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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维特根斯坦“确定性”概念的澄清

——“后《哲学研究》
”文本考察

楼 巍
厦门大学哲学系 厦门大学知识论与认知科学研究中心 361005

摘要:很多国外学者认为维特根斯坦在完成《哲学研究》到去世这段时间又
有了一些新的哲学思想,这些思想是关于确定性、颜色的几何学与心理学概念语
法的,由此这些学者号召对“后《哲学研究》文本”进行考察,本文试图响应这
种号召,立足维特根斯坦的原著,澄清作为“后《哲学研究》文本”的重要概念
——“确定性”。阐明确定性其实是那种具有经验命题之形式,然而却在语言游
戏中扮演“逻辑”角色的东西,然而它们又不属于知识的范围,而是超出理性审
查的,被给定的,必须接受的东西。在这一点上,确定性就像生活形式。
关键词:后《哲学研究》 确定性 维特根斯坦

一、后《哲学研究》文本的重要性
维特根斯坦学界长期以来一直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存在着“两个”维特根斯
坦,即前期和后期维特根斯坦,其核心是如哈克所言的“两本直接对立的哲学杰
作,《逻辑哲学论》与《哲学研究》 ”。[1]
随着维特根斯坦研究的深入,“更多的”维特根斯坦被发现了。英国维特根
斯坦协会主席夏洛克(Danièle Moyal-Sharrock)于 2004 年编辑了一本名为《第三
阶段的维特根斯坦》的文集,提出了“第三阶段维特根斯坦”这个概念,迅速地
在维特根斯坦学界引起了热烈地讨论。2008 年英国维特根斯坦协会的大会主题便
是“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 ,2009 年《哲学》 (Philosophia)杂志上出版了“第
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专号。
《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副标题为“后《哲学研究》文本” 。
“后《哲学研
究》的著作”指的是维特根斯坦 1946 年以后的著作,有《论确定性》 、
《关于颜
色的评论》、《字条集》
,以及所有关于心理学哲学的著作(共四卷) ,还包括主要
处理心理学问题的《哲学研究》一书的第二部分(主要写于 1946 年以后)1。
夏洛克认为对后《哲学研究》文本的考察有三方面的意义:
一、将《哲学研究》第一部分以后的文本从被过分草率地提出的“后期维特

本文的写作首先要感谢复旦大学的徐英瑾,他曾在 2008 年拷给我很多文献,还要感谢武汉大学“人文小
屋”网站,从那里我下载了很多文献。
1
冯・赖特和哈克、夏洛克等人都认为《哲学研究》的第二部分不属于《哲学研究》 。冯・赖特说: “我自己
倾向于这样一个观点, 《哲学研究》的第一部分是一个完整的著作,维特根斯坦 1946 年以后的写作在某些方
面呈现出了新的动向。 ”(Georg Henrik von Wright, Wittgenstein, Basil Blackwell, Oxford, 1982.p.136.)哈克也
没有注释《哲学研究》的第二部分,他说: “不管维特根斯坦是否会在某个阶段将第二部分整合进第一部分,
事实上他没有这样做。第二部分不是这同一本书的一部分。 ”( P.M.S. Hacker, Wittgenstein: Mind and Will, An
Analytical Commentary on Wittgenstein’s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 Volume 4, Basil Blackwell, 1996.p.17.)
根斯坦”中独立、突出出来——尤其是《论确定性》这本书杰作。
二、注意到维特根斯坦已经在哲学上超出了《哲学研究》

三、维特根斯坦走向了一种更为传统的搞哲学的方法。这一点的重要性逊于
前两点。[2]

