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要的是钱，不是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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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国人力银行是滨江省最具规模的招聘网，那是个人人挤破头也想进入的公司，然而……
今天，亿国人力银行的业务部长竟向公司递出了辞呈。经过五年多的打拼，何坤终于当上业务部长，拥有名车、
房子以及数十万元的年薪，最重要的是他有人人所歆羡的地位。可是，他却忽然决定要离开，前往一家默默无名、
才刚起步的生机饮食公司担任小组长。
没有人知道他离职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得很。他若是再不离开亿国人力银行，将会死于非命，如同他所挚爱
的女友白千惠。
回想起那一天，在亿国人力银行担任前台的白千惠，笑脸盈盈地向何坤挥手道别，谁也没想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
次见面。因为数天后，千惠被发现死在菲律宾，失去挚爱的何坤永远忘不了那个痛苦的夜晚。
不止是白千惠，就连何坤的前任主管，也是莫名地病故，只因为他意外得知了亿国人力银行的赚钱黑幕。可惜他
还来不及揭开秘密，便被杀害。
除了这些牺牲者，何坤想起劲敌李燕红也是在一夕人间蒸发……
现在掌握着真相的只剩下何坤一人，他知道自己也已经被盯上了。唯一的脱身方式便是装作不知情，等待时机告
发这一切，也才能给屈死在亿国人力银行下的亡魂一个公道。
何坤抱着装满杂物的纸箱子，沉重地离开了公司大门。走出这个风风雨雨、藏污纳垢，却看似光鲜亮丽的商业大
楼，没人能想象这家有名的公司，干的居然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就连他工作了五年也没有发现。新闻报道的
工人死亡意外、银行存款遭人盗领、白领的失踪、恐吓取财，等等的案件，竟然和他们公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过说实在的，这些是连警方也办不出来的案件，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公司的头上，何况他们所运用的手段是那
样高明。
这里是滨江最为繁华兴盛的商业区，夜里的霓虹灯在大楼外墙上闪烁，透出高科技的现代感。即使已经傍晚六点，
大部分的员工都还未下班，仍在玻璃窗内埋头苦干。对于这里的白领上班族而言，每一秒都是金钱，浪费时间等
于是在和金钱作对，因此不到晚上九点，他们是不会甘愿回家的。
曾几何时，何坤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分子。现在再看这一片景致，何坤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这里的
风景。林立的大楼高耸，每个人都忽然像蚂蚁一般渺小，很难想象这些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人们，十个里面就
有一个是身价超过百万的公司高层。
电话铃响起，何坤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是个没见过的电话号码，何坤不由得绷紧神经，害怕对方是黑道分子：
“喂？”
“请问是何先生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是，有什么事吗？”何坤回答。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的电话，他也无法再回避。
“我们是兴雄科技公司，请问何先生最近工作顺利吗？有些业务上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女人说。
原来是来挖墙脚的，何坤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电话他接过不少，可是他目前不宜表现得太高调，最好是让大家都
能遗忘他这个人，才不至于招惹杀身之祸。
“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很顺利，暂时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何坤委婉拒绝对方，草草地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的思绪翻飞，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那正是他的人生转折点，也是步入生死交叉网的关键。
过去的民众求职以报纸为最大平台，看到应征信息就前往公司面试。随着网络时代兴起，网络的使用率已凌驾于
纸面传媒，求职生态也因为网络的互动性而产生划时代的变革，而人力银行正是应运时代的需求而生。网络上，
人力银行将过去求职者的单向接收应征信息转变成劳资双方之间的双向媒合，使得工作市场的供需撮合得更具弹
性。无论是地区别、产业别、年资别、职位别、薪水别还是学历别，劳资双方都可借由方便的网络机制来寻找合
适的对象，而他们还有另一个名称——也是俗称的“猎头公司”，或是“人力数据开发公司”、“招聘网”。
何坤所工作的地方与其他猎人公司不同的是，他们一反其他同行业所经常采用的广告方式扩展业绩，而是雇用大
量的业务员以电话和传真方式征询厂商。由于许多厂商对于网络征才的流程并不熟悉，所以当这些业务员在电话
中耐心解说流程的时候，通常第一时间之内都能得到厂商的征才订单。
亿国人力银行由于拥有能够和厂商深度沟通的业务扩展系统，使得他们在成立不到短短六年的时间，就已跃身为
滨江省的人力银行龙头，独占该省八成以上的网络征才机会。
何坤是业务部门的一员，专门负责从黄页上搜罗滨江省内的大小公司电话，再一一打电话介绍自己公司的服务项
目，借以吸引厂商注意，取得对方信任。因此业务部门，是人力银行业绩成长的火车头，带领着全公司的收入往
上攀升。
虽有许多同行不认同这种做法，因为网络时代更应该节省人力，不该成立人事成本如此庞大的业务部门，但亿国
人力银行的总经理相信，网络终究不够亲切、人性，在业绩的冲刺上，仍应该由可以随时应付厂商问题的专人来
服务，拉近与厂商之间的距离。而业务部门也在与厂商沟通的过程中，解决了厂商的疑问，所以亿国人力银行的
客户服务部门，便可以缩减人力，与业务部的人事成本一增一减的过程中，并不会增加公司的成本总额。
亿国人力公司坐落于滨江省最先进最繁华的区域，左右望去全是二十层以上的高楼大厦。白天时候，玻璃墙面反
射着阳光，金光耀眼的那栋时尚大厦，便是何坤所任职的公司。
街上看不见叫卖摊贩，只有几家咖啡厅飘着香气，唤醒早晨的混沌脑袋。行人的脚步极快，仿佛一耽搁，便会追
赶不上潮流与信息的速度。所有男女西装笔挺，个个精神抖擞地往各栋大楼里面跑。能在这个区域上班的人，都
像是领有一张优越的公民证，代表着高薪、高知识、高水平……
记得那个时候，一年多以前，何坤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业务员。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匆匆忙忙地赶上班，害怕迟
到会被扣薪资。
那一天早上，何坤走进亿国人力银行所在的商业大楼。这栋大楼共有二十五层，但还不是这区域里面最豪华的大
楼。对面的计算机工程公司就有二十七层，左边的网络公司也有二十六层。
一进入公司大厅，警卫便有礼貌地向何坤等人问早。何坤没有搭理，而是跟着众人挤进透明玻璃墙的高速电梯。
挤在前面的人拿着感应卡，刷了一下墙面的电子仪器，这才能按下通往楼层的按钮。何坤的公司在九楼，一楼是
大厅，二楼设了许多家餐厅，三楼被分租给一家贸易公司，四楼有运动器材的经纪商……其他楼层的公司，何坤
有许多记不得。
他等了一会儿，确定电梯内没有人要去九楼，他这才挤上前，用自己的感应卡刷下九楼。
电梯高速上升，人逐渐离开电梯，让空间宽敞了不少。
片刻时间，何坤已经来到了九楼。他出了电梯门，眼前又是另一道玻璃门。如此防护森严的做法，才能保障商业
大楼里面的租户安全。
拿着电子感应卡刷开亿国人力银行的大门，何坤带着一份早餐进入大厅。大厅的空间广敞，迎接他的是一个柜台，
而柜台后方立着一面大屏风。屏风上头写着亿国人力银行的公司名字，以及他们专属的图标。屏风的后头又是另
一个大空间，放着书报杂志，还有几张沙发椅可以招待客人。
何坤走到柜台，看着前台小姐笑道：“早安。”
说话之际，他趁着四下无人，赶紧将装着馒头、豆浆的袋子递给了女友。
白千惠是他在公司认识的女友，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肤。她初来的时候给人一股清新的
气息，何坤看一眼就被迷上了，之后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白千惠追到手。但两人始终觉得在办公室传出恋情不好，
仿佛他们不是来公司工作，而是来打情骂俏、不务正事的。为了避免给同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们很有默契地将
这份恋情隐藏在桌面下。
拿到了热乎乎的早餐，白千惠腼腆一笑，轻声向何坤说：“快去开内部信箱，今天有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何坤询问白千惠，还想趁着空闲之际和女友多谈一会儿话。
“去看了就知道，总经理发布了一项升迁命令，表示要从业务部门再独立出一个企划部。”白千惠一边说话，一边
小心翼翼地观察左右。虽然这是内部皆知的消息了，但她毕竟不是业务部门的同事，而仅是一名负责转接电话的
公司前台，太多舌地议论内部命令总是不好。
何坤一听，业务部门正好是他所属的单位，而他竟然不知道这项消息。他连忙向白千惠道别，便往业务部的办公
室走去。
这是一间以工作中介为主的网络公司，随着网络时代的来临，大多数白领已经不再看着报纸找工作，而是上网找
寻适合的工作，并且透过电子信箱投递履历。而何坤他们公司正是提供了这样的工作媒合平台，厂商只要支付六
百元的费用，便能委请亿国人力银行帮忙刊登招聘广告，吸引民众上网投递履历，达到工作媒合的目的。
他所属的业务单位，主要的工作是开发新的厂商，说服厂商将招聘广告委托给他们公司帮忙刊登。由于业务部是
稳定公司收入的来源，因此人数也比其他部门要多，不含主管在内已有二十个人。
何坤进到业务部的独立大办公室内，隔壁的小张抬头望了他一眼，兴奋地表示：“何坤，快开内部信箱。”
“怎么了？”何坤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假意没从白千惠那边获得消息。
“开了信箱就知道，总经理发了一封信给内部同事。”小张说着，弯低身子帮何坤打开桌下的计算机主机，屏幕随
即由黑色转成蓝色，显示着“请输入密码”的提示方块。
小张是坐在何坤隔壁桌的同事，三十几岁的人了，却理着学生似的平头，使得外表比他的实际年纪要年轻两三岁。
何坤按下密码，等了一会儿，屏幕又跳出一格讯息，询问着“是否登入亿国人力银行内部信箱”。何坤再输入了
一组密码，一会儿便看见窗口转入了内部信箱的页面。
总经理发布的消息就在最上面一行，粗体字显示还未阅读过，但看标题，已经足以震撼业务部门。
“业务部门人事调动？”何坤照着主旨念了一遍，转头问小张：“有人要被裁员了？”
“不是裁员，快点进去看就知道了，是个好消息！”小张摩拳擦掌，咧着嘴笑。
何坤移动鼠标点了进去，即刻看见总经理发布的消息如下：“亲爱可敬的业务部同事，亿国人力银行决定增设一
处新部门——企划部，为公司提供更具远景与发展空间的营运方案。新部门之同事，将从业务部门分调，有兴趣
之同事可写调职书，经由业务部长与人事部长核可后，即可生效。”
“上半部的内容不重要，调职到企划部又不会加薪，重点在最后一句。”小张心急地抢过何坤的鼠标，直接拉到信
件的最后一句，指着说道：“企划部长一职将由优秀的业务部同事出任，即日起请提供具巧思并且可行的方案予
业务部长，公司将于六月十日由各部门主管进行方案投票，选出第一任企划部长。”
“由方案投票？”何坤交叉着双手，脑海中已经飞快地跑过许多方案，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够优秀，还不足以拿下企
划部长一职。
正当他思考之际，后方的办公桌传了一声夸张的惊呼：“哇！红姐，这是升职的好机会，企划部长非你莫属
了。”
那是女人们的谈话声音，几名女同事围着坐在中间的李燕红，又是谄媚逢迎又是尖声嬉笑，仿佛企划部长早已内
定由李燕红出任。
看着那群高调谈笑的女人，小张不满地表示：“谁说部长一定是她，要我说呀，李燕红的脑子可没有你聪明，何
坤，你千万不能输给她。”
“呵，这难说。”何坤撇着嘴巴说道，这种事，可以说是人人有信心、个个没把握，有时候运气还比努力重要。
“别泄气，我投你一票。”小张拍了拍何坤的肩膀，又瞪了后头那群女生一眼。
业务部门的二十个基层里面，有八个女人、十二个男人，双方像是对垒的两国，互相看不顺眼。而女人们的首领
便是李燕红，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正因为过于干练，所以处处给男人们下马威，导致办公室里的两性关系总
是剑拔弩张。
李燕红自然知道男人表面上对她避之唯恐不及，露出尊敬的姿态，但私下却笑她是阴阳不协调的老女人，这些耳
语更让她不悦了，激得她无法和这群肤浅的男人和平共事。
“你又没投票权，这里写了，是由各部门主管投票。”何坤失笑地说道。
“我精神上支持你呀。”小张坚决地表示。
“怎么支持，帮我摇旗呐喊？还是敲锣打鼓？”何坤关掉了内部信箱的讯息，随手打开一个 word 档案，他脑海里
已经想好了一个方案雏形。
小张一看，敏感地问何坤：“你有想法了？”
“还谈不上是什么想法，只是先记下来，免得忘了。”何坤据实以对。
小张听了开心地说道：“这回准可以削削李燕红的锐气，让她见识一下男人的厉害。”
“好，你要是真的支持我，就让我安静地构思一下。六月十日就要投票了，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何坤抱着
头说道，这回要是不成功，下次的升迁机会大概就要等到业务部长退休了，但看他们主管目前身强体壮的样子，
退休只怕是二十年后的事了。
小张没有转回自己的位子，反而从抽屉掏了一包烟出来，一边对何坤说：“不如一边抽烟一边想吧，我也帮你想
想，到时候你要是当上了企划部长，别忘了关照我一下。”
“喂！小张，你不知道办公室禁烟吗？”后方的女生眼尖地看见小张手上的香烟，立刻大叫一声，声音刺耳得都能
传到隔壁推广部的办公室去了。
“叫什么叫，我点火了吗？不就是拿出来而已，拿烟不犯法吧，哪条规定在办公室里不能拿烟，还是你哪一只眼睛
看见我抽烟了？”小张挑衅地骂了回去，才一大早的，男女的战争又开始了。
平常的公司讲求团队合作，但在何坤的业务部门里面却是例外。
他们单位里，业绩是最重要的，只有互相争斗才能刺激员工们个个向上，因此业务部长也乐得冷眼看着下属互咬，
咬得越凶、斗得越刺激，越能激发下属的潜力与不服输的好胜心。
业务部长在自己专用的办公室里，露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丝毫不在意窗帘外的吵闹。
何坤可受不了耳边的不清静，他从椅子上起身，拉着小张往外头走去，暂时止住了这一场即将引爆的战火。
吵架是没意义的，那都只是嘴皮子上的输赢，业绩才是最真切的实力指标，谁能拿下最好的业绩，便是最强的业
务员。办公室里就何坤和李燕红在争夺第一名，而他心底也知道，这一回的企划部长之争，实际上只有他和李燕
红在抢夺罢了，其他人不过是这场战役上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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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坤和小张来到了楼梯间，这里已成为不成文的吸烟区。只要将窗户推开，高处的风压便会顺着窗口灌入，保持
良好的通风。
小张抽出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了何坤，一根则是塞进自己的嘴巴。
何坤帮他点上了火，也为自己点烟。深深吸了两口气，感受着尼古丁带来的安定效用，他开口劝小张：“和女人
吵什么，没听过好男不跟女斗吗？”
“当然听过，我还听过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们是得了什么病，处处找碴。”小张啐了一口唾沫。
“得了……”何坤想了一下说道：“讨厌男人的病。”
小张收敛下怒火中烧的情绪，换回先前那副笑脸又说：“你想到什么点子，我也帮你想想，看有没有破绽或是可
以补充的地方。我们两人合作，然后我顶你当企划部长，气死李燕红她们。”
“没想到什么，只是一个灵感闪过脑海。既然总经理说，要有巧思又有可行性的，我在考虑提一个案子，是关于外
包兼职的。我们网站上面的招才广告，大多是在找正式员工，不如就再开一个栏目，是让厂商找外包接案人员。
这样厂商就不必为了一个项目，就多加一个员工进来，而那些有正职的人，也可以接下这样的案子，多赚一些外
快。”何坤眉飞色舞地说道。
“你指的是 soho 族吗？”小张反应极快地问说。
“嗯，对，比如美编、画家，或者是企划人才，可以接这种外包的案子，一份五百到数千元不等，看厂商怎么开
价。”何坤抽了一口烟，他原本不打算将自己的点子和小张分享，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小张说得有道理。两个
人的心思总比一个人来得缜密，自己才不会在死胡同里面钻，自以为方案完整，实际却有致命弱点，若是被部长
们一问，到时候答不上话岂不是功败垂成。
何况小张是他的朋友，不至于会出卖他，现在两人一起想出完美无缺的方案，到时候自己当上企划部长，也能依
着这份革命情感将小张收为心腹。
“喔，挺不错的，这样公司多了一条收入项目，主管们一定投你一票。就是李燕红那女人，不晓得她的方案是什
么。”小张摸着下巴。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告诉你。”何坤拈熄了烟头，对小张说：“走吧，回办公室了，昨天的厂商订单还没有整
理妥当。”
“知道了。”小张尾随着何坤往办公室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提醒何坤道：“对了，要是有重复的方案，那怎
么办？李燕红该不会也想到要做这一块？”
“所以要抢快！先递上方案的先赢。你肯定没有看见信件的备注，上面说了，方案交给主管之后，主管会帮忙传上
内部信箱，这用意是什么？可不是为了让各部门主管可以先审查，而是为了让其他慢一步的同事，不要递上相同
的创意。”何坤说完，正好走回了办公室门口。
他对小张使了个眼神，要他闭口别谈了。进入办公室之后每个同事都是敌人，他可不能让自己的点子曝光，那就
没戏唱了。
小张对何坤眨着眼睛，低声说道：“没问题。”
何坤和小张转回办公室，女人们已经各自回座位，该打电话的正在打电话，该建数据库的也在忙，没有人抬头理
会回来的何坤跟小张。倒是李燕红抬头看了何坤一眼，眼神交会之际，只有何坤心底明白，李燕红正在向他下战
帖。
这次绝对不能丢脸，何坤知道，要是输了这场仗，就没有下一轮可以扳回一局了。他不能让李燕红变成主管，即
使到时候他没有转调到企划部，不用归李燕红所管，但是颜面已经丢尽，以后见到李燕红就别想抬起头做人。
他假意地给了一个微笑，装作一副并不担心的样子。但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他立刻打开空白的 word 档案，写下
自己的计划，从概念、该如何实行以及未来的利益评估做起。
何坤文思泉涌停不下指尖，喀喀喀地在键盘上按出华丽悦耳的音符，每一声都像是迎接他跨向企划部长一职的奏
乐。
小张频频地转头关心何坤，并用 QQ 和何坤对话，帮他修整字句和提供意见。
亿国人力银行是少数允许员工上班使用 QQ 的公司，毕竟他们从事的是网络工作，所以并不特别封锁员工的上网权。
在小张的协助之下，下班之前，何坤的企划方案已经完成了初步大纲，才情并茂地书写了十页内容。
“要加班赶工吗？抢个头彩，第一个送去给主管，效率说不定也是各部门主管的评分标准之一。”下班时间已经到
了，但小张还没有收拾东西，双手枕在后脑，询问何坤。
何坤按下存盘钮，另外将档案夹带在信件中，寄到自己的信箱。他对小张笑着说：“下班吧，我回家再想想有什
么要补充的。”
“你要回家做？”小张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像恨不得可以跟着何坤回家，一同完成这份方案。
“对呀，回家写，你也回去吧，别让嫂子说我绑架了她老公。”何坤打趣道，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心系着晚上
和白千惠的约会。
虽然他和白千惠白天可以在公司碰面，但是不能谈论私人话题，更不能有肢体上的接触，约会总要等到下班时间，
远离了公司范围才能进行。现在处于热恋期的他们，每一分钟的相处都觉得可贵，不能浪费。
何坤一看时间，若是再和小张耗下去，可能就要迟到了。他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尽快结束对话：“今天多谢你的
帮忙，我才能完成得这么快。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去吧，有话明天再聊。”
小张没有起身，他仅是“喔”了一声，对何坤挥了挥手道别。看着何坤离开了办公室，四下也没有同事了，他才
打开刚刚关掉的屏幕，调出了今天在 QQ 上和何坤对谈的内容。
鼠标拉了一下，反蓝，他按下复制键，然后贴了一份到信件上，将信件寄给了自己。
他也该回家，好好地琢磨一下这份方案该怎么改良。
从独立办公室出来的业务部长探头看了一下，发现小张还在位子上，他对小张喊道：“还没走？”
“部长。我准备走了，刚刚在看内部信箱，了解一下还有没有新消息。”小张恭敬地起身，对部长说道。
部长点了点头，似对小张非常满意。他观察了好一阵子，虽然业绩排名上，李燕红和何坤总在一二名，而小张却
在四五名左右徘徊，可是小张的工作态度非常好，往往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个，所以在他眼中，小张是个有上进
心的年轻人。
“嗯，没事早点下班。”部长不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部长一走，小张这才收拾东西，吐了一口气，刚刚的精神全部不见，转而换上一张疲惫的脸。他知道自己的能力
不佳，既然无法从实力上得到主管的支持，那么就得装认真。
小张心想，等自己当上了企划部长，就不必再对业务部长鞠躬哈腰了，到时候两人将是平起平坐的身份。
3
何坤开着买来的二手车，驶出了地下停车场，随后便在和白千惠约定的街角看见她。
“上车。”何坤将车子临停在路边，侧身帮白千惠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此时正是车潮拥挤的时候，何坤的临停立
刻引发后方的喇叭声，几名路人侧头看向何坤和白千惠，只觉得他们在制造交通问题。
