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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和卿居士著
郭和卿居士著
出版者:福智之聲出版社
台北市南京東路四段 137 號 12 樓
電話:(02)25452546 傳真:(02)25452547
不可思議錄序言
所謂「不可思議」者,言窮理智實難通達其奥妙,盡言説不能解
釋其因由,故名不可思議也。佛之教義中有三大不可思議:一、佛身
語意不可思議:如佛身相好莊嚴,一一毛孔放無量光明,現無量世界;
佛語具六十四妙音,一音説法隨類皆解;佛意具悲智功德、遍知一切
所知境;二、加持力不可思議:如摩頂授記、佛菩薩現身説法、示現
聖蹟、加被有情——有難者免難、未悟者得悟、未得度者得度等;三、
緣起力不可思議:如宇宙無边、世界無數、孔雀之彩、鳥鸦之黑、雪
呈六出、菜花四瓣、屋脊憩鸽、酪印爪痕等,此皆為佛教中所謂之不
可思議者也。以世間而言,宇宙之大,事理之广,時至今日,科学之
未知數,豈能以極少而言哉!舉凡未知,而科學亦不能理解者,若不
謂之不可思議,將以何言之耶?復以人一生而言,所經事故,奇離幻
變,然而有確鑿可憑,非虚之事,窮理智亦不能解釋者,何非不可思
議者耶?余年届古稀,經歷事故,千端萬種,其中奇離莫測,不可理
解,亦復多矣。余雖非孔孟之徒,亦素不語怪。然而有親歷身受,見
聞俱實,為余所不能理解者,按時間先後,余均記之於《不可思議錄》
中,歲月淹久,亦有數十則之多。若以余一生道聽途説,互相傳聞者
充實之,則尤勝蒲松齡《聊齋》故事之多也。然以傳聞途説之語,縱
非妄言,亦属綺語。故不錄如是無意義之言,以防口過也。或曰:然
則汝記此數十則,又有何意義耶?余至誠而答言:「為證加持力、緣
起力之不可思議,能生信念,可增福德而作此錄,決非為茶餘飯後之
消遣而作也。」
乙卯除夕優婆塞•絳巴妥默謹敘
一、先父銘閣公
先父銘閣公,素性剛直,言不虛妄。常以助人爲樂,爲親友稱焉!
父以三十歲方得子,故對余極鍾愛,任何觸犯,亦不訶責,唯說誑言,
決不寬貸。余年幼每獨自呆坐出神時,父輒呼余母而謂之曰: 「速觀
此出家僧端坐味禪之態。」後來,余以此事問於先母,始知原委。先
是先母生余時,遭難產,胎衣破孩不墮地,時經七日六夜,父日以繼
夜守母側。至第七日晚間,父體不支,倦極而寢,夢一持瓶瞿昙,欲
破門入室。父張兩臂阻之於門外而言:此爲俗家內室,汝瞿昙決不能
入也。」瞿曇曰:
「此時余不入,焉能濟事。」言已強行入,父力拒之,
彼從父腋下而入。父驚呼「捉此瞿曇」而醒,醒來聞孩刚呱呱墮地矣。
洗三朝日,父以夢徵對母詳述而言曰: 「余思佛家瞿曇以慈悲爲本,
此兒乳名當取爲『慈兒』也。」
余生後多一耗費,家貧不濟,父營旅店以謀生計。余五歲時,母
復舉一男,不幸父因操勞過度而患肺病矣。停業治病,医藥罔效,彌
留時神志異常清澈!忽張目呼余母至榻前謂之曰: 「此數月孩,將不
能久(時幼弟甚茁壯,後果於父死不及月而夭),唯此慈兒,決能成
立,再苦十年後,事有濟矣(後來,余果十五歲即以工資供養母矣)。
」
復環視親友眾而言曰:「余喜助人,思以此因亦得人助;盼余死後,
親友等照看此孤兒寡母也!然而人心不古,或亦有欺孤壓寡者。余生
而剛直,死而威靈!斷此一息後,余之靈識將於此室門後觀察三日,
如有欺負汝母子者吾當懲之!以示余威靈之不可犯也。」言已瞬即氣
絕而逝,死時年僅三十五歲。嗚呼痛哉!我父逝世,一何急耶?家徒
四壁,唯遺孤苦!世間之最可憐人,有如我母子者乎?
母將父靈暫停堂中,籌備薄葬事。至傍晚,有名姜雙福者,彼亦
隨眾在場助理喪事,突然倒地,汗出如瀋,慘呼心痛。繼作求饒聲,
眾睹此情,知有所犯於父靈,將彼扶至先父靈前而告之曰:「汝作何
虧心事,速向亡靈通白悔過也。」彼初猶強稱無有,繼不能持,遍地
翻滾,而色金黃,勢甚危殆!始爬至靈前哭呼道:
「七爺:(先父行七)
我僅盜爺衣鈕上之銀牙籤一套及衣袋中儲滿煙膏之銀盒一個(除此家
無長物,父知疾不起,誓死停吸,爾時禁煙,煙價奇昂,父嘱售出盒
煙以作葬費,後賴此得銀數兩,以完葬事。)祈爺饒命,我交出此二
物也。」當即交出二物置靈前,不一刻彼即面色復原,安然無恙矣!
親友大眾,睹此情況,無不瞠目咋舌,驚嘆威靈!從此我母子得安,
無人欺負矣。
二、菊花
先祖孔皆公逝世後,唯遺高祖燕齋公任雅州府教諭時,所置舊屋
十數椽。祖有四子,授室後,各佔舊屋三四椽,而分居焉。二伯父英
三公(親房屬長,大房屬次)佔東隅屋三間,外連祀祖及土地神堂俱
屬之。朝夕祀奉,神竟有靈矣。遺失什物禱之,每有靈應。英三公善
經商,不數年積資上萬,隨其資財受用之旺勢,男工女僕俱盈其室矣。
蓄一幼婢,甫七歲,名菊花,口齒伶俐,伯母亦愛如己出;倏經數載,
年屆十三,亭亭玉立,容姿俱麗,家事女紅,亦無不精。依舊家規,
禁其走街串戶,方擬正其名義爲己女,而易擇女婿也。
一日,晨曦甫上窗紗,呼菊花不至,遍覓亦無其人影,始知失蹤
矣。伯母謂此小妮子年事稍長,已知念其家,決已回其故家矣。遣人
至其家覓之,亦無蹤影,其家亦知決非虐待而逃走。然而何緣而失蹤
耶?人眾百思莫解。事經三日矣,無計可出,禱於土神。一日,伯母
如廁,聞廁左墻壁間隱有哭泣聲,然而廁墙高丈餘,上齊屋簷,風雨
不透,人從何而入耶?初疑鄰居倚墻而哭聲,然而墙非與鄰相共,鄰
居亦築有墻也。以此思及鄰居封云五家,爲雅城有名凶宅之一,殆鬼
魔之爲祟也歟?向封家說此異事,命僕從封姓墙登梯視夾壁間,見菊
花蜷伏其中矣。墙頭隙縫僅三四寸,不得已,破封家墙而出之,已奄
奄無人色矣。經醫療營養,始神志復原。詢其原委?菊花言: 「日初
升時,起床如廁,見廁墻有門洞開,方欲探視,即有一人笑迎彼入,
並款以飮食。從此渾渾然不知有晝夜,亦不知有家矣。一日,見一戴
烏紗帽,衣官服之老翁對余言:『此處非汝可居,速回家去。』我憶及
有家而驚醒。奈何墙高土厚,無計可出,惟有哭泣待死,殊知仍能得
救也。」言已哭泣不止。家人細揣其所說老翁狀,與家所供土地神無
絲毫差,決知爲土神所救。伯母恐其復遭魔祟,厚贈衣物遣之回其家,
從此菊花之事,遂不復得聞矣。
爾時,余甫十齡,已能作數百字之論文,當時,余曾作有「菊花
失蹤記」,中有句云「眞有神耶?彼泥塑木雕者,何由知之?蓋神由
人興,心中有神,神隨之而起矣。豈能無因而有其神乎哉!」至今思
之,此亦屬緣起力不可思議者也。
三、夏鼎三
鼎三先生,吾鄉雅安之一奇人也。幼喪父母,寄養族中,據先生
云:彼年十一始入私墊,僅念《三字經》及《論語》之〈學而〉、〈先
進〉二篇已,遂廢讀,以倔強頑皮,師不願教之也。族人亦以其不馴,
恐遭禍事而逐之,初偷瓜竊菜以裹腹,繼從無賴遊,漸長遂浪蕩江湖
矣。以此彼九流三教,無所不曉,人情世故,異常精通,智謀心計,
非常人可比也。故彼弱冠改惡行,作販菜後,不久即成小康,十年後
竟成雅邑有名富室矣。彼擁有茶、布兩大商號,爾時,嘉雅兩河流域
所有袍界組織,聞風而來,以其原爲江湖人物,今復富有,眾擁之爲
四十八處公口組織之總舵手。殊知彼改行後,一反舊習,其所住處,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矣,且深惡絕袍界。彼每謂余等曰: 「汝等
切勿入袍,袍者匪之媒也。」然以彼所營茶葉,常採購於嘉雅一帶,
驟絕彼輩,恐有不利,暫應其請,後借故委其中傑出者任之,助以財
物,彼謂家人曰:「彼等擁我者爲此財物耳!」從此彼敬重名士,虛心
下問,自學醫術;不到一年,竟能通達《陳修圓醫學二十種》 ,能爲
人主方有奇效。當民國初年,西征軍統帥爲川督尹昌衡,西征勝利後,
急欲在西陲奠定其政治經濟之基礎,召當地之名流富室於一堂,而共
商大計,如天全之經學家楊蘭高,雅安之余解元(科舉時解元)亦在
其中。鼎三先生於此大會中,聲如洪鐘,侃侃而談,言詞精雅,語多
中肯,尹督謂其左右曰:「此大會中,唯此人爲西南之奇才也。」聘先
生爲軍府高等顧問,川藏茶葉公司成立,推任先生爲經理,從此鼎三
先生爲尹府入幕之上賓矣。
余因家貧,十三歲廢讀學商,受業於其門下奉彼爲師。當拜師之
日,先生謂余曰:「數年來我各號收徒,均由兒輩主持之,惟知汝幼
孤能文,余特開例收汝爲我最後之一門人。余固無術以授汝也。然而
孤臣孽子之心,其志多剛毅憤發,余賴此志氣以圖強,而始有今日;
汝之身世,略與余同,故以此勉汝。汝當知『有志者事竟成』。」余竊
思先生之談吐,全無商人口吻,較校中之國文老師猶勝一籌也。從此
余甚敬之。
先生暇時,輒談彼所經歷,不愧英雄能本色,雖偷貓盜狗之事,
亦無隱諱。彼常言一生不信神奇鬼怪,唯信金錢萬能,然而平生唯有
一事,確實爲奇:十三歲時,思赴康定賭場以謀生活。於是徒步越大
相公嶺,取捷徑行至「牛屎坡」道中,身無資斧,腸鳴轆轆,步亦蹣
跚矣。見道旁小館,方出熱氣騰騰之玉米粑,暫於道旁之盤石上坐而
休息,以觀對面之動靜,思乘機盜其粑以爲食也。少頃,見有從西而
來之肩輿一起,輿夫嚷說:「嘿!彼烏梢(蛇名)昂首橫道中,作嚙
人狀,眞駭煞人也!」瞬復來肩輿二起,輿夫皆如前說。先生竊思烏
梢擋路,有何可懼?余當殺之,烹而食之可也。急起往西而觀之,見
橫道中者實非烏梢,乃青銅錢一串計一千文,急拾起裹束腰際,沿途
費用,直抵康定,猶餘數百文也。
先生持「眼見爲實」思想,彼未眞睹飛機時,雖以歐戰畫報中拍
照之飛機以觀之,然彼始終不信天空有能飛之機也。彼常曰: 「輕輕
上浮之氣中,若非飛鳥,何物能翱翔於其間耶?」後來,一四兩軍交
戰,皮河失守,一軍飛機,跟蹤飛來偵察邛雅一帶,實際不過一二架
小型雙翼機,所投之彈亦小如迫擊砲彈,然而機聲隆隆,破空而來,
攝人心神!當飛機來雅時,余等告先生曰: 「先生不信有飛機,飛機
來矣。請出而觀之。」先生至庭院向空瞭望,目睹飛機而言曰:「嘿!
眞有能飛之機也!」一言未了,猝然倒地,蓋駭極矣。扶起至室,心
神定後,即時下令,用茶包趕速砌修兩間防空室,每間能容二十餘人
——就北廊地上砌女室,開門於後,復砌掩體遮其門,從四面觀之,
只覺其爲茶店中,所堆如山之茶堆,不見其爲室也;南廊地面砌男室,
地當過道,門開於外,不能再砌掩壁,懸被爲簾以掩門口,固易見其
爲室也;事急矣,滿城聞槍砲聲,劉軍帥住處,爲張姓西式房,房門
口中彈,傷一二人,劉立刻移住夏家防空室中。先生攜其子孫及店內
重要簿據,及金銀珍物,均置於男室中,爾時余亦在其中。約晨餐時,
室外傳令兵報告:敵軍已涉城東周公河進雅安東城矣。劉軍帥立率侍
衛向滎、漢撤退。人馬去盡後,余等閉大門入室,約半句鐘,扣門聲
急,少頃,有兵從墙垣進院,破門而入,持大刀者、持手槍者,魚貫
而來;余站室門從簾隙見其番號,知爲李其相之軍隊。來兵急呼北廊
防空室中人盡出來,女眷齊出,手上金飾被劫後,進防空室細搜無他
長物。吼喊當家男子何在?其勢洶洶!先生及其子孫,均面無人色。
余謂彼等曰:「我等速默唸觀世音菩薩名號,求菩薩救難!」亂兵遍覓
不見男丁,速即入住室翻箱倒篋,將衣物細軟劫盡。從晨至午,絡繹
不絕,連番前來搜劫者,共有七次;難見之室反易見,易見之室反不
見,誰蒙其眼,竟無一人察覺此一懸簾之室,重要人物俱在其中也。
俟午後彈壓隊出,驚魂始定。余對先生及其子孫曰:「一念之誠,能
謂菩薩無加被之力乎?」先生頻點其首而默認。
戰局得調停,雅河以上,仍歸劉軍管轄;余不久即任總指揮部參
議,在機要處辦公。先生聞悉,置酒宴客爲余賀,席間謂余曰: 「吾
初對汝言,有志者事竟成,時至今日,其信然乎?」繼環顧諸客而言
曰:「蔡山挺秀,羌水澄澈,如此山川,豈無英俊。吾門前有冰如,
精經史諸家(大師兄劉冰如亦貧家子,文筆雄健,邑中舉貢,咸嘆弗
如,後任尹督秘書,尹與川中名流來往書翰,多出其手),後出和卿,
通藏文佛學。一門雙絕,皆吾親手所植桃李也。」言時,撚鬚自豪,
甚爲得意也。復曰:「然而秀氣外發,終不內聚者何緣耶?」(先生有
四子,儘管遍聘名士以教彼等,除次子仲遠略知書外,餘雖通常之書
扎,亦詞不達意也。)言已不勝噓唏之至!後謂余曰:「吾觀汝將來於
學術必有大成。」余答曰:「曷敢言成!我只願能如所學者而力行之,
庶幾不負此寶貴之人身也。」不久,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來雅,
駐夏家樓房。余於先生前盛贊恩師之德行,蓋欲先生能依師得霑法露
也。然而先生謂余曰:「余平生不禮僧道,惟信汝言不虛,如此有德,
應盡東道主之誼,我當一謁之。 」於是備供數事,同余至樓謁師,恭
敬頂禮。余思此亦難能可貴也。然始終以先生未皈依受法而爲憾!次
年,先生因戰亂,出奔峨嘉,死於嘉定客次,時年六十有四。
四、謝國安
國安先生,藏人也,藏名「謝饒多杰」
(義爲智慧金剛)。父爲蒙
族,善補繡佛像,娶康區甘孜縣絨壩察鄉之藏女,生子三人。長子爲
玉隆寺活佛,修德甚高,爲眾敬仰;季弟供職印度。先生居仲,十一
歲時,隨藏商赴印度謀生活,在一服裝店中當徒工,進夜課英文班學
習。先生甚聰慧,舌間有深溝紋,隨學何語,音調倶肖,通英、印、
藏、漢四種語言,而特精英、藏兩種文字。當英軍侵入西藏時,先生
被徵,隨軍作翻譯入藏,後隨多起英人考察及探險隊中作翻譯,遍遊
印藏邊區,及前後藏各地,智慧益增,見聞愈廣矣。先生信耶教,爲
內地會教友,民五年隨內地會教友牧師來康定,後娶藏女,遂於康定
樂業焉。余年十五初學藏文於先生之房東藏人「阿家絳巴」處,次年
即就先生前而請教益,從此關於西藏語文,所受教益實多矣。
先生喜健談,課餘之暇,暢談昔年遊歷,所有見聞,百則之中,
關佛蹟者,約有三種。余以彼基督徒,絕不爲佛教虛誇而作宣傳,以
事屬眞實,且爲菩薩加被力之所示現,特記於錄中者有二則如下:
1、蓮師降魔洞:先生言:
「西藏『桑耶』之南有山岩,萬仞壁立,
無一草木,岩壁之間,降魔洞在焉,相傳爲蓮花生大師降兇魔處也。
藏土佛教徒爲重此非常之聖蹟,沿壁立之岩隙,打眼插釘,繫以鐵鍊,
以作攀援,鑿羊腸道,寬不盈尺,盤旋而上,以至洞門,固險絕矣。
然而佛教徒亦不惜身命,每歲爲朝此聖蹟,失手下墜,犠牲者有之,
仍不懼而繼續前往也。余同英人探險至其地,利用探險工具,軟雲梯、
鋼掛鉤、尼龍繩、絲坐筐、絞搬機等以攀之,固遠勝藏人之土法矣!
余隨彼英人而登,至洞口觀內可容數人,降魔聖蹟在內洞,小而光暗。
英人舉手電筒以細觀之,洞全爲極堅岩石,洞左右石壁上,有順左右
兩手伸勢而印下之全掌紋,洞頂石上有蓮花生所戴僧帽紋,洞周圍有
蓮花生所著僧裝袈裟衣紋,諸紋均深入石壁半寸,而如在細麵粉上所
印無差。蓋掌之螺紋、衣之褶縫、帽之尖峰,皆纖毫畢露,而決非人
工所能刻造者也」等語。按蓮師降魔事蹟本爲藏史所載,相傳最後一
魔兇猛頑強,不受調伏,復畏法力,遁此洞中,負隅頑抗。蓮師運用
神通,飛身入洞,魔急欲逃;師以法力,迫之入內洞,魔盡力以抗。
內洞極小,不容人入,師示現神變縮身而入,復現威神力膨脹其洞,
擠碎彼魔,故全身衣帽手紋,皆深入石上也。
「隨西人曾至『巴顏喀喇山』考察河
2、塔爾寺菩提葉:先生言:
源,順道而至塔爾寺。余向西人介紹此爲宗教改革家著名之黃教祖師
宗喀巴大師誕生地。西人等早於外文書中,知此爲宗教聖地,而彼等
急欲親睹而探悉者,傳爲宗喀巴大師誕生時,剪臍帶滴下鮮血,入土
而長出之菩提樹(按《宗喀巴大師傳》中所載爲白檀香樹)葉也。於
是備禮物數事,送寺內執事僧而說明來意。以我等爲外教人,初不允
引導參觀聖蹟,後以不傷樹枝葉,僅一瞻視爲條件而允許。執事僧導
余等至菩提樹聖地,而不見菩提樹,蓋樹幹全被塔形房屋包圍,屋頂
出似乎已枯之枝而已(按包圍老樹銀塔爲達賴索朗嘉措所建) 。寺僧
言:此爲最初老樹。復觀塔外之新樹,樹幹亦復爲塔屋包圍,而枝較
茂,已無樹葉,問其原由,知葉黃時,寺僧即細加撿拾而珍藏。我等
要求一觀樹葉,僧取出一葉,有茶盅大小,形圓有細尖梢,然而實無
佛像和字紋(按實際記載中云:老樹樹葉有億數之多,每葉上有獅子
吼如來相。以此有億數佛身相,後來建寺名『姑繃』 ,義即『億佛身
相寺』。新樹樹葉則長出「阿惹巴扎那』
,或『底』字,或『吽』字跡,
寺僧對外教人,不言眞實之故也)。問其所以?寺僧言:昔年之老樹
則有之。眾求出老樹葉一觀,答言:此種珍貴之葉,早已無存。午後,
有一僧來我等住處,知我爲藏人而相談論,余問彼葉上眞有字跡耶?
僧言:確有之,我前輩遺有一葉以作後人供奉。余曰:可給我等否?
答:誰敢給不知敬供之西人耶?余騙弄之曰:余藏人也,家中供佛,
思供此葉,汝能以葉給余,吾當使汝不空也,汝可觀余之用具什物,
隨汝所喜而取之可也。僧言:如爲供奉則可矣。言訖,從彼供佛盒中
取出一葉給余,視之眞物也。彼取余毛毯而去。西人笑謂余曰:還汝
毛毯,速給此葉。余將葉給彼等,爭相細視,葉形如前所說,惟葉筋
紋天然長成『阿惹巴扎那』五字藏文正行書字體相,據說此五字爲文
殊菩薩眞言」等語。
余按《宗喀巴大師傳》中載宗喀巴大師爲文殊化身,故葉上現文
殊五字眞言,且此樹之出生茁長,宗喀巴大師尙住世亦許如是之因緣
也。余問先生曰:「彼西人珍此葉,是何由耶?」先生答曰:「彼西人
等多爲耶教徒,以此葉證舉凡人工所不能造者,科學亦不能理解之未
知數,皆爲造物主耶和華之所創造,除此解答,又有何由能理解耶?」
余聞而笑曰:「然則耶和華成爲『越俎代庖』矣,如上蓮花生大士之
蹟、宗喀巴大師之蹟,及此宗喀巴大師文殊菩薩加被之蹟,彼耶和華
亦代爲創造者是何緣耶?」先生默然無言。良久,徐徐而言曰: 「耶
教徒不如是說,若說爲蓮花生、宗喀巴、文殊之蹟,將失立場也。」
先生與余,信仰雖殊,情誼卻深;余從十五歲起,四十年中,未斷往
來,直至先生在京逝世,時年七十有二,余亦參加彼之喪禮也。
五、無量壽佛像
余年十五,閱《安士全書》而起信,初皈依康定南無寺終生閉關
靜修之西藏大德老格西•曼殊大師(師諱藏語「絳央」 ,義爲曼殊也),
繼皈依康定跑馬山終生坐山靜修西藏大德充格西,師諱藏語「絳巴默
朗」,義爲慈氏願)。然余初學西藏語文,尚未能誦修藏文儀軌,仍依
《安士全書》所指導,誦《無量壽經》、《阿彌陀經》、《普賢行願品》,
及阿彌陀佛名號等。心願純潔,信念堅牢,以此每於善念之祈禱,佛
菩薩固如母愛子,每求必應也。余每見藏人佩帶「告烏」 (義爲「小
盒」,供佛之袖珍神龕也),心實羨之,認爲既可供養,且佛隨身,常
有加持,極欲成辦,然而窮孩無力,事難如願。偶於廢墟中拾得舊砲
筒一,筒質爲上好熟鋼,乞鄰金工爲造一「告烏」 ,高約四指,寬約
三指,中開龕口,以露佛顏。「告烏」既成,惟缺佛像,余以朝夕所
誦修者,爲無量壽彌陀,應求者,亦必須爲無量壽佛像,且像必須高
僅盈寸,方合盒量,於是按如是要求,乞諸藏族友好人士焉。皆曰:
「痴哉童子!不知須先請得佛像,始依像量而造盒,先造盒而後求像,
猶緣木以求魚,豈能如汝願乎哉! 」果然所有請來之像,合量者而非
彌陀,是彌陀者而不合量。間有一二量像均合者,或爲易損泥質,質
爲銅者,工復粗劣,皆難如願。斯時也,余唯有虔誠啓禱佛菩薩慈悲
加被,使我能如願求得也。時過三月矣,杳無所得,然而虔誠童心,
堅信佛菩薩愛眾生如子,有所啓求,必如願以償也。
一日,聞有一戚從其故鄉滎經來康,余往訪之,戚有六歲幼子,
玩於其側,手中持一黝黑物塊,戲玩不捨。余索而觀之,原爲朝夕所
夢想之像,頓現眼前矣。像爲無量壽佛像,高僅盈寸,造工極精,眉
目髮絲,佛冠衣紋,皆精刻如畫,而銅質黝黑,蓋數百年古佛像也;
尤以裝臓完好,手頻搖之,答答作響,蓋臓裝爲一大舍利也。余喜極
說明心願,乞勿作兒童玩具,願以物與童相換。戚言:昨日此間有一
活佛來爲房東作佛事,見此像喜極,隨幼兒所喜物,願以相換;兒喜
其心愛之哈叭狗,活佛給之,易此一像矣。不半日,兒不要哈叭狗,
索其佛像,不允,兒哭泣堅索,活佛只好還其像。余詢其所愛玩具,
言定換後不再索還。童一一允,給像與余。
余問戚何緣有此像耶?戚言:「兒祖父爲千總,光緒年間,護送
駐藏欽差入藏,後同欽差謁達賴喇嘛,辭歸故鄉時,達賴喇嘛賜佛像
三尊。兩尊高五寸,常供家中神龕中,早已被人竊去矣。此盈寸之像,
亦多年不見,不知遺失何方矣。適啓程來康之日,揹此兒之揹夫在室
中試揹肩背夾,以拐棒安背夾下作憩背狀,棒底有棗核形鐵釘忽穿室
木板而下落,所穿之洞,僅小盅口大,唯童手可伸入而捫尋其釘。少
頃,童手捫得,急呼釘在此矣。起手出視,非釘而是此佛像也。始知
此像遺此,不知若干年矣。兒置像衣袋中,沿途把玩而抵此間」等語,
余聞悉感歎交併!感佛菩薩之如願加被,歎者事有如是之奇乎?藉彼
來康之機,戚誼之緣,一室之大,獨穿其板,釘不脫落,像亦不得,
機緣遇合,如是之巧!若非佛菩薩加被之力,豈能如願求得者耶?然
而欲求此加持力之影蹤,終不可得,此即所謂不可思議者也。
六、穹玻仲伊
穹玻仲伊,不知其爲何名也,以其爲西藏「穹玻」區(漢人稱爲
三十九族地區)人,曾作川邊鎭守使署譯字房之「仲伊」(藏語,義
爲秘書或文書),眾因以「穹玻仲伊」稱其名焉。彼爲人誠實敦厚,
善藏文文法及書法。民初即攜眷來康定作譯事,因不通漢語,黠狡者
代其領薪,欺其老實而竊其半,如是數年,彼亦不究其實數也。彼譯
事之暇,輒手持一嘛呢筒,手頻頻旋轉之,口中喃喃不停其唸誦,而
經行於市廛中焉。余常请其抄寫藏文善本,間餽以財物,以此交好,
爲余談其生事。
穹玻仲伊言: 「余爲穹玻鄉農家子,甫七齡即隨鄉童學習藏文於
寺中,每讀上卷,即識下卷,他童弗如也。師甚奇之!適他鄉有老僧
來師所,余雖初見,似甚熟識。良久,余有所悟,直趨僧前曰: 『汝
爲某寺之僧乎?』僧曰: 『然,童子何由而知之?』余繼問: 『麻子管
家現作何事?』答: 『已死。』問: 『汝識之耶?』余答曰:『彼我之管
家也』。僧驚曰:『然則汝爲 XX 活佛耶?』余曰:『然。
』僧趨前向余
頂禮,泣下數行而言曰: 『活佛示寂後,寺中不幸,管家即將寺產揮
霍盡罄,寺僧多奔他鄉以謀生。佛殿塵封,僧寮破壞,無人供施,香
火早斷矣。』余繼問曰:『我之靜室亦已傾圮乎?』僧曰: 『靜室尙存,
惟僅餘坐榻和矮几耳。』余曰: 『坐榻倚墙處,其上橫懸一木板,置我
剪鬍小剪,及小鏡一,課誦短本一,汝回寺一觀,如尙有與我交來。』
僧唯唯而去,數日後,僧果攜來剪、鏡、誦本三物,愀然而言曰:『初
入室,不見板上有物,蓋塵封寸餘矣。除塵而觀之,三物果在,惟除
此,室無長物矣。今已證實,活佛復轉世人間,然而寺無隔宿糧,奈
何無力迎佛返寺也。』從此鄉中雖遍知余爲彼寺活佛,然而誰亦無力
以助余也。惟師對我青睞,教導益力,我宿習愈發,習一知十。年甫
十齡,文法已通達無難矣,然而父母繼亡,家復破落。年十一爲人放
牧以爲生,從此常與牧奴俗子、村女頑童奔走於山溪荒野中。年事已
長,情竇初開,桑間濮上,遂染邪淫。從此心昏智暗,遑論憶及往生
之事矣。」言已不勝噓唏之至!余爲之惋惜而言曰:
「君知此一願文乎?