关于第二点,夏洛克认为“人们都没有充分意识到在《哲学研究》这本影响
深远的书以后,维特根斯坦又有了新的思想”[3]。冯・赖特也早就认为“维特根
斯坦 1946 年以后的写作在某些方面呈现出了新的动向” 。[4]
关于第三点,麦克吉尼斯说: “很多注意力被放在了《论确定性》上面……在
这里,评论家们看到了维特根斯坦对构建性及系统性的哲学方法的态度的一种显
著的变化。很明显,这里似乎失去了祛除‘理智痉挛’的‘治疗’目标的兴趣,
而这是维特根斯坦的那些‘分析的’解释者们唯一认同的哲学。”[5]
同样地,美国乔治敦大学的教授哈里(Rom Harré)2008 年发表了论文《哲
学治疗与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认为人们过于把对理智病的“治疗”当作维
特根斯坦的全部事业,而在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那里,这种事业是否仍然在继
续,这一点是值得怀疑的。[6]
夏洛克在 2003 年的《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中认为第三阶段的《论确定
性》是继《逻辑哲学论》与《哲学研究》之后的“第三本哲学杰作”,第三阶段
的哲学思想与之前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思想的最大区别在于: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
坦扩大了语法的范围,把诸如“我一直生活在地球的表面” 、 “这是我的手”等偶
[7]
然命题、经验命题也囊括进了语法的范围。
在 2005 年夏洛克与布瑞纳(William Brenner)合作编辑的文集《维特根斯坦
〈论确定性〉读本》一书中,威尔士斯旺西大学的哲学教授菲利普斯(D.Z. Phillips)
深化了前面夏洛克的看法,他认为《论确定性》中的“确定性” (或“轴心命题” )
不是经验的,或科学的结论,这些轴心命题就像支撑着我们世界图景和语言游戏
的基本规则,人们不可能去怀疑这些东西。[8]
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的教授塔尔・哈尔克(Michel ter Hark)在 2009 年的《维
特根斯坦论“共感”与第二级意义》 (Coloured Vowels: Wittgenstein on Synaesthesia
and Secondary Meaning)一文中讨论了维特根斯坦的心理学哲学,认为共感和对
意义的经验与“看到面相”有着紧密的联系, “看到面相”是二级意义上的“看” ,
[9]
正如共感现象也是二级意义上的“经验”。
法兰西学院哲学教授波伏勒斯(Jacques Bouveress)在 2004 年的《维特根斯
坦对“什么是颜色”的回答》 (Wittgenstein’s answer to ‘what is colour?’)一文中认
为维特根斯坦在《关于颜色的评论》中回答了有关颜色本性的问题,维特根斯坦
的“颜色的几何学”就是颜色概念的语法。[10]
当然, “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也受到了一些学者的批判。在 2010 年出版
的文集《维特根斯坦:问题和争论》中, 《维特根斯坦和杜撰的“轴心命题” 》的
文章作者 Alejandro Tomasini Bassols 开门见山地提出: “我这篇文章的目的是批判
地审查,永久性地终结在我看来被一些著名学者归到维特根斯坦身上那种非常有
害的杜撰,即所谓的‘轴心命题’ ,及其带来的所有东西。确实,基于这个杜撰,
现在谈论‘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是一种无法避免的时髦……”[11]
不管是支持,还是批评,“后《哲学研究》文本”研究都已经成为国际维特
根斯坦研究的一个热点。
就国内而言,维特根斯坦学界也大多把维特根斯坦思想分成前后期,复旦大
学徐英瑾认为,维特根斯坦还有一个“现象学转型期”1,江怡在《维特根斯坦》
一书中也强调了维特根斯坦中期思想的重要性2,因此实际上国内学者已经把维特
根斯坦思想分成了三个阶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无论把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思
想分成几个阶段,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研究的成果的出现。3从已有研究成
果看来,研究者们一般认为“后期维特根斯坦”基本就等于《哲学研究》,因此
缺乏对《哲学研究》以后(用夏洛克的话说是“第三阶段” )的文本的细致考察,
4
即便不能说“缺乏” ,仍然可以说“研究得不够”,尤其是对《关于颜色的评论》
的系统性研究,明显是偏少的。
由上所述,本文号召对“后《哲学研究》文本”这一课题进行研究,此外还
要立足于对后《哲学研究》的重要文本——《论确定性》原始文本的梳理(梳理
的是“原始文本”,也就意味着在本文中暂时没有篇幅来谈国外二手文献关于“确
定性”的争论,这种争论是很多的,如哈克和夏洛克关于“轴心命题”到底是不
是真正的“命题”之争。笔者认为这种争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起到了遮盖、搅浑,
而不是揭示、澄清维特根斯坦思想的作用),澄清维特根斯坦在《论确定性》中
提出的“确定性”的性质、特征,及其在哲学上,特别是在解答知识论难题上的
重要意义,以期作抛砖引玉之用。

二、知识与“确定性”属于不同的范畴
《论确定性》与以前著作的最大区别就是在《论确定性》中出现了“确定性”

