明心願,乞勿作兒童玩具,願以物與童相換。戚言:昨日此間有一
活佛來爲房東作佛事,見此像喜極,隨幼兒所喜物,願以相換;兒喜
其心愛之哈叭狗,活佛給之,易此一像矣。不半日,兒不要哈叭狗,
索其佛像,不允,兒哭泣堅索,活佛只好還其像。余詢其所愛玩具,
言定換後不再索還。童一一允,給像與余。

余問戚何緣有此像耶?戚言:「兒祖父爲千總,光緒年間,護送
駐藏欽差入藏,後同欽差謁達賴喇嘛,辭歸故鄉時,達賴喇嘛賜佛像
三尊。兩尊高五寸,常供家中神龕中,早已被人竊去矣。此盈寸之像,
亦多年不見,不知遺失何方矣。適啓程來康之日,揹此兒之揹夫在室
中試揹肩背夾,以拐棒安背夾下作憩背狀,棒底有棗核形鐵釘忽穿室
木板而下落,所穿之洞,僅小盅口大,唯童手可伸入而捫尋其釘。少
頃,童手捫得,急呼釘在此矣。起手出視,非釘而是此佛像也。始知
此像遺此,不知若干年矣。兒置像衣袋中,沿途把玩而抵此間」等語,
余聞悉感歎交併!感佛菩薩之如願加被,歎者事有如是之奇乎?藉彼
來康之機,戚誼之緣,一室之大,獨穿其板,釘不脫落,像亦不得,
機緣遇合,如是之巧!若非佛菩薩加被之力,豈能如願求得者耶?然
而欲求此加持力之影蹤,終不可得,此即所謂不可思議者也。

六、穹玻仲伊

穹玻仲伊,不知其爲何名也,以其爲西藏「穹玻」區(漢人稱爲
三十九族地區)人,曾作川邊鎭守使署譯字房之「仲伊」(藏語,義
爲秘書或文書),眾因以「穹玻仲伊」稱其名焉。彼爲人誠實敦厚,
善藏文文法及書法。民初即攜眷來康定作譯事,因不通漢語,黠狡者
代其領薪,欺其老實而竊其半,如是數年,彼亦不究其實數也。彼譯
事之暇,輒手持一嘛呢筒,手頻頻旋轉之,口中喃喃不停其唸誦,而
經行於市廛中焉。余常请其抄寫藏文善本,間餽以財物,以此交好,
爲余談其生事。

穹玻仲伊言: 「余爲穹玻鄉農家子,甫七齡即隨鄉童學習藏文於
寺中,每讀上卷,即識下卷,他童弗如也。師甚奇之!適他鄉有老僧
來師所,余雖初見,似甚熟識。良久,余有所悟,直趨僧前曰: 『汝
爲某寺之僧乎?』僧曰: 『然,童子何由而知之?』余繼問: 『麻子管
家現作何事?』答: 『已死。』問: 『汝識之耶?』余答曰:『彼我之管
家也』。僧驚曰:『然則汝爲 XX 活佛耶?』余曰:『然。
』僧趨前向余
頂禮,泣下數行而言曰: 『活佛示寂後,寺中不幸,管家即將寺產揮
霍盡罄,寺僧多奔他鄉以謀生。佛殿塵封,僧寮破壞,無人供施,香
火早斷矣。』余繼問曰:『我之靜室亦已傾圮乎?』僧曰: 『靜室尙存,
惟僅餘坐榻和矮几耳。』余曰: 『坐榻倚墙處,其上橫懸一木板,置我
剪鬍小剪,及小鏡一,課誦短本一,汝回寺一觀,如尙有與我交來。』
僧唯唯而去,數日後,僧果攜來剪、鏡、誦本三物,愀然而言曰:『初
入室,不見板上有物,蓋塵封寸餘矣。除塵而觀之,三物果在,惟除
此,室無長物矣。今已證實,活佛復轉世人間,然而寺無隔宿糧,奈
何無力迎佛返寺也。』從此鄉中雖遍知余爲彼寺活佛,然而誰亦無力
以助余也。惟師對我青睞,教導益力,我宿習愈發,習一知十。年甫
十齡,文法已通達無難矣,然而父母繼亡,家復破落。年十一爲人放
牧以爲生,從此常與牧奴俗子、村女頑童奔走於山溪荒野中。年事已
長,情竇初開,桑間濮上,遂染邪淫。從此心昏智暗,遑論憶及往生
之事矣。」言已不勝噓唏之至!余爲之惋惜而言曰:
「君知此一願文乎?
『願由積資懺淨力,除我災障中斷等,並得生生遇明師,續修聖道證
佛位。』君宿慧頗深,然而宿世乏積福懺淨,發願回向之力,致有此
世之失也。」仲伊聞余言,頻頻點首,淒然良久而始辭别。

七、連擲十三彩

余年及冠矣,賴學佛之善習力,雖日處於煙酒嫖賭惡習最甚之康
城中,煙酒嫖三者,余與之絕緣矣。惟賭之爲戲,余終不免焉。然亦
非常以賭爲事,每逢年終,新春佳節,左鄰右舍,相邀爲戲,呼盧呵
雉之聲,遍盈於閭戶間也。初賭注不大,漸趨狂濫,以此傾家蕩產者,
常有所聞也。賭具頗多,有麻雀牌、紙牌、撲克牌、牌九、骰子等;
前數種余雖知賭法,然不甚熟練,唯擲骰子,簡單易學,迅見輸贏,
余喜之而染此賭習焉。骰子擲法:爲六骰齊擲,有三同快彩、四同巧
彩、五同勝彩,六同滿彩等之分。所謂三同快彩者,言六骰除三骰相
同點外,餘三骰共成點數,在十二點以上者,均爲快彩,贏所賭注,
三骰共點,如爲十一,名「姜」不犯輸贏(平過) ;如三骰共點數在
十點以下者,名「丑」輸所賭注。四同巧彩者,謂六骰四骰相同點外,
餘二骰共點數,巧成其單骰點,名「巧」贏所賭注。五同勝彩者,謂
六骰齊擲,若五骰相同,餘一骰任現何點,均爲勝彩,贏所賭注。六
同滿彩者,謂六骰齊擲,六骰同點,名爲滿彩,贏所賭注。每彩復有
彩名也。然而六骰齊擲,四同巧彩、五同勝彩,六同滿彩,不易現也。
常現者爲三同快彩,及三同「丑」點,而丑點每十擲六七現也。以此
狡黠之徒,善於「看盆口」,所謂「盆口」者,即照例爲未出丑點,
則不失勝蓝,仍須連莊再擲,至出丑點,始失莊歸順次得莊而擲也,
而黯者如已連得兩次或三次彩點,則善於考慮到將出丑點,彼即「撐
莊」,言將彼之賭注撐出,讓他者擲骰賭此賭注,彼則停手不擲也。
余雖悉擲法,而不善看盆口,以此每年從元旦起,至燈節年終,總結
爲輸,難獲一勝,所幸未至狂濫,而至不可收拾也。蓋以彼時余積資
不多,雖欲大賭狂賭而不可能也。至二十歲以後,余仗通藏語之有利
條件,買賣藏地產物,手中逐漸寬裕矣。殊知狡黠者亦垂涎我資,藉
賭之機,思盡量奪取,余猶在夢中而不知也。

有一年,爆竹聲中舊歲除,對戶唐姓前來相邀,擲骰賭注,蓋順
我之所好也。余至其室中,早已高朋滿座,經唐介紹,有某營部軍需,
某連連長,某部副官等約五六人,眾起讓余入座而言曰:「來者是客,
讓先擲莊。」初下注不多,互有勝負,漸次增注,彼眾中手風不順者,
撐注給余擲,手風順者每擲必與余賭注。如是約過二時許,余所攜數
十大頭洋,盡入彼等之囊中矣。諸客謂余曰: 「夜尙未闌,君如有賭
興,君住處近在咫尺,可取來多金,重整旗鼓再戰可也。 」余急欲掏
回所輸,心思賭諺有云:「不怕輸得苦,只怕斷了賭。」既然彼等不就
此斷局,則所輸之數十金,準可掏回也。殊知彼等揣我富有,數十金
難滿其慾豁也。余回住室將所有積蓄,傾囊攜至賭局,時已十二句鐘
矣。彼等見我攜來多金,皆曰:「佳節難再,吾等願作通宵戰以盡歡
也。」余竊思我係輸家正合意。賭局重開,彼等仍用前法,皆專向余
賭注,時過二句鐘,余復輸百餘大頭洋矣。

爾時,擺賭局者爲唐姓,彼請暫停賭注,先用夜宵,蓋凡贏者爲
擺賭者抽彩頭錢,每日終局有十數元之彩頭錢可得,擺局者則須招待
茶點及飮食等也。在用夜宵當中,唐姓故意向眾誇我善經營,經常買
賣大批狐皮、猞猁、麝香、鹿茸等語。其實唐姓與我對戶,雖知我經
營此等藏貨,但不知我資金之厚薄也。殊知我已破釜沈舟,盡所有(不
過三百元)全拋擲於此賭場中矣。賭徒等乘機探我虛實而問余曰:「君
存皮貨當然不少,我等緩後將需用一批,盼予好貨。 」余依言允諾,
而實際無貨空空如也。經此探索,彼等貪心愈熾,賭局將開,彼等向
余言:「時距黎明,不及二句鐘矣,君桌面現金只數十元,如以此不
能盡量下注以快意,我等可現籌雙注(即下現金若干元後,復下筹码
注若干)。」余已大輸,急欲於此短時中,贏回所失,正合私意,當即
應允,於是擺家取來白、黃、紅、綠各色計賬籌碼多枚(白作一元、
黃作五元、紅作十元、綠作五十元),每人每次各取五百元籌碼,賭
局重開矣,我與賭徒等驟增賭注,連現帶籌,每注均在百元以上,不
到一句鐘,余桌面之數十元已輸完,同時輸籌碼數一千數百元矣。此
時,我已無現金可下注,眾言:盡以籌下注可也。仍不到一句鐘,余
復輸籌數一千數百元。擺局者計我共六次取籌,共輸三千元矣。彼五
六人中,有贏我籌數五百元者,有六百元者,有不及五百元者。天明
矣,收局各回住處。

余甫歸室,方擬就寢,有李師兄者,與我同時入店學徒,情同手
足,破門而入,問我勝負,我以實告,師兄悲嘆而言曰:「嗟乎和卿!
子其殆哉!吾不忍睹子之大禍將臨也,彼賭徒等盡虎而冠者也。失去
歷年辛苦所積之三百元,尙非急事,唯此三千元債款,燈節償債時(賭
局例燈節歸債),彼等豈容汝無償而靜立於此地乎?反之,彼等欠子
之債,子能向彼等索償分厘耶?嗟乎和卿!白髮娘正望兒歸,盼以積
蓄娶新婦(斯時我巳訂婚),承宗接脈。子將何以對老母?將何以對
嬌妻?將何以對汝先父之靈於地下乎?爲今之計,除遠走高飛外,吾
實不能爲子出一良策也。」余以含淚目光相向而哀告曰:「事已至此,
悔之晩矣!惟距燈節尙遠,能復賭局,尙有生機。兄速爲我籌借數十
元,我擬充足睡眠,養精蓄銳,圖孤注一擲,挽回頹局,縱不能掏回
現金,若能銷除債款,亦未使非計也。」師兄曰:「痴哉子也至此尙不
知彼賭局爲騙局乎?彼等勾結一氣,以換將挑馬,輪番戰汝之法,而
掠奪汝之錢財,豈能再賭,复受其騙。再投數十元,亦如以肉投犬,
有去無回也。」余苦求之曰:
「兄決爲我籌數十元,無此現金,不便再
入賭局,蓋無盡賭籌碼之局也。若再負,我之被褥衣物留下以償兄債。
我則依兄之計,孑然一身,遠走高飛矣。」師兄未便堅拒,允我所求,
余放心安眠,至晚始醒。師兄予我三十元而言曰: 「此爲順子之願,
實際無濟於事也。」嘆息而去。殊知彼擺局者竟不來邀我矣。遣人至
我處,亦不相邀,蓋採我之動靜虛實也。余故意以現金示之,並表態
安靜,若無事然,接連三日無音息,至五日晚,彼唐姓來對余言:「今
日破五矣,依俗破五已過,禁止賭博,彼等願邀君今晚再戰一次,此
後停局,直待燈節結賬也。」余應彼邀請。彼去後,余即在佛龕前,
至誠啓白言:「上師三寶護法,祈恕我一時愚昧!陷入騙局。不銷除
彼債,我無法在此立足,則後事不堪設想矣。祈加持我能銷債款,發
誓今生永不再賭矣。」

余至賭局,彼等起而迎曰:「候君多時矣,吾等再賭一局,君或
能挽回十一之失也。 」余竊思彼等已先爲我作定局,至多我亦不過掏
回十分之一數也。局開矣,擲莊(點多者爲頭),共七人,頭莊定後,
依次余末莊,前六莊,余所下注,输少贏多,連余初入賭局置桌面三
十元,共有六十元矣。至余莊時,余起從碗中抓骰在手而言曰: 「盡
我面前所有之數,誰願賭此一注?」有二人願平分此注。六骰齊擲碗
中,甫擲兩次,快彩即出現矣。贏得六十元共爲百二十元矣。余繼曰:
「誰顧賭此百二?」當有三人平擔,三擲已成巧彩,連贏共二百四十
元矣。余復曰: 「誰願賭此二百四?」言甫畢,彼六人爭相賭此一注,
蓋有難過三莊之說也,余已連擲兩彩,彼等揣此第三莊決出丑點,且
出注者,難有如我之傻,每次均作孤注一擲,若中有一次失利,則母
子盡失矣,以此彼等喜而爭賭也,最後仍六人平擔,余高舉六骰,大
聲呼彩,骰甫落碗,即成快彩,眾皆瞠目相視,蓋彼等所攜現金已不
夠賠我二百四十元之數,每人手中僅有十餘元矣。余睹此情,急呼擺
局者取籌碼及账單來,余坦率言: 「此二百四十元,在余所欠債款中,
每人扣除四十元,此後下注盡用籌碼可也。 」眾皆喜形於色矣。至四
莊,我則以彼等所下籌數爲賭注,擺家見盡賭籌賬,亦執筆於旁計每
莊輸贏之數也。余抓骰在手,俟彼等下籌注後,向碗中擲去,仍是兩
三擲,即成彩點。至此有一愛我之鄰友來,賭此情況,以目示意,低
聲言:「撐。」恐彼等惡之,瞬即他去,蓋彼認爲已連擲四彩,不宜再
擲,當「撑」莊出去也。余佯爲不知,仍抓骰在手,如前候注,如是
每擲必彩,連擲九彩矣。擺家即向彼等言:元旦共贏之三千元已銷除
無餘矣。彼等即起座故作軟語而言曰: 「吾等與君相賭,因以友誼爲
重,否則,贏君三千元後,今日不再邀君來局,則吾等所赢已成定局,
君無可挽回矣。請情以情報,再擲數手爲定也。」余曰:可。彼等向
擺家言:「另換一付新骰來。」蓋慮我對此舊骰已擲熟練也。換新骰後,
彼等復大出其籌注矣。余復連擲兩彩。在十二莊時,彼等下注後,余
六骰齊擲,一擲落碗六骰全同爲五點,此滿彩也,但彼等言: 「須呼
彩名方算贏,不能呼出者則罷。」余隨口呼出「遍地梅花」 ,彼等點首
無言。十三莊,余三擲而碗中紅遍矣,蓋六骰盡爲紅四點也,余隨口
呼出彩名「滿堂紅」 。彼等齊聲曰:
「君眞滿堂紅矣,而我等滿堂黑矣,
至此止矣。連擲十三彩,爲吾等一生難見之事,我等拱手認輸矣。」
復有黠者低聲謂旁人曰:「彼眞似帶有蛇頭者。」(傳說江湖術士以呑
動物之蛇頭修煉後,帶入賭局,每擲必彩。)余聞而笑向彼曰: 「請君
觀有無蛇頭。 」即解衣扣示彼等盡觀。其中有一較有權勢者向余拱手
而言曰:「請勿以彼出言不遜而見怪,余遍走江湖,閱人多矣,君非
常人也,所謂『善主福大』,君之財物非吾等所能強奪者也。」言已頻
向余拱其手。擺家來向我報賬,彼六人中,有輸我五百元者、三百元
者、二百元者,余一笑置之,余對彼等含笑而言曰:「此爲逢場作戲
耳!君等欠我之賭債,請不必還也。」余言罷與彼擺家置洋十數元於
桌面,收拾余之現金於囊中而回住室。计初局至終爲時僅一句鐘耳。
師兄迎余於門前,見余面現喜色,知事有濟,彼悉詳情,驚歎不已而
言曰:
「至今我亦於三寶護法之加持力,眞不可思議,而深生信念矣。
然而子必須踐戒賭之誓言也!」余唯唯應之,從此余眞戒賭矣。

八、赵遐昌

遐昌余之童年同學也。余棄讀學賈,彼亦廢學習商;然而余之學
商,爲生活計,彼之習商,則爲承其父業也。其父爲雅邑有名茶商,
晚年多病,盼其獨子能紹其業也。其父死後,彼雖能紹父業,然以一
人難顧康雅兩地之經營。邑中有張姓者,爲人狡黠,乘機與彼商洽,
願投寶金,並增人力。遐昌以其茶葉牌號「趙永義」爲其父一生辛苦
之結晶,利潤平分,牌號不變爲定約。經營不久,業愈興旺,張掌雅
店,趙主康號。遐昌來康,與余相晤,爾時,余依具恩上師充格西修
學,已能熟誦藏文儀軌。過往經年,遐昌亦習淨業,亦於余師充格西
座前皈依焉。彼爲人忠厚,信念誠篤,康中僧俗無不讚其心行之純潔
也。殊知張姓漸奪大權,侍強要挾改趙牌號,在此緊急關頭,遐昌返
雅與張交涉,彼狡詐者圖窮匕見,表示簿據資財,獨攬無遺,若不順
彼擺佈,將有歇業破產之禍來臨也。忠厚者實難與狡徒相爭論,計無
所出,行見父業將隕,鵲巢鳩居,爲勢不免。張復以各種人勢而威脅
之,於是遐昌身心倶困,神經失常矣。張姓迫於輿論,暫且停手。遐
昌赴成都著名神經病院,不惜醫費,多方治療,至能識人,能自飮食,
遂無進展,且哭笑不常,不知飢飽矣。各名醫最後診斷言:「至此已
無其他特效療法,終生能控制如是狀態,即屬幸事,以後尙有復發加
劇之勢」等語。遐昌返雅後,張姓知不能逼,只好分夥還趙業,多分
佔趙資產而已。

遐昌復來康,余與見面,尙能識余,但數語後,即哭笑不常矣。
爾時,具德上師充格西已示寂,幸我恩師阿旺朗嘉(因事稱名)駐錫
康定。余引導遐昌至恩師前,彼以習性尙知頂禮,余向師述彼經過,
祈師加持。師即刻以剛在座間誦修之藏文經冊,以手持而置趙頂上,
口誦眞言而加持之約半句鐘,加持畢,令彼起,彼即起頂禮,且說:
謝師加持,神志已清,不作哭笑不常之態矣。回家用餐,亦知飽而擱
碗矣,從此迅即復彼常態。遐昌感師恩德,皈依於師前受優婆塞戒焉。
此後彼依止恩師聽受各種顯密要法,而精勤修學誠信篤行,爲眾稱贊!

如是經多年,直至解放前夕,安好如常,亦無異狀,惟於蔣軍入
康城,恩師即時離康返藏之夕,僧俗二眾於師前送行叩別時,遐昌亦
與焉。一一叩別師顏,師亦各別有所開示。至遐昌時,彼起而禮師,
一見師面,淚如泉湧,甫禮畢而起,一聲狂笑,故態復萌,蓋瘋狂如
初矣。師向彼作安慰之言後,亦長嘆而墮淚!解放矣,師亦入藏矣,
彼亦從此瘋狂矣!蓬首垢面,哭笑不常,而遊浪於市廛或郊區之中。
回雅安後,彼亦知其家,然仍破履敝衣,瘋狂於市。有時於十字街頭,
或碼頭河岸,倒身便拜,大呼上師來矣,或於橋頭路口,終日呆坐,
似有所等。有人問之,每曰:迎候師駕也。男女老幼,均以趙瘋子呼
之焉。瘋子也,誰亦不鬥爭之,誰亦不犯之,誰亦不侮之。瘋子也,
誰亦憐之,給食食之,給衣衣之。瘋子也,誰亦恕之,誰亦寬大之。
一日,於其家中,突現病相,不索飮食,結跏趺坐,合十而逝,時年
尙未及五十也。嗚呼遐昌!子以瘋狂因緣,而依師起,仍以瘋狂因緣,
而別師終。嗚呼遐昌!子固瘋矣,抑受加持之瘋也歟?抑爲濟癲之瘋
也歟?吾不得而知也。

九、遇難成样

一九三四年春,紅軍壓境,雅城守軍爲省消費,下令非軍員,一
律疏散,限三日離境,過期拆橋罷渡,則不能出離險境矣。余與妻小,
及伯母並其少女媳孫等,老小共七口,即日籌備出境,然而各方籌措,
僅得路費八元。余揹負幼子甫兩歲半,倉皇東出。行至郊區,伯母年
老纏足,已不能行,急僱一農夫揹之,繼續前進。沿途但見扶老攜幼,
負被提包者,絡繹於途。第一日晚宿「百丈」 ,聞紅軍將由夾金山抄
襲邛州,必須迅速過邛州,始能出險境。次日,全家向邛州前進,至
半途余妻及嫂妹等,足全起泡,不良於行,各折樹枝以爲扶杖,蹌踉
於道中矣。余告彼等今日必須忍此痛苦,以抵邛州,明日始能得出險
境。爲脫險計,彼等忍苦抵邛州近郊矣。揹夫不進城,恐遭濫兵拉夫
也,急索工资而去。余付揹費後,囊橐盡空矣。余扶伯母而行,率全
家入城,住一旅館中。斯時也,余妻及伯母並嫂妹等,終日勞累,飢
苦交加,已不能支,皆見榻而倒臥;余亦腸鳴轆轆,幼子頻嚷肚餓。
余妻含淚低聲謂余曰:「已至山窮水盡,徒喚奈何!」余慰之曰:「我
從幼奉佛,唯此虔誠堅信,若非惡果成熟,三寶護法決加被我等,從
苦難中而得出也。汝在內安幼子勿嚷,我出外觀行人,其中若有識者,
向彼求周濟,暫解燃眉可也。」

余於旅館門外覓一凳坐以觀之,坐約一句鐘矣,雖來往有千百人
眾,竟然無一識者,余心急矣!惟默禱三寶護法,速賜加被!否則,
我今遇此苦難,我死不足惜,全家老幼將倒斃於此旅次中矣。正惶惶
無主間,對面向余走來一身著敝衣不識之男子,見余低聲言: 「郭先
生:請到那邊無人處,我有話談。」余竊思眞是無獨有偶,我已是求
周濟者,彼復向我求周濟,爲之奈何!於是到店側有一無人巷中,余
問曰:汝何以知我姓郭耶?男子曰:「我姓藍,住成都南門外。在四
年前,先生從成都運貨物到雅安時,有我在其中拉車,以此我知尊姓,
並知先生確是忠厚人,沿途茶飯,多蒙優待。前一小時,我在店對門,
見先生率全家老幼來住店中,揣先生決是攜眷赴蓉,見寶眷已不良於
行矣。以此我與同伙商定,明日送先生全家到成都也。」余曰:「我正
是赴成都,然而汝等車輛何在?」彼笑對我言:「事眞太巧!先生所
住店屋樓中,我等藏有黃色車五輛,因濫兵流氓,掄車拉夫,所有車
馬肩輿,早已斂跡。若非先生,我亦絕不露此車跡;而先生捨此,亦
決不能得代步工具也。」余曰:
「事固巧矣,然而我現在囊橐已空,須
至成都始能籌措汝等車費也。」彼曰:「在此兵荒馬亂當中,縱全付我
等車費,反增危險,須從邛州東下過臥龍場至新津,則秩序如常,方
脫險境。故不須在此付費。我橐中存有大洋二十元,全交先生,我等
在途用費亦從先生手取,抵蓉扣算可也。惟須在中夜,我等前來取出
樓中車輛,俟先生全家上車後,須拉車快跑通過臥龍場時,天方黎明,
始能脫險境。」言已即將彼褲帶橐中二十元大洋交我,臨去請我全家
半夜即起床,出店上車爲盼!

余持洋歸店,余妻見我喜形於色,知事有濟。問情況爲何?余曰:
「三寶護法,早已爲我等安排好,並派來救星矣。 」言罷余以洋置桌
上,余妻言:「燃眉之急,固可解矣。然而我等足已全爛,明日將寸
步難行也,奈何!」余笑曰:
「護法菩薩亦早爲我等安排好不多不少之
五輛包車,在此樓中等候我等之來也。」我將詳情告伯母等,皆驚歎
而言曰:邛州旅館有千家之多,偏住此店,是何故歟?車夫無數,偏
遇此人,是何故歟?車輛多亦有礙,少亦不行,恰合用數,是何故歟?
此豈非不可思議之事乎哉!