白千惠向两旁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坐上何坤的黑色 TOYOTA，像是偷情似的。她紧张地拍拍胸脯说：“下次我走远
一点好了，不然这个时间，很容易被同事撞见的。”
“撞见了……就说你搭顺风车。”何坤踩下油门，掩不住高兴的神情：“我今天做了一份方案，虽然没有十足的把
握，不过……”
“你是说企划部长一职的事吗？”白千惠眼睛一亮，转身望着何坤问道。
“对，要吃什么？待会儿边吃边聊。”何坤的右手越过排挡杆，温柔地握住了白千惠的手。
白千惠甜蜜地笑着，忍不住好奇地追问：“快说说，你想到什么方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企划部长一职非
你莫属！”
“谢谢你，你是我的幸运女孩。要是真的让我当上企划部长，我们就结婚吧。”何坤认真地说道。虽然两人才交往
三个月，但他是真心喜欢白千惠，而他今年也三十岁了，等的不就是事业有成而后成家立业吗。
白千惠羞涩地低下头去，没有回答何坤，但何坤已经认定她是默许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提亲？”何坤建筑着未来的美梦，浪漫地问着白千惠。
不料，白千惠的神情却是一沉，许久不说话。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何坤见状，不禁心头一拧。
“没有，只是……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其实我爸妈已经不在人世了。”白千惠不安地看了一眼何坤，担心何坤会
嫌弃她孤儿的身世。
何坤一愣，没想到白千惠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父母居然已经不在人世。他支吾地表示：“对不起，我……我没想
到。”
“那……我们还结婚吗？”白千惠忐忑地询问何坤，下意识地将手从何坤的掌心抽出。
何坤掌心一空，一丝惊慌滑过心头，仿佛这一放手，以后就真的会失去白千惠。他连忙抓回白千惠的手，紧紧地
握在手中说道：“结婚，当然要结婚，还要生个儿子！”
白千惠扑哧一笑，打了何坤的手背一下说：“要是生了女儿怎么办，总不能丢路边吧。”
“哈哈，女儿也好，女儿像你一样漂亮，儿子像我……像我一样帅。”何坤开怀地笑着，将车子驶向一间餐厅的停
车场。
下车后，两人先是确定了餐厅内没有熟人，这才走进去。
这间餐厅不算高档，属于一般的平价西餐，不过何坤和白千惠并不计较。两人牵着手来到柜台，服务生向两人问
道：“两位吗？”
“是，给我们一个安静的位置。”何坤说。
在服务生的带位之下，他们选了一处较隐蔽的桌位坐定。
一坐定，白千惠便靠向何坤的耳边细语：“今天各部门的同事都在讨论这项人事消息。”
“喔？那他们怎么说？”何坤为白千惠点好了餐，专心地和白千惠研究起公司内的动态。
白千惠虽然只是一名前台，但总是细心地注意着员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哪些人打了电话进来找部长或总经理，
而这些人的口气又是如何。这些讯息对她而言没用，但没想到此时却能提供给何坤参考。她不由地感到高兴，因
为自己可以帮得上何坤。
“你们业务部的李燕红，今天约了人事部长吃饭。”白千惠喝了一口开水说，她的直觉告诉她李燕红这次会是何坤
的劲敌。
“是吗？小把戏，不凭实力却想靠关系。”何坤鼻哼了一声，颇为不耻这样的行径。
“唉，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怕……”白千惠欲言又止，就怕自己的推测会伤到信心满满的何坤。
“说说看，你怕什么？”何坤催促着白千惠。
白千惠头一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怕是公司的人事已经内定，决定由李燕红出任企划部长一职，但是担心业
务部的士气会大减，以及李燕红可能会因为没有公信力而带不动下属，所以假意办了这场方案的比赛，让李燕红
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企划部长一位。”
“因为李燕红和人事部长吃饭吗？”何坤问白千惠，他想知道这只是白千惠单纯的推论，还是白千惠握有别的证据，
却怕他失望所以把话说得婉转。
“嗯。”白千惠点了点头。
何坤的心情因为白千惠所透露的消息而低沉，他接着又问白千惠：“还有别的佐证吗？如果真的是内定的人事案，
唉……”
“没有了，只是我自己猜的，你千万别放弃，我对你有信心。”白千惠鼓励地说道。
何坤心头流过一阵温暖，他会心一笑：“好，我会努力。为了给你幸福，我不会放弃的。”
“嗯。”白千惠点着头微笑。
何坤还想说些什么，但服务生已经将菜端上桌面：“请用餐。”
“喔，谢谢。”何坤的话题打住，对白千惠说：“我们先吃饭，你饿了吧。”
他边说边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肉往嘴里塞。
白千惠好笑地看着他，说：“是你饿了，吃得这么急。”
“对，我饿了，今天用脑过度，所以要快点补一下。”何坤顺着白千惠的话说，也帮白千惠切了一块肉放到餐盘里。
表面上气氛拉回了温馨，可是何坤心里仍在揣度着李燕红和人事部长的饭局，两人究竟在商谈着什么事情。
白千惠心里洋溢着幸福，一边吃着晚餐，一边享受着餐厅里播放的轻音乐。
4
一星期的时间，何坤专心在业绩上面保持领先，另一方面也抽空不断补充自己的方案。
白千惠仍然帮他注意着李燕红的一举一动，并且一有消息就及时通报给何坤。
李燕红这一星期也没闲着，除了和人事部长吃饭，另外也邀了市场公关部和财务部的两位部长餐叙。所有的动作
像是鸭子滑水，都在台面下悄悄地进行，谁也没有听见风言风语，可是越是平静，代表即将而来的风暴越是剧烈。
何坤心头悬宕着一颗石头，越发对李燕红的小动作感到芒刺在背。
正当何坤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个阶段，几天不眠不休地赶工之下，方案终于成形。他开心地转身对隔壁的小张表示：
“小张，我弄好了，能帮我看看吗？”
“啊？我……晚点吧，我先去买杯咖啡。”小张一改先前的热情，尴尬地扯着嘴角，难看地假笑着。
“嗯，那我等你。”何坤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对小张说。
小张不再回话，抓了零钱包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他的举动令何坤起疑，该不是小张也听见了什么，所以不再对他的方案感兴趣……莫非李燕红真的是内定人选，
而且消息已经传到小张耳中？想到这里，何坤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后方的李燕红。
女人们仍是尖着嗓子在说话：“再两周就要进行投票了，我们要不要先想好，到时候要到哪里去庆功？”
说话的是余佳佳，那人是李燕红的心腹。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但是余佳佳虽然和李燕红是同事，却总表现得矮人
一截，甘心像个秘书和跑腿似的伺候着李燕红。
余佳佳发现何坤的目光，刻意放大了音量又说：“我们去吃喜华饭店的自助吧，但是要订位子，你们有谁要去的？
我们先统计一下。”
何坤一听，反而放松了心情，如果是内定人选的话，以李燕红的个性不可能这么大肆铺张，而公司的各部门主管
也会要求她保密，不过现在看余佳佳这副嘴脸，分明只是想要打击敌人的士气，没有实际意义。
何坤没被余佳佳的气势吓住，反而讪笑着转回了身子。他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玻璃门，小张还没有回来。
等待的同时，他看见屏幕下方闪着信件的讯息，那是内部信箱有新信件时的提醒。何坤按开了内部信箱，却看见
让他震惊的消息，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小张递出了一份方案，已经由业务部长转发至内部信箱了！
何坤愣了一愣，小张什么时候写的方案，竟然都没有告诉他。更让何坤惶恐的是方案名字——项目发包。
这不正是何坤现在手上所做的方案内容吗？何坤只希望是主旨雷同，但他还是失望了。他点入了附件观看，只差
没有晕死过去，内容是由他和小张讨论的雏形演变而来，其中的架构和概念，小张全部都是抄袭他的。
难怪小张慌慌忙忙地躲着他，原来是因为他的心血早被盗用了。何坤双手按着额头，痛苦地不能自己。他白忙了
整整一个星期，还把小张当做朋友，实际上却被小张当成傻子一样对待。
他越想越是生气，愤愤地从椅子上弹起身子，想要去找小张算账。何坤握紧了拳头，迈步往办公室外头走去，他
猜想小张此时一定在楼梯间的抽烟区，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
何坤来到了抽烟区，果然看见小张捧着一罐咖啡，抽着烟露出烦恼的表情。
小张没想到何坤会追过来，一看见何坤气冲冲的表情，香烟差点从嘴边掉落。
“何坤，你也来抽烟吗？”小张支吾地向何坤问道。
“我来找你的。我刚看了内部信箱，你也递了方案？”何坤怒目地瞪着小张，他是那么地信任小张，没想到却换得
这样的结果。
小张看了一下左右，四周都没人，他这才说话：“听我说，我也是不得已的。”
“什么不得已？”何坤直直地望着小张，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才没一拳揍向小张的脸。他没想到最大的敌人不是
李燕红，而是背叛自己的小张。
“你也知道，我的业绩总在四五名起伏。论业绩的话，我是怎么也比不上你和李燕红，未来业务部长就算离开了，
升迁也轮不到我。但是，我结婚了，我有孩子要养，所以我不能一直当个基层小职员，你懂吗？这是我唯一的机
会……”小张开头说得愤慨，仿佛自己并没有错，但声音却越说越小声，毕竟是自知理亏。
他不奢求何坤能够原谅自己，但他必须阻止何坤将这件事闹大。这样的想法，让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强硬转为柔
软，希望可以借用悲情感动何坤。
“好，我不怪你。”何坤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之后，又说：“不过，你得去向部长澄清，说明那份方案是我的，
不是你的。”
“何坤，你说不怪我，那为什么还逼我？要是我去向部长说了，他会怎么看待我？一个偷窃同事方案的不要脸的家
伙？”小张急了，他吐掉了嘴上的香烟，双手拉住何坤的肩膀。
“我帮你想好台词了，就说一切是误会，你其实是去帮我提交方案，而不是自己要交。”何坤拨开了小张的手，他
感觉小张是个肮脏的家伙。虽然他嘴上说不怪小张，但心里还是有着疙瘩。
可是说到了底，何坤觉得问题其实是出在自己，毕竟是自己太傻，居然会将方案告诉小张，也难怪小张会动心偷
了他的方案。就像是把钞票露在外头，吸引了贼来偷窃，除了怪贼之外，也要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将钱财露白。
“对不起。”小张犹豫了一下，换上另一副难看的嘴脸，他威胁着何坤，“我不可能把方案还给你，但你也别想把
事情闹大，闹大了没好处。就算有人相信你，可是公司为了平息这次的事，也不可能用你的方案，到时候肯定会
放弃这份有争议的东西，叫我们再各自提出新方案，我们谁也没得益，反而是共输，公司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们
两个，将会黑到了谷底，很难再翻身了。”
“你……”何坤气得牙痒，但是小张说中了要害。他正是担忧这一点，所以没有直接上部长的办公室告发。
没有公司喜欢惹麻烦的人物，所以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别急着往上申诉。何坤知道，要是他和小张为了一份谁也
无法证明是谁做的方案把事情闹大，那么各部门主管对他的观感肯定不好，也别指望这些主管会把票投给他了。
小张抢话又说：“不如你再写一份，这样胜算还大点，还有两个星期，你一定可以的。”
看着小张那副言不由衷的模样，何坤不想再和他纠缠，只当自己之前瞎了眼，才会把小张当做朋友。
他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丢了一句话：“希望你这小人当得值得，不然就会白白损失一个朋友。”
话说完，何坤这才悻悻地离开抽烟区。
他来到了办公室前，可是又不想马上进去。之前和小张那么要好，甚至一块写一份方案，现在若被发现两人吵翻
了，八成会变成李燕红、余佳佳那群女人眼中的笑话。
于是，他转向了公司大厅，这里设有两台饮料投币机，他买了一罐咖啡，看着大厅没有其他闲人，又买了一罐。
带着咖啡，他来到了柜台，递了一罐给白千惠。
白千惠见他脸色难看，收下了咖啡没有拒绝。要是在平常，她一定会对何坤说：“这样太明显了，被别人看见不
好。”可是她今天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何坤的意思。
何坤喝了一口咖啡，但心情还是在谷底，一想到可能没办法当上企划部长，到时候会辜负了白千惠对他的期待，
何坤便觉得自己愧对白千惠。
“对不起。”何坤没头没脑地对白千惠说。
“怎么了？”白千惠拧紧了眉头，握着手上的铁罐咖啡问。她的一颗心悬了起来，以为何坤是变心了。男人变心不
是挺正常的吗，尤其是像何坤这种优秀的业务员，肯定不乏女人倒追。
何坤被白千惠一问，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尽管心情烦闷，可是他却无法跟白千惠诉苦。要是让白千惠知道他被
朋友骗了，会不会觉得他傻？但肯定会失望的，辛辛苦苦做的方案竟然是帮别人做嫁衣。
“没有，工作压力大了一点，我回去上班了。”何坤挥了挥手，和白千惠道别后，径直往业务部的办公室走回去。
他不能让白千惠担心，既然方案被偷了，就趁最后两个星期的时间，再拼一份出来！他下定了决心，胸口一挺，
精神地刷开大厅和办公室中间的玻璃门。
小张比何坤早一步回到办公室，大概是怕何坤闯进部长的办公室告状，所以回来盯着吧。
何坤望向小张，小张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何坤一眼。
5
最后一个星期了，何坤努力又做了一份方案。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他不在办公室写方案，只等到晚上回家，一
个人关在房间的时候动笔。可是再怎么写，他还是觉得没有被小张偷走的那一份亮眼。
他这一回主打的是“商报”概念，有点类似于广告的性质。虽然是不收费的电子邮件，无法为公司开拓收入，可
是却有提醒客户的用意。
广告有三种功能，初期的重点在于告知，目的是让客户知晓产品的存在。第二阶段才是说服，让客户愿意掏腰包
购买产品，最重要的就是让客户相信产品的质量和价值。最后一阶段，则是提醒，让客户记得这项产品的存在，
遇到什么事情，才能直接联想到可以购买产品来解决问题。
商报的功能属于最后一个阶段，可以不断地提醒旧客户们，若是想要招聘员工可以优先考虑刊登在亿国人力银行
的网站上。而商报的内容，是只提供给老板之间流通的消息。由于内容的可读性，可以降低各家公司的老板对于
广告信的排斥，同时能够正面提升亿国人力银行的声誉。
虽然此方案不赚钱，不过何坤相信它仍然具有一定的力量，可以为他拿下企划部长一职。只是天时、地利、人和
三者缺一不可，天时已经被小张抢了第一效率，地利又比不上小张那份方案精彩，何坤想了一下，现在能做的只
有从人和下手。
他带上自己的方案，来到部长的办公室前，伸手敲了敲门。
“哪位？”部长浑厚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部长，我是何坤。”何坤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进来。”
得到了部长的允许，何坤才打开了部门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去，他顺手把门关上。虽然已经进入了部长办公室，
可是何坤心里仍有些紧张，毕竟他若是想要靠关系得到部长的认同，这样岂不是和李燕红的水平一样低了吗？做
人应该正正当当的，不要老想走偏门才对。
部长的办公室非常简单，除了一张较大的办公桌之外，就只有一个挂外套的衣架子，以及公司所配的一条长沙发
和矮茶几。
“什么事？”部长抬头看向何坤，瞥见何坤手上的那叠纸张时，心里已经明白。他还在等着何坤什么时候会提交方
案，角逐这次的企划部长一职，而何坤在让他多等了一星期的时间之后果然来了。
“有事想要请教部长。”何坤来到部长的桌前，不敢直接坐下。
部长伸手示意，何坤这才挺直了腰杆坐到部长桌前面的椅子。
“说吧。”部长点点头，视线落在何坤摆在桌面上的 A4 纸张。
“部长，关于企划部长一职，我做好了方案，希望部长能先帮我过目，给我一些改进的意见。”何坤说着，将方案
恭敬地摆在部长眼前。
部长露出了一抹笑意，上星期小张来的时候，只是麻烦他把方案转送到内部信箱，也没有询问他的意见。
其实在公司里头，做人永远比做事重要。小张那行为，就让部长挺不以为意。没想到眼前的何坤真懂得说话，让
部长升起了被尊重的感觉，心情也为之大好。
部长没有看方案，而是语重心长地指着玻璃窗，那是一面看得见外面，但外面看不见里面的玻璃窗。
“你看到李燕红了吗？她上个星期请了我一顿高级的日本料理。你什么事都没做，却希望我把票投给你，天下可没
这种白吃的午餐。”部长说。
何坤讶异地看着部长，他没想到自己的示好，一下子就让部长看穿了目的，这令他感到窘迫。可是他又听见部长
提起李燕红的收买行为，于是心里不由得揣测，莫非部长是在暗示他该给点贿赂吗？既然李燕红请了高级的日本
料理，自己又该请什么才好？何坤心里暗忖，千万不能比李燕红寒酸，部长级的薪水不少，起薪就有两万元了，
现在先付出了，以后肯定可以回本，不必计较一时的饭钱。
部长见何坤露出不解的表情，又接着说道：“其实这次的方案比赛，我只属意你和李燕红，虽然小张递上的东西
很不错，但他平日的业绩毕竟不高。唉，这种事该怎么说呢。简单来讲吧，纸上谈兵是没用的，所以我不在意方
案内容，业绩才是真正看得见的战利品。谁会带兵打仗，谁的战利品就多。而业务部里面，就你和李燕红的业绩
最好，只有你们两人有资格出任企划部长，带领下属为公司博取好绩效，所以，我的这一票，除了你们两人之外，
谁也不会投。”
何坤闻言心情复杂，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他少了小张这个敌人，忧的是部长可能把票投给李燕红。
“虽然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得力帮手，要是被调去企划部，我无疑是少了一只胳臂，相信对业务部的业绩也会有影
响。”部长说。
何坤不敢打断部长的话，静静地听着，希望可以从中听出端倪，好明白部长到底要些什么，才愿意把票投给自己。
部长忽然站起了身，走到了何坤旁边，伸手按着何坤的肩膀表示：“不过，企划部未来和业务部的工作内容十分
紧密，他们所策划的东西，毕竟还是要业务部来帮忙推动、完成。所以，我希望未来的企划部长，是个和我脾气
相投的人。”
听到这里，何坤马上接话：“部长，你是我的前辈，我很多事情都是向你学习才有今天的成绩，以后还是需要你
的指导。”
“很好，男人和男人说话，毕竟比男人和女人说话来得简单轻松，这一票是你的了。”部长露出了深邃的笑意，他
等的正是这一句话。
他明白李燕红的好斗个性，事事总是不服输，不愿意被说女人比男人差，导致个性有时执拗难以沟通。部长已经
想到，要是让李燕红当上了企划部长，未来她眼中的假想敌将不再是低她一阶层的何坤，而是和她平起平坐、身
为业务部长的自己。
部长心想，绝不能让李燕红做大，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光忙着应付李燕红了。所以他得设法拉拢何坤，
卖个人情给何坤，之后再将何坤推上企划部长一职。
何坤连忙向部长道谢：“部长，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你也别高兴太早，李燕红的手段比你滑溜，你们谁能当上企划部长还不一定，毕竟这是各部门的主管投票表
决。”部长说到这里，无疑是当头浇了何坤一盆冷水。
何坤紧张地站起身，对业务部长问道：“请部长指点晚辈。”
“哈哈，好。”部长点点头，看着何坤说：“李燕红在上个星期还陆续请了人事部、市场公关部、财务部，还有客
户服务部、推广部的部长吃饭。不过，客户服务部的部长和我是老朋友了，他那一票，你也别担心。目前麻烦的
是市场公关部、人事部还有财务部。”
“部长，如果我也请这些人吃饭，你觉得可行吗？”何坤追问着部长。他一开始以为方案是最重要的，可是从进入
房间和部长谈话之后，他才恍然明白，其实讨人喜欢才是制胜的关键。
例如业务部长，他根本不在乎方案写了什么，只是想着谁不会和他作对，谁会在当上企划部长之后，还对他的恩
惠怀着一份感激。部长正是标准的施恩望报那一类型的人，因为他认为李燕红不会图报，所以才把票转到自己身
上。
可是，他虽然知道了部长要什么，却不晓得其他部门的主管心里想要什么。这一点让何坤感到忧虑。
“嗯，你找个机会，和推广部长吃饭吧，送他点东西。”部长说。
“那……市场公关部、人事部和财务部呢？”何坤又问。他直觉最大的障碍在这三个部门，就算自己拿下了业务部
长、客户服务部、推广部三票，可是若李燕红也有三票，这一场仗仍无法保证谁输谁赢。
“那三票，你还是可以试试拉拢，不过你也别寄望太多，尤其别和这三人说太多秘密，他们有九成机率会投给李燕
红。”部长摇着头，不看好地表示。
“能请部长说明吗，为什么他们会投给李燕红？”何坤心想，如果可以知道原因，也许自己可以反败为胜。
“因为你不是女人呀。你看，绕着李燕红身边打转的是谁？”部长指向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可以望见办公室里头所
有员工的任何举动。
何坤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再一看，不由得心惊。原来他们平日的作为全在部长眼中，谁也跑不掉。即使平常心
中有警惕了，但是现在从这个视角望出去，仍是感到震撼。
何坤搜寻到了李燕红，他一眼就看见在她身边打转的女人：“余佳佳。”
余佳佳是公司里最标致的女人，举手投足总是透着一股妖娆，说话时候大眼睛眨呀眨的，像是会勾人一般。但是
业务部门的男人没一个喜欢她，或许和她瞧不起业务部男人这一点有关系，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被女人看不起，
尤其是她的颐指气使，根本不给男人半点自尊。
“是个漂亮又年轻的姑娘。”部长说。
何坤心头一震，隐约察觉到部长的意思，两人都没有再往下说。可是何坤知道，漂亮、年轻、女人这三个词汇绕
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味道，它散发出女性肉体的诱惑。说白了，其实就是靠着美色陪男人睡觉，以争取到男人的
支持。
没想到余佳佳为李燕红付出这么多，或者余佳佳不觉得这是很大的牺牲呢？何坤扬起不屑的笑意。
人事部长和市场公关部长，两人都是男人，也许已拜倒在余佳佳的石榴裙下，至于财务部长是个女人，八成是以
女人互相帮忙的想法，把这一票投给了李燕红。
公司内部的同事虽然男女各半，可是主管级的人员，可以说是阳盛阴衰，只有服务部长是个女人。她大概也撑得
很累，因此急着找寻一个好战友，可以和她一块抵御男人。
从业务部长的身上得到了消息，何坤一下班便带着白千惠前往百货公司挑礼品，他思考着该送什么东西给推广部
长。业务部门是针对厂商的单位，推广部门则是针对人才的单位，两方关系其实很紧密。