这首先是因为摩尔用来反驳怀疑主义的“我知道这是一只手”、“我知道我有一个
身体”等“摩尔式命题”刺激了维特根斯坦的思想,维特根斯坦认为摩尔式命题
不是知识,因而说“我知道这是一只手”是对“知道”一词的误用。至于为什么
摩尔式命题不是知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维特根斯坦没有像柏拉图那样给
出知识的定义,然后比较、判断某一个东西是不是知识。纵观维特根斯坦的写作,
他确实经常谈到知识问题,我们可以简要地,挂一漏万地总结一下知识的特征及
其与确定性的区别:
首先,知识的获得需要一个“途径”
。一个宣布自己有某项知识的人总要有意
义地回答“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这个途径是公共的(想象一下法庭上法官
与证人的对话),人们可以检验它是否可靠,也可以对回答者的答案作进一步检
1
徐英瑾, 《维特根斯坦哲学转型期中的“现象学”之谜》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5 年出版。
2
江怡, 《维特根斯坦》,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9 年出版。
3
国内维特根斯坦研究成果可见江怡教授的两篇介绍性文章: 《维特根斯坦引进中国大陆的时代背景》与《中
国学术界关于维特根斯坦著作的翻译、出版和研究情况》 。由于时间关系,江怡收集的成果中未包括韩林合
2007 年修订出版的《
〈逻辑哲学论〉研究》 ,2010 年出版的《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解读》 ,以及黄敏 2010
年出版的《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 :文本疏义》 。
4
研究心理学哲学的有王晓升与郭世平的《后期维特根斯坦心理哲学研究》 ,该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4
年出版。
验,但是检验总要有一个终点(就像法庭)——这就是确证,然而确证也需要一
个终点。
摩尔的困境在于无法回答“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对“你怎么知道这是
你的手”这一问题,就像对“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肚子”一样,摩尔不能给出有
意义的回答(请诸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在日常环境下,某人被问到这个问题
时一般会回答:“这还用问吗?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的哲学家可
能回答:“我看到了,因此我知道这是我的手。 ”但是盲人怎么办?看不到的时候
怎么办?不看的时候就不知道啦?
设想我们继续问摩尔:“你怎么知道你一直生活在地球的表面?”摩尔能够有
意义地回答吗?恐怕也不能,这时也许又有人会说: “通过记忆!”但是记忆不是
经常会弄错吗?而且记忆仍不能排除在睡觉时被带到月球上的可能性。这时摩尔
也许会说:“我就是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 ”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这样说当然也
没错,但是结论是摩尔不能说“我知道我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因为没法回答
“如何知道”,因此“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就不是知识,而是“确定性” ,它们
是一种坚实的信念,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它们更加坚实,因而可以用来确证它们
的了。
其次,知识总是有可能弄错的,换言之,知识总是有弄错的可能性,也就是
有被怀疑的可能性(怀疑就是怀疑某项知识错了),而既然是怀疑,也必定有通
过某种方式(证明)被打消的可能性。因此可以说:知、怀疑、证实、解释、弄
错等语言游戏同属一个大家族,它们是兄弟姐妹关系。1不能被知的东西,也不能
被怀疑,也不能被确证,同时也不能被解释,反过来也一样,能被知道的东西,
就可以被怀疑,被确证,被解释,被弄错。 “确定性” ,或者具有确定性的东西,
就是那种不能被知道也不能被怀疑、确证的东西。
对此,维特根斯坦说:
我知道该如何向我自己证明我们的口袋里是不是有两枚硬币。但是我不能证
明我有两只手,因为我不能怀疑它。
当可以有怀疑的时候,我们说“我知道……” ,所有哲学家恰恰在没有怀疑的
地方说我们知道某物。(LW, vol. I §833、834 )

呈现了知识的这些特性以后,维特根斯说:知识和确定性属于不同的范畴。
(OC,§308)
具有确定性的东西不是知识,因此也不能被怀疑,不能被确证,最后也不能
被知道,对它们的知、怀疑、证实、解释、弄错都是不可能的了,它不属于可以
为此寻找基础和依据的领域,简而言之就是不属于认识论领域。

1
《论确定性》一共有 676 个评论,其中与对知道、怀疑、验证这些词的语法澄清,与论述怀疑、知道、弄
错、验证、证伪、真理、虚妄、错误同属于一个语言的大家族的思想有关的段落是很多的。这些评论的编号
是:第 2、3、4、5、6、8、10、11、13、14、15、16、18、23、24、40、41、50、67、68、69、70、71、72、
74、76、84、85、114、115、117、120、121、122、123、126、154、155、156、157、158、160、196、197、
198、199、203、214、215、260、263、347、348、349、350、360、363、366、367、414、415、416、417、
419、425、435、528、529、530、536、537、538、539、540、541、545、546、547、548、549、550、551、
552、565、566、574、575、570、668、669 节。
这个发现有一箭双雕的作用:借助于“确定性”,维特根斯坦既终止了普遍
怀疑主义,又终止了摩尔的“知道主义”(暂且这样来命名),其实是把被哲学家
们形而上学化了的,不分情景地使用的“知”、“怀疑”
、“相信”等词汇带回到日
常的用法中来了。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说“确定性”的发现解决了知识论两大紧
密联系的难题:怀疑主义与无限回溯。
夏洛克认为这是维特根斯坦的《论确定性》对知识论的贡献,她说:
第三阶段的维特根斯坦对概念的重新安排或范畴的重新界定使得维特根斯
坦重新塑造了知识论及其内容的形象:他指出我们对知识的哲学误用,强调我们
混淆了知识与知识断言,指出在知识与基础性的、首要的确定性之间的界限,使
后者不再是知识论的一部分,而将其定义为一种“行动的方式”……但是维特根
斯坦的知识论的重定范畴还导向了第三阶段维特根斯坦的另一个众所周知的成

就:对怀疑主义的去神秘化。[12]