果於夜半,車夫等將樓中車軸悄悄取出,五輛包車排列店門外,
余全家亦於此時上車。車夫精神抖擻,跑步如飛,過臥龍場時,尙未
黎明,直奔新津,進入城中方早餐時也。市容秩序,果安靜如常。至
一餐館門前停車,大眾入內休憩用餐,車夫與余眷屬等皆喜形於色矣。
车夫皆曰:「仗先生福,我等人車皆脫險境矣!」言罷呼酒叫菜,其樂
可知也。少頃,魚肉菜餚,酒飯滿桌,昨日猶嚷餓而不得食之幼子及
小侄兒,今日驟然見此盛饌,雀躍不已!童子何知,尙有難關在後也!
飯後上車,車夫歸家心切,過新津渡後,飛奔蓉城,抵成都南門外,
方午後二時,從夜半至此時刻,行程一百八十里矣。車夫老藍當即停
車(蓋長途車須於此停,入城須換街車也) ,爲我等叫來街車已,余
竊思只有暫住雅安同鄉會,可免旅館費之追索也。當言:拉車鵝市巷
同鄉會。老藍亦隨來同鄉會清算車費。抵同鄉會矣,會中負責人言:
「只能暫住。」余唯唯應之。當與老藍清算,五輛车費及借彼路費,
共須付彼大洋七十餘元。余對老藍曰:汝已知我住此,汝今晩來此。
我如已借得,當如數付汝,若尙未則須明日也。」老藍唯唯而去。余
即刻出門,余妻隨後追來含淚問余曰: 「君將何往籌此巨款?勿置我
等於此而久不歸也!」余曰:「實告汝,亦如昨日,思觀來往人眾中,
有無識者以求周濟也。」妻聞余言而嘆曰:「痴哉君子!前此思求小周
濟尙易,如此巨款,豈能得人周濟者乎?」余曰: 「此事固難,究不
如昨日之急也。大風大浪已過,或許三寶護法,早已有所安排,而使
我等渡此小灘頭也。」妻終愁眉不解而入內。

余竊思人眾常來聚會之處,莫如少城公園,叫一街車直奔公園,
選橋頭入口處,易觀來人,即於其處飮茗而觀之,良久無一識者。方
擬遍覓園內各飮茗處,前面突來一著灰布長袍不識之男子,向余走來
操藏語謂余曰:「閣下沿途辛苦!一路平安否?」余思彼見我鞋上沾
滿黃土,知我風塵勞頓而言也。余以藏語答曰「托福平安!請問大名
(藏人無姓)?貴鄉何處?」彼曰:「我名『扎喜』,康區泰寧人也。
我爲格聰活佛侍者,去年在雅,曾見閣下來活佛處。現我等欲返康,
聞邛雅道已阻,適見君風塵僕僕,知從雅來,正好一探前途情況也。」
余以雅邛情況實告之,彼曰:「嗄!事變何其如是之急也,我等暫不
能返康矣。君攜眷來此,揣諸多困難,尙有閒心在此飲茗耶?走!同
我立刻至活佛處,取款先安家小,次計其他可也。 」余竊思我尙未向
彼要求,彼即坦率說出,眞察透人情者歟?抑護法促彼如是者歟?於
是同至活佛處。格聰活佛余之上師也,余在雅安曾於活佛前學《六加
行法》。余當即禮師,而侍者向師略說數語後,余禮畢,師曰:「汝需
款若干?取去安家後,再來長談可也。」言罷取出大洋二百元,余曰:
不需如是之多,只借一百元即足矣。當即攜洋返同鄉會中,前後爲時,
僅一句鐘耳。

妻見余如此迅速即攜洋歸,且爲整數。不悅而言曰:「君對親人
亦有詐也,先期在此間銀行存有活款,對我明言,有何礙耶?」余曰:
否,恐到銀行取款,等先錯後,亦無如是之速也。以實告之。彼見我
表態至誠,始信無疑矣。傍晚老藍來,如數付彼,並多給茶資,彼極
歡喜而言曰:「吾固知君爲厚道之人也。」再三稱謝!余曰:「不必言
謝,我須謝子是我等之救星也。 」否去泰來!不久,少城佛學社藏文
教師、班禪駐蓉辦事處秘書、邊政委員會翻譯等職務,連接而來,應
接不暇,不容拒絕,順利作事,直至抗日戰爭前夕。若以世間法而言,
余一生中,諸事成祥,無過於此一階段也。

十、曾某皈依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駐錫康定賈家鍋莊時,廣轉法輪,說
法之善巧,戒定之精湛,早爲僧俗二眾,普遍傳稱,無不知爲堪可皈
依之大德也。以此前來皈依者,月有數起。一日,有西康省府科員曾
某並其家人來恩師座前,請求皈依,並求傳一驅魔之法。爾時,余侍
師作翻譯,師問彼何故如是請求?因曾某精神未復原,彼家人代言,
前數日,曾科員往市中購物,路過『下橋』,未上橋頭,而橋頭已下
來一人,呼曾姓名,細觀之,故鄉已死多年之至友也,初念尙知其已
死,次念即不知矣。友曰:『特來康訪君,君現住何處?』曾當即告
以住址,並前行引路,至家矣。曾住樓上,彼前行邊言請上梯仔細,
防失足跌下也,以此樓上家人知曾同客人來矣。瞬間,曾上樓作手勢
迎客入,請就座,傾茶進煙,然後曾亦就座,談別情,不勝今昔之感!
然而實無一人隨曾而來也,家人睹此情況,咸咋舌瞠目,認爲鬼邪作
祟。依鄉俗以米粒撒彼全身,仍不見效,彼仍與客不斷款曲,俄而復
送客下樓,仍嘱客小心梯滑,一如有客者然,送至門口點頭鞠躬已,
而始上樓就座。送客後,彼一度神志清晰,問其所以?始說出以上情
況。然而從此眼神斜視,心志恍惚矣。從此給以食亦食,給以飮亦飮,
如醉如痴,不能復其常態者,至今三日矣。悉大德修行高深,故特來
求皈依,並求賜一驅邪之法也。」

師知此情後,先以眞言加持其身語意,然後爲彼授皈依,命彼隨
師唸誦「皈依師、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彼能高聲清晰隨師朗
誦矣。師繼開示彼曰:「今傳汝驅魔之法,汝諦聽之。汝應知吾人一
生所作,不屬於善,即屬於惡,自問內疚,屬於惡者實多矣。由自而
起者曰慚,因他而起者曰愧,吾人所作,可漸可愧者,亦實多矣。如
是眾多惡念,可漸可愧者,即自心之魔也,應如何驅之耶?汝今日皈
依後,一心信賴上師三寶能救護之力,而自則勤行止惡修善,積福懺
罪,依此皈依力、修善力、懺悔力,彼罪惡之魔,可慚可愧之魔,不
驅而自散矣。此吾傳汝之甚深驅魔法也。」同時授以懺除罪障之金剛
薩埵百字咒,命彼唸誦,彼聞此開示受法已,心神頓清,起而禮謝。
漸次復其常態,從此正常做事,在康多年,亦不聞其有魔事之生起矣。

十一、大德耶喜亞迫

大德「耶喜亞迫」(藏語,譯義爲慧增),爲余所觀修諸師曼荼羅
中,具恩上師之一也。師爲舊西康丹巴縣人,童貞出家於丹巴黃教喇
嘛寺中,年長入藏求學,住拉薩哲蚌寺(黃教三大寺之一)甲絨康村中。
至後,融通顯密,秘修密法,眾未察覺也,惟於寺中諸事,漸示預知,
眞跡已露,僧眾互傳。主持僧院堪布爲師之同鄉,召師至其前而告之
曰:「汝行,爲宗風所禁!吾恐汝爲眾所議,將遭擯逐,念故鄉情,
予汝方便,給汝路資,速離此回故鄉去也。」師別堪布回丹巴俗家中,
師有長兄因事外出,師將俗家財產,盡散施於鄉眾。兄歸見家產盡空,
怒而訟師於縣府,縣府捕師下獄。日久無可如何而釋之。師被釋後,
來康定住黃教喇嘛「南無寺」中,閉關專修《能怖金剛成就法》焉。
不悉是何歲月中,一日,突從關室高牆越出,直奔市中,適有娶新婦
者,門前桌上設生豬頭三牲酒禮,師奪其生豬頭而食之,蓋瘋狂矣。
從此遊浪於市中,初喜於將軍廟門前躺臥。其面部方圓,額顴頦部,
條紋深現,目光炯炯,貌極奇古,四季惟一氈衫衣以蔽體,蓬頭跣足,
從不戴帽著履,往來於冰雪中。市眾揣其爲非凡,然誰亦不知其究竟。
以其笑罵無常,語無倫次,問之多答非所問。以此僧俗老幼均以「瘋
子喇嘛」稱之焉。間有向彼問休咎者,凡未來事,每奇驗如目睹,眾
均以大德敬事之。蓋師之內證功德,雖難測高深,然而就其外表德行
以論之,師眞爲捨離世間八風者,眞實爲不耽著於衣、食、名聞三者
之徹底實踐者。

師漸次喜住於康定城南色多山間岩洞中,及折多雪山南「水橋子」
之土洞中(住此時間較久)。終年光頭跣足,一衣氈衫,富商大賈每供
以美裘,祈易其爛氈衫以作加持,然而朝供夕施,蓋供師之新裘方著
身,貧苦者即來以爛氈衫換去也。師經常穴居山洞,除一攤墊草外,
空無一物。富者供以珍物錢財,師亦前供後施,蓋供者方去,貧者即
來得師施之而去也。有時供者雖去,無人求施,師即至洞外呼哨,貧
者及乞丐聞聲而來,師即將洋遍撒於地,讓彼等拾之以去也。師不索
衣物錢財,只索食物,住鄉村山洞或康定市中時,每於住戶茶熱飯熟,
剛就座用餐時(時間不差分秒),師突來入座,舉箸即食,毫不客氣,
食後即去,眾咸敬之,不以爲怪也。有時市中荷擔小食,如糕餅元宵
之類,師亦索而食之,食後即去,眾咸敬之,不以爲怪也。有時荷擔
者如有幸運,雖只食一碗元宵,得師傾囊財物置於擔中而去(有得一
二百元者);亦有時師空無一物,不給一文而去,眾咸敬之,亦不以
爲怪也。

有一愚魯康人,誤解密行,當師在其室中就食已,方喃喃有所誦
時,彼康人以一康妓,裸而推之入室,閨戶以觀,師亦不怒罵,亦不
喜就,仍喃喃所誦,而無動於衷也。當戴傳賢致祭班靈來康定時,聞
師之名,派總參議向育仁代表彼備禮物數事,邀余作翻譯,往色多山
洞謁之。至洞空無一人,不知師何往也,向堅欲遍覓之,適一小喇嘛
來言:「彼見『瘋子喇嘛』躺在山腰荊棘刺叢中。」命其前導行路,至
山腰果見刺叢中,師裸其上身躺臥於其中,而以氈衫掩蓋其面也。余
喚師請起,師揭氈衫而斥小喇嘛之多言。余述其來意後,師表示拒絕,
仍以衫蒙首而不作一語矣。次日,迎戴大會正開時,師突來會場中,
遙向台上戴傳賢,作戟指怒目詛咒之狀,瞬即他去。會罷戴出東門觀
定海石,即被馬踢傷膝蓋,醫治月餘始瘳。佛門盛讚戴爲顯貴中之佛
徒也,然而不知何故,師拒絕之,深惡之,詛咒之也。

余住康定瓦司碉鍋莊時,鍋莊主人爲藏族,師間來其處就食,余
初遇師於莊主處,莊主向余詳談師之奇蹟,並言昨日其家中有一被犬
咬折腿骨之小貓,在此矮几上,師以撥火鐵箸鞭之下地,急趨視之,
小貓死矣,師亦去矣。少頃,貓搖頭抖足,復活而不跛足矣。余疑有
虛誇,猶未信也。一日,師突來我住處佛堂中,見供桌上有一鵝蛋,
極喜索而置之於懷。余對師言:
「今日此刻,我有一事,急需外出也。」
並藉此試探其能否通曉,余復問:「我須去會一人,請猜爲何狀人?」
師隨口答曰:「頭戴金盆帽,身穿紅色衣,騎金鞍華镫,高頭大馬者
是也。」余心中暗思眞有通達也。蓋上師格聰活佛,從關外來康,僅
余等二三法友得知今日將到,我等須出郊迎駕。而確實如師所說之狀,
絲毫不差也。余思若無戒定,難生通達,以此對師初生敬意,猶未生
堅信,而依止求加持也。直至後來如上所述,察知師爲眞實能捨世間
八風者,眞實爲能捨衣、食、名聞三者之實踐者,余始對師生信而求
加持矣。若以康區傳說此師之遊戲神通事蹟,詳細記之,尤勝《濟公
傳》故事之多也,余不喜記錄傳說之奇蹟,僅以余親歷身受之眞實數
事,記於此錄中,以證此師之加持,確有不可思議者也。

1、救活全家:當貝德上師火竹香根呼圖克圖初來駐錫康定時,
五明學院籌備處以此師爲康南第一大活佛,特備盛宴請所有大德作陪,
以表敬意。宴設於康定安卻寺彌勒殿上,此處偏於殿之南隅,梯曲折
而上,偏僻幽靜,無多人知。是日也,赴宴大德有恩師昂旺朗嘉、格
聰活佛、日庫活佛、格西洛桑仁清、堪布古學稱勒等,主座則爲火竹
香根活佛也。在家居士有代主席張爲炯、格桑悅喜、黃隼高、劉衡如、
涂仲善,余亦在座作陪也。剛請諸大德入座,諸德互讓,咸推火竹香
根活佛就首座,香根活佛正謙讓,尙未就座時,大德耶喜亞迫,突然
來到,口中邊說:諸位勞累!諸位勞累!不作謙讓,竟居首座。諸德
只好順次就座。宴開矣,佳餚盛饌,逐次而進,大德耶喜亞迫毫不客
氣,大食大嚼,每食從其口中吐出少許食物於其面前茶碗內,約過四
色佳餚矣。耶喜亞迫突以目視余而言曰:「汝非食此不可。」言罷當以
其茶碗中所吐之食,移置余前促余食之。格桑悅喜爲湊趣而言曰:
「好
極!看君能否食此下咽也?」如上所述,此時余已對師生信,即席請
示:云何有此舉?主何吉凶?須食此吐食耶?師厲聲答曰:「凶事、
凶事!」余曰:
「既然如是,余食此吐物,祈師加持,逢凶化吉也。」
言罷余舉起茶碗,將其吐食傾入口中,不餘一滴,而盡食之矣。滿座
哄然大笑!耶喜亞迫見余食已,起身便去矣。

翌晨,余見鍋莊主人,及諸藏商,均盛裝而出,問其何以?答曰:
「君速去觀此一年一度之賽馬會,甚爲難得者也。」余子甫六齡,聞
此雀躍不已,極欲往觀。於是余率妻小,直至南郊,賽馬場在南郊大
較場南頭之空曠地。是日也,天朗氣清,至馬場,見場頭已集健馬數
十匹,啣勒束尾,奮鬣蹬蹄,躍躍欲奔,騎者立側,雖力扣其啣口,
仍難制其烈性。蓋賽前盡挑烈馬,釘特重新蹄鐵,以防蹄滑,并灌以
濃茶,使其性愈烈如醉,以利狂奔,飛馳難阻也。場東之中,設大帳
幕,爲省主席劉觀覽休憩之處,場之南北,空其場爲跑馬道,場之東
西兩旁,爲市民參觀處,全城空巷而來,斯時東西兩旁之觀眾,已如
堵牆焉。以此余率妻子遍覓不得一不遮視線之處。俄而忽見跑場南頭
空無一人,即率妻子至其處,心思此處爲賽馬終點,馬跑至此,騎者
將勒停其馬,無險可言也。

佇立而觀之,見北頭馬匹,全出列隊,兩旁觀眾,更形緊張,蓋
將開賽矣。余方喜此處全場在目,甚愜意時,一聲砲響,十數騎飛奔
而來,見頭騎是一白馬向我飛騰而來,余方擬領家小趨左旁以避之,
然已無及矣。瞬間白馬鐵蹄已躍過我頂,余急從馬肚下一箭步躍出,
立腳甫定,回觀妻小僵臥道上,追來十數騎,馬蹄皆從彼母子踐過。
余不忍睹彼母子死於鐵蹄下之慘狀,以袖掩面淚如泉湧!全場大嘩,
驚呼馬踏死人矣!余思此刻必須拖彼母子屍於道旁,否則將成肉醬矣。
拖母子手起,察能動知未死,但如醉如痴,不作言語。孩子口角微有
血出,前來救護觀眾,急命余以手堵小兒肛門,言內臟踏壞血從口出,
若從肛門放氣,則無救矣。余細視爲倒下時,牙縫間震出少許血水,
無他患也。余妻但以手掩面,呼痛煞人也!余命其開雙手,容我一觀
傷勢,不允,言爛如泥矣。余力拖開其手而細觀之,除有少許塵土外,
毫無傷痕。不欲在此招人圍觀,立僱人揹孩入醫院,仔細檢查,彼母
子內外各部,完好無恙,惟神情不振。醫生云: 「受驚過甚!」命回家
暫睡。睡約一句鐘,孩子呼喝開水,余妻亦面色復原矣。親友等詳問
情況,余妻言:「初有一馬衝來,母子被衝倒地,其鐵蹄即從面部踏
下,只覺痛徹心腑。耳中只聞答答蹄聲,眼但見馬肚白毛驂驂飛騰而
過,繼此昏昏如醉一無所知矣。」問孩子,孩子言:「眞駭人也!馬將
我衝倒,我見很多馬蹄鐵,從我臉上翻過。」斯時也,有昨日同在彌
勒殿上席間之友人曰:「君忘之乎?耶喜亞迫所言之『凶事凶事』,非
此而何?君食其吐哺,全家大小在眾多烈馬狂奔之鐵蹄下,如演魔術,
竟能絲毫無恙!若非彼之加持,豈能如是者乎?」同時前來慰問之漢
康友人亦云:「當將開賽時,馬場東邊山麓坡上,耶喜亞迫突出現坐
於坡間,但聞其喃喃聲,作何法事不得而知也。」

2、賜帶護身:余因生計,必須赴康北甘孜一行,始解困厄。然
而赴甘,僅往返途程,亦需一月之久,不言沿途明匪暗盜之可慮!即
跋山涉水,全賴馬匹亦常有險事之出現,以此從康定啓程後,心中常
忐忑不安也。第二日宿水橋子,余知村後之土洞,爲大德耶喜亞迫之
住處,急欲前往禮師,請示休咎,同時思求師賜一護身之物,以免途
險。繼而復思師除一衣氈衫,一根束衫帶外,身無他物,於是思得備
一黃色新縐帶,以換其束衫帶作加持物。余只攜茶食以爲供,知師不
需他物也。至土洞,見師躺臥亂鋪麥草中,見余來起坐,問: 「攜來
茶食否?」答:「已攜來。」余滿斟酥油茶以供師,師言:
「取糌粑來。」
余將糌粑供上,師以茶和糌粑捏作三團,置洞土上而不食。然後問:
「有何話說?」余問:「赴甘之事如何?」師索我唸珠去作占卜狀後,
言:
「事可成辦,我爲汝修一法也。」言已即以剛捏三團食作供品,喃
喃誦經供已。問:「尙有何求?」余請賜一護身之物。師當即指我懷
中而言曰:「速將汝之黃縐帶取出,換我束衫舊腰帶去也。 」余之縐帶
原藏於裘衫裡面,知師早已預知此物,即刻取出,換師腰帶細觀之,
爲一破爛之毛線帶,距約三吋挽一結,如是有七結,當即用以束余腰
間而告別,一路平安無事而抵甘孜。

住甘三月,後來如師所言,事皆成辦矣。速作返康之計,余購二
騾一馬以作代步,予一騾與助伴騎,余備一騾一馬途中換而乘之。騾
固健,馬固壯,如是做者,思省畜力,以免畜疲,途中更無失差也。
登歸途後,行程多日,果如所期,騾馬均異常矯健,而無他異,一日,
由「道孚」往東行,出松林口,至烏卡壩子,爲平坦大道,余乘黑馬
在前,助伴乘騾隨後。行不一刻,黑馬突然雙足蜷起作人立,然余騎
術素不弱,未能將我摔下,復行數步,馬前腿雙足突然仆地,將我從
鞍上拋過馬頭,擲出約二丈遠之道上。助伴急下騎將我扶起,坐道旁
盤石上,余心神尙清,亦不疼痛,然不能言,外衣骨扣,亦摔成粉碎。
余以手示意換騎前進,俄而至宿站泰寧矣。下騎入室,稍事休息後,
余已能言矣。助伴等心終不釋,將爲余延醫診視,余曰: 「不必,無
其他異狀也。」同伴不以爲然,必須檢査我胸腹等處傷情如何,因骨
扣亦摔碎也。彼等爭爲我解衣而視,胸腹等處,膚色如常,按之亦不
疼痛,完好如初,全無傷痕。唯腰間尙緊束一破舊之毛線結帶而已。
眾顧此帶詫異非常!皆曰:「此何物也?君如此珍惜而貼身內纏?」
余當以大德賜帶因緣詳告彼等,彼等皆曰: 「加持在此矣。否則,在
此高原空氣稀薄地方,墜馬而血管破裂者,比比皆是。何況如拋皮球
然,從七尺高處將君拋出二丈許遠也。」言已彼等亦雙手加額對大德
心生敬信矣。

3、最後示現:當康定木雅鄉居立苦寺糾紛復起時,雖知其已如
沉,難可救治,然而余職務所在,不容推卸,奉命赴木雅作調處。宿
水橋子站夕,余方下馬入室,擬略休息,始用飮食。斯時也,大德耶
喜亞迫突入室來向余問曰:「途程勞累乎?」余答曰:「托師加持,甚
安好!」起而禮師,請師上榻坐。師索食曰:「帶來腌豬肉否?」余答
曰:
「有之,祈候熬茶煮肉後,送來洞中时供師也。」師曰: 「善!」急
起而去。鄉長仁珍亦來我住處,助余辦事,少頃,茶好肉熟,余命仁
珍持飮食隨余去土洞供師。至洞口側,余聞洞內師似與人相談聲,急
俯身靜聽,語低而疾,不悉所云,惟聞「觀自在菩薩如是言也」此一
句較清晰。余起而入洞內,但見師仰臥,以手指洞頂似與人言,語猶
未止,而實無一人也。余問:「師爲人說法乎?」師曰:「然。」急起
而跏趺坐,余供飮食於師前,師以茶捏糌粑團三,做供品置洞土上,
然後略進食。食已,問余有事問否?余曰:有三事須問師。一、此次
余來木雅,調處糾紛,結果如何?師當時索我唸珠去,以珠作占卜狀
已,而言曰:「不好!但汝無妨,能脫險也。」二問:劉自公主席未來
休咎如何?師曰:「隨他業力浮沈。還好總得存在。」三問:命我署理
鑪霍縣,但我不樂爲此,設去就任,結果如何?師但笑而不言矣。余
思師既不言,想是暫不洩機也。我若離康返蓉,今後或將難與此師見
面,急須求賜一紀念供養之物,並須求最後開示。

余啓師曰:
「我與師想是宿世有緣,此後我將赴蓉,恐難見師面,
祈賜我以紀念供養之物。」師端正其跏趺坐後,以頭低向余手而言曰:
「吾與汝宿世有師徒緣,取汝剪出,速剪我顱頂之髮以去也。 」余確
早已備有一剪於懷中,於是剪師顱頂髮,以帽盛之。隨來鄉長仁珍見
機不可失,祈師賜髮少許,師指其鬢角之髮,命剪少許以去。余啓師
曰:
「余於難聞之法,已得聞矣,然應如何思修耶?福慧二大綱要中,
我將修何爲主耶?」師答曰: 「修福分菩提心爲主也。」余復啓曰:
「然
則我無修慧分空性見之緣乎?」師曰: 「非無緣,而實難修難證也。」
余曰:「縱難修難證,此生亦思修種空性之習,祈師開示如何證此空
性之法也。」師當時以左右手豎拇食兩指作角狀,置顱左右,作兩角
旋轉之狀而言曰: 「空性當如是證也。」然後問余尙有事問否?余曰:
「無矣。」師曰:
「既無再問,可速去也。」

余辭別師而返旅舍,細思今日此師之言行,爲其一生僅一次示現
之「盧山眞面」也。蓋師之常態,任於何時,都見其自說自語,東指
西划,無時或停。今日一反其常態,從旅舍見面起,直至別師止,所
有舉止言行,均與諸大德正常態度,毫無差異,全無瘋癲之态者何耶?
抑余與師不能再見矣,最後一示眞相也歟?當晚,余於旅舍中,初夢
見師但笑不言之狀,繼見戎馬倉惶之境,東跑西奔者隨處可見,余之
妻小亦於亂中而離失矣。醒後,余思及鑪霍之事,設一爲之,其結果
如是也歟?下定決心不做,而思返蓉矣。後來,糾紛事件,果如師言,
結果不佳,於械鬥中我免於難。劉之後果,亦如師言,毫無差錯。余
返康定謁恩師述耶喜亞迫言,空性當如是證之狀,師曰:二角表二諦,
旋轉是表二諦圓融以證空性也。」

不久,余返蓉靜居家中矣。後來,有至友從康來蓉對余言:「當
蔣軍一度入康定,解放軍暫時撤退時,代主席張爲炯亦撤退木雅鄉,
住水橋子站時,張爲虔誠佛教徒,對大德耶喜亞迫有敬信,往其土洞
謁之,不見師在,詢於鄉人,言有三日不見師住洞中矣。命鄉人遍覓
之,後於折多大雪山之側峰一岩石下,尋得之。師將一衣氈衫抛置於
冰雪中,一絲不掛,結跏趺坐,早已示寂矣。所幸在此荒山,竟未遭
食屍鵰鳥及野獸之果腹也(經常山中屍,經夕即被鳥獸食盡矣。)鄉眾
以肩輿荷師遺體往土洞時,愈行愈輕,蓋師體漸縮小也。眾誠禱之曰:
『祈師留遺體,彼長官信徒,須最後謁師作荼毘等事也。』俄而荷遺
體至土洞,張代主席延格西數人,爲之誦修荼毘法事,荼毘已,以骨
灰造小泥塔,仍藏於土洞中,而泥封其洞矣」等語。噫唏!師示寂之
時,示寂之處,示寂之相,一何如是之奇妙耶?若非即生即身獲得大
成就,能生死自在者,豈能如是乎哉!