『願由積資懺淨力,除我災障中斷等,並得生生遇明師,續修聖道證
佛位。』君宿慧頗深,然而宿世乏積福懺淨,發願回向之力,致有此
世之失也。」仲伊聞余言,頻頻點首,淒然良久而始辭别。
七、連擲十三彩
余年及冠矣,賴學佛之善習力,雖日處於煙酒嫖賭惡習最甚之康
城中,煙酒嫖三者,余與之絕緣矣。惟賭之爲戲,余終不免焉。然亦
非常以賭爲事,每逢年終,新春佳節,左鄰右舍,相邀爲戲,呼盧呵
雉之聲,遍盈於閭戶間也。初賭注不大,漸趨狂濫,以此傾家蕩產者,
常有所聞也。賭具頗多,有麻雀牌、紙牌、撲克牌、牌九、骰子等;
前數種余雖知賭法,然不甚熟練,唯擲骰子,簡單易學,迅見輸贏,
余喜之而染此賭習焉。骰子擲法:爲六骰齊擲,有三同快彩、四同巧
彩、五同勝彩,六同滿彩等之分。所謂三同快彩者,言六骰除三骰相
同點外,餘三骰共成點數,在十二點以上者,均爲快彩,贏所賭注,
三骰共點,如爲十一,名「姜」不犯輸贏(平過) ;如三骰共點數在
十點以下者,名「丑」輸所賭注。四同巧彩者,謂六骰四骰相同點外,
餘二骰共點數,巧成其單骰點,名「巧」贏所賭注。五同勝彩者,謂
六骰齊擲,若五骰相同,餘一骰任現何點,均爲勝彩,贏所賭注。六
同滿彩者,謂六骰齊擲,六骰同點,名爲滿彩,贏所賭注。每彩復有
彩名也。然而六骰齊擲,四同巧彩、五同勝彩,六同滿彩,不易現也。
常現者爲三同快彩,及三同「丑」點,而丑點每十擲六七現也。以此
狡黠之徒,善於「看盆口」,所謂「盆口」者,即照例爲未出丑點,
則不失勝蓝,仍須連莊再擲,至出丑點,始失莊歸順次得莊而擲也,
而黯者如已連得兩次或三次彩點,則善於考慮到將出丑點,彼即「撐
莊」,言將彼之賭注撐出,讓他者擲骰賭此賭注,彼則停手不擲也。
余雖悉擲法,而不善看盆口,以此每年從元旦起,至燈節年終,總結
爲輸,難獲一勝,所幸未至狂濫,而至不可收拾也。蓋以彼時余積資
不多,雖欲大賭狂賭而不可能也。至二十歲以後,余仗通藏語之有利
條件,買賣藏地產物,手中逐漸寬裕矣。殊知狡黠者亦垂涎我資,藉
賭之機,思盡量奪取,余猶在夢中而不知也。
有一年,爆竹聲中舊歲除,對戶唐姓前來相邀,擲骰賭注,蓋順
我之所好也。余至其室中,早已高朋滿座,經唐介紹,有某營部軍需,
某連連長,某部副官等約五六人,眾起讓余入座而言曰:「來者是客,
讓先擲莊。」初下注不多,互有勝負,漸次增注,彼眾中手風不順者,
撐注給余擲,手風順者每擲必與余賭注。如是約過二時許,余所攜數
十大頭洋,盡入彼等之囊中矣。諸客謂余曰: 「夜尙未闌,君如有賭
興,君住處近在咫尺,可取來多金,重整旗鼓再戰可也。 」余急欲掏
回所輸,心思賭諺有云:「不怕輸得苦,只怕斷了賭。」既然彼等不就
此斷局,則所輸之數十金,準可掏回也。殊知彼等揣我富有,數十金
難滿其慾豁也。余回住室將所有積蓄,傾囊攜至賭局,時已十二句鐘
矣。彼等見我攜來多金,皆曰:「佳節難再,吾等願作通宵戰以盡歡
也。」余竊思我係輸家正合意。賭局重開,彼等仍用前法,皆專向余
賭注,時過二句鐘,余復輸百餘大頭洋矣。
爾時,擺賭局者爲唐姓,彼請暫停賭注,先用夜宵,蓋凡贏者爲
擺賭者抽彩頭錢,每日終局有十數元之彩頭錢可得,擺局者則須招待
茶點及飮食等也。在用夜宵當中,唐姓故意向眾誇我善經營,經常買
賣大批狐皮、猞猁、麝香、鹿茸等語。其實唐姓與我對戶,雖知我經
營此等藏貨,但不知我資金之厚薄也。殊知我已破釜沈舟,盡所有(不
過三百元)全拋擲於此賭場中矣。賭徒等乘機探我虛實而問余曰:「君
存皮貨當然不少,我等緩後將需用一批,盼予好貨。 」余依言允諾,
而實際無貨空空如也。經此探索,彼等貪心愈熾,賭局將開,彼等向
余言:「時距黎明,不及二句鐘矣,君桌面現金只數十元,如以此不
能盡量下注以快意,我等可現籌雙注(即下現金若干元後,復下筹码
注若干)。」余已大輸,急欲於此短時中,贏回所失,正合私意,當即
應允,於是擺家取來白、黃、紅、綠各色計賬籌碼多枚(白作一元、
黃作五元、紅作十元、綠作五十元),每人每次各取五百元籌碼,賭
局重開矣,我與賭徒等驟增賭注,連現帶籌,每注均在百元以上,不
到一句鐘,余桌面之數十元已輸完,同時輸籌碼數一千數百元矣。此
時,我已無現金可下注,眾言:盡以籌下注可也。仍不到一句鐘,余
復輸籌數一千數百元。擺局者計我共六次取籌,共輸三千元矣。彼五
六人中,有贏我籌數五百元者,有六百元者,有不及五百元者。天明
矣,收局各回住處。
余甫歸室,方擬就寢,有李師兄者,與我同時入店學徒,情同手
足,破門而入,問我勝負,我以實告,師兄悲嘆而言曰:「嗟乎和卿!
子其殆哉!吾不忍睹子之大禍將臨也,彼賭徒等盡虎而冠者也。失去
歷年辛苦所積之三百元,尙非急事,唯此三千元債款,燈節償債時(賭
局例燈節歸債),彼等豈容汝無償而靜立於此地乎?反之,彼等欠子
之債,子能向彼等索償分厘耶?嗟乎和卿!白髮娘正望兒歸,盼以積
蓄娶新婦(斯時我巳訂婚),承宗接脈。子將何以對老母?將何以對
嬌妻?將何以對汝先父之靈於地下乎?爲今之計,除遠走高飛外,吾
實不能爲子出一良策也。」余以含淚目光相向而哀告曰:「事已至此,
悔之晩矣!惟距燈節尙遠,能復賭局,尙有生機。兄速爲我籌借數十
元,我擬充足睡眠,養精蓄銳,圖孤注一擲,挽回頹局,縱不能掏回
現金,若能銷除債款,亦未使非計也。」師兄曰:「痴哉子也至此尙不
知彼賭局爲騙局乎?彼等勾結一氣,以換將挑馬,輪番戰汝之法,而
掠奪汝之錢財,豈能再賭,复受其騙。再投數十元,亦如以肉投犬,
有去無回也。」余苦求之曰:
「兄決爲我籌數十元,無此現金,不便再
入賭局,蓋無盡賭籌碼之局也。若再負,我之被褥衣物留下以償兄債。
我則依兄之計,孑然一身,遠走高飛矣。」師兄未便堅拒,允我所求,
余放心安眠,至晚始醒。師兄予我三十元而言曰: 「此爲順子之願,
實際無濟於事也。」嘆息而去。殊知彼擺局者竟不來邀我矣。遣人至
我處,亦不相邀,蓋採我之動靜虛實也。余故意以現金示之,並表態
安靜,若無事然,接連三日無音息,至五日晚,彼唐姓來對余言:「今
日破五矣,依俗破五已過,禁止賭博,彼等願邀君今晚再戰一次,此
後停局,直待燈節結賬也。」余應彼邀請。彼去後,余即在佛龕前,
至誠啓白言:「上師三寶護法,祈恕我一時愚昧!陷入騙局。不銷除
彼債,我無法在此立足,則後事不堪設想矣。祈加持我能銷債款,發
誓今生永不再賭矣。」
余至賭局,彼等起而迎曰:「候君多時矣,吾等再賭一局,君或
能挽回十一之失也。 」余竊思彼等已先爲我作定局,至多我亦不過掏
回十分之一數也。局開矣,擲莊(點多者爲頭),共七人,頭莊定後,
依次余末莊,前六莊,余所下注,输少贏多,連余初入賭局置桌面三
十元,共有六十元矣。至余莊時,余起從碗中抓骰在手而言曰: 「盡
我面前所有之數,誰願賭此一注?」有二人願平分此注。六骰齊擲碗
中,甫擲兩次,快彩即出現矣。贏得六十元共爲百二十元矣。余繼曰:
「誰顧賭此百二?」當有三人平擔,三擲已成巧彩,連贏共二百四十
元矣。余復曰: 「誰願賭此二百四?」言甫畢,彼六人爭相賭此一注,
蓋有難過三莊之說也,余已連擲兩彩,彼等揣此第三莊決出丑點,且
出注者,難有如我之傻,每次均作孤注一擲,若中有一次失利,則母
子盡失矣,以此彼等喜而爭賭也,最後仍六人平擔,余高舉六骰,大
聲呼彩,骰甫落碗,即成快彩,眾皆瞠目相視,蓋彼等所攜現金已不
夠賠我二百四十元之數,每人手中僅有十餘元矣。余睹此情,急呼擺
局者取籌碼及账單來,余坦率言: 「此二百四十元,在余所欠債款中,
每人扣除四十元,此後下注盡用籌碼可也。 」眾皆喜形於色矣。至四
莊,我則以彼等所下籌數爲賭注,擺家見盡賭籌賬,亦執筆於旁計每
莊輸贏之數也。余抓骰在手,俟彼等下籌注後,向碗中擲去,仍是兩
三擲,即成彩點。至此有一愛我之鄰友來,賭此情況,以目示意,低
聲言:「撐。」恐彼等惡之,瞬即他去,蓋彼認爲已連擲四彩,不宜再
擲,當「撑」莊出去也。余佯爲不知,仍抓骰在手,如前候注,如是
每擲必彩,連擲九彩矣。擺家即向彼等言:元旦共贏之三千元已銷除
無餘矣。彼等即起座故作軟語而言曰: 「吾等與君相賭,因以友誼爲
重,否則,贏君三千元後,今日不再邀君來局,則吾等所赢已成定局,
君無可挽回矣。請情以情報,再擲數手爲定也。」余曰:可。彼等向
擺家言:「另換一付新骰來。」蓋慮我對此舊骰已擲熟練也。換新骰後,
彼等復大出其籌注矣。余復連擲兩彩。在十二莊時,彼等下注後,余
六骰齊擲,一擲落碗六骰全同爲五點,此滿彩也,但彼等言: 「須呼
彩名方算贏,不能呼出者則罷。」余隨口呼出「遍地梅花」 ,彼等點首
無言。十三莊,余三擲而碗中紅遍矣,蓋六骰盡爲紅四點也,余隨口
呼出彩名「滿堂紅」 。彼等齊聲曰:
「君眞滿堂紅矣,而我等滿堂黑矣,
至此止矣。連擲十三彩,爲吾等一生難見之事,我等拱手認輸矣。」
復有黠者低聲謂旁人曰:「彼眞似帶有蛇頭者。」(傳說江湖術士以呑
動物之蛇頭修煉後,帶入賭局,每擲必彩。)余聞而笑向彼曰: 「請君
觀有無蛇頭。 」即解衣扣示彼等盡觀。其中有一較有權勢者向余拱手
而言曰:「請勿以彼出言不遜而見怪,余遍走江湖,閱人多矣,君非
常人也,所謂『善主福大』,君之財物非吾等所能強奪者也。」言已頻
向余拱其手。擺家來向我報賬,彼六人中,有輸我五百元者、三百元
者、二百元者,余一笑置之,余對彼等含笑而言曰:「此爲逢場作戲
耳!君等欠我之賭債,請不必還也。」余言罷與彼擺家置洋十數元於
桌面,收拾余之現金於囊中而回住室。计初局至終爲時僅一句鐘耳。
師兄迎余於門前,見余面現喜色,知事有濟,彼悉詳情,驚歎不已而
言曰:
「至今我亦於三寶護法之加持力,眞不可思議,而深生信念矣。
然而子必須踐戒賭之誓言也!」余唯唯應之,從此余眞戒賭矣。
八、赵遐昌
遐昌余之童年同學也。余棄讀學賈,彼亦廢學習商;然而余之學
商,爲生活計,彼之習商,則爲承其父業也。其父爲雅邑有名茶商,
晚年多病,盼其獨子能紹其業也。其父死後,彼雖能紹父業,然以一
人難顧康雅兩地之經營。邑中有張姓者,爲人狡黠,乘機與彼商洽,
願投寶金,並增人力。遐昌以其茶葉牌號「趙永義」爲其父一生辛苦
之結晶,利潤平分,牌號不變爲定約。經營不久,業愈興旺,張掌雅
店,趙主康號。遐昌來康,與余相晤,爾時,余依具恩上師充格西修
學,已能熟誦藏文儀軌。過往經年,遐昌亦習淨業,亦於余師充格西
座前皈依焉。彼爲人忠厚,信念誠篤,康中僧俗無不讚其心行之純潔
也。殊知張姓漸奪大權,侍強要挾改趙牌號,在此緊急關頭,遐昌返
雅與張交涉,彼狡詐者圖窮匕見,表示簿據資財,獨攬無遺,若不順
彼擺佈,將有歇業破產之禍來臨也。忠厚者實難與狡徒相爭論,計無
所出,行見父業將隕,鵲巢鳩居,爲勢不免。張復以各種人勢而威脅
之,於是遐昌身心倶困,神經失常矣。張姓迫於輿論,暫且停手。遐
昌赴成都著名神經病院,不惜醫費,多方治療,至能識人,能自飮食,
遂無進展,且哭笑不常,不知飢飽矣。各名醫最後診斷言:「至此已
無其他特效療法,終生能控制如是狀態,即屬幸事,以後尙有復發加
劇之勢」等語。遐昌返雅後,張姓知不能逼,只好分夥還趙業,多分
佔趙資產而已。
遐昌復來康,余與見面,尙能識余,但數語後,即哭笑不常矣。
爾時,具德上師充格西已示寂,幸我恩師阿旺朗嘉(因事稱名)駐錫
康定。余引導遐昌至恩師前,彼以習性尙知頂禮,余向師述彼經過,
祈師加持。師即刻以剛在座間誦修之藏文經冊,以手持而置趙頂上,
口誦眞言而加持之約半句鐘,加持畢,令彼起,彼即起頂禮,且說:
謝師加持,神志已清,不作哭笑不常之態矣。回家用餐,亦知飽而擱
碗矣,從此迅即復彼常態。遐昌感師恩德,皈依於師前受優婆塞戒焉。
此後彼依止恩師聽受各種顯密要法,而精勤修學誠信篤行,爲眾稱贊!
如是經多年,直至解放前夕,安好如常,亦無異狀,惟於蔣軍入
康城,恩師即時離康返藏之夕,僧俗二眾於師前送行叩別時,遐昌亦
與焉。一一叩別師顏,師亦各別有所開示。至遐昌時,彼起而禮師,
一見師面,淚如泉湧,甫禮畢而起,一聲狂笑,故態復萌,蓋瘋狂如
初矣。師向彼作安慰之言後,亦長嘆而墮淚!解放矣,師亦入藏矣,
彼亦從此瘋狂矣!蓬首垢面,哭笑不常,而遊浪於市廛或郊區之中。
回雅安後,彼亦知其家,然仍破履敝衣,瘋狂於市。有時於十字街頭,
或碼頭河岸,倒身便拜,大呼上師來矣,或於橋頭路口,終日呆坐,
似有所等。有人問之,每曰:迎候師駕也。男女老幼,均以趙瘋子呼
之焉。瘋子也,誰亦不鬥爭之,誰亦不犯之,誰亦不侮之。瘋子也,
誰亦憐之,給食食之,給衣衣之。瘋子也,誰亦恕之,誰亦寬大之。
一日,於其家中,突現病相,不索飮食,結跏趺坐,合十而逝,時年
尙未及五十也。嗚呼遐昌!子以瘋狂因緣,而依師起,仍以瘋狂因緣,
而別師終。嗚呼遐昌!子固瘋矣,抑受加持之瘋也歟?抑爲濟癲之瘋
也歟?吾不得而知也。
九、遇難成样
一九三四年春,紅軍壓境,雅城守軍爲省消費,下令非軍員,一
律疏散,限三日離境,過期拆橋罷渡,則不能出離險境矣。余與妻小,
及伯母並其少女媳孫等,老小共七口,即日籌備出境,然而各方籌措,
僅得路費八元。余揹負幼子甫兩歲半,倉皇東出。行至郊區,伯母年
老纏足,已不能行,急僱一農夫揹之,繼續前進。沿途但見扶老攜幼,
負被提包者,絡繹於途。第一日晚宿「百丈」 ,聞紅軍將由夾金山抄
襲邛州,必須迅速過邛州,始能出險境。次日,全家向邛州前進,至
半途余妻及嫂妹等,足全起泡,不良於行,各折樹枝以爲扶杖,蹌踉
於道中矣。余告彼等今日必須忍此痛苦,以抵邛州,明日始能得出險
境。爲脫險計,彼等忍苦抵邛州近郊矣。揹夫不進城,恐遭濫兵拉夫
也,急索工资而去。余付揹費後,囊橐盡空矣。余扶伯母而行,率全
家入城,住一旅館中。斯時也,余妻及伯母並嫂妹等,終日勞累,飢
苦交加,已不能支,皆見榻而倒臥;余亦腸鳴轆轆,幼子頻嚷肚餓。
余妻含淚低聲謂余曰:「已至山窮水盡,徒喚奈何!」余慰之曰:「我
從幼奉佛,唯此虔誠堅信,若非惡果成熟,三寶護法決加被我等,從
苦難中而得出也。汝在內安幼子勿嚷,我出外觀行人,其中若有識者,
向彼求周濟,暫解燃眉可也。」
余於旅館門外覓一凳坐以觀之,坐約一句鐘矣,雖來往有千百人
眾,竟然無一識者,余心急矣!惟默禱三寶護法,速賜加被!否則,
我今遇此苦難,我死不足惜,全家老幼將倒斃於此旅次中矣。正惶惶
無主間,對面向余走來一身著敝衣不識之男子,見余低聲言: 「郭先
生:請到那邊無人處,我有話談。」余竊思眞是無獨有偶,我已是求
周濟者,彼復向我求周濟,爲之奈何!於是到店側有一無人巷中,余
問曰:汝何以知我姓郭耶?男子曰:「我姓藍,住成都南門外。在四
年前,先生從成都運貨物到雅安時,有我在其中拉車,以此我知尊姓,
並知先生確是忠厚人,沿途茶飯,多蒙優待。前一小時,我在店對門,
見先生率全家老幼來住店中,揣先生決是攜眷赴蓉,見寶眷已不良於
行矣。以此我與同伙商定,明日送先生全家到成都也。」余曰:「我正
是赴成都,然而汝等車輛何在?」彼笑對我言:「事眞太巧!先生所
住店屋樓中,我等藏有黃色車五輛,因濫兵流氓,掄車拉夫,所有車
馬肩輿,早已斂跡。若非先生,我亦絕不露此車跡;而先生捨此,亦
決不能得代步工具也。」余曰:
「事固巧矣,然而我現在囊橐已空,須
至成都始能籌措汝等車費也。」彼曰:「在此兵荒馬亂當中,縱全付我
等車費,反增危險,須從邛州東下過臥龍場至新津,則秩序如常,方
脫險境。故不須在此付費。我橐中存有大洋二十元,全交先生,我等
在途用費亦從先生手取,抵蓉扣算可也。惟須在中夜,我等前來取出
樓中車輛,俟先生全家上車後,須拉車快跑通過臥龍場時,天方黎明,
始能脫險境。」言已即將彼褲帶橐中二十元大洋交我,臨去請我全家
半夜即起床,出店上車爲盼!
余持洋歸店,余妻見我喜形於色,知事有濟。問情況爲何?余曰:
「三寶護法,早已爲我等安排好,並派來救星矣。 」言罷余以洋置桌
上,余妻言:「燃眉之急,固可解矣。然而我等足已全爛,明日將寸
步難行也,奈何!」余笑曰:
「護法菩薩亦早爲我等安排好不多不少之
五輛包車,在此樓中等候我等之來也。」我將詳情告伯母等,皆驚歎
而言曰:邛州旅館有千家之多,偏住此店,是何故歟?車夫無數,偏
遇此人,是何故歟?車輛多亦有礙,少亦不行,恰合用數,是何故歟?
此豈非不可思議之事乎哉!
果於夜半,車夫等將樓中車軸悄悄取出,五輛包車排列店門外,
余全家亦於此時上車。車夫精神抖擻,跑步如飛,過臥龍場時,尙未
黎明,直奔新津,進入城中方早餐時也。市容秩序,果安靜如常。至
一餐館門前停車,大眾入內休憩用餐,車夫與余眷屬等皆喜形於色矣。
车夫皆曰:「仗先生福,我等人車皆脫險境矣!」言罷呼酒叫菜,其樂
可知也。少頃,魚肉菜餚,酒飯滿桌,昨日猶嚷餓而不得食之幼子及
小侄兒,今日驟然見此盛饌,雀躍不已!童子何知,尙有難關在後也!
飯後上車,車夫歸家心切,過新津渡後,飛奔蓉城,抵成都南門外,
方午後二時,從夜半至此時刻,行程一百八十里矣。車夫老藍當即停
車(蓋長途車須於此停,入城須換街車也) ,爲我等叫來街車已,余
竊思只有暫住雅安同鄉會,可免旅館費之追索也。當言:拉車鵝市巷
同鄉會。老藍亦隨來同鄉會清算車費。抵同鄉會矣,會中負責人言:
「只能暫住。」余唯唯應之。當與老藍清算,五輛车費及借彼路費,
共須付彼大洋七十餘元。余對老藍曰:汝已知我住此,汝今晩來此。
我如已借得,當如數付汝,若尙未則須明日也。」老藍唯唯而去。余
即刻出門,余妻隨後追來含淚問余曰: 「君將何往籌此巨款?勿置我
等於此而久不歸也!」余曰:「實告汝,亦如昨日,思觀來往人眾中,
有無識者以求周濟也。」妻聞余言而嘆曰:「痴哉君子!前此思求小周
濟尙易,如此巨款,豈能得人周濟者乎?」余曰: 「此事固難,究不
如昨日之急也。大風大浪已過,或許三寶護法,早已有所安排,而使
我等渡此小灘頭也。」妻終愁眉不解而入內。
余竊思人眾常來聚會之處,莫如少城公園,叫一街車直奔公園,
選橋頭入口處,易觀來人,即於其處飮茗而觀之,良久無一識者。方
擬遍覓園內各飮茗處,前面突來一著灰布長袍不識之男子,向余走來
操藏語謂余曰:「閣下沿途辛苦!一路平安否?」余思彼見我鞋上沾
滿黃土,知我風塵勞頓而言也。余以藏語答曰「托福平安!請問大名
(藏人無姓)?貴鄉何處?」彼曰:「我名『扎喜』,康區泰寧人也。
我爲格聰活佛侍者,去年在雅,曾見閣下來活佛處。現我等欲返康,
聞邛雅道已阻,適見君風塵僕僕,知從雅來,正好一探前途情況也。」
余以雅邛情況實告之,彼曰:「嗄!事變何其如是之急也,我等暫不
能返康矣。君攜眷來此,揣諸多困難,尙有閒心在此飲茗耶?走!同
我立刻至活佛處,取款先安家小,次計其他可也。 」余竊思我尙未向
彼要求,彼即坦率說出,眞察透人情者歟?抑護法促彼如是者歟?於
是同至活佛處。格聰活佛余之上師也,余在雅安曾於活佛前學《六加
行法》。余當即禮師,而侍者向師略說數語後,余禮畢,師曰:「汝需
款若干?取去安家後,再來長談可也。」言罷取出大洋二百元,余曰:
不需如是之多,只借一百元即足矣。當即攜洋返同鄉會中,前後爲時,
僅一句鐘耳。
妻見余如此迅速即攜洋歸,且爲整數。不悅而言曰:「君對親人
亦有詐也,先期在此間銀行存有活款,對我明言,有何礙耶?」余曰:
否,恐到銀行取款,等先錯後,亦無如是之速也。以實告之。彼見我
表態至誠,始信無疑矣。傍晚老藍來,如數付彼,並多給茶資,彼極
歡喜而言曰:「吾固知君爲厚道之人也。」再三稱謝!余曰:「不必言
謝,我須謝子是我等之救星也。 」否去泰來!不久,少城佛學社藏文
教師、班禪駐蓉辦事處秘書、邊政委員會翻譯等職務,連接而來,應
接不暇,不容拒絕,順利作事,直至抗日戰爭前夕。若以世間法而言,
余一生中,諸事成祥,無過於此一階段也。
十、曾某皈依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駐錫康定賈家鍋莊時,廣轉法輪,說
法之善巧,戒定之精湛,早爲僧俗二眾,普遍傳稱,無不知爲堪可皈
依之大德也。以此前來皈依者,月有數起。一日,有西康省府科員曾
某並其家人來恩師座前,請求皈依,並求傳一驅魔之法。爾時,余侍
師作翻譯,師問彼何故如是請求?因曾某精神未復原,彼家人代言,
前數日,曾科員往市中購物,路過『下橋』,未上橋頭,而橋頭已下
來一人,呼曾姓名,細觀之,故鄉已死多年之至友也,初念尙知其已
死,次念即不知矣。友曰:『特來康訪君,君現住何處?』曾當即告
以住址,並前行引路,至家矣。曾住樓上,彼前行邊言請上梯仔細,
防失足跌下也,以此樓上家人知曾同客人來矣。瞬間,曾上樓作手勢
迎客入,請就座,傾茶進煙,然後曾亦就座,談別情,不勝今昔之感!