白千惠勾着何坤的手臂，衡量了一下情况问他：“怎么不送钱呢，这样不是来得实际些。”
“送钱就是贿赂了，传出去不好听。若是送礼的话，可以说是生日、庆祝，也才不会给人势利的印象，仿佛我想展
示自己的钱多，可是我的钱再多，也不会比那些部长多。”何坤说到一半，拉着白千惠走向一处欧洲名酒专柜。
“你想送酒吗？”白千惠问道。
“推广部长平常喜欢小酌，送这个准没错。”何坤一边说，一边招服务人员问道：“哪一瓶是一千元左右的好
酒？”
“先生要红酒、白酒还是威士忌？”服务人员问道。
何坤想了一下：“威士忌。”
“那您可以买这一瓶。”服务人员端起了一瓶柜上的威士忌，递给何坤看。
何坤不认识牌子，也对酒没什么研究，又问服务人员：“介绍一下。”
“这是麦卡伦单一麦芽 18 年的威士忌。”服务人员说着，已经拿出了包装盒，“这是使用最珍贵的 Golden
Promise 麦种，以四种酵母菌的独特发酵方式制成。如果是送人的话，这礼盒也挺大方的，绝对不会失礼。”
“那就包下。”何坤拿出了钞票付款，他一点也不觉得这笔钱心疼，怕的只是李燕红送出的东西更昂贵。
处理好了，他又塞了一张精美的卡片给白千惠。
白千惠不解地问他：“这是什么，怎么给我卡片？”
“呵，不是给你的，是请我们亿国人力银行最美丽的前台，明早推广部长进办公室时帮忙转交。”何坤说。
他想过了，直接打电话太失礼，可是前往推广部拜访又太高调，只有用这方法，才能私下约到推广部长见面。
白千惠噘着嘴唇，不懂地问：“我看过你的方案了，业务部长今早转寄到内部信箱。你写得很好呀，一定没有问
题的。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她还记得，当初告诉何坤关于李燕红私下约部长们吃饭的事时，何坤露出了不耻的表情批评这些是台面下的小动
作，怎么自己现在却变得这么积极。即使她认为这是件好事，但也好奇何坤的心路转折。
“唉，以前是我太单纯了，部长根本不在意方案写了什么，他们挑的是自己顺眼、以后可以当心腹的人。”何坤耸
着肩膀，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好吧，不管怎样，我支持你。”白千惠笑着说。
为了帮何坤赢得升迁的机会，白千惠依照何坤的要求，在推广部长上班的时候，将邀请卡片递出。
推广部长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但看了卡片内容后，随即明白地点头。
他当白千惠是个负责转交东西的前台，所以没有和白千惠多说什么。只在进了独立的办公房间之后，用内线电话
拨给何坤，答应他的邀约。
第一步已经跨出，这是个好的开始。
何坤喜不自禁，他期待着晚上和推广部长的餐叙。
小张不明白地偷瞄着何坤，他不懂何坤的心情转变。他也看过何坤提出的商报方案，虽然具有巧思，可是实际效
益却很难评估。难不成何坤是认为商报可以胜出他所抄袭的项目发包方案吗？
何坤自然不会告诉小张，其实小张早在还没投票就被淘汰了，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像是看见了小张的报应。不
过他仍然不会原谅小张，因此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和小张说话。
一直等到了下班，何坤迫不及待地离开办公室，赶往和推广部长约好的涮羊肉火锅店。
那是白千惠给他的可靠消息，推广部长经常在那家火锅店订位子，不管是宴请客户，还是奖励员工……他似乎对
那家火锅店的评价极高。
何坤来到了火锅店门口站着，就怕推广部长到了却找不到人。
他和推广部长约好是六点见面，但此时才五点四十分，何坤摸了摸手上的威士忌酒礼盒，若是拿不到推广部长这
一票，那么这一场战争，他势必会输给李燕红。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何坤远远地看见了一名体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来，一身高级布料做成的西装，透露出此人不
俗的身份。何坤一眼就认出，那是推广部长。
推广部长走到何坤面前，简洁地对他说道：“嗯，进去吧。”
“好，部长请。”何坤为部长带路，进了火锅店，他立刻向服务员要了一间包厢。这是一间装潢并不出色的火锅店，
店内虽然开着冷气，但桌上冒着白色烟雾的火锅仍是让人觉得店内热气蒸腾，却也可以嗅见香浓的羊肉味，让人
垂涎三尺。
何坤其实不了解这里有什么好，甚至怀疑白千惠的猜测错误。可是约都已经约了，总不好再改地点。何坤只能在
心中暗自警惕，下次约餐厅时，至少要自己先去吃过一次，才不会约到失礼的地点。
服务员露出为难表情，对何坤说：“抱歉，我们的包厢得十个人以上，才会开放使用。”
“我付十个人的费用，给我一个包厢。”何坤知道这点钱不能省，毕竟他们要谈论的事情，是不能被外人所打扰的。
推广部长站在何坤身后看着，不发一语，没有阻止何坤要了一个十人包厢。
服务员随后为他们两人带位，领着他们进入一间独立的包厢。虽然说是包厢，却只是用屏风遮挡的简陋空间。
何坤先点了一瓶好酒，又叫了菜单上最贵的几盘肉，随后才问推广部长：“部长，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部长一笑，挥着手打发走服务生：“这些就行了，快上菜吧。”
待服务生走了，部长转头询问何坤：“你常来这家吗？”
“第一次来。”何坤诚实表示，因为若说常来，必然会被身为老顾客的推广部长看出生涩之处。他目前得以诚意示
好，所以什么都要讲真诚，不能让部长感觉到他的半点虚伪。
“喔？那怎么会想约我来这？”推广部长好奇地问道。
“业务部门和推广部门虽然是独立单位，彼此的交流也少。不过两部门的关系毕竟是像兄弟，我们找厂商，推广部
找人才，如此才能繁荣公司的经济，所以要知道部长喜欢这家火锅店不难，用心就能办到。有这样的诚意，才能
让不管是业务部或企划部在未来都能和推广部门合作无间，共同为公司创造更丰硕的利益。”何坤说。
“嗯，好，你是个有心的年轻人。”推广部长点了点头。
虽然十人大的包厢只坐了他们两人，气氛依旧是热络，何坤打铁趁热地拿出威士忌酒礼盒，递了上去，一边对推
广部长说：“希望部长以后多关照身为子侄辈的我。”
“喔？哈哈，你希望我怎么关照你？李燕红也来找过我，同样希望得到我的关照。”推广部长又问。
何坤没想到推广部长会搬出李燕红，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帮李燕红找个好对象，让她嫁了吧。女人还是该
结婚，商场是男人的事，部长认为呢？”
“是呀，那就关照她，帮她找个好对象。你呢？也想我帮你找对象吗？”部长打趣地问。其实他并没有预设立场要
把票投给谁，一开始是李燕红先来示好，所以他曾考虑过把票给李燕红，但现在再一比对何坤的用心，不仅探听
出他所喜欢的火锅店，还送了他一瓶好酒，于是心中的天秤自然倾向了何坤。
“那……企划部长一职……”何坤试探地问道。
“嗯，我会看着办。”部长敷衍地答道，毕竟不想落何坤话柄，可是为了稳定何坤的心情，他还是多少给了一点线
索：“这顿饭不错。”
“谢谢部长。”何坤先谢了，如此就当作部长已经同意支持他。有些话是不必明说的，否则就真成了暗盘交易，若
是仅靠着默契沟通，则可以推说是来向前辈请益，学习商场上的技巧与知识。
服务生一会儿便先上了酒，何坤一饮而尽，对部长说道：“万事拜托了。”
6
收拢了业务部长、推广部长，再加上业务部长拍着胸口说没问题的服务部那一票，这才三票。如果李燕红也有三
票，那么决胜负的便是技术研究部了。何坤进到了公司，脸色有些苍白，他昨晚和推广部长喝酒，今天仍是宿醉
头痛。
他先向白千惠说了声早安，碍于大厅还有其他部门的员工，于是没有多谈便进入业务部的办公室。
坐到了位子上，何坤开始深思如何得到技术研究部门这一票。业务部是负责招揽厂商的招聘广告；推广部是吸引
人才前来网站投递履历表；客户服务部是处理客户的不满与疑问；公关市场部则是要和记者交际应酬，也要与各
家公司的经理级人物熟识，以便有人想要挖角时，居中牵线与斡旋，也就是俗称的“猎头”；财务部是管钱的，
员工薪水和招聘广告收入都交由他们处理；人事部则是管理员工的录用、升迁、训练和绩效考核；至于技术研究
部门，便是架设亿国人力银行的网站中心，不仅要防止黑客入侵，美化网站，还要不时提出附加的新功能，让网
站更具人性化。
何坤想到这里，才发现技术研究部门的部长是个挺陌生的人，好像平常就关在计算机房里不常出来，一下班也跑
得飞快，很少与人交际来往。
面对这样一个孤僻的人，该怎么处理呢？何坤决定前往询问业务部长，有关技术研究部长的喜好。两人同为部长
级人物，也许交流会比较多一些。
业务部长一听门外的人是何坤，立刻让他进来。何坤来到业务部长的桌前，想了一下才开口：“部长，有些事情
需要你帮忙。”
“说说看。”业务部长好奇地看着何坤，没等何坤说话，先一步地说道：“听说你昨晚和推广部长去吃饭了？”
“啊，这消息传得这么快？”何坤也不否认，坦诚表示，“昨天约他上火锅店，虽然推广部长没有确实地给回复，
但他的票八成跑不掉。”
“很好，你可别让我失望，不然我这一票不仅是白投了，还会得罪李燕红。”部长说道。他这一票也是一场赌注，
何坤上不上不重要，重要是若让李燕红上了，说不定李燕红会记恨自己没把票投给她。
“是，我会努力。只是现在有点小麻烦，我不晓得技术研究部长的喜好，所以想问问部长，知不知道技术研究部长
喜欢什么，我才能投其所好。”何坤把话说得直，摆明了要用礼物来收服人心。
业务部长思索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摇头：“他这人像个书呆子，除了喜欢研究之外，上下班都很正常，平常不
和我们喝酒，假日也不去打小白球，也没见过他抽烟或有其他嗜好，你这问题也难倒我了。”
“技术研究部长没有休闲兴趣？”何坤有些讶然，他还想说，送盒雪茄试试，但听部长说对方不抽烟，这主意肯定
得打消了。
“没有，他晚上回家就是陪老婆孩子。他老婆去年生了个女儿，那女儿就是技术研究部长的最爱，整天拿着女儿的
照片向人炫耀，你……总不好买玩具当礼物，还是再送他一个女儿。”部长摇着头，没办法提供何坤任何建议。
何坤无奈，向部长道谢之后，便沮丧地退出了部长的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思索着该怎么办，却看见李燕红气冲冲地跺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鞋跟在地板上敲出喀
喀喀的刺耳声响。
“怎么回事？”余佳佳立刻上前关心李燕红的情况。
何坤不由得竖直了耳朵偷听，生怕漏了什么消息。
不料，李燕红却是刚坐下，又立刻站起了身子，对余佳佳说：“这里说不方便，我们到外面说。”说罢，她便扭
身又走出了办公室。
何坤不免失望，但他又不能直接追出去，只好在心中猜测着，她是不是被哪位部长拒绝了，如果是科技研究部长
或是财务部长拒绝她，那么，他的胜算就又多了一成。但若是推广部长或是客户服务部长的话，这两票就是自己
的，对战局没有任何改变。
思考的同时，他按下内线电话拨给身为前台的白千惠。
他刻意背过小张去讲电话，就怕小张听见他和白千惠的耳语。
“你好，这里是前台。”白千惠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闻声，何坤立刻说道：“你看见走出去的李燕红了吗？”
“看见了，气冲冲的，好像是去科技研究部门那里惹了一鼻子灰。”白千惠说。
“那她现在又去哪了？”何坤心中不由得一喜，原来李燕红的怒气是来自于科技研究部门。业务部的工作素来和科
技研究部没有交集，又怎么会没事惹来一鼻子灰，可想而知，李燕红肯定是想收买科技研究部长那一票，却吃了
闭门羹。
“到女厕去了，你们部门的余佳佳也去了。”白千惠说。
“那好，你也去吧，帮我听听她们在说什么。”何坤向白千惠请托。
白千惠二话不说，立刻前往女厕帮何坤打探消息。
女厕里面，李燕红仍是涨红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发现门口的白千惠正在偷听，她只顾着向余佳佳宣泄心中的怒气。
“那个顽固的男人，居然把我赶了出来，要我别打扰他工作，说什么，要是我害他得加班，以后就和我结下梁子，
还叫我别想收买他。”李燕红气得嘴都歪了。她撇了撇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唇膏补口红。
余佳佳皱起眉毛，不解地问李燕红：“红姐，你说说看，这个科技研究部长是自命清高，还是……早被何坤收买
了？”
“什么意思？”李燕红从镜子前转身，回头看着余佳佳问道，“何坤也开始动作了？”
“只是凑巧，阿娇昨天开车经过火锅店，看见何坤和推广部长在门口，不确定他们只是巧合遇上，还是何坤特地请
了推广部长吃饭。”余佳佳说。
“何坤吗？他真要和我抢企划部长这个位子，可恶。”李燕红咬着牙，鼻哼了一口气。
白千惠本想再听下去，却听见外头又传来脚步声，她只好连忙离开女厕。一回到位子上，她立刻拿起手机发短信
给何坤，因为刚才听见的那番话，不适合用内线电话告诉何坤。
一会儿时间，何坤便收到了白千惠的短信，他不由得惊喜。只能说是上天眷顾他，没想到李燕红会砸了自己的锅，
惹怒科技研究部长。那么，科技研究部的那一票，肯定就是自己或小张的。不管是谁的，都好过是李燕红的。
毕竟到时候顶多和李燕红同样拿到三票，依公司以前的惯例，一定会询问他们现在的顶头上司——业务部长的意
见。
何坤宛如已经获得了企划部长一职，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7
三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晃就来到了方案投票的日子。李燕红的方案也在上星期五，递交给了业务部长。
她的方案内容在于提供“在职进修”，不止有英文、日文的进修课程，更有计算机的部分进修项目，以让厂商的
员工可以在学校毕业后，仍不断地精进自己的能力。
进修课程除了针对厂商推广，让他们购买课程之后，要求员工来上课，也提供待业中的人才可以用低价充实自己。
如此可以正面提升负责开课的亿国人力银行的形象，更可以为公司多开拓一条收入来源。
这是非常亮眼的方案，但何坤丝毫不担心，毕竟这是做人比做事重要的社会，光有能力是不够的。
何坤信心满满地坐在位子上，等着总经理对他进行升迁的约谈。
早上十点，各部门的部长便被总经理叫进会议室，进行李燕红、何坤和小张的方案投票与讨论。
会议室有一张大长桌，两边各可以坐上十人，长桌的前头便是总经理的位置，总经理的后头是一块大布幕，以便
播放计算机简报。
会议室后头还有几十张的桌椅，偶尔进行全公司月会或者年会的时候，可以让全部的员工坐，但这一场投票是秘
密的，只属于高层的，所以那些桌椅此时才会空荡荡。
各部门的部长选了平常坐的位置坐定，挺直了腰杆等候总经理。虽然大家平时都认识，他们却是不发一语，假装
忙碌地看着手上的三份方案。
会议室的玻璃墙壁拉了一长条的红色绒布吸音窗帘，阻隔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氛围更显得肃杀。
一会儿时间，年约五十的总经理便走了进来，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干练秘书跟在他后头，总经理一来到位置上，所
有的部长默契一致地站直了身子。
总经理还没坐下，他们也不敢坐。
“坐吧。”总经理说完，拉开黑色的靠背皮椅坐下，众人这才敢坐下。
秘书立刻打开架好的手提电脑，准备记录这一场会谈内容。
总经理虽然已经年过五十，不过看起来却是精神矍铄，脸上没有任何胡碴，头发虽然略为花白，却没有稀疏的倾
向。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各部门的部长，拿起桌上冲泡了参茶的瓷杯喝了一口，才开口说话：“三份方案都看了
吗？”
“都看了。”众人点头回应。
总经理也不多说，开门见山说道：“好了，桌上有白纸，把你们的名字，还有要投的对象名字写下，我一会儿
看。”说完，他看了一眼各部长桌上的白纸。
人事部长暗叫不妙，刚以为这纸是给他写重点的，所以随手便胡乱涂鸦，现在却要把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递上去，
他一阵尴尬，不禁羞红了耳根子。
一会儿时间，秘书便帮总经理把纸张收了回来。在总经理的指示下，秘书开始唱票，并把结果输入计算机备忘里
面。
“业务部长，投何坤一票。”秘书念完，看向总经理。
总经理双手交握在胸前，倾身向前望着业务部长问道：“业务部长，你投给何坤的原因是什么？”
“何坤是我的部下，他的业绩一直很优异，是个肯吃苦、脑筋又转得快的青年，我相信他可以接受重任。”业务部
长撇开方案内容不谈，只拣何坤的好处说。
总经理没再问，用眼神示意秘书打开下一张。秘书又拆了一张纸，念道：“客户服务部长投何坤一票。”
“服务部长，你为什么也投何坤？”总经理看向客户服务部长。
服务部长是受业务部长的请托，所以才投给何坤，因此他心里也知道，何坤的方案毕竟没有李燕红好，怎么看都
觉得没办法为公司赚大钱，但他总要有个好理由，不然总经理肯定会生气。他早就想好一套说辞，从容地表示：
“我们客户服务部，主要是接受顾客的抱怨，以及帮他们解决疑问。何坤这‘商报’的概念很好，可以统合顾客
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发报给顾客，是个服务至上的理念。”
“嗯。”总经理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又让秘书唱下一票。
“市场公关部长，投李燕红一票。”秘书念道。
总经理转头看向市场公关部长，听不出语气情绪起伏，让人难以捉摸：“公关部长，你的理由是什么？”
“李燕红的概念才能帮公司赚钱，这是最实际的，未来的企划部首要之务，正是帮公司赚钱，因此我投给李燕红一
票。”公关部长说。
总经理没表示意见，秘书于是又念道：“人事部长投李燕红一票。”
“人事部长，说说看。”总经理问道。
“说到业绩，李燕红的业绩也出色，我在算业绩奖金的时候，她和何坤的绩效都在伯仲之间。但这次提出的方案，
我觉得李燕红更有远见，她提出的进修课程，不仅是在职的员工可以来学习，各厂商的老板也可以来听课，客群
其实很广。”人事部长笑着说。
总统理似乎是认同地点头，又问秘书：“后面三票呢？”
目前局势已经是李燕红和何坤各得两票，而且进展的情况和何坤所预想的一样。
“推广部长，投何坤一票。”秘书说。
一直支持何坤的业务部长听到这里，不禁松了口气，推广部长投给何坤，而他有耳闻，科技研究部长昨天和李燕
红吵架，看来……这次的投票结果，肯定是何坤上任。
“总经理，很抱歉，我看的不是方案内容，而是人和，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公司也是。各部门如果可以合作无间，
那肯定能携手为公司创造更多利益。何坤的为人处世都挺成熟，相信当上企划部长，可以和我们推广部合作无
间。”推广部长说。
总经理接受了他的说法，其实总经理正纳闷，为什么何坤的企划可以拿到三票，事实上，李燕红和小张的方案才
能为公司赚钱，虽然何坤很有创意，但这份创意可能只是在消耗公司的资金，没办法为公司拓展更多的财源。
他看了秘书一眼，秘书又念：“财务部长，投李燕红一票。”
财务部长是个女人，她投给李燕红像是大家早就料到的结果。她没等总经理问，直接表示：“我是做财务的，钱
才是公司永续发展的根本，没有钱就没有公司。李燕红的方案是在为公司注入新血，让公司可以更健康强壮。”
这话正是总经理的心声，可目前情势却是三比三，关键还是在科技研究部长那一票。
“科技研究部长，投李燕红一票。”秘书念道。
只见业务部长的脸色刷地惨白，服务部长和推广部长同样不解。三人无不震撼于这样的结果，四比三，李燕红胜
出。
业务部长只觉得心口发闷，他明明听说了科技部长将李燕红赶出办公室，怎么这一回仍然支持李燕红？
“科技部长，你投给李燕红的原因是？”总经理总算露出笑意，因为这样的结果正是自己所乐见的。
科技研究部长根本不在意他和李燕红吵过架。他只知道，目前的网站功能有限。如果小张过关的话，他就得加班
多设计一个字段，来放项目发包的项目；何坤的方案如果过关，他就要再写一个电子报的发送软件，以提供《商
报》作为载体；只有李燕红的方案，是不会添加科技研究部门的困扰，因为进修课程在试办阶段，只要在公告区
放上开课时段即可。
他可不愿意加班面对机房里面冷冰冰的计算机，只想下班可以尽快回家抱女儿。女儿刚学会说话和走路，走起路
来屁股一歪一歪的十分可爱。总之，哪份方案能让他不加班，他便投给谁。但是这话绝对不能说，于是他学着财
务部长说：“能赚钱才重要，创意不是重点。”
“好了，四比三，你们有人在讨论之后，要改变心意吗？”总经理又问。
大家纷纷摇头，不再多作表示。总经理见状，虽然心里挺满意这样的结果，因为他早在心中做过排序，希望李燕
红或小张的提议可以脱颖而出，为公司赚进大把钞票，但这种话过于势利。因此在写公告时，才会婉转地表示需
要创新的方案，可这不代表他要的真的是创意，他要的其实是业绩！让他可以向董事会、股东交代的好业绩。
他心里的排序其实是小张第一名，虽然李燕红的方案也亮眼，但公司毕竟没有尝试过这块进修领域。把人力的中
介公司搞成补习班，究竟能不能赚钱还得评估。不过小张的 soho 项目外包方案就非常实际，仍然是经纪中介工作
与人才，只是往外再把范围扩张开来，所以这样的方案对于公司而言是稳健的成长方向。可是总经理想不通，为
什么小张连一票都没有。
他又向众人问道：“小张的方案不好吗？为什么大家没投他，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科技研究部长急着散会，他不想为了一场已经有结论的会议多浪费时间，这会导致他今天的工作进度往后延，甚
至于必须加班。为了快点散会，科技研究部长率先说道：“项目外包不像是一条生产线，比较像是额外的服务项
目，业务部门就可以搞定，不需要再由新开发的企划部门带动。到时候如果想尝试项目外包的效果，可以让业务
部的同事在推广我们网站的时候，一并介绍给厂商，看看厂商的反应再评估要不要做。”
业务部长一听，心中不由得暗骂，他部门至少有一半的人手要被瓜分到新建的企划部去，若是把小张的方案交给
业务部门来做，那岂不是一人要做三个人的工作，无疑是要累死他们业务部门。他连忙想了个说法表示：“小张
的方案是不错，但项目这种东西不好处理。要是厂商刊了项目的需求内容，而人才也写了一份项目递上去，到时
厂商却退件了，说是内容的层次太低，所以不合格、不录用。到时候是要算厂商不合理、不守信用，还是要怪人
才自己的本事不足，这种事情的纷争太大，而且事情可大可小。小的话，他们私下认赔也就算了；要是闹大了，
难保外界不会说，来找我们网站找外包没保障，这反而影响了我们的信誉。”
客户服务部长原先就是业务部长的好友，他马上附和道：“对，我们好不容易建起的商誉要紧，我们对于厂商的
审核严格，也对人才的把关控管严厉。厂商要申请招聘广告，我们都要先看营业登记证，人才要填资料，我们也
会审核他们的学历证明，可是外包项目这种东西，不好管制。”
总经理看向市场公关部长，市场公关部长心里一惊，他听出了大家都在推责任，也看出总经理的眼神透露出什么
讯息。不就是要他评估一下，到底这方案可不可行。他们是市场公关部门，一部分的工作正是要负责市场调查与
评估。
怎么业务部和企划部的事，会落到他们头上？可市场公关部长不敢得罪总经理，偏偏也不想独揽上身，这不是让
大家占了便宜。他假装负责地表示：“这事简单，我们市场公关部可以先询问厂商这部分的需要，但这可能需要
和厂商联系较紧密的业务部帮忙。另外，我们也可以再向法律顾问问个清楚，到时候厂商和人才之间有合约纠纷
该怎么办，这部分就需要由财务部长帮忙。”
财务部长的脸色一沉，她确实是负责财务和法律两部分的要务，可是……什么时候轮到公关部长指派她工作了！
但碍于总经理在场，她也不好当面发作。
大家也看出来了，虽然市场公关部抢着要处理小张的方案，但其实苦差事全是落在别的部门头上，反倒是没事做