十二、木雅阿特鄉術士

星算占卜之術,余在漢土所見不鮮矣。然而未見有推算三世者,
即前世爲何許人,作何事業;今世爲何許人,作何事業,及此生性情
現況,將來如何死,乃至死於何者之手;與及後世將得何果等是也。
康定木雅阿特鄉有一藏族星算家,父子均操此術,父術極精,子隨父
習其業以爲生。子來康市爲藏族人土作卜算,言其術精確者,頗不乏
人矣。余舊日之東主夏君仲遠聞其名,延之來其店中,爲彼全家作卜
算,乞余爲之作翻譯。余亦欲試其術,以余及小兒之生辰八字雜置於
夏姓人中。術士命置一長桌,彼於桌上先布壇,取出大小布繪小像(約
三立方寸)約數十張,佈像於各方隅已,並置香、花、燈、水諸供。
余觀其所布主尊爲文殊像,其餘之像則不識也。布壇已,彼即誦儀軌
法事,誦修畢,即取一命單(事前用藏文開出生辰八字之命單)在手,
而問此人生母之屬年爲何相(即鼠、牛、虎、兔等十二屬相)?照實答
屬何相已,彼即依其術而推算之,算畢,詳言其所算結果,請依其言
而記錄之也。已算四人之命單,說其人之前生爲何種人,及後世何果,
此固不可知者也;說其人今生之性情特徵現狀,還不差錯,亦無他特
出之點。

至第五命單,爲夏仲遠之三弟,推算畢,術士請余諦聽而記錄之。
初段說其人前生事,余未加注意;說其人今生性情及現況,余認爲精
確而記之。特別是指出此人應立即嚴防生命危險!由於此時其家鄉之
東南隅,已有二敵人暗伏,俟遇彼而暗殺之也。夏仲遠聞其如是明顯
指出,問:有無解此危厄之法?答:有禳解法,須從此時去寺中供護
法,誦經求解,尤必須禁往其鄉之東南隅。問:享壽若干?答:今年
截止。仲遠依術士之言,去寺供養,同時囑其弟不必返故鄉雅安,設
必須返雅,絕不可往東南隅。並爲其弟明顯指出東南隅爲其店製茶重
地,地名大河邊,切勿往也!其弟但唯唯應之。仲春已過,其弟必須
返雅視茶業,臨行兄復再三叮嚀,切勿往東南隅也。至雅後,時過境
遷,不以術士之言在意矣。且其弟認爲一生無敵對,有何敵人之可言,
竟往東南隅大河邊視察業務。視察畢返雅,行至一河畔,方擬乘舟過
渡時,蘆葦中頓出二人問彼曰:「汝是夏某否?」答:「正是。」問有
何事?二人怒目而言曰:「在此候汝多日矣。」言罷,取出手槍殺之於
河岸,並謂同行三人曰:「汝三人勿懼,不關汝等事,我等爲復仇而
來也。」出事後,雅店來電詳告其兄仲遠,兄悲淚而嘆曰:「術有如是
之精確而靈驗者乎!數有如是之不可逃者乎! 」蓋離推算其命之日,
尙不到一月也。凶耗傳來,全城震驚!咸嘆術有如是之奇驗者,實不
多見也。蓋康城狹小,推算夏弟之情況,早爲市內人所共悉也。

當彼術士取第七命單時,問余此何人之命單,需言其母之屬相。
視之固爲余之命單也,不以實告之(蓋木雅無不知余者,爲試其術也),
隨口言此亦夏氏弟兄之命單也,故作出室問其母之年屬已,返而告之。
彼推算畢,認爲特出者,乞余記錄之。術士言:「此人前生爲一修學
倶精之大德,以聲譽昭著,故圓寂時,偶起我慢。由我慢惑業復入轮
迴,幸生而爲人。然因傲慢業力之所感,不能生富貴家,貧苦多難,
然而以宿世善願修業,此生仍遇明師得聞正法,仍爲佛教中之勝士。
有一護法,爲其終生不斷常供之護法。學法之緣,殊勝無比依術說其
後世果,須說善惡兩途,因此,此人若此生多造惡業,則其次生之果
爲女人;若如法勤修善業,則其次生興修三座密宗大寺,並依密法,
決證佛果。惟死時,爲突遭凶厄而死,禳解之法,爲佛前供明燈,修
橋樑。」等語。至於言余此生性情現況,則如親睹也。余聞此言後,
竊思說我前生爲一有名大德,何可得而知之者耶?說余此生仍爲佛教
中人士,常供一護法,此實爲精確,彼夏氏弟兄中實無有也,以此余
亦喜依其言,而作修橋供燈之法矣。

特別是取余子之命單推算結果說:「此人前生爲一金工,能精製
金、銀、銅、鐵各種供具,以此得一有名大德喜之。羅而置之於其座
下,彼常爲此大德製諸供具,彼對此大德亦極虔誠信仰,以此善根此
生得獲人身,以宿世習業此生仍善冶金工藝。以宿世善信業力,此生
仍遇明師,仍與前生大德因緣不斷,得法趣道之緣,甚爲殊勝。」等
語。過多年後,思此段語中,宿世在一上師大德座下做金工,及此生
仍善冶金工藝……等語,確有奇妙之暗合也。

十三、舍利數事
「舍利」爲梵語「設利羅」之轉音,在藏語爲「仁設」,有能久
保存之義。又稱「迫東」,爲能增長之靈骨之義,蓋即佛骨也。然而
未現證佛果之大德,荼毘後及存活時,亦有出現舍利者,惟以其修德
及願力爲轉移。亦有修德高深而不現舍利者;亦有外表修行平常而出
現舍利者,蓋依其願力,及有情之福力而使然也。聞諸大德言:舍利
之遺留,要在需有賢善時間因緣,並需有眾多具福德及虔誠敬供之有
情,方能承受。否則,爲諸天及非人暗中攝取而去也。依密宗而言,
舍利屬於「物」,之所存在,與紅白菩提之修煉有關也。以此爲戒定
修德之表現物體,亦爲極有加持之物,故等於佛身也。余以通西藏語
文,及常依諸大德之有利條件,得諸師及康藏友人所賜之舍利,有多
次矣。所見康藏人士所供之舍利,最爲殊勝者,亦復不鮮矣。於此略
敘數則,以廣奉佛者之見聞,而增其希有之信念云耳。

1、舍利失而復得:約在一九三五年間,有舊西康之大頭人來雅,
謁西康最高當局,商洽公私要事,其人來雅即先來訪余,蓋余之舊識
也。彼送來重禮,余笑而璧謝之。余助其如願成辦將事矣。彼復來我
住舍謂余曰:「君之作風,一貫不貪染財物,余固知之矣,然而藏俗
尊重不空之緣起,如是皆空,終令我心中難安也。」余曰:「既然如是,
祈贈我不屬於錢財之少許『加持丸』,以備加入內供中而供佛也。」彼
喜極而取下其常佩之「告烏」(供佛之銀盒),彼開盒先取出其鎏金古
銅佛像,雙手以奉余。余曰:「此佛盒中唯此佛像爲主,余若受此,
則君所說之不空,眞成空矣,萬不敢受也。 」余見彼盒中,除佛像外,
有許多小紙包,余問此包何物!彼言: 「盡爲加持物也。」余曰:「賜
我少許加持物可也。」彼曰:「君欲何種加持物,請開而觀之,隨取可
也。」余開紙包數包,亦不見有加持丸。其中有一紙包外裹蘭綾,余
開而觀之,見一半紅半白,形略扁而橢圓,如蠶豆大小之舍利,並有
如高梁米大小之舍利二十餘粒。觀紙包之面,未書有爲何種舍利之字
跡,問彼此爲何種舍利也?答: 「不知何種?但爲我前輩多代以來,
即有此物。初只有小舍利十餘粒,後復增生爲二十餘粒矣。」言罷即
以舍利並佛像,堅請余受,余璧謝其佛像而受其舍利焉。余將舍利呈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請鑑別爲何種舍利?師一見驚歎曰:「此爲
依密法圓滿次第精修,而即生即身獲證佛果者之舍利也,汝切勿以此
示人,恐生障礙。」等語。

事經數年矣,時過境遷,余竟忘師語。當余住蓉少城佛學社時,
與社長李君甚善,李君見余每如廁,必從懷中取出銀盒置佛社所供彌
陀像手捧之缽中。問曰: 「君如是尊重此盒,中儲何物耶?」余以舍
利實告之。彼堅請一觀,余開盒呈彼一觀,彼驚嘆不已!殊知果如師
言障礙生矣。一日,余如廁歸,取置佛缽中之銀盒時,已不翼而飛矣。
余以此事告李君,多方探覓,皆無線索。無可奈何中,余惟朝夕禱於
護法也。已失七日矣,一日傍晚,恩师侍者來謂余曰:
「君失舍利乎?」
余曰:「失多日矣。
」侍者曰: 「君匆焦急!舍利失而復得矣。」余喜極
請言其詳。侍者曰: 「此奇事也!盜舍利人爲一少年,彼不知好歹,
將小粒舍利給人將盡,尙存大舍利及小舍利數粒。盜者無福受此,盜
後即心神恍惚,不飲不食,坐臥不安,近日已似瘋狂矣。其家人疑其
遭魔祟,來請師爲之驅魔作加持。師命我先往視之,余識此少年,但
見彼目張神呆,指其心言:如貓抓難受!見余來,彼自動坦白言: 『因
一時愚昧,盜人舍利,心慌神亂,無法鎭定,痛苦難言,如何是好!
請君將此物代還原主,祈彼恕我,並請秘密勿宣爲禱!』等語。」侍者
說出少年之名,亦爲余所識者也。余允秘密不宣。侍者最後言:舍利
暫供師處,暫時不能佩帶身旁也。揣君失後,無法尋得,將禱之於護
法也。余曰:然。侍者曰:無怪彼朝夕難受,若再不交出,或將瘋狂
也。

2、大勇法師所獲舍利:丁卯元旦,余與法友數人,同登跑馬山
謁上師充格西慈願大師,同時亦拜謁大勇法師,法師賜每人舍利一粒。
啓視大如小米粒,雪白晶圓,瑩潔光亮,同人等言,此眞佛舍利也。
法師言:「此舍利爲北京雍和宮白尊者所賜也。余將啓程來康時,尊
者以此舍利約數十粒贈余而言曰『此舍利爲余拜五台山塔中所出,眞
佛舍利也。但來求者日多,不勝其煩!子將此舍利攜去,則我有所措
詞,減除煩擾矣。』余將舍利儲於一紅色補丸之玻瓶中,入四川登峨
眉山閉關打七已,舍利驟增至二百餘粒。余喜極!認爲入藏求學增長
之徵也直至入康以來,舍利增長,日形漸多,幾滿一瓶,難計其數矣。」
說時取出玻瓶與我等一觀,圓潤晶瑩之舍利果將滿一瓶矣。此爲舍利
能增長之一事實也。而法友中亦有言其所供舍利增長者,然而余所獲
之大小舍利實未增長。不獨此也,余朝禮峨山洗象池舍利塔中之舍利,
知爲光緒年間,清福師從緬甸乘開大金塔之機,得緬王許可迎回之眞
正佛舍利也。其瓶中(在塔中心)儲有如大高梁米大小之舍利二粒,如
小米粒大小之舍利七粒,其色雪白,圓潤晶瑩。余問其長老是否增長?
長老曰:「余住此多年,數十年來,仍是此數而未增長一粒也。」等語。
然則能增長者,抑有其他殊勝之因緣也歟?

3、三藏商所有舍利:舍利增長之因緣,余初認爲有關供舍利者
之修德,如大勇法師之事例,或因其修行精進之感召,而方增長也。
後來,遇三位藏商,皆日逐於爭利之場,並無精修之可言者也。然而
彼等所有之舍利,亦確有增長之事實也。余初聞一與余友好之昌都藏
商有一大舍利,常生出小舍利,彼以小舍利給人,已有多次矣。余往
訪之,請一觀大舍利,並求賜一小舍利。客言:「大舍利固常滋生者
也,惟數日前將生出之小舍利三粒,盡給人矣,一觀大舍利可也。」
言已開其佛盒,啓紙包而觀之,余見其大舍利置藏紅花中,如大高梁
米大,色爲米黃色,扁塊不圓,非晶瑩,無光澤,如骨渣然。請其檢
查是否生有小粒?客言:「所生之粒太小,在此紅花中,不易尋覓,
唯有一法可以得之。邊說邊將其盒中一尊古泥佛像取起,而言曰:請
觀此佛像與舍利兩者之加持,如磁吸鐵也。當以泥像頭部俯向藏紅花,
距紅花約五分高,旋繞二三下,眞如磁吸鐵,余見一小白粒,被吸躍
起,而粘於佛像之頭部矣。像泥色黃黑,愈顯此一粒如蝨卵大小之白
舍利粒也。再旋繞數匝,不見吸起。客曰:無矣,數日來只生此一粒
也。客即以此粒給余矣。

余復遇一友好之甘孜藏商,常見其供佛大銀盒中,所供佛像,用
蘭綾緊裹,僅露像面於外,問其所以?客曰:此爲一古銅佛像,常出
舍利,若不裹以蘭綾,落入盒內,易失掉而難尋得矣。余請其取出佛
像一觀,客先舖淨紙於桌上,然後仔細開蘭綾,至最後裹層,則細觀
其綾上,見已粘有二小粒如小米之舍利矣。取下舍利後,余細觀佛像,
全爲古銅鑄造之釋迦佛像,銅質有霓彩光浮現於外,蓋爲諸寶合金之
古銅也,無疑爲千年以上之佛像。而如檀如沈之香氣,陣陣撲鼻,眞
有加持之像,無怪常出舍利也。

更爲希有者,爲余在理塘藏商處所見之舍利。理塘第一巨大藏商
安珠群哲,因商務因緣,余與之有多年來往。一日,余與之談古德示
現之不同,及加持之奇異時,以此在互相讚歎諸德之事蹟中,彼言:
「有一古德荼毘後,遺留下長約二寸之一小節臂骨,而不爲火所能化,
當即拾起細觀之,此一小節臂骨,如絲瓜瓤之骨瓤中,有難以數計之
舍利在焉。且均在瓤之隙縫中,而不能落出一粒也。此一希有加持物
奉安供養於一古寺中,不悉若干年矣。後來,重修此寺,安置理事,
皆爲余一力成辦,此一希有加持物,知者既眾,易起盜謀,只好祈余
有力之施主奉安供養爲善。余獲此骨時,以歲月淹久,骨色已如舊象
牙骨色,而骨瓤中之舍利復增長充滿之,而使骨瓤無隙縫矣。
」等語。
余請一觀,彼恐他者見之,特阖戶以觀,余細觀之,與彼所言,毫無
差異,實一難見之希有加持物也。

4、嬰孩舍利:余總以爲舍利之爲物,必爲有修有證之大德耆宿
戒定修德之產物也。殊知此種認識,亦非定義。後來始知雖孩提之童,
亦有出現舍利之事蹟也。康定瓦石碉包家鍋莊,素有「活佛之府」之
稱。蓋包府一家迭出活佛數輩,如著名之拉薩哲蚌寺洛色林大堪布、
巴塘某寺之活佛、日庫寺之活佛,甚至後來大勇法師之轉世靈童,均
出其門。包府主人余之房東也。日庫活佛爲莊主之叔,余之上師也。
活佛每歲必來府中駐一時期,余住包府之東房,遂得謁師而親近焉。
一日,余見日庫上師供佛龕前有一銀塔高不及二尺,以此啓問師曰:
「此何塔也?」師笑而言曰:「此嬰孩舍利塔也。」余請師道其詳。師
曰:「此孩爲余父最後之一子,養未及二歲而夭。生時有瑞相,認爲
大德轉世之靈童者,頗不乏人。以此荼毘之。孩之長兄居家主家事,
喜飮酒一日一醉。長兄當即命備乾柴、油料、供物等,去至南郊『大
較場』,延『多杰乍』寺喇嘛數人,作荼毘法事。置孩屍於場中,積
薪灌油而焚之,以孩屍不大,油熾火烈,不到一時即已成灰。然而喇
嘛等用鉗撥骨灰火燼中,尙有一如皮球塊物未化,復積薪加油而焚之,
仍不化,以鐵桿擊之,塊然物中射出一股水來,如撒尿然。眾甚詫異。
復多加柴油以助火勢,約一時許,始焚化矣。喇嘛當即掃除骨灰炭末
等物,撒之於河中,至此諸事即爲圓滿矣。殊知醉態朦朧之大哥慮燒
屍處尙有骨灰細渣未拾盡,彼復以手扒灰土而細察之,即於燒塊物之
處,扒土未及寸而舍利現矣。盡拾起約盈一握,家人遂造此銀塔,奉
安舍利於其中。」等語。余聞已驚奇不已!竊思孩提之童出此舍利,
抑其宿世修習之力,與今世精血因緣相結合而如是者歟?此爲不可思
議之事也。

5、髮出舍利:以舍利爲佛骨,故難思有其他非骨之舍利也。余
於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座前,談及舍利事,師言:「髮亦能出舍
利也。」言已即於供佛龕中,取出一紙包,開而視之,中有髮一小團,
因髮色黑而小如蝨卵大小之白色舍利數粒,緊粘髮上,一目盡見也。
師言:「此爲得宗喀巴耳傳要法衣缽,即生即身得成就之溫薩巴大師
之髮也。言能出舍利,余初尙未置信,今視之果然也。」並開示曰:
「供舍利應如供眞佛身,不可執著於舍利之大小勝劣也。藏諺有云:
『若有虔誠信。犬牙變舍利。』(註)故供舍利能得加持與否,惟在此一
念之誠信耳!
」等語,余聞師言,心中誠念亦增矣。

註:犬牙變舍利:西藏有一虔誠奉佛之老嫗,其子將赴拉萨朝「迎佛」(即文成公主迎
至藏釋迦像)時,嫗謂其子曰:「汝與我求一佛舍利來,我當供養。」初次,子朝佛歸家,忘
母所求,二次,復忘。三次赴藏時,嫗謂其子曰:
「此次汝再忘,我將碰死汝前也。」子朝佛
後復歸至中途,憶及忘母所求物,大懼!無計可施,見道旁有一死犬骨,拾其牙一粒,歸家
以給其母曰:
「此佛舍利也。」嫗一心虔誠供奉,不多日,犬牙放出五色毫光,滿室光明,真
佛舍利之加持力出現矣。

十四、金戒失而復得

虔誠之一念,犬牙變舍利,已如上述。若引申而言之,依此一念
之誠,大者可成就共與不共二種悉地,小者,依此一念之誠,感得三
寶護法加被,如母愛其獨子,除造惡外,舉凡世間諸事及瑣屑乞求,
三寶護法均不忍拂其獨子之意,如其願而成就之,此無可疑者也。民
三十年春,余因事赴蓉,親友等聞而來求余代購什物者,頗不乏人,
余一一記之於日記中。余笑謂余妻曰:「爾一物不需耶?」妻曰:「若
有價不甚貴之豆大蠔珠,可購一粒,就蓉金工之巧,嵌一金戒即可矣。

事畢,余按照親友所需之物,均已購齊,而獨忘此一戒之託也,行裝
已束,始憶及此事,急切於五鳳銀樓,將購珠製戒事辦妥,約翌日取
戒。五鳳銀樓之店主,爲多年之熟識者,以此爲余趕製,翌日,余取
得嵌珠金戒已,余就近在總府街竹林小餐飯館,進午餐已,察覺金戒
已不翼而飛矣。斯時也,銀樓中已無蠔珠,縱有珠,余亦無資再購造
金戒,蓋行裝已就,僅留路資而已。急返住處(少城佛學社),竊思余
妻固草草勞人也,家中諸事,賴彼一人,他人之事,皆成辦無餘,何
獨於彼輕之,而不如約耶?當籌思他法以成之,然而無計可施也。細
思取金戒後情況,余疑遺失於飯館中,惟已過營業時間,擬翌晨往飯
館一詢究竟,一宿不安!余惟有虔禱護法憫我下情,能於翌晨尋得線
索也。
翌晨,佛學社轉來一電話,謂五鳳樓請我立刻前去,有要事相商,
余立刻到五鳳樓,店主見余曰:「君何故將金戒丟失也?」余曰:一
時大意,君何得而知之?店主曰: 「已將拾物者扣留於此,君與之言
可也。」余始悉彼拾物人將金戒拾得後,拿到五鳳樓去換賣,店主當
即識得是余之物,認來人爲小偷扒手而扣留之。余細視金戒見有被足
踏偏之痕,知非偷竊,余對拾物者言: 「汝勿懼!請言眞情及解決辦
法可也。」拾物者言:
「昨日午間,路過總府街,見大道中有一紅紙包,
已被踏破,拾起見是金戒,初擬自用,今晨忽思換錢購他物。而最不
幸者,蓉城有千百銀樓我不拿去,不悉何故,而偏拿到此店中來也。
當然拾得之物不知其重量,我所說重量不符,而遭店主擋我在此,反
認我爲小偷也。」余曰:我不認汝爲小偷,當如何解決也?彼言:算
我會晦氣,偏來此店,君酌給茶資可也。余當給以茶資並謝彼拾得也。
余返社對李社長言此事。李君曰: 「眞奇事也,於千百萬人來往之最
熱鬧通衢,失掉金物,而復使拾者千差萬錯仍然送到君手,若非神力,
此豈人力之所能成者耶?」