然而實無一人隨曾而來也,家人睹此情況,咸咋舌瞠目,認爲鬼邪作
祟。依鄉俗以米粒撒彼全身,仍不見效,彼仍與客不斷款曲,俄而復
送客下樓,仍嘱客小心梯滑,一如有客者然,送至門口點頭鞠躬已,
而始上樓就座。送客後,彼一度神志清晰,問其所以?始說出以上情
況。然而從此眼神斜視,心志恍惚矣。從此給以食亦食,給以飮亦飮,
如醉如痴,不能復其常態者,至今三日矣。悉大德修行高深,故特來
求皈依,並求賜一驅邪之法也。」
師知此情後,先以眞言加持其身語意,然後爲彼授皈依,命彼隨
師唸誦「皈依師、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彼能高聲清晰隨師朗
誦矣。師繼開示彼曰:「今傳汝驅魔之法,汝諦聽之。汝應知吾人一
生所作,不屬於善,即屬於惡,自問內疚,屬於惡者實多矣。由自而
起者曰慚,因他而起者曰愧,吾人所作,可漸可愧者,亦實多矣。如
是眾多惡念,可漸可愧者,即自心之魔也,應如何驅之耶?汝今日皈
依後,一心信賴上師三寶能救護之力,而自則勤行止惡修善,積福懺
罪,依此皈依力、修善力、懺悔力,彼罪惡之魔,可慚可愧之魔,不
驅而自散矣。此吾傳汝之甚深驅魔法也。」同時授以懺除罪障之金剛
薩埵百字咒,命彼唸誦,彼聞此開示受法已,心神頓清,起而禮謝。
漸次復其常態,從此正常做事,在康多年,亦不聞其有魔事之生起矣。
十一、大德耶喜亞迫
大德「耶喜亞迫」(藏語,譯義爲慧增),爲余所觀修諸師曼荼羅
中,具恩上師之一也。師爲舊西康丹巴縣人,童貞出家於丹巴黃教喇
嘛寺中,年長入藏求學,住拉薩哲蚌寺(黃教三大寺之一)甲絨康村中。
至後,融通顯密,秘修密法,眾未察覺也,惟於寺中諸事,漸示預知,
眞跡已露,僧眾互傳。主持僧院堪布爲師之同鄉,召師至其前而告之
曰:「汝行,爲宗風所禁!吾恐汝爲眾所議,將遭擯逐,念故鄉情,
予汝方便,給汝路資,速離此回故鄉去也。」師別堪布回丹巴俗家中,
師有長兄因事外出,師將俗家財產,盡散施於鄉眾。兄歸見家產盡空,
怒而訟師於縣府,縣府捕師下獄。日久無可如何而釋之。師被釋後,
來康定住黃教喇嘛「南無寺」中,閉關專修《能怖金剛成就法》焉。
不悉是何歲月中,一日,突從關室高牆越出,直奔市中,適有娶新婦
者,門前桌上設生豬頭三牲酒禮,師奪其生豬頭而食之,蓋瘋狂矣。
從此遊浪於市中,初喜於將軍廟門前躺臥。其面部方圓,額顴頦部,
條紋深現,目光炯炯,貌極奇古,四季惟一氈衫衣以蔽體,蓬頭跣足,
從不戴帽著履,往來於冰雪中。市眾揣其爲非凡,然誰亦不知其究竟。
以其笑罵無常,語無倫次,問之多答非所問。以此僧俗老幼均以「瘋
子喇嘛」稱之焉。間有向彼問休咎者,凡未來事,每奇驗如目睹,眾
均以大德敬事之。蓋師之內證功德,雖難測高深,然而就其外表德行
以論之,師眞爲捨離世間八風者,眞實爲不耽著於衣、食、名聞三者
之徹底實踐者。
師漸次喜住於康定城南色多山間岩洞中,及折多雪山南「水橋子」
之土洞中(住此時間較久)。終年光頭跣足,一衣氈衫,富商大賈每供
以美裘,祈易其爛氈衫以作加持,然而朝供夕施,蓋供師之新裘方著
身,貧苦者即來以爛氈衫換去也。師經常穴居山洞,除一攤墊草外,
空無一物。富者供以珍物錢財,師亦前供後施,蓋供者方去,貧者即
來得師施之而去也。有時供者雖去,無人求施,師即至洞外呼哨,貧
者及乞丐聞聲而來,師即將洋遍撒於地,讓彼等拾之以去也。師不索
衣物錢財,只索食物,住鄉村山洞或康定市中時,每於住戶茶熱飯熟,
剛就座用餐時(時間不差分秒),師突來入座,舉箸即食,毫不客氣,
食後即去,眾咸敬之,不以爲怪也。有時市中荷擔小食,如糕餅元宵
之類,師亦索而食之,食後即去,眾咸敬之,不以爲怪也。有時荷擔
者如有幸運,雖只食一碗元宵,得師傾囊財物置於擔中而去(有得一
二百元者);亦有時師空無一物,不給一文而去,眾咸敬之,亦不以
爲怪也。
有一愚魯康人,誤解密行,當師在其室中就食已,方喃喃有所誦
時,彼康人以一康妓,裸而推之入室,閨戶以觀,師亦不怒罵,亦不
喜就,仍喃喃所誦,而無動於衷也。當戴傳賢致祭班靈來康定時,聞
師之名,派總參議向育仁代表彼備禮物數事,邀余作翻譯,往色多山
洞謁之。至洞空無一人,不知師何往也,向堅欲遍覓之,適一小喇嘛
來言:「彼見『瘋子喇嘛』躺在山腰荊棘刺叢中。」命其前導行路,至
山腰果見刺叢中,師裸其上身躺臥於其中,而以氈衫掩蓋其面也。余
喚師請起,師揭氈衫而斥小喇嘛之多言。余述其來意後,師表示拒絕,
仍以衫蒙首而不作一語矣。次日,迎戴大會正開時,師突來會場中,
遙向台上戴傳賢,作戟指怒目詛咒之狀,瞬即他去。會罷戴出東門觀
定海石,即被馬踢傷膝蓋,醫治月餘始瘳。佛門盛讚戴爲顯貴中之佛
徒也,然而不知何故,師拒絕之,深惡之,詛咒之也。
余住康定瓦司碉鍋莊時,鍋莊主人爲藏族,師間來其處就食,余
初遇師於莊主處,莊主向余詳談師之奇蹟,並言昨日其家中有一被犬
咬折腿骨之小貓,在此矮几上,師以撥火鐵箸鞭之下地,急趨視之,
小貓死矣,師亦去矣。少頃,貓搖頭抖足,復活而不跛足矣。余疑有
虛誇,猶未信也。一日,師突來我住處佛堂中,見供桌上有一鵝蛋,
極喜索而置之於懷。余對師言:
「今日此刻,我有一事,急需外出也。」
並藉此試探其能否通曉,余復問:「我須去會一人,請猜爲何狀人?」
師隨口答曰:「頭戴金盆帽,身穿紅色衣,騎金鞍華镫,高頭大馬者
是也。」余心中暗思眞有通達也。蓋上師格聰活佛,從關外來康,僅
余等二三法友得知今日將到,我等須出郊迎駕。而確實如師所說之狀,
絲毫不差也。余思若無戒定,難生通達,以此對師初生敬意,猶未生
堅信,而依止求加持也。直至後來如上所述,察知師爲眞實能捨世間
八風者,眞實爲能捨衣、食、名聞三者之實踐者,余始對師生信而求
加持矣。若以康區傳說此師之遊戲神通事蹟,詳細記之,尤勝《濟公
傳》故事之多也,余不喜記錄傳說之奇蹟,僅以余親歷身受之眞實數
事,記於此錄中,以證此師之加持,確有不可思議者也。
1、救活全家:當貝德上師火竹香根呼圖克圖初來駐錫康定時,
五明學院籌備處以此師爲康南第一大活佛,特備盛宴請所有大德作陪,
以表敬意。宴設於康定安卻寺彌勒殿上,此處偏於殿之南隅,梯曲折
而上,偏僻幽靜,無多人知。是日也,赴宴大德有恩師昂旺朗嘉、格
聰活佛、日庫活佛、格西洛桑仁清、堪布古學稱勒等,主座則爲火竹
香根活佛也。在家居士有代主席張爲炯、格桑悅喜、黃隼高、劉衡如、
涂仲善,余亦在座作陪也。剛請諸大德入座,諸德互讓,咸推火竹香
根活佛就首座,香根活佛正謙讓,尙未就座時,大德耶喜亞迫,突然
來到,口中邊說:諸位勞累!諸位勞累!不作謙讓,竟居首座。諸德
只好順次就座。宴開矣,佳餚盛饌,逐次而進,大德耶喜亞迫毫不客
氣,大食大嚼,每食從其口中吐出少許食物於其面前茶碗內,約過四
色佳餚矣。耶喜亞迫突以目視余而言曰:「汝非食此不可。」言罷當以
其茶碗中所吐之食,移置余前促余食之。格桑悅喜爲湊趣而言曰:
「好
極!看君能否食此下咽也?」如上所述,此時余已對師生信,即席請
示:云何有此舉?主何吉凶?須食此吐食耶?師厲聲答曰:「凶事、
凶事!」余曰:
「既然如是,余食此吐物,祈師加持,逢凶化吉也。」
言罷余舉起茶碗,將其吐食傾入口中,不餘一滴,而盡食之矣。滿座
哄然大笑!耶喜亞迫見余食已,起身便去矣。
翌晨,余見鍋莊主人,及諸藏商,均盛裝而出,問其何以?答曰:
「君速去觀此一年一度之賽馬會,甚爲難得者也。」余子甫六齡,聞
此雀躍不已,極欲往觀。於是余率妻小,直至南郊,賽馬場在南郊大
較場南頭之空曠地。是日也,天朗氣清,至馬場,見場頭已集健馬數
十匹,啣勒束尾,奮鬣蹬蹄,躍躍欲奔,騎者立側,雖力扣其啣口,
仍難制其烈性。蓋賽前盡挑烈馬,釘特重新蹄鐵,以防蹄滑,并灌以
濃茶,使其性愈烈如醉,以利狂奔,飛馳難阻也。場東之中,設大帳
幕,爲省主席劉觀覽休憩之處,場之南北,空其場爲跑馬道,場之東
西兩旁,爲市民參觀處,全城空巷而來,斯時東西兩旁之觀眾,已如
堵牆焉。以此余率妻子遍覓不得一不遮視線之處。俄而忽見跑場南頭
空無一人,即率妻子至其處,心思此處爲賽馬終點,馬跑至此,騎者
將勒停其馬,無險可言也。
佇立而觀之,見北頭馬匹,全出列隊,兩旁觀眾,更形緊張,蓋
將開賽矣。余方喜此處全場在目,甚愜意時,一聲砲響,十數騎飛奔
而來,見頭騎是一白馬向我飛騰而來,余方擬領家小趨左旁以避之,
然已無及矣。瞬間白馬鐵蹄已躍過我頂,余急從馬肚下一箭步躍出,
立腳甫定,回觀妻小僵臥道上,追來十數騎,馬蹄皆從彼母子踐過。
余不忍睹彼母子死於鐵蹄下之慘狀,以袖掩面淚如泉湧!全場大嘩,
驚呼馬踏死人矣!余思此刻必須拖彼母子屍於道旁,否則將成肉醬矣。
拖母子手起,察能動知未死,但如醉如痴,不作言語。孩子口角微有
血出,前來救護觀眾,急命余以手堵小兒肛門,言內臟踏壞血從口出,
若從肛門放氣,則無救矣。余細視爲倒下時,牙縫間震出少許血水,
無他患也。余妻但以手掩面,呼痛煞人也!余命其開雙手,容我一觀
傷勢,不允,言爛如泥矣。余力拖開其手而細觀之,除有少許塵土外,
毫無傷痕。不欲在此招人圍觀,立僱人揹孩入醫院,仔細檢查,彼母
子內外各部,完好無恙,惟神情不振。醫生云: 「受驚過甚!」命回家
暫睡。睡約一句鐘,孩子呼喝開水,余妻亦面色復原矣。親友等詳問
情況,余妻言:「初有一馬衝來,母子被衝倒地,其鐵蹄即從面部踏
下,只覺痛徹心腑。耳中只聞答答蹄聲,眼但見馬肚白毛驂驂飛騰而
過,繼此昏昏如醉一無所知矣。」問孩子,孩子言:「眞駭人也!馬將
我衝倒,我見很多馬蹄鐵,從我臉上翻過。」斯時也,有昨日同在彌
勒殿上席間之友人曰:「君忘之乎?耶喜亞迫所言之『凶事凶事』,非
此而何?君食其吐哺,全家大小在眾多烈馬狂奔之鐵蹄下,如演魔術,
竟能絲毫無恙!若非彼之加持,豈能如是者乎?」同時前來慰問之漢
康友人亦云:「當將開賽時,馬場東邊山麓坡上,耶喜亞迫突出現坐
於坡間,但聞其喃喃聲,作何法事不得而知也。」
2、賜帶護身:余因生計,必須赴康北甘孜一行,始解困厄。然
而赴甘,僅往返途程,亦需一月之久,不言沿途明匪暗盜之可慮!即
跋山涉水,全賴馬匹亦常有險事之出現,以此從康定啓程後,心中常
忐忑不安也。第二日宿水橋子,余知村後之土洞,爲大德耶喜亞迫之
住處,急欲前往禮師,請示休咎,同時思求師賜一護身之物,以免途
險。繼而復思師除一衣氈衫,一根束衫帶外,身無他物,於是思得備
一黃色新縐帶,以換其束衫帶作加持物。余只攜茶食以爲供,知師不
需他物也。至土洞,見師躺臥亂鋪麥草中,見余來起坐,問: 「攜來
茶食否?」答:「已攜來。」余滿斟酥油茶以供師,師言:
「取糌粑來。」
余將糌粑供上,師以茶和糌粑捏作三團,置洞土上而不食。然後問:
「有何話說?」余問:「赴甘之事如何?」師索我唸珠去作占卜狀後,
言:
「事可成辦,我爲汝修一法也。」言已即以剛捏三團食作供品,喃
喃誦經供已。問:「尙有何求?」余請賜一護身之物。師當即指我懷
中而言曰:「速將汝之黃縐帶取出,換我束衫舊腰帶去也。 」余之縐帶
原藏於裘衫裡面,知師早已預知此物,即刻取出,換師腰帶細觀之,
爲一破爛之毛線帶,距約三吋挽一結,如是有七結,當即用以束余腰
間而告別,一路平安無事而抵甘孜。
住甘三月,後來如師所言,事皆成辦矣。速作返康之計,余購二
騾一馬以作代步,予一騾與助伴騎,余備一騾一馬途中換而乘之。騾
固健,馬固壯,如是做者,思省畜力,以免畜疲,途中更無失差也。
登歸途後,行程多日,果如所期,騾馬均異常矯健,而無他異,一日,
由「道孚」往東行,出松林口,至烏卡壩子,爲平坦大道,余乘黑馬
在前,助伴乘騾隨後。行不一刻,黑馬突然雙足蜷起作人立,然余騎
術素不弱,未能將我摔下,復行數步,馬前腿雙足突然仆地,將我從
鞍上拋過馬頭,擲出約二丈遠之道上。助伴急下騎將我扶起,坐道旁
盤石上,余心神尙清,亦不疼痛,然不能言,外衣骨扣,亦摔成粉碎。
余以手示意換騎前進,俄而至宿站泰寧矣。下騎入室,稍事休息後,
余已能言矣。助伴等心終不釋,將爲余延醫診視,余曰: 「不必,無
其他異狀也。」同伴不以爲然,必須檢査我胸腹等處傷情如何,因骨
扣亦摔碎也。彼等爭爲我解衣而視,胸腹等處,膚色如常,按之亦不
疼痛,完好如初,全無傷痕。唯腰間尙緊束一破舊之毛線結帶而已。
眾顧此帶詫異非常!皆曰:「此何物也?君如此珍惜而貼身內纏?」
余當以大德賜帶因緣詳告彼等,彼等皆曰: 「加持在此矣。否則,在
此高原空氣稀薄地方,墜馬而血管破裂者,比比皆是。何況如拋皮球
然,從七尺高處將君拋出二丈許遠也。」言已彼等亦雙手加額對大德
心生敬信矣。
3、最後示現:當康定木雅鄉居立苦寺糾紛復起時,雖知其已如
沉,難可救治,然而余職務所在,不容推卸,奉命赴木雅作調處。宿
水橋子站夕,余方下馬入室,擬略休息,始用飮食。斯時也,大德耶
喜亞迫突入室來向余問曰:「途程勞累乎?」余答曰:「托師加持,甚
安好!」起而禮師,請師上榻坐。師索食曰:「帶來腌豬肉否?」余答
曰:
「有之,祈候熬茶煮肉後,送來洞中时供師也。」師曰: 「善!」急
起而去。鄉長仁珍亦來我住處,助余辦事,少頃,茶好肉熟,余命仁
珍持飮食隨余去土洞供師。至洞口側,余聞洞內師似與人相談聲,急
俯身靜聽,語低而疾,不悉所云,惟聞「觀自在菩薩如是言也」此一
句較清晰。余起而入洞內,但見師仰臥,以手指洞頂似與人言,語猶
未止,而實無一人也。余問:「師爲人說法乎?」師曰:「然。」急起
而跏趺坐,余供飮食於師前,師以茶捏糌粑團三,做供品置洞土上,
然後略進食。食已,問余有事問否?余曰:有三事須問師。一、此次
余來木雅,調處糾紛,結果如何?師當時索我唸珠去,以珠作占卜狀
已,而言曰:「不好!但汝無妨,能脫險也。」二問:劉自公主席未來
休咎如何?師曰:「隨他業力浮沈。還好總得存在。」三問:命我署理
鑪霍縣,但我不樂爲此,設去就任,結果如何?師但笑而不言矣。余
思師既不言,想是暫不洩機也。我若離康返蓉,今後或將難與此師見
面,急須求賜一紀念供養之物,並須求最後開示。
余啓師曰:
「我與師想是宿世有緣,此後我將赴蓉,恐難見師面,
祈賜我以紀念供養之物。」師端正其跏趺坐後,以頭低向余手而言曰:
「吾與汝宿世有師徒緣,取汝剪出,速剪我顱頂之髮以去也。 」余確
早已備有一剪於懷中,於是剪師顱頂髮,以帽盛之。隨來鄉長仁珍見
機不可失,祈師賜髮少許,師指其鬢角之髮,命剪少許以去。余啓師
曰:
「余於難聞之法,已得聞矣,然應如何思修耶?福慧二大綱要中,
我將修何爲主耶?」師答曰: 「修福分菩提心爲主也。」余復啓曰:
「然
則我無修慧分空性見之緣乎?」師曰: 「非無緣,而實難修難證也。」
余曰:「縱難修難證,此生亦思修種空性之習,祈師開示如何證此空
性之法也。」師當時以左右手豎拇食兩指作角狀,置顱左右,作兩角
旋轉之狀而言曰: 「空性當如是證也。」然後問余尙有事問否?余曰:
「無矣。」師曰:
「既無再問,可速去也。」
余辭別師而返旅舍,細思今日此師之言行,爲其一生僅一次示現
之「盧山眞面」也。蓋師之常態,任於何時,都見其自說自語,東指
西划,無時或停。今日一反其常態,從旅舍見面起,直至別師止,所
有舉止言行,均與諸大德正常態度,毫無差異,全無瘋癲之态者何耶?
抑余與師不能再見矣,最後一示眞相也歟?當晚,余於旅舍中,初夢
見師但笑不言之狀,繼見戎馬倉惶之境,東跑西奔者隨處可見,余之
妻小亦於亂中而離失矣。醒後,余思及鑪霍之事,設一爲之,其結果
如是也歟?下定決心不做,而思返蓉矣。後來,糾紛事件,果如師言,
結果不佳,於械鬥中我免於難。劉之後果,亦如師言,毫無差錯。余
返康定謁恩師述耶喜亞迫言,空性當如是證之狀,師曰:二角表二諦,
旋轉是表二諦圓融以證空性也。」
不久,余返蓉靜居家中矣。後來,有至友從康來蓉對余言:「當
蔣軍一度入康定,解放軍暫時撤退時,代主席張爲炯亦撤退木雅鄉,
住水橋子站時,張爲虔誠佛教徒,對大德耶喜亞迫有敬信,往其土洞
謁之,不見師在,詢於鄉人,言有三日不見師住洞中矣。命鄉人遍覓
之,後於折多大雪山之側峰一岩石下,尋得之。師將一衣氈衫抛置於
冰雪中,一絲不掛,結跏趺坐,早已示寂矣。所幸在此荒山,竟未遭
食屍鵰鳥及野獸之果腹也(經常山中屍,經夕即被鳥獸食盡矣。)鄉眾
以肩輿荷師遺體往土洞時,愈行愈輕,蓋師體漸縮小也。眾誠禱之曰:
『祈師留遺體,彼長官信徒,須最後謁師作荼毘等事也。』俄而荷遺
體至土洞,張代主席延格西數人,爲之誦修荼毘法事,荼毘已,以骨
灰造小泥塔,仍藏於土洞中,而泥封其洞矣」等語。噫唏!師示寂之
時,示寂之處,示寂之相,一何如是之奇妙耶?若非即生即身獲得大
成就,能生死自在者,豈能如是乎哉!
十二、木雅阿特鄉術士
星算占卜之術,余在漢土所見不鮮矣。然而未見有推算三世者,
即前世爲何許人,作何事業;今世爲何許人,作何事業,及此生性情
現況,將來如何死,乃至死於何者之手;與及後世將得何果等是也。
康定木雅阿特鄉有一藏族星算家,父子均操此術,父術極精,子隨父
習其業以爲生。子來康市爲藏族人土作卜算,言其術精確者,頗不乏
人矣。余舊日之東主夏君仲遠聞其名,延之來其店中,爲彼全家作卜
算,乞余爲之作翻譯。余亦欲試其術,以余及小兒之生辰八字雜置於
夏姓人中。術士命置一長桌,彼於桌上先布壇,取出大小布繪小像(約
三立方寸)約數十張,佈像於各方隅已,並置香、花、燈、水諸供。
余觀其所布主尊爲文殊像,其餘之像則不識也。布壇已,彼即誦儀軌
法事,誦修畢,即取一命單(事前用藏文開出生辰八字之命單)在手,
而問此人生母之屬年爲何相(即鼠、牛、虎、兔等十二屬相)?照實答
屬何相已,彼即依其術而推算之,算畢,詳言其所算結果,請依其言
而記錄之也。已算四人之命單,說其人之前生爲何種人,及後世何果,
此固不可知者也;說其人今生之性情特徵現狀,還不差錯,亦無他特
出之點。
至第五命單,爲夏仲遠之三弟,推算畢,術士請余諦聽而記錄之。
初段說其人前生事,余未加注意;說其人今生性情及現況,余認爲精
確而記之。特別是指出此人應立即嚴防生命危險!由於此時其家鄉之
東南隅,已有二敵人暗伏,俟遇彼而暗殺之也。夏仲遠聞其如是明顯
指出,問:有無解此危厄之法?答:有禳解法,須從此時去寺中供護
法,誦經求解,尤必須禁往其鄉之東南隅。問:享壽若干?答:今年
截止。仲遠依術士之言,去寺供養,同時囑其弟不必返故鄉雅安,設
必須返雅,絕不可往東南隅。並爲其弟明顯指出東南隅爲其店製茶重
地,地名大河邊,切勿往也!其弟但唯唯應之。仲春已過,其弟必須
返雅視茶業,臨行兄復再三叮嚀,切勿往東南隅也。至雅後,時過境
遷,不以術士之言在意矣。且其弟認爲一生無敵對,有何敵人之可言,
竟往東南隅大河邊視察業務。視察畢返雅,行至一河畔,方擬乘舟過
渡時,蘆葦中頓出二人問彼曰:「汝是夏某否?」答:「正是。」問有
何事?二人怒目而言曰:「在此候汝多日矣。」言罷,取出手槍殺之於
河岸,並謂同行三人曰:「汝三人勿懼,不關汝等事,我等爲復仇而
來也。」出事後,雅店來電詳告其兄仲遠,兄悲淚而嘆曰:「術有如是
之精確而靈驗者乎!數有如是之不可逃者乎! 」蓋離推算其命之日,
尙不到一月也。凶耗傳來,全城震驚!咸嘆術有如是之奇驗者,實不
多見也。蓋康城狹小,推算夏弟之情況,早爲市內人所共悉也。
當彼術士取第七命單時,問余此何人之命單,需言其母之屬相。
視之固爲余之命單也,不以實告之(蓋木雅無不知余者,爲試其術也),
隨口言此亦夏氏弟兄之命單也,故作出室問其母之年屬已,返而告之。
彼推算畢,認爲特出者,乞余記錄之。術士言:「此人前生爲一修學
倶精之大德,以聲譽昭著,故圓寂時,偶起我慢。由我慢惑業復入轮
迴,幸生而爲人。然因傲慢業力之所感,不能生富貴家,貧苦多難,
然而以宿世善願修業,此生仍遇明師得聞正法,仍爲佛教中之勝士。
有一護法,爲其終生不斷常供之護法。學法之緣,殊勝無比依術說其
後世果,須說善惡兩途,因此,此人若此生多造惡業,則其次生之果
爲女人;若如法勤修善業,則其次生興修三座密宗大寺,並依密法,
決證佛果。惟死時,爲突遭凶厄而死,禳解之法,爲佛前供明燈,修
橋樑。」等語。至於言余此生性情現況,則如親睹也。余聞此言後,
竊思說我前生爲一有名大德,何可得而知之者耶?說余此生仍爲佛教
中人士,常供一護法,此實爲精確,彼夏氏弟兄中實無有也,以此余
亦喜依其言,而作修橋供燈之法矣。
特別是取余子之命單推算結果說:「此人前生爲一金工,能精製
金、銀、銅、鐵各種供具,以此得一有名大德喜之。羅而置之於其座
下,彼常爲此大德製諸供具,彼對此大德亦極虔誠信仰,以此善根此
生得獲人身,以宿世習業此生仍善冶金工藝。以宿世善信業力,此生
仍遇明師,仍與前生大德因緣不斷,得法趣道之緣,甚爲殊勝。」等
語。過多年後,思此段語中,宿世在一上師大德座下做金工,及此生
仍善冶金工藝……等語,確有奇妙之暗合也。
十三、舍利數事
「舍利」爲梵語「設利羅」之轉音,在藏語爲「仁設」,有能久
保存之義。又稱「迫東」,爲能增長之靈骨之義,蓋即佛骨也。然而
未現證佛果之大德,荼毘後及存活時,亦有出現舍利者,惟以其修德
及願力爲轉移。亦有修德高深而不現舍利者;亦有外表修行平常而出
現舍利者,蓋依其願力,及有情之福力而使然也。聞諸大德言:舍利
之遺留,要在需有賢善時間因緣,並需有眾多具福德及虔誠敬供之有
情,方能承受。否則,爲諸天及非人暗中攝取而去也。依密宗而言,
舍利屬於「物」,之所存在,與紅白菩提之修煉有關也。以此爲戒定
修德之表現物體,亦爲極有加持之物,故等於佛身也。余以通西藏語
文,及常依諸大德之有利條件,得諸師及康藏友人所賜之舍利,有多
次矣。所見康藏人士所供之舍利,最爲殊勝者,亦復不鮮矣。於此略
敘數則,以廣奉佛者之見聞,而增其希有之信念云耳。
1、舍利失而復得:約在一九三五年間,有舊西康之大頭人來雅,
謁西康最高當局,商洽公私要事,其人來雅即先來訪余,蓋余之舊識
也。彼送來重禮,余笑而璧謝之。余助其如願成辦將事矣。彼復來我
住舍謂余曰:「君之作風,一貫不貪染財物,余固知之矣,然而藏俗
尊重不空之緣起,如是皆空,終令我心中難安也。」余曰:「既然如是,
祈贈我不屬於錢財之少許『加持丸』,以備加入內供中而供佛也。」彼
喜極而取下其常佩之「告烏」(供佛之銀盒),彼開盒先取出其鎏金古
銅佛像,雙手以奉余。余曰:「此佛盒中唯此佛像爲主,余若受此,
則君所說之不空,眞成空矣,萬不敢受也。 」余見彼盒中,除佛像外,
有許多小紙包,余問此包何物!彼言: 「盡爲加持物也。」余曰:「賜
我少許加持物可也。」彼曰:「君欲何種加持物,請開而觀之,隨取可
也。」余開紙包數包,亦不見有加持丸。其中有一紙包外裹蘭綾,余
開而觀之,見一半紅半白,形略扁而橢圓,如蠶豆大小之舍利,並有
如高梁米大小之舍利二十餘粒。觀紙包之面,未書有爲何種舍利之字
跡,問彼此爲何種舍利也?答: 「不知何種?但爲我前輩多代以來,
即有此物。初只有小舍利十餘粒,後復增生爲二十餘粒矣。」言罷即
以舍利並佛像,堅請余受,余璧謝其佛像而受其舍利焉。余將舍利呈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請鑑別爲何種舍利?師一見驚歎曰:「此爲
依密法圓滿次第精修,而即生即身獲證佛果者之舍利也,汝切勿以此
示人,恐生障礙。」等語。
事經數年矣,時過境遷,余竟忘師語。當余住蓉少城佛學社時,
與社長李君甚善,李君見余每如廁,必從懷中取出銀盒置佛社所供彌
陀像手捧之缽中。問曰: 「君如是尊重此盒,中儲何物耶?」余以舍
利實告之。彼堅請一觀,余開盒呈彼一觀,彼驚嘆不已!殊知果如師
言障礙生矣。一日,余如廁歸,取置佛缽中之銀盒時,已不翼而飛矣。
余以此事告李君,多方探覓,皆無線索。無可奈何中,余惟朝夕禱於
護法也。已失七日矣,一日傍晚,恩师侍者來謂余曰:
「君失舍利乎?」
余曰:「失多日矣。
」侍者曰: 「君匆焦急!舍利失而復得矣。」余喜極
請言其詳。侍者曰: 「此奇事也!盜舍利人爲一少年,彼不知好歹,
將小粒舍利給人將盡,尙存大舍利及小舍利數粒。盜者無福受此,盜
後即心神恍惚,不飲不食,坐臥不安,近日已似瘋狂矣。其家人疑其
遭魔祟,來請師爲之驅魔作加持。師命我先往視之,余識此少年,但
見彼目張神呆,指其心言:如貓抓難受!見余來,彼自動坦白言: 『因
一時愚昧,盜人舍利,心慌神亂,無法鎭定,痛苦難言,如何是好!