的公关部可以邀功。
“我可以让法律顾问评估一下法律责任，可是……小张的方案，我倒觉得此时施行不妥，毕竟当时说了，是要看方
案选出企划部长，现在李燕红当选，我们却又忙着作小张的方案，难免员工士气会低落，认为高层只想偷取员工
的创意，却不想给报酬。倒不如，我们现在先处理李燕红的方案，要是到了明年，这方案还是做不出成绩的话，
明年做内部考核时，再推动小张的方案。”财务部长可不想让公关部长捡便宜，她找了个说辞企图打消总经理的
想法。
总经理一想，也觉得这样较好，要是李燕红没有成绩，到时候总得找个理由拔除她部长的职位，免得她占着部长
的高薪却贡献不了利润，但公司到时恐怕会苦于没有方法赶她下台，届时小张确实会是个好棋子。
他向财务部长表示：“你的考虑很好，去把企划部长的任职书改一下，就写……每半年做一次业绩考核，若是业
绩不佳，将再重新轮调。”
“好。”财务部长点头，虽然这么做害了李燕红，以后各部门的部长也有可能会被以同样方式替换掉，但此时想到
这些已经过晚，她只能顺着自己编的那一套往下演。
推广部长瞪了财务部长一眼，心里暗骂这女人太小心眼。
这场会议在一小时内便拍板定案，时间比想象中的还早结束，两派人马各怀心思地散会。
业务部长驼着背走进办公室，表情难看得让何坤心底发忧。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总经理的秘书便把投票结果在内部信箱公布，标题为：“恭喜李燕红上任企划部长。”
业务部门的女人们惊喜地尖叫着，纷纷围向李燕红身边恭喜：“红姐！恭喜你。”
“我们今天就去喜华饭店庆祝，我已经订好位子了。”余佳佳笑声不断地说着。
“好，今天我请客。”李燕红也高兴地表示。
然而何坤却是脑袋一片空白，他怔住了。看着总经理室发出的信件发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落败。小张的
失落不亚于何坤，他抱着头，痛苦地看着计算机屏幕。两人的情绪与后头的女人们的欢呼，形成强烈的对比。
稍后，人事部也发出了公告，确定李燕红将于六月二十日转职至企划部担任部长。业务部门的女人也在同一时间
几乎都递了调职书，转往企划部追随李燕红。
老板的布局永远和你想的不一样
1
企划部长的遴选中，由李燕红接掌企划部，这个消息对何坤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想不透自己落选的
理由，技术研究部长竟然把他那一票，投给了和他吵架的李燕红。
在办公室里，何坤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压力，好像李燕红与余佳佳等人一直在他的背后讪笑。这股压力逼得他想
要离职，若不是女友白千惠的鼓励，他真的会因为这次挫折递出辞呈。
不单是李燕红的缘故，就连业务部长也对何坤感到失望，因为何坤一再地保证已经收买了四部门的部长，绝对不
会从遴选上落马。没想到……业务部长的情绪迁怒到何坤身上，几天以来都没给他好脸色。
这样的日子不晓得还要过多久，虽然答应了白千惠，不会贸然地离开公司。可是何坤暗自还是在网页上搜寻着工
作机会，打定了主意，一旦在别家面试成功，他便要立刻离开这里。
从遴选中落马的小张，同样气色不佳。他没想到得罪了何坤也就罢了，这次递出的方案，他居然连一票也没有拿
到。是因为各部门的部长都知道那方案是他偷来的吗？为了不让内部产生动荡，所以没有宣扬开来，但私下已经
达成协议，绝对不把票投给自己。小张如此地猜测，心中满是惶恐。如果各部门都知道自己窃取了何坤的方案，
那么以后对自己将不再信任，他永远也别妄想有升迁的机会。
小张也同时透过人力银行的网站，搜寻着工作机会。这次的事件让他深觉后悔，但再多的懊恼也挽不回任何事情。
何坤一会儿关上了网页，揉了揉因为看太久屏幕而发涨的太阳穴，然后站起身拿着杯子前往茶水间，打算为自己
冲一杯热茶。
刚冲好热茶回来的何坤，正准备要进入办公室，却冤家路窄地遇上了李燕红和余佳佳。这两个女人像是要去女厕，
刚好在玻璃门前和何坤碰着。
何坤尴尬地低下头，刻意忽视李燕红脸上的笑意。
李燕红却没打算放过何坤，假意示好地说道：“喔，是何坤呀。我看过你的方案，挺好的。”
虽然是赞赏的话语，但因为语气的缘故，充满着一股酸味。何坤听得出来，那是李燕红给他的下马威，意思是你
何坤递上再好的方案，仍然斗不过我。
何坤没有搭话，倒是余佳佳嘻嘻地笑着：“红姐，他的方案是很好，但还是没有你好呀。所以明天是由你升上企
划部长一职，我们先去看看新办公室吧，顺便想想有什么要买的，下班一块去买。”
“嗯，好哇。”李燕红对余佳佳说完，转身又对何坤说：“何坤，让一让。”
偌大的门口，只要李燕红侧身便可以通过，她却故意找碴地说道。
何坤不能和李燕红吵，毕竟她明天便是企划部长，而自己只是基层的业务员。何坤咬着牙忍下这口气，往旁边挪
了一步。
李燕红这才从他的身边走过，往新办公室的方向前去。
企划部的办公室是从接待室独立出来的空间，经过十天的整修布置，如今已经有模有样。不过何坤只从门口打量
过，他心里的自尊不允许他跨进企划部的玻璃门，因为他自己将那处归类为敌营。
第二天一早，李燕红和业务部的女人们，便纷纷搬着私人物品前往企划部上班。一时之间，原先嘈杂的业务部忽
然显得有些安静，这样的氛围反倒让业务部里的男人们不适应。
“唉，少了女人，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但怎么有些……寂寞了起来。”一名胖子望着女人们空下的位置说道。
另一人随即附和：“对呀，空间是大了不少，但也空虚许多。”
何坤没加入话题，少了和李燕红接触的机会，让他更加自在。他装忙地打开计算机。小张却转了过来，拿起出香
烟对何坤说：“不如……我们去抽根烟吧？”
即使何坤知道在办公室里不要树敌，但他对小张依然记恨在心。他不回话地忙着自己的事，把小张晾在一旁。
小张僵着一张笑脸，不知道该不该把烟收回来，手臂就这么停在半空。他早料到何坤不会搭理自己，但总是想要
试试，也许可以从何坤这里打听到，部长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偷窃何坤方案一事。
既然何坤不理会自己，小张只好试探性地说：“你也别气了，反正部长们全都知道了不是吗？”
何坤闻言，刚想回话，但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小张在打什么主意，原来他是想知道方案偷窃一事到底东窗事发了没。
何坤收回了正要吐出的话语，故意顺着小张的话说：“是呀，但毕竟是丑闻，所以叫我别张扬，大家私下心知肚
明就好。”
何坤的话才讲完，小张的脸色果然刷白，震惊得无法再多说一句。
企划部开张的大日子，各部门的部长皆是抽空前去恭喜李燕红。小小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花篮与水果礼盒，气氛
热热闹闹的。李燕红也是十分慷慨，为了激励这些跟随自己的员工，掏了腰包叫来比萨和炸鸡庆祝，请大家一起
午餐。
她一边看着各方送来的贺礼，数了一数，却发现独独少了业务部长的礼物。她不由得纳闷，对余佳佳问道：“业
务部长没有送东西过来吗？”
余佳佳手上正捏着炸鸡翅，被李燕红一问，愣了一会儿才惊讶地说道：“红姐，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业务部长
今天没有过来，我也没有看见他。会不会他今天请假？”
“太奇怪了吧，企划部今天开始运作，业务部长却挑在今天请假？”一旁的女人们多嘴地揣测，听语气像是不相信
业务部长是单纯请假，更多的是为了避开今天这样的日子，因为不想来恭喜李燕红。
“他不会这么小鼻子小眼睛。会不会今天出差去了，所以没来公司？”李燕红自然知道业务部长对她有成见，否则
不会把他那一票投给何坤那小子。
一会儿，另一名女人又说：“业务部长今天似乎真的没来，我也没有遇见他。”
业务部长未进公司一事，同样在业务部和人事部引起众人疑惑。
人事部并没有接到业务部长的请假告知，而他今天也没有被安排要出去见客户，况且他也不是一个会旷职的人。
为了慎重起见，人事部长只得打电话到他家去询问状况。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人，声音沙哑得像是刚哭过：“喂，哪位？”
人事部长愣了一愣，对着话筒问道：“你好，这里是亿国人力银行，徐部长今天没来上班，请问他出门了吗？”
“我……先生他……对不起。”对方忽然哭了出来，哽咽地泣不成声。
人事部长心中暗自一惊，可以断定业务部长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则他的太太不会如此失礼地握着话筒哭泣。他不
好追问，只好安静地等着业务部长的太太哭完。
片刻时间，业务部长的太太总算恢复情绪，向人事部长表示：“对不起，他没有办法去上班了……他昨晚心脏病
发作，已经在凌晨送去医院急救。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详细情况还要等医生确定状况之后才知道。”
人事部长不由得讶然，拿着电话频频点头，安慰道：“别急，你别急，你先去医院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
打电话到公司来。”
突如其来的状况，在业务部投下了巨大的震撼。没人料想得到，业务部长竟在送院后短短的三天内，忽然病故了，
留下了业务部长这个职缺。
2
业务部长的病故虽然是个意外的噩耗，大家表面上都装出哀凄与震惊的模样。但毕竟和部长只是同事间的情感，
并没有太大的交集，因此在感伤人世无常的同时，业务部的员工更关心的是，悬空的部长一职将会由谁接任。
另一方面，一间气派的大办公室里头，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栉比鳞次的商业大楼，另一旁的白亮墙面上挂
着几张艺术画，可以坐上八九人的长条牛皮沙发，配上一张矮桌，上面摆着数千元才买得到的兰花盆栽，整个室
内充满着高阶领导的品位与气势。
坐在原木办公桌前的总经理找来了人事部长讨论，总经理一面翻看着从数据库里面调来的人事考核成绩，一面若
有所思地考虑着。虽然他心中的业务部长人选是上次在企划部长竞争中落败的小张，可是小张的考核成绩并不耀
眼。若是将小张提拔上去，恐怕难以服众。总经理又想，上回的方案讨论中，各部门的部长一票也没有给小张，
他也不由得担心，若是小张上去了，会不会和各部门不合？一个不合的团队如何同心协力，帮公司赚大钱？
“何坤，他的业绩和考核成绩都不错。上次方案遴选中，业务部长对他也是颇为称赞。”总经理抽出了何坤的人事
表，看了一下他的学历与经历，随后按下电话，让办公室外头的秘书去把何坤叫来。
处理好之后，他又对人事部长说：“好了，你可以先出去，有事我会让秘书叫你。”
“好。”人事部长收拾着带来的资料，唯唯诺诺地离开总经理办公室。那办公室的气势，加上总经理的威严，让他
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一退出总经理的办公室，在走廊上等候许久的余佳佳马上贴了过来，娇声娇气地问道：“人事部长，总经理决定
让谁接任业务部长了吗？”
人事部长瞄了一眼余佳佳，这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望进余佳佳胸前两团嫩肉所夹出的勾缝，那胸部随着走路的
律动一弹一弹的，恰似刚蒸出炉的包子非常诱人可口，看得人事部长舍不得转眼。虽然他很想抱着余佳佳和她调
情，但这里毕竟是公司，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人事部长咳了两声，压低了音量表示：“总经理还没
决定，但他抽走了何坤的人事表，待会儿要约谈何坤。”
“啊，他想让何坤当部长吗？你有没有替我说说话呀？”余佳佳娇嗔地抱怨。
人事部长一听，整个骨头都酥了。他也很想替余佳佳说话，可她的考核成绩和业绩都不怎么样，人事部长又怕说
了实话会伤害余佳佳的自尊，只好拐着弯说道：“有，说过了，但你是企划部的人，总经理说了，不好叫企划部
的人回去接业务部的缺。”
“真的吗？哼，早知道就不调职了，哎哟，烦。”余佳佳的嘴唇一噘，气嘟嘟地跑回去企划部，准备向李燕红报告
最新消息。
而这事除了人事部长和余佳佳知情之外，在前台负责转接电话的白千惠也收到了消息。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虽然总经理约谈的对象不是她，但她竟然比当事人还兴奋。她知道何坤总算熬出了头，总经理的约谈正说明了何
坤极有可能会接任业务部长。
何坤也获得了通知，他喜不自禁地在挂上电话那一刹那笑了出来。可是事情还没有确定，八字都还没一撇，他不
敢张扬，就怕到时候又自作多情一次，岂不是落人笑柄。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室，直接走向男厕，面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带和袖子，这才往总经理的办公室前去。
那里对何坤而言是个陌生、不可靠近的神圣领域。抱着崇敬的心情，他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外头。他先是敲了敲
门，随后深吸一口气。
里头传来了说话声音，一名三十几岁的女性声音：“请进。”
何坤扭开门锁，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前方有着招待贵宾人物的桌椅，墙柜摆的不是数据，而是名
贵的洋酒。何坤看向刚才说话的女性，那是总经理的秘书。
“我是何坤。”尽管对方只是一名秘书，何坤也是丝毫不敢放肆，就怕说错了话，将来秘书会在总经理耳边嚼舌根。
“请稍等一下。”秘书说完，拿起电话为何坤通报总经理，挂上了电话才对何坤表示：“总经理请你进去。”
秘书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一副宠辱不惊云卷云舒的意味。她站了起来，领着何坤来到秘书办公桌后方的房门。
重重森严的关卡，更让何坤感觉到总经理的威严。
何坤走了进去，秘书也跟了进来。直到总经理对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才退出房间，留下何坤单独一人面对总经
理。
她只要总经理一个眼神，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何坤将她与总经理的默契看在眼底，知道她肯定是备受总经理
重视的人物，将来要想和总经理打好关系，还必须借助这名秘书。
“总经理你好，我是何坤。”何坤向总经理作了个三十度的鞠躬，虽然看似太重礼数，可是他总不好挥手或是问总
经理吃饭没，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只有鞠躬。
总经理点了点头，示意何坤坐到自己的桌前：“何坤，这边坐。”
“是。”何坤即刻坐到总经理对面，严阵以待地等着总经理待会儿的面试问话。
“看了你的资料，来公司已经四年了。你对业务部有多少了解？”总经理问。
“如果公司是一台车子，业务部就是车子的引擎，没有引擎的推动，车子就没有办法前进。”何坤不敢多话，怕被
认为是个自大狂妄的小子，所以他仅就总经理的问题做了回答。
总经理又问：“如何可以增加引擎的动力，让车子跑得更快？”
“快是好事，但不能逞强。冲得太快，可是车身或是其他零件无法负荷的话，只会造成行车的危险。稳定地踩下油
门，平顺地往前行驶，让其他部门也能有时间升级、适应，对公司才是最好的。业务部不该只求个人表现，否则
可能会因小失大，而有杀鸡取卵的倾向。”何坤说。
他说话的同时，总经理的身子往椅背靠去，似乎很认真要听何坤的说法。
何坤这回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业务部门又像是战士，可是我们既要拓展疆土，也应该要守城，不要让固有的
顾客流失。在守城这部分，我认为凝聚客户对我们的向心力，是很好的策略。因此在上次的方案中，才会提议办
理《商报》。可后来我也自我反省过，那毕竟不够力度，倒不如增加网站的论坛，限定厂商才能阅览讨论，提供
他们一个交流平台，让他们在上论坛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对亿国人力银行产生依赖与情感。”
说到这里，总经理问道：“这是守城，那么拓展疆土的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业务部门虽然是团体，但我们其实看重的是单兵作战能力。每个战士独立对外杀敌，能取下多少敌军的人头，这
就是我们的业绩。所以我们不会互相合作，有时更会抢客源，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但在抢客源的同时，有时候便
会造成厂商的困惑，他们会不解为什么一间公司会有两个接洽人员，这对我们的形象有不好影响。”何坤说。
他见总经理没表示意见，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也许可以分区域，把业务部拆成三个小组，每个小组各负责
不同的地区，这样就不会抢厂商。由于业绩也是以小组来计算，所以小组内便不会有互斗，反而可以互相支持，
给予厂商更贴心的服务；至于每个小组与小组之间，依然存在着竞争，所以彼此还是能互相激励。”
“如果让你带领业务部门，你首先会做什么？”总经理问。
“业务部门的部分人力，已经转调去企划部门，我想最重要的是做衔接。不要让调职人员手上的厂商流失，所以要
先让企划部的员工将他们手上的厂商数据交出，让业务部的员工可以继续追踪。”何坤说。
此话听似客观，却非常地歹毒，何坤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他想拿到李燕红经营多年的厂商人脉。既然她已经
跑去企划部了，让她把这些心血交出来也是正常。
总经理自然明白何坤的野心，不过也知道这对公司而言是最好的。他接着又问：“你认为前任的业务部长，有什
么政策是需要改变的？”
“前任的部长将我们业务部门带领得很好，他的病故是部门的遗憾。”何坤说道，他知道上层不爱会抱怨的员工，
员工只要努力将工作做圆满，而不是抱怨公司给的支持太少。
总经理点了点头，按下电话让秘书请来人事部长。
他已经决定由何坤接掌业务部门。
为免业务部门群龙无首，而导致人心涣散，一场人事升迁以飞快的速度定调。何坤升上了业务部长，最气恼的莫
过于李燕红，她得将多年的厂商资料双手交给何坤；而最感到惶恐的人是小张。他曾向何坤示好，希望两人的关
系可以破冰，可是何坤却拒绝了。这说明何坤当上部长之后，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李燕红与小张，虽然分属不同的部门，却怀有相同的心思，他们非得将何坤斗走不可。不让何坤走，自己在公司
将会永无宁日。
3
拿到李燕红的客户数据，何坤非常开心，感觉自己给了李燕红一个下马威。
李燕红虽然生气，但她表面上仍表现得气定神闲，似乎不在意那点客户数据被拿走，并且口是心非地说道：“何
部长真是厉害，我把这些数据交给你了，这样才不会造成公司的客户流失，也才能让公司的业绩保持稳定。”
何坤不得不佩服李燕红，但也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总经理听的，不可能是她的真心话。
果然，才转眼时间，何坤一离开办公室，李燕红便叫来自己的得力助手余佳佳。
“红姐，你真的甘心吗？”余佳佳噘着翘嘴，一副在帮李燕红打抱不平的表情。
李燕红撇着嘴巴，鼻哼着气，将私人办公室的门关好了才开口：“我当然不可能让他有好果子吃。”说完，她转
了个话题又问余佳佳：“你和业务部的谁比较熟？”
余佳佳皱起眉头，为难地表示：“红姐，业务部的男人不喜欢我们，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以前吵得多僵呀，所
以才会跟随你转调来企划部。”
“再想想，这很重要，或者……你现在可以拉拢谁到我们身边？”李燕红又问余佳佳。
“咦？是什么事需要靠男人帮忙，让我们几个去做不行吗？”余佳佳不解地问道。
李燕红耐住性子说：“我要做的不是和业务部门竞争，而是直接夺走何坤的权力，让他变成有名无实的将领，看
他怎么带兵，还怎么跟我斗！”
“我明白了，红姐，你是要在业务部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马，随时向你汇报消息，并且对他们的员工洗脑，是不是
呀？”余佳佳说到这里，不由得眼睛一亮。因为李燕红如果顺利斗垮了何坤，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可以爬上何坤现
在的部长一职。
“聪明。你想到有谁可以利用了吗？”李燕红问。
余佳佳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小张，我打算对小张下手。”
“坐在何坤旁边的小张？他不是何坤的好朋友吗，恐怕不好应付。”李燕红摇头。
“呵，红姐，你就不必担心了。你想一想，当时小张也角逐企划部长一职，结果他和何坤都落选了。可是何坤却可
以当上业务部长，而你当上企划部长，只有他落了个空，是男人都会不服气的。我只需要针对这一点去刺激小张，
肯定可以分化他和何坤的友情。”余佳佳十分了解男人，她掩着嘴巴沾沾自喜。
“好，就交给你了。”李燕红完全相信余佳佳，又说道：“这件事情尽快去办，到时候就说，我们一起拉下何坤，
捧他当业务部长，请他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咦，红姐，你真的要让他当部长吗？”余佳佳露出失望的神色。
李燕红笑着说道：“肥水怎么可能落到外人的田里，可是总得有个谈判的筹码才能笼络人心，这点道理你不是不
懂吧？部长一职一定是你的。”
余佳佳点了点头，总算回复笑容。为了她的前途，她一离开李燕红的私人办公室，就立刻去执行李燕红交给她的
秘密任务。
她踩着喀喀作响的高跟鞋，站在公司的大门口。正逢下班时段，因此门口人来人往，一会儿她便等到了业务部门
的小张，他正是余佳佳今晚的猎物。
余佳佳毫不避讳，一看见小张出来，马上一个踉跄，不小心地撞向小张身上。
小张正在烦恼何坤升上部长一事，也没有看见余佳佳忽然扑来，他被撞得差点和余佳佳一块摔倒。突如其来的状
况，让他下意识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余佳佳却先道歉了。
“啊，是小张，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请你吃晚餐好了。”余佳佳释出善意，假惺惺地钓着小张
上钩。
小张一点也不喜欢余佳佳，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断然回绝。可是他也清楚得很，余佳佳不可能看上他这种小职员。
既然她会主动请吃饭，说不定是有什么私下的事情要找自己谈谈。小张心思一转，认为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若
是自己可以和余佳佳等人重新培养关系，就可以转调去企划部，避开和何坤接触的机会。
“好。”小张应下了。
余佳佳大喜过望，再次佩服自己的女性魅力。她以前和小张处得不好，两人常常在办公室斗嘴，她还以为小张会
拒绝自己的邀约。
为免小张反悔，余佳佳马上说道：“那我去整理东西，你等我一下。”
“嗯。”小张点了点头，他更加肯定自己的揣测了，余佳佳绝对不是巧合撞上自己，而是早就站在这里等他。
余佳佳一会儿便拿着皮包出来，和小张一块挤进电梯内，前往地下停车场取车。