十五、聖觀師

聖觀師,俗家姓李名棣之,未出家時,爲成都少城佛學社之社長
也。與余相契,有時相談竟日而不倦,遂成莫逆焉。余由康赴蓉多住
其社中。彼虔誠奉佛,廣覽經論,爲人誠懇,言不虛妄,以此佛徒多
喜近之也。一日,我二人正促膝談心,一社友驚惶來言: 「某工友整
理社中花木,鋤將其左足拇指斫斷矣。」李言: 「速叫包車來,我隨此
工友去做治療也。」包車來後,扶工友上車,李亦坐车隨之而去,約
二句鐘返社,對余言:「工友得治矣,尙須靜休數日也。」余驚其療效
之速而問其故,李君曰:「祝由科眞神術也!余識一精此術之僧,住
文殊院,然未以其術謀生活,識交者求其施術,雖無不應手成春,然
而亦不取酬也。工友斷下之拇指,彼立刻接於斷口上,以咒水噀之,
如接樹枝然,頃刻得續矣。」余曰:
「如此神效,君何不求學其術耶?」
棣之曰:
「余固求之矣,然而彼不傳也。 」余曰:「何故吝術如此耶?」
棣之曰:「亦非吝術,彼曾爲余詳言其經過。 」僧謂余曰:「子勿學此
術,子亦不能學此術,余說出學術之過程,則子亦不欲學此術矣。余
師亦爲一僧,傳余術時,命備新菜刀一把,儲水淨碗一,置刀於碗上。
依其法端坐默觀誦眞言七七日已,師親來指示曰: 『汝觀我之左手腕,
即此鋒利之新菜刀所斫下,用此咒水噀之,而得接續者也。』言時捲
其袖示余,余但見其手腕皮膚上有一道周匝線紋,腕完好如初也。師
繼言:『要在汝當信我爲眞仙,信術爲靈術,眞實不虛!否則此腕如
何能接上耶?信得下去,舉起刀來,方斫得下去。斫得下去,方能以
水噀之,如法泡製而得神效也。 』指示後,命余提起信念,續誦眞言,
約一時許,師來刀碗前,正言厲色問余曰: 『汝信得下去否?』余答
曰:『信得下去。』師曰:『既是如此,舉起刀來。』余立舉刀,師厲聲
曰:『斫!』余手顫抖矣。師在旁立奪刀而言曰:『敗矣!須從頭再修
煉七七日也。 』如是二次亦失敗矣,至第三次余心已決,縱斫死有師
在旁彼能救我也。余舉刀立斫下,僅斷左手拇食兩指。師在旁喝聲曰:
『噀,如法泡製』師爲續上斷指,余立噀之,順水拂斷處,血迹淨而
指已接續如初,只留一道接痕也。 」言時以其拇食兩指示余,果見有
接痕也。師復謂余曰:「汝今至此,術已成矣,若不貪財物,則術愈
靈。但汝之信念與修煉,不算十分圓滿,僅斷二指,不如我隻手全斷
也。此關效之大小,汝治斷指當百不失一,治斷腕有時不靈也,余師
(指僧之師爺)能接續斬首不逾時之首級。 」等語。僧言:「余斫下兩指
得接續後,始解衣示師觀之,汗衫全濕透矣,蓋神經之集中緊張使然
也。」等語。棣之謂余曰: 「余聞僧言後,咋舌搖首!果不欲學矣。」
余曰:「此外道術,吾等佛徒決不可學,一當轉變信念(信其神及咒),
破皈依體。二來能害自他,一念不穩,自命危險!治他不靈,亦損他
命。然而可作佛徒之借鏡也。吾輩修『上師瑜伽』時,應視師如佛之
誠念,若不堅決,尙不如此外道之一念也。 」

經數年矣,余赴蓉仍住佛社中,一日,棣之從外歸,手持三條航
空獎券,笑謂余曰:「闖闖彩頭。
」余曰:「此如海底撈針也,君亦有
此痴心妄想耶?」棣之嘆息謂余曰:「固爲痴心妄想也。然而此心此
想,確爲善念也。余今午去北門外,接收一荒寺,余至寺中,見其蛛
絲雀糞,殘鐘破罄之荒景,與乎佛像亦缺耳殘肢,彩退金剝之慘象,
余淒然淚下!竊思我應負責修復之,然而學佛有年矣,久欲出家受戒
之一念,亦未能實現者,皆因順緣資具之未備也。約计培修此寺,及
我披剃一切經費,亦須三千元始爲功,諸佛菩薩鑑我誠,惟禱使我早
日備此順緣也。余發此心已,返社路過北門大街見售航空獎券舖中,
掛滿券紙,余思此亦緣起也,設三寶護法加被,得中彩頭亦可滿我之
願也。然而一索囊中僅有三元,故購此三條而歸也。」等語。
瞬過數日矣,一日,棣之從外歸,笑謂余曰:「余此次海底撈著
針矣!余所購券號全張十條,中彩得三萬元,余購三條當得三千元也。
三寶護法如此加被,我當速即實現願言也。」不久,荒寺果得培修矣。
而棣之亦於峨山金頂諸山大方丈傳缽和尙座前,剃度賜名聖觀而受具
戒矣。當剃度受戒之日,方丈傳缽當眾宣布諸山大方丈之職權,今已
授與此新披度之聖觀師矣。蓋師徒早已有所契也。金頂燬於火,未得
修復,亦賴師各方募化而修復之。數年後,聞師圓寂於峨山佛寺中矣。
噫嘻!菩薩如願加被,師亦如願以歸,大哉吾師!師亦乘願再來人間
作利益聖教之一菩薩也。

十六、達诺之母

達諾,余妻所僱之女傭,爲其作洗漿、炊事之助手也。爲舊西康
道孚之藏人,家貧,其父母率達諾姊妹來康謀生活,與余家同住瓦司
碉包鍋莊院中。其父母及姊,不通漢語,爲藏商作短運勞工以爲生,
達諾通漢語,得余妻僱之也。與余家相處有年矣,其父母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蓋無他親朋來往,唯依勞工以自給,熙熙安處,復有多年
矣。一夕,於其家門外,有犬作人哭泣聲,如是三夕,院中人均以爲
不祥,於第四日傍晚,達諾之母於包鍋莊大門外,坐階石上,閑眺河
畔及橋上來往行人。蓋五十餘歲之老嫗勞動之餘,無親朋來往,只能
如是閑眺以自娛也。傍晚時,猶有人見其坐階石上,殊知此後便失蹤
矣。達諾對余言此事,余於門外察地勢近河邊,而其地亦常有人落水
事,時於晚間,更易失足也,余與院眾均揣其爲失足落水矣。余於是
僱人沿河順流以覓之,然而百里外之下流,均無其影蹤也。百方尋覓,
亦無蹤跡。余出資命達諾到喇嘛寺護法殿中,求喇嘛供護法以祈禱,
而求加持也。如是經四日矣,是日傍晚,有一樵夫偕其母歸家來矣。
而老嫗仍神志若呆,一語不發。問樵夫,樵夫言: 「我以斫柴爲生,
今日在三道橋之山中斫柴訖,方擬負薪而歸,見山澗深谷中,似有動
物,初疑是野獸,繼細視見著衣知爲人。繞山徑下深谷以覓之,見此
嫗蜷伏谷中盤石上,不言不語,目張神呆,衣袋中鼓鼓然,視之盡裝
馬糞也。見其口角尙有馬糞流出,知嫗食此糞也。問其何故來此?不
答,久問其住處,始知言『瓦司碉』,以此我費半日功夫,導嫗回瓦
司碉來也。」等語。當謝樵夫給以茶資而去。
約二日後,嫗始心神清晰,態歸正常。問之,嫗云:「傍晚坐階
石上,突來一人對我言:嫗隨我走,至余家有美食待媼也。我一見來
人,便不自主,唯依其言隨彼而去,所行道路,亦爲素不識者。不知
已走若干時,彼曰:至矣。見爲高房大院,進入院中,已有多人,彼
言:請來客人矣。請入座進飮食,食亦不惡,從此有飮有食,不知我
自有家,亦不知過若干時矣。一日,驟來此樵夫,我仍昏昏不知所云,
惟久問我住處,我頓知有家,而說出瓦司碉也。」等語。瓦司碉院眾
聞之皆曰:「眞有山魈鬼怪之事乎?若言爲無。此嫗之失蹤,樵夫之
遇見,嫗之一切經過,皆爲實有之事,此豈能以無釋之者耶!此難解
之事,抑爲不可思議之事也歟?實不能理解之也。 」最後,院眾仍異
口同聲曰:奇怪!眞不可思議!而各自散去。

十七、趙玉雙皈依

約在一九三二年春,余之具恩上師康定跑馬山坐靜精修大德充格
西•慈願大師,應西康當局之請,來我故鄉雅安講經弘法。一時,成
雅兩地之佛徒,來參加法會者,爲數不鮮。來求皈依者,亦頗不乏人。
師通漢語,固不需余作翻譯也。然而余依師多年,雅安復爲余之故鄉,
諸事熟悉,以此我常在師側服務也。一日,有一來師前求皈依者,名
趙玉雙,昔年曾任高級軍職,退職後,在成都居家多年矣。彼聞師名,
由蓉來雅謁師,求皈依,並請賜一驅魔咒。師問其何故?彼言: 「多
年前,彼在川黔邊區代旅長兼清鄉司令時,有川黔邊區著名之女匪首,
名『蘭大腳板』。橫行邊區,劫財越貨,積案如鱗。而官兵進剿,每
多失利。蓋此匪首擁有上千匪徒,聲勢浩大,出沒山區;此追彼竄,
終難成擒也。邊區各縣苦此匪禍多年矣。申請剿滅之文书,亦無時間
斷。上峰下令命我進剿之,務必成擒殺絕之。余先與黔省邊區各縣連
繫共剿之計,復與川省邊區各縣團防連絡,阻其道路,斷其給養,然
後余出精兵數營而進剿之。轉戰三月,匪首終被擒矣。押來軍前,見
我全無懼色,實一標桿之女匪也。余謂之曰: 『汝橫行多年,作惡多
端,今日落我手中,當無话可說矣。』女匪首曰:『我積案如鱗,自知
不免,無話可說。惟我現在腹中有數月之嬰兒,彼未犯何罪也。請容
我分娩後,再處我死刑可也。』余當即命暫時收監。
一日,余飮酒已醉,有彼蘭姓族人及當地民眾代表,咸來請求立
即提出正法。余以彼懷有嬰兒,須待產後行刑。蘭姓族人言,昔年彼
就擒時,亦用如是狡計之詞,以致後來脫逃也,務請立即正法。爾時,
余酒醉矣,未思及檢查有無腹嬰,頓時命軍法官提出執行槍決,當槍
決時,腹嬰墮出而死矣。余軍人也,殺人多矣,聞之亦無所動於衷,
認爲彼罪有應得者也。事過數月矣,一日,余患病,有似瘧疾,寒熱
交作,昏睡矇矓間,見一女人入室向我走來,細視之『蘭大腳板』也。
余訶之曰:『汝罪有應得,來此何爲?』彼怒目而視,向我撲來。余
與之掙扎,口中不斷大呼汝罪有應得,而滾倒於床下,侍衛兵入室始
將余扶起。從此每年中,必見多次,而每次必與彼掙扎滾打,身出大
汗而後矣。此魔纏我多年矣,至今仍如是也,故請師賜一驅魔咒也。」
師曰:「汝一心皈依三寶之救護力,我再傳汝『金剛薩埵』百字咒,
汝誦此咒則增懺悔加持力矣。以此二力可除此厄也。 」彼皈依得傳咒
後,即返成都矣。事經數年矣。一日,余於成都市中,突然遇之。問
其舊病復發否?答曰:「感師傳受,余一心皈依三寶救護力,多誦百
字明而生懺悔力。現余神清氣朗,舊病一次未犯,魔相早消滅無跡矣」。
言時,歡欣之情,見於詞色也。

十八、具恩上師充格西

余之曼荼羅主尊爲金剛持恩師名難讚說昂旺朗嘉大師,次即受恩
亦重之具恩上師充格西也。師誕生於康定藏族充鍋莊家中,其母禱於
彌勒而生師,以此命名「絳巴默朗」,譯義爲彌勒願(簡稱慈願)。師童
貞出家,年長赴藏拉薩,入哲蚌寺求學,後考得格西學位;復遍訪明
師,學習聲明,詞藻文學,更進求顯密修要秘訣教授等。學成回康,
駐錫康定跑馬山茅蓬,閉關靜修多年矣。大勇、大剛、法尊、觀空,
嚴定、能海等法師,及留康學法漢僧等聞師名,登山謁師求依止,得
師攝受,允彼等住山修學,傳授其法要。師能運用漢語以轉法輪,以
此漢族僧俗來依者日多,咸受其教益實多矣。余十八歲時,於師前受
皈依並優婆塞戒,師以其名冠我之名,取名爲「絳巴妥默」,譯義爲
「慈氏無著」。從此以後,余雖依止其他諸師,均以初師加持之名,
復具二大菩薩之名,以具大義故,而不再更名矣。師持戒精嚴,靜修
攸久,內證功德,確難測高深;縱具證知,而宗喀宗風,亦禁外露,
然而余因長久依師,爲我察覺師之不可思議之事蹟,亦有數端,故分
別書之於此錄中也。

1、定力通達:爲師炊事服役多年之侍者喇嘛,有徒爲十餘歲之
小沙彌也。

一日失蹤,久不回山,侍者多方尋訪,亦無影蹤,焦急萬狀!稟
於上師。師言:「彼孩子貪玩心大,速以供盞盛茶汁來,爲汝一請護
法催之回山可也。」作供訖,約炊許,侍者復惶惶不安,來師前請假,
彼將親自赴各鄉以覓之也。師略作閉目入定,少頃,謂侍者曰: 「汝
不必去尋,護法已催彼,彼現在已來途中,不一刻即回山矣。 」果不
一刻小沙彌來矣。問其因由,沙彌言: 「去到他寺中,有舊日相識童
友,相玩甚歡,有吃有喝,不思返矣。今日突然心慌意亂,欲回山來
也。」

2、戒德所現:「馬陰藏相」爲佛三十二相中之一相,持戒精嚴,
男根內收,其相如牡馬之陰內收藏者也。解說如是,未見眞實。一日,
徒眾隨師充格西往御林宮溫泉沐浴,露天浴池,可容多人,二三門人
扶師入浴池,同浴於池中,余亦與焉。以此余眞見師之德相,確完全
內收,外表只見如右旋螺尖之皮端也。余常聞童貞出家,一直持戒精
嚴者,至三十歲,其體即發戒香,余初未之信也。後來,師來雅時,
年屆花甲矣,然膚無縐紋,紅潤光潔,髮仍全黑,眞孺童之相也。一
日剃髮,余等見髮中有白髮二三莖,以呈師觀,師言:「此無常相也,
眞不知今年明年尙在否?」余等眞如阿難一時昏眛無知,而未能即時
禮師請師住世也。師當以全髮賜余矣。師每日散步,經行時,喜登雅
安城頭(駐地側即城頭),眺望河山風景。余每侍師左右,俯身躬腰,
請師扶我肩頭,以便上土坡而登城頭也。斯時也,余始嗅著師腋下,
乃至全身,發出有似沉檀而非沉檀之清香,陣陣撲鼻,始悉此戒香也。
頓使我信毛倒豎,信念愈增矣。

3、安忍顱碎:當紅軍之入康時,康定全市草木皆兵矣。依師修
學之漢僧,及藏族人士,請師暫避木雅鄉爲善。師曰:「無妨!」不願
離山出走。而徒眾已將馬匹備就,促師上道矣。始決定往木雅「古窪
喀」寺,以此寺活佛,師與之友善,多年未見,亦當相晤也。起程之
日,牽來一匹健壯烈馬,以師體胖,非壯烈之馬,難能乘載也。然而
知馬性烈,牽馬者應將馬牽出寺門,謹愼將事,扶師上馬,持啣導馬
而行也。彼等疏忽未計及此,在門內草地上,扶師上馬,即撒手走開。
寺門欄爲一堅白整石條,師剛上馬,馬即奔騰,師頂碰石門欄上,砰
然巨響,而馬已馳出寺外山坡道上矣。師以手掩其顱頂,徒眾趨視,
師以定力堅持,但曰無妨。如是抵古窪喀寺,駐約三月之久,亦如常
態,眾未察覺師之傷情也。後來返跑馬山茅蓬,仍如常無恙,眾亦未
察覺師之傷情也。直至住山數月後,師示現圓寂,荼毘後,始見師頂
被碰處顱骨,裂如碎瓷,始悉當初傷情如是之重!眾皆咋舌驚歎,當
初顱碎時,非同小可,如在常人,或早已倒仆而畢命矣。師運用何力
而能如是安忍者耶!

4、寂如入定:師回山駐約數月後,始現病象,師似預知,不欲
服藥,徒眾堅請延醫診治,師不欲多言,但作右脅安祥而臥。延中西
醫來聽察內臟,及呼吸脈搏等狀,皆言正常,並無病徵。至第三日,
胡汝嚴居士,師之信徒也,精中醫,跪師榻前,以手診師脈,低聲謂
眾曰:「如是非常調柔平勻之脈息,此方入定之相也。眞住定已,脈
息將全停止也。」少頃,彼釋手而起,泣下數行,向師頂禮,謂眾曰:
「已入寂止矣。」眾始悉所謂「安祥示寂,如入禪定」之象,即今師
之所示現也。師逝世時,享壽六十有二,所有荼毘舍利全造泥佛像,
裝入銀塔中,奉安於跑馬山茅蓬中,作眾生供養之福田焉。大哉吾師!
戒德生香,定力高深,慧如海洋!常轉法輪,光被漢藏,後學楷模,
永誓難忘!

十九、張姓靈童

凡屬內道無不承認轉世之說也(此爲因明成立三世定論之理),然
而肯定其爲某某之轉世,除少數確有肯定之證據者外,大都不確也。
恩師常言:「所謂活佛靈童,十有九非必眞其人之轉世也。惟彼靈童
爲一有福分者轉世,爲較確實。蓋若無福分者則不能承受其現成之寶
財受用,及徒眾眷屬等也。」當具恩上師充格西在雅安講經時,一日,
雅安佛徒等領一年甫十齡之男孩,來師座前介紹此孩之靈異,乞師觀
察。眾言:「此孩生於雅安城內菩提街張姓藥行家中,甫二歲時,有
西康巴塘某喇嘛寺喇嘛數人來雅,按圖依方,及生辰特徵,追根窮源。
最後尋至張姓藥行中,請出此孩一觀,有無指定特徵——頭部頂有紅
斑。細視果有紅斑,當即肯定爲其寺某某活佛之轉世靈童。並請雅城
駐軍團長張修亭之妻,因彼爲理塘藏人,通漢藏語,爲作翻譯,向張
家說明尋覓靈童之經過。現已依據肯定之證據,決定此孩爲其寺活佛
之靈童,願不惜財物,以換此孩,迎回寺中登位等語。

爾時,張姓開設藥行,富有巨資,孩父言: 「吾不信此種說法,
自家孩子,豈能以財易,雖萬金莫贖也。」堅決拒此要求。喇嘛等不
忍去,住雅徘徊於市中,每日必到張家一視其孩,每日必洒淚而去。
團長妻雖爲藏人,亦無法助其成也。喇嘛等無可奈何!決定返寺,最
後一次邀團長妻同來張家,與靈童告別,而對孩父言:「我等不遠千
里而來,爲此靈童,今君家不施此童,吾等固不能強也。然而須知依
密教規,有法強之,使捨此軀,另轉世他處,以此至遲不能陷此靈童
至十二歲尙在俗家也。於此年限中,君家如有轉意,請由團長夫人轉
我等一信,我等決備禮來迎歸寺。否則,此種靈童亦決無住家至十二
歲而不夭者也。」等語,喇嘛等去矣。不久,團長之妻亦死矣,而張
姓藥行從此日益運乖,時至今日,生計亦維艱矣。欲捨子以供全家,
而已無門路以覓舊蹤矣。以喇嘛等覓此靈童之事,早遍全城,咸知此
孩爲靈童,猶以我等爲張姓鄰居,每留意此孩之行動,有二特點:一、
爲此孩從能學語,直至現在,始終不呼其父,只呼其母。二、依俗議
童婚(即幼年時與幼女童訂婚),或對孩戲言,將以某女孩爲汝媳,此
孩必病,不食不言,但終日喝水嗽其口,亦不服藥也」等語,彼等言
罷,余觀孩相,端方清秀,請師觀之,師觀已而言曰:「此固眞靈童
也,惟久居漢俗家中,污穢多矣,豈能久乎?!」言罷爲之嘆息不已!
瞬經一二年矣,一日,彼張姓之鄰居喬君,余之同學也,忽來余家謂
余曰:「今日晨張姓靈童死矣,年甫十二歲也,童初患感冒,但不肯
服藥,有時口中喃喃,不知誦何語,但呼其母爲之多燃明燈,以盤盞
注油燃燈已。謂其母曰:「我當速回寺也。」母以手掩其口,令勿作是
言。少頃,童言:此屋不淨,我不坐此榻上,乞母將臥墊置於大門外,
舖墊於門外已,祈母扶彼出門外,童即端坐於門外而逝矣。余聞而谓
喬君曰:「信乎吾師之言也,此固眞靈童也,惟久居漢俗家中,污穢
多矣,豈能久乎?!」
二〇、譙章甫

章甫,余之童年同學也,余赴康學商時,彼亦棄讀赴渝入藥行當
學徒。後來,渝行調彼來康當店員,彼與余及趙遐昌,舊友重逢,甚
感歡洽!以此章甫日與余及遐昌遊,日益接近淨業,而於具恩上師充
格西前,皈依受優婆塞戒焉。章甫信念誠篤,修學亦勤,後返雅安營
兌換小摊以謀生,居家事老母,朝夕持誦仍不懈。一日,彼聞余回鄉,
來家相晤,談及淨業時,余察彼眉飛色舞,神情異常。細詢其底蘊,
章甫謂余曰:「近來我境界大不同矣!每誦經時,形形色色之非人,
難以數計,咸來座之周匝,匍匐聽經也。而左鄰右舍之牆壁,突現無
阻之相,能見其中人物。有時,此無阻之相,突變爲未曾得見之美麗
地方矣。」言時,意甚自得也!余謂之曰:「君切勿執著於此幻境,幻
境不能除吾人之三毒煩惱,且有時益增煩惱也。淨業之增益與否,要
在自之惡行日減,善行日增也。 」章甫雖唯唯諾余言,然仍味著其幻
境也。一日,余過其兌換攤小憩,彼張目神呆,良久,含笑不言。余
詢其何所見?彼曰:「非此現前之市面,而爲另一外國市場,得未曾
見之洋樓大廈也。」余深憂之!

不久,余將隨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赴峨山,彼亦堅請隨師前
往。當同師宿峨眉縣城旅舍樓中時,師跏趺坐榻上,余正誦儀軌,章
甫突起座,於樓板上向空中不斷禮拜。問其何故?彼曰: 「見有無數
菩薩由前面空中冉冉而過,有如漂海觀音者、有如捧缽彌陀者,但均
只見上身,下部皆爲雲煙遮蓋也。」余即以彼情稟師。師言:「如是現
境,爲錯覺、宿習、非人之加持等緣聚而成,此厄障也。非人加持之
厄重者,如康藏中之一類小活佛有時現神通,預知他人事,然而障重
者,每因此而神情顚倒,不久即死,而作彼非人之眷屬矣。有此厄障
者,淨業將日退,煩惱將日增,宜多修懺罪積福之法,則幻境神通漸
寂,身心復歸正常,而入於善法矣。否則,危險殊勝也!以薄福者,
不精進則已,每一精進修學,則遭非人之嫉忿,從而祟之也。故修學
之先,應多修懺罪積福也。」余聞師開示,至誠禮師而言曰:「旨哉師
言,使余等受益匪淺也。」然而章甫雖亦聞師語,仍現顚倒之神情,
而未退也。朝峨山畢,轉道嘉定往烏尤寺時,乘舟過「肖公嘴」 ,三
江合流,汪洋如海,浪急滔天。章甫睹江而笑,余急解下最有加持之
佛像佩於其身,而緊握其兩手,蓋恐彼見大江爲極樂世界之蓮池,躍
身而入其中也,幸安全返雅。經數年後,聞章甫在天全一帶茶公司中
當職員,淨業似已日退矣,此爲一九四五年以前之情況也,此後,不
悉彼之情況矣。鑑於章甫之行態,使余得警省,獲益良多。嗚呼章甫,
子亦爲吾人之一善知識也歟!

二一、智禪師

智禪師者,爲隨大勇法師乙丑留藏學法團中之一比丘也。駐康定
跑馬山茅蓬,依止具恩上師充格西座前,學修宗喀教法有多年矣。師
爲人沉默寡言,住自靜室中,不樂隨眾上殿,偶入城市中,喜在彭鍋
莊彭老居士家中坐,然而入座已,仍半日不作一語,起座即告別而回
山也。有時返漢地,路過雅安,必住宿於「三元宮」老比丘僧緣鏡師
處;蓋緣鏡老和尙亦老修士也,爲峨山有名方丈長老月山之傳徒,終
身持大悲咒,以其大悲水治病,峨嘉一帶得其救治者甚眾,以此眾呼
之爲活神仙。余先母臨終時,余即請其來家助念,母最後煖氣由頂門
上騰,約一時許始盡,泥丸髮脫光如拇指頭圓,多謂此爲生淨土之瑞
徵也。以老和尙爲一戒行精潔有修之士,故佛徒咸敬之而喜親近之也。
余返雅安,每喜與之親近。

一日,余過訪之,入其禪室,見室門後,貼有紙條,細視之,標
題爲「智禪師顯示眞蹟」,下書大意謂:「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智禪師
突來此室,問其從何而來?將往何去?師答: 『從內地來,將往康藏
去。我看長老亦往康藏去爲佳! 』言罷坐下,我請師暫坐一時,我去
爲師造飯。師言:不用飯。爲之斟茶,師但喝茶漱其口而吐出,遂不
再喝。少頃,與余告別,言須趕往前途,不在此宿也。師去後,約經
旬,有從康定跑馬山赴內地僧人某師來此借宿,余問其智禪師早抵康
定否?僧驚問:『有何智禪師之來康定也?智禪師早於某月某日,圓
寂於康定跑馬山,荼毘之日,余猶參加也。 』余聞僧言固驚愕!然猶
以此僧或不喜智禪而故作如此之言也。事復經旬,有與余友善之僧人
從康定來,余復問之,智禪果早圓寂矣。余思智禪與余善,故顯示眞
蹟來促余速赴康也。」等語。余觀紙條已,笑問長老曰:
「此果眞情乎?」
長老曰:「正因眞情太奇!故書之以誌不忘而貼於此室之門後,余不
久決赴康也。」不久,老和尙果赴康矣,駐錫甘露寺,有時來康定住
觀音閣。數年後,得悉長老圓寂於康矣。余以示寂後復現身之事蹟,
在印藏大德中,固亦有之,如「那若巴」之事蹟是也,然而此爲已得
不共悉地者,方能如是,然則智禪師抑爲已攀登高峰之士也歟?