請君將此物代還原主,祈彼恕我,並請秘密勿宣爲禱!』等語。」侍者
說出少年之名,亦爲余所識者也。余允秘密不宣。侍者最後言:舍利
暫供師處,暫時不能佩帶身旁也。揣君失後,無法尋得,將禱之於護
法也。余曰:然。侍者曰:無怪彼朝夕難受,若再不交出,或將瘋狂
也。
2、大勇法師所獲舍利:丁卯元旦,余與法友數人,同登跑馬山
謁上師充格西慈願大師,同時亦拜謁大勇法師,法師賜每人舍利一粒。
啓視大如小米粒,雪白晶圓,瑩潔光亮,同人等言,此眞佛舍利也。
法師言:「此舍利爲北京雍和宮白尊者所賜也。余將啓程來康時,尊
者以此舍利約數十粒贈余而言曰『此舍利爲余拜五台山塔中所出,眞
佛舍利也。但來求者日多,不勝其煩!子將此舍利攜去,則我有所措
詞,減除煩擾矣。』余將舍利儲於一紅色補丸之玻瓶中,入四川登峨
眉山閉關打七已,舍利驟增至二百餘粒。余喜極!認爲入藏求學增長
之徵也直至入康以來,舍利增長,日形漸多,幾滿一瓶,難計其數矣。」
說時取出玻瓶與我等一觀,圓潤晶瑩之舍利果將滿一瓶矣。此爲舍利
能增長之一事實也。而法友中亦有言其所供舍利增長者,然而余所獲
之大小舍利實未增長。不獨此也,余朝禮峨山洗象池舍利塔中之舍利,
知爲光緒年間,清福師從緬甸乘開大金塔之機,得緬王許可迎回之眞
正佛舍利也。其瓶中(在塔中心)儲有如大高梁米大小之舍利二粒,如
小米粒大小之舍利七粒,其色雪白,圓潤晶瑩。余問其長老是否增長?
長老曰:「余住此多年,數十年來,仍是此數而未增長一粒也。」等語。
然則能增長者,抑有其他殊勝之因緣也歟?
3、三藏商所有舍利:舍利增長之因緣,余初認爲有關供舍利者
之修德,如大勇法師之事例,或因其修行精進之感召,而方增長也。
後來,遇三位藏商,皆日逐於爭利之場,並無精修之可言者也。然而
彼等所有之舍利,亦確有增長之事實也。余初聞一與余友好之昌都藏
商有一大舍利,常生出小舍利,彼以小舍利給人,已有多次矣。余往
訪之,請一觀大舍利,並求賜一小舍利。客言:「大舍利固常滋生者
也,惟數日前將生出之小舍利三粒,盡給人矣,一觀大舍利可也。」
言已開其佛盒,啓紙包而觀之,余見其大舍利置藏紅花中,如大高梁
米大,色爲米黃色,扁塊不圓,非晶瑩,無光澤,如骨渣然。請其檢
查是否生有小粒?客言:「所生之粒太小,在此紅花中,不易尋覓,
唯有一法可以得之。邊說邊將其盒中一尊古泥佛像取起,而言曰:請
觀此佛像與舍利兩者之加持,如磁吸鐵也。當以泥像頭部俯向藏紅花,
距紅花約五分高,旋繞二三下,眞如磁吸鐵,余見一小白粒,被吸躍
起,而粘於佛像之頭部矣。像泥色黃黑,愈顯此一粒如蝨卵大小之白
舍利粒也。再旋繞數匝,不見吸起。客曰:無矣,數日來只生此一粒
也。客即以此粒給余矣。
余復遇一友好之甘孜藏商,常見其供佛大銀盒中,所供佛像,用
蘭綾緊裹,僅露像面於外,問其所以?客曰:此爲一古銅佛像,常出
舍利,若不裹以蘭綾,落入盒內,易失掉而難尋得矣。余請其取出佛
像一觀,客先舖淨紙於桌上,然後仔細開蘭綾,至最後裹層,則細觀
其綾上,見已粘有二小粒如小米之舍利矣。取下舍利後,余細觀佛像,
全爲古銅鑄造之釋迦佛像,銅質有霓彩光浮現於外,蓋爲諸寶合金之
古銅也,無疑爲千年以上之佛像。而如檀如沈之香氣,陣陣撲鼻,眞
有加持之像,無怪常出舍利也。
更爲希有者,爲余在理塘藏商處所見之舍利。理塘第一巨大藏商
安珠群哲,因商務因緣,余與之有多年來往。一日,余與之談古德示
現之不同,及加持之奇異時,以此在互相讚歎諸德之事蹟中,彼言:
「有一古德荼毘後,遺留下長約二寸之一小節臂骨,而不爲火所能化,
當即拾起細觀之,此一小節臂骨,如絲瓜瓤之骨瓤中,有難以數計之
舍利在焉。且均在瓤之隙縫中,而不能落出一粒也。此一希有加持物
奉安供養於一古寺中,不悉若干年矣。後來,重修此寺,安置理事,
皆爲余一力成辦,此一希有加持物,知者既眾,易起盜謀,只好祈余
有力之施主奉安供養爲善。余獲此骨時,以歲月淹久,骨色已如舊象
牙骨色,而骨瓤中之舍利復增長充滿之,而使骨瓤無隙縫矣。
」等語。
余請一觀,彼恐他者見之,特阖戶以觀,余細觀之,與彼所言,毫無
差異,實一難見之希有加持物也。
4、嬰孩舍利:余總以爲舍利之爲物,必爲有修有證之大德耆宿
戒定修德之產物也。殊知此種認識,亦非定義。後來始知雖孩提之童,
亦有出現舍利之事蹟也。康定瓦石碉包家鍋莊,素有「活佛之府」之
稱。蓋包府一家迭出活佛數輩,如著名之拉薩哲蚌寺洛色林大堪布、
巴塘某寺之活佛、日庫寺之活佛,甚至後來大勇法師之轉世靈童,均
出其門。包府主人余之房東也。日庫活佛爲莊主之叔,余之上師也。
活佛每歲必來府中駐一時期,余住包府之東房,遂得謁師而親近焉。
一日,余見日庫上師供佛龕前有一銀塔高不及二尺,以此啓問師曰:
「此何塔也?」師笑而言曰:「此嬰孩舍利塔也。」余請師道其詳。師
曰:「此孩爲余父最後之一子,養未及二歲而夭。生時有瑞相,認爲
大德轉世之靈童者,頗不乏人。以此荼毘之。孩之長兄居家主家事,
喜飮酒一日一醉。長兄當即命備乾柴、油料、供物等,去至南郊『大
較場』,延『多杰乍』寺喇嘛數人,作荼毘法事。置孩屍於場中,積
薪灌油而焚之,以孩屍不大,油熾火烈,不到一時即已成灰。然而喇
嘛等用鉗撥骨灰火燼中,尙有一如皮球塊物未化,復積薪加油而焚之,
仍不化,以鐵桿擊之,塊然物中射出一股水來,如撒尿然。眾甚詫異。
復多加柴油以助火勢,約一時許,始焚化矣。喇嘛當即掃除骨灰炭末
等物,撒之於河中,至此諸事即爲圓滿矣。殊知醉態朦朧之大哥慮燒
屍處尙有骨灰細渣未拾盡,彼復以手扒灰土而細察之,即於燒塊物之
處,扒土未及寸而舍利現矣。盡拾起約盈一握,家人遂造此銀塔,奉
安舍利於其中。」等語。余聞已驚奇不已!竊思孩提之童出此舍利,
抑其宿世修習之力,與今世精血因緣相結合而如是者歟?此爲不可思
議之事也。
5、髮出舍利:以舍利爲佛骨,故難思有其他非骨之舍利也。余
於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座前,談及舍利事,師言:「髮亦能出舍
利也。」言已即於供佛龕中,取出一紙包,開而視之,中有髮一小團,
因髮色黑而小如蝨卵大小之白色舍利數粒,緊粘髮上,一目盡見也。
師言:「此爲得宗喀巴耳傳要法衣缽,即生即身得成就之溫薩巴大師
之髮也。言能出舍利,余初尙未置信,今視之果然也。」並開示曰:
「供舍利應如供眞佛身,不可執著於舍利之大小勝劣也。藏諺有云:
『若有虔誠信。犬牙變舍利。』(註)故供舍利能得加持與否,惟在此一
念之誠信耳!
」等語,余聞師言,心中誠念亦增矣。
註:犬牙變舍利:西藏有一虔誠奉佛之老嫗,其子將赴拉萨朝「迎佛」(即文成公主迎
至藏釋迦像)時,嫗謂其子曰:「汝與我求一佛舍利來,我當供養。」初次,子朝佛歸家,忘
母所求,二次,復忘。三次赴藏時,嫗謂其子曰:
「此次汝再忘,我將碰死汝前也。」子朝佛
後復歸至中途,憶及忘母所求物,大懼!無計可施,見道旁有一死犬骨,拾其牙一粒,歸家
以給其母曰:
「此佛舍利也。」嫗一心虔誠供奉,不多日,犬牙放出五色毫光,滿室光明,真
佛舍利之加持力出現矣。
十四、金戒失而復得
虔誠之一念,犬牙變舍利,已如上述。若引申而言之,依此一念
之誠,大者可成就共與不共二種悉地,小者,依此一念之誠,感得三
寶護法加被,如母愛其獨子,除造惡外,舉凡世間諸事及瑣屑乞求,
三寶護法均不忍拂其獨子之意,如其願而成就之,此無可疑者也。民
三十年春,余因事赴蓉,親友等聞而來求余代購什物者,頗不乏人,
余一一記之於日記中。余笑謂余妻曰:「爾一物不需耶?」妻曰:「若
有價不甚貴之豆大蠔珠,可購一粒,就蓉金工之巧,嵌一金戒即可矣。
」
事畢,余按照親友所需之物,均已購齊,而獨忘此一戒之託也,行裝
已束,始憶及此事,急切於五鳳銀樓,將購珠製戒事辦妥,約翌日取
戒。五鳳銀樓之店主,爲多年之熟識者,以此爲余趕製,翌日,余取
得嵌珠金戒已,余就近在總府街竹林小餐飯館,進午餐已,察覺金戒
已不翼而飛矣。斯時也,銀樓中已無蠔珠,縱有珠,余亦無資再購造
金戒,蓋行裝已就,僅留路資而已。急返住處(少城佛學社),竊思余
妻固草草勞人也,家中諸事,賴彼一人,他人之事,皆成辦無餘,何
獨於彼輕之,而不如約耶?當籌思他法以成之,然而無計可施也。細
思取金戒後情況,余疑遺失於飯館中,惟已過營業時間,擬翌晨往飯
館一詢究竟,一宿不安!余惟有虔禱護法憫我下情,能於翌晨尋得線
索也。
翌晨,佛學社轉來一電話,謂五鳳樓請我立刻前去,有要事相商,
余立刻到五鳳樓,店主見余曰:「君何故將金戒丟失也?」余曰:一
時大意,君何得而知之?店主曰: 「已將拾物者扣留於此,君與之言
可也。」余始悉彼拾物人將金戒拾得後,拿到五鳳樓去換賣,店主當
即識得是余之物,認來人爲小偷扒手而扣留之。余細視金戒見有被足
踏偏之痕,知非偷竊,余對拾物者言: 「汝勿懼!請言眞情及解決辦
法可也。」拾物者言:
「昨日午間,路過總府街,見大道中有一紅紙包,
已被踏破,拾起見是金戒,初擬自用,今晨忽思換錢購他物。而最不
幸者,蓉城有千百銀樓我不拿去,不悉何故,而偏拿到此店中來也。
當然拾得之物不知其重量,我所說重量不符,而遭店主擋我在此,反
認我爲小偷也。」余曰:我不認汝爲小偷,當如何解決也?彼言:算
我會晦氣,偏來此店,君酌給茶資可也。余當給以茶資並謝彼拾得也。
余返社對李社長言此事。李君曰: 「眞奇事也,於千百萬人來往之最
熱鬧通衢,失掉金物,而復使拾者千差萬錯仍然送到君手,若非神力,
此豈人力之所能成者耶?」
十五、聖觀師
聖觀師,俗家姓李名棣之,未出家時,爲成都少城佛學社之社長
也。與余相契,有時相談竟日而不倦,遂成莫逆焉。余由康赴蓉多住
其社中。彼虔誠奉佛,廣覽經論,爲人誠懇,言不虛妄,以此佛徒多
喜近之也。一日,我二人正促膝談心,一社友驚惶來言: 「某工友整
理社中花木,鋤將其左足拇指斫斷矣。」李言: 「速叫包車來,我隨此
工友去做治療也。」包車來後,扶工友上車,李亦坐车隨之而去,約
二句鐘返社,對余言:「工友得治矣,尙須靜休數日也。」余驚其療效
之速而問其故,李君曰:「祝由科眞神術也!余識一精此術之僧,住
文殊院,然未以其術謀生活,識交者求其施術,雖無不應手成春,然
而亦不取酬也。工友斷下之拇指,彼立刻接於斷口上,以咒水噀之,
如接樹枝然,頃刻得續矣。」余曰:
「如此神效,君何不求學其術耶?」
棣之曰:
「余固求之矣,然而彼不傳也。 」余曰:「何故吝術如此耶?」
棣之曰:「亦非吝術,彼曾爲余詳言其經過。 」僧謂余曰:「子勿學此
術,子亦不能學此術,余說出學術之過程,則子亦不欲學此術矣。余
師亦爲一僧,傳余術時,命備新菜刀一把,儲水淨碗一,置刀於碗上。
依其法端坐默觀誦眞言七七日已,師親來指示曰: 『汝觀我之左手腕,
即此鋒利之新菜刀所斫下,用此咒水噀之,而得接續者也。』言時捲
其袖示余,余但見其手腕皮膚上有一道周匝線紋,腕完好如初也。師
繼言:『要在汝當信我爲眞仙,信術爲靈術,眞實不虛!否則此腕如
何能接上耶?信得下去,舉起刀來,方斫得下去。斫得下去,方能以
水噀之,如法泡製而得神效也。 』指示後,命余提起信念,續誦眞言,
約一時許,師來刀碗前,正言厲色問余曰: 『汝信得下去否?』余答
曰:『信得下去。』師曰:『既是如此,舉起刀來。』余立舉刀,師厲聲
曰:『斫!』余手顫抖矣。師在旁立奪刀而言曰:『敗矣!須從頭再修
煉七七日也。 』如是二次亦失敗矣,至第三次余心已決,縱斫死有師
在旁彼能救我也。余舉刀立斫下,僅斷左手拇食兩指。師在旁喝聲曰:
『噀,如法泡製』師爲續上斷指,余立噀之,順水拂斷處,血迹淨而
指已接續如初,只留一道接痕也。 」言時以其拇食兩指示余,果見有
接痕也。師復謂余曰:「汝今至此,術已成矣,若不貪財物,則術愈
靈。但汝之信念與修煉,不算十分圓滿,僅斷二指,不如我隻手全斷
也。此關效之大小,汝治斷指當百不失一,治斷腕有時不靈也,余師
(指僧之師爺)能接續斬首不逾時之首級。 」等語。僧言:「余斫下兩指
得接續後,始解衣示師觀之,汗衫全濕透矣,蓋神經之集中緊張使然
也。」等語。棣之謂余曰: 「余聞僧言後,咋舌搖首!果不欲學矣。」
余曰:「此外道術,吾等佛徒決不可學,一當轉變信念(信其神及咒),
破皈依體。二來能害自他,一念不穩,自命危險!治他不靈,亦損他
命。然而可作佛徒之借鏡也。吾輩修『上師瑜伽』時,應視師如佛之
誠念,若不堅決,尙不如此外道之一念也。 」
經數年矣,余赴蓉仍住佛社中,一日,棣之從外歸,手持三條航
空獎券,笑謂余曰:「闖闖彩頭。
」余曰:「此如海底撈針也,君亦有
此痴心妄想耶?」棣之嘆息謂余曰:「固爲痴心妄想也。然而此心此
想,確爲善念也。余今午去北門外,接收一荒寺,余至寺中,見其蛛
絲雀糞,殘鐘破罄之荒景,與乎佛像亦缺耳殘肢,彩退金剝之慘象,
余淒然淚下!竊思我應負責修復之,然而學佛有年矣,久欲出家受戒
之一念,亦未能實現者,皆因順緣資具之未備也。約计培修此寺,及
我披剃一切經費,亦須三千元始爲功,諸佛菩薩鑑我誠,惟禱使我早
日備此順緣也。余發此心已,返社路過北門大街見售航空獎券舖中,
掛滿券紙,余思此亦緣起也,設三寶護法加被,得中彩頭亦可滿我之
願也。然而一索囊中僅有三元,故購此三條而歸也。」等語。
瞬過數日矣,一日,棣之從外歸,笑謂余曰:「余此次海底撈著
針矣!余所購券號全張十條,中彩得三萬元,余購三條當得三千元也。
三寶護法如此加被,我當速即實現願言也。」不久,荒寺果得培修矣。
而棣之亦於峨山金頂諸山大方丈傳缽和尙座前,剃度賜名聖觀而受具
戒矣。當剃度受戒之日,方丈傳缽當眾宣布諸山大方丈之職權,今已
授與此新披度之聖觀師矣。蓋師徒早已有所契也。金頂燬於火,未得
修復,亦賴師各方募化而修復之。數年後,聞師圓寂於峨山佛寺中矣。
噫嘻!菩薩如願加被,師亦如願以歸,大哉吾師!師亦乘願再來人間
作利益聖教之一菩薩也。
十六、達诺之母
達諾,余妻所僱之女傭,爲其作洗漿、炊事之助手也。爲舊西康
道孚之藏人,家貧,其父母率達諾姊妹來康謀生活,與余家同住瓦司
碉包鍋莊院中。其父母及姊,不通漢語,爲藏商作短運勞工以爲生,
達諾通漢語,得余妻僱之也。與余家相處有年矣,其父母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蓋無他親朋來往,唯依勞工以自給,熙熙安處,復有多年
矣。一夕,於其家門外,有犬作人哭泣聲,如是三夕,院中人均以爲
不祥,於第四日傍晚,達諾之母於包鍋莊大門外,坐階石上,閑眺河
畔及橋上來往行人。蓋五十餘歲之老嫗勞動之餘,無親朋來往,只能
如是閑眺以自娛也。傍晚時,猶有人見其坐階石上,殊知此後便失蹤
矣。達諾對余言此事,余於門外察地勢近河邊,而其地亦常有人落水
事,時於晚間,更易失足也,余與院眾均揣其爲失足落水矣。余於是
僱人沿河順流以覓之,然而百里外之下流,均無其影蹤也。百方尋覓,
亦無蹤跡。余出資命達諾到喇嘛寺護法殿中,求喇嘛供護法以祈禱,
而求加持也。如是經四日矣,是日傍晚,有一樵夫偕其母歸家來矣。
而老嫗仍神志若呆,一語不發。問樵夫,樵夫言: 「我以斫柴爲生,
今日在三道橋之山中斫柴訖,方擬負薪而歸,見山澗深谷中,似有動
物,初疑是野獸,繼細視見著衣知爲人。繞山徑下深谷以覓之,見此
嫗蜷伏谷中盤石上,不言不語,目張神呆,衣袋中鼓鼓然,視之盡裝
馬糞也。見其口角尙有馬糞流出,知嫗食此糞也。問其何故來此?不
答,久問其住處,始知言『瓦司碉』,以此我費半日功夫,導嫗回瓦
司碉來也。」等語。當謝樵夫給以茶資而去。
約二日後,嫗始心神清晰,態歸正常。問之,嫗云:「傍晚坐階
石上,突來一人對我言:嫗隨我走,至余家有美食待媼也。我一見來
人,便不自主,唯依其言隨彼而去,所行道路,亦爲素不識者。不知
已走若干時,彼曰:至矣。見爲高房大院,進入院中,已有多人,彼
言:請來客人矣。請入座進飮食,食亦不惡,從此有飮有食,不知我
自有家,亦不知過若干時矣。一日,驟來此樵夫,我仍昏昏不知所云,
惟久問我住處,我頓知有家,而說出瓦司碉也。」等語。瓦司碉院眾
聞之皆曰:「眞有山魈鬼怪之事乎?若言爲無。此嫗之失蹤,樵夫之
遇見,嫗之一切經過,皆爲實有之事,此豈能以無釋之者耶!此難解
之事,抑爲不可思議之事也歟?實不能理解之也。 」最後,院眾仍異
口同聲曰:奇怪!眞不可思議!而各自散去。
十七、趙玉雙皈依
約在一九三二年春,余之具恩上師康定跑馬山坐靜精修大德充格
西•慈願大師,應西康當局之請,來我故鄉雅安講經弘法。一時,成
雅兩地之佛徒,來參加法會者,爲數不鮮。來求皈依者,亦頗不乏人。
師通漢語,固不需余作翻譯也。然而余依師多年,雅安復爲余之故鄉,
諸事熟悉,以此我常在師側服務也。一日,有一來師前求皈依者,名
趙玉雙,昔年曾任高級軍職,退職後,在成都居家多年矣。彼聞師名,
由蓉來雅謁師,求皈依,並請賜一驅魔咒。師問其何故?彼言: 「多
年前,彼在川黔邊區代旅長兼清鄉司令時,有川黔邊區著名之女匪首,
名『蘭大腳板』。橫行邊區,劫財越貨,積案如鱗。而官兵進剿,每
多失利。蓋此匪首擁有上千匪徒,聲勢浩大,出沒山區;此追彼竄,
終難成擒也。邊區各縣苦此匪禍多年矣。申請剿滅之文书,亦無時間
斷。上峰下令命我進剿之,務必成擒殺絕之。余先與黔省邊區各縣連
繫共剿之計,復與川省邊區各縣團防連絡,阻其道路,斷其給養,然
後余出精兵數營而進剿之。轉戰三月,匪首終被擒矣。押來軍前,見
我全無懼色,實一標桿之女匪也。余謂之曰: 『汝橫行多年,作惡多
端,今日落我手中,當無话可說矣。』女匪首曰:『我積案如鱗,自知
不免,無話可說。惟我現在腹中有數月之嬰兒,彼未犯何罪也。請容
我分娩後,再處我死刑可也。』余當即命暫時收監。
一日,余飮酒已醉,有彼蘭姓族人及當地民眾代表,咸來請求立
即提出正法。余以彼懷有嬰兒,須待產後行刑。蘭姓族人言,昔年彼
就擒時,亦用如是狡計之詞,以致後來脫逃也,務請立即正法。爾時,
余酒醉矣,未思及檢查有無腹嬰,頓時命軍法官提出執行槍決,當槍
決時,腹嬰墮出而死矣。余軍人也,殺人多矣,聞之亦無所動於衷,
認爲彼罪有應得者也。事過數月矣,一日,余患病,有似瘧疾,寒熱
交作,昏睡矇矓間,見一女人入室向我走來,細視之『蘭大腳板』也。
余訶之曰:『汝罪有應得,來此何爲?』彼怒目而視,向我撲來。余
與之掙扎,口中不斷大呼汝罪有應得,而滾倒於床下,侍衛兵入室始
將余扶起。從此每年中,必見多次,而每次必與彼掙扎滾打,身出大
汗而後矣。此魔纏我多年矣,至今仍如是也,故請師賜一驅魔咒也。」
師曰:「汝一心皈依三寶之救護力,我再傳汝『金剛薩埵』百字咒,
汝誦此咒則增懺悔加持力矣。以此二力可除此厄也。 」彼皈依得傳咒
後,即返成都矣。事經數年矣。一日,余於成都市中,突然遇之。問
其舊病復發否?答曰:「感師傳受,余一心皈依三寶救護力,多誦百
字明而生懺悔力。現余神清氣朗,舊病一次未犯,魔相早消滅無跡矣」。
言時,歡欣之情,見於詞色也。
十八、具恩上師充格西
余之曼荼羅主尊爲金剛持恩師名難讚說昂旺朗嘉大師,次即受恩
亦重之具恩上師充格西也。師誕生於康定藏族充鍋莊家中,其母禱於
彌勒而生師,以此命名「絳巴默朗」,譯義爲彌勒願(簡稱慈願)。師童
貞出家,年長赴藏拉薩,入哲蚌寺求學,後考得格西學位;復遍訪明
師,學習聲明,詞藻文學,更進求顯密修要秘訣教授等。學成回康,
駐錫康定跑馬山茅蓬,閉關靜修多年矣。大勇、大剛、法尊、觀空,
嚴定、能海等法師,及留康學法漢僧等聞師名,登山謁師求依止,得
師攝受,允彼等住山修學,傳授其法要。師能運用漢語以轉法輪,以
此漢族僧俗來依者日多,咸受其教益實多矣。余十八歲時,於師前受
皈依並優婆塞戒,師以其名冠我之名,取名爲「絳巴妥默」,譯義爲
「慈氏無著」。從此以後,余雖依止其他諸師,均以初師加持之名,
復具二大菩薩之名,以具大義故,而不再更名矣。師持戒精嚴,靜修
攸久,內證功德,確難測高深;縱具證知,而宗喀宗風,亦禁外露,
然而余因長久依師,爲我察覺師之不可思議之事蹟,亦有數端,故分
別書之於此錄中也。
1、定力通達:爲師炊事服役多年之侍者喇嘛,有徒爲十餘歲之
小沙彌也。
一日失蹤,久不回山,侍者多方尋訪,亦無影蹤,焦急萬狀!稟
於上師。師言:「彼孩子貪玩心大,速以供盞盛茶汁來,爲汝一請護
法催之回山可也。」作供訖,約炊許,侍者復惶惶不安,來師前請假,
彼將親自赴各鄉以覓之也。師略作閉目入定,少頃,謂侍者曰: 「汝
不必去尋,護法已催彼,彼現在已來途中,不一刻即回山矣。 」果不
一刻小沙彌來矣。問其因由,沙彌言: 「去到他寺中,有舊日相識童
友,相玩甚歡,有吃有喝,不思返矣。今日突然心慌意亂,欲回山來
也。」
2、戒德所現:「馬陰藏相」爲佛三十二相中之一相,持戒精嚴,
男根內收,其相如牡馬之陰內收藏者也。解說如是,未見眞實。一日,
徒眾隨師充格西往御林宮溫泉沐浴,露天浴池,可容多人,二三門人
扶師入浴池,同浴於池中,余亦與焉。以此余眞見師之德相,確完全
內收,外表只見如右旋螺尖之皮端也。余常聞童貞出家,一直持戒精
嚴者,至三十歲,其體即發戒香,余初未之信也。後來,師來雅時,
年屆花甲矣,然膚無縐紋,紅潤光潔,髮仍全黑,眞孺童之相也。一
日剃髮,余等見髮中有白髮二三莖,以呈師觀,師言:「此無常相也,
眞不知今年明年尙在否?」余等眞如阿難一時昏眛無知,而未能即時
禮師請師住世也。師當以全髮賜余矣。師每日散步,經行時,喜登雅
安城頭(駐地側即城頭),眺望河山風景。余每侍師左右,俯身躬腰,
請師扶我肩頭,以便上土坡而登城頭也。斯時也,余始嗅著師腋下,
乃至全身,發出有似沉檀而非沉檀之清香,陣陣撲鼻,始悉此戒香也。
頓使我信毛倒豎,信念愈增矣。
3、安忍顱碎:當紅軍之入康時,康定全市草木皆兵矣。依師修
學之漢僧,及藏族人士,請師暫避木雅鄉爲善。師曰:「無妨!」不願
離山出走。而徒眾已將馬匹備就,促師上道矣。始決定往木雅「古窪
喀」寺,以此寺活佛,師與之友善,多年未見,亦當相晤也。起程之
日,牽來一匹健壯烈馬,以師體胖,非壯烈之馬,難能乘載也。然而
知馬性烈,牽馬者應將馬牽出寺門,謹愼將事,扶師上馬,持啣導馬
而行也。彼等疏忽未計及此,在門內草地上,扶師上馬,即撒手走開。
寺門欄爲一堅白整石條,師剛上馬,馬即奔騰,師頂碰石門欄上,砰
然巨響,而馬已馳出寺外山坡道上矣。師以手掩其顱頂,徒眾趨視,
師以定力堅持,但曰無妨。如是抵古窪喀寺,駐約三月之久,亦如常
態,眾未察覺師之傷情也。後來返跑馬山茅蓬,仍如常無恙,眾亦未
察覺師之傷情也。直至住山數月後,師示現圓寂,荼毘後,始見師頂
被碰處顱骨,裂如碎瓷,始悉當初傷情如是之重!眾皆咋舌驚歎,當
初顱碎時,非同小可,如在常人,或早已倒仆而畢命矣。師運用何力
而能如是安忍者耶!