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部落进白千惠的眼中，她是前台，所以必须比别人早二十分钟上班，晚二十分钟下班，才不会
错过重要电话。也正好因为坐在这个职位，才让她有机会看见余佳佳在走廊上邀约小张的过程。
业务部门和企划部门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单位，为什么余佳佳会特地找小张去吃饭，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小张竟然答应了。白千惠心里嘀咕着，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
来到了地下室，小张带着余佳佳来到机车区。一台小小的机车，外壳显得老旧，覆着厚厚的灰尘。余佳佳不好意
思露出嫌恶的表情，可是她穿着短裙，很难跨上机车后座，面对这样的窘境，让她心里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喔，你不好坐上来吗？”小张已经发动机车，就等着余佳佳坐上后座。
余佳佳立刻换上笑容，一手搭上小张的肩膀，硬着头皮爬上机车。她挪了挪裙子，脱下外套遮挡白皙的大腿，总
算让自己免于裙下春光外泄的下场。
“去哪吃？”小张问余佳佳。
“既然是我请客，当然不会太寒酸啰，我们去加西牛排吃西餐吧。”余佳佳说道。那是一家名店，重点是车程近，
她才不用一直坐在机车上受苦。
“好。”小张应了一声，驱车前往牛排店。
机车一驶出地下停车场，绕了几个转角，余佳佳也放开了胆子，伸手揽住小张的腰，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胸部靠上
小张的背。
小张虽然一开始对余佳佳没有遐想，可是现在一有肢体接触，小张也不禁开始心猿意马，身子反射性地燥热起来，
就连喉咙也是干渴得像是有把火在烧。他忍不住去感受背部的柔软温热，频频地咽着口水。
一会儿，他们便到了牛排店。
小张一反先前的粗鲁，态度变得绅士：“下车了。”
“好。”余佳佳跨下机车，站在一旁等着小张停好车子。
两人相偕走进牛排店，带位的服务生似乎认识余佳佳，给了她一个亲切的笑容，随后才向小张问道：“先生有订
位子吗？”
余佳佳抢着回答他：“没有订位子，你帮我们安排一下，要两个人的位子。”
服务生点了点头，拿起菜单便领着他们往店里走，给了余佳佳一个舒适的角落座位。
这里确实是名店，小张左右张望着内部环境，他还是头一回来到这家餐厅。音乐的旋律在他耳边流转，店内是昏
黄温暖的光线，地板和桌面都非常地干净，甚至还能当镜子来照，就连服务生也是个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彬彬有
礼。
余佳佳注意到小张的眼神，她在心中暗笑着小张是个乡下土包子，才会被这么一点小场面就唬住了。
两人一坐定，点好了餐，余佳佳便撒娇地向小张说：“小张，你怎么不到企划部坐坐，红姐和我都念着你呢。”
“是吗，你们在企划部应该挺忙的，所以我不好过去打扰。”小张也跟着客套地回话。
“是挺忙的，没有你这么能干的同事，许多事情都乱成一团。唉，你在就好了。”余佳佳摇了摇头，眼神哀怨。
小张逮住了机会，试探性地问道：“呵，不然我转调你们部门，就怕红姐不收我。”
余佳佳闻言，先是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小张也改口叫李燕红为“红姐”了，随后她便想通，肯定是小张和何坤
已经闹翻，所以在找别的靠山。她抿嘴微笑，又说：“怎么可能不收你，今天可是红姐叫我来找你的，她呀，非
常地看好你。”
“是吗，那我明天就写调职书啰？”小张掩不住心喜地说。
“不急不急。”余佳佳的一句话，又把小张的心情打落谷底。
小张叹了一口气，装作失望地说：“既然红姐看好我，怎么又不收我？”
“哎，当然不收呀，你来了企划部，那刚好称了何坤的心意。何坤和红姐的关系不好，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余佳佳说到这里，停下来观察小张的反应。
“嗯。”小张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余佳佳接着说：“红姐的意思是，何坤只要在业务部一天，就一定会和企划部作对，所以她打算把何坤拉下来，
让你坐上业务部长一职。”
“我？”小张诧异地问道。
“不相信？”余佳佳又笑了。
小张尴尬地笑着，认为这种好事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余佳佳知道小张不信，只好再说：“不瞒你说，我也很想要业务部长的位子，可是我已经转到企划部了，所以没
有机会了。而且何坤就算被扯下台，总经理也只会让业务部门现在的员工去接，所以你是很有机会的人选。只要
红姐帮你一把，我再到人事部长那边帮你美言几句，你肯定可以平步青云。”
小张听着这番说辞，不由得一颗心变得轻飘飘，整个人宛如站上云端。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心神，小张知道这个职
场的游戏规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正色向余佳佳问道：“红姐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
余佳佳没料到小张这么上道，她也不再拐弯抹角，反而狐假虎威地换上势利的表情，扬起下巴说：“和企划部门
保持良好的关系就行了。红姐说了，企划部长和业务部长都是新任的，所以公司肯定会看这个月底的业绩。企划
部门的业绩，我们会自己处理。至于业务部门的……”
“我明白。”小张点了点头，他们没有明说，可是心里很清楚，李燕红不希望何坤的业绩太好。
“为了方便你做事，这一点东西你收下，这是红姐的心意。给业务部门的同事们买点吃的，大家上班的心情愉快，
做起事来也会更勤快。最重要的是，让你们别忘了红姐。”余佳佳说着，递了一个信封袋给小张。
小张把信封袋握在手里，感受那个触感和重量，他知道里面是一笔金额不少的钞票。
另一边呢，何坤已从白千惠的口中得知了小张与余佳佳的约会。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人要谈什么，可是心里却有说
不出的不安预感。
4
为了冲刺业务部门的业绩，何坤将从企划部门搜刮来的客户名单，平均地分给了下面的部属，让他们除了手上的
客户，也积极地追踪新的名单上的客户需求。
大家手上一下子激增了几百笔，甚至几千笔的客户名单，个个都觉得工作量大增。可是也明白何坤是新官上任三
把火，最好不要得罪这位新的顶头上司。
何坤一转进私人办公室里，小张马上转身向后，对坐在后方的同事说：“喂，今晚我请唱歌，你跟其他兄弟说一
声。对了，我可不请何坤，你们别把消息透露出去，千万不要害我。”
“怎么不请何坤一起去？”后头的同事问道，由于他们之前和何坤都是从底层一起干起的业务员，所以还没改掉以
名字称呼的习惯，私下尚未改口叫何坤为部长。
“你没看到那小子，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请他去唱歌只是让气氛僵硬吧。”小张酸溜溜地说道。
后头的同事明白地点头，露出会心的微笑：“不过他当上部长之后，我们都没有帮他庆祝，这样会不会失礼？”
“哈哈，那你办一场，我一定参加。唉，庆祝升官这种东西，也不一定是要由我们来办，怎么不是何坤请我们吃饭
呢？摆明不把我们当兄弟了，人呐，只要往高处爬了，就不会再往低处看。”小张摇着头说。
“小心一点，别让何坤听见了。”后头的同事紧张地看向左右。
小张又说了一句：“反正他现在是部长了，我不敢高攀。你帮我约一下同事吧，我们晚上去Ｋ房唱歌。”
“好，知道了，今晚就让你破费了。”后头的同事笑得合不拢嘴，马上就去帮小张约人。
有这种好事，大家今晚自然不想加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全约好了晚上前往附近的 K 房享乐狂欢。
大家藏不住雀跃的心情，难得在办公室里没有肃杀之气。一到了下班时间，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收拾桌面，打算
前往和小张约定的地点。
这样的画面让何坤不满，他今天才把新的客户名单交给员工。没想到员工居然不知把握时间，尽快和这些客户保
持联络。他沉着一张脸走出私人办公室，逮住其中一名业务部的员工问道：“你们今晚都不用加班吗？”
“喔，我有事先走了。”员工心虚地指着手表说。
其他人一见何坤脸色不好，也连忙溜出办公室，最后竟然只剩下何坤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面。
小张带着众人前往Ｋ房唱歌，众人一路上嬉闹着，还说着要多叫两瓶酒来助兴，可是他们的表情却在进入Ｋ房时
僵住了。
众人没想到企划部门的女职员们，竟然已经早他们一步在Ｋ房里面等着。大家虽然是错愕，但还是进去包厢打招
呼。
李燕红一反之前的强势，展现出大方的态度，拿起酒就向大家致意。
业务部门的员工，看这态势也明白眼前的情况。这一次的唱歌不是小张请客，而是李燕红请客，小张只是李燕红
的传声筒罢了。
只是李燕红目前是部长级人物，他们也不好意思离开或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只好顺势拿起酒杯，和李燕红卸下前
嫌。
众人几杯的烈酒下肚，加上女孩子们把气氛炒得火热，一下子大家都开心了起来，互相挤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
唱唱跳跳。
玩了约莫两个小时，李燕红趁着大家多少有些醉意，忽地往电视屏幕前面一站，拿起麦克风说道：“今天好不好
玩？”
“好玩！”女孩子鼓噪着。
李燕红举手让大家安静，一会儿等到众人无声了，才说：“我今天很开心，可以跟老朋友们见面，以前在业务部
门为了要争取绩效，和大家有不愉快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
“红姐，你客气了。”小张吆喝着。
“不是我客气，而是我能当上企划部长，也是靠大家的支持。那一天女同事们帮我庆功，你们这些男同事没来，我
好伤心呀，所以特别又请了一顿，谢谢大家赏脸。”李燕红说。
她放下了身段，反而让这些业务部门的男人们感到困窘，似乎是他们平常太过小气，才把李燕红当成敌人来对待。
“红姐，不对，我们应该称呼你为李部长，以后我们才需要李部长多多提拔。”一名男人阵前倒戈了，主动向李燕
红示好，甚至站起来向她敬了满满一杯的酒。
大家见状也马上跟进，感觉自己若是不敬酒，就是摆明了和李燕红作对。以前是因为大家站在同一个基准点，所
以才会互相较劲，现在站不同的基准点上了，自然要懂得逢迎拍马。
“好，我也敬大家一杯。”李燕红的酒量极好，她又干了一杯。其实她打心底还是排斥这些男人，之前这群人不把
她放眼里，现在倒是挺会做人的。李燕红享受着被高捧在手心的快感，也压抑着心里的厌恶。她明白这群人是好
用的棋子，唯有把棋子紧紧地握在手上，她才能有胜算斗赢何坤。
喝完了一杯，李燕红又说：“以后，企划部还有很多地方要请大家帮忙，希望我们两个部门可以合作愉快。”
“红姐，合作愉快。”小张带头喝道。
“嗯，要是合作得愉快，以后每星期少不了大家一顿吃的。”李燕红先释出善意，一会儿收起笑容，正经说道：
“我也是业务部门出身的，所以知道大家的辛苦。每次打电话给厂商，难免被冷淡。不过，现在倒有一个办法让
大家可以和厂商联络感情，不怕被挂电话，又会让厂商改变态度。”
李燕红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竖起耳朵，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业务部门做的一向是推销，常是会被拒于门外，
热脸贴冷屁股的机会非常高。因此大家不由得好奇，李燕红嘴里的好办法到底是什么。
“企划部门准备要推一个免费项目，是教导计算机软件的。我把数据带来了，大家都拿一份回去吧。要是弄丢了，
明天再来找我们拿就是。你们只要告诉厂商，这是公司回馈给厂商的福利，只有四十个名额，你们特别帮厂商保
留了几个位子，让他们可以派人来学计算机软件。重要的是，课程全部都是免费的。你们想想看，有这么好的福
利，这些厂商还能不爱你们吗？”李燕红说。
大家的眼睛瞬间发亮，酒也醒了大半。余佳佳将带来的单子传给大家，说道：“你们明天电话拜访厂商的时候，
就麻烦你们把这个消息带给厂商。我们企划部门在询问厂商是不是需要这个课程的时候，也会帮你们问问看他们
要不要登征人的招聘广告。”
“对，这样我们才不用打重复的电话，一起合作才会有效率，是吧？”李燕红笑道。
“红姐真聪明。”小张夸张地说着。
说完了正经事，李燕红就让大家继续唱歌，让欢乐的气氛冲淡刚刚的正经，以免显得自己是有所目的才邀请大家
前来。
5
李燕红的目的很快就实现了，业务部的同事们只有何坤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员工们很认真地在打电话，却不知道
他们五分钟的电话里，有三分钟是在帮企划部门推广软件课程。
软件课程虽然是免费的，但是现在仅是试售的阶段，教导的是一些基本功夫，十堂的课程里面有三堂让厂商免费
试听，到时候这些前来的厂商若是听出了兴趣，后面的七堂便会让他们掏出腰包里面的钱。
李燕红早就打好算盘。她计算过了，若是业务部门的同事们，也来帮忙她打电话推销，时间自然会被占用，到时
候何坤的业绩肯定不会太好。倒是她的部门，很快就可以拉到前来试听的厂商，只要十个人里面有一位愿意掏钱
买后续的软件课程，那她一下子就可以开个十班二十班的，做出亮眼的成绩。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个星期的业绩结算出来了。
何坤看着手上的报表，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反倒是李燕红、余佳佳转了部门之后，她们原先有的业绩全部不见了，造成业务部门的整体业绩腰斩！
本来这是正常状况，人少了，整体的业绩自然就会降低。可是……他当时在总经理的面前夸下海口，表示只要拿
到李燕红手上的客户名单，就可以为业务部门稳定整体业绩。但是他现在却做不到，岂不是打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何坤站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里，他的眼前是一片玻璃窗，里头可以看见外面的办公情况，外头却看不见他里面在
干吗。他站在窗前望过去，每一个员工无不卖力地在打着电话，一点也没有怠惰的状况。这表示大家已经很认真
在工作了，不可能再苛求他们。
犹豫了一下，何坤还是开了门，走进业务部门的大办公室里面。他拍了拍手，让大家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大家见状，匆匆地结束手边的工作，注视着何坤。
何坤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大家都很认真，可是手上的业绩并没有增加，我希望大家今晚可以留下来加班。”
大家的脸色飞快一沉，心情全部跌进谷底。业务部门加班是没有额外薪水的，他们是以绩效来算钱。可是大家白
天已经打了够多电话，喉咙几乎都干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加班。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也没有人敢说话。其实加班要偷懒还是有办法，只要多泡几次咖啡，上厕所待久一点，晚餐
吃得慢一些，电话按的速度缓一下，依然能抓到休息的时间。比较麻烦的是得待在办公室，晚上的约会、电视剧
全部都要放弃。
小张看出大家的心意，自告奋勇地说道：“部长，我今晚无法加班。何况，我们就算留下来加班，一般的厂商也
下班了。就算待在公司打电话，绩效也不会太好，只是事倍功半。”
何坤没想到小张敢这样和他说话，一股怒火烧上胸口，加上业绩的压力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他的理性一瞬间失去
控制，对着小张大骂：“叫你加班就加班！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能多邀到一个厂商都是业绩！要是你那么怕辛苦，
不想事倍功半，只想拣轻松的活做的话，那你干脆别来了。”
话说得极重，像是想把小张辞了似的，大家全都愣住了，再也不敢吱声。
何坤也明白自己说得有点过火了，尴尬地抿了抿唇，转身回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他一离开大家的视线，同事们纷纷围向小张。一人替他抱不平地说道：“何坤也真是的，才上任没多久，就摆起
部长的架子，那架子还真不小。”
另一人接着说道：“以前的徐部长也不会这样要求我们加班。我们的业绩没下滑，凭什么对我们凶？”
“就是，我们又没有白领薪水，该做的事情有哪一样没有做？”抱怨像是会传染，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小张倒是会装好人，苦笑着说：“好了，大家快回去打电话吧。一定是李燕红她们走了之后，业绩腰折了一半，
所以何坤面子挂不住，只好压榨我们加紧打电话。”
“人走了，公司又没有补进新的员工，业绩当然会掉。总不会要我们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一天打十六个小时的
电话吧？就算是，也要厂商那边有人加班接电话才行。”一人说道。
小张笑了一笑，知道何坤已经激起大家的不满，这样正中他下怀。他心里窃喜，继续装好人地说：“大家再不回
去打电话，待会儿挨骂的就不是只有我了。”说完，他模仿何坤的样子又说：“要是你那么怕辛苦，不想事倍功
半，只想拣轻松的活做的话，那你干脆别来了。”
大家见状，笑成了一团，随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打电话。
何坤也没有闲着，他一通接一通地打着电话，就怕业绩撑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就算没有全部，只要有三分之二
的话，他还比较好向总经理交代。可是现在看情况，连要爬回三分之二都有困难。
他不由得纳闷，为什么业绩爬不上去，以前他还没升上部长一职时，打的电话也没有现在多，那些同事们打电话
也是三不五时地摸鱼打混。现在大家都认真了，怎么反而不见绩效上升？
何坤在挂断手上的电话之后，看着只有业务部长办公室才有装设的监听电话键。只要按下去，他就可以监听业务
部门每一个同事手中的电话内容。那是为了教导同事使用正确的电话术语，以及避免同事在公司内尽讲一些私人
电话，所以公司特别装设给部长的监听权限。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只有部长才知道的秘密。只是这
个功能他除了第一天有使用之外，其余的时候就没有再用过，因为他把全部的时间都拿来打电话抢业绩了。
现在，他有种冲动想要听听大家手上的电话内容。也许一听，就会明白为什么业绩爬不上去。
心思一动，他马上按下监听键。被他挑中的是周育民，一个不算熟的同事。周育民手上的电话已经讲到一半，内
容听起来都非常正常。他有礼貌地询问厂商最近有没有需要刊登招聘广告，又向厂商了解了一会儿近况之后，何
坤正打算切断监听，却刚好听见了不寻常的内容，他的下属周育民竟然在帮企划部门招揽厂商试听免费的软件课
程。
何坤的脑袋轰然一响，他并不知道周育民也和企划部门有了关系，他还以为只有小张背叛他。
何坤按捺下怒气，又转听到小张的电话内容。恰巧的，小张也在向厂商推销同一套软件课程，而且一说就花了五
分钟之久。这五分钟的时间，都可以再打给两家厂商询问要不要刊登招聘广告了。
一会儿，何坤便把所有下属的电话全部监听完一遍。他吓倒了，因为整个业务部办公室的人，全部在帮企划部门
打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全被李燕红收买了，究竟李燕红给了大家多少好处？何坤先是气急败坏，最后转为沮
丧。
何坤一个人在私人办公室里，整个心都灰了。他想不透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竟然如此背弃了他。他越想越是
不甘愿，终于用力地一捶桌子。
砰的一声巨响，把业务部门的所有员工都惊呆了。大家看着何坤的私人办公室，尽管隔着一扇门，可是那阵声音
实在太大，所以让人无法忽视。
何坤甩门走了出来，严厉地说道：“你们是业务部门的员工，为什么不干正事，却在帮企划部门打电话？你们的
时间这么多，那么的闲吗？”
大家噤若寒蝉，他们第一次看见何坤发这么大的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自知理亏。
“要是谁再帮企划部门打电话，那就立刻写调职书，我成全你们，让你们过去企划部工作。”何坤说罢，头也不回
地走出办公室。他现在已经没了办公的心情，索性走向楼梯间去抽烟。
他像只战败的斗鸡，不想让大家看见他的狼狈模样。
然后何坤一离开，反而让小张有了机会。小张站了起来，对大家说：“看见了吧，我们没有好日子过了。”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大家都填调职书。部长最大，我们还是学乖一点，别帮企划部打电话了，我这星期也够累了。
为了要保持之前的业绩，还要帮企划部打电话，讲到嘴巴都干了。”一人说道。
另一人马上附和：“也是，帮企划部打电话又没有业绩，有好处也是企划部的。我们为了一星期一次的大餐忙成
这样，算一算真是划不来。”
小张见大家像是屈于何坤的威胁了，他立刻火上添油地说：“喂，你们甘愿被何坤这样骂吗？企划部也是公司的
一部分，我们帮企划部也等于是在帮公司，我们又没有做错事。”
“小张，你这样说也对，但是何坤已经放话了，我还是不敢再帮企划部了。”周育民摇了摇手，对小张说。
小张观察了一下大家的态度，转了个说词：“也不是要大家帮企划部。当然，我们还是得明哲保身嘛，和何坤斗
是一定没好处，我们也不必和他作对。可是……”
“可是什么？”周育民好奇地追问。
“可是我们也没有必要事事顺着他的意，我们不必怕他。只要我们没做错事，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小张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周育民又问。
“反正大家打了一星期的电话，也都那么累了，不如我们下星期就休息。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也不必多打他分派给
我们的名单，大家就省着点气力，继续保持原来的业绩，让他这位部长呀……月底结算的时候拿出腰斩的整体业
绩去面对总经理。”小张说。
“这样好，让他知道，不要动不动就对我们大呼小叫。少了我们呐，他这个部长的位子也别想坐得牢靠。”一人呼
应地说。
远在楼梯间抽烟的何坤，并不知道大家有了这样的秘密协议。他一口一口地吐着白色烟圈，却怎么也吐不完胸口
的郁闷。
6
两个星期过去，何坤几乎天天不安宁，他没有办法专心地打电话拼业绩，总是会多疑地去监听大家的电话。业务
部门的员工顺着他的心意，不再忙着帮企划部门招揽厂商去试听课程，可是工作态度也明显怠惰了许多。
业绩还是爬不上去，这让何坤更加头疼。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家伙可恶，像是个个都故意要和他唱反调。可是他已
经是部长了，总不能低声下气地去求员工，那么一来他的尊严要往哪里摆？