二二、曼荼羅主尊恩師昂旺朗嘉大師

百部曼荼羅主尊金剛持恩師名難贊說昂旺朗嘉大師者,西藏拉薩
色拉大寺附近貧農家子也。師甫八齡即於色拉寺下院中出家爲僧,即
能隨眾上殿誦經贊,擊鐃鈸合拍以供修佛事。依考得格西學位之胞兄
以爲師,兄甚嚴厲,常施鞭撻,策師勤學,期師有成。師果不負所望,
年事稍長,即已成爲學班中之翹楚矣。立宗辯難,四座驚服!以此有
施主願供師考格西供眾之費用。師考得最優等第四名格西學位後,於
顯教經論之基,思入密宗修法之海,依師頗邦喀大師,獲得大師喜悅,
將所有宗喀巴大師傳來之顯密教授甘露,如瓶瀉水,無餘傾注,成爲
頗公門下入室弟子中,有數之不共高足。師持戒之嚴,如犛牛護尾;
習定之勤,寒暑不輟,既得定已,更求中觀。爲積資懺淨,朝夕禮拜
於文殊曾經加持之岩下,一日,五體投地,頓覺胸間有利刃刺入其心
中,此爲文殊慧劍之加持於師也。從此眞正中觀應成派空性見,師通
達無餘矣。師體形魁偉,顱骨凸起指粗條紋,盤繞曲結,成一「阿」
字,滿佈頂上,眉間有一線粗白毫,長約寸許,門人每以顱頂阿字問
師時,師笑曰:「此爲嚴師鞭撻後,長起之包塊也。」師學成後,初任
廣化寺堪布,繼後來康,得西康當局及僧俗二眾之敬重,請轉法輪,
整理佛教,祈師指導。計師在康、雅、蓉各地弘法,前後約十餘年,
余始終依師,並作師法語之翻譯焉。以此因緣,師恩所傳教授甘露,
如我記憶全圓者,實無二人,以此所有師傳顯密法露,我義不容辭,
已有所結集矣。此固爲顯然易見之師恩、師德也,然而師德,隱顯示
現,不可思議,窮劫難宣,何況恩師持戒精嚴,從不外露,以故只能
見師依菩薩律儀,爲調伏粗惡眾生,爲饒益有情故,不得已而示現之
不可思議功德。余爲令有緣有情,對師益生信念,能增福德故,略記
數端於此錄中,應知此爲恩師密傳中之眞實事蹟也。

一、伏粗惡者:從清代康、雍以來,即在熱河建有「承德寺」,
在北京建「雍和宮」,在山西太原五台山建「五台寺」
,在四川懋功建
「廣化寺」。此爲內地四大喇嘛寺,四寺住持堪布,均由拉薩達賴喇
嘛委任之。恩師考得格西及依師學成後,接達賴喇嘛委任爲廣化寺堪
布之上命,知爲苦差也。蓋四寺中以此寺爲最苦,地處邊荒,人性粗
惡,寺產基金,薄弱難濟。凡受此委者多藉故推諉,不願往任。師以
住持宗喀聖教爲念,願實踐此菩薩難行,不辭勞苦,而來到廣化寺任
堪布職後,爲教育僧眾,初當整理僧糧。始悉所有僧糧地產,全被當
地土豪惡霸等,強奪霸佔,僧眾已至托缽無門矣。

師不得已赴成都向四川當局訴此苦情,獲得當局給予飭追還僧糧
地產之命令,及保護該寺之佈告。然而一紙空文,不但難鎭豪霸之魔
力,且更觸動其惡橫。惡霸頭子杜鐵橋命其爪牙荷槍實彈,於拂曉時
襲擊廣化寺以圖報復。暴徒等登梯踰寺牆而入,尋人報復,至外室見
賈孟康,知爲師之辦事翻譯,立即開槍殺之。師聞槍聲,知爲暴徒等
入寺行兇,師立即挺身而前,解僧衣敞開胸脯堵住暴徒槍口而言曰:
「汝等勿殺其他一人,一切事均我爲之,請殺我也。」暴徒曰:「正合
我等意,我等正尋你而殺也。」言罷當時扳機瞄準師胸間射擊,殊知
槍不響矣,一槍不響,另換一槍以擊,亦然不響,當換三槍再擊時,
空中霹靂一聲巨雷,屋瓦震動,狂風大作,滂沱將至,暴徒急扳機仍
不燃,立即呼哨相率而逃出寺。斯時也,滂沱雪雹,傾盆併下,飛沙
走石,天昏地冥,道旁大樹,翻根而倒,大有天翻地覆之勢。暴徒等
駭昏,有倒仆於途者,有匿廁中戰慄不已者。如是約兩句鐘,風雨始
停。視賈孟康臥血泊中而未死,蓋彈穿其小腹與臂,臂骨髓猶不斷流
出,呼痛不止,其地醫藥兩缺,無可奈何中,唯依求加持也。師急以
頗邦喀大師之髮及鼻血乾末,於熱鐵上炙髮研末和鼻血而灌之。如是
三日其痛止矣,再加服加持丸等,約半月腹臂洞口已合,竟獲痊愈矣。
此時寺僧從外縣請來德國西醫,西醫睹此,詳問治療經過情況已,瞠
目咋舌驚嘆而言曰:「臂猶可說也,小腹前後洞穿,腸及器官難無傷
斷,且未經消毒,何能有如是之癒合者耶?你等之祕密教中,眞有難
解之祕密也。」寺僧謝其來寺,備夫馬送之而去。師之羅管家對余言:
「師事前似有所預知,蓋見賈孟康總是嘆息流淚也。 」經此一度,惡
霸等願與寺妥協,不再尋釁報復矣。

二、安苦難境:寺雖暫得安寧,然師之順緣每不具,而拉薩方面
照例無貼補接濟,師只好赴成都,盼能求得順緣。聞成都昭覺寺有掛
喇嘛單之規(該寺第二代傳祖爲喇嘛),率管家等共三人來昭覺寺掛單
宿食。寺方丈及執事僧等,見師等爲窮苦喇嘛,欲不允,礙於舊規難
破,欲允,思對彼等無利且添麻煩,於是思得一使人難安,自行他去
之計。將師等安置於後院竹林邊之一矮屋中,屋矮地潮,夏末秋初,
氣候炎熱,入屋如在蒸籠中,且屋近竹林,無數蚊蟲常聚室中,難可
安眠。寺僧聊爲敷衍,日送來不多之清粥淡飯,聊維身命不絕而已。
師安之晏如也。經旬日矣,彼方丈思:何故尙未見喇嘛搬出寺外而他
去?彼藏人豈能耐如籠之蒸熱也歟?豈能耐難飽之清粥也歟?豈能
耐蚊蟲之吮吸也歟?當探視之也。

清晨拂曉,彼方丈惟見師結跏趺坐於室中榻上,勤習禪定;傍晚
炎熱,見置一竹椅於竹林邊,師仍結跏趺坐於椅上,端肅莊嚴,如入
禪定。所奇異者,千萬蚊蟲,飛至師身邊,距師尺許,咸不敢近,結
成圓圈如佛背光者然,但聞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而已(以上爲方丈後來
逢人發露懺悔己過時所說語)。彼方丈睹此情況已,翌晨親來師前,
下僧衣,恭敬禮師而言曰:「大德來此,我等諸多怠慢!請大喇嘛移
住於我方丈室側,彼處涼爽幽靜,無多蚊蟲,更好修禪也。」師允如
所請,移住其處。每晨,彼方丈享受之銀耳羹,亦親自供師一碗,每
餐迎師於方丈室,進上好之素饌矣。方丈每向僧俗佛徒等談此事蹟時,
每合十當胸而言曰:「余一生僅見此蚊蟲聚結之圓光奇觀也。余等慚
愧、慚愧!當懺悔、再再懺悔也!」

三、立降甘霖:次年夏,師復來蓉,仍住昭覺寺,方丈及執事僧
歡迎備至矣斯時也,氣候酷暑而久不雨,各地設壇祈雨,經多日無靈
應,正計無可出,彼方丈見師來,與寺僧商曰:「彼喇嘛實一不可思
議之人也,揣喇嘛定有求雨之法,吾等曷一求之,否則天旱成災,只
本寺一千多畝田土若無收成,全寺僧將難以過活也。 」方丈及眾多僧
伽齊來禮師請求時,彼等當然不言爲其本寺,眾口一詞說:「祈大德
悲憫無數有情將受災荒之苦,修法速降甘霖爲禱! 」師允如所請,但
囑須覓一清潔之泉源。寺僧曰:
「本寺後院有一『龍王井』,泉清水深,
傳有龍居之,故名『龍王井』也。」師曰:「甚善!」於是即日佈壇於
井畔,佈壇畢,師方入壇修初段法事已,天色即驟變而陰霾集,全段
法事甫畢,立即傾盆大雨矣。降霖二日,四境得蘇矣。一日,師在寺
外阡陌間散步,見方丈來,師與彼談及農事,極贊此間地力之旺盛,
禾稼之茁壯,堰水之清澈。方丈言:「固如師言也,然依稼情而言,
若能再降一次旺盛甘霖,則全蘇矣。」師聞言,立命管家回室取糌粑
及碗盤來,取來後,師即在灌田之溝渠邊坐下,取渠水和糌粑作供龍
王食子若干置於盤中,就地立時誦眞言。誦畢,甫將食子傾入溝渠中,
即有雨點稀疏降落,師言速回寺,至寺室中,已傾盆大雨矣。彼方丈
常謂人曰:「余一生未見有如是之法力者,祈雨如兒戲,但作少許食
子傾溝渠中,立降甘霖也。」其實匪獨此也,余侍師在雅安弘法時,
師每修法祈雨,必立降甘霖,如是有多次矣。余聞諸師云:「菩提心
成就者之功德,一舉手以摩頂,一吹氣而爲加持,立生效用。樸普覺
•昂旺絳巴仁波切爲近代修菩提心成就之大德,當拉薩洪水爲災時,
師書其名於紙上命投於水中,洪水立退。以此應知恩師爲成就菩提心
者,故能立降甘霖也。」

四、應機示現:當師在拉薩頗邦喀大師前,頂禮別師,將來漢土
時,頗公爲師記別曰:「汝他日在漢土,將遇四川之劉公,彼與汝有
緣,切勿忽之!汝之事業,將得彼之援助以成也。
」約在一九三一年,
皮河失守,廿四軍軍帥劉,敗退雅安,雅繼失守,劉向滎、漢一帶撤
退,越大相公嶺時,劉遇師於山麓人家。斯時也,劉固惶惶不安其能
否存在也,以此禮師祈師一卜之,師略作卜狀即明顯開示曰:「請勿
再奔馳,在此暫候數日,七日時到,將有好消息來,雅河以上仍屬公
轄也。」果至七日,彼叔侄爲敵之劉湘,對叔敵意已減,劃雅河以上
歸叔管轄矣。定局後,劉迎師至雅,從此無吝供師,請師弘法,整理
佛教,祈師指導,並盛供藏中諸德及僧眾,直至師最後返藏也。果如
頗公記別所言,師之事業,得劉之援助實多矣。以此余識及當初在山
麓人家作卜之事蹟,實爲吾師依頗公之記別,不失此一時機,對應化
之機——劉公,爲調伏彼故,略示現神通耳!

五、解危安眾:當班轅人眾勾結土司,在舊西康甘孜興亂,殺劉
軍駐甘之團長,繳其駐軍之槍械,進佔關外道、鑪、甘、瞻各縣,勢
將進取康定,而併呑康區爲班轅所有,且蔣中央亦暗助彼等以滅劉也。
斯時也,劉兵力薄弱,賴川中軍友等之助,急調鄒團赴康抵禦,蔣中
央雖派來張篤倫故作調停,但其關鍵仍決於戰場之勝負也。班方及土
司之兵力,實超劉軍二倍,且其槍械盡爲新購自外國者也。調停之使
雖已由康定出發,然而班轅及劉軍均知仍在於一戰之勝負以決之也。
劉與康中人士咸來祈師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修法解此危局以安康眾。
師允如所請,當即修請護法等法以解之。調停之使將抵前線之前夕(爾
時余亦隨張助其辦事),班轅及土司盡其全力,來鐵騎千餘突然夜襲
劉軍陣地,蓋彼等計劃此一妙計(計確爲妙,其夜劉軍原無備),認爲
以此一戰決可殲滅劉軍無遺也。殊知事出彼等意料之外,護法加被使
住在山頭之牧民見彼等調人馬之行蹤,而來劉軍陣前報此機密矣。以
此劉軍有備,嚴陣以待。彼等突擊槍聲響後,劉軍還擊,火力之猛,
有如雨點密集,無隙可避,遍山漫野,盡見爲劉軍陣地,不知有若干
萬人。但見黑衣軍佈滿山頭(實際劉軍非黑衣也,此爲俘虜口中所說),
衝鋒兩次不逞,來敵均如球落瓜滾,滾下山坡,敵人全隊悽呼敗矣!
齊顧命而潰逃,殘餘遁邊遠之區,潰不成軍矣。從此一戰定局,全康
民眾亦得安矣。調停之使亦驚劉軍何來如此之壯大軍力也,細探之,
仍僅鄒團尙不及一團之兵力耳,彼使亦驚嘆不置也。

以上五則,略示師德隱密,於嚴持不露中,不得已而示現之少許
不可思議之事蹟耳!實際恩師內證功德,余豈能道其萬一者哉!

最後,一九四九年,恩師返藏,余亦返蓉家中矣。此後恩師情況,
日久未悉。至癸丑春,余撰《明燈頌自釋》至圓滿次第中,隨滅收攝
次第甫畢,忽有法友前來告我恩師於拉薩示寂消息,年月情況,苦難
明悉,聞此霹雳,悲痛之餘,余當於《明燈頌自釋》中,作有一願文
曰:「鳴呼痛哉!値此末法,恩師滅度,一何急耶!二輪既沒(康藏人
士,皆尊頗公爲康藏之日輪,康薩仁波切爲康藏之月輪,二公均於三
十五年前示寂。),師星復隕,大地冥闇,眾失依怙!指引群盲,依
何爲繼?賴師加持,撰斯遺教,此法永顯,即師常住。誠祈護法,執
行事業,護此法炬,長輝不滅!願導眾生,永作明燈。」

二三、頗公數事

頗邦喀大師者,化身應世作弘法度生之菩薩摩訶薩也。誕生於藏
族貧窮人家中,童貞出家於拉薩色拉大寺下院中,師學習經論,無難
通達,蓋宿世之勝慧使然也。弱冠入密宗院修學,師以順緣不具,粗
氈僧衣,補綴百結,一衣常著,以此蝨亦叢生矣。雖見蝨群從其衣縫
絡繹不絕而出,然而師因勤奮於修學,不顾之也。一日,密院中,佈
彩土曼荼羅,本依傳規而造,以作學僧實習之用也,密院院長即堪布
亦來視造作,師頂禮院長堪布而陳己見,指出曼荼羅中某處應爲何色,
某處應爲何形,方合密續教義等語。堪布答曰:「今此曼荼羅造法,
本依傳規而作,毫無錯誤,然汝之言,確有根據,吾當重視而研究之
也。」以此對師甚奇之。一日,密院護法殿降神,彼神之替身喇嘛,
神入其身中已,突張目四望,持一哈達急趨殿外,四周遍尋,至僧會
大殿中,雙手捧哈達而供於僧衣百結之師前,頂禮百拜,牽師繞殿而
言曰:「大德頗邦喀之轉世化身,吾在此尋得矣。」以此頗邦喀靜修茅
蓬之僧眾亦來迎師登位,從此師以頗邦喀呼圖克圖之名稱焉。此後,
大師訪師求學,一意專修,獲得成就後,繼做弘法利生等事業。余認
爲除宗喀巴大師外,恐無與倫比者,蓋大師已成爲康藏唯一之法幢,
眾尊爲西藏之日輪也,以此欲表大師內證功德,難可言宣。以余依止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爲時頗久,師爲頗公之不共高足,從師口
中所露少分之事蹟,爲念不可思議之師德,而生信念,能增福慧故,
余記之於此錄中者,略有下列數則也。

一、彩虹成幕,像飛舍利:大師思及欲速速成佛所依法寶,爲宗
喀巴大師之「菩提道次第」,然而當時藏中道次第之傳授,將近斷絕,
惟聞後藏「倫珠仁波切」爲此一教授之唯一法幢。於是大師不遠千里
徒步至後藏訪師(爾時頗邦喀茅蓬亦甚清苦也),獲得倫珠大師所有法
傳教授已,倫珠大師喜谓其所有門人曰:「法傳已得人矣,彼頗邦喀
者,吾之替身也。」依止倫珠大師多年之大門人等聞師言,心猶未服,
以初來不久之一青年僧,其心中未必盡能受持師傳教授。有一時間,
倫珠大師故以有疾,不能說法,而命頗邦喀大師代彼說法,聽眾迫於
師命,只好咸來聽講。頗公甫登座說法不久,而虛空中頓時天雨瑞花
(據說後來頗公說法,無有一次不天雨瑞花)。師演說至難聞難得之語
訣教要時,十數彩虹交織於法座上空,而成一大圓光幕矣。來會諸人,
睹此瑞相,聞師所說,同聲贊言與倫珠大師無二無別,歡喜信受,讚
歎不已!大師從寶山獲寶而歸拉薩。爾時,拉薩能轉此全圓法輪者,
實無人也。以此得達賴喇嘛與諸法王之上命(未有上命不能任意登大
座說法也),大師得登大座而向全體僧伽轉菩提道次第法輪焉。一日,
大師登座講經,座倚牆壁上,本貼有漢土木刻十八羅漢紙印畫像四條
幅,大師說法甫時許,紙印羅漢像上突飛下舍利來,爲數甚多,以此
在座之周匝聽眾,有得一二粒者,有得四五粒者,乃至多粒者。此一
像飛舍利事蹟,藏中無不知者,此羅漢像之舍利,亦爲眾目所共睹者
也。

二、訪師得傳,岩窟顯蹟:當頗公在倫珠大師前,獲得「道次第」
教授已,欲進而求密之眞傳,向倫珠大師請求時,倫珠大師指示曰:
「汝欲獲得深密之眞證、眞傳口訣教授,吾爲汝指示一眞證悉地之明
師。此一大德在康藏交界處某村落中,著俗家裝,腰束帶數匝,體偉
鼻大,面有微麻,常爲人放牧於山中,蓋獲得成就後,隱跡之士也。
吾予汝一函以求之,事或有濟。 」頗公別師後,依師所示,到某村以
訪之。獲得線索,知此師每日將從某道上山放牧已,頗公於其必經之
途中以候之,果見如師所說形相之人來矣。頗公向之恭敬頂禮已,而
說明來意。彼人曰:「我一牧奴耳,豈有如此之修德者耶?」堅不承
許。頗公不得已呈上倫珠大師函,其人閱後而言曰: 「當怪汝師多言
我跡也。既是如此,每日汝來此山中放牧處,吾當有所示汝,孺子或
可教也。」頗公如師約,每日受教,學「勝樂金剛」之密傳教授。如
是三月,全獲師教已,而別師返藏,此即頗公所有門人應頂敬之無上
大師,以名難讚說故,皆避師諱,只稱「要仁波切」(義爲大寶師父)
者也。頗公依要仁波切所記別,得法傳後,將在藏中何山何洞專修其
法,而得成就。後來,頗公依師記別之處,尋得其洞,洞頂爲一如顱
蓋之大盤石,其上現有天然現出之「勝樂像」 ,頗公即於其洞中閉關
專修,洞外下邊築小土屋,爲二三門人侍師護關之所。約經三易寒暑
矣,一日,門人聞師洞中,砰然一聲巨響,急趨師洞,詳問何故?師
但言:「無何異狀,甚安好也。」門人放心不下,細視洞中,見洞頂有
一線曙光下射,細察其處,始知如顱蓋之盤石洞頂上,新現一如人顱
頂大之凹痕,且凹痕已震裂有縫矣。門人問故?師仍但言:「甚善!
緣起甚善!」而不作他語也。余問恩師此何故歟?師言:「密法圓次成
就時,不可思議之功能,偶爾使身上騰,頭顱沖破其洞頂盤石也。」

三、邪神爲災,住定無恙:當頗公應請,來康昌都一帶之途中時,
此一帶有不少之苯教(西藏原有之神巫教)及舊派之寺廟。因其中有賢
善因緣者,經頗公教化,都改邪歸正,改變其寺爲宗喀法派矣,以此
觸動其護教之神,齊來爲災也。(頗公曾言:彼邪教之人尙易化,彼
邪教之神不易侮之也。)一日,頗公於途中,撐帳幕宿於一山坡下,
夜半,幕後山洪暴發,山崩地裂,聲如雷鳴而來,蓋泥石流直向帳幕
奔來也。門人皆相顧而面無人色,頗公立即跏趺入定,滾滾石流直奔
幕後,突分左右兩股而向他方流去矣。至拂曉,風雨停息,石流亦止,
頗公出定,笑請門人曰:「彼邪教之神,眞兇毒者也。」門人問師住何
三摩地而得無恙?頗公言:「適住入『能怖金剛護輪』中,彼神無隙
可乘也。」
四、他派謀害,遇師得救:頗公弘宗喀巴大師之顯密教法,固不
遺餘力也。以此一切邪門教派中,有善緣者得頗公教化,改派歸宗者,
亦復不尠矣。然而其派中,有一類執派爲敵者,亦有多人,彼等暗謀
最毒之計以害頗公。覓得精於咒術及巧施密蠱劇毒者,以咒毒併施之
計而害頗公。用巧計進毒,頗公服之矣,用惡術詛咒,頗公亦中其術
矣。此在一般定力修德薄弱者,早已立即畢命矣,頗公以定修兩者之
力,雖能暫抗之,然而爲期日久,內毒全發,已現皮烏甲黑,神志不
明之象。斯時也,藏中修密內證特高之大德,唯有頗公之師「達波多
杰羌」(即傳頗公枳達嘛呢度母成就法之上師),尙住達波茅蓬中。頗
公急往師前求救,達波大師一見情形,大驚咋舌而言曰: 「此咒毒併
施之不可拒也!」立即爲頗公修法以解之,并運用內證之功能,以掌
擊頗公頂門,頗公立即從口中吐出一動物,形如蝎虎。達波大師復入
定細觀,照見彼作詛咒者所埋藏之咒輪處所,至其處掘發之,其咒輪
中有頗公之衣物頭髮在焉,立燬其輪,從此得救,皮膚甲色,亦日漸
復原。達波大師開示曰:「咒毒齊攻,雖有修德,亦難抗禦,以此藏
中有修之大德,遭此毒手者,頗不乏人。故對外來飮食,當提高警惕,
自之髮爪,不可輕易與人也。」據悉頗公到晩年,有來求髮爪供養者,
侍者請示可否給之時,頗公曰: 「凡求者咸給之,吾至今已不懼彼等
之咒毒齊攻矣。」

五、奉師圓寂,舍利造像:當倫珠大師將屆九十高齡時,頗公爲
念師恩,迎師來頗邦喀茅蓬「扎喜卻嶺」(義爲吉祥法洲寺)駐錫,以
便日常侍奉。倫珠大師者,爲眞正觀自在菩薩化身再來人間之大德也。
期頤之年,童顏鶴髮,猶日誦六字大明多萬遍,其臼齒有天然長出之
觀音像;大師主持宗喀巴大師菩提道次第之法幢,弘法利生,不斷精
修,早已證得菩提勝果。頗公爲其唯一承傳衣缽之得意弟子,迎師駐
錫後,頗公每日晨昏必禮師問安好!師每日之飮食起居,頗公必親自
服勞,侍立師側,師曰退方退,如是約三易寒暑矣。一日,頗公於師
前問安已,師曰:「暫且勿退,今夕當長谈,吾將有教要示汝也。」於
是開示頗公今後應如何觀機弘法,應如何攝受弟子,應如何精修,及
速證菩提等要訣教授已。頗公告退時,大師復謂頗公曰:「今夕長談,
明日晨間,不需來問安可也。」翌晨,頗公遵師命未禮師問安好,日
已至午矣,師門窗猶緊閉,始推戶入室,見大師結跏趺坐,雙垂玉柱,
早已示寂矣。頗公不勝悲痛!始悉昨夕長談之由也。於是頗公於師靈
前,大興供養,發大弘願,親自主壇依法荼毘,發現五色舍利,難以
數計。頗公當即鑄造如人量倫珠大師鎏金銅像二尊,分舍利爲二分,
分裝二像已,以一尊奉安於色拉寺中,以一尊奉安於札喜卻嶺茅蓬中,
以作眾生供養之福田。尙餘不尠舍利,頗公命塑工以蜜泥少許粘集舍
利,精工細塑成一尊不及二寸之倫珠大師之像。頗公奉安此一尊無數
舍利聚成之像於一金製小佛盒中,常佩於自之胸前,以誌剎那不與上
師相離也。