4、寂如入定:師回山駐約數月後,始現病象,師似預知,不欲
服藥,徒眾堅請延醫診治,師不欲多言,但作右脅安祥而臥。延中西
醫來聽察內臟,及呼吸脈搏等狀,皆言正常,並無病徵。至第三日,
胡汝嚴居士,師之信徒也,精中醫,跪師榻前,以手診師脈,低聲謂
眾曰:「如是非常調柔平勻之脈息,此方入定之相也。眞住定已,脈
息將全停止也。」少頃,彼釋手而起,泣下數行,向師頂禮,謂眾曰:
「已入寂止矣。」眾始悉所謂「安祥示寂,如入禪定」之象,即今師
之所示現也。師逝世時,享壽六十有二,所有荼毘舍利全造泥佛像,
裝入銀塔中,奉安於跑馬山茅蓬中,作眾生供養之福田焉。大哉吾師!
戒德生香,定力高深,慧如海洋!常轉法輪,光被漢藏,後學楷模,
永誓難忘!
十九、張姓靈童
凡屬內道無不承認轉世之說也(此爲因明成立三世定論之理),然
而肯定其爲某某之轉世,除少數確有肯定之證據者外,大都不確也。
恩師常言:「所謂活佛靈童,十有九非必眞其人之轉世也。惟彼靈童
爲一有福分者轉世,爲較確實。蓋若無福分者則不能承受其現成之寶
財受用,及徒眾眷屬等也。」當具恩上師充格西在雅安講經時,一日,
雅安佛徒等領一年甫十齡之男孩,來師座前介紹此孩之靈異,乞師觀
察。眾言:「此孩生於雅安城內菩提街張姓藥行家中,甫二歲時,有
西康巴塘某喇嘛寺喇嘛數人來雅,按圖依方,及生辰特徵,追根窮源。
最後尋至張姓藥行中,請出此孩一觀,有無指定特徵——頭部頂有紅
斑。細視果有紅斑,當即肯定爲其寺某某活佛之轉世靈童。並請雅城
駐軍團長張修亭之妻,因彼爲理塘藏人,通漢藏語,爲作翻譯,向張
家說明尋覓靈童之經過。現已依據肯定之證據,決定此孩爲其寺活佛
之靈童,願不惜財物,以換此孩,迎回寺中登位等語。
爾時,張姓開設藥行,富有巨資,孩父言: 「吾不信此種說法,
自家孩子,豈能以財易,雖萬金莫贖也。」堅決拒此要求。喇嘛等不
忍去,住雅徘徊於市中,每日必到張家一視其孩,每日必洒淚而去。
團長妻雖爲藏人,亦無法助其成也。喇嘛等無可奈何!決定返寺,最
後一次邀團長妻同來張家,與靈童告別,而對孩父言:「我等不遠千
里而來,爲此靈童,今君家不施此童,吾等固不能強也。然而須知依
密教規,有法強之,使捨此軀,另轉世他處,以此至遲不能陷此靈童
至十二歲尙在俗家也。於此年限中,君家如有轉意,請由團長夫人轉
我等一信,我等決備禮來迎歸寺。否則,此種靈童亦決無住家至十二
歲而不夭者也。」等語,喇嘛等去矣。不久,團長之妻亦死矣,而張
姓藥行從此日益運乖,時至今日,生計亦維艱矣。欲捨子以供全家,
而已無門路以覓舊蹤矣。以喇嘛等覓此靈童之事,早遍全城,咸知此
孩爲靈童,猶以我等爲張姓鄰居,每留意此孩之行動,有二特點:一、
爲此孩從能學語,直至現在,始終不呼其父,只呼其母。二、依俗議
童婚(即幼年時與幼女童訂婚),或對孩戲言,將以某女孩爲汝媳,此
孩必病,不食不言,但終日喝水嗽其口,亦不服藥也」等語,彼等言
罷,余觀孩相,端方清秀,請師觀之,師觀已而言曰:「此固眞靈童
也,惟久居漢俗家中,污穢多矣,豈能久乎?!」言罷爲之嘆息不已!
瞬經一二年矣,一日,彼張姓之鄰居喬君,余之同學也,忽來余家謂
余曰:「今日晨張姓靈童死矣,年甫十二歲也,童初患感冒,但不肯
服藥,有時口中喃喃,不知誦何語,但呼其母爲之多燃明燈,以盤盞
注油燃燈已。謂其母曰:「我當速回寺也。」母以手掩其口,令勿作是
言。少頃,童言:此屋不淨,我不坐此榻上,乞母將臥墊置於大門外,
舖墊於門外已,祈母扶彼出門外,童即端坐於門外而逝矣。余聞而谓
喬君曰:「信乎吾師之言也,此固眞靈童也,惟久居漢俗家中,污穢
多矣,豈能久乎?!」
二〇、譙章甫
章甫,余之童年同學也,余赴康學商時,彼亦棄讀赴渝入藥行當
學徒。後來,渝行調彼來康當店員,彼與余及趙遐昌,舊友重逢,甚
感歡洽!以此章甫日與余及遐昌遊,日益接近淨業,而於具恩上師充
格西前,皈依受優婆塞戒焉。章甫信念誠篤,修學亦勤,後返雅安營
兌換小摊以謀生,居家事老母,朝夕持誦仍不懈。一日,彼聞余回鄉,
來家相晤,談及淨業時,余察彼眉飛色舞,神情異常。細詢其底蘊,
章甫謂余曰:「近來我境界大不同矣!每誦經時,形形色色之非人,
難以數計,咸來座之周匝,匍匐聽經也。而左鄰右舍之牆壁,突現無
阻之相,能見其中人物。有時,此無阻之相,突變爲未曾得見之美麗
地方矣。」言時,意甚自得也!余謂之曰:「君切勿執著於此幻境,幻
境不能除吾人之三毒煩惱,且有時益增煩惱也。淨業之增益與否,要
在自之惡行日減,善行日增也。 」章甫雖唯唯諾余言,然仍味著其幻
境也。一日,余過其兌換攤小憩,彼張目神呆,良久,含笑不言。余
詢其何所見?彼曰:「非此現前之市面,而爲另一外國市場,得未曾
見之洋樓大廈也。」余深憂之!
不久,余將隨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赴峨山,彼亦堅請隨師前
往。當同師宿峨眉縣城旅舍樓中時,師跏趺坐榻上,余正誦儀軌,章
甫突起座,於樓板上向空中不斷禮拜。問其何故?彼曰: 「見有無數
菩薩由前面空中冉冉而過,有如漂海觀音者、有如捧缽彌陀者,但均
只見上身,下部皆爲雲煙遮蓋也。」余即以彼情稟師。師言:「如是現
境,爲錯覺、宿習、非人之加持等緣聚而成,此厄障也。非人加持之
厄重者,如康藏中之一類小活佛有時現神通,預知他人事,然而障重
者,每因此而神情顚倒,不久即死,而作彼非人之眷屬矣。有此厄障
者,淨業將日退,煩惱將日增,宜多修懺罪積福之法,則幻境神通漸
寂,身心復歸正常,而入於善法矣。否則,危險殊勝也!以薄福者,
不精進則已,每一精進修學,則遭非人之嫉忿,從而祟之也。故修學
之先,應多修懺罪積福也。」余聞師開示,至誠禮師而言曰:「旨哉師
言,使余等受益匪淺也。」然而章甫雖亦聞師語,仍現顚倒之神情,
而未退也。朝峨山畢,轉道嘉定往烏尤寺時,乘舟過「肖公嘴」 ,三
江合流,汪洋如海,浪急滔天。章甫睹江而笑,余急解下最有加持之
佛像佩於其身,而緊握其兩手,蓋恐彼見大江爲極樂世界之蓮池,躍
身而入其中也,幸安全返雅。經數年後,聞章甫在天全一帶茶公司中
當職員,淨業似已日退矣,此爲一九四五年以前之情況也,此後,不
悉彼之情況矣。鑑於章甫之行態,使余得警省,獲益良多。嗚呼章甫,
子亦爲吾人之一善知識也歟!
二一、智禪師
智禪師者,爲隨大勇法師乙丑留藏學法團中之一比丘也。駐康定
跑馬山茅蓬,依止具恩上師充格西座前,學修宗喀教法有多年矣。師
爲人沉默寡言,住自靜室中,不樂隨眾上殿,偶入城市中,喜在彭鍋
莊彭老居士家中坐,然而入座已,仍半日不作一語,起座即告別而回
山也。有時返漢地,路過雅安,必住宿於「三元宮」老比丘僧緣鏡師
處;蓋緣鏡老和尙亦老修士也,爲峨山有名方丈長老月山之傳徒,終
身持大悲咒,以其大悲水治病,峨嘉一帶得其救治者甚眾,以此眾呼
之爲活神仙。余先母臨終時,余即請其來家助念,母最後煖氣由頂門
上騰,約一時許始盡,泥丸髮脫光如拇指頭圓,多謂此爲生淨土之瑞
徵也。以老和尙爲一戒行精潔有修之士,故佛徒咸敬之而喜親近之也。
余返雅安,每喜與之親近。
一日,余過訪之,入其禪室,見室門後,貼有紙條,細視之,標
題爲「智禪師顯示眞蹟」,下書大意謂:「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智禪師
突來此室,問其從何而來?將往何去?師答: 『從內地來,將往康藏
去。我看長老亦往康藏去爲佳! 』言罷坐下,我請師暫坐一時,我去
爲師造飯。師言:不用飯。爲之斟茶,師但喝茶漱其口而吐出,遂不
再喝。少頃,與余告別,言須趕往前途,不在此宿也。師去後,約經
旬,有從康定跑馬山赴內地僧人某師來此借宿,余問其智禪師早抵康
定否?僧驚問:『有何智禪師之來康定也?智禪師早於某月某日,圓
寂於康定跑馬山,荼毘之日,余猶參加也。 』余聞僧言固驚愕!然猶
以此僧或不喜智禪而故作如此之言也。事復經旬,有與余友善之僧人
從康定來,余復問之,智禪果早圓寂矣。余思智禪與余善,故顯示眞
蹟來促余速赴康也。」等語。余觀紙條已,笑問長老曰:
「此果眞情乎?」
長老曰:「正因眞情太奇!故書之以誌不忘而貼於此室之門後,余不
久決赴康也。」不久,老和尙果赴康矣,駐錫甘露寺,有時來康定住
觀音閣。數年後,得悉長老圓寂於康矣。余以示寂後復現身之事蹟,
在印藏大德中,固亦有之,如「那若巴」之事蹟是也,然而此爲已得
不共悉地者,方能如是,然則智禪師抑爲已攀登高峰之士也歟?
二二、曼荼羅主尊恩師昂旺朗嘉大師
百部曼荼羅主尊金剛持恩師名難贊說昂旺朗嘉大師者,西藏拉薩
色拉大寺附近貧農家子也。師甫八齡即於色拉寺下院中出家爲僧,即
能隨眾上殿誦經贊,擊鐃鈸合拍以供修佛事。依考得格西學位之胞兄
以爲師,兄甚嚴厲,常施鞭撻,策師勤學,期師有成。師果不負所望,
年事稍長,即已成爲學班中之翹楚矣。立宗辯難,四座驚服!以此有
施主願供師考格西供眾之費用。師考得最優等第四名格西學位後,於
顯教經論之基,思入密宗修法之海,依師頗邦喀大師,獲得大師喜悅,
將所有宗喀巴大師傳來之顯密教授甘露,如瓶瀉水,無餘傾注,成爲
頗公門下入室弟子中,有數之不共高足。師持戒之嚴,如犛牛護尾;
習定之勤,寒暑不輟,既得定已,更求中觀。爲積資懺淨,朝夕禮拜
於文殊曾經加持之岩下,一日,五體投地,頓覺胸間有利刃刺入其心
中,此爲文殊慧劍之加持於師也。從此眞正中觀應成派空性見,師通
達無餘矣。師體形魁偉,顱骨凸起指粗條紋,盤繞曲結,成一「阿」
字,滿佈頂上,眉間有一線粗白毫,長約寸許,門人每以顱頂阿字問
師時,師笑曰:「此爲嚴師鞭撻後,長起之包塊也。」師學成後,初任
廣化寺堪布,繼後來康,得西康當局及僧俗二眾之敬重,請轉法輪,
整理佛教,祈師指導。計師在康、雅、蓉各地弘法,前後約十餘年,
余始終依師,並作師法語之翻譯焉。以此因緣,師恩所傳教授甘露,
如我記憶全圓者,實無二人,以此所有師傳顯密法露,我義不容辭,
已有所結集矣。此固爲顯然易見之師恩、師德也,然而師德,隱顯示
現,不可思議,窮劫難宣,何況恩師持戒精嚴,從不外露,以故只能
見師依菩薩律儀,爲調伏粗惡眾生,爲饒益有情故,不得已而示現之
不可思議功德。余爲令有緣有情,對師益生信念,能增福德故,略記
數端於此錄中,應知此爲恩師密傳中之眞實事蹟也。
一、伏粗惡者:從清代康、雍以來,即在熱河建有「承德寺」,
在北京建「雍和宮」,在山西太原五台山建「五台寺」
,在四川懋功建
「廣化寺」。此爲內地四大喇嘛寺,四寺住持堪布,均由拉薩達賴喇
嘛委任之。恩師考得格西及依師學成後,接達賴喇嘛委任爲廣化寺堪
布之上命,知爲苦差也。蓋四寺中以此寺爲最苦,地處邊荒,人性粗
惡,寺產基金,薄弱難濟。凡受此委者多藉故推諉,不願往任。師以
住持宗喀聖教爲念,願實踐此菩薩難行,不辭勞苦,而來到廣化寺任
堪布職後,爲教育僧眾,初當整理僧糧。始悉所有僧糧地產,全被當
地土豪惡霸等,強奪霸佔,僧眾已至托缽無門矣。
師不得已赴成都向四川當局訴此苦情,獲得當局給予飭追還僧糧
地產之命令,及保護該寺之佈告。然而一紙空文,不但難鎭豪霸之魔
力,且更觸動其惡橫。惡霸頭子杜鐵橋命其爪牙荷槍實彈,於拂曉時
襲擊廣化寺以圖報復。暴徒等登梯踰寺牆而入,尋人報復,至外室見
賈孟康,知爲師之辦事翻譯,立即開槍殺之。師聞槍聲,知爲暴徒等
入寺行兇,師立即挺身而前,解僧衣敞開胸脯堵住暴徒槍口而言曰:
「汝等勿殺其他一人,一切事均我爲之,請殺我也。」暴徒曰:「正合
我等意,我等正尋你而殺也。」言罷當時扳機瞄準師胸間射擊,殊知
槍不響矣,一槍不響,另換一槍以擊,亦然不響,當換三槍再擊時,
空中霹靂一聲巨雷,屋瓦震動,狂風大作,滂沱將至,暴徒急扳機仍
不燃,立即呼哨相率而逃出寺。斯時也,滂沱雪雹,傾盆併下,飛沙
走石,天昏地冥,道旁大樹,翻根而倒,大有天翻地覆之勢。暴徒等
駭昏,有倒仆於途者,有匿廁中戰慄不已者。如是約兩句鐘,風雨始
停。視賈孟康臥血泊中而未死,蓋彈穿其小腹與臂,臂骨髓猶不斷流
出,呼痛不止,其地醫藥兩缺,無可奈何中,唯依求加持也。師急以
頗邦喀大師之髮及鼻血乾末,於熱鐵上炙髮研末和鼻血而灌之。如是
三日其痛止矣,再加服加持丸等,約半月腹臂洞口已合,竟獲痊愈矣。
此時寺僧從外縣請來德國西醫,西醫睹此,詳問治療經過情況已,瞠
目咋舌驚嘆而言曰:「臂猶可說也,小腹前後洞穿,腸及器官難無傷
斷,且未經消毒,何能有如是之癒合者耶?你等之祕密教中,眞有難
解之祕密也。」寺僧謝其來寺,備夫馬送之而去。師之羅管家對余言:
「師事前似有所預知,蓋見賈孟康總是嘆息流淚也。 」經此一度,惡
霸等願與寺妥協,不再尋釁報復矣。
二、安苦難境:寺雖暫得安寧,然師之順緣每不具,而拉薩方面
照例無貼補接濟,師只好赴成都,盼能求得順緣。聞成都昭覺寺有掛
喇嘛單之規(該寺第二代傳祖爲喇嘛),率管家等共三人來昭覺寺掛單
宿食。寺方丈及執事僧等,見師等爲窮苦喇嘛,欲不允,礙於舊規難
破,欲允,思對彼等無利且添麻煩,於是思得一使人難安,自行他去
之計。將師等安置於後院竹林邊之一矮屋中,屋矮地潮,夏末秋初,
氣候炎熱,入屋如在蒸籠中,且屋近竹林,無數蚊蟲常聚室中,難可
安眠。寺僧聊爲敷衍,日送來不多之清粥淡飯,聊維身命不絕而已。
師安之晏如也。經旬日矣,彼方丈思:何故尙未見喇嘛搬出寺外而他
去?彼藏人豈能耐如籠之蒸熱也歟?豈能耐難飽之清粥也歟?豈能
耐蚊蟲之吮吸也歟?當探視之也。
清晨拂曉,彼方丈惟見師結跏趺坐於室中榻上,勤習禪定;傍晚
炎熱,見置一竹椅於竹林邊,師仍結跏趺坐於椅上,端肅莊嚴,如入
禪定。所奇異者,千萬蚊蟲,飛至師身邊,距師尺許,咸不敢近,結
成圓圈如佛背光者然,但聞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而已(以上爲方丈後來
逢人發露懺悔己過時所說語)。彼方丈睹此情況已,翌晨親來師前,
下僧衣,恭敬禮師而言曰:「大德來此,我等諸多怠慢!請大喇嘛移
住於我方丈室側,彼處涼爽幽靜,無多蚊蟲,更好修禪也。」師允如
所請,移住其處。每晨,彼方丈享受之銀耳羹,亦親自供師一碗,每
餐迎師於方丈室,進上好之素饌矣。方丈每向僧俗佛徒等談此事蹟時,
每合十當胸而言曰:「余一生僅見此蚊蟲聚結之圓光奇觀也。余等慚
愧、慚愧!當懺悔、再再懺悔也!」
三、立降甘霖:次年夏,師復來蓉,仍住昭覺寺,方丈及執事僧
歡迎備至矣斯時也,氣候酷暑而久不雨,各地設壇祈雨,經多日無靈
應,正計無可出,彼方丈見師來,與寺僧商曰:「彼喇嘛實一不可思
議之人也,揣喇嘛定有求雨之法,吾等曷一求之,否則天旱成災,只
本寺一千多畝田土若無收成,全寺僧將難以過活也。 」方丈及眾多僧
伽齊來禮師請求時,彼等當然不言爲其本寺,眾口一詞說:「祈大德
悲憫無數有情將受災荒之苦,修法速降甘霖爲禱! 」師允如所請,但
囑須覓一清潔之泉源。寺僧曰:
「本寺後院有一『龍王井』,泉清水深,
傳有龍居之,故名『龍王井』也。」師曰:「甚善!」於是即日佈壇於
井畔,佈壇畢,師方入壇修初段法事已,天色即驟變而陰霾集,全段
法事甫畢,立即傾盆大雨矣。降霖二日,四境得蘇矣。一日,師在寺
外阡陌間散步,見方丈來,師與彼談及農事,極贊此間地力之旺盛,
禾稼之茁壯,堰水之清澈。方丈言:「固如師言也,然依稼情而言,
若能再降一次旺盛甘霖,則全蘇矣。」師聞言,立命管家回室取糌粑
及碗盤來,取來後,師即在灌田之溝渠邊坐下,取渠水和糌粑作供龍
王食子若干置於盤中,就地立時誦眞言。誦畢,甫將食子傾入溝渠中,
即有雨點稀疏降落,師言速回寺,至寺室中,已傾盆大雨矣。彼方丈
常謂人曰:「余一生未見有如是之法力者,祈雨如兒戲,但作少許食
子傾溝渠中,立降甘霖也。」其實匪獨此也,余侍師在雅安弘法時,
師每修法祈雨,必立降甘霖,如是有多次矣。余聞諸師云:「菩提心
成就者之功德,一舉手以摩頂,一吹氣而爲加持,立生效用。樸普覺
•昂旺絳巴仁波切爲近代修菩提心成就之大德,當拉薩洪水爲災時,
師書其名於紙上命投於水中,洪水立退。以此應知恩師爲成就菩提心
者,故能立降甘霖也。」
四、應機示現:當師在拉薩頗邦喀大師前,頂禮別師,將來漢土
時,頗公爲師記別曰:「汝他日在漢土,將遇四川之劉公,彼與汝有
緣,切勿忽之!汝之事業,將得彼之援助以成也。
」約在一九三一年,
皮河失守,廿四軍軍帥劉,敗退雅安,雅繼失守,劉向滎、漢一帶撤
退,越大相公嶺時,劉遇師於山麓人家。斯時也,劉固惶惶不安其能
否存在也,以此禮師祈師一卜之,師略作卜狀即明顯開示曰:「請勿
再奔馳,在此暫候數日,七日時到,將有好消息來,雅河以上仍屬公
轄也。」果至七日,彼叔侄爲敵之劉湘,對叔敵意已減,劃雅河以上
歸叔管轄矣。定局後,劉迎師至雅,從此無吝供師,請師弘法,整理
佛教,祈師指導,並盛供藏中諸德及僧眾,直至師最後返藏也。果如
頗公記別所言,師之事業,得劉之援助實多矣。以此余識及當初在山
麓人家作卜之事蹟,實爲吾師依頗公之記別,不失此一時機,對應化
之機——劉公,爲調伏彼故,略示現神通耳!
五、解危安眾:當班轅人眾勾結土司,在舊西康甘孜興亂,殺劉
軍駐甘之團長,繳其駐軍之槍械,進佔關外道、鑪、甘、瞻各縣,勢
將進取康定,而併呑康區爲班轅所有,且蔣中央亦暗助彼等以滅劉也。
斯時也,劉兵力薄弱,賴川中軍友等之助,急調鄒團赴康抵禦,蔣中
央雖派來張篤倫故作調停,但其關鍵仍決於戰場之勝負也。班方及土
司之兵力,實超劉軍二倍,且其槍械盡爲新購自外國者也。調停之使
雖已由康定出發,然而班轅及劉軍均知仍在於一戰之勝負以決之也。
劉與康中人士咸來祈師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修法解此危局以安康眾。
師允如所請,當即修請護法等法以解之。調停之使將抵前線之前夕(爾
時余亦隨張助其辦事),班轅及土司盡其全力,來鐵騎千餘突然夜襲
劉軍陣地,蓋彼等計劃此一妙計(計確爲妙,其夜劉軍原無備),認爲
以此一戰決可殲滅劉軍無遺也。殊知事出彼等意料之外,護法加被使
住在山頭之牧民見彼等調人馬之行蹤,而來劉軍陣前報此機密矣。以
此劉軍有備,嚴陣以待。彼等突擊槍聲響後,劉軍還擊,火力之猛,
有如雨點密集,無隙可避,遍山漫野,盡見爲劉軍陣地,不知有若干
萬人。但見黑衣軍佈滿山頭(實際劉軍非黑衣也,此爲俘虜口中所說),
衝鋒兩次不逞,來敵均如球落瓜滾,滾下山坡,敵人全隊悽呼敗矣!
齊顧命而潰逃,殘餘遁邊遠之區,潰不成軍矣。從此一戰定局,全康
民眾亦得安矣。調停之使亦驚劉軍何來如此之壯大軍力也,細探之,
仍僅鄒團尙不及一團之兵力耳,彼使亦驚嘆不置也。
以上五則,略示師德隱密,於嚴持不露中,不得已而示現之少許
不可思議之事蹟耳!實際恩師內證功德,余豈能道其萬一者哉!