三个星期过去，员工的态度似乎好了一些。然而大势已去，现在再怎么快马加鞭，也没有办法补足太多的业绩。
一晃，就到月底的业绩总结，业务部门的业绩几乎是过去的腰斩，只多了十几件的单子。这样的成绩让何坤极度
丢脸，却又无法告诉总经理，其实是他自己带兵无方，管不动下属。
要是说了实话，总经理一定会认为是他的能力不足。他只好哑巴吃黄连，告诉总经理：“请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我一定会让业务部门振作。”
总经理试探地向何坤问道：“是人手不足吗？”
“确实有人手不足的现象，不过我会尽量排解。”何坤低着头说，当时夸下海口的自负模样，和现在俨然形成对比。
总经理没有太过严苛地斥责何坤，其实他也明白情况，人少了，整体的业绩自然会下滑，只是他还在评估，这些
下滑的收入能不能从企划部门增加的收入补回来。
如果企划部长无法做到，也许他就要砍了企划部门，让这些女员工们重新回去业务部上班，毕竟企划部只是一个
试办阶段的单位。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1
月底的业绩总结，由于业务部的成绩相当难看，何坤在总经理面前几乎是站不直身子，只是唯唯诺诺地弯着腰聆
听教导。
他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来，可是肩上的压力却没有获得任何舒解。虽然总经理没有严声的
斥责，可是何坤知道这个月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业务部门的成绩还是爬不上去，那么他将会是最短命的业务
部长，只能维持两个月的位子。
何坤越想越是生气，不禁将手上的业绩报告捏紧。返回办公室之际，巧合地撞见余佳佳在和小张在走廊上说话。
余佳佳一看见何坤回来，和小张耳语了两句，马上就和小张道别，跑回自己的企划部门。
看到了这里，何坤心里明白了大半。因为业务部门的员工们，现在以为有李燕红在给他们撑腰，所以不把自己这
位业务部的部长当回事。
何坤也不生气，没有当场怒骂。他只是咬着牙走回自己的私人办公室，然后按下内线电话，叫了周育民进来。周
育民是他的下属，何坤和他同事了多年，虽然平常交谈的机会很少，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没有什么心机，应该可以
从周育民的口中套到自己要的线索。
周育民接到何坤的电话，他差点把桌上的水杯打翻。还以为是自己的业绩不好，何坤打算开除他，给业务部的同
事们一个警惕。简单而言，就是何坤想要杀鸡儆猴，而他就是被挑中的那只鸡。
周育民整理了一下衣服，战战兢兢地前往何坤的办公室。何坤很少约人谈，所以其他的同事也不由得心生警惕，
暗自注意着周育民与何坤的谈话内容。
然而何坤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让周育民把房门带上之后，坐到他的前面。
周育民坐下了，疑惑地看着何坤：“部长，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最近和企划部门的李部长，似乎感情不错？”何坤十指交握在胸前，不疾不徐地问道。
“也没有，只是她……她会请我们吃饭。”周育民忽然变得结结巴巴，可是他也管不住嘴巴，一颗心狂跳不止。
“是吗？可惜没有邀请我。你们饭局上都聊什么，说来听听吧，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愿意帮企划部打电话。”何
坤又问。
周育民现在只怕何坤要开除他，为了要讨好何坤，他一股脑儿地把Ｋ房的事情都说出。关于李燕红怎么拉拢他们，
拿了什么数据给他们，以及在Ｋ房唱了什么歌，全部都巨无细靡地交代。
何坤仔细地听着，只浮现一个感想——他一定要除掉李燕红！
只是想归想，似乎要执行起来很困难。因为企划部这一期的进修课程成绩不错，拉了不少厂商来试听，其中又有
不少人掏钱买了晋级的课程，因此李燕红让总经理很满意。
既然无法从内部赶走李燕红，李燕红也不可能自己离开。那么……只好借由外界的力量，挖掉李燕红。
何坤的心思一定，他让周育民离开私人办公室，随之打开电话本，找寻可靠的名单。这一本电话本是何坤花了一
番工夫整理的，里面详细记着各个朋友与厂商的电话，并且写着密密麻麻的备注。例如国宝集团的人事部长喜欢
什么礼物，或是花店的店长何时生日，都是他的备注重点，以便可以和这些人保持良好关系。就像现在，这些人
将成为他除去心头大患的武器。
周育民一出何坤的办公室，马上就被其他同事关心，频频追问：“怎么回事？”
“何坤说了什么？”一人挨近身子，向周育民问道。
“你被骂了吗？”小张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周育民摇头，他到现在还搞不懂何坤叫他进去干吗，难不成只是想问问李燕红的消息？“他只问了我们和红姐的
关系，好像他也想和我们一起去Ｋ房唱歌吧。”
“喔。”大家一听，觉得无聊便往自己的位子散去，也没有再往下问什么。他们还以为可以听见什么大消息，没想
到何坤只是找周育民去聊李燕红的事。
小张虽然敏感地认为，何坤不可能只是想问这种表面上的事情，也许何坤还有另一番的算盘，可是小张却是一点
也不在意。他觉得何坤的目的不管是什么，都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另一方面，待在私人办公室里面的何坤也没有闲着。他拨了一通电话，找了一家叫做飞达的国际语言中心。由于
他们所做的工作是人力银行，所以和各家企业的人事部门都颇为熟悉。
何坤等待着前台帮他把电话转给飞达的人事部经理。飞达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机构，专门教导国际语言，例如英文、
日文、法文与德文，由于开设的分店众多，因此知名度也很高。
人事部经理接了电话，和何坤一阵寒暄，然后公事化地说道：“我们最近不缺老师，不用应征。”
“喔，我不是找你谈公事的，能请你吃顿饭吗？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何坤说。
对方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帮什么忙？”
“对你而言只是一件小事，你可以当做额外的兼差，花不了你一天时间，至于费用……是一万元。”何坤开出高价，
那已经是一个基层业务员的一个月薪水。
“好，什么时候吃饭谈谈？”对方应下了。
何坤心里一喜，知道自己的办法肯定能奏效。他愉快地和对方约好吃饭时间，然后结束了对话。
何坤看了一眼玻璃窗外头的员工，他知道只要拔掉了李燕红，这群下属就会乖乖听话了，到时候业绩将不再是压
力，即是擒贼必须先擒王的道理。
2
李燕红把企划部门搞得有声有色，一个星期就成功地开了三班计算机软件课程。
正当她享受着现有的成果时，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心情。
“李部长你好，我是飞达国际语言中心的人事部经理，鄙姓严，能请你吃饭吗？”飞达的人事部经理说道。他回想
起前两天和何坤的饭局，万万没想到何坤要拜托他这种事情。虽然此事确实花不了他多少时间，就可以轻松地赚
进一万元的外快，可是如果事情传出去了，对于飞达的名誉其实不太好。所以他犹豫了两天才决定要帮何坤这个
忙，毕竟一万元不是小数目，已经是他半个多月的薪资。
“严经理你好，有什么事情吗？”李燕红好奇地问道。她不记得和飞达国际语言中心有过接触，所以保持着一颗戒
心，担心对方是来找碴的。
“嗯，有些人事上的事情，想和李部长谈谈。不知道李部长最近有没有时间？”飞达的严经理说。
李燕红怔了一怔，她和严经理在不同的公司上班，怎么可能会有人事上的问题，除非是想挖角，或是自己的部属
闯祸了。
“好，今晚就有空。”李燕红说。
飞达的严经理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立刻接话：“那我们约在喜华饭店吧，我会先订位子，到时候你让服务生带
你进来。”
“好。”李燕红说完，挂断了这一通来意不明的电话。
她一直等到了下班时间，随即前往赴约，等着看严经理的目的。
李燕红非常准时地来到喜华饭店。这是一家富丽堂皇的饭店，光是红漆的木质大门，就可以感受到皇室一般的气
派，尤其是门口的两只石狮子，更是显得这家饭店的来头不小。
仿古味的装潢，就连门口站的三名服务生，也穿着清朝时的服装。这三名服务生，一名是负责带位的，一名负责
代客停车，还有一名忙着向进进出出的客人鞠躬问好。
“请问小姐有订位子吗？”服务生一看见李燕红靠近，不敢怠慢客人。
“有，严先生订的位子。”李燕红说。
服务生的手脚十分利落，看了一眼柜台的计算机，马上将手掌一送，恭请李燕红道：“李小姐请跟我来。”
在服务生的带位下，李燕红进入了饭店。里头飘来一抹熏香的气息，让人心情不由得放松。头顶是挑高的空间，
几根梁柱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云朵，就似北京的紫禁城那般细致华丽。她们踩着红布地毯的楼梯，来到了
二楼的包厢区。这里的包厢是开放式的，一格一格宛如凉亭般的别致设计，天花板上是仿清朝的雕刻，许多的龙
鱼蜿蜒着身躯在飞翔，鬼斧神工的工艺让不少外国人慕名而来。
李燕红的包厢内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是一名秃发的中年人，可是却有说不出的知性气质，感觉是个饱读诗书的教
授或博士。
李燕红坐了下来，那人马上开口：“李燕红部长吗？”
“是。”李燕红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飞达的严经理？幸会。”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严经理递出了名片，同时和李燕红交换名片。
两人彼此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名片，然后又看了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严经理这才进入正题：“李小姐你好，你的事
情在业界已经传开，我非常欣赏你的才能。”
“我的事情？”李燕红故意问道，她不确定严经理要说的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严经理哈哈一笑，让服务生先上几盘港式点心，这才又说：“李部长把企划部搞得有声有色，最近开课的情况似
乎不错，我们也有员工前往你们公司进修。”
“原来如此，严经理过奖了。”李燕红得意地笑着，原来她的事情早从前来学习的厂商员工口中，往外散播出去了。
“飞达国际语言中心，做的其实也是类似进修的课程。不止让学生来学习，也让白领阶层可以来进修，不过……”
严经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不过什么，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李燕红为自己倒了一杯普洱茶，服务生正好端上几盘点心，凤
爪、排骨、鱼饺、虾饺……林林总总的有八盘。
“嗯，我们的课程局限在语言，这是我们的瓶颈。所以我们想要聘请李部长到我们公司来帮忙，为我们规划新的课
程，招揽更多的客人。”严经理说。
李燕红一听对方是要挖角，心里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虽然她没想过要离开亿国人力银行，可是被挖角总是一种对
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她保持着微笑说道：“我可以给予你们课程上的意见，可是我现在已经在亿国人力银行工
作了，前往你们那里……似乎不太妥当。”
“我们很欣赏李部长的才干，若是你拒绝的话，这会是我们的损失。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们愿意开出两万四千
元一个月的薪水，另外还有业绩奖金，只要你能帮我们推成一个班级，会额外再给你两千元。”严经理说道。
李燕红不由得动摇了，她现在的薪水加上业绩奖金，一个月平均是两万元，而飞达竟然开出两万四千元的高薪挖
她，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
严经理看出李燕红的心动，立刻又说：“不急，李部长可以回去想想，这个星期内给我回复就行了。”
“好。”李燕红有种喝醉酒的错觉。
这一顿饭，李燕红吃得非常开心，而她在席间也感受到严经理的热情与诚意，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若
是继续待在亿国人力银行，还有一个死对头何坤碍眼，加上部长再上去就没有职位让她升迁了，她等于已经走到
了职场的尽头。可是飞达国际语言中心却不同，那是另一个让她一展才华的好地方。
李燕红心飞神驰地幻想着，若是进入了飞达国际语言中心，她第一件事要干什么。有了这个好的去处，她不由得
觉得何坤不再重要，和何坤的恩怨不管是赢或输，都只是小事罢了。
这一餐饭一直到结束，李燕红都没有直接回复严经理。不过事后的发展，严经理已经可以预期。
严经理继续向李燕红灌着迷汤：“如果李部长不愿到飞达来帮忙，那么飞达的生意肯定会让李部长全部抢走。”
“您说笑了。”李燕红笑得合不拢嘴。
双方又谈了半个多小时，这才互相道别。
与李燕红各自离开喜华饭店之后，严经理立刻将这件事情的发展告诉了何坤。何坤连声向严经理道谢，然后挂上
电话。
李燕红却不知，自己正在往何坤设好的陷阱里跳。
3
隔天一早，李燕红在想了一晚之后，便匆匆地打了电话给严经理，告诉他关于自己的决定。
“我愿意到飞达国际语言中心。”李燕红说。会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主要是她认为飞达是一间大公司，这一次的挖
脚行动说不定一次物色了三个人选。若是她晚一步的话，可能飞达企划部长一职，就会被别人给抢走了。
“好，我真是太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希望越快越好。”严经理问。他没想到李燕红这么快就上钩，他
本来以为要等上三四天，李燕红才会给回复。
“那就月底吧，我现在递辞呈，恐怕也要下个月才能过去。”李燕红说。
“这样呀，我倒是希望你可以月中就过来，毕竟时间就是金钱，钱是不等人的。如果你怕被扣薪水，那……我们补
给你薪水，这个月就给你二万元。”严经理像是很渴望李燕红的加入，言谈中透露出迫不及待。
李燕红受宠若惊，原先她想过，希望可以和亿国人力银行好聚好散，这样也能在走的时候，推余佳佳一把，让她
接任自己的企划部长一职。不过，既然严经理表现得这么热切，她也不想让飞达国际语言中心认为她在摆高姿态。
毕竟以后她的吃穿要看新公司，而不再是依靠亿国人力银行了。
“好，我会尽快过去。”李燕红说完，打开计算机草拟离职书。
她才刚坐上企划部长一职，肯定没人会想到她才一个月就要离职。不过她感觉自己的好运正在不断地敲门。一开
始是升职，现在又是被高薪挖角，未来肯定会有更加美好的事情发生。
李燕红写好了辞呈，谁也没有通知，就连余佳佳也不知情，只有她独自一人去找人事部长商谈。
她的效率极快，中午时间已经递出了辞呈，因为她担心事情有变，毕竟好事多磨。
人事部长不明白李燕红的来意，一开始还很讶异地站起，客套地说道：“李部长怎么会亲自过来？有事可以打电
话呀。”
“有东西需要亲自送过来，并且要麻烦您尽快处理。”李燕红笑着，不卑不亢地递上了辞职信。
人事部长一愣，接过了信封，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封辞呈。他没想到李燕红会递上辞呈，记得一个多月前，她为
了要坐上企划部长的位子，可以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花了不少的心思收买人心。现在得偿所愿了，怎么反
而要离开？
“这是开玩笑吧？”人事部长不敢接下李燕红的辞呈，他又把辞呈推回给李燕红，尴尬地笑着。
李燕红径自地坐了下来，再把辞呈往前一推：“不是开玩笑，所以我才会直接过来。”
“这……太突然了。”人事部长摇着头，想询问又不知道要从何处问起。
李燕红大方地侃侃而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希望可以不断地往上爬。我很高兴你可以支持我当上企划部
长，只是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很奇妙，倒也不是我们所能掌握。”
“你要出国念书？”人事部长听不懂李燕红话里的禅机，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是，我被挖角了。”李燕红实话实说，毕竟业界没有永远的秘密，与其要说谎之后被戳破，倒不如坦荡一点。
“哪一家公司？难不成是我们的死对头——壹等人力银行？”人事部长冒出冷汗。壹等人力银行是他们的死对头，
近两年才冒出来的劲敌，也因为壹等人力银行的成立，而削去亿国人力银行不少的收入。人事部长连忙劝阻道：
“这……这不太妥当吧，我们公司的福利不比他们差，你怎么……”
李燕红知道人事部长误会了，她打断说道：“不是，是不同的行业，他们是教书的，飞达国际语言中心。他们人
事经理表示我开的进修课程很有意思，希望我可以过去帮忙规划他们的课程。”
“哎哟，原来如此。”人事部长闻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若是李燕红被死对头的壹等人力银行挖角，肯定会带走
大把的厂商名单，到时候亿国人力银行就糟糕了。
他喘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佩服李燕红，居然会被飞达国际语言中心挖角。那可是一家有名的企业，在全国各省
都有他们的据点。
“李部长，你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子，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点可惜？”人事部长知道自己不可能挽留得成。依据李
燕红的个性，她一定是考虑得很清楚了，才会递出辞呈。不过无论能不能成功，口头上的客套还是要有。现在和
李燕红保持良好的关系，未来他若是有需要帮助，也才好向李燕红开口。就像李燕红刚刚说的，人生的际遇有时
候很奇妙，不是任何人所能掌握。
“对方给了不错的薪资，我想得很清楚了。现在就等人事部长帮我核可，给我一张离职证明，这样我才能尽快过去
新公司上班。”李燕红说。
“好吧，我会盖章，不过你已经是部长，所以我还是要向总经理报告一声，毕竟你这么好的人才离开，是我们的损
失。”人事部长说完，终于收下了李燕红的辞呈。
李燕红一听人事部长还要往上报告，心里不由得忐忑。她不确定总经理会不会挽留自己，若是总经理亲自来找她
谈，她恐怕会因为这层压力，无法断然地拒绝留任，这样拖延下去是最不好的结果。一方面总经理会怀疑自己是
不是想以辞职的手段来拉抬身价，而新公司那一方面，也会因为她迟迟不去上任，而认为她的诚意不足。
李燕红不想两边不讨好，可是无奈离职程序必须这样进行。她收起了笑容，说道：“拜托你了，希望这事情可以
尽快尘埃落定。”
“我明白，你有好的发展，我也替你开心。”人事部长口是心非地说着，一边将李燕红送出门。
他看着李燕红离去的身影，心里多少感到不是滋味。当时的部长之争，他特别站在李燕红这边，现在李燕红却不
当部长了，他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何坤。人事部长有种自己被当猴子耍的错觉，这一层感受让他厌恶起李燕红的无
情，这个女人竟然只考虑自己的利益。
人事部长一手握着李燕红的辞呈，另一手已经在拨打内线电话，通知总经理的秘书：“我是人事部长，有事要通
报总经理。对，是关于企划部长递出辞呈的事情。”
4
部长级人物要离职，这在亿国人力银行是第一次遇上。当时业务部长是病逝，才会临时拉上何坤补位。可是李燕
红的情况不同，她是主动递出辞呈的，并且表示要前往别的公司任职。
总经理心里不由得生气，他自认为亿国人力银行是一间福利和名声都好的公司，李燕红还有什么不满的，为什么
要跳槽到别的公司去？要是她一走，才刚成立的企划部门将会群龙无首。
“你怎么看？”总经理向人事部长问道。他一向很信任人事部长，经常找他来协商一些公司内部的决策。
人事部长想了一下，他决定落井下石，既然李燕红要走，那就让她走吧。“李部长是个人才，不过她的心不在公
司了，再留她也没有意思。”
“嗯，关于悬空的部长一职，你有什么想法吗？”总经理又问，他摸着下巴，看得出此刻的心情烦躁。
“暂时就悬着吧，反正企划部已经上了轨道，就先照着目前计划的进度去走，没有部长还是可以运转。”人事部长
说。他知道总经理现在心情不好，不是和他推荐人选的时候。现在不管说出哪个人选，那个人都肯定倒霉，会让
总经理认为那个人选也不能信任。
总经理点了点头，随即在离职单上面盖章，让李燕红可以顺利离职。
他刚才其实暗自想过，空着企划部长一职也许是件好事，要是照着企划部的计划进度执行，最后没有获利的话，
他也不用扮黑脸把李燕红拉下部长的位子；要是企划部真的为公司带来不错的利润，届时再找个心腹上去填空位
子，那也刚好可以作为酬佣。
这么一想，总经理的心情释然了不少。
人事部长拿了总经理的签核单，立刻退出办公室，免得被总经理的坏情绪波及。
消息很快就传出了，李燕红中午提出的辞呈，居然在下午已经被核可。她只需要把手上的公事交接完成，就可以
在三天内前往新的公司上班。
李燕红的心里一则喜、一则忧，她开心的是事情发展得非常顺利，可是不免也有些失落的情绪。因为总经理竟然
连一句话也没有问她，似乎她在公司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少了她一个人也无所谓，这一层的想法打乱了她的好心
情。
在人事部长的通知下，李燕红估算自己大概下星期一就可以前往飞达国际语言中心上班，她打了一通电话给飞达
的人事经理，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
李燕红要离开亿国人力银行一事，让公司上下一片哗然，受到最深影响的便是她管理的企划部门。余佳佳立刻向
李燕红开门见山地问道：“红姐，听说你要走了？”
“你们的消息真快。”李燕红默认地回答。
“红姐，你……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余佳佳慌张地问道，一把握住李燕红的手。她的情绪是非常真实的，因为
失去了李燕红这座靠山，她在公司里面就别想再作威作福了。
李燕红拍了拍余佳佳的肩膀，安慰道：“你就努力爬上企划部长的位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可是……”余佳佳立刻收起哭丧的表情，双眼闪亮地看着李燕红，暗自揣想着李燕红的话意，是不是李燕红
已经帮她铺好了升官的路？
“总经理没有叫我去，不然我一定推荐你。但是你也别太难过，人事部长那边打点一下，他一定会帮你说好话。”
李燕红说道，她也很清楚人事部长是总经理的红人，只要和他攀上关系，就等于是有了升官的机会。
她们在这一头话离别，另一头的业务部门也是同样感到震撼。
小张的心情和余佳佳一样，只能用心乱如麻来形容。他最近总是仗着有李燕红撑腰，所以许多事情都和何坤对着
干。这下子李燕红离开了，他肯定会被何坤当作是余孽收拾。
业务部的同事们，在收到李燕红准备离职的消息之后，工作态度忽然变得认真，一通电话接着一通打，不断地拉
升业务部门的业绩。