六、預知時至,住定示寂:當舊康區欲建一佛學院時,恩師昂旺
朗嘉(因事稱名)自謙,向大施主劉公進言,以迎請頗邦喀大師來康主
持院長爲當。劉自公遵師命,派人持恩師函赴拉薩,啓請頗公矣。頗
公十分喜悅,謂來使曰:「余年老體胖,固不適於遠行,若離此遠出,
恐此間僧俗亦將咸來擋駕,然而爲弘法利生,護持宗喀教義長輝不滅
故,雖死亦不辭也。吾當設法由藏南迂迴遠道而赴康。惟是善業多障,
能否如願,尤須觀待於漢土之福德因緣也。 」不久,頗公起駕,迂道
向藏南進發矣。一日,行至途中,突死一騾,已距達波茅蓬不遠矣,
頗公已有所預知,立命其管家(頗公之侄也,公極愛之)速返頗邦喀茅
蓬(不願極愛親人在近前生障),將茅蓬什物資具清理,登記一冊,然
後,再來此達波茅蓬爲要也。管家遵師命去訖,頗公安抵達波茅蓬後,
次日,略現病象,仍照常誦修;第三日,頗公於座上結跏趺而端坐,
安然入定,此爲頗公之常態,隨來門人及僧眾,不以爲怪也。良久,
門人以手探知呼吸已斷,此亦爲頗公每入定之常態,呼吸斷,腹亦不
鼓動,眾亦不以爲怪也。如是二三日乃至六七日,過去曾經如是,眾
亦不以爲怪也。如是經旬餘矣,眾始驚詫!立以此情報管家及拉薩有
關諸方。爾時,駐拉薩孔慶宗聞此康藏日輪之非常消息,彼亦趕至達
波茅蓬視察情況,以便與漢土有關方面報此消息也。孔趕至茅蓬時,
管家亦到,然而頗公仍住定如前,身不傾斜,特別是不現紅白菩提雙
垂玉柱之象,乃仍住定中,心識尙未離軀之徵也,以此不能移動師身,
唯有靜待徵候之來。如是候至已二十一日矣,紅白菩提始現雙垂玉柱
矣。徒眾始作供養三寶,及荼毘等事。荼毘舍利,亦分二分,造像兩
尊而裝入臓,仍以一尊奉安於色拉下院,以一尊奉安於頗邦喀茅蓬中,
以作眾生供養之福田矣。如是事畢,孔始將此情況,轉告劉自公及各
方也。爾時,我等在康聞此詳情已,同聲悼曰:「嗚呼頗公!斯時滅
度,一何急耶!漢土之福,一何薄耶!日輪西沉,大地昏冥!群失依
怙,以何爲繼?頗公法流,傳來此土,如師常在。 」
諸經論有云:
「成就菩提心者,常有兩倍於守護轉輪聖王之諸天
神,及守護神眾而守護之。其衣物髮爪,人天供養,能增福德,非人
不能爲害。」等語。以此應知所謂有修有證之大德,指已成菩提心,
已證眞空性而言也。如是有情,即菩薩摩訶薩,彼雙具菩提心之福德,
眞空性之慧德。此福慧二德雙具之有情,爲一切善道天龍八部、人非
人等,皆當前來禮敬而守護之。如是有情,福慧二德之威光,爲一切
惡道天龍八部、人非人等,皆甚畏懼而不敢侵犯之。以故如是有情之
衣物髮爪,爲其福慧二德之直接加持物,正神敬而守護之,邪神畏而
逃避之也。其他不屬於神鬼非人爲祟之一切事體,以福慧二德之感應,
有不可思議之力,故亦能獲得不可思議之加持。蓋以福力能除一切非
福之業緣,以慧力能破一切非慧之障礙也(特別是煩惱障所攝之一切
障)。若不明此因由,則於大德之衣物髮爪,有護身、治病、驅邪等
之加持力,不明此力所生之緣起矣。然而此亦不過爲成立加持力之部
分條件而已,尙需加上信念之因素,及其產生之影響等聚合之基礎上,
安立以加持力之名,欲再求立名之義,則不可得;與乎加持力之來蹤
去跡,時之久暫,量之大小,亦不可得,故名此力爲不可思議也。

云何如是繁說?答曰:「爲證頗公、恩師及諸大德,實非凡俗有
情,乃已證福慧圓融之聖者。否則,難生如此錄中所記之各種不可思
議之事蹟也。以此吾人應對如是諸師大德心生虔信,自亦決得其加持
矣。以頗公之髮而言,已如上所述,賈孟康之槍傷,以頗公之髮炙而
服之,獲得止痛癒合之加持。茲言驅邪之加持,雅安駐軍有一名高營
長者,彼住於奎星閣中有多日矣。一日,彼覺有一黑影物,來自彼頂
入其身中,從此彼心神失常,不識親友,叫嚷亂跳,打人嚙物,數人
之力亦不能制服之,住院服藥,亦無功效。適有劉公館中之一僕人與
高營長相識,彼亦佛徒也。彼從恩師處得有頗公之髮,見高瘋狂狀,
立即以瓦片燒熾,炙髮於其上待煙起,以煙薰高之鼻孔,煙入鼻,高
即渾身打抖寒戰,少頃,戰慄止,見其面前劉僕即能認識,握其手而
感激落淚矣。僕當即留髮少許於其家中,囑其家人見高有異狀時,立
炙髮薰之,如是薰三次已,彼邪祟即無影蹤,高亦恢復常態,從此平
安無事矣。以此薰髮驅邪之事,傳遍當時之雅城焉。」

二五、霍爾德
約在一九三七年,余在重慶邊政設計委員會工作。後來邊委會機
關撤銷,余移住於黃家椏口民房之二樓上,三樓房原住有美國傳教士
名「霍爾德」。余朝夕聞三樓上砰砰作響,不知其何爲也?見日有中
國人士往彼樓上,余詢彼等響聲之來由?彼等答曰: 「美教士導我等
作禱告時,屢屢起跪之響聲也。」中有一通外語爲霍爾德作翻譯之中
國青年,爲余介紹霍爾德之爲人。彼謂余曰: 「霍爾德有道之士也,
眞傳教士也。與彼等教堂中,講究享受,飽食終日之教士牧師等相比,
彼牧師等皆假傳教士也。霍爾德不講吃穿、不怕苦、不怕險,同另一
姓鄧美傳教士,亦彼之師,亦彼之友,深入非洲最險之未開化民族中,
傳播耶穌福音,有不少之非洲黑人,得其教化。彼現擬往中國邊地不
易傳教之區去傳教。彼霍爾德原爲美空軍尉官,歐戰時,空戰中,其
所駕機燬,跳傘得活命。此後,彼一心向道,禱告耶穌,效法耶穌佈
道作風,不怕艱苦犧牲。得神靈感召,跛者能起之,病者能癒之,禱
告之靈,語難盡述。」等語。余曰:「此非彼耶教中近年來所出之『禱
告派』耶?」彼曰:「似即禱告派也,其他耶穌教會因作風不同均恨
之,無施彼一文者。彼衣敝衣,食粗惡食,一心佈道,不顧苦也。聞
禱告派中霍、鄧二人即此派之首也。」等語。

一日,霍爾德經過二樓口,見我室中桌上有藏文書本,趨室觀書,
但彼此不通語言,霍惟向余翹其拇指一笑而去。少頃,偕一翻譯來,
以一書示余,余觀之爲藏文本《馬可福音》,余向翻譯言: 「此爲藏文
《馬可福音》也。」霍喜極與余交談,翻譯在旁作翻譯。霍謂余曰:
「我欲往康藏最難佈道之區,去傳播耶穌福音,已獲得藏文福音多箱,
正乏一善藏文語之人,君若能助我成此善舉,則實爲耶穌之神靈感召
也。」余答曰:「吾不汝欺,余實爲佛教徒也,豈能爲君傳教!」霍曰:
「否!唯有耶教甚善!君不應信他教,當改信耶教也。」余曰: 「君言
差矣!耶教固亦有其救人之精神,亦有訓徒之教誡,此屬善者也,然
而若以佛教所傳之教,所行之道,所獲之果,與耶教相比,耶則如星
光,佛則如日月。以此耶亦有光,其光不大,耶亦有善,其善非甚,
甚善而光大者其唯佛教乎!以此余亦當請君改信佛也。」霍爾德聞余
言,勃然變色,怒而罵余爲魔矣。余笑而告彼曰: 「魔之一義,若如
君見,不同己見者皆爲魔,則君無佈道之對象,亦無佈道之處所,康
藏更不必去矣。佛教之偉大,即在此也,世界若無一切眾生,佛則不
出世成道轉法輪,即不佈道也,以無佈道之對象也。世界若無一切眾
生,釋迦亦不能成佛,以無生悲之對境,及拔苦予樂之對象,亦無可
種善除惡之對機矣。凡是魔,佛皆思度化之。所謂『魔』者,邪惡之
代名詞也,以彼有邪惡,故當對彼佈道而度化之,若彼已無邪惡,何
需向彼佈道而度化之耶?此如彼已無病,則不需對彼施藥也。余初不
知善惡因緣,造惡多端,固爲魔也,遇佛後漸改惡行,我魔被佛化矣。」
霍聞余言後,怒猶未息,起而拉其翻譯曰: 「走!此人魔力甚大!」

一日,三樓砰砰聲甚厲,翻譯來謂余曰:「請君一觀霍爾德禱告,
得神靈感召之奇蹟也。」彼邀余至三樓,見霍爾德跪地拳捧其手當胸,
望空呼「讚美耶穌!救此孩子!」能觀知其虔誠之態,聲嘶力竭,而
繼之以泣!同時霍促其旁跪約十歲之孩子,隨彼高呼「讚美耶穌!」
孩子發彼高呼。約炊許,孩子頂上胡桃大之瘡疙瘩破矣,膿血流出矣。
斯時也,霍更加呼號其禱告,說也奇怪!膿血流盡後,全消炎矣。霍
爾德同孩子倶起矣,霍謂余曰:「子見神靈感召之蹟乎?」余曰:「余
讚君之誠!余不讚君之神也。以虔誠之力,金石爲開,以此一念之誠,
雖豎一木,立一石,以此木石爲神,數月後,彼木石亦有神靈感應矣。
何況耶和華、耶穌爲大神也。」霍無言以對。

有一日中夜,余夢至一空劇場,場上無人,台上亦無人,余立場
中,見場四周,有物蠕動,漸近我身,皆半身筆立,昂首吐信,蓋許
多大蟒,色綠而紅冠,向我圍攻而作呑嚙之狀。余急退至台邊,一躍
而上,大蟒昂首向台圍攻而來。余頓變爲「馬頭金剛」身像,口中連
呼「舍」字(此字確爲馬頭金剛之種子字)。愈呼而聲愈烈,身亦隨聲
而上騰,竟有大威神力,沖破台頂,飛身空中,而觀見諸蟒齊仆地,
蓋皆僵而不動矣。瞬即醒來,東方猶未發白也。醒後細思,此夢甚奇!
蓋余從未學過馬頭金剛法也,此何故歟,現身爲馬頭金剛也?此何故
歟,有此夢徵之來也?翌日,見霍爾德叫來十餘人,搬箱抬櫃,遷出
戶外。霍見余立側其面,不與余交談矣。余見其翻譯問霍將何爲?翻
譯謂余曰:「霍言此處彼不能住,必須立刻遷走也。」我等請霍暫住數
日,候覓佳屋,再遷不遲。霍言一日亦不能住。問其何故?彼亦不言。
臨時覓得一破屋,彼亦願遷其處也等語。余見其搬出之箱中,果有多
箱藏文福音書本,然而遍地丟失拋置,彼亦不顧之,似重其箱而不重
其書,看來似乎不作邊區佈道之圖矣。霍爾德去後,約兩個月,西康
當局來電召余回康任職,將行前夕,中夜,余初似夢,覺有人壓我左
肩,繼即醒覺,仍覺有人壓我左肩頭,余立驚覺以爲盜也。蓋二樓窗
戶近街邊樹,以盜從樹而入室矣。余急中生智,故作鼾聲,而右手暗
起,立刻翻身起坐,而以右手抓壓我左肩之盜。斯時也,燈光如豆,
我自手抓著自臂,但見榻邊有一如人形之濃厚黑煙之物,向屋之東角
遁去,而入於東角所置溺器中矣。翌晨,有至友來視余之行裝,余以
夜間情況告之。友極力阻余勿回康而言曰:「君眞見鬼矣!千里迢迢,
舟車風險,其能保安乎?!」余笑謂友曰:
「若業果成熟,不見鬼亦將
受報,果若未熟,雖見鬼不足畏也。且車票已購定矣。」余別友西上,
沿途天朗氣清,亦無風雨,平安抵康,諸事呈祥,亦無絲毫違緣災障
之到來也。事後思金剛之現身,霍爾德之遷出,人形黑煙之復起,如
是等緣爲何耶?然則余與霍人與人之緣相抵觸,彼此之神亦相對陣者
乎?此難解之因緣,實亦不可思議者也。

二六、桂生魔祟

約在一九四三年夏,舊西康省當局於寧屬「漢源」辦全康政訓班,
召集所有康、寧、雅三區地方縣級以下人員前來受訓。爾時,余任主
任教官,一日,藏族學生宿舍中,生眾大嘩,余急往視之。見有一從
康區瞻化縣調來之姓桂藏族學生,面容紅漲,眼突如鈴,嗚嗚牛鳴,
暴跳如虎,數人難制。瞬間,竟從高約丈餘之窗孔一躍而飛出舍院中,
藏族同學齊來制止之,有束其手者,有壓其足者,有以加持物置於其
頭上者,亦雖思及大德之髮以薰之,遍覓不得也。後有以右金剛杵壓
其頭者,彼兇勢漸止。約炊許,彼搖頭晃腦,面色復原,目不突出,
自亦起坐。藏生皆曰:「征神去矣。」(「征」藏語譯音)余詢藏生曰:
「『征』何物也?」藏生曰:「是一種山魈鬼魔,常住於紅色山窟中,
與人作祟,兇暴難治。桂生早於其鄉瞻化受此魔祟,已數年矣。彼神
入其身時,即發生如前時之暴行狀態,彼神去後,仍如常人,此非醫
藥之所能治也。」等語。

翌日傍晩,余查宿舍,見有二生爭吵不已。余問: 「何事?」一
漢生曰:「我說昨日桂同學之事,如『亂彈琴』之事,彼不服與我相
吵也。」余問藏生曰:「汝何不服也?」藏生曰「『征』原本就有,自
來就有,何可謂無,請教官評此理也。 」余曰:
「汝二人之言,皆不合
理。汝藏生應知『征』豈能本來自有?余試問汝,何故知爲『征』也?」
藏生答曰:「因有面容紅漲,眼突如鈴,嗚嗚牛鳴,暴跳如虎,飛躍
難制等象徵浮現出來,故知其爲『征』也。」余曰:
「僅在此象徵浮現
過來之基礎上,尙不能成其爲『征』也。」藏生不解余言。余問漢生
曰:「汝依彼藏生所言浮現出來之情況,汝知其爲『征』否?」漢生
曰:「實不知也,余不知有『征』之名也,余亦未習聞此『征』之名
也。」余謂藏生曰:
「此時汝當知矣。僅汝所言之象徵等浮現過來之條
件上,如彼漢生若不知『征』之名,無名可以安立之,則『征』尙未
成立,彼漢生決不知『征』之有也。由於汝已串習知『征』之名,在
與『征』象徵相合之條件浮現過來時,汝即以已習知之『征』名安立
過去,『征』即成立,而有『征』矣。」

藏生曰:「教官對於『征』之有無,如何下『定解』耶?」余曰:
「世間已有『征』之名言,有『征』之事,我亦當順世間下定解說,
『征』之名言有,唯此名言安立而有『征』矣。世間無龜毛兔角之名
言,無龜毛兔角之事,我亦如世間下定解說,龜毛兔角之名言無,無
名以安立之,彼實無也。然而僅有『征』之名言,若無合『征』安立
名之條件基礎,亦無『征』可成。譬如在一發羊癲者所現出之咩咩羊
鳴,面色蒼白,口吐泡沬等象徵條件上,汝決不以『征』之名安立之,
以其不合成立『征』之象徵條件也。若強立以『征』名,識者必曰:
此非『征』也,此爲羊癲也。總結而言:『征』之有無,爲合『征』
安立名之條件浮現過來,唯『征』之名言安立過去,而有『征』矣。
若無『征』之名言安立基礎,與唯『征』名言安立過去,面『征』能
自有、本有,實無如是之『征』也。故汝藏生應知須有合『征』之象
徵條件浮現過來,而以習知『征』名安立過去,此二相合而有『征』
矣。若離此立名基礎,與『征』之名以安立之,則『征』不能自成而
有、自立而有。故知汝藏生所說之本有、自有,爲非理也。而且應決
知『征』於合立其名之條件基礎上,唯『征』名言安立而有。既是如
此,則決知『征』非自能成立之實有,決知如是自成自立之『征』爲
絕無也。『征』之有無,既有如是之理路可言,故亦非如汝漢生所說
『亂彈琴』之亂也。」漢藏二生聞余言而曰:「今知吾二人之言,皆不
合理之義矣。教官所說之理,甚爲奧妙,爲我等聞所未聞者也。 」余
最後曰:「此亦不過略解『征』有無之義耳,此亦不過僅解釋『唯名
安立而有諸法』之義(尙未涉及實有自性之有無,及破除實有自性而
顯空之義也。)。若欲究『征』之根由,仍難解釋,故此仍爲不可思
議之事也。」
二七、余妻親歷事

余妻性直憨,不欺誑、不輕信,然而彼生信者,堅不動搖,牢固
不破矣。有一夏,彼與鄰居聊天,談及有鬼無鬼事,彼此爭論不休。
余笑謂鄰居曰:「彼爲有鬼論者,非君所能破者也。」鄰居曰:「據何
而言有鬼?」余曰:「彼親遇有鬼事,此直性人信有鬼矣,則牢固不
破也。」鄰居請道其詳。余妻曰:
「我十二歲時,因父營茶業失敗,我
同母從康移家回故鄉天全。母則乘肩輿,我與姊妹僱揹夫,肩負以行,
揹夫皆天全人也。途次須越竹崗山,宿站在山頂。至山麓時,夕陽已
下,從山麓登山頂,路經『二十四盤』,蓋此處山路崎嶇,迴繞盤旋,
有二十四盤旋之山灣也。至中盤揹余之揹夫,如醉漢歪倒以行。同行
二揹夫,見其腳步不穩,而訶之曰:『山路奇險,汝歪倒而行,將摔
壞此女孩也。』揹夫亦若不聞。其他揹夫趨視之,見彼面如土色,目
斜口張,將我抱下步行,一揹夫趨前牽之,一揹夫隨其後,防其倒仆,
向山頂前進。

至山頂宿站,已傍晚矣,以時過晚,宿站中已無空房,最後覓得
一家,允有空屋,然而肩輿夫不欲進住,已無處可覓,只好住下。母
及余姊妹入室,見舖被床具,皆全新美好。用晚餐已,二揹夫來謂母
曰,揹余之揹夫,目直口張,不飮不食,面黑身冷,勢甚危殆!母急
趨視,果如所言,問其何故?是否得暴疾?初堅不作聲,數問後揹夫
言:『我是邛州某鄉某村人也,姓氏名誰,以石工爲業,於某年某月
某日,因修此間二十四盤山路,打岩石炮眼,失足墮岩下死,屍骨猶
在岩下土中也。孤魂無依,將依之還鄉。』等語。母聞其聲低沉,非
本人聲調。母謂二揹夫曰: 『此鬼語也。依俗燒紙錢,施水飯而遣之
可也。』二揹夫照母言做已,並向之通白曰:
『請汝石工勿附彼身作祟,
彼爲我等之同村人,家有老母妻子,我等至家後,決通知汝家人來遷
汝骨也。』揹夫雖略進茶水,然仍未蘇,以明日須早起就道,當晚於
宿站另僱一揹余之揹夫已,我母女即熄燈就寢。

少頃,臥床扎扎作響,母覺臥床騰空而起,急擦火柴以觀,蓋床
連人向牆壁貼著而起也。火光一閃間,床復下落,如是光滅床起者三
次,母不能再睡矣,只好起床點燈,坐待天明。我等人夫一行,向前
途行進,母始對肩輿夫說昨晩情況。肩輿夫言:『我等不欲住宿此店,
正因此故。去歲此店娶新媳,不悉何故,新婦自縊房中,從此鬧鬼,
床起如貼對聯。』不二日,抵故鄉天全矣。母特遣人送揹余之揹夫至
其家,說明經過情況,并外贈財物,命其家人照石工所言住址,到邛
州一探有無其人,如有則通知其家人可也。揹夫至家,神態仍無好轉,
其家人無可奈何依言到邛州,果訪得如石工所言之人家,果有其人,
果有其事,彼家人亦知石工墜岩死,爾時以家貧,無力作遷骨還鄉之
計也。現在石工家人,以石工死已多年矣,更不願去到二十四盤岩下,
尋掘石工屍骨以還家矣。後來,聞揹夫經兩月後亦死矣,以故是我親
歷、親見有此鬼事,若云爲無,我決不信也!」等語。鄰居聞而言曰:
「雖未見眞實之鬼形鬼體,然而實有此鬼事,眞無怪於汝也。」

二八、澄清師

澄清師東北遼寧人也,出家後,初依止能海法師學藏文經教,用
功頗勤,強記憶力。有時法師率眾背誦儀軌,間有記忘時,輒呼澄清
續誦,澄清續誦無誤也,以此同學等均以「字筐」呼之。言繁文雜句,
長篇短偈如「字筐」,然無不收入於彼心中也。海師返漢地後,澄清
即依止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隨眾聽講各種顯密教授。聞師所宣
法義,彼歡喜讚歎,甚稱希有!發心依師教奉行,一心專修。然而彼
一貧僧也,順緣資具,咸感薄弱,日常清茶糌粑以果腹,陋室破墊以
爲居。每念恩師傳法恩德無以爲報時,急起以桶汲清泉,負往師所,
爲師服勞。一日,負水至師所,被獒犬嚙其腿,傷愈仍服勞以供師也。
澄清自依能海法師後,即日常習定,已習慣不眠瑜伽,即所谓常年「不
倒單」也。師移住跑馬山茅蓬中後,即決心閉關專修「能怖金剛法」。
師閉關矣,余等不知也,後來聞知入關時,僅備糌粑兩袋,亦無酥油
奶酪乾蔬等物,以一粗氈鹽袋做坐墊。後來,余等知其閉關矣,亦未
作探視與照拂,閉關已若干日,亦不知也。

一日,聞彼出關下山入市,遇恩師於市街中,彼即於街中長頭禮
師,吐伸其舌出數寸,蓋神態失常也。余聞此情,以其作風不正而輕
之。恩師見其異常,知有病障,施資百元,命檀越等侍彼醫藥。檀越
劉俊卿富有人家也,扶澄清至其家,請來姓朱西醫診治。朱醫生偶翻
其腿部,見其大腿皮肉全爛而脱落見筋骨矣。咋舌驚問:
「如是巨創,
何緣而致?如是巨創,何能支持?如是巨創,何不早治耶?」澄清不
欲多言,同住茅蓬僧人謂醫生曰:
「彼閉關專修,坐墊僅一粗氈鹽袋,
終年坐一墊粗氈,磨破其皮,彼仍不顧,繼磨爛其筋肉也。」朱醫生
驚嘆曰:「余始終不悉如是巨創,何能端坐如此長期,何緣尙能存活
至今日也?此巨創已無法治療矣。以其傷處太大,姑以二百片外國消
炎片研末以敷之。」二百片粉末僅薄撒一層,即已盡矣。醫生復謂眾
人曰:「此創當劇烈疼痛,使人不支而休克,且血液循環,如何能通
過彼下肢諸部耶?奇哉!此密修士,眞祕密難解也!」言罷不勝驚嘆
而去。