最後,一九四九年,恩師返藏,余亦返蓉家中矣。此後恩師情況,
日久未悉。至癸丑春,余撰《明燈頌自釋》至圓滿次第中,隨滅收攝
次第甫畢,忽有法友前來告我恩師於拉薩示寂消息,年月情況,苦難
明悉,聞此霹雳,悲痛之餘,余當於《明燈頌自釋》中,作有一願文
曰:「鳴呼痛哉!値此末法,恩師滅度,一何急耶!二輪既沒(康藏人
士,皆尊頗公爲康藏之日輪,康薩仁波切爲康藏之月輪,二公均於三
十五年前示寂。),師星復隕,大地冥闇,眾失依怙!指引群盲,依
何爲繼?賴師加持,撰斯遺教,此法永顯,即師常住。誠祈護法,執
行事業,護此法炬,長輝不滅!願導眾生,永作明燈。」
二三、頗公數事
頗邦喀大師者,化身應世作弘法度生之菩薩摩訶薩也。誕生於藏
族貧窮人家中,童貞出家於拉薩色拉大寺下院中,師學習經論,無難
通達,蓋宿世之勝慧使然也。弱冠入密宗院修學,師以順緣不具,粗
氈僧衣,補綴百結,一衣常著,以此蝨亦叢生矣。雖見蝨群從其衣縫
絡繹不絕而出,然而師因勤奮於修學,不顾之也。一日,密院中,佈
彩土曼荼羅,本依傳規而造,以作學僧實習之用也,密院院長即堪布
亦來視造作,師頂禮院長堪布而陳己見,指出曼荼羅中某處應爲何色,
某處應爲何形,方合密續教義等語。堪布答曰:「今此曼荼羅造法,
本依傳規而作,毫無錯誤,然汝之言,確有根據,吾當重視而研究之
也。」以此對師甚奇之。一日,密院護法殿降神,彼神之替身喇嘛,
神入其身中已,突張目四望,持一哈達急趨殿外,四周遍尋,至僧會
大殿中,雙手捧哈達而供於僧衣百結之師前,頂禮百拜,牽師繞殿而
言曰:「大德頗邦喀之轉世化身,吾在此尋得矣。」以此頗邦喀靜修茅
蓬之僧眾亦來迎師登位,從此師以頗邦喀呼圖克圖之名稱焉。此後,
大師訪師求學,一意專修,獲得成就後,繼做弘法利生等事業。余認
爲除宗喀巴大師外,恐無與倫比者,蓋大師已成爲康藏唯一之法幢,
眾尊爲西藏之日輪也,以此欲表大師內證功德,難可言宣。以余依止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爲時頗久,師爲頗公之不共高足,從師口
中所露少分之事蹟,爲念不可思議之師德,而生信念,能增福慧故,
余記之於此錄中者,略有下列數則也。
一、彩虹成幕,像飛舍利:大師思及欲速速成佛所依法寶,爲宗
喀巴大師之「菩提道次第」,然而當時藏中道次第之傳授,將近斷絕,
惟聞後藏「倫珠仁波切」爲此一教授之唯一法幢。於是大師不遠千里
徒步至後藏訪師(爾時頗邦喀茅蓬亦甚清苦也),獲得倫珠大師所有法
傳教授已,倫珠大師喜谓其所有門人曰:「法傳已得人矣,彼頗邦喀
者,吾之替身也。」依止倫珠大師多年之大門人等聞師言,心猶未服,
以初來不久之一青年僧,其心中未必盡能受持師傳教授。有一時間,
倫珠大師故以有疾,不能說法,而命頗邦喀大師代彼說法,聽眾迫於
師命,只好咸來聽講。頗公甫登座說法不久,而虛空中頓時天雨瑞花
(據說後來頗公說法,無有一次不天雨瑞花)。師演說至難聞難得之語
訣教要時,十數彩虹交織於法座上空,而成一大圓光幕矣。來會諸人,
睹此瑞相,聞師所說,同聲贊言與倫珠大師無二無別,歡喜信受,讚
歎不已!大師從寶山獲寶而歸拉薩。爾時,拉薩能轉此全圓法輪者,
實無人也。以此得達賴喇嘛與諸法王之上命(未有上命不能任意登大
座說法也),大師得登大座而向全體僧伽轉菩提道次第法輪焉。一日,
大師登座講經,座倚牆壁上,本貼有漢土木刻十八羅漢紙印畫像四條
幅,大師說法甫時許,紙印羅漢像上突飛下舍利來,爲數甚多,以此
在座之周匝聽眾,有得一二粒者,有得四五粒者,乃至多粒者。此一
像飛舍利事蹟,藏中無不知者,此羅漢像之舍利,亦爲眾目所共睹者
也。
二、訪師得傳,岩窟顯蹟:當頗公在倫珠大師前,獲得「道次第」
教授已,欲進而求密之眞傳,向倫珠大師請求時,倫珠大師指示曰:
「汝欲獲得深密之眞證、眞傳口訣教授,吾爲汝指示一眞證悉地之明
師。此一大德在康藏交界處某村落中,著俗家裝,腰束帶數匝,體偉
鼻大,面有微麻,常爲人放牧於山中,蓋獲得成就後,隱跡之士也。
吾予汝一函以求之,事或有濟。 」頗公別師後,依師所示,到某村以
訪之。獲得線索,知此師每日將從某道上山放牧已,頗公於其必經之
途中以候之,果見如師所說形相之人來矣。頗公向之恭敬頂禮已,而
說明來意。彼人曰:「我一牧奴耳,豈有如此之修德者耶?」堅不承
許。頗公不得已呈上倫珠大師函,其人閱後而言曰: 「當怪汝師多言
我跡也。既是如此,每日汝來此山中放牧處,吾當有所示汝,孺子或
可教也。」頗公如師約,每日受教,學「勝樂金剛」之密傳教授。如
是三月,全獲師教已,而別師返藏,此即頗公所有門人應頂敬之無上
大師,以名難讚說故,皆避師諱,只稱「要仁波切」(義爲大寶師父)
者也。頗公依要仁波切所記別,得法傳後,將在藏中何山何洞專修其
法,而得成就。後來,頗公依師記別之處,尋得其洞,洞頂爲一如顱
蓋之大盤石,其上現有天然現出之「勝樂像」 ,頗公即於其洞中閉關
專修,洞外下邊築小土屋,爲二三門人侍師護關之所。約經三易寒暑
矣,一日,門人聞師洞中,砰然一聲巨響,急趨師洞,詳問何故?師
但言:「無何異狀,甚安好也。」門人放心不下,細視洞中,見洞頂有
一線曙光下射,細察其處,始知如顱蓋之盤石洞頂上,新現一如人顱
頂大之凹痕,且凹痕已震裂有縫矣。門人問故?師仍但言:「甚善!
緣起甚善!」而不作他語也。余問恩師此何故歟?師言:「密法圓次成
就時,不可思議之功能,偶爾使身上騰,頭顱沖破其洞頂盤石也。」
三、邪神爲災,住定無恙:當頗公應請,來康昌都一帶之途中時,
此一帶有不少之苯教(西藏原有之神巫教)及舊派之寺廟。因其中有賢
善因緣者,經頗公教化,都改邪歸正,改變其寺爲宗喀法派矣,以此
觸動其護教之神,齊來爲災也。(頗公曾言:彼邪教之人尙易化,彼
邪教之神不易侮之也。)一日,頗公於途中,撐帳幕宿於一山坡下,
夜半,幕後山洪暴發,山崩地裂,聲如雷鳴而來,蓋泥石流直向帳幕
奔來也。門人皆相顧而面無人色,頗公立即跏趺入定,滾滾石流直奔
幕後,突分左右兩股而向他方流去矣。至拂曉,風雨停息,石流亦止,
頗公出定,笑請門人曰:「彼邪教之神,眞兇毒者也。」門人問師住何
三摩地而得無恙?頗公言:「適住入『能怖金剛護輪』中,彼神無隙
可乘也。」
四、他派謀害,遇師得救:頗公弘宗喀巴大師之顯密教法,固不
遺餘力也。以此一切邪門教派中,有善緣者得頗公教化,改派歸宗者,
亦復不尠矣。然而其派中,有一類執派爲敵者,亦有多人,彼等暗謀
最毒之計以害頗公。覓得精於咒術及巧施密蠱劇毒者,以咒毒併施之
計而害頗公。用巧計進毒,頗公服之矣,用惡術詛咒,頗公亦中其術
矣。此在一般定力修德薄弱者,早已立即畢命矣,頗公以定修兩者之
力,雖能暫抗之,然而爲期日久,內毒全發,已現皮烏甲黑,神志不
明之象。斯時也,藏中修密內證特高之大德,唯有頗公之師「達波多
杰羌」(即傳頗公枳達嘛呢度母成就法之上師),尙住達波茅蓬中。頗
公急往師前求救,達波大師一見情形,大驚咋舌而言曰: 「此咒毒併
施之不可拒也!」立即爲頗公修法以解之,并運用內證之功能,以掌
擊頗公頂門,頗公立即從口中吐出一動物,形如蝎虎。達波大師復入
定細觀,照見彼作詛咒者所埋藏之咒輪處所,至其處掘發之,其咒輪
中有頗公之衣物頭髮在焉,立燬其輪,從此得救,皮膚甲色,亦日漸
復原。達波大師開示曰:「咒毒齊攻,雖有修德,亦難抗禦,以此藏
中有修之大德,遭此毒手者,頗不乏人。故對外來飮食,當提高警惕,
自之髮爪,不可輕易與人也。」據悉頗公到晩年,有來求髮爪供養者,
侍者請示可否給之時,頗公曰: 「凡求者咸給之,吾至今已不懼彼等
之咒毒齊攻矣。」
五、奉師圓寂,舍利造像:當倫珠大師將屆九十高齡時,頗公爲
念師恩,迎師來頗邦喀茅蓬「扎喜卻嶺」(義爲吉祥法洲寺)駐錫,以
便日常侍奉。倫珠大師者,爲眞正觀自在菩薩化身再來人間之大德也。
期頤之年,童顏鶴髮,猶日誦六字大明多萬遍,其臼齒有天然長出之
觀音像;大師主持宗喀巴大師菩提道次第之法幢,弘法利生,不斷精
修,早已證得菩提勝果。頗公爲其唯一承傳衣缽之得意弟子,迎師駐
錫後,頗公每日晨昏必禮師問安好!師每日之飮食起居,頗公必親自
服勞,侍立師側,師曰退方退,如是約三易寒暑矣。一日,頗公於師
前問安已,師曰:「暫且勿退,今夕當長谈,吾將有教要示汝也。」於
是開示頗公今後應如何觀機弘法,應如何攝受弟子,應如何精修,及
速證菩提等要訣教授已。頗公告退時,大師復謂頗公曰:「今夕長談,
明日晨間,不需來問安可也。」翌晨,頗公遵師命未禮師問安好,日
已至午矣,師門窗猶緊閉,始推戶入室,見大師結跏趺坐,雙垂玉柱,
早已示寂矣。頗公不勝悲痛!始悉昨夕長談之由也。於是頗公於師靈
前,大興供養,發大弘願,親自主壇依法荼毘,發現五色舍利,難以
數計。頗公當即鑄造如人量倫珠大師鎏金銅像二尊,分舍利爲二分,
分裝二像已,以一尊奉安於色拉寺中,以一尊奉安於札喜卻嶺茅蓬中,
以作眾生供養之福田。尙餘不尠舍利,頗公命塑工以蜜泥少許粘集舍
利,精工細塑成一尊不及二寸之倫珠大師之像。頗公奉安此一尊無數
舍利聚成之像於一金製小佛盒中,常佩於自之胸前,以誌剎那不與上
師相離也。
六、預知時至,住定示寂:當舊康區欲建一佛學院時,恩師昂旺
朗嘉(因事稱名)自謙,向大施主劉公進言,以迎請頗邦喀大師來康主
持院長爲當。劉自公遵師命,派人持恩師函赴拉薩,啓請頗公矣。頗
公十分喜悅,謂來使曰:「余年老體胖,固不適於遠行,若離此遠出,
恐此間僧俗亦將咸來擋駕,然而爲弘法利生,護持宗喀教義長輝不滅
故,雖死亦不辭也。吾當設法由藏南迂迴遠道而赴康。惟是善業多障,
能否如願,尤須觀待於漢土之福德因緣也。 」不久,頗公起駕,迂道
向藏南進發矣。一日,行至途中,突死一騾,已距達波茅蓬不遠矣,
頗公已有所預知,立命其管家(頗公之侄也,公極愛之)速返頗邦喀茅
蓬(不願極愛親人在近前生障),將茅蓬什物資具清理,登記一冊,然
後,再來此達波茅蓬爲要也。管家遵師命去訖,頗公安抵達波茅蓬後,
次日,略現病象,仍照常誦修;第三日,頗公於座上結跏趺而端坐,
安然入定,此爲頗公之常態,隨來門人及僧眾,不以爲怪也。良久,
門人以手探知呼吸已斷,此亦爲頗公每入定之常態,呼吸斷,腹亦不
鼓動,眾亦不以爲怪也。如是二三日乃至六七日,過去曾經如是,眾
亦不以爲怪也。如是經旬餘矣,眾始驚詫!立以此情報管家及拉薩有
關諸方。爾時,駐拉薩孔慶宗聞此康藏日輪之非常消息,彼亦趕至達
波茅蓬視察情況,以便與漢土有關方面報此消息也。孔趕至茅蓬時,
管家亦到,然而頗公仍住定如前,身不傾斜,特別是不現紅白菩提雙
垂玉柱之象,乃仍住定中,心識尙未離軀之徵也,以此不能移動師身,
唯有靜待徵候之來。如是候至已二十一日矣,紅白菩提始現雙垂玉柱
矣。徒眾始作供養三寶,及荼毘等事。荼毘舍利,亦分二分,造像兩
尊而裝入臓,仍以一尊奉安於色拉下院,以一尊奉安於頗邦喀茅蓬中,
以作眾生供養之福田矣。如是事畢,孔始將此情況,轉告劉自公及各
方也。爾時,我等在康聞此詳情已,同聲悼曰:「嗚呼頗公!斯時滅
度,一何急耶!漢土之福,一何薄耶!日輪西沉,大地昏冥!群失依
怙,以何爲繼?頗公法流,傳來此土,如師常在。 」
諸經論有云:
「成就菩提心者,常有兩倍於守護轉輪聖王之諸天
神,及守護神眾而守護之。其衣物髮爪,人天供養,能增福德,非人
不能爲害。」等語。以此應知所謂有修有證之大德,指已成菩提心,
已證眞空性而言也。如是有情,即菩薩摩訶薩,彼雙具菩提心之福德,
眞空性之慧德。此福慧二德雙具之有情,爲一切善道天龍八部、人非
人等,皆當前來禮敬而守護之。如是有情,福慧二德之威光,爲一切
惡道天龍八部、人非人等,皆甚畏懼而不敢侵犯之。以故如是有情之
衣物髮爪,爲其福慧二德之直接加持物,正神敬而守護之,邪神畏而
逃避之也。其他不屬於神鬼非人爲祟之一切事體,以福慧二德之感應,
有不可思議之力,故亦能獲得不可思議之加持。蓋以福力能除一切非
福之業緣,以慧力能破一切非慧之障礙也(特別是煩惱障所攝之一切
障)。若不明此因由,則於大德之衣物髮爪,有護身、治病、驅邪等
之加持力,不明此力所生之緣起矣。然而此亦不過爲成立加持力之部
分條件而已,尙需加上信念之因素,及其產生之影響等聚合之基礎上,
安立以加持力之名,欲再求立名之義,則不可得;與乎加持力之來蹤
去跡,時之久暫,量之大小,亦不可得,故名此力爲不可思議也。
云何如是繁說?答曰:「爲證頗公、恩師及諸大德,實非凡俗有
情,乃已證福慧圓融之聖者。否則,難生如此錄中所記之各種不可思
議之事蹟也。以此吾人應對如是諸師大德心生虔信,自亦決得其加持
矣。以頗公之髮而言,已如上所述,賈孟康之槍傷,以頗公之髮炙而
服之,獲得止痛癒合之加持。茲言驅邪之加持,雅安駐軍有一名高營
長者,彼住於奎星閣中有多日矣。一日,彼覺有一黑影物,來自彼頂
入其身中,從此彼心神失常,不識親友,叫嚷亂跳,打人嚙物,數人
之力亦不能制服之,住院服藥,亦無功效。適有劉公館中之一僕人與
高營長相識,彼亦佛徒也。彼從恩師處得有頗公之髮,見高瘋狂狀,
立即以瓦片燒熾,炙髮於其上待煙起,以煙薰高之鼻孔,煙入鼻,高
即渾身打抖寒戰,少頃,戰慄止,見其面前劉僕即能認識,握其手而
感激落淚矣。僕當即留髮少許於其家中,囑其家人見高有異狀時,立
炙髮薰之,如是薰三次已,彼邪祟即無影蹤,高亦恢復常態,從此平
安無事矣。以此薰髮驅邪之事,傳遍當時之雅城焉。」
二五、霍爾德
約在一九三七年,余在重慶邊政設計委員會工作。後來邊委會機
關撤銷,余移住於黃家椏口民房之二樓上,三樓房原住有美國傳教士
名「霍爾德」。余朝夕聞三樓上砰砰作響,不知其何爲也?見日有中
國人士往彼樓上,余詢彼等響聲之來由?彼等答曰: 「美教士導我等
作禱告時,屢屢起跪之響聲也。」中有一通外語爲霍爾德作翻譯之中
國青年,爲余介紹霍爾德之爲人。彼謂余曰: 「霍爾德有道之士也,
眞傳教士也。與彼等教堂中,講究享受,飽食終日之教士牧師等相比,
彼牧師等皆假傳教士也。霍爾德不講吃穿、不怕苦、不怕險,同另一
姓鄧美傳教士,亦彼之師,亦彼之友,深入非洲最險之未開化民族中,
傳播耶穌福音,有不少之非洲黑人,得其教化。彼現擬往中國邊地不
易傳教之區去傳教。彼霍爾德原爲美空軍尉官,歐戰時,空戰中,其
所駕機燬,跳傘得活命。此後,彼一心向道,禱告耶穌,效法耶穌佈
道作風,不怕艱苦犧牲。得神靈感召,跛者能起之,病者能癒之,禱
告之靈,語難盡述。」等語。余曰:「此非彼耶教中近年來所出之『禱
告派』耶?」彼曰:「似即禱告派也,其他耶穌教會因作風不同均恨
之,無施彼一文者。彼衣敝衣,食粗惡食,一心佈道,不顧苦也。聞
禱告派中霍、鄧二人即此派之首也。」等語。
一日,霍爾德經過二樓口,見我室中桌上有藏文書本,趨室觀書,
但彼此不通語言,霍惟向余翹其拇指一笑而去。少頃,偕一翻譯來,
以一書示余,余觀之爲藏文本《馬可福音》,余向翻譯言: 「此爲藏文
《馬可福音》也。」霍喜極與余交談,翻譯在旁作翻譯。霍謂余曰:
「我欲往康藏最難佈道之區,去傳播耶穌福音,已獲得藏文福音多箱,
正乏一善藏文語之人,君若能助我成此善舉,則實爲耶穌之神靈感召
也。」余答曰:「吾不汝欺,余實爲佛教徒也,豈能爲君傳教!」霍曰:
「否!唯有耶教甚善!君不應信他教,當改信耶教也。」余曰: 「君言
差矣!耶教固亦有其救人之精神,亦有訓徒之教誡,此屬善者也,然
而若以佛教所傳之教,所行之道,所獲之果,與耶教相比,耶則如星
光,佛則如日月。以此耶亦有光,其光不大,耶亦有善,其善非甚,
甚善而光大者其唯佛教乎!以此余亦當請君改信佛也。」霍爾德聞余
言,勃然變色,怒而罵余爲魔矣。余笑而告彼曰: 「魔之一義,若如
君見,不同己見者皆爲魔,則君無佈道之對象,亦無佈道之處所,康
藏更不必去矣。佛教之偉大,即在此也,世界若無一切眾生,佛則不
出世成道轉法輪,即不佈道也,以無佈道之對象也。世界若無一切眾
生,釋迦亦不能成佛,以無生悲之對境,及拔苦予樂之對象,亦無可
種善除惡之對機矣。凡是魔,佛皆思度化之。所謂『魔』者,邪惡之
代名詞也,以彼有邪惡,故當對彼佈道而度化之,若彼已無邪惡,何
需向彼佈道而度化之耶?此如彼已無病,則不需對彼施藥也。余初不
知善惡因緣,造惡多端,固爲魔也,遇佛後漸改惡行,我魔被佛化矣。」
霍聞余言後,怒猶未息,起而拉其翻譯曰: 「走!此人魔力甚大!」
一日,三樓砰砰聲甚厲,翻譯來謂余曰:「請君一觀霍爾德禱告,
得神靈感召之奇蹟也。」彼邀余至三樓,見霍爾德跪地拳捧其手當胸,
望空呼「讚美耶穌!救此孩子!」能觀知其虔誠之態,聲嘶力竭,而
繼之以泣!同時霍促其旁跪約十歲之孩子,隨彼高呼「讚美耶穌!」
孩子發彼高呼。約炊許,孩子頂上胡桃大之瘡疙瘩破矣,膿血流出矣。
斯時也,霍更加呼號其禱告,說也奇怪!膿血流盡後,全消炎矣。霍
爾德同孩子倶起矣,霍謂余曰:「子見神靈感召之蹟乎?」余曰:「余
讚君之誠!余不讚君之神也。以虔誠之力,金石爲開,以此一念之誠,
雖豎一木,立一石,以此木石爲神,數月後,彼木石亦有神靈感應矣。
何況耶和華、耶穌爲大神也。」霍無言以對。
有一日中夜,余夢至一空劇場,場上無人,台上亦無人,余立場
中,見場四周,有物蠕動,漸近我身,皆半身筆立,昂首吐信,蓋許
多大蟒,色綠而紅冠,向我圍攻而作呑嚙之狀。余急退至台邊,一躍
而上,大蟒昂首向台圍攻而來。余頓變爲「馬頭金剛」身像,口中連
呼「舍」字(此字確爲馬頭金剛之種子字)。愈呼而聲愈烈,身亦隨聲
而上騰,竟有大威神力,沖破台頂,飛身空中,而觀見諸蟒齊仆地,
蓋皆僵而不動矣。瞬即醒來,東方猶未發白也。醒後細思,此夢甚奇!
蓋余從未學過馬頭金剛法也,此何故歟,現身爲馬頭金剛也?此何故
歟,有此夢徵之來也?翌日,見霍爾德叫來十餘人,搬箱抬櫃,遷出
戶外。霍見余立側其面,不與余交談矣。余見其翻譯問霍將何爲?翻
譯謂余曰:「霍言此處彼不能住,必須立刻遷走也。」我等請霍暫住數
日,候覓佳屋,再遷不遲。霍言一日亦不能住。問其何故?彼亦不言。
臨時覓得一破屋,彼亦願遷其處也等語。余見其搬出之箱中,果有多
箱藏文福音書本,然而遍地丟失拋置,彼亦不顧之,似重其箱而不重
其書,看來似乎不作邊區佈道之圖矣。霍爾德去後,約兩個月,西康
當局來電召余回康任職,將行前夕,中夜,余初似夢,覺有人壓我左
肩,繼即醒覺,仍覺有人壓我左肩頭,余立驚覺以爲盜也。蓋二樓窗
戶近街邊樹,以盜從樹而入室矣。余急中生智,故作鼾聲,而右手暗
起,立刻翻身起坐,而以右手抓壓我左肩之盜。斯時也,燈光如豆,
我自手抓著自臂,但見榻邊有一如人形之濃厚黑煙之物,向屋之東角
遁去,而入於東角所置溺器中矣。翌晨,有至友來視余之行裝,余以
夜間情況告之。友極力阻余勿回康而言曰:「君眞見鬼矣!千里迢迢,
舟車風險,其能保安乎?!」余笑謂友曰:
「若業果成熟,不見鬼亦將
受報,果若未熟,雖見鬼不足畏也。且車票已購定矣。」余別友西上,
沿途天朗氣清,亦無風雨,平安抵康,諸事呈祥,亦無絲毫違緣災障
之到來也。事後思金剛之現身,霍爾德之遷出,人形黑煙之復起,如
是等緣爲何耶?然則余與霍人與人之緣相抵觸,彼此之神亦相對陣者
乎?此難解之因緣,實亦不可思議者也。
二六、桂生魔祟
約在一九四三年夏,舊西康省當局於寧屬「漢源」辦全康政訓班,
召集所有康、寧、雅三區地方縣級以下人員前來受訓。爾時,余任主
任教官,一日,藏族學生宿舍中,生眾大嘩,余急往視之。見有一從
康區瞻化縣調來之姓桂藏族學生,面容紅漲,眼突如鈴,嗚嗚牛鳴,
暴跳如虎,數人難制。瞬間,竟從高約丈餘之窗孔一躍而飛出舍院中,
藏族同學齊來制止之,有束其手者,有壓其足者,有以加持物置於其
頭上者,亦雖思及大德之髮以薰之,遍覓不得也。後有以右金剛杵壓
其頭者,彼兇勢漸止。約炊許,彼搖頭晃腦,面色復原,目不突出,
自亦起坐。藏生皆曰:「征神去矣。」(「征」藏語譯音)余詢藏生曰:
「『征』何物也?」藏生曰:「是一種山魈鬼魔,常住於紅色山窟中,
與人作祟,兇暴難治。桂生早於其鄉瞻化受此魔祟,已數年矣。彼神
入其身時,即發生如前時之暴行狀態,彼神去後,仍如常人,此非醫
藥之所能治也。」等語。
翌日傍晩,余查宿舍,見有二生爭吵不已。余問: 「何事?」一
漢生曰:「我說昨日桂同學之事,如『亂彈琴』之事,彼不服與我相
吵也。」余問藏生曰:「汝何不服也?」藏生曰「『征』原本就有,自
來就有,何可謂無,請教官評此理也。 」余曰:
「汝二人之言,皆不合
理。汝藏生應知『征』豈能本來自有?余試問汝,何故知爲『征』也?」
藏生答曰:「因有面容紅漲,眼突如鈴,嗚嗚牛鳴,暴跳如虎,飛躍
難制等象徵浮現出來,故知其爲『征』也。」余曰:
「僅在此象徵浮現
過來之基礎上,尙不能成其爲『征』也。」藏生不解余言。余問漢生
曰:「汝依彼藏生所言浮現出來之情況,汝知其爲『征』否?」漢生
曰:「實不知也,余不知有『征』之名也,余亦未習聞此『征』之名
也。」余謂藏生曰:
「此時汝當知矣。僅汝所言之象徵等浮現過來之條
件上,如彼漢生若不知『征』之名,無名可以安立之,則『征』尙未
成立,彼漢生決不知『征』之有也。由於汝已串習知『征』之名,在
與『征』象徵相合之條件浮現過來時,汝即以已習知之『征』名安立
過去,『征』即成立,而有『征』矣。」
藏生曰:「教官對於『征』之有無,如何下『定解』耶?」余曰:
「世間已有『征』之名言,有『征』之事,我亦當順世間下定解說,
『征』之名言有,唯此名言安立而有『征』矣。世間無龜毛兔角之名
言,無龜毛兔角之事,我亦如世間下定解說,龜毛兔角之名言無,無
名以安立之,彼實無也。然而僅有『征』之名言,若無合『征』安立
名之條件基礎,亦無『征』可成。譬如在一發羊癲者所現出之咩咩羊
鳴,面色蒼白,口吐泡沬等象徵條件上,汝決不以『征』之名安立之,
以其不合成立『征』之象徵條件也。若強立以『征』名,識者必曰:
此非『征』也,此爲羊癲也。總結而言:『征』之有無,爲合『征』
安立名之條件浮現過來,唯『征』之名言安立過去,而有『征』矣。
若無『征』之名言安立基礎,與唯『征』名言安立過去,面『征』能
自有、本有,實無如是之『征』也。故汝藏生應知須有合『征』之象
徵條件浮現過來,而以習知『征』名安立過去,此二相合而有『征』
矣。若離此立名基礎,與『征』之名以安立之,則『征』不能自成而
有、自立而有。故知汝藏生所說之本有、自有,爲非理也。而且應決
知『征』於合立其名之條件基礎上,唯『征』名言安立而有。既是如
此,則決知『征』非自能成立之實有,決知如是自成自立之『征』爲
絕無也。『征』之有無,既有如是之理路可言,故亦非如汝漢生所說
『亂彈琴』之亂也。」漢藏二生聞余言而曰:「今知吾二人之言,皆不
合理之義矣。教官所說之理,甚爲奧妙,爲我等聞所未聞者也。 」余
最後曰:「此亦不過略解『征』有無之義耳,此亦不過僅解釋『唯名
安立而有諸法』之義(尙未涉及實有自性之有無,及破除實有自性而
顯空之義也。)。若欲究『征』之根由,仍難解釋,故此仍爲不可思
議之事也。」
二七、余妻親歷事
余妻性直憨,不欺誑、不輕信,然而彼生信者,堅不動搖,牢固
不破矣。有一夏,彼與鄰居聊天,談及有鬼無鬼事,彼此爭論不休。
余笑謂鄰居曰:「彼爲有鬼論者,非君所能破者也。」鄰居曰:「據何
而言有鬼?」余曰:「彼親遇有鬼事,此直性人信有鬼矣,則牢固不
破也。」鄰居請道其詳。余妻曰:
「我十二歲時,因父營茶業失敗,我
同母從康移家回故鄉天全。母則乘肩輿,我與姊妹僱揹夫,肩負以行,
揹夫皆天全人也。途次須越竹崗山,宿站在山頂。至山麓時,夕陽已
下,從山麓登山頂,路經『二十四盤』,蓋此處山路崎嶇,迴繞盤旋,
有二十四盤旋之山灣也。至中盤揹余之揹夫,如醉漢歪倒以行。同行
二揹夫,見其腳步不穩,而訶之曰:『山路奇險,汝歪倒而行,將摔
壞此女孩也。』揹夫亦若不聞。其他揹夫趨視之,見彼面如土色,目
斜口張,將我抱下步行,一揹夫趨前牽之,一揹夫隨其後,防其倒仆,
向山頂前進。
至山頂宿站,已傍晚矣,以時過晚,宿站中已無空房,最後覓得
一家,允有空屋,然而肩輿夫不欲進住,已無處可覓,只好住下。母
及余姊妹入室,見舖被床具,皆全新美好。用晚餐已,二揹夫來謂母
曰,揹余之揹夫,目直口張,不飮不食,面黑身冷,勢甚危殆!母急
趨視,果如所言,問其何故?是否得暴疾?初堅不作聲,數問後揹夫
言:『我是邛州某鄉某村人也,姓氏名誰,以石工爲業,於某年某月
某日,因修此間二十四盤山路,打岩石炮眼,失足墮岩下死,屍骨猶
在岩下土中也。孤魂無依,將依之還鄉。』等語。母聞其聲低沉,非
本人聲調。母謂二揹夫曰: 『此鬼語也。依俗燒紙錢,施水飯而遣之
可也。』二揹夫照母言做已,並向之通白曰:
『請汝石工勿附彼身作祟,
彼爲我等之同村人,家有老母妻子,我等至家後,決通知汝家人來遷
汝骨也。』揹夫雖略進茶水,然仍未蘇,以明日須早起就道,當晚於
宿站另僱一揹余之揹夫已,我母女即熄燈就寢。
少頃,臥床扎扎作響,母覺臥床騰空而起,急擦火柴以觀,蓋床
連人向牆壁貼著而起也。火光一閃間,床復下落,如是光滅床起者三
次,母不能再睡矣,只好起床點燈,坐待天明。我等人夫一行,向前
途行進,母始對肩輿夫說昨晩情況。肩輿夫言:『我等不欲住宿此店,
正因此故。去歲此店娶新媳,不悉何故,新婦自縊房中,從此鬧鬼,
床起如貼對聯。』不二日,抵故鄉天全矣。母特遣人送揹余之揹夫至
其家,說明經過情況,并外贈財物,命其家人照石工所言住址,到邛
州一探有無其人,如有則通知其家人可也。揹夫至家,神態仍無好轉,
其家人無可奈何依言到邛州,果訪得如石工所言之人家,果有其人,
果有其事,彼家人亦知石工墜岩死,爾時以家貧,無力作遷骨還鄉之
計也。現在石工家人,以石工死已多年矣,更不願去到二十四盤岩下,
尋掘石工屍骨以還家矣。後來,聞揹夫經兩月後亦死矣,以故是我親
歷、親見有此鬼事,若云爲無,我決不信也!」等語。鄰居聞而言曰:
「雖未見眞實之鬼形鬼體,然而實有此鬼事,眞無怪於汝也。」
二八、澄清師
澄清師東北遼寧人也,出家後,初依止能海法師學藏文經教,用
功頗勤,強記憶力。有時法師率眾背誦儀軌,間有記忘時,輒呼澄清
續誦,澄清續誦無誤也,以此同學等均以「字筐」呼之。言繁文雜句,
長篇短偈如「字筐」,然無不收入於彼心中也。海師返漢地後,澄清
即依止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隨眾聽講各種顯密教授。聞師所宣
法義,彼歡喜讚歎,甚稱希有!發心依師教奉行,一心專修。然而彼
一貧僧也,順緣資具,咸感薄弱,日常清茶糌粑以果腹,陋室破墊以
爲居。每念恩師傳法恩德無以爲報時,急起以桶汲清泉,負往師所,
爲師服勞。一日,負水至師所,被獒犬嚙其腿,傷愈仍服勞以供師也。
澄清自依能海法師後,即日常習定,已習慣不眠瑜伽,即所谓常年「不
倒單」也。師移住跑馬山茅蓬中後,即決心閉關專修「能怖金剛法」。
師閉關矣,余等不知也,後來聞知入關時,僅備糌粑兩袋,亦無酥油
奶酪乾蔬等物,以一粗氈鹽袋做坐墊。後來,余等知其閉關矣,亦未
作探視與照拂,閉關已若干日,亦不知也。
一日,聞彼出關下山入市,遇恩師於市街中,彼即於街中長頭禮
師,吐伸其舌出數寸,蓋神態失常也。余聞此情,以其作風不正而輕
之。恩師見其異常,知有病障,施資百元,命檀越等侍彼醫藥。檀越
劉俊卿富有人家也,扶澄清至其家,請來姓朱西醫診治。朱醫生偶翻
其腿部,見其大腿皮肉全爛而脱落見筋骨矣。咋舌驚問:
「如是巨創,
何緣而致?如是巨創,何能支持?如是巨創,何不早治耶?」澄清不
欲多言,同住茅蓬僧人謂醫生曰:
「彼閉關專修,坐墊僅一粗氈鹽袋,
終年坐一墊粗氈,磨破其皮,彼仍不顧,繼磨爛其筋肉也。」朱醫生
驚嘆曰:「余始終不悉如是巨創,何能端坐如此長期,何緣尙能存活
至今日也?此巨創已無法治療矣。以其傷處太大,姑以二百片外國消
炎片研末以敷之。」二百片粉末僅薄撒一層,即已盡矣。醫生復謂眾
人曰:「此創當劇烈疼痛,使人不支而休克,且血液循環,如何能通
過彼下肢諸部耶?奇哉!此密修士,眞祕密難解也!」言罷不勝驚嘆
而去。
余往視澄清師,師見余來,問余曰: 「居士,我今日何緣唸師即
本尊,師即諸佛,師即正法,師即菩薩……此後下文不能記起矣,請
爲我一提之。」余仍以彼如此閉關,爲不正常而輕之,且訶之曰:「汝
勿如是,汝當正常。」此後,師不欲言,但右脅作獅子臥。翌日,安
詳而示寂矣。恩師聞悉曰:「此修士也,出資延僧爲之修荼毘法事。」
舉火後,煙甫及頂,顱蓋突飛騰。恩師贊曰: 「此爲往生兜率內院之
決定象徵也!」繼即檢視其關房所有各物,當於一經卷中撿出一張字
條,爲澄清師手筆,上寫明彼圓寂後,某部經卷及某物,請代還某人。
中間寫道:「最難解脫之生死,我已獲得解脫。最難證之空性,我已
於某年某月某日證得之矣。」(當時年月日余尙能記憶,此後忘失矣。)
末行寫道:「我等之恩師確非凡俗有情,爲已獲證之聖者。祈同學法
友等善事恩師爲禱!」等語。總上前後情況,余始悉澄清師亦非凡俗
有情。經教有云:「若輕蔑菩薩,其罪勝毀所有閻浮提佛塔!」師菩薩
也,余輕之矣。余記澄清師之事蹟于此錄中者,總爲讚其不可思議之
德行,特爲余藉此於千百萬眾之前,發露懺悔也。其次,當生惭愧!