三、维特根斯坦对“确定性”特征的刻画
前面我们得出结论:类似“这是一只手”这样的摩尔式命题不属于知识的领
域,而属于确定性的领域,它们是具有确定性的东西。维特根斯坦在《论确定性》
中说“我倾向于相信不是每一个具有经验命题之形式的命题都是一样的”(OC,
§358) ,“确定性”就是那种具有经验命题之形式,而实际上却扮演着“确定性”
角色的东西,在这种意义上,它根本不是经验命题,而像是先天命题。
“确定性”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一个可数名词,指的就是“具有确定性的东西” ,
也可以按照夏洛克、罗姆、斯特洛尔(Avrum Strol)等人的说法,称之为可数的
“轴心命题”1,两者在本文中是等同起来使用的。
“确定性”这个词的第二个意思指的是一种语言游戏的确定性,比如归纳法
的确定性,意思是即便(据说)归纳没有演绎那么可靠,但人类总是要做归纳,
在无需特别区分的时候,本文一般谈到的都是作为可数名词的确定性。
在《论确定性》中,维特根斯坦用了很多词汇来表达“确定性” ,他不仅用到
2
“Gewissheit”, 还用到“Sicherheit” ,还有“Bestimmtheit”(英译仍然是
“certainty”)、“Versicherung”(英译为“assurance”)、“Überzeugung”(英译为
“conviction” )、 (英译为 being sure)
“Sichersein” 、“unbedingt vertrauen”
(英译为
3
trust without reservation)
、 (英译为 belief) 。不过最多见的,大概是维
“Glaube”
特根斯坦觉得最准确地表达了他的想法的,应该是“es steht (für mich) fest” 4(英

1
维特根斯坦用来很多名词,很多比喻来刻画“确定性” ,为了论证的方便起见,人们大多从中挑选出了一
个名称,麦金和斯特洛尔挑中的是“思想的框架” ,夏洛克挑中的是“轴心命题” ,冯・赖特和马尔康姆则是
“客观确定性” (objektive sicherheit)
,我们决定不采用他们的做法,仍然用“确定性”和“具有确定性的东
西”这两个未经二手文献添加、解释过的表达式。
2
“Gewissheit”可以见《论确定性》第 30、115、174、423、497 节; “Sicherheit”可以见《论确定性》第
77、233、308、337、357、358、404、425、446、511、521、617 节。
3
“Glaube”可以见《论确定性》第 425、620、194、86、308、337、253 节
4
“es steht (für mich) fest”可以见《论确定性》第 6、25、144、151、152、234、235 节。
。1
译为 it stands fast for me)

一、确定性不可能被弄错、怀疑
前面说了,知、怀疑、证实、解释、弄错等语言游戏同属一个大家族,它们
是兄弟姐妹关系,它们处在同一个层面上,可以称之为人类的“认知”活动,但
确定性不是这样,对它来说,知、怀疑、证实、解释、弄错2都是不可能的,它不
属于认知范围。
这里首先要岔开一下。
上面说的“不可能”,是逻辑上的“不可能” ,不是实际上的“不可能”
,关于
两者的关系,见《论确定性》第 155 节:
在某些情况下一个人不可能弄错( “能”在这里是被逻辑地使用的,这个命题
的意思不是说一个人不能在那些场合说一些错的东西)。如果摩尔说出那些他宣
布是确定的命题的反面,我们应该不仅仅不同意他的观点:我们应该把他当做疯
子。
(OC,§155)

这段引文中的“‘能’在这里是被逻辑地使用”的意思是:这里涉及的是“意
义”问题,而不是一个人实际上会不会因为某些具体的原因说错话,作为一个男
人,我可以一时昏了头,或一时口误(还有很多可以想象的场景)说自己是女人,
但这还是有意义的,如果一个我们都认识的男人真诚、严肃地用母语说“我是一
个女人”,这就荒谬,无意义了。逻辑和意义有关3,而不是和“实际上”会不会
说错话直接相关,正如我们实际上可能会说错话,但是如果没有那些具体的原因,
没有语境,那么我们仍然不能理解这一点,因此这仍然无意义。
不过,话又说回来,维特根斯坦关心“意义”,但是到底是谁、是什么判决了
这个有意义,那个无意义呢?前面说,“我们仍然不能理解这一点”,因此这仍然
无意义,这句话中的“我们”是谁,是维特根斯坦自己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1
这些词的中文翻译是比较困难的,陈嘉映把“Sicherheit”翻译成“确凿性” ,张金言把“Gewissheit”翻译
成“确实性” ,本该在两者之间挑选一个,但是依据笔者的经验,人们更加喜欢用“确定性” ,所以把这两个
词都翻译成了“确定性” 。另外,这些词的英译有很多意思是一样的,所以“Bestimmtheit”也被笔者翻译成
了“确定性” , “Versicherung”则是“确信”,
“Überzeugung”是“坚信” ,“Sichersein”是“确定于……” ,
unbedingt vertrauen”是“毫不犹豫地相信” ,“Glaube”是“信念” “es steht (für mich) fest”有的时候翻译成