余往視澄清師,師見余來,問余曰: 「居士,我今日何緣唸師即
本尊,師即諸佛,師即正法,師即菩薩……此後下文不能記起矣,請
爲我一提之。」余仍以彼如此閉關,爲不正常而輕之,且訶之曰:「汝
勿如是,汝當正常。」此後,師不欲言,但右脅作獅子臥。翌日,安
詳而示寂矣。恩師聞悉曰:「此修士也,出資延僧爲之修荼毘法事。」
舉火後,煙甫及頂,顱蓋突飛騰。恩師贊曰: 「此爲往生兜率內院之
決定象徵也!」繼即檢視其關房所有各物,當於一經卷中撿出一張字
條,爲澄清師手筆,上寫明彼圓寂後,某部經卷及某物,請代還某人。
中間寫道:「最難解脫之生死,我已獲得解脫。最難證之空性,我已
於某年某月某日證得之矣。」(當時年月日余尙能記憶,此後忘失矣。)
末行寫道:「我等之恩師確非凡俗有情,爲已獲證之聖者。祈同學法
友等善事恩師爲禱!」等語。總上前後情況,余始悉澄清師亦非凡俗
有情。經教有云:「若輕蔑菩薩,其罪勝毀所有閻浮提佛塔!」師菩薩
也,余輕之矣。余記澄清師之事蹟于此錄中者,總爲讚其不可思議之
德行,特爲余藉此於千百萬眾之前,發露懺悔也。其次,當生惭愧!
亦當懺悔者,師住山初入關時,余等(尤其是住山同人)不做詢問、不
做財物之助施。閉關多日矣,亦不聞不問,全不關懷於此一金剛法友
也。此爲罪過,亦於此發露而懺悔也。今後應警省者,誰是菩薩不可
知也,故當對一切有情作清淨觀,以免輕毀菩薩而不覺也。

二九、戴安琴
戴安琴者,清廉之老吏也,初署理鹽井縣長,大有政聲,繼署道
孚縣,亦以廉明邑人稱頌,後來,住康定休養,已年屆古稀矣。恩師
阿旺朗嘉(因事稱名)在康定說法時,余侍师側翻譯法語,戴偶來師處
聽法,以此與余相識焉。

一日,戴謂余曰:「吾等學法人,須得遇明師,固爲重要;然而
若乏翻譯此一重要條件,則明師之法寶不可獲得也。余早遇有修有證
之大德明師矣,惟因縣署所用之翻譯不通漢藏文佛典,只能作通常翻
譯,以此未請師傳法。爾時若有君作翻譯,余亦早得秘傳以修而證眞
矣。」言罷不勝感慨之至!余曰:「君當初遇何有證之明師,請爲余詳
言之。」戴曰:「余署理鹽井縣時,其地有一喇嘛寺,黃教寺也。以此
一寺中之活佛名貢嘎,活佛知余爲佛徒,彼此甚相契。余常請其來署
中受余禮供,有時爲余誦經作加持而已。一日,有從康來鹽井之要職
人員三人,公畢將返康,余於縣署中備盛宴與彼等餞行,並特請活佛
來署宴會。活佛來矣,余禮師畢,少頃,即開宴,宴罷,余爲彼三人
介紹此間所傳活佛種種奇異事蹟,意在使彼等知此爲有修之士而生禮
敬也。

殊知此三人堅決請活佛今日一顯其修力,翻譯將此請求向活佛轉
達已。活佛曰: 『甚善!以余與縣長相契有年矣。尙未賜彼加持物以
作供養也,惟是余今修力能如意顯出乎?姑一試之可也。 』言罷命翻
譯喚其侍眷來。少頃,來矣,禮活佛畢,侍活佛側。余等觀之,爲一
二十餘齡之藏人,著氆氇衣,腰束縐帶,懸掛匕首。活佛突然奪彼匕
首,直刺己腹。斯時也,余驚愕萬狀!蓋活佛全縣藏民之所仰賴者,
設有不幸,余何能對此全民也!余急叩頭請活佛不必如是,活佛笑謂
余曰:『勿懼!』言已拔匕首與余視,匕首已捲如蝴蝶之吮鬚矣,而腹
無恙也,賜捲筒匕首與余。復命翻譯去署外覓一堅硬、如雞蛋大之卵
石來,卵石取來,活佛命置石堅土上,然後脫其履以足拇指踐卵石上,
如蛋之卵石頃刻扁矣。最奇異者,其拇指螺紋如印於麵粉者然,且深
入三分矣。仍以賜余,在座諸人請賜少許佛物。活佛曰: 『善!惟不
知能否如願?』言罷命取一張白淨紙來,活佛以紙舖桌上,移桌近榻,
即於榻上結跏趺坐,口中喃喃略誦眞言,靜默作觀已,即以爪頻搔其
首及額間。余急趨視,見其額部突起白點,邊搔邊起,白點瞬即成圓
粒而落於紙上,蓋爲雪白之舍利粒也。如是頭頂及額共落舍利一百三
十餘粒矣。先賜余以多數,然後遍賜在座諸人。彼三人不勝驚異,而
讚佛法修力之不可思議也。事過三月矣,一日,活佛自動來縣署,謂
余曰:『君善士也,余與君頗相契,而不忍離別,然而君不久即將離
此而他去也。此去沿途多匪患,且天氣炎熱,爲一路平安計,祈將余
貼身縐汗衫披著爲盼!』言罷脫其汗衫與余,不勝離別之情矣。斯時
也,余絲毫未知有調動之消息,只好以言相慰!說明上峰未作調動之
圖也。不久,果有調動之命令來矣。余返康時,披其汗衫,沿途不但
平安無事,爾時,天氣酷熱,同行人役,莫不汗流浹背,而余猶覺清
風徐來,全無暑意也。」事後,余請其出刃、石、舍利一觀之,果如
其言也。余謂戴曰:「果如君所言,以此揣知實爲一修密法而得證之
大德也,惜君交臂失之,而未得其傳也。」言罷,彼此不勝感慨矣!

三〇、大德鞋底

余童年入康,約住康三十年,朝夕與藏族人士相處,語言相通,
信仰相契,竟成莫逆矣。以此雖秘而不宣者,亦直言無隱也。有理塘
藏商名安珠群哲者,藏商中之巨擘也,爲人直爽謙和,富而不驕,衣
亦不華,食亦不費,吸煙嫖賭,均不沾染,惟喜飮酒,與余交好,有
多年矣。

一日,余過訪之,見其離龕頂上,懸有一物,用黃縐包裹,繫以
腰帶,似甚珍惜!余問彼曰:「此何物也?如是珍惜!
」彼笑曰:「一
隻鞋底。」余聞言甚詫異,問其究竟。彼不欲言者再三,良久,徐徐
謂余曰:「良賈深藏若虛,顯富誇力,豈所應宣,況耀武揚威,尤非
商家所宜。惟交好多年,重君之爲人,秘不欲宣者,今爲君詳言之。
此一鞋底,余之戰利品也,數年前,余從康定交運茶包約三百馱至拉
薩,承運者爲康北牛廠牧民,趕來牛群,運茶上道多日矣。一日,承
運頭目突來我前報警,言:『茶馱運至康北,康青交界處,突來匪徒
二十餘人,全有快槍,人強馬壯,不可力敵。我等僅有槍數枝,只好
不戰而退,讓其將茶馱牛群,一併劫走。故來報警,祈君支援,略爲
補充武力,我等願前鋒,縱轉戰經年,亦必須賠還君家茶馱也。』等
語。蓋歷來運規,有承運貨物,如有損失,歸承運者賠還之約也。余
聞警後,經細密考慮,如依彼頭目辦法,轉戰經年,得不償失,權衡
效果,我已胸有成竹矣。當即囑咐頭目此事應秘而不宣,一切我自有
辦法,只需汝隊中以熟悉道途者二人作嚮導而已。

頭目去後,我立密調我商號及親友中最有戰鬥能力之青年,共約
四十餘人。配以新從印度購回最新德國步槍四十支,及好馬四十餘匹,
頭目嚮導亦來矣。於是今從隊中選一禦匪最傑出者做隊長,率隊出征。
從康起程,沿途皆夜行,晝伏於林中,前途早已派出偵探匪蹤及其巢
穴者,至匪劫茶馱地點矣。偵蹤者來報,距此尙遠,復追蹤暗行多日
矣。偵蹤者來報,已偵得匪巢在距此不遠高山上,於是緊急作出戰鬥
計劃,必須初夜出發越過山路,不到拂曉登山頂包圍其巢,按計劃進
行矣。以我隊人咸精強,果不到拂曉登山頂,包圍其巢穴而細觀之。
在閃閃星光之下,得見山頂爲一如掌平原,所劫茶馱,環砌如牆,牛
毛帳幕多座撐於其中,熬茶糞火數處,猶熊熊燃燒也。

東方發白矣,我隊鳴槍一響,四周即開始向其幕地射擊。見一體
形魁梧,身著老羊裘之匪,立即一聲呼哨,以手指劃方位已,匪徒還
擊矣。不及炊許,我隊之槍聲壓倒其勢,並密集火力向彼身著無面羊
裘之匪射擊,蓋知其爲匪首也。然而彼不倒仆,此何故歟?斯時也,
匪徒已傷多名,匪眾知遇強敵,且已被包圍,匪首立即喊話: 『願投
降!』我隊答話,命先繳槍,槍拋出矣。我隊入其巢縛其標悍者,特
於匪首褫其裘而縛之。脫其裘時,裘面洞穿槍眼約十餘處,眼孔猶有
羊毛現出也,彼未倒斃者是何緣歟?急捜其身,未佩帶護身佛盒,僅
有一隻鞋底用羊皮束裹繫於其腰際,眾知此爲無上珍奇之護身加持物。
雖古佛像及舍利易遭污穢而失加持,獨鞋底能避污穢而不失加持,此
正是吾所需之珍物也。然而須有修證大德之鞋底,始有如是之加持也。
匪降後,依藏俗如數退還所劫牛群茶馱外,尙需賠償若干損失,並請
人出保立約凡以後我商隊若出劫案,均歸彼賠償。是役也,馬到功成,
獲得全勝,而此一鞋底,属繳獲之戰利品,亦歸我所有矣!」等語。
余問曰:「是何大德之鞋底不可知之乎?」群哲曰:「此關連太大,匪
若說出則無立足之地矣。多數皆用狡詐之計,從大德之親近侍者手而
獲得者,故匪寧死亦不說是何大德之名也。」余辭群哲歸家,久思不
解此鞋底亦有加持之緣安在耶?最後,思知舉凡菩提薩埵之衣物爪髮,
皆有福慧功德之加持,已如上「頗公之髮」篇中阐述,茲不贅言也。
故「鞋底」爲彼菩提薩埵身著之物,焉能失其加持之力耶?
三一、佛像數則

如經論所云:「優塡王思覩如來,以牛頭栴檀敕良工造釋迦世尊
像。又波斯匿王聞優塡王作如來像而供養之,復召巧匠以紫磨金作如
來像,高五尺。爾時閻浮界內,始有此二如來形像。 」等語。此言造
佛像之始也。若以佛菩薩像而言,如阿底峽尊者事記中所說: 「一日,
有人以一文殊像呈尊者,問此像好否?尊者答曰: 『文殊像無不好者,
惟工略粗耳。 』言罷,立置於頭上。」知此義已,當知造像,惟有工、
質、加持三者之差別而已。以造工而言:略分印度、西藏、印度支那
(如尼泊爾、緬甸、錫蘭、柬埔寨等)、漢土等處工藝。此中亦有精粗,
如古中印度鑄工,及西藏前期鑄工,漢土唐開元、明永樂鑄工,既合
造像量度,雕工復精美異常。以質而言:亦有精粗;質之精者,如諸
寶合金、龍泥、古泥和諸加持物(如佛菩薩、諸大德之髮及舍利,加
持衣物丸藥等),及珍寶末於其中者。(恩師曾開示曰:汝等切勿以泥
像,而生不如金銀等質珍貴之心,實際泥中和諸寶及各種加持物,緣
起全圓,加持具足,較金、銀、古銅等質超勝多矣。)此外有蛇心旃
檀,古屍林中黑石等。以加持而言:此則屬造像者之裝臓與開光等,
是否如法及殊勝也。裝臓精而如法者,例如大像依造像裝臓法規,如
像之頭、目、手、足、心、腹、喉等部,應裝何種經咒之經捲,及佛
菩薩大德等衣物髮爪、舍利等應裝置何處等,均如法規而裝臓也。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在漢地見漢人塑工栽木樁、束稻草敷以
粘土而造像,並以一本曆書及鹽茶米豆等裝置像中,即便裝臓,時喟
然歎曰:「此福薄之緣起也!如此草率空如,何能獲致厚福之來耶!」
印藏小像,裝臓精者,亦具髮爪、舍利、貝葉經咒小捲、加持藥物等、
小泥像中亦和有佛菩薩大德之髮、舍利、衣、加持藥物等也。開光則
視作開光者之修證爲轉移,以有修證者能以定力迎請十方常住智慧尊
入於其像中也。故龍樹菩薩所造龍泥造像(康藏人士中,有此龍泥造
像,但余尙未見之也。)、默底尊者所造泥像(古泥和灶土)、宗喀巴大
師所造泥像、隆覩喇嘛所造泥像等,雖爲泥質,其泥中和有特殊加持
物,尤以此諸有證大德所作開光之加持,更爲殊勝也!然而古今諸德
所造之像,曷勝枚舉,茲於此錄中,僅就余親歷所知數種造像,發現
加持之事蹟者,略有下列數则:

一、默底尊者所造像:諸師謂余言:
「默底尊者,爲印度有大成
就之大德也,阿底峽尊者亦禮之爲師。默底尊者由印來藏,有二因緣,
一爲超度其生母,二爲欲利濟西藏具緣有情。殊知善業多障,伴尊者
來藏之翻譯,行至後藏得暴疾卒。以乏舌人因緣,一切掣肘,只好暫
置宏法利生事業,先以定力察知其生母靈識已轉生惡趣。生於後藏『定
日』之一人家灶土下,爲一大蠍,受寒熱之苦,須候大蠍命終,始能
度其靈識也。尊者於是運用方便,爲彼人家作放牧者以爲生,知蠍將
命終時,向主人告辭,戶主照例應給少許工資,給資時尊者不受,請
賜以全灶之土以造像,戶主允之。尊者開灶土,母靈識脫蠍軀而出時,
以法度其母往生淨土已。爲積福以回向善果故,將灶土並蠍軀搗而造
大小釋迦像兩種,大者高約五寸,小者高不及二寸,及度母像(高不
及二寸),共若干尊。造像印模爲雙印模,工極精緻,像脫模後,爲
全身整體像。一說泥像剛脫模後,從蓮座底中心插在牧地之乾草梗上,
以風乾其像,以此故有稱此種造像名『草佛』者。然而以理及事實際
而觀之,草梗難乘泥像重量(尤其是五寸高者),而事實其像蓮座底之
穿孔直達頭部,實脫模時以便手握之籤(令手不觸及濕泥像)所插之籤
孔也,孔形爲方扁形,知其竹木或金屬所作之籤也。惟鑑別此種像之
眞僞時,眞者,紅黃色古泥須極堅細,而帶有燒黑灶土之跡。像極端
正莊嚴,底孔直達頭部,須端正而不歪斜(此點甚要,以定力手穩故)。
造像乾後,尊者作開光加持法事。傳說開光後,諸像飛騰空中(故又
名『飛身佛』),有落於岩窟山坳中者,有落於樹間牧草中者。總之,
應說有修證者所作開光,能有智慧尊入其像中也。此種默底造像,在
康藏甚爲珍貴希有,實不易得者也。」

余住康定瓦司碉鍋莊時,鄰居甘孜東谷鄉藏商。一日,前方來警
報言:「有二東谷藏商,行經道孚松林口,遇匪襲擊,不悉人貨是否
安全?」住康東谷商聞言正焦急,彼二東谷藏商策馬而來矣。余亦急
趨視之,二人入室後,余問其情況如何?東谷商言: 「眞險也!」邊說
邊以其身著之紫色氆氇衫示余,左胸左脅上有搶彈眼六、七處。另一
商言:「遇匪伏擊時,彼猶騎馬上,突射來一索連珠槍彈中其左胸,
急下馬匍匐道旁而還擊。匪見盡一索彈擊中彼而未倒,猶能還擊,大
嘩稱奇而遁去,以此我等人貨絲毫未損也!」等語。余見其身佩佛盒,
笑曰:「君賴此得加持也。
」商曰:「固此加持也,然而此中亦不過有
一包碎塊佛像也。」余請觀之,彼開盒一視,蓋紙包中,包有四、五
塊碎塊之默底尊者所造像之泥塊也。余驚歎泥像碎塊亦有如此之加持
力也。余竊思自我固不需護身,然而能得如此一尊眞有加持之像以供
養,亦屬勝事。千方百計以求之,不可得也。後來,在京有友於街頭
以三元請得一尊,轉奉於余,余贈以佛舍利一粒歡喜而去。彼或見其
像泥質而不知其爲希有也歟?惟以此種像稀有珍貴故,康藏中僞造者
比比皆是,眞者實不易得也。

二、宗喀巴大師所造像:大師所造之像多矣。大者如拉薩甘丹等
寺中之造像,均大師親督良工所鑄造,親自裝臓開光;小者如大師應
施主札喜之請,赴彼處應供,一日剃髮七次,以每次之髮裝一泥塑大
師像中,僅一日間塑七像,並完成裝臓開光諸事。以此所塑之像,急
需薰乾之,置像薰架上,而熾以柏葉檀末,煙盛起時,像發聲曰:「札
喜!煙薰甚烈,實難受也!」以此稱此七像爲「札喜煙薰像」,以不多
故,極難得見也。此外有如掌大之古泥(藏音薩阿嘎)造象鼻金剛像(即
毘奈耶噶)。像模爲平板長方形,背面有數珠印痕。由於大師造此像
時,以其唸珠一串,每尊像裝一珠於其中,而像背面印一計數珠痕,
如造像到第五尊,則背面有五顆珠印痕也。余曾見此種像,亦不易得
者也。又有僅五、六分大小之文殊泥像,余亦曾見之。

於此須特述者,爲大師所造之「能怖金剛雙身像」 。像模型爲長
方平板形,質爲薩阿嘎泥,堅如陶罐,高不及二寸,寬約寸許,背面
有「阿」字印。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有此種像一尊,賜其親近,
後輾轉爲余獲得。余於重慶邊委會供職時,一日,赴北碚漢藏教理院
借書後,歸途乘汽車穿過老鹰岩山洞而下山坡。山勢陡峻,道旁雖砌
有石塊矮牆,然而牆外即萬仞壁立之峻岩,岩下山澗中之高大老樹,
從上視之,僅爲盈尺之小樹耳。汽車甫出山洞,順坡面下時,即刹車
不住,瞬間砰然一聲,車頭將道旁矮牆碰開而滑下峻岩,約滑至二丈
遠處,突有一岩間石筍將車前兩輪卡住。機聲呼呼,車身搖搖,車中
人急呼開車門,人從車中跳出於岩上,然後爬到公路上來,不顧車中
行李矣。都爬到道中時,數人數共十九人,其中尙有一孕婦也,有流
淚急呼謝天謝地者,有耶教徒悲聲高呼「感謝上帝」者。余坐道旁石
上默然不語,惟注念貼身胸前所佩之宗喀巴大師所造之「能怖金剛像」,
決信爲大師,即宗喀巴大師之加持也。何以故?恩師曾爲余言: 「菩
提薩埵之加持,對眾生無親愛疏憎之分。以故菩薩之大加持物,若置
於一室中,全室得加持,若於一舟中,同舟得加持。 」等語。以此,
彼尙未斷親愛疏憎我執之天帝、天神(如已斷此我執,彼即早出輪迴
成聖者,而非三界中之凡俗有情天帝、天神矣。),對全車有情,豈
能一視同仁而救之耶!

三、隆覩喇嘛所造像:隆覩喇嘛,乾隆年間人也,修度母及時輪
金剛獲證成就,爲黃教中有數大德,確爲眞實之菩薩摩訶薩也。此大
德所造救度母泥像,泥中和諸珍寶粉末及無數加持物,大如掌,形長
方,像模爲平板雕刻,工極精細。以諸寶粉末多故,量頗沈重而質堅
細,色如羊肝。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佛盒中所供奉之像,即此像
也。此像之靈異,眞有不可思議者。恩師於像之上面,塗以赤金,如
諸緣皆順,無病少障時,像面塗金色鮮悅目,面容亦帶微笑;如將有
災厄諸障之來兆,像面塗金頓變烏黑,色暗不佳,面容亦現愁容矣。
恩師駐錫廣化寺,惡霸將欲來寺行兇之前,像面頓變烏色,而現悲容,
直至離開廣化寺,像復轉變而爲笑容矣。一日,余侍師側,師謂余曰:
「此室中現正發出一種極妙之香,汝細嗅來自何所?」余從戒香淡處,
細嗅至其濃處,復於濃處漸至最濃之出生處,始悉爲佛盒中度母像所
發出也。對師言之,師曰:「正是像所發出,此香發出,弘法利生之
緣較順,每年中發如是戒香多次,每次有數日而止者,有半月、一月
而止者」。後來,恩師以黃金嵌珠鑽製小五佛冠掛於像之額上,像更
莊嚴矣。

四、巴登耶喜所造像:第六代班禪洛桑巴登耶喜,乾隆聞其德行,
迎之來京。彼從後藏起程時,即預知其不能返藏,向弟子等故示記別,
實亦有證之菩薩也。此一大德所建造佛像、佛經、佛塔等,不勝枚舉。
茲所述者,爲此師來京所造佛像中,爲余所知之佛像奇蹟也。據京佛
界耆宿言:巴登耶喜來京住黃寺側十方堂。爾時,在此寺塑造三世如
來大像,並造有五世達賴喇嘛(巴登耶喜之師)轉法輪泥像,高不及二
寸;大威德泥像,大者高寸許,小者高數分;長壽佛泥像,宗喀巴大
師泥像均大者高寸許,小者高數分。像模背面拱形,故留鑽鑿痕,泥
像脫模後,其形如平截筍尖之半塊相,背面如海綿縐紋,悅目別緻,
像固極小,雕刻亦精。

據云:上述各種泥像,造數頗多,開光後,全數裝於三世如來像
之臓中。後來寺被火燬,三世如來像亦燬,其臓所裝如上述諸泥像,
經火成黑色,面燒如陶罐之堅矣。此種黑色如陶之各種泥像,康藏來
京喇嘛獲得攜入藏,以賜藏族人士。有佩此種像出入於槍林彈雨中,
絲毫無損之加持出現後,康藏人士遂珍此種泥像矣。余獲五世達賴轉
法輪像一尊,及大威德像與宗喀巴大師像各一尊。有友人佩此種像,
如廁時忘記取下佛像,出廁視像已裂爲數塊,蓋沾穢氣而即裂也。惟
此種泥像,因佛徒求者日多,京中有何姓者,善製此種泥像膺品,色
質無二,完全可以亂眞,只在新色痕跡上可以別其僞。余所得舊像因
年久,其背面如海綿狀細凹中已積塵多矣,用紅花水刷洗兩次方淨也。

五、「老」寺活佛所造像:造像之質料已如上述固有多種,然未
見以糌粑(以青棵炒熟而磨製之麵粉,爲藏人之主食)所造之者也。造
像之印模有金、銀、銅、鐵等而爲雕製,然而亦未見以兩手心合印,
隨意而能印出各種佛像也。康北「老」地區,有一黃教寺以地名爲其
寺名,稱「老」寺;寺中有一活佛,咸稱之爲「老」活佛。此一活佛
在年將及冠時,學經頗勤,戒行亦精。彼所造像即用糌粑揉如泥狀,
以其兩手心合印之,即成佛像,且能隨求者所欲之佛像而印出,蓋略
示神通妙用也。

余住康定時,白利藏商鄧珠朗甲與余善,彼佩一金製小佛盒,其
中即供奉有老活佛所造糌粑印出之佛像一尊,彼異常珍重,不以示人。
余請其一言如何獲得之緣起,並求一觀之。鄧言: 「余往老寺謁活佛
時,此一大德年方十八歲,余恭敬禮拜,求賜一像。活佛言: 『汝應
承許唸六字大明、或金剛薩埵百字明咒若干萬遍後,方能賜汝。 』余
承許唸若干萬遍已。活佛當以糌粑和淨水將糌粑揉成如拇指頭大一小
團,問余所欲何像?余答曰:『隨活佛意。』活佛肅然作觀已,將小團
糌粑置掌心中,如合十作禮狀而印之,當即印出一尊『能怖金剛一面
二手像』。置淨紙上,以盤承之而風乾,用綾包裏而供奉於此金盒中
也。」言罷開盒取出其像,請小心觀之,以其易碎也。余細視之,爲
一扁拱形如拇指頭大之糌粑乾塊,然而兩面俱有掌心紋,有像面略平,
能怖金剛一面二手像現其中。以像太小,雖鼻目不清,然整體觀之,
一面二手,水牛面,頭有二角,清晰可辨,眞爲能怖金剛之像也。奇
者,爲能觀出無人工模印痕跡,而確爲一天然掌心印也。據鄧言:「此
一活佛在年屆二十以後,即不再印造此種佛像矣。 」

六、荼毘後心臟中所出佛像: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言:
「修密
之士,應以密爲重,密能捨世八風,密能少障而速成。以此諸德爲韜
光隱晦,有現非德之相以掩其蹟者,故不可以外相觀人也。色拉寺有
某格西平素極吝嗇,手抓糌粑後,再再以舌舐之,爲人誦經所得酬金,
亦以布片包之數層,而密置臥墊下,毫不施捨也。眾無不以其爲嗇之
極者也,互相勸勉時,咸言切勿效色拉某格西之嗇也。一日,格西四
方傳書,請親友徒眾來見最後一面。眾來時,格西將平日所積金取出,
請眾照其所開人名數目而分施之。最後言,翌日午爲余示寂之時,請
眾來此作佛事。有嗤之以鼻者,蓋以其平日所表現不得人心也。翌午,
眾試一觀之,初尙有言說,繼即默然端坐,少頃,果息斷而逝矣。因
此,眾不敢輕之,而爲之荼毘;荼毘後,心臟燒如木炭而不灰,剖之
其中出現一尊高寸許如晶體之『馬頭金剛』像,現此像供於色拉寺塔
中矣。」等語。

七、佛像幻變:余在甘孜聞其地有古寺名漢人寺,至其寺觀之,
蓋爲供「怙主明王護法」之殿堂也。余禮供已,觀像高丈餘,貌甚威
嚴,顏面爲金色。後赴格聰上師處,問其寺史事時,師先問余曰:「汝
观護法之顏面爲何色?」余答曰: 「爲金色也。
」師曰:「甚善!金色
主福壽之徵也。」余問故?師曰:「此護法甚靈異!顏面確爲藍色,然
而隨人機緣,有見爲白者,有見爲金色者均佳兆也。唯以見爲黑色者
爲不祥。」此像爲元帝師八思巴所造,初四周多漢戶,漢人亦常供之,
故稱漢人寺,藏人仍稱貢波拉康,義爲護法殿也。

又余住京,常往故宮,參觀珍寶館。余非悅觀其金銀珠寶等物,
而實悅觀其中之佛像、佛塔也。最奇者,爲其中有第六代班禪洛桑巴
登耶喜所造宗喀巴大師金像一尊。像高約一肘,顏貌莊嚴,以寶樹奇
花爲背光,寶樹奇花中嵌有多尊古銅小佛像。尤以宗喀巴大師頂上寶
樹奇花中所嵌一尊古銅佛像,高約二寸許爲特殊。余兩次三番參觀此
一像,均見其爲大威德能怖金剛像,古色盎然,備極莊嚴,歎未曾有!
一日余爲吾兒言此大威德像,實爲罕見!兒謂余曰:「非大威德像(吾
兒能識大威德像,亦到故宮參觀此像多次),不知是何密宗像也?」
余力否認其說,爭執不已,決意再往觀之,同兒進入珍寶館細觀,果
如兒言,非大威德像,而是勝樂金剛像,周匝小像,爲勝樂六十二尊
眷屬之像也。出故宮,余一路細思,兩次三番觀之,均爲大威德,何
緣而幻變耶?百思莫解!歸家再度尋思,恍然大悟,宗喀巴大師即大
威德也,有何疑哉!