最高兴的莫过于何坤，看着大家的业绩突飞猛进，他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5
一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一转眼就到了李燕红的离职日期。
何坤难得地展现善意，买了一大盆的花篮送给李燕红，夹着一张卡片，写着“鹏程万里”。不过李燕红毕竟是跳
槽，所以公司内的同事也不敢大肆铺张地帮她送行。可是李燕红毫不在意，因为她今天只是来缴回电子门禁卡，
下午她就要去飞达国际语言中心上班了。
李燕红和大家道别，随后便拿着私人物品离开公司。
她在下午一点整，准时来到飞达国际语言中心的大门口。
这里距离亿国人力银行其实不远，仅是五条马路、一公里左右的路程罢了。不过周围的氛围却是截然不同，少了
分秒必争的肃杀压迫感，多了一处绿意盎然的小公园，飞达的隔壁还有一家书店，确实营造出书香的环境。
李燕红走进了大门，明亮的大厅里面有几张沙发，上面坐着的人手上都抱着一本书，似乎很认真在复习日文、英
文，正等待下午的课程开始。
“我要找人事经理，麻烦帮我通知严经理。”李燕红打量着前台小姐，使用一种主管在审视部属的眼神，先是看了
小姐的穿着，一会儿又注意她的应答方式。
前台小姐也是不客气地打量李燕红，会来找人事经理的八成是要应征教师吧。可是李燕红的态度却是一点也不客
气，这让前台小姐的脸色变得难看。她用硬邦邦的语气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有，麻烦告诉他，我叫李燕红。”李燕红不喜欢这名前台小姐的说话方式，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李燕红已经在
心里评分，打算进入飞达之后，就好好地整治一下这名前台小姐。
“好的，请稍等。”前台小姐挤出一个笑容，按下电话接进人事办公室，讲了几句之后才挂掉电话。她没想到李燕
红真的有预约，一想到李燕红可能是人事经理的贵客，她马上又换上和蔼的笑容：“人事经理请你稍等他一下，
他一会儿就出来。”
李燕红点了点头，这会儿才满意前台小姐的态度。
她在大厅等了五分钟，一边张望着墙面上的布置，最大的那一面墙壁做成了公告栏，上面有着不少飞达的新闻，
以及他们的培训课程表。
一会儿时间，人事经理从里面走了出来。严经理没有邀请李燕红进入办公室，反而指着外头对李燕红说：“李部
长，我们到对面的咖啡厅聊吧。”
“对面？”李燕红纳闷地问道。飞达是一家大公司，不可能没有接待室，就算接待室目前有人在使用，严经理也可
以请她到人事办公室去坐下来谈，但是严经理却是选择了毫不相关的咖啡厅。
“对，那里的咖啡挺香的，我请你去品尝一下。”严经理一边说，人已经往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李燕红一头雾水，却也只能跟着严经理的脚步。两人一块越过马路，来到飞达对面的咖啡厅。
这是一家小咖啡厅，李燕红压根不相信这里的咖啡会有多好喝，但她还是点了一杯浮着奶泡的拿铁。
严经理也点了一杯蓝山咖啡，随后请李燕红一块坐在播放着轻音乐的雅座区。
李燕红看出了严经理的脸色不对劲，心里不由得泛起不祥的预感。
“严经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谈谈工作的事？”李燕红向严经理提醒道。
严经理尴尬地笑着，啜了一口咖啡，不好意思地表示：“其实，我应该让你进去办公室的，可是……我刚刚才开
会出来。”
李燕红不说话，安静地听着严经理往下谈。她不懂严经理为什么要提开会的事，该不会严经理刚刚所开的会议和
自己有关？
严经理搓了搓双手，清了一下嗓子才说：“虽然我是经理，可是上面还有总经理，所以事情不是我说了就能做主，
主要还是得看总经理的意思。”
“是薪水的事情要重新商量吗？”李燕红问道。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二万四千元确实是高薪，她大概可以猜出严
经理是要反悔，想降低当时谈好的条件，不过无所谓，她的底限是二万元。
“不，不是薪水的事。”严经理立刻摇头。
“那是……”李燕红皱起了眉头，失去耐性地问道，“请你直接说吧。”
“我们没有这个职缺了。”严经理说。
李燕红闻言，脑袋像是被人忽然重重地捶了一记，她的耳边一阵嗡鸣，心跳顿时慢了一拍。良久时间，她故作镇
定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把亿国人力银行的工作辞了，可是严经理却在这会儿才说没职缺了！
“原先我们想要开拓新课程，所以才想找你来帮忙。可是刚刚我去开会，总经理决定不开新课程了。他认为我们还
是要稳健一点发展，不应该好高骛远，去开设一些我们并不专长的课程。”严经理一说完，心里宛如卸下了一块
大石。
他同时心想，何坤的这一万元并不好赚。虽然自己只和李燕红吃了两次饭，通了几次的电话，就可以赚到何坤给
的一万元。不过这种骗人的勾当，真是让他的良心不安。
其实这一切都是何坤的阴谋，一开始飞达就没有打算要请人，是何坤要他帮着欺骗李燕红，让李燕红自己提出辞
呈，滚出亿国人力银行。他也没想到李燕红会上当，原先以为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应该不会太好骗，可没想到…
…李燕红一下子就相信他的谎言了。
严经理心想，如果李燕红对亿国人力银行忠诚的话，今天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所以这也算是李燕红自己活该。
“你是说，你们公司不聘请我了？”李燕红终于明白严经理的话意。可是已经太晚了，她早就提出了辞呈，没想到
竟然两头落了空！
“对，不好意思。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上班了。”严经理站了起来，匆匆地想要离开。
“请等一下，我们可以再谈谈，薪水的部分可以再降一点。”李燕红喊道。她顾不了面子、自尊了，她只知道飞达
若是不聘用她，那么她等于是失业了。
“李部长，这不是薪水的问题，是真的不缺人了，抱歉，我得先走了。”严经理不想再耗下去。这原先就是一场骗
局，是何坤花钱要他来欺骗李燕红。如此便能让李燕红自己辞职，现在何坤的目的达到了，骗局也该结束了。
当然，严经理不会把真相告诉李燕红。
望着严经理离去的背影，李燕红呆住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直到严经理离开了，桌上的咖啡都凉了，李燕红才从恍惚中回神。她拿起电话，厚着脸皮打给亿国人力银行的人
事部长，好言好气地问道：“人事部长，我……我想通了，我还是不走了。”
“燕红呀，可是……总经理不打算再让你回来了。他说了，你会提辞呈就是心不在了，就算回来也不会认真。”人
事部长虽然不知道李燕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一口便阻挡了李燕红的回路。
李燕红勉强地笑着，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是吗？那没关系，谢谢你了。”
挂掉了电话，她的双眼露出了从未见过的茫然，李燕红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6
少了李燕红这个劲敌，何坤总算可以完全掌握住业务部门。员工们不敢再对他挑衅，反而讨好似的力求表现。几
个星期的时间，便把业务部门的成绩拉升，达到了以往业务部门该有的好成绩。
总经理不知道其中的变化，他只看见了何坤的表现，知道有了何坤的带领，业务部门即使人力只有以往的一半，
却能做出和以前一样的成绩。
受到总经理的赞扬，何坤更是意气风发。
可是不同于何坤的开心，他的女友白千惠变得闷闷不乐。白千惠虽然很高兴何坤可以爬上部长一职，可是又觉得
何坤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不过是一名公司的前台，怎么能配得上何坤呢？
这样的情绪不断在她心里发酵，她决定登上公司的网站看看。也许可以透过公司的媒合，让她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到时候她不再是前台，也就可以配得上何坤了。
白千惠一边织着未来的美丽蓝图，一边在网络上刊登自己的履历。殊不知，这竟是一条死亡的不归路。
何坤当然不知道白千惠的心思，他现在正忙着规划《商报》一事，即使那一份企划让他在部长之争中落选，不过
他还是非常看好自己的创意。加上现在业务部门的业绩上了轨道，而这份企划的执行也不必花费太多成本，所以
他决心想要试一试。若是可以再冲出好的成果，他将会取代人事部长，成为总经理眼中的第一红人。
如何让劣币驱逐良币
1
由于两边的工作都落了空，李燕红的面子实在挂不住。为了避开流言飞语，她索性搞起了失踪，不管是余佳佳还
是小张，任谁也找不到她。她宛如人间蒸发了似的，电话不通，也不上 QQ。大家心里知道她是故意要躲起来，所
以也没有直接到她家去找人。
小张挂了电话，知道现在无法依靠李燕红了。李燕红不肯接电话，就表示她无法再回到亿国人力银行。既然现在
没有了这座靠山，他的处境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但他只是个小职员，根本不可能斗得过部长级的何坤。
烦恼之际，电话忽然闪烁起来，那是内线电话的通知。小张叹了一声，只希望这通电话不是何坤打来找他的麻烦。
“你好，我是小张。”小张镇定地说道，其实心里正在发颤。现在办公室的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所有人都不敢偷
懒，不止是抽烟的时间缩短，就连去上厕所也是快去快回。比起何坤担任主管之前，不知忙碌了几倍。因为他们
全部绷紧神经，希望能用现在的好工作态度来洗刷之前留给何坤的坏印象。
小张也希望自己可以洗刷坏印象，但是他心里明白，再怎么冲业绩，自己都是何坤眼中的一根刺，这一个梁子早
在他窃取何坤的创意时就结下了。
“喂，小张，想不想人家呀？”电话那头传来撒娇的声音，又软又绵地像是床上的呢喃。
小张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余佳佳打来的：“找我有事？”
小张的口气显得不耐烦，之前会和余佳佳搅和在一起，全是为了和李燕红搞好关系。现在李燕红不在了，他也就
没有必要和余佳佳再纠缠不清。
“没事就不能找吗？我只是想你罢了。”余佳佳说。
小张的眼神反射性地看向何坤的私人办公室，就怕何坤正在里面窃听：“没事的话，我要工作了。”
“别急着拒绝呀，听我说，我今晚在老地方等你，五一二房间，记得下班就过来。”余佳佳听出小张的不耐烦，她
连忙说出打电话的目的。
小张愣了一愣，他不明白李燕红都走了，自己对余佳佳而言应该不再有利用价值，怎么余佳佳还愿意找自己去开
房间？他摇了摇头，不认为余佳佳是真的看上自己，也许……是李燕红私下要找他？想到这里，他一口应下：
“好，晚上见。”
说完，他们一块挂上了电话，办公室的电话不是说事情的好工具。
今天忙碌的不止是小张，就连何坤也特别地忙。自从李燕红走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敌人。至于小张在
他眼中，也成了一条不具威胁性的可怜虫，与其花时间想着怎么拔掉他，倒不如把时间花在讨好总经理上面。
另一方面，何坤也知道要拔除小张并不简单，毕竟小张没有做错事。若是他直接叫小张走人，小张是可以控告公
司的。除非是不断地刁难小张，直到他自己愿意离开。但是这样就更难了，毕竟这里是业务部门，小张的工作是
打电话，业绩也可以直接从接到的订单上面衡量，他实在没什么方法可以增加小张的工作量。
何坤也想过了，他就算要刁难小张，顶多就是每天把小张叫进来骂一顿，看小张会不会负气地扔下辞呈，大喊一
句“我不干了”。只是这么一来，其他的员工会怎么看待他？只当何坤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对于自己的威信反
而会降低，以后就不好带兵打仗了。
种种考虑之下，何坤看出小张其实在他的底下做事也很不自在。所以他倒不如就把小张留在公司，看着小张天天
都活得不愉快，那就等于是在凌迟小张了，精神上的虐待有时候还比打人一巴掌更痛。
何坤印出一张自己设计的《商报》，反复看了一遍之后，觉得还有可以修改的地方，于是将手上的纸张撕碎，手
握着鼠标改良《商报》的排版。
2
白千惠在公司网站上刊登了自己的履历，一个星期的时间，她陆陆续续接到许多通知面试的电话。可是这些工作
都不是她喜欢的。由于她的学历不高，做过的工作也不多，所以打来要她去面试的，总是一些前台的工作职缺，
或者是餐厅端茶水的服务生……
白千惠之所以要换工作，就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工作可以配得上何坤的身份。但如果自己换了公司，仍然只是前台、
端茶水的，那么她何必要换工作呢？
失望之余，白千惠登上公司网站，打算重新修改自己的履历。没想到网页才刚打开，就发现信息里面有一封新的
面试通知。
白千惠点开来看，那是一家新成立的外商公司打算招募员工，想请白千惠过去面试营销人员。工作内容是打电话
推销商品，并且解说商品相关的问题，其实和业务人员的工作性质相似，只不过这是一家新的外商公司，所以表
现良好的话，很有可能被升上主管的位置。
看着这家公司的简介，白千惠不由得心动了。如果自己也升上了主管，那不正好和何坤是天生一对？想到这里，
白千惠依着信息上的电话，打给了那家公司的接洽人员。
“喂，你好，我在亿国人力银行刊登了履历，刚才收到你们的面试通知……是，我叫白千惠……好，我明天有空过
去。”白千惠一边说着，一边担心周围会有闲杂人等经过，她紧紧地握着电话，眼睛不时地看向身后的走廊。
和外商公司约定好面试之时，白千惠挂断电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人发现她在讲私人电话。
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连何坤也不知道白千惠打算换工作。
很快就到了和外商公司所约定的时间，白千惠一下班就匆匆离开公司。她没有时间回家梳洗换装，只能迅速地补
妆，然后赶往外商公司面试。
这一家外商公司在滨江只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就租在一座商业大楼的其中一层楼。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因此
这座商业大楼几乎没有白领在进出，大厅显得冷冷清清，甚至有几层楼已经关灯，使得大楼墙壁像是钢琴上黑白
交错的琴键。
白千惠看了一下电梯旁的广告牌，上面挂着各家公司的名字。她所要面试的公司叫做“美丽宝贝”，是一家做保
养品直销的外商公司。负责接洽的人员向白千惠表示，美丽宝贝的产品是在东南亚制造，之后再销售到中国、欧
洲等地。由于不想让经销商、百货公司抽取佣金，也不想花费广告费用，所以采取直销的方式贩卖，如此公司赚
得多，消费者也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商品。
她按下电梯钮，坐着电梯来到七楼。这里就是美丽宝贝的面试地点。白千惠环视了周围一圈，七楼总共分租给了
三家不同的公司，美丽宝贝只是其中一家罢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所以三家公司只有一家还亮着灯。白千惠记得接洽人员告诉她，会等她到晚上七点，所以这一
家门口还没有挂上招牌，却亮着灯的公司应该就是美丽宝贝了。
白千惠推开玻璃门，立刻有一名小姐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走出来，探头看了一眼白千惠。“你好，我是来面试
的。”白千惠说，她趁机看了一下美丽宝贝的装潢。感觉得出来这是一家正在筹备的公司，只有几张零零落落的
办公桌，上面连计算机都没有，空荡荡地仅放着一些电话机。公司的招牌尚未挂上，就摆在地上斜靠着墙壁，看
到那块招牌，让白千惠知道她没有走错公司。“你是……白千惠小姐吗？”问话的人看起来像是前台，扎着两条
辫子，模样煞是清纯，年岁大概二十出头。
看见前台的模样，白千惠不由得想到自己，自己也是前台，可是这样的工作可以维持几年呢？现在自己还年轻，
但是三十岁之后总不能还做个前台，就算自己想做，公司说不定还嫌她太老了，会影响到公司的对外形象。
想到这里，白千惠更加坚定自己必须换工作的决心。
“对，我是白千惠，来面试的。”白千惠说。
“进来吧，我们主管等你好久了。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的滨江据点才刚成立，所以环境有些零乱，再过几天就会上
轨道了。”那名前台吐着舌头，可爱地说道。
白千惠摇着头，不在意地说：“没关系。”
在前台的带领下，她进入了一间简陋的招待室。里面只有一条长沙发，没有饮料柜也没有杂志，和白千惠现在所
属的亿国人力银行相差甚远，可以说是根本比不上。不过这样正好，白千惠心里暗自高兴，美丽宝贝越是接近草
创期，对她的依靠度就会越高，到时候她只要表现得较其他人好一些，就很有可能被选为滨江省的主管。
她面带微笑找了一个面对门的位子坐下，那名前台帮她倒了一杯茶，一边说道：“请等一等，我们主管待会儿就
进来了。”
“谢谢你，其他人下班了吗？”白千惠试探性地问道。她想要知道美丽宝贝现在有几个员工，可是直接问的话不礼
貌，于是拐了个弯试探。
那名前台点了点头，说：“对，都下班了，因为要等你，所以我和主管今天加班到七点。”
“不好意思。”白千惠点了点头，露出愧疚的样子。她在亿国人力银行，主管有时候会问她意见，问她进来的访客
态度好不好，是否是个高傲的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坏习惯。
这让她想起一句俗语：“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就像某个故事上说的，县老爷下令要罚板子，可是执行的人不
是县老爷，而是下面的小衙差。因此是要打死你还是留你一条路，全是要看小衙差的心情。白千惠心想，前台其
实就像是小衙差，看起来没什么重要性，有时候却可以决定一个去面试的人是否能被公司录用。
前台笑眯眯地看着她，在退出招待室的时候说道：“你的个性真好，好亲切呐，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白千惠没有回话，仅是会意地笑了一笑。
一会儿时间，招待室又进来了一位中年女性，穿着一套轻便却不失优雅的洋装。白千惠连忙站起来，中年女性见
状，立刻挥着手说：“坐吧，坐吧。”
白千惠知道这是客套话，她还是没有坐下，直到中年女性在沙发上坐下了，她才敢坐下。
如果她没猜错，这名年约三十五的女性就是负责面试的主管。
“你好，我叫白千惠。”白千惠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履历表。
那名女性接下了履历，笑着说道：“我是美丽宝贝在滨江省的主管，叫我娜娜就可以了。”
“娜娜姐。”白千惠不敢放肆，还是在名字后头加了一个“姐”字，代表自己对娜娜的尊敬。
“哎，叫娜娜，那是英文名字，加了个姐字多老气呀。”娜娜笑着，反叫白千惠尴尬了。
娜娜继续说道：“我刚才听莉美说了，你是个亲切的女孩，在我看起来也是干干净净的挺舒服。”她一边说，一
边伸手去摸白千惠的脸。
白千惠吓了一跳，她不了解娜娜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娜娜见白千惠瑟缩了一下，忽然扑哧地笑出，解释道：“我们公司是做保养品的，要是销售小姐的皮肤不好，这
样商品就没有可信度了。所以我必须先看看你的脸蛋，确定一下你的肤质好不好。”
“啊，那我的皮肤……”白千惠紧张地问道，也对刚才失礼的动作感到后悔。
“很好呀，你通过前两关了。第一关是亲切，第二关是好的皮肤，我很希望你可以来上班。不过……你现在还有工
作？”娜娜问道。
白千惠的眼睛一亮，马上向娜娜追问：“我通过面试了？”
“对，我们欢迎你来上班，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娜娜又问。
“这……下星期就可以了。”白千惠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下星期就可以到美丽宝贝报到，毕竟想接手她位置的大
学生很多，而前台这份工作也不需要交接，只要花一天训练一下新来的前台就可以。
“太好了，我们滨江省的据点刚成立，正缺人手。”娜娜高兴地拍手，但脸色一下子又沉下，“不过有件事，我得
先和你商量一下。”
“请说。”白千惠说。
娜娜侧着头，想了一下才说：“我们的总公司其实位于东南亚，和工厂一起，就建在菲律宾。”
“菲律宾？”白千惠愣了一下，菲律宾是个挺落后的国家，没想到总公司会设立在那里，她还以为只有工厂在那边
制造保养品。
“是呀，所以新进员工，我们希望可以到菲律宾接受一个星期的训练，机票和吃住全部由公司负担，还会给你两千
元的出差费用。”娜娜露出期待的眼神，希望白千惠不要拒绝。
“一定要去吗？”白千惠问。她没想到一进公司就要先出国，虽然公司还会给她出差费用，可是她从来没有出国经
验，因此心里不由得感到彷徨。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英文能力没信心，菲律宾是个英文系国家，若是自己去了
却无法沟通，那岂不是挺难堪的。
“我们是国际的外商公司，第一是希望培养员工的国际观念，第二是因为我们希望员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美
丽宝贝当做终生的职业来经营，所以希望员工可以到总公司去看看，这样才会有向心力。当你的客户问起的时候，
你也才能详细地介绍我们的公司。”娜娜说道。
白千惠明白，要是她不配合出国接受训练的话，将与这份工作无缘，“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只是……你应该要明白，时间是不等人的。”娜娜努了努嘴唇，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
白千惠心里一急，马上应下：“好吧，我去。”
“太好了，我们就是需要有冲劲的员工，那么……你家里会不会反对？”娜娜又问白千惠。
白千惠尴尬地笑了笑，摇着头说：“不会。”
“喔……那男朋友呢？很多女孩子都是因为要嫁人，所以就不工作了，有时候男朋友只要抱怨一声，她们也会立刻
离职，这让我们公司挺困扰的。可是我们卖保养品的，又偏偏需要用女孩子来进行产品的推销，唉。”娜娜摇着
头，像是闲聊一般说道。
白千惠闻言，立刻顺着娜娜的心意说：“放心吧，我没有男朋友。”
“咦？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娜娜不相信地打量白千惠。
白千惠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是不擅长说谎的。但她也听出了娜娜的心意，其实公司不希望女员工有男朋友，
“呵，我忙着工作，事业要紧，男……男孩子又不可靠，倒不如好好地工作。”
“说得好，我也是这样想，你以后一定可以闯出一番成就。对了，我问一下，你……你是孤儿吗？”娜娜好奇地问
道。
白千惠的心里一紧，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其实她不算是孤儿，只是父母比较早逝。
娜娜见白千惠不说话，马上接着说：“不要误会，我是看了你的基本数据，父母栏都没有填东西，所以才这么问
的。出国的时候要保险，到时候要填受益人。我只是想问问，你如果是孤儿的话，现在又没有男朋友，那你要填
谁？有其他的亲人吗？”