“对我来说不容置疑” ,大部分时间翻译成“对我来说牢不可破”——总之,以简单、日常为前提来翻译。
2
《论确定性》中直接和怀疑主义者的“出错的可能性” ,以及和维特根斯坦的“在某些情况下,错误是无
意义的”相关的评论大体如下:17、24、31、32、33、51、53、54、55、56、66、67、68、69、70、71、72、
73、74、75、76、138、155、156、157、158、193、194、195、301、302、303、304、305、356、367、436、
437、496、498、596、598、624、628、629、638、647、639、640、641、642、643、644、646、648、649、
650、651、652、653、658、659、660、661、662、670、671、672、674、675、676。
3
所谓逻辑、语法,其实是对语言用法的描述,又因为是对语言用法的描述,由此又反映了人类拿语言来干
这干那的实践活动的“逻辑” ,或“规则”(语言在大部分情况下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有的学者,比如李泽
厚先生,认为维特根斯坦的“用法”是只停留在“语言活动”层面上的实践,他在《批判哲学的批判》修订
第六版里说: “不能把实践等同于感知经验(逻辑经验主义)或语言活动(维特根斯坦) ”(《批判哲学的批判:
康德述评》 ,2007 年,北京:三联书店,第 207 页) ,这样说不准确,原因如下:一、维特根斯坦不仅仅说语
言,好像“语言独立化而成为一个特殊的王国” (引自《德意志意识形态》节选本第 121 页,2003 年,人民
出版社) ,重要的是语言的“使用” ;二、在维特根斯坦那里,语言实际上就是李泽厚的“物质结构的规定性”
中的一个工具,重要的是用法,正如维特根斯坦在最初引入语言游戏这个概念时给出的例子就是建筑工人的
感性活动和劳动实践, “用法”这一概念,已经把语言与物质结构的规定性,作为两头,联系起来了;三、
尽管维特根斯坦没有说,但他很清楚语言一开始是怎么来的,是为什么而来的(劳动) 。
现在没有意义,一百年以后不可以有意义吗?因为维特根斯坦没回答这些问题—
—同时他也不该回答,很多后人认为维特根斯坦自己就是一个独断论者,这种指
责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值得讨论、争论。
笔者个人认为,维特根斯坦对语言是持无为态度的,他不规定语言的用法,
也规定不了,而只去发现那些不在实际使用中,或者与实际用法相抵触的“虚构
的语法”(语言的形而上学化)——摩尔就是一个例子,然后对这些东西进行揭
发、暴露、批判,因此他的立足点在“搞哲学的人”这里,然而这又不是说他是
“哲学家的哲学家”,是哲学部门的内务部长,因为“搞哲学的冲动就在整部语
言之中” ,因为“语言给每一个人设置了相同的圈套”1,维特根斯坦是为每个人,
而不是几个哲学家写作的。
现在岔回来。对于确定性不进入认知系统, 《论确定性》第 4 节说:对于某些
东西,比如对于“我知道我有大脑” ,
“我们没有怀疑的理由,任何事情都支持它,
没有一件事情反对它” 。 (OC,§4)
第 87 节说的也是这个问题:
能够起假设作用的断言句难道不能被用作研究和行动的基础吗?尽管不是按
照明确给出的规则,断言句难道不能够完全脱离怀疑吗?断言句只是被当作不证
自明的东西,从未被质疑,也许甚至从未被说起过。
比如可以是这样:我们的所有的研究都会使其站在远离怀疑的地方,如果这
些确定的命题被公然说出(ausgesprochen)的话。它们处在远离研究所走的道路
的地方。(OC,§87)

还有第 308 节:
知识和确定性属于不同的范畴。……
我们感兴趣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即如果作判断是可能的话,那么关于某些经

验命题就不会有任何怀疑。(OC,§308)

以及第 341、343 节:
我们可以提出问题,我们可以怀疑,但是这是基于有一些命题从怀疑中排除
了出去这样一个事实,就好像它们是那些东西转动的轴心。
但是情况不是我们就是不能研究所有东西,因此,我们不得不满足于假设。
(而是:)如果我们想要开关门,门轴必须不动。(OC,§341, §343)

二、作为逻辑与参照系统的确定性
既然确定性不能被怀疑、弄错,因此如果怀疑、弄错确定性,就会导致无意
义,在这层关系上,确定性可以扮演逻辑与参照系的角色。
1
语言给每一个人设置了相同的圈套;它是一个巨大的,由很容易走错的叉口组成的网络(或者是“由放置
得很好的叉路组成的网络” ) 。因此我们看到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同样的道路上去,我们事先知道他们会
在哪里进入岔路,在哪里他们会没有留意到叉口就直接往前走了,等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彻底在有拐向
错误的转弯点的交叉路口竖立标牌,以帮助人们通过危险地带。 (Vermischte Bemerkungen, Suhrkamp, 1994,
p.25)
在第 81—83 节中,维特根斯坦说:
那就是说:如果我给出一些错误的陈述,那么我是否理解这些陈述这一点就
是不确定的了。
对于一个陈述的充分检验,属于逻辑。属于对语言游戏的描述。