綜上數則,均以工、質極精,加持希有之像而言,然而應知工、
質俱粗之像,可言無加持乎?實不可也。如上所述「犬牙變舍利」之
事蹟,全在此一念之誠耳!

三二、宗喀巴大師肉身塔

西元一四一九年,明永樂十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宗喀巴大師於甘
丹大寺中,現證光明法身,現起中有幻化身,即圓滿報身而證佛果。
示寂滅度後,諸大弟子爲令宗喀教法永傳不斷、長住不衰之緣起,決
定大師之肉身不施荼毘,將肉身整體奉安於檀木坐棺內,再裝入金屬
寶棺中,於甘丹寺中建鎏金寶塔,奉安肉身於塔中,成爲人天大眾以
及一切有情之殊勝供養福田。歷年以來,塔出異香,放彩奇光,及諸
大德於塔前禮拜供養,而獲稀有加持之事蹟,不勝枚舉。當固始汗「登
眞卻季嘉補」(譯義爲持教法王)統兵平定西藏亂事後,謂其臣僚曰:
「藏中他派嫉宗喀教法之盛,屢興兵戎,摧毀黃教寺院、佛像、經、
塔爲時久矣。以此我宗喀巴大師之肉身寶塔,是否內部完好?尤其肉
身是否尙在?不得而知也。若不開塔一視,吾心終不安也。」於是固
始汗率其僚屬來甘丹寺,開肉身塔,啓棺見檀木棺中宗喀巴大師髮長
過肩矣。而鼻大唇寬,容顏莊嚴之像,使固始汗一見而信毛倒豎,恭
敬頂禮,心生歡喜而言曰:「是我慈父宗喀巴大師,幸絲毫無恙而安
住於此中也!」即命封塔,如前復原。此爲第一次開塔之史事也。

第二次開塔事記:爲十三代達賴吐登嘉措,爲令宗喀教法重新之
緣起,及種植無量福德起見,重建肉身塔爲金塔時。達賴喇嘛飭統兵
司令派兵守衛塔之四周,然後率統兵司令及甘丹墀巴法王,一同監督
開塔。啓棺至檀棺,見宗喀巴大師莊嚴容顏,髮愈長矣。而特異者,
從大師身,出難以數計之舍利,滿佈於法衣袈裟上。達賴喇嘛即以手
取舍利數握,以其身著之僧衣包裹之,隨手分與統兵司令及甘丹墀巴
舍利各一握,立命將塔封固,而重建爲金塔矣。以此宗喀巴大師之舍
利得出現於藏中也。彼司令之子爲一活佛,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
爲活佛之上師,以此因緣恩師獲得此難得之宗喀舍利。余獲一粒如小
米粒大,白亮而微藍,眞稀有之加持物也。

余記此肉身塔事於此錄中,有何意義耶?一爲令後來學人悉大師
不可思議功德而增信念;次爲思及諸法無常,古印度所有古佛寺、佛
塔、佛蹟等,遭外教摧殘,幾至無存!漢唐高昌等三十餘國,無一非
佛化之區,所有古寺佛塔,而今安在哉?可作吾人追蹤紀念者,唯從
奘師所著《大唐西域記》中得悉之。賴此爲緣,景仰古德,慕其教化,
心生信念,亦可獲無上加持也。余亦效法此意,以爲後學對於宗喀巴
大師念恩思德,而承宗追遠者留一遺蹟耳!

三三、房東楊大光

楊大光東北吉林人也,學佛多年矣。余來京住其西屋,日與交遊,
漸成莫逆。一日,余見其門欄上,懸有鏡框,中有畫像,上爲文殊,
其下爲一張口伸爪之兇獰神像,神之腹部圓形图案中,繪有八卦十二
相属等充滿之。余問其爲何像?彼言:「鎭宅之密法圖也。」余曰:
「君
宅有何不吉而須鎭耶?」楊曰:
「非此宅也。昔年在東官房街住家時,
住室中常鬧狐,有時桌椅無故自動行走也。有一日,時已半夜,余之
小兒甫二歲,急呼撒尿,余謂之曰:『汝下床自行撒。』兒言:『不能
下。』立開燈視之,兒在十餘口衣箱重叠之箱面上坐著也。家人與余
皆非常詫異!問其何緣得上?何人將汝抱上?兒曰:『不知也。』以此
家人異常恐怖,蓋認爲非狐即鬼也。余以此情對上師安欽活佛言之,
師命懸此一鎭宅圖畫也。」余曰:「然則北方眞有狐耶?」楊曰:「吾
等學佛人,固不信狐也,然而此實事也。丈餘高箱,彼二歲兒黑夜何
能自動而上之耶?此實不可解之事也。」

後來,大光因事被捕入獄,爲時經年而始得釋。一日,余問其住
獄一年之久,有何異事可言?楊曰:「實有一事,爲最奇者,余住獄
久,習之不以爲苦,亦不以家爲念,惟對佛課,仍默唸不輟也。有一
夜間,余夢上師安欽活佛來對我言:『汝能遇某某(姓名當初猶能記,
後忘失)人,汝即迅速得釋矣。
』余醒後,立記其名,恐忘失,有時口
唸其姓名。一日,管獄者來查獄,余口中猶唸此姓名。彼驚問道:『汝
何故知此人?』余實告之。彼曰:『由此觀之,汝信佛人,眞有奇驗
矣!實告汝,汝口中念出之名,即余之眞名也。汝勿爲他人道,余實
告汝,余爲黨人,此名是我眞名,後改今名,我之眞名,唯我能知,
他人不得而知也。我以犯遇錯,調此管獄,不久想當水落石出,余亦
當離此矣。汝之事件,亦將查明,想不久亦將離此也。』等語。言罷
共相談奇不已!事後,果不久余得釋矣。」余聞言而謂楊曰:
「此君常
念師恩所得之加持也。」

三四、記夢三則

余不以夢爲誕,人生數十寒暑不過如一夢耳!顚倒無眞,稱之爲
夢,然而人事紛紜,奇離幻變,悲歡離合,顚倒若狂!何一非夢耶?
芸芸眾生,醒時於罪惡狂瀾中,隨波逐流,所爲所作之行境,比之耿
耿修士,夢時於善念相續中習焉不忘,所起所現之夢跡,則醒者實爲
顚倒,而夢者實是醒覺也。如是醒者實夢,而夢者眞醒。醒夢之分,
善惡之判,豈可相提並論而言哉?!故有志之瑜伽修士,醒時串習如
夢,力求醒夢如一,如是晝夜相續,皆在修道中,剎那亦不空過,若
云不獲成就,能有是理乎哉!若夫夢遊佛剎,見佛聞法,夢現幻身,
救度有情,此固爲高士之行也。如我凡夫,豈能望其項背!以乏定慧,
若欲親見本尊,難可如願。然而若能守護誓戒,常念師德,景行行止,
勤習敬信,亦可獲夢授加持,而增長福慧也。爲令未來學人知上師即
佛,虔誠敬信,定獲加持起見,余從不可思議夢海中,略記三則如下:

一、上師即佛,三位一體:丙午四月十五日夜(余爾時正撰作《菩
提心要攝頌》),余夢至一靜室,室中置有一大明燈,燈側站立一體
態魁偉之喇嘛。我未見其面,只見其背。喇嘛之前,復站立一喇嘛,
年約三十,面容修長,目朗有神,微現智者驕態。彼向背立喇嘛請示
道:
「聞師對我有所指責,不知確否?」背立喇嘛答言:「是當訶責!」
喇嘛答此言時,我內心油然知悉面對我之中年僧是克主傑,而面背我
之喇嘛是宗喀巴大師。我立即心生恭敬,靜聆克主傑以何言答師時,
眼見克主傑眼淚盈眶而白師言:「祈上師慈悲我!」言時悲淚、親切之
態,眞如父子。我立在宗喀巴大師身後,爲之感動而悲淚,幾至出聲。
宗喀巴大師即反手掩余口,克主傑走到我前,以手從我口中拖出藏文
經卷數頁(此數頁之徵,後來我知乃有關另一密法之經文也)。我方知
余悲淚時,呑此經頁入腹,僅餘寸許紙端在口外。克主傑拖出經頁時
謂余曰:「律有明文,不能呑毀經卷。」我即將經頁上口沬拭去,經頁
仍完好。
我繼從靜室走出,至另一僧室中,見一青年僧,年約十六、七歲,
顏面白而紅潤,著喇嘛衣裝,未披袈裟,衣裙俱極精潔。忽見青年僧
悲懇而自語道:「我必須立即去請求菩提心要也。」言時燃一支上好大
藏香,急趨至宗喀巴大師之住所,向大師住室禮拜後,進入大師室中。
我隨青年僧亦趨至宗喀巴大師室中,見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在焉。
瞬忽不見,而只見宗喀巴大師法駕似將啓行,在有所忙迫中,不知何
時,青年僧已披上金緞僧裝及法氅,面修而方圓,眉目修朗,特鼻端
正直貫天庭,莊嚴之態,爲我平生所僅見!最可異者,青年僧嚴裝已,
即登大座,而宗喀巴大師反侍立於座下右側首位,我心中油然知此青
年僧爲文殊示現。我立即結跏趺席地而坐,距宗喀巴大師立處,僅一
箭之距離。斯時也,余細觀宗喀巴大師身軀魁偉健壯,年約四十左右,
著僧裝,顏面方圓,面色黃潤,備極清潔。髮黑密而有光彩,唇阔長,
頷方廣。最異者爲鼻相持大,鼻樑高,鼻準豐隆下扣,樑準俱有楞狀,
顴高眉修,目特細長(似半開狀如佛目),右眼時閉眼簾作細察狀,始
終都是微笑顏容。我見大師容顏如是莊嚴,心生猛利敬仰!欲求大師
爲我摩頂加持,大師似已知我心願,即以手撫握我手。大師之衣香(戒
香)手煖,一經觸感令我內心舒適莫名!

爾時,現境爲白晝,日光朗照,一切情景,盡屬眞實,以此我於
夢中自思,此難遇難見之景,得勿夢耶?即以手搔自身,亦知癢痛,
心思此絕非是夢,我內心慶幸今日得親大師,衣香手煖,親自感受,
心生無量歡喜!急欲起立頭禮師足而祈摩頂加持。傍我而坐者爲趙遐
昌,彼以手扶我起,我在用力掙扎起立中而醒。師衣戒香,猶餘鼻際
而未散也。才知認爲非夢,仍然是夢。以此知醒時認爲非夢,終歸是
夢。醒睡二時,凡俗見有差別,而聖者則見爲無差,都如夢幻也。醒
時視案上時鐘方四時,正是黎明前一刻,一切情景,記憶猶新,大師
聖容,如在目前,即起披衣下床,援筆爲記。依此夢徵,令我決知恩
師即宗喀巴大師,宗喀巴大師即文殊,三位一體,實無差別也。並感
余僅以作頌及釋,亦獲如是感應,不卜可知,宗喀教法,將得宏昌,
遍於諸方,未來眾生,能得大饒益也。

二、諸佛密要,喻如心臓:繼此,時經年矣。於此時間中,余續
作攝頌,亦常夢宗喀巴大師也。當寫作至圓滿次第中「收攝次第」時,
一夜,夢至一場所,見設有一案,案上置有鮮紅特大之整套心肺,似
待購主,余到案前爲第一人,取得心臓,肺葉爲後一人得去。心生歡
喜而醒,醒後,立知此一夢徵,示「收攝次第」爲諸佛心臟,應勤取
得也。然而得肺之徵,其爲誰耶?

三、蒙恩加持,癒我痼疾:余患右睪丸炎結核多年矣,醫藥罔效,
睪丸始終腫大如拳,內部變形,結如一串糖葫蘆。最後協和醫院診斷
云:醫藥至此已止,無新特效藥可治,年歲已過花甲,又不能割除,
兩三年不會死亡等語。余亦無可奈何,只好聽之而已。當余作頌釋至
「幻化身」密要時,時爲癸丑五月初十日,深夜,擱筆就寢。於後夜
時分,夢瞻宗喀巴大師塑像,繼見聖容,笑顏逐開,身左右動,倏見
眞容,余立趨前,求摩頂加持。大師謂余曰: 「汝不需摩頂,速以手
來,觸我兩臂。」余聞已,如教伸出兩手,大師以其兩手握我兩掌,
問我有何感覺?余覺密根顫動,尤以右睪,震動特顯,即以情告,並
求師袪我諸病。大師曰:「汝但有此疾,餘無病患。」言時復以足加於
我之密根上,復曰:「如此加持,可立見瘳!」余頓覺右睪較前抖顫尤
烈,方欲告狀,師已起足。有數人同在場,問我有何感覺?余答曰:
「輕快異常,覺疾已袪。」大師繼下座,似欲爲他人作加持,余趨前
介紹,然皆不識,中唯一人,似覺其名爲安多扎喜(宗喀大師爲安多
地區人)。余向大師介紹其名時,場中有人似知底蘊,示意此人初爲
漢種,云爲安多,似未確切,余曰:「已經數代,可稱安多。」余覺身
體輕快無比!喜極而醒,時方沸星初現也。余立以手捫右睪,頓使我
奇異非常!睪丸已腫大全消,痊癒如初矣。余思夢中所感所受,醒來
咸感空如!而此夢竟有如是之眞實起用,能言加持力之不眞實者耶?
余感而信毛倒豎,淚下不止矣!

綜上三則,余無隱記之於此,惟嫌微露密蹟,然而念及如母有情,
若能以此對師增加信念,定獲大益!余以露密,當受危害,縱墮地獄
亦所甘受也!

三五、斷足成祥

經論中云:「從善因唯生樂果,不生苦果,從不善因唯生苦果,
不生樂果。」又如《菩提道次第》中云:
「諸有情受熱苦時,暫得涼風
之樂,亦依昔所積善而生,又受刺扎之微苦,亦由過去所積不善業力
而生故。」此言業決定之理也。又戒經云:「假使時間經百劫,所做之
業不亡失,若遇因緣聚會時,果報還當彼自受。」此言業做已不失,
自做善惡二業,若未過破緣(於惡懺淨,於善退悔),自當觸遇其業所
成之果,百劫不亡也。此業習不失之理,在唯識成立阿賴耶識,業之
習氣種於其中而不失,習氣瀑流相續不斷;中觀自續派言:業之習氣
在第六識,習氣之流,亦相續不斷;中觀應成派言:習氣之業,安立
於蘊上安立我名之上。諸說皆佛意,不過以應成派爲究竟而已。在此
根本問題上,有誤執佛慧不他求,而自亂其心意,謂自心清淨即是佛。
應問彼業力習氣,究安於何處?抑安置於佛心上乎?彼不思善、不思
惡,但觀本來面目者,孰不知不思善惡,亦不能令昔所積業習亡失,
而昔業仍如影隨形,若遇因緣聚會時,果報還當彼自受。蓋不思善惡,
亦不能不受也。故宗喀巴大師說:「業隨有情,如影隨形,雖以不受
後有之阿羅漢,亦須償還舊業也。」然而業習非有自性而不變,只以
惡之業習而言,可懺除之者也;若未懺淨,亦可重報輕受。以故當知
惡業未淨,果已成熟,不受其苦果,無有是理也。明以上業果之理已,
則於苦果之來時,於苦不生瞋惱,不嘆晦氣,而能念苦之功德。如經
云:「思苦能於輪迴起厭離心,思苦能折驕慢,思苦能於有情起悲,
思苦能止惡修善。」此言苦功德,極關重要!能以此苦之違緣而作修
道之用,則遇難成祥,信不我誣也。

爲證此義,以我身受之事而言之。乙卯公曆四月十日,余住之房
門前修理下水道,挖一大坑,深達米半。夜闌我起如廁,竟忘此門前
大坑,雙足摔入其中矣。老妻聞聲,知我墜入深坑,以棍予我,幸我
右足未傷,藉棍支持一躍而出坑。扶我入室,余細視左足脛骨全斷,
足已成鐮刀形矣。妻驚惶萬狀!余慰之曰: 「切勿驚惶而嘆晦氣!刺
扎之微苦,不能無因,況斷足乎!應安忍之,余樂受之。余認爲許是
重報輕受,或從此障消業減,而福慧反增也,惟急需治療。」妻曰:
「夜深矣,我無力扶子進醫院也。」余曰:「無妨!我坐小兒車中,汝
推我進醫院,則諸事均可解決也。 」妻如言推我到附近醫院中,値班
外科大夫一見我之傷情,問我年歲?答:七十歲。大夫咋舌曰: 「汝
之年歲不能受此劇痛之手術。此處不敢下手,我們轉你到積水潭醫院
去看有無辦法?」轉到積水潭醫院已,大夫問我年歲檢查傷情,我見
大夫意有躊躇,余堅決謂大夫曰:「請勿懼!我決能抗此微苦也。」大
夫曰:「難得有如此精神百倍,全不懼怯之老頭。好!先透視,立即
動手術也。」透視後,知足脛骨及踝子骨全斷矣,只是外皮尙包著也。
動手術時,余無他念,唯知此是業果何懼之有?縱疼死亦須受之。若
死果未熟,上師三寶護法當加持於我也。大夫命助手及余妻緊按余四
肢,恐亂抖亂動,而無法下手也。余曰: 「不須如此。」於是大夫先將
斷足往前拖開,然後搬正放回接合斷口,大夫用盡平生之力拖開斷口
矣。拖時固疼痛難言也,然而余信業果信上師之念絲毫未動,以此余
一聲未嚷,腿亦絲毫未動,大夫順利接斷口,包紮石膏已。伸其拇指
謂余曰:「眞少見之棒老頭也!」余曰:
「此何懼之有哉?」果然能安
忍彼苦,違緣道用,罪障得消,苦難之遭遇,一變而爲吉祥之到來。
所謂吉祥者,非有染污罪性之世間安樂,而是無罪性染污之福慧二分
所攝之事體也。茲分別言之如下:

一、屬於福吉祥者:眾所悲憫,福受略增。余已成爲暇滿條件中,
十圓滿內攝他圓滿五者中——「眾所悲憫」之對象矣。醫院甫新立之
「家庭病房」辦法,非普遍能享受此優待者,竟施之於我矣。大夫按
期到我家中診視,如是四月之久,我一文未費,而足痊癒矣。次爲在
此期間,親友餽贈以助我,有可婉言璧謝者,有拒之不恭而受之者。
而且小女孫兒亦得順利領回四川,老妻減少因孩子而起之煩惱,余亦
以此而得蘇息,家用亦因此而略寬裕矣。尤其是斷足以來,而我精神,
較前尤爲健旺,無病少惱。此諸事體,實堪以吉祥稱之也。

二、屬於慧吉祥者:苦能除障,慧力漸長。首先是由斷足之實際
領受,余內心生起「心物雙運」之決知慧。《密集》開宗明義章,標
出二大綱領——依基言物之存在,及依道說解脫之程序。以此應知佛
之究竟教義,是有物質之基礎也。余堅持十五年梵行,以守護此物質
之基——白菩提分。此一緣起因素,對我骨質、骨髓、筋絡、血液,
起能持存、能滋生之作用;而我信業果、信上師不動之誠念,起能不
懼、能支持之功能。如是之物質與精神二者互爲效用,由動手術起,
直至迅速癒合之斷足過程而證實之,決知「心物雙運」之不可離也。
如是如是,而內心生決知之慧矣。

二來我感覺似乎經此苦難,減輕少許罪障,由於障減慧生,證實
我心智較前略爲明朗銳利,寫作無難。從斷足翌日起,余譯出《針灸
療法》、
《新醫療法》藏文本二小冊;繼續譯就藏文《學習五部》總敘,
約四萬言(以藏文字數計);繼編寫《菩薩律儀頌釋要義摘錄》約二萬
言;現復著作此《不可思議錄》約七萬五千餘言(從起稿、脫稿、直
至謄清竣事,僅四十日,而每日課誦仍未斷缺,此亦爲上師加持之慧
力也)。如是屬於慧分之事體,皆爲斷足後而做出者,謂之曰:吉祥!
不亦宜乎哉!

《不可思議錄》跋

首言不可思議錄者,真實之語也。計篇有三十三之數,計則有六
十五之多,蓋無一非親歷身受,與乎真人實事也。以戒保證之,於一
切如母有情之前,實未敢作欺誑而犯妄語之過染也。

二、以引生善念、能獲加持、增長福德而言,此中諸大德上師之
一切不可思議事蹟,確有令吾人讀之,心生感動,肅然起敬,而使善
念油然生起。以此獲得加持,增長福德,自不待言矣。

三、以知懺罪積福之重要而言,此中鬼神作祟,非人為障之一切
不可思議事蹟。讀之深感福薄者遭殃,福厚者成祥,而愈知懺罪積福
之為要也。

四、以能增虔誠信念而言,此中三寶護法、舍利佛像、大德髮物
等,具一切不可思議之加持力。細閱而深思之,確有令吾人愈知重在
此一念之誠,信念油然而生起矣。

五、以作此錄之動機而言,重在為繞益有情,發菩提心為綱。而
以初欲讀《聊齋》之緣起為方便,與乎上師三寶護法加持我内心,而
產生之寫作智慧,由如是不可思議之緣起方便與智慧雙運,而成此不
可思議錄也。此中余之自傳與密蹟,略佈於録中,固嫌微露,然而重
在發心之機,餘事則不成為過失矣。

六、以此錄所攝之教理而言,關於上師瑜珈、因果之理、業習之
安立、加持之理趣、成就菩提心者之功德、緣起性空唯名安立之理、
心物雙運之要等重要教義,皆分佈於各篇中,若能細閲,亦能領會彼
諸教義之概要也。

七、最後感言:皚皚雪山,若以膽病與戴色鏡者觀之,則遮其真
相而變色矣。阅此錄者,亦復如是。若以淨眼而觀之,則見其純潔本
質,若以病眼觀之,則唯見其為虚玄假相。余雖不能約千萬人以一淨
眼而觀此錄,然而千萬人中,若有一淨眼閱此錄,而獲益者,則余願
足矣,豈有他哉!

丙辰孟春優婆塞•絳巴妥默謹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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