亦當懺悔者,師住山初入關時,余等(尤其是住山同人)不做詢問、不
做財物之助施。閉關多日矣,亦不聞不問,全不關懷於此一金剛法友
也。此爲罪過,亦於此發露而懺悔也。今後應警省者,誰是菩薩不可
知也,故當對一切有情作清淨觀,以免輕毀菩薩而不覺也。
二九、戴安琴
戴安琴者,清廉之老吏也,初署理鹽井縣長,大有政聲,繼署道
孚縣,亦以廉明邑人稱頌,後來,住康定休養,已年屆古稀矣。恩師
阿旺朗嘉(因事稱名)在康定說法時,余侍师側翻譯法語,戴偶來師處
聽法,以此與余相識焉。
一日,戴謂余曰:「吾等學法人,須得遇明師,固爲重要;然而
若乏翻譯此一重要條件,則明師之法寶不可獲得也。余早遇有修有證
之大德明師矣,惟因縣署所用之翻譯不通漢藏文佛典,只能作通常翻
譯,以此未請師傳法。爾時若有君作翻譯,余亦早得秘傳以修而證眞
矣。」言罷不勝感慨之至!余曰:「君當初遇何有證之明師,請爲余詳
言之。」戴曰:「余署理鹽井縣時,其地有一喇嘛寺,黃教寺也。以此
一寺中之活佛名貢嘎,活佛知余爲佛徒,彼此甚相契。余常請其來署
中受余禮供,有時爲余誦經作加持而已。一日,有從康來鹽井之要職
人員三人,公畢將返康,余於縣署中備盛宴與彼等餞行,並特請活佛
來署宴會。活佛來矣,余禮師畢,少頃,即開宴,宴罷,余爲彼三人
介紹此間所傳活佛種種奇異事蹟,意在使彼等知此爲有修之士而生禮
敬也。
殊知此三人堅決請活佛今日一顯其修力,翻譯將此請求向活佛轉
達已。活佛曰: 『甚善!以余與縣長相契有年矣。尙未賜彼加持物以
作供養也,惟是余今修力能如意顯出乎?姑一試之可也。 』言罷命翻
譯喚其侍眷來。少頃,來矣,禮活佛畢,侍活佛側。余等觀之,爲一
二十餘齡之藏人,著氆氇衣,腰束縐帶,懸掛匕首。活佛突然奪彼匕
首,直刺己腹。斯時也,余驚愕萬狀!蓋活佛全縣藏民之所仰賴者,
設有不幸,余何能對此全民也!余急叩頭請活佛不必如是,活佛笑謂
余曰:『勿懼!』言已拔匕首與余視,匕首已捲如蝴蝶之吮鬚矣,而腹
無恙也,賜捲筒匕首與余。復命翻譯去署外覓一堅硬、如雞蛋大之卵
石來,卵石取來,活佛命置石堅土上,然後脫其履以足拇指踐卵石上,
如蛋之卵石頃刻扁矣。最奇異者,其拇指螺紋如印於麵粉者然,且深
入三分矣。仍以賜余,在座諸人請賜少許佛物。活佛曰: 『善!惟不
知能否如願?』言罷命取一張白淨紙來,活佛以紙舖桌上,移桌近榻,
即於榻上結跏趺坐,口中喃喃略誦眞言,靜默作觀已,即以爪頻搔其
首及額間。余急趨視,見其額部突起白點,邊搔邊起,白點瞬即成圓
粒而落於紙上,蓋爲雪白之舍利粒也。如是頭頂及額共落舍利一百三
十餘粒矣。先賜余以多數,然後遍賜在座諸人。彼三人不勝驚異,而
讚佛法修力之不可思議也。事過三月矣,一日,活佛自動來縣署,謂
余曰:『君善士也,余與君頗相契,而不忍離別,然而君不久即將離
此而他去也。此去沿途多匪患,且天氣炎熱,爲一路平安計,祈將余
貼身縐汗衫披著爲盼!』言罷脫其汗衫與余,不勝離別之情矣。斯時
也,余絲毫未知有調動之消息,只好以言相慰!說明上峰未作調動之
圖也。不久,果有調動之命令來矣。余返康時,披其汗衫,沿途不但
平安無事,爾時,天氣酷熱,同行人役,莫不汗流浹背,而余猶覺清
風徐來,全無暑意也。」事後,余請其出刃、石、舍利一觀之,果如
其言也。余謂戴曰:「果如君所言,以此揣知實爲一修密法而得證之
大德也,惜君交臂失之,而未得其傳也。」言罷,彼此不勝感慨矣!
三〇、大德鞋底
余童年入康,約住康三十年,朝夕與藏族人士相處,語言相通,
信仰相契,竟成莫逆矣。以此雖秘而不宣者,亦直言無隱也。有理塘
藏商名安珠群哲者,藏商中之巨擘也,爲人直爽謙和,富而不驕,衣
亦不華,食亦不費,吸煙嫖賭,均不沾染,惟喜飮酒,與余交好,有
多年矣。
一日,余過訪之,見其離龕頂上,懸有一物,用黃縐包裹,繫以
腰帶,似甚珍惜!余問彼曰:「此何物也?如是珍惜!
」彼笑曰:「一
隻鞋底。」余聞言甚詫異,問其究竟。彼不欲言者再三,良久,徐徐
謂余曰:「良賈深藏若虛,顯富誇力,豈所應宣,況耀武揚威,尤非
商家所宜。惟交好多年,重君之爲人,秘不欲宣者,今爲君詳言之。
此一鞋底,余之戰利品也,數年前,余從康定交運茶包約三百馱至拉
薩,承運者爲康北牛廠牧民,趕來牛群,運茶上道多日矣。一日,承
運頭目突來我前報警,言:『茶馱運至康北,康青交界處,突來匪徒
二十餘人,全有快槍,人強馬壯,不可力敵。我等僅有槍數枝,只好
不戰而退,讓其將茶馱牛群,一併劫走。故來報警,祈君支援,略爲
補充武力,我等願前鋒,縱轉戰經年,亦必須賠還君家茶馱也。』等
語。蓋歷來運規,有承運貨物,如有損失,歸承運者賠還之約也。余
聞警後,經細密考慮,如依彼頭目辦法,轉戰經年,得不償失,權衡
效果,我已胸有成竹矣。當即囑咐頭目此事應秘而不宣,一切我自有
辦法,只需汝隊中以熟悉道途者二人作嚮導而已。
頭目去後,我立密調我商號及親友中最有戰鬥能力之青年,共約
四十餘人。配以新從印度購回最新德國步槍四十支,及好馬四十餘匹,
頭目嚮導亦來矣。於是今從隊中選一禦匪最傑出者做隊長,率隊出征。
從康起程,沿途皆夜行,晝伏於林中,前途早已派出偵探匪蹤及其巢
穴者,至匪劫茶馱地點矣。偵蹤者來報,距此尙遠,復追蹤暗行多日
矣。偵蹤者來報,已偵得匪巢在距此不遠高山上,於是緊急作出戰鬥
計劃,必須初夜出發越過山路,不到拂曉登山頂包圍其巢,按計劃進
行矣。以我隊人咸精強,果不到拂曉登山頂,包圍其巢穴而細觀之。
在閃閃星光之下,得見山頂爲一如掌平原,所劫茶馱,環砌如牆,牛
毛帳幕多座撐於其中,熬茶糞火數處,猶熊熊燃燒也。
東方發白矣,我隊鳴槍一響,四周即開始向其幕地射擊。見一體
形魁梧,身著老羊裘之匪,立即一聲呼哨,以手指劃方位已,匪徒還
擊矣。不及炊許,我隊之槍聲壓倒其勢,並密集火力向彼身著無面羊
裘之匪射擊,蓋知其爲匪首也。然而彼不倒仆,此何故歟?斯時也,
匪徒已傷多名,匪眾知遇強敵,且已被包圍,匪首立即喊話: 『願投
降!』我隊答話,命先繳槍,槍拋出矣。我隊入其巢縛其標悍者,特
於匪首褫其裘而縛之。脫其裘時,裘面洞穿槍眼約十餘處,眼孔猶有
羊毛現出也,彼未倒斃者是何緣歟?急捜其身,未佩帶護身佛盒,僅
有一隻鞋底用羊皮束裹繫於其腰際,眾知此爲無上珍奇之護身加持物。
雖古佛像及舍利易遭污穢而失加持,獨鞋底能避污穢而不失加持,此
正是吾所需之珍物也。然而須有修證大德之鞋底,始有如是之加持也。
匪降後,依藏俗如數退還所劫牛群茶馱外,尙需賠償若干損失,並請
人出保立約凡以後我商隊若出劫案,均歸彼賠償。是役也,馬到功成,
獲得全勝,而此一鞋底,属繳獲之戰利品,亦歸我所有矣!」等語。
余問曰:「是何大德之鞋底不可知之乎?」群哲曰:「此關連太大,匪
若說出則無立足之地矣。多數皆用狡詐之計,從大德之親近侍者手而
獲得者,故匪寧死亦不說是何大德之名也。」余辭群哲歸家,久思不
解此鞋底亦有加持之緣安在耶?最後,思知舉凡菩提薩埵之衣物爪髮,
皆有福慧功德之加持,已如上「頗公之髮」篇中阐述,茲不贅言也。
故「鞋底」爲彼菩提薩埵身著之物,焉能失其加持之力耶?
三一、佛像數則
如經論所云:「優塡王思覩如來,以牛頭栴檀敕良工造釋迦世尊
像。又波斯匿王聞優塡王作如來像而供養之,復召巧匠以紫磨金作如
來像,高五尺。爾時閻浮界內,始有此二如來形像。 」等語。此言造
佛像之始也。若以佛菩薩像而言,如阿底峽尊者事記中所說: 「一日,
有人以一文殊像呈尊者,問此像好否?尊者答曰: 『文殊像無不好者,
惟工略粗耳。 』言罷,立置於頭上。」知此義已,當知造像,惟有工、
質、加持三者之差別而已。以造工而言:略分印度、西藏、印度支那
(如尼泊爾、緬甸、錫蘭、柬埔寨等)、漢土等處工藝。此中亦有精粗,
如古中印度鑄工,及西藏前期鑄工,漢土唐開元、明永樂鑄工,既合
造像量度,雕工復精美異常。以質而言:亦有精粗;質之精者,如諸
寶合金、龍泥、古泥和諸加持物(如佛菩薩、諸大德之髮及舍利,加
持衣物丸藥等),及珍寶末於其中者。(恩師曾開示曰:汝等切勿以泥
像,而生不如金銀等質珍貴之心,實際泥中和諸寶及各種加持物,緣
起全圓,加持具足,較金、銀、古銅等質超勝多矣。)此外有蛇心旃
檀,古屍林中黑石等。以加持而言:此則屬造像者之裝臓與開光等,
是否如法及殊勝也。裝臓精而如法者,例如大像依造像裝臓法規,如
像之頭、目、手、足、心、腹、喉等部,應裝何種經咒之經捲,及佛
菩薩大德等衣物髮爪、舍利等應裝置何處等,均如法規而裝臓也。
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在漢地見漢人塑工栽木樁、束稻草敷以
粘土而造像,並以一本曆書及鹽茶米豆等裝置像中,即便裝臓,時喟
然歎曰:「此福薄之緣起也!如此草率空如,何能獲致厚福之來耶!」
印藏小像,裝臓精者,亦具髮爪、舍利、貝葉經咒小捲、加持藥物等、
小泥像中亦和有佛菩薩大德之髮、舍利、衣、加持藥物等也。開光則
視作開光者之修證爲轉移,以有修證者能以定力迎請十方常住智慧尊
入於其像中也。故龍樹菩薩所造龍泥造像(康藏人士中,有此龍泥造
像,但余尙未見之也。)、默底尊者所造泥像(古泥和灶土)、宗喀巴大
師所造泥像、隆覩喇嘛所造泥像等,雖爲泥質,其泥中和有特殊加持
物,尤以此諸有證大德所作開光之加持,更爲殊勝也!然而古今諸德
所造之像,曷勝枚舉,茲於此錄中,僅就余親歷所知數種造像,發現
加持之事蹟者,略有下列數则:
一、默底尊者所造像:諸師謂余言:
「默底尊者,爲印度有大成
就之大德也,阿底峽尊者亦禮之爲師。默底尊者由印來藏,有二因緣,
一爲超度其生母,二爲欲利濟西藏具緣有情。殊知善業多障,伴尊者
來藏之翻譯,行至後藏得暴疾卒。以乏舌人因緣,一切掣肘,只好暫
置宏法利生事業,先以定力察知其生母靈識已轉生惡趣。生於後藏『定
日』之一人家灶土下,爲一大蠍,受寒熱之苦,須候大蠍命終,始能
度其靈識也。尊者於是運用方便,爲彼人家作放牧者以爲生,知蠍將
命終時,向主人告辭,戶主照例應給少許工資,給資時尊者不受,請
賜以全灶之土以造像,戶主允之。尊者開灶土,母靈識脫蠍軀而出時,
以法度其母往生淨土已。爲積福以回向善果故,將灶土並蠍軀搗而造
大小釋迦像兩種,大者高約五寸,小者高不及二寸,及度母像(高不
及二寸),共若干尊。造像印模爲雙印模,工極精緻,像脫模後,爲
全身整體像。一說泥像剛脫模後,從蓮座底中心插在牧地之乾草梗上,
以風乾其像,以此故有稱此種造像名『草佛』者。然而以理及事實際
而觀之,草梗難乘泥像重量(尤其是五寸高者),而事實其像蓮座底之
穿孔直達頭部,實脫模時以便手握之籤(令手不觸及濕泥像)所插之籤
孔也,孔形爲方扁形,知其竹木或金屬所作之籤也。惟鑑別此種像之
眞僞時,眞者,紅黃色古泥須極堅細,而帶有燒黑灶土之跡。像極端
正莊嚴,底孔直達頭部,須端正而不歪斜(此點甚要,以定力手穩故)。
造像乾後,尊者作開光加持法事。傳說開光後,諸像飛騰空中(故又
名『飛身佛』),有落於岩窟山坳中者,有落於樹間牧草中者。總之,
應說有修證者所作開光,能有智慧尊入其像中也。此種默底造像,在
康藏甚爲珍貴希有,實不易得者也。」
余住康定瓦司碉鍋莊時,鄰居甘孜東谷鄉藏商。一日,前方來警
報言:「有二東谷藏商,行經道孚松林口,遇匪襲擊,不悉人貨是否
安全?」住康東谷商聞言正焦急,彼二東谷藏商策馬而來矣。余亦急
趨視之,二人入室後,余問其情況如何?東谷商言: 「眞險也!」邊說
邊以其身著之紫色氆氇衫示余,左胸左脅上有搶彈眼六、七處。另一
商言:「遇匪伏擊時,彼猶騎馬上,突射來一索連珠槍彈中其左胸,
急下馬匍匐道旁而還擊。匪見盡一索彈擊中彼而未倒,猶能還擊,大
嘩稱奇而遁去,以此我等人貨絲毫未損也!」等語。余見其身佩佛盒,
笑曰:「君賴此得加持也。
」商曰:「固此加持也,然而此中亦不過有
一包碎塊佛像也。」余請觀之,彼開盒一視,蓋紙包中,包有四、五
塊碎塊之默底尊者所造像之泥塊也。余驚歎泥像碎塊亦有如此之加持
力也。余竊思自我固不需護身,然而能得如此一尊眞有加持之像以供
養,亦屬勝事。千方百計以求之,不可得也。後來,在京有友於街頭
以三元請得一尊,轉奉於余,余贈以佛舍利一粒歡喜而去。彼或見其
像泥質而不知其爲希有也歟?惟以此種像稀有珍貴故,康藏中僞造者
比比皆是,眞者實不易得也。
二、宗喀巴大師所造像:大師所造之像多矣。大者如拉薩甘丹等
寺中之造像,均大師親督良工所鑄造,親自裝臓開光;小者如大師應
施主札喜之請,赴彼處應供,一日剃髮七次,以每次之髮裝一泥塑大
師像中,僅一日間塑七像,並完成裝臓開光諸事。以此所塑之像,急
需薰乾之,置像薰架上,而熾以柏葉檀末,煙盛起時,像發聲曰:「札
喜!煙薰甚烈,實難受也!」以此稱此七像爲「札喜煙薰像」,以不多
故,極難得見也。此外有如掌大之古泥(藏音薩阿嘎)造象鼻金剛像(即
毘奈耶噶)。像模爲平板長方形,背面有數珠印痕。由於大師造此像
時,以其唸珠一串,每尊像裝一珠於其中,而像背面印一計數珠痕,
如造像到第五尊,則背面有五顆珠印痕也。余曾見此種像,亦不易得
者也。又有僅五、六分大小之文殊泥像,余亦曾見之。
於此須特述者,爲大師所造之「能怖金剛雙身像」 。像模型爲長
方平板形,質爲薩阿嘎泥,堅如陶罐,高不及二寸,寬約寸許,背面
有「阿」字印。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有此種像一尊,賜其親近,
後輾轉爲余獲得。余於重慶邊委會供職時,一日,赴北碚漢藏教理院
借書後,歸途乘汽車穿過老鹰岩山洞而下山坡。山勢陡峻,道旁雖砌
有石塊矮牆,然而牆外即萬仞壁立之峻岩,岩下山澗中之高大老樹,
從上視之,僅爲盈尺之小樹耳。汽車甫出山洞,順坡面下時,即刹車
不住,瞬間砰然一聲,車頭將道旁矮牆碰開而滑下峻岩,約滑至二丈
遠處,突有一岩間石筍將車前兩輪卡住。機聲呼呼,車身搖搖,車中
人急呼開車門,人從車中跳出於岩上,然後爬到公路上來,不顧車中
行李矣。都爬到道中時,數人數共十九人,其中尙有一孕婦也,有流
淚急呼謝天謝地者,有耶教徒悲聲高呼「感謝上帝」者。余坐道旁石
上默然不語,惟注念貼身胸前所佩之宗喀巴大師所造之「能怖金剛像」,
決信爲大師,即宗喀巴大師之加持也。何以故?恩師曾爲余言: 「菩
提薩埵之加持,對眾生無親愛疏憎之分。以故菩薩之大加持物,若置
於一室中,全室得加持,若於一舟中,同舟得加持。 」等語。以此,
彼尙未斷親愛疏憎我執之天帝、天神(如已斷此我執,彼即早出輪迴
成聖者,而非三界中之凡俗有情天帝、天神矣。),對全車有情,豈
能一視同仁而救之耶!