有些经验命题的真属于我们的参照系统。(OC,§81,§82,§83)

逻辑和参照系统(Bezugssystem)是确定性的主要特点,如果一个人把这些
具有确定性的东西给弄错了,比如前面提到的一个明明是个男人的人却用母语真
诚地说“我是一个女人”,我们会怀疑他是不是疯了。这些具有确定性的东西,
这些貌似经验陈述的命题,倒成为了“检验一个陈述”(一个陈述是否有意义,
一个人是否理解一个命题)的东西,这个东西不再是陈述,而是我们的参照系统
了。能够成为该系统的一部分的,不仅仅有传统哲学意义上的先天命题、逻辑命
题、数学命题,还有一些具有经验命题之形式的命题——这是《论确定性》区别
于《哲学研究》的新思想。
第 124 节中,确定性又一次回到了前面的“检验一个陈述”的“判断的原则” 。
维特根斯坦说:我想说,我们把判断用作判断的准则。(OC,§124)意思就是有些
经验判断的真属于参照系。
第 136 节中,维特根斯坦指出,这些无需验证就可以被肯定的经验命题在我
们的经验命题体系中扮演着一个“特殊的逻辑角色” (OC,§136)
,这些命题,我
们不是“通过研究而得出的”,在这里, “特殊的逻辑角色”出现了,它指的是这
些具有确定性的东西可以成为其他经验命题的参照系统。
关于逻辑与意义的关系,我们在前面谈到“ ‘能’在这里是被逻辑地使用”时
已经谈到,这里就不赘述了。

三、确定性是语言游戏的基础、思想的框架、轴心、河床
在维特根斯坦看来,确定性或具有确定性的东西是我们语言游戏的基础、终
点,由此他还把它们比喻成思想的“轴心” 、“框架”和“河床”。
“轴心”出现在第 152 节:
我没有清楚地学习过那些牢不可破的命题。我后来可以发现他们,就像我发
现一个物体转动是有一个轴心的一样。(OC,§152)

在第 211 节中,
“框架”出现了:
现在它给了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给了我们的研究以形式。可能以前它曾经
被争论过。但是,可能过了漫长得难以想象的年岁以后,它成为了我们思想的框
架。
(每一个人都有父母)(OC,§211)

在 401、402、403 节,维特根斯坦对确定性进行了新一轮的拷问。
我想要说:作为思想(语言)运作的基础的命题,除了逻辑命题外,还包括
经验命题——但是这种评注不是以“我知道……”的形式出现。“我知道”说的
是我知道的东西,在此没有逻辑上的兴趣。
在这个评论中, “有着经验命题之形式的命题”这个表达本身很糟糕;它是关
于对象的陈述。它们作为基础的工作方式不像假设,后者如果后来被发现是错误
的话,就会被其他的假设所替代。
说人们在摩尔的意义上知道某物;因此他说的东西就是无条件真的,这对我
来说是错的。——它的真实意思仅仅是它是他的语言游戏的不可动摇的基础。 (OC,
§401、402、403)

这里要作一点注释:在第一句话中,维特根斯坦说的仍然是那些具有确定性
的经验命题不是知识实践的一部分,因而不能说“我知道”这些命题。在第二句
话中,维特根斯坦说“这个表达本身彻底糟糕”,是因为这些具有确定性的东西
看上去像经验命题,其实不是,它们作为基础的工作方式不像是假设,假设可以
被另一个假设替代,这些东西可不能被(轻易地)替代,这些信念处在人类思想、
生活的最深处。
第 411 节中,维特根斯坦说道:
在我们的语言游戏的整个系统中,它属于基础。人们可以说,这个假设形成
行动的基础,因此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了思想的基础。(OC,§411)

414 节中再一次提到了确定性作为“行动的基础” ,在 415 节中


(OC,§414)
提到了“一切问题和思考的基础” 。(OC,§415)
在第 558 中,维特根斯坦提出“某些事情融进了我们的语言游戏的基础之中”
(OC,§558) 。
第 614 节指出,如果去动摇这个东西,就会把“一切判断的基础从我这里带
走”(OC,§614) 。
然而,当谈到确定性作为语言游戏的基础时,维特根斯坦为了让人们不要陷
入“基础主义”,防止人们认为确定性与我们的语言游戏的关系就像基础命题与
从基础命题中演绎出其他命题,为此他特地写道:
孩子学会相信一系列的东西,换言之,他学会按照这些信念来行动。点点滴
滴地汇成了一个所相信的东西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有些东西是牢固,有些东
西或多或少是可以改变的。那些牢固的东西,不是因为它本来就是清楚明白的,
或者是让人信服的;毋宁说,它之所以牢固,是那些围绕着它的东西使然。 (OC,
§144)

我没有清楚地学习过那些牢不可破的命题。我后来可以发现他们(当我去考
察这一点的时候可以发现,就像我发现一个物体转动是有一个轴心的一样),就
像一个物体转动的轴心。这个轴心的确立,不是某物使其固定,而是围绕它的运
动决定了它的固定。(OC,§152)

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的手在我不注意它们的时候不会消失。也不能说我在我
的断言中假定了这个命题的真,等等(好像它们以它为基础),它只能从我们的
其他方面的断言获得意义。 (OC,§153)

我达到了我信念的底部。
人们几乎可以说这些承重墙是被整座房子支撑着的。(OC,§248)

基础主义的缺陷在于,以为先有基础,才有在基础上的东西(应该说“基础
主义”都是观念性质的,要不然就变成因果关系了),而实际上这种基础(如“我
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几乎不进入语言游戏(这句话很少有“用法”),而是到
“确定性”这里,语言游戏不再进行下去,如果对于确定性都会怀疑、弄错、争
论,语言游戏会被废黜。维特根斯坦说的“基础”是这个意思。
如果那些基本信念或者确定性是基础的话,那么这种基础要它所支撑的东西
来支撑它。这是一种古怪而重要的说法,它不是要建立什么新的基础,而是打消
人们对传统意义上的基础的迷恋和基础主义的思考方式,因为这个“基础”是被
使用所支撑着的,围绕着轴的东西使轴保持不动,建基在基础之上的东西使基础
保持稳定。在人的惯常使用下,语言游戏稳定了,后来才发现有作为确定性的“轴
心命题”这回事。
维特根斯坦这样说,是因为他不希望读者搞基础主义。至于为什么不要搞基
础主义,是因为“因为有基础,所以有基础之上的东西”、“基础稳定,基础之上
的东西才稳定”这几幅基础主义图像与实际的使用不符。1

四、确定性超出了理性审查的界限
前面提到确定性不是知识实践的一部分,这里再补充一点,维特根斯坦在《论
确定性》中把确定性当做与生活形式、语言游戏,以及维特根斯坦在《评弗雷泽
的“金枝”》里提出的“仪式”处在同一层面的概念,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它
们都是被给定的,必须接受的,毫无道理的,对它们问为什么毫无意义。(这是
在给理性划界吗?)
究其本质而言,理性是要问为什么,以此来找到一切东西的合理依据,使其
显得“合理”,得到人的理解。但是理性够不着确定性,正如它们够不着那种深
刻的生活形式、仪式,这些东西深刻得只能被接受,而不能被解释(我们能够解
释为什么数学具有如此高的确定性吗?我们能够解释为什么即使归纳有时不灵,
我们还要继续归纳吗?即使视觉经验有时欺骗我们,我们还要相信视觉经验
吗?)。同时,正因为都是没有道理可言,当两种确定性(两种生活形式)相遇
时,一种确定性无法通过论证、给出理由依据的方式让另一种确定性信服。2

1
规则和人们遵守规则。基础主义认为规则在先,规则是基础,但是抛开对规则的遵守,规则毫无意义,只
是一堆死的东西,但是又不能说对规则的遵守是基础(不能说维特根斯坦哲学的根基是“实践” ),这也不对,
因为没有规则也就没有遵守规则这回事,反过来也一样,它们是统一体,基础主义的思考方式在这里不适用。
规则与遵守规则,确定性与语言游戏之间有一种相似性,正如人不必一开始明确学习规则,纯实践地、参与
地学会一个游戏(看别人怎么做) ,这时实际上已经学会了遵守规则,后来才发现有规则这回事,人也一般
都是慢慢地进入、学会语言游戏,才发现有确定性这回事的。但确定性不是语言游戏的规则。
2
《论确定性》中与对确定性或者具有确定性的东西的无依据(无基础性、不是所谓的“假设” 、脱离认识
实践领域、是语言游戏的终点、不得不接受的东西)的阐述有关的章节有:第 118、119、137、138、145、
144、148、149、152、153、162、163、164、167、168、169、171、172、187、188、189、191、192、196、
维特根斯坦说:
现在我想要把这确定性不当做类似于轻率或者肤浅的东西,而是一种生活形
式。
(这样的表达很糟糕,这样的思想也可能很糟糕)(OC,§358)
但是那意味着我想要把确定性当做超出了有依据或者没有依据的东西,就像
某种动物性的东西。(OC,§359)

你必须在头脑里忍受一点,语言游戏是某种不可预测的东西。我的意思是:
它没有基础。它不是理性的(或者非理性的) 。
它就在那里——像我们的生活。
(OC,§559)