三、隆覩喇嘛所造像:隆覩喇嘛,乾隆年間人也,修度母及時輪
金剛獲證成就,爲黃教中有數大德,確爲眞實之菩薩摩訶薩也。此大
德所造救度母泥像,泥中和諸珍寶粉末及無數加持物,大如掌,形長
方,像模爲平板雕刻,工極精細。以諸寶粉末多故,量頗沈重而質堅
細,色如羊肝。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佛盒中所供奉之像,即此像
也。此像之靈異,眞有不可思議者。恩師於像之上面,塗以赤金,如
諸緣皆順,無病少障時,像面塗金色鮮悅目,面容亦帶微笑;如將有
災厄諸障之來兆,像面塗金頓變烏黑,色暗不佳,面容亦現愁容矣。
恩師駐錫廣化寺,惡霸將欲來寺行兇之前,像面頓變烏色,而現悲容,
直至離開廣化寺,像復轉變而爲笑容矣。一日,余侍師側,師謂余曰:
「此室中現正發出一種極妙之香,汝細嗅來自何所?」余從戒香淡處,
細嗅至其濃處,復於濃處漸至最濃之出生處,始悉爲佛盒中度母像所
發出也。對師言之,師曰:「正是像所發出,此香發出,弘法利生之
緣較順,每年中發如是戒香多次,每次有數日而止者,有半月、一月
而止者」。後來,恩師以黃金嵌珠鑽製小五佛冠掛於像之額上,像更
莊嚴矣。
四、巴登耶喜所造像:第六代班禪洛桑巴登耶喜,乾隆聞其德行,
迎之來京。彼從後藏起程時,即預知其不能返藏,向弟子等故示記別,
實亦有證之菩薩也。此一大德所建造佛像、佛經、佛塔等,不勝枚舉。
茲所述者,爲此師來京所造佛像中,爲余所知之佛像奇蹟也。據京佛
界耆宿言:巴登耶喜來京住黃寺側十方堂。爾時,在此寺塑造三世如
來大像,並造有五世達賴喇嘛(巴登耶喜之師)轉法輪泥像,高不及二
寸;大威德泥像,大者高寸許,小者高數分;長壽佛泥像,宗喀巴大
師泥像均大者高寸許,小者高數分。像模背面拱形,故留鑽鑿痕,泥
像脫模後,其形如平截筍尖之半塊相,背面如海綿縐紋,悅目別緻,
像固極小,雕刻亦精。
據云:上述各種泥像,造數頗多,開光後,全數裝於三世如來像
之臓中。後來寺被火燬,三世如來像亦燬,其臓所裝如上述諸泥像,
經火成黑色,面燒如陶罐之堅矣。此種黑色如陶之各種泥像,康藏來
京喇嘛獲得攜入藏,以賜藏族人士。有佩此種像出入於槍林彈雨中,
絲毫無損之加持出現後,康藏人士遂珍此種泥像矣。余獲五世達賴轉
法輪像一尊,及大威德像與宗喀巴大師像各一尊。有友人佩此種像,
如廁時忘記取下佛像,出廁視像已裂爲數塊,蓋沾穢氣而即裂也。惟
此種泥像,因佛徒求者日多,京中有何姓者,善製此種泥像膺品,色
質無二,完全可以亂眞,只在新色痕跡上可以別其僞。余所得舊像因
年久,其背面如海綿狀細凹中已積塵多矣,用紅花水刷洗兩次方淨也。
五、「老」寺活佛所造像:造像之質料已如上述固有多種,然未
見以糌粑(以青棵炒熟而磨製之麵粉,爲藏人之主食)所造之者也。造
像之印模有金、銀、銅、鐵等而爲雕製,然而亦未見以兩手心合印,
隨意而能印出各種佛像也。康北「老」地區,有一黃教寺以地名爲其
寺名,稱「老」寺;寺中有一活佛,咸稱之爲「老」活佛。此一活佛
在年將及冠時,學經頗勤,戒行亦精。彼所造像即用糌粑揉如泥狀,
以其兩手心合印之,即成佛像,且能隨求者所欲之佛像而印出,蓋略
示神通妙用也。
余住康定時,白利藏商鄧珠朗甲與余善,彼佩一金製小佛盒,其
中即供奉有老活佛所造糌粑印出之佛像一尊,彼異常珍重,不以示人。
余請其一言如何獲得之緣起,並求一觀之。鄧言: 「余往老寺謁活佛
時,此一大德年方十八歲,余恭敬禮拜,求賜一像。活佛言: 『汝應
承許唸六字大明、或金剛薩埵百字明咒若干萬遍後,方能賜汝。 』余
承許唸若干萬遍已。活佛當以糌粑和淨水將糌粑揉成如拇指頭大一小
團,問余所欲何像?余答曰:『隨活佛意。』活佛肅然作觀已,將小團
糌粑置掌心中,如合十作禮狀而印之,當即印出一尊『能怖金剛一面
二手像』。置淨紙上,以盤承之而風乾,用綾包裏而供奉於此金盒中
也。」言罷開盒取出其像,請小心觀之,以其易碎也。余細視之,爲
一扁拱形如拇指頭大之糌粑乾塊,然而兩面俱有掌心紋,有像面略平,
能怖金剛一面二手像現其中。以像太小,雖鼻目不清,然整體觀之,
一面二手,水牛面,頭有二角,清晰可辨,眞爲能怖金剛之像也。奇
者,爲能觀出無人工模印痕跡,而確爲一天然掌心印也。據鄧言:「此
一活佛在年屆二十以後,即不再印造此種佛像矣。 」
六、荼毘後心臟中所出佛像: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言:
「修密
之士,應以密爲重,密能捨世八風,密能少障而速成。以此諸德爲韜
光隱晦,有現非德之相以掩其蹟者,故不可以外相觀人也。色拉寺有
某格西平素極吝嗇,手抓糌粑後,再再以舌舐之,爲人誦經所得酬金,
亦以布片包之數層,而密置臥墊下,毫不施捨也。眾無不以其爲嗇之
極者也,互相勸勉時,咸言切勿效色拉某格西之嗇也。一日,格西四
方傳書,請親友徒眾來見最後一面。眾來時,格西將平日所積金取出,
請眾照其所開人名數目而分施之。最後言,翌日午爲余示寂之時,請
眾來此作佛事。有嗤之以鼻者,蓋以其平日所表現不得人心也。翌午,
眾試一觀之,初尙有言說,繼即默然端坐,少頃,果息斷而逝矣。因
此,眾不敢輕之,而爲之荼毘;荼毘後,心臟燒如木炭而不灰,剖之
其中出現一尊高寸許如晶體之『馬頭金剛』像,現此像供於色拉寺塔
中矣。」等語。
七、佛像幻變:余在甘孜聞其地有古寺名漢人寺,至其寺觀之,
蓋爲供「怙主明王護法」之殿堂也。余禮供已,觀像高丈餘,貌甚威
嚴,顏面爲金色。後赴格聰上師處,問其寺史事時,師先問余曰:「汝
观護法之顏面爲何色?」余答曰: 「爲金色也。
」師曰:「甚善!金色
主福壽之徵也。」余問故?師曰:「此護法甚靈異!顏面確爲藍色,然
而隨人機緣,有見爲白者,有見爲金色者均佳兆也。唯以見爲黑色者
爲不祥。」此像爲元帝師八思巴所造,初四周多漢戶,漢人亦常供之,
故稱漢人寺,藏人仍稱貢波拉康,義爲護法殿也。
又余住京,常往故宮,參觀珍寶館。余非悅觀其金銀珠寶等物,
而實悅觀其中之佛像、佛塔也。最奇者,爲其中有第六代班禪洛桑巴
登耶喜所造宗喀巴大師金像一尊。像高約一肘,顏貌莊嚴,以寶樹奇
花爲背光,寶樹奇花中嵌有多尊古銅小佛像。尤以宗喀巴大師頂上寶
樹奇花中所嵌一尊古銅佛像,高約二寸許爲特殊。余兩次三番參觀此
一像,均見其爲大威德能怖金剛像,古色盎然,備極莊嚴,歎未曾有!
一日余爲吾兒言此大威德像,實爲罕見!兒謂余曰:「非大威德像(吾
兒能識大威德像,亦到故宮參觀此像多次),不知是何密宗像也?」
余力否認其說,爭執不已,決意再往觀之,同兒進入珍寶館細觀,果
如兒言,非大威德像,而是勝樂金剛像,周匝小像,爲勝樂六十二尊
眷屬之像也。出故宮,余一路細思,兩次三番觀之,均爲大威德,何
緣而幻變耶?百思莫解!歸家再度尋思,恍然大悟,宗喀巴大師即大
威德也,有何疑哉!
綜上數則,均以工、質極精,加持希有之像而言,然而應知工、
質俱粗之像,可言無加持乎?實不可也。如上所述「犬牙變舍利」之
事蹟,全在此一念之誠耳!
三二、宗喀巴大師肉身塔
西元一四一九年,明永樂十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宗喀巴大師於甘
丹大寺中,現證光明法身,現起中有幻化身,即圓滿報身而證佛果。
示寂滅度後,諸大弟子爲令宗喀教法永傳不斷、長住不衰之緣起,決
定大師之肉身不施荼毘,將肉身整體奉安於檀木坐棺內,再裝入金屬
寶棺中,於甘丹寺中建鎏金寶塔,奉安肉身於塔中,成爲人天大眾以
及一切有情之殊勝供養福田。歷年以來,塔出異香,放彩奇光,及諸
大德於塔前禮拜供養,而獲稀有加持之事蹟,不勝枚舉。當固始汗「登
眞卻季嘉補」(譯義爲持教法王)統兵平定西藏亂事後,謂其臣僚曰:
「藏中他派嫉宗喀教法之盛,屢興兵戎,摧毀黃教寺院、佛像、經、
塔爲時久矣。以此我宗喀巴大師之肉身寶塔,是否內部完好?尤其肉
身是否尙在?不得而知也。若不開塔一視,吾心終不安也。」於是固
始汗率其僚屬來甘丹寺,開肉身塔,啓棺見檀木棺中宗喀巴大師髮長
過肩矣。而鼻大唇寬,容顏莊嚴之像,使固始汗一見而信毛倒豎,恭
敬頂禮,心生歡喜而言曰:「是我慈父宗喀巴大師,幸絲毫無恙而安
住於此中也!」即命封塔,如前復原。此爲第一次開塔之史事也。
第二次開塔事記:爲十三代達賴吐登嘉措,爲令宗喀教法重新之
緣起,及種植無量福德起見,重建肉身塔爲金塔時。達賴喇嘛飭統兵
司令派兵守衛塔之四周,然後率統兵司令及甘丹墀巴法王,一同監督
開塔。啓棺至檀棺,見宗喀巴大師莊嚴容顏,髮愈長矣。而特異者,
從大師身,出難以數計之舍利,滿佈於法衣袈裟上。達賴喇嘛即以手
取舍利數握,以其身著之僧衣包裹之,隨手分與統兵司令及甘丹墀巴
舍利各一握,立命將塔封固,而重建爲金塔矣。以此宗喀巴大師之舍
利得出現於藏中也。彼司令之子爲一活佛,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
爲活佛之上師,以此因緣恩師獲得此難得之宗喀舍利。余獲一粒如小
米粒大,白亮而微藍,眞稀有之加持物也。
余記此肉身塔事於此錄中,有何意義耶?一爲令後來學人悉大師
不可思議功德而增信念;次爲思及諸法無常,古印度所有古佛寺、佛
塔、佛蹟等,遭外教摧殘,幾至無存!漢唐高昌等三十餘國,無一非
佛化之區,所有古寺佛塔,而今安在哉?可作吾人追蹤紀念者,唯從
奘師所著《大唐西域記》中得悉之。賴此爲緣,景仰古德,慕其教化,
心生信念,亦可獲無上加持也。余亦效法此意,以爲後學對於宗喀巴
大師念恩思德,而承宗追遠者留一遺蹟耳!
三三、房東楊大光
楊大光東北吉林人也,學佛多年矣。余來京住其西屋,日與交遊,
漸成莫逆。一日,余見其門欄上,懸有鏡框,中有畫像,上爲文殊,
其下爲一張口伸爪之兇獰神像,神之腹部圓形图案中,繪有八卦十二
相属等充滿之。余問其爲何像?彼言:「鎭宅之密法圖也。」余曰:
「君
宅有何不吉而須鎭耶?」楊曰:
「非此宅也。昔年在東官房街住家時,
住室中常鬧狐,有時桌椅無故自動行走也。有一日,時已半夜,余之
小兒甫二歲,急呼撒尿,余謂之曰:『汝下床自行撒。』兒言:『不能
下。』立開燈視之,兒在十餘口衣箱重叠之箱面上坐著也。家人與余
皆非常詫異!問其何緣得上?何人將汝抱上?兒曰:『不知也。』以此
家人異常恐怖,蓋認爲非狐即鬼也。余以此情對上師安欽活佛言之,
師命懸此一鎭宅圖畫也。」余曰:「然則北方眞有狐耶?」楊曰:「吾
等學佛人,固不信狐也,然而此實事也。丈餘高箱,彼二歲兒黑夜何
能自動而上之耶?此實不可解之事也。」
後來,大光因事被捕入獄,爲時經年而始得釋。一日,余問其住
獄一年之久,有何異事可言?楊曰:「實有一事,爲最奇者,余住獄
久,習之不以爲苦,亦不以家爲念,惟對佛課,仍默唸不輟也。有一
夜間,余夢上師安欽活佛來對我言:『汝能遇某某(姓名當初猶能記,
後忘失)人,汝即迅速得釋矣。
』余醒後,立記其名,恐忘失,有時口
唸其姓名。一日,管獄者來查獄,余口中猶唸此姓名。彼驚問道:『汝
何故知此人?』余實告之。彼曰:『由此觀之,汝信佛人,眞有奇驗
矣!實告汝,汝口中念出之名,即余之眞名也。汝勿爲他人道,余實
告汝,余爲黨人,此名是我眞名,後改今名,我之眞名,唯我能知,
他人不得而知也。我以犯遇錯,調此管獄,不久想當水落石出,余亦
當離此矣。汝之事件,亦將查明,想不久亦將離此也。』等語。言罷
共相談奇不已!事後,果不久余得釋矣。」余聞言而謂楊曰:
「此君常
念師恩所得之加持也。」
三四、記夢三則
余不以夢爲誕,人生數十寒暑不過如一夢耳!顚倒無眞,稱之爲
夢,然而人事紛紜,奇離幻變,悲歡離合,顚倒若狂!何一非夢耶?
芸芸眾生,醒時於罪惡狂瀾中,隨波逐流,所爲所作之行境,比之耿
耿修士,夢時於善念相續中習焉不忘,所起所現之夢跡,則醒者實爲
顚倒,而夢者實是醒覺也。如是醒者實夢,而夢者眞醒。醒夢之分,
善惡之判,豈可相提並論而言哉?!故有志之瑜伽修士,醒時串習如
夢,力求醒夢如一,如是晝夜相續,皆在修道中,剎那亦不空過,若
云不獲成就,能有是理乎哉!若夫夢遊佛剎,見佛聞法,夢現幻身,
救度有情,此固爲高士之行也。如我凡夫,豈能望其項背!以乏定慧,
若欲親見本尊,難可如願。然而若能守護誓戒,常念師德,景行行止,
勤習敬信,亦可獲夢授加持,而增長福慧也。爲令未來學人知上師即
佛,虔誠敬信,定獲加持起見,余從不可思議夢海中,略記三則如下:
一、上師即佛,三位一體:丙午四月十五日夜(余爾時正撰作《菩
提心要攝頌》),余夢至一靜室,室中置有一大明燈,燈側站立一體
態魁偉之喇嘛。我未見其面,只見其背。喇嘛之前,復站立一喇嘛,
年約三十,面容修長,目朗有神,微現智者驕態。彼向背立喇嘛請示
道:
「聞師對我有所指責,不知確否?」背立喇嘛答言:「是當訶責!」
喇嘛答此言時,我內心油然知悉面對我之中年僧是克主傑,而面背我
之喇嘛是宗喀巴大師。我立即心生恭敬,靜聆克主傑以何言答師時,
眼見克主傑眼淚盈眶而白師言:「祈上師慈悲我!」言時悲淚、親切之
態,眞如父子。我立在宗喀巴大師身後,爲之感動而悲淚,幾至出聲。
宗喀巴大師即反手掩余口,克主傑走到我前,以手從我口中拖出藏文
經卷數頁(此數頁之徵,後來我知乃有關另一密法之經文也)。我方知
余悲淚時,呑此經頁入腹,僅餘寸許紙端在口外。克主傑拖出經頁時
謂余曰:「律有明文,不能呑毀經卷。」我即將經頁上口沬拭去,經頁
仍完好。
我繼從靜室走出,至另一僧室中,見一青年僧,年約十六、七歲,
顏面白而紅潤,著喇嘛衣裝,未披袈裟,衣裙俱極精潔。忽見青年僧
悲懇而自語道:「我必須立即去請求菩提心要也。」言時燃一支上好大
藏香,急趨至宗喀巴大師之住所,向大師住室禮拜後,進入大師室中。
我隨青年僧亦趨至宗喀巴大師室中,見恩師昂旺朗嘉(因事稱名)在焉。
瞬忽不見,而只見宗喀巴大師法駕似將啓行,在有所忙迫中,不知何
時,青年僧已披上金緞僧裝及法氅,面修而方圓,眉目修朗,特鼻端
正直貫天庭,莊嚴之態,爲我平生所僅見!最可異者,青年僧嚴裝已,
即登大座,而宗喀巴大師反侍立於座下右側首位,我心中油然知此青
年僧爲文殊示現。我立即結跏趺席地而坐,距宗喀巴大師立處,僅一
箭之距離。斯時也,余細觀宗喀巴大師身軀魁偉健壯,年約四十左右,
著僧裝,顏面方圓,面色黃潤,備極清潔。髮黑密而有光彩,唇阔長,
頷方廣。最異者爲鼻相持大,鼻樑高,鼻準豐隆下扣,樑準俱有楞狀,
顴高眉修,目特細長(似半開狀如佛目),右眼時閉眼簾作細察狀,始
終都是微笑顏容。我見大師容顏如是莊嚴,心生猛利敬仰!欲求大師
爲我摩頂加持,大師似已知我心願,即以手撫握我手。大師之衣香(戒
香)手煖,一經觸感令我內心舒適莫名!
爾時,現境爲白晝,日光朗照,一切情景,盡屬眞實,以此我於
夢中自思,此難遇難見之景,得勿夢耶?即以手搔自身,亦知癢痛,
心思此絕非是夢,我內心慶幸今日得親大師,衣香手煖,親自感受,
心生無量歡喜!急欲起立頭禮師足而祈摩頂加持。傍我而坐者爲趙遐
昌,彼以手扶我起,我在用力掙扎起立中而醒。師衣戒香,猶餘鼻際
而未散也。才知認爲非夢,仍然是夢。以此知醒時認爲非夢,終歸是
夢。醒睡二時,凡俗見有差別,而聖者則見爲無差,都如夢幻也。醒
時視案上時鐘方四時,正是黎明前一刻,一切情景,記憶猶新,大師
聖容,如在目前,即起披衣下床,援筆爲記。依此夢徵,令我決知恩
師即宗喀巴大師,宗喀巴大師即文殊,三位一體,實無差別也。並感
余僅以作頌及釋,亦獲如是感應,不卜可知,宗喀教法,將得宏昌,
遍於諸方,未來眾生,能得大饒益也。
二、諸佛密要,喻如心臓:繼此,時經年矣。於此時間中,余續
作攝頌,亦常夢宗喀巴大師也。當寫作至圓滿次第中「收攝次第」時,
一夜,夢至一場所,見設有一案,案上置有鮮紅特大之整套心肺,似
待購主,余到案前爲第一人,取得心臓,肺葉爲後一人得去。心生歡
喜而醒,醒後,立知此一夢徵,示「收攝次第」爲諸佛心臟,應勤取
得也。然而得肺之徵,其爲誰耶?
三、蒙恩加持,癒我痼疾:余患右睪丸炎結核多年矣,醫藥罔效,
睪丸始終腫大如拳,內部變形,結如一串糖葫蘆。最後協和醫院診斷
云:醫藥至此已止,無新特效藥可治,年歲已過花甲,又不能割除,
兩三年不會死亡等語。余亦無可奈何,只好聽之而已。當余作頌釋至
「幻化身」密要時,時爲癸丑五月初十日,深夜,擱筆就寢。於後夜
時分,夢瞻宗喀巴大師塑像,繼見聖容,笑顏逐開,身左右動,倏見
眞容,余立趨前,求摩頂加持。大師謂余曰: 「汝不需摩頂,速以手
來,觸我兩臂。」余聞已,如教伸出兩手,大師以其兩手握我兩掌,
問我有何感覺?余覺密根顫動,尤以右睪,震動特顯,即以情告,並
求師袪我諸病。大師曰:「汝但有此疾,餘無病患。」言時復以足加於
我之密根上,復曰:「如此加持,可立見瘳!」余頓覺右睪較前抖顫尤
烈,方欲告狀,師已起足。有數人同在場,問我有何感覺?余答曰:
「輕快異常,覺疾已袪。」大師繼下座,似欲爲他人作加持,余趨前
介紹,然皆不識,中唯一人,似覺其名爲安多扎喜(宗喀大師爲安多
地區人)。余向大師介紹其名時,場中有人似知底蘊,示意此人初爲
漢種,云爲安多,似未確切,余曰:「已經數代,可稱安多。」余覺身
體輕快無比!喜極而醒,時方沸星初現也。余立以手捫右睪,頓使我
奇異非常!睪丸已腫大全消,痊癒如初矣。余思夢中所感所受,醒來
咸感空如!而此夢竟有如是之眞實起用,能言加持力之不眞實者耶?
余感而信毛倒豎,淚下不止矣!
綜上三則,余無隱記之於此,惟嫌微露密蹟,然而念及如母有情,
若能以此對師增加信念,定獲大益!余以露密,當受危害,縱墮地獄
亦所甘受也!
三五、斷足成祥
經論中云:「從善因唯生樂果,不生苦果,從不善因唯生苦果,
不生樂果。」又如《菩提道次第》中云:
「諸有情受熱苦時,暫得涼風
之樂,亦依昔所積善而生,又受刺扎之微苦,亦由過去所積不善業力
而生故。」此言業決定之理也。又戒經云:「假使時間經百劫,所做之
業不亡失,若遇因緣聚會時,果報還當彼自受。」此言業做已不失,
自做善惡二業,若未過破緣(於惡懺淨,於善退悔),自當觸遇其業所
成之果,百劫不亡也。此業習不失之理,在唯識成立阿賴耶識,業之
習氣種於其中而不失,習氣瀑流相續不斷;中觀自續派言:業之習氣
在第六識,習氣之流,亦相續不斷;中觀應成派言:習氣之業,安立
於蘊上安立我名之上。諸說皆佛意,不過以應成派爲究竟而已。在此
根本問題上,有誤執佛慧不他求,而自亂其心意,謂自心清淨即是佛。
應問彼業力習氣,究安於何處?抑安置於佛心上乎?彼不思善、不思
惡,但觀本來面目者,孰不知不思善惡,亦不能令昔所積業習亡失,
而昔業仍如影隨形,若遇因緣聚會時,果報還當彼自受。蓋不思善惡,
亦不能不受也。故宗喀巴大師說:「業隨有情,如影隨形,雖以不受
後有之阿羅漢,亦須償還舊業也。」然而業習非有自性而不變,只以
惡之業習而言,可懺除之者也;若未懺淨,亦可重報輕受。以故當知
惡業未淨,果已成熟,不受其苦果,無有是理也。明以上業果之理已,
則於苦果之來時,於苦不生瞋惱,不嘆晦氣,而能念苦之功德。如經
云:「思苦能於輪迴起厭離心,思苦能折驕慢,思苦能於有情起悲,
思苦能止惡修善。」此言苦功德,極關重要!能以此苦之違緣而作修
道之用,則遇難成祥,信不我誣也。
爲證此義,以我身受之事而言之。乙卯公曆四月十日,余住之房
門前修理下水道,挖一大坑,深達米半。夜闌我起如廁,竟忘此門前
大坑,雙足摔入其中矣。老妻聞聲,知我墜入深坑,以棍予我,幸我
右足未傷,藉棍支持一躍而出坑。扶我入室,余細視左足脛骨全斷,
足已成鐮刀形矣。妻驚惶萬狀!余慰之曰: 「切勿驚惶而嘆晦氣!刺
扎之微苦,不能無因,況斷足乎!應安忍之,余樂受之。余認爲許是
重報輕受,或從此障消業減,而福慧反增也,惟急需治療。」妻曰:
「夜深矣,我無力扶子進醫院也。」余曰:「無妨!我坐小兒車中,汝
推我進醫院,則諸事均可解決也。 」妻如言推我到附近醫院中,値班
外科大夫一見我之傷情,問我年歲?答:七十歲。大夫咋舌曰: 「汝
之年歲不能受此劇痛之手術。此處不敢下手,我們轉你到積水潭醫院
去看有無辦法?」轉到積水潭醫院已,大夫問我年歲檢查傷情,我見
大夫意有躊躇,余堅決謂大夫曰:「請勿懼!我決能抗此微苦也。」大
夫曰:「難得有如此精神百倍,全不懼怯之老頭。好!先透視,立即
動手術也。」透視後,知足脛骨及踝子骨全斷矣,只是外皮尙包著也。
動手術時,余無他念,唯知此是業果何懼之有?縱疼死亦須受之。若
死果未熟,上師三寶護法當加持於我也。大夫命助手及余妻緊按余四
肢,恐亂抖亂動,而無法下手也。余曰: 「不須如此。」於是大夫先將
斷足往前拖開,然後搬正放回接合斷口,大夫用盡平生之力拖開斷口
矣。拖時固疼痛難言也,然而余信業果信上師之念絲毫未動,以此余
一聲未嚷,腿亦絲毫未動,大夫順利接斷口,包紮石膏已。伸其拇指
謂余曰:「眞少見之棒老頭也!」余曰:
「此何懼之有哉?」果然能安
忍彼苦,違緣道用,罪障得消,苦難之遭遇,一變而爲吉祥之到來。
所謂吉祥者,非有染污罪性之世間安樂,而是無罪性染污之福慧二分
所攝之事體也。茲分別言之如下:
一、屬於福吉祥者:眾所悲憫,福受略增。余已成爲暇滿條件中,
十圓滿內攝他圓滿五者中——「眾所悲憫」之對象矣。醫院甫新立之
「家庭病房」辦法,非普遍能享受此優待者,竟施之於我矣。大夫按
期到我家中診視,如是四月之久,我一文未費,而足痊癒矣。次爲在
此期間,親友餽贈以助我,有可婉言璧謝者,有拒之不恭而受之者。
而且小女孫兒亦得順利領回四川,老妻減少因孩子而起之煩惱,余亦
以此而得蘇息,家用亦因此而略寬裕矣。尤其是斷足以來,而我精神,
較前尤爲健旺,無病少惱。此諸事體,實堪以吉祥稱之也。
二、屬於慧吉祥者:苦能除障,慧力漸長。首先是由斷足之實際
領受,余內心生起「心物雙運」之決知慧。《密集》開宗明義章,標
出二大綱領——依基言物之存在,及依道說解脫之程序。以此應知佛
之究竟教義,是有物質之基礎也。余堅持十五年梵行,以守護此物質
之基——白菩提分。此一緣起因素,對我骨質、骨髓、筋絡、血液,
起能持存、能滋生之作用;而我信業果、信上師不動之誠念,起能不
懼、能支持之功能。如是之物質與精神二者互爲效用,由動手術起,
直至迅速癒合之斷足過程而證實之,決知「心物雙運」之不可離也。
如是如是,而內心生決知之慧矣。
二來我感覺似乎經此苦難,減輕少許罪障,由於障減慧生,證實
我心智較前略爲明朗銳利,寫作無難。從斷足翌日起,余譯出《針灸
療法》、
《新醫療法》藏文本二小冊;繼續譯就藏文《學習五部》總敘,
約四萬言(以藏文字數計);繼編寫《菩薩律儀頌釋要義摘錄》約二萬
言;現復著作此《不可思議錄》約七萬五千餘言(從起稿、脫稿、直
至謄清竣事,僅四十日,而每日課誦仍未斷缺,此亦爲上師加持之慧
力也)。如是屬於慧分之事體,皆爲斷足後而做出者,謂之曰:吉祥!
不亦宜乎哉!
《不可思議錄》跋
首言不可思議錄者,真實之語也。計篇有三十三之數,計則有六
十五之多,蓋無一非親歷身受,與乎真人實事也。以戒保證之,於一
切如母有情之前,實未敢作欺誑而犯妄語之過染也。
二、以引生善念、能獲加持、增長福德而言,此中諸大德上師之
一切不可思議事蹟,確有令吾人讀之,心生感動,肅然起敬,而使善
念油然生起。以此獲得加持,增長福德,自不待言矣。
三、以知懺罪積福之重要而言,此中鬼神作祟,非人為障之一切
不可思議事蹟。讀之深感福薄者遭殃,福厚者成祥,而愈知懺罪積福
之為要也。
四、以能增虔誠信念而言,此中三寶護法、舍利佛像、大德髮物
等,具一切不可思議之加持力。細閱而深思之,確有令吾人愈知重在
此一念之誠,信念油然而生起矣。
五、以作此錄之動機而言,重在為繞益有情,發菩提心為綱。而
以初欲讀《聊齋》之緣起為方便,與乎上師三寶護法加持我内心,而
產生之寫作智慧,由如是不可思議之緣起方便與智慧雙運,而成此不
可思議錄也。此中余之自傳與密蹟,略佈於録中,固嫌微露,然而重
在發心之機,餘事則不成為過失矣。
六、以此錄所攝之教理而言,關於上師瑜珈、因果之理、業習之
安立、加持之理趣、成就菩提心者之功德、緣起性空唯名安立之理、
心物雙運之要等重要教義,皆分佈於各篇中,若能細閲,亦能領會彼
諸教義之概要也。
七、最後感言:皚皚雪山,若以膽病與戴色鏡者觀之,則遮其真
相而變色矣。阅此錄者,亦復如是。若以淨眼而觀之,則見其純潔本
質,若以病眼觀之,則唯見其為虚玄假相。余雖不能約千萬人以一淨
眼而觀此錄,然而千萬人中,若有一淨眼閱此錄,而獲益者,則余願
足矣,豈有他哉!
丙辰孟春優婆塞•絳巴妥默謹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