对于上面的第 559 节,这里又要注释一下:我们不能依照我们的阅读习惯,


把括号内的“非理性的”当作“不是理性的”,好像是维特根斯坦写了两句有相
同意思的话,维特根斯坦要说的是它既不是理性的也不是非理性的,结论是,语
言游戏和理性没有任何关系。最后一句话“就在那里——像我们的生活”,说的
是:我们当然有用理性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习惯,但是语言游戏在最根本上和理
性毫无关系,理性够不到语言游戏。就和理性毫无关系而言,语言游戏是不可预
测,是动物性的,但是这很难被哲学家们接受,于是得“忍受”这一点。是的,
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坚定地持有“我一直生活在地球表面”这样具有确定性的信念
呢?为什么数学家不会为计算而争吵呢?1为什么我们咨询物理学,而原始人去咨
询神谕呢?这些“为什么” ,貌似在等待着一个解释和答案,其实没有答案。
在第 608 到 612 节,维特根斯坦说道:
我用物理学命题来指导我的行动,这是错的吗?我是不是要说我这样做没有
什么依据?难道这不就是我们称之为“好依据”的东西吗?
假如我们遇到一些人,他们不认为给出物理学命题是在给出依据。现在我们
该如何想象这一点?他们不咨询物理学家,而去咨询神谕。(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们认为他们是原始人。)他们咨询神谕,并且以此来行动,这是错的吗?——
如果我们称之为“错误”,难道我们不是用我们的语言游戏作为基础来与他们的
语言游戏作战吗?
我们与他们作战是对的还是错的?当然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口号来支持我们
的行动。
两种彼此无法调和的原则真的相遇的时候,那么每一个人都会称对方为傻子
和异端。
我说我会与其他人作战,——但是为什么我不给他理由呢?当然可以,但是
理由能够走多远呢?理由尽了,就开始说服。 (想想传教士遇到土著人时的情景)

197、199、200、201、203、207、208、209、210、211、214、215、218、219、220、221、222、223、224、
231、232、233、236、238、239、240、241、242、246、250、251、253、257、259、261、264、265、266、
270、271、273、275、276、284、287、
、288、289、298、368、377、378、402、404、410、411、420、422、
429、430、436、437、447、448、449、474、475、492、493、494、495、496、497、501、509、510、511、
514、515、516、575、570、594、595、596、597、598、600、602、603、604、605、608、609、610、611、
612、615、617、618、620、621、670、671、672、674、675、676 节。
1
《哲学研究》第 226 页: “我没有说数学家为什么不争吵,只是说他们不争吵这回事。 ”因为这里没有为什
么,这里已经达到了理性的终点,剩下的只是他们不争吵这回事了。
(OC,§608、609、610、611、612)

西方文明崇尚理性,崇尚用物理学来指导行动,物理学当然是这样行动的好
依据,但是为什么物理学是这样行动的好依据,这又有什么“好依据”呢?恐怕
没有,即使有,无非也就是染着西方中心主义的实用主义,或者认为物理学对应
世界实在的“实在论”,或者染着实用主义的经验主义,全部这些辩护加在一起,
也不能“说服”另一种生活形式去搞物理学,而只能去与之战斗,这是一;全部
这些辩护加在一起,也没有“人们就是用物理学来指导行动”这个确定性来得深
刻,坚实,这是二。这就是确定性的另一个重要特征。
综上所述,为了刻画确定性的特征,维特根斯坦用了很多笔墨,这也从另一
个方面反映了要把确定性说清楚是多么的困难。

本文注释
[1]P.M.S. Hacker, Wittgenstein: Connections and Controversie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p.8.
[2][9]The Third Wittgenstein Conference, Philosophia, 37 (4).2009.p.558, 589
[3][7][10][12]The Third Wittgenstein, ed. Danièle Moyal-Sharrock, Ashgate Publishing Company,
Hampshire, 2004.p.1, 3,177-192, 3.
[4]Georg Henrik von Wright, Wittgenstein, Basil Blackwell, Oxford, 1982.p.136.
[5]Guido Frongia and Brian McGuinness, Wittgenstein: A Bibliographical Guide, Oxford: Basil
Blackwell. 1990, p.35.
[6]Rom Harré, Grammatical Therapy and the Third Wittgenstein, Metaphilosophy 39 (4-5),
2008.p.485.
[8] Readings of Wittgenstein’s On Certainty, ed. Danièle Moyal-Sharrock and William H. Brenner,
Palgrave Macmillan, Hampshire, 2005.p.6.
[11]Wittgenstein: Issues And Debates,ed.Lemaire, Eric Galvez, Jesus Padilla, Frankfurt: Ontos
Verlag, 2010.p.83.

附:文中的“LW, vol. I”指的是《关于心理学哲学的最后著作》第一卷,


“OC”指的是《论
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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