“喔……我填……那我就填我的好朋友吧。”白千惠说。
“好，到时候你准备一下朋友的资料，这只是例行的手续，别往心里去。”娜娜说着，怜爱地拍了拍白千惠的手背，
然后心疼地邀请她一起去吃晚饭。
其实白千惠哪有什么好朋友，她能填的人只有何坤一个。只是她刚已经说了自己没有男朋友，所以就不好再说要
填男朋友的名字。
３
余佳佳和小张约在宾馆的房间。这是一家不错的宾馆，外在的装潢只输给四星级饭店一些。不过在价码和设备的
衡量下，余佳佳还是选了这一家，尤其是这家宾馆的房间配备着偌大的双人浴缸，可以让余佳佳在里头洗泡泡浴。
小张准时到了，他敲了敲门，余佳佳闻声先从门眼看出去，确定只有小张一个人来之后，才把房门打开。
小张快速地闪进房间，也不温存，也不拥抱，直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无情，你就一点没有想我吗？”余佳佳拨着头发，一股发香随即飘散。她的女人味在小张面前丝毫起不了作
用，这让她颇有挫败感。
“你就想我吗？”小张反问她。他见惯了这种女人，自以为有些姿色就可以玩弄男人。之前若不是他想要借助李燕
红的势力赶走何坤，小张是打心底不想和余佳佳有接触，毕竟他也是有妻子、小孩的男人。
余佳佳一点也不害臊，更不会因为小张说了点难听的话就退缩。美貌是她的武器，她很清楚这一把武器是双面刃，
虽然可以掌控男人，却也会被骂狐狸精、贱女人，因此她在施展美人计之前，就已经很清楚地想过自己要些什么。
她挑了挑眉毛，主动地送上双唇，小张没有躲开，被动地接受了余佳佳的热吻。两人吻了十几秒，余佳佳才推开
小张，舔了舔唇瓣说：“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小张问道。
“我想回业务部门。”余佳佳一边说，一边拉着小张往床垫坐下。
“喔？那你应该去找何坤，不是来找我。”小张被余佳佳勾起了欲火，他的双手在余佳佳的腰上游走，试探着余佳
佳今晚的底线。
“他才不会让我回去。”余佳佳鼻哼一声，打了小张的胸口一下，这动作像是在生气，又似在调情。
“你找我也没用，他也不会听我的。”小张说完，手指一夹，解开了余佳佳的胸衣。
余佳佳连忙护住胸口，不让小张再做进一步的侵犯。她很清楚，男人吃饱了就会抹嘴离开，到时候她就没有筹码
留住小张了。
“所以，我不打算通过何坤。”余佳佳的一句话让小张停下动作。
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调换部门需要有该单位部长的同意，不通过何坤的话，余佳佳要怎么回业务部门？“什么
意思？”
“把他赶走，我就可以回业务部了。”余佳佳说得很自然，仿佛这事很简单。
小张真想骂余佳佳是笨女人，但他忍住这冲动，假笑地说道：“要是能赶走他，我早就出手了。”
“当然可以赶走他，只要你帮个忙。”余佳佳挤眉弄眼地对小张说道。
小张虽然怀疑余佳佳的说法，却仍是感兴趣地追问：“我要怎么帮忙？”
“这事有点复杂，不过你只要这样做。”余佳佳将嘴唇凑到小张的耳边说道。
小张不住地点头，认真评估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余佳佳说完了，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期待地看着他问道：“帮帮我吧？”
“好，我会帮你。”小张应下了，他这么做不全然是要帮余佳佳，最重要的是他得为自己着想。何坤早就看他不顺
眼，所以若不是赶何坤离开，迟早自己得离开。
余佳佳闻言，欣喜地拥住了小张。
小张推开了余佳佳，表情变得严肃，向余佳佳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业务部门？还是……红姐让你这么
做的？”他会这么推测，是因为她不认为余佳佳有这么聪明的头脑。
“不是红姐。”余佳佳摇了摇头，其实她想要赶走何坤，主要是因为想要升迁当部长。原先她以为李燕红离开了，
说不定自己会有机会坐上企划部长的位置，没想到竟然从人事部长那里得知，总经理根本没打算找人接补那个空
缺。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告诉你实话吧，企划部门说不定会收起来，到时候我们这些企划部的小职员，就会一个接
着一个地被裁员。”
“是不是你想多了，企划部门才刚刚成立，而且你们的成绩不是挺亮眼的吗，上头怎么可能会关掉企划部门？”小
张不相信余佳佳的说辞。
余佳佳瞪了小张一眼，接着说：“是真的，人事部长告诉我的。他说总经理不打算补上企划部长的位置。你想呀，
一个部门没有部长，那它还发展得起来吗？到时候只会越来越萎缩吧。”
“所以呢？”小张又问。
余佳佳不禁生气，撅着嘴巴说：“呆子，所以我得先离开企划部，离开这个没有发展性的地方。”
“这就是你回业务部门的原因？”小张又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余佳佳当然不会告诉小张，她之所以要回去业务部门，是想要赶走何坤，然后自己当上业务部长。她不是一个没
野心的女人，只是很多时候李燕红遮盖了她的光芒。
“对，所以你帮帮我吧？”余佳佳又问小张。
小张点了点头，再次搂过余佳佳的腰：“好，我就帮你，不过事情成不成功就不能保证了。”
“一定可以成功的。”余佳佳将唇印上了小张的唇，就当作是这次协议的约定。
两人的激情从热吻燃烧，很快便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小张将余佳佳压倒在床上，她的一头长发披散在床单上，
那画面煞是诱人。
一番缠绵之后，余佳佳前往浴室洗澡，小张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抽烟。抽到一半，手机忽然传来短信，那是
小张的妻子传来的，询问小张目前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家吃饭。
小张心里有些愧疚，可他一点也不后悔和余佳佳干了这档子事。他回了短信，表示正在和同事聚餐，因为是临时
约的，所以忘了告诉妻子。
余佳佳很快就从浴室出来，恰好看见小张在传短信，她撇着唇笑，倒也不说破。反正她要的不是小张的心，也不
是要他的人，两人只是一种建立在互利上的肉体关系。
小张收拾了东西，冷言冷语地对余佳佳说：“我先走了，你晚点再出来吧，免得被人看见。”
“知道了，你走吧。”余佳佳是个识相的女人。她捡起小张抽了一半的烟蒂，吸了一口然后向小张挥手道别。
小张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问道：“你也会抽烟？女孩子别抽，难看。”
“我不会抽，只是学学你的样子，好玩罢了。”余佳佳说。其实她的心里非常感慨，也许自己就像男人手上的烟，
在瘾头来的时候，男人便会把她当做宝，瘾头解了就变草了，甚至会觉得抽烟难看，才会避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被撞见。
“走了。”小张没有回头，急忙地走出房间，丢下余佳佳一个人坐在床沿。
余佳佳看着空荡的房间，愁思没有维持多久。她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多了，也差不多该赶赴下一个约会。
她利落地整理好自己，喷上香水，化好了脸上的妆，这才走出房间然后前往一家三星级饭店。
这一家三星级饭店的外观并不出色，和刚刚的宾馆明显有着落差。
余佳佳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廉价了，或者是人事部长越来越小气了？记得第一次的约会，人事部长约她
在五星级饭店碰面，当晚还请了她一顿法式料理。没想到几个月后，就改成在四星级饭店和她见面。一直到了现
在，自己的身价只剩下三星级的价值。
余佳佳拿起手机，拨下人事部长的电话。待人事部长接通之后，她以正经八百的声音说道：“部长，对不起打扰
了，因为有一些公司的事情需要请教……”
这是她和人事部长的暗号，以免让部长夫人或者是别人发现两人的暧昧关系。
“佳佳，你到了？”部长的声音一副猴急样，说明了他的身边没有旁人。
“部长，我在楼下了，你在几号房？”佳佳换上柔媚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部长。
部长只觉得光听电话都会全身酥麻，他立刻说道：“三二二号房，你快点上来吧，小宝贝。”
“知道了，给我三分钟吧。”余佳佳挂上电话，确定了没人跟踪之后，她这才进入饭店。老马识途一般笔直地来到
电梯口，然后乘着电梯来到三楼走到三二二号房间门口。
她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门房立刻打开。人事部长顶着凸出的小腹，左右看了一下走廊之后才把余佳佳拉进房间。
“脱衣服，快。”人事部长跳上了弹簧床，拨开被子等待余佳佳躺上床。
余佳佳没好气地撅着嘴巴，一边将皮包摆上化妆桌，一边说道：“当我是什么？一见面就要人家脱衣服。”
“哎，别生气，我是太想了你了。”人事部长爬到了余佳佳背后，一边嗅着她的发香，一边呵她的痒。
“不要玩，我有正经事要找你商量。”余佳佳拉开人事部长的手，可是那动作却像欲拒还迎，惹得人事部长更加心
痒了。
“好，你说，快说，不要再煞风景了。”人事部长一边问，一边倒是主动地解开余佳佳身上的衣服。
“你帮我，让我坐上部长的位置。”余佳佳一说完，人事部长的动作同时停顿。
他抬起头来看余佳佳，不太高兴地表示：“不是说过了吗，总经理不打算让人接管企划部长的位子。”
人事部长还记得那一天，李燕红刚递上辞呈的时候，本来总经理也很困扰，还问了自己有没有适当的人选可以接
任李燕红空下的职缺，他当时说了没有。没想到几天之后，总经理也不再关心这事。
人事部长本来想帮余佳佳一把，所以去找了总经理，提醒总经理有关企划部长的职缺一事。不料，总经理竟然表
示不打算替补任何人上去。
总经理说了，企划部只要稳定发展就好，不需要再找个人去带领，他不打算扩大企划部门的规模。
人事部长大致可以猜到总经理的心思，他八成是想要省下主管的薪资费用。少了一个企划部长就少一份薪资支出，
最近因为死对头壹等人力银行抢了他们不少客户，造成公司的整体收入下滑了不少，所以总经理必然是能省则省
吧。
“我不是说企划部长的位子。”余佳佳看出人事部长的不悦，她撒娇地揉了揉人事部长的胸口。
“不然是我的位子吗？”人事部长高挑着眉毛，不解地看着余佳佳，一会儿看得心痒，伸手就掐了她的胸部一下。
“哎，痛。”余佳佳娇嗔一声，随即正色说道：“我说的是业务部长的位子。”
“那不是有何坤在吗？”人事部长更加不懂了。
“是有他在呀，所以我才要先赶走他，到时候就靠你帮忙了。”余佳佳说道。
“你抓到他的把柄了？”人事部长一惊，上下打量着余佳佳，就怕她会不会用同样的伎俩来对付自己。
“干吗抓呢，直接制造把柄不就好了？”余佳佳点了点人事部长的额头，笑得非常开心。
人事部长被勾起了兴致，正坐着问道：“你说说看，你要制造何坤的什么把柄？”
“我跟你呀……”余佳佳靠向人事部长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串。
人事部长的脸色沉下，不置可否地表示：“这能行得通吗？”
“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嘛，人家这么爱你，你帮不帮人家？”余佳佳一边说着，大胆地跨上了人事部长的身上，两
条水蛇般的大腿就勾着他的腰，摆出了撩人的姿势。
人事部长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也受不了地一下子扑倒余佳佳。余佳佳伸手挡住人事部长的上半身，又问了一次：
“帮不帮呀？”
“帮，一定帮，小宝贝，现在你也要帮我消消火。”人事部长好色地说道。
余佳佳巧笑着，再提醒了一次：“到时候记得在总经理面前，帮我说说何坤的坏话。”
“明白，明白，落井下石，这个容易。”人事部长已然被欲火冲昏了头，任凭余佳佳的予取予求。
4
几天的时间过去，余佳佳的计谋正在桌面下汹涌地翻动，然而何坤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商
报》企划上面，这事让他忙得焦头烂额，甚至疏远了女友白千惠。他一边执行，才发现其中还有很多技术性的层
面需要克服，而白千惠似乎变得不那么贴心，频频找他晚上约会。他推了几次，终于惹得白千惠生气，他才只好
答应今晚一块去吃晚饭。
他来到了两人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其实是一家小面馆。那时候他没什么闲钱，就连约会也是寒酸，没想到还能追
到白千惠。看着小面馆几个月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不由得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
何坤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白千惠前来。
这家小面馆只有五张桌子，墙面有些泛黄的油污，桌子也是粘腻腻的，东西倒也没什么特别好吃，唯一的优点就
是距离白千惠的住处近。
何坤抓了两张面纸，先将桌子擦了一遍，然后看着门口等白千惠来。饭还没有吃呢，何坤的背部已经渗汗，这里
甚至没有冷气。
一会儿白千惠就进门了，还没坐下就先问何坤：“点了吗？”
“还没，你点吧。”何坤说。
白千惠应了一声，她和何坤的感情挺好，所以清楚何坤的口味。她代两人点了两碗面，另外叫了三盘小菜，这才
坐到何坤的身边。
何坤望着白千惠，好笑地问道：“怎么点了三盘小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还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他想起了白千惠约了自己好多天，该不会他错过了什么纪念日？何坤心里揣想着，这几天既不是自己的生日，也
不是白千惠的生日。白千惠是个俭朴的女孩，平常两人吃面总是只叫一碟小菜，有时候甚至连小菜也不点，可是
白千惠今天却是一口气叫了三盘。
“是倒数的日子。”白千惠卖了个关子。
何坤从她的脸上看出不愉快，心急地先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你不开心吗？可是我忙也是为了我们的
将来，你别说什么倒数的日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我说，我……我要换工作了。”白千惠终于说出口。
“为什么？”何坤一惊。
“当个小小的前台没有前途，所以……”白千惠嗫嚅地说道。她真正的心意是，希望自己可以配得上何坤，可是这
种话她无法说出口。
“所以你要换工作？”何坤一股怒意升起，他不懂白千惠干吗忽然换工作。在亿国人力银行里面，两人至少可以天
天见面。
“我找到工作了，是做保养品的推销，那一家公司叫做美丽宝贝，是一家外商公司。”白千惠说。
何坤越听越是生气，因为白千惠竟然连工作都找好了，可是她却没和自己商量过，这摆明了是先斩后奏。他最后
赌气地说道：“好吧，那就去吧，反正前台这份工作真的没有什么前途。”
白千惠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没料到何坤会这样说。她还以为何坤会说，那就结婚吧，不用去工作。
“嗯。”白千惠低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有一种感觉，何坤瞧不起前台的工作，其实也是瞧不起她。
“什么时候去？”何坤又问了一句。
“我已经递出辞呈了，前几天就想告诉你，可是你没空和我吃饭。”白千惠说。
“电话里面不能说吗，一定要吃饭才能说？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让我知道。”何坤生气地转过脸去，连饭也吃不下了。
他真想扭头就走人，心里有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白千惠有苦说不出，抿着嘴巴说：“人事部长……已经核可我的辞呈了，明天会有新的女孩来接我的位子，然后
……”
“然后还有什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的事？”何坤的口气更差了，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生气，白千惠就会打消换工作
的念头，没想到她连辞呈都已经递了。
“我要出国一个星期。”白千惠说。她以为何坤会支持自己，就像她支持何坤那样，没想到却换来何坤的一顿骂，
这使得她也变得倔强，非得做出一番成就不可。
“你出国？跟谁去？”何坤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尽量不惹来旁人的侧目。
这时正好上面了，小面馆的老板瞧了两人一眼，然后快步地离开。
“是公司的训练，我刚刚说了，这是一家外商公司，所以我要到总公司去做职前的训练。公司会帮我买机票，还会
给我出差的费用。”白千惠说。
何坤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把筷子一摆，吃也不想吃地说：“好，那就去吧。你这么了不起，就去吧。”
白千惠听出这是反话，咬着牙齿不吭一声，她不愿意和何坤吵架，却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不快乐，三盘小菜完全没人动筷，面也是剩了大半碗，两人没有再对话。一直到离开小面馆，
白千惠才示弱地对何坤说：“晚安。”
“嗯。”何坤点了点头，没打算要送白千惠到家门口。
白千惠独自一人转过身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她打了一通电话回复美丽宝贝公司的主管娜娜，对娜娜说：“娜娜，麻烦你帮我订机票吧。不好意思，这么晚才
回复你。”
原来白千惠只申办了护照，一直不敢订机票，她就怕何坤不让她去，到时候可以婉拒娜娜，没想到告诉何坤之后，
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滑下了。
5
一个星期之后，白千惠真的出国了。
何坤因为要上班所以没有去送机，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白千惠不让他去，因为她怕娜娜会发现自己有男朋友的事
实，因此何坤只有在电话里面叮咛白千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一星期前在小面馆吵的那一架，让何坤也是挺泄气的。他在白千惠出国前一天，他们两人才和好，两人好好地聚
了一晚，吃了饭，喝一点酒，说说心里的话之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他颓废地靠在椅背里，满脑子都是白千惠的身影。他这时才发现，原来白千惠在他心中占了这么大的位置。也许
是因为以前没有分离过，所以才没有发现彼此的重要性吧。
“唉。”他叹了一声，私人办公室的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使得他连忙正坐，对着门口问道：“谁？”
“部长，我是小张，有事找你。”小张说道。
何坤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小张会来敲门，这有点不寻常，他以为小张应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进来。”何坤说。
小张开了门，挺着胸膛来到何坤的办公桌前方，表情像是来示威的。
何坤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
“这是我们的联署书，希望部长可以看一下。”小张泛着得意的笑容，将一份资料放在何坤的面前。这就是他和余
佳佳那晚所谈论的事情，他希望可以借此逼走何坤。反正他在何坤的眼中已经是根刺，再多做一点让何坤讨厌的
事情也没关系。而且这是一个机会，若是真的成功了，自己将会咸鱼翻身，就算不成功，也顶多是离开这家公司，
对他没有太大的损失。
只是这件事施行起来有困难，让他搞到现在才把联署书备好。
何坤伸手去拿那份数据，那是一张用计算机打字的书函，下方则是整个业务部门的同事签名。见状，他大感不妙，
看样子小张只是业务部同事的代表，此事牵涉了整个部门的人员。
“这是威胁吗？”何坤将东西摔在桌上，怒目瞪着小张。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所有的下属，没想到小张还在兴
风作浪，并且影响了所有的人全部倒向了小张那一边。
何坤不由得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尽快拔除小张。可是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是他自己养虎为患犯了大忌，才让
小张一再有机会向他反攻。
“只是希望部长可以听听我们的心声。当初业务部有二十名员工，所以我们的业绩总额可以达到这么高。后来有一
半的员工到了企划部门，可是您仍要我们达到这么高的业绩总额，我们只好不断地加班，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但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们还是咬着牙，努力达到您所期待的业绩。现在，我们只是需要公司回馈我们，帮我们
加一点的薪资，这应该谈不上是威胁。”小张说得冠冕堂皇。
“薪资的事情，是由人事部拟定，何况你们的业绩增加，也有奖金可以拿，公司并没有亏待你们。”何坤说。
“如果部长不愿意帮我们争取，那我们很难再继续这么卖力地工作。”小张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表情，“到时候
若是业绩再下滑，可不要说我们不帮部长的忙，才让业务部门的业绩这么难看。”
“你们什么意思？”何坤心里一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我们打算集体请辞，我想……壹等人力银行，应该会很欢迎我们的加入。他们最近的生意很好，现在八成很缺人
手吧。”小张有意无意地说道。
何坤整个人呆住了，被小张突如其来的狠招所击倒。他的脑袋空白一片，万万没想到小张会搬出壹等人力银行来
威胁。良久时间，他才会意过来，他的全身冰凉，血液像是被放干了，何坤喃喃地说道：“你……你们要集体请
辞，然后跳槽到对头公司去？”
“对。”小张打胜仗一般，扬起邪恶的笑容。
人事成本暴增代表什么
1
为了要逼走何坤，小张拉拢了业务部门里面的所有同事，联署要求加薪，否则将集体辞职不干了。这一招恶毒的
手段是余佳佳教他的，实施起来并不容易，若不是因为何坤平常待人的方式太过于高压严苛，引发部门内的同事
不满，小张还真的找不到理由说服同事站在自己这一边。
余佳佳开心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她就等着何坤什么时候要自己递辞呈。不过那得何坤自己识相一点，要是何坤不
识相，还是坚持要坐在部长的位置上，她就只好依靠人事部长这一方面了。当时就有预设过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发
生，所以她才会额外拜托人事部长，让人事部长去报告总经理，由总经理亲自下令，裁了办事不力的何坤。
人事部长万万没有想到余佳佳的计谋会得逞，业务部门竟然造反了，上了联署书要集团辞职。他们说了，他们的
目的不是想要加薪，公司给他们的福利很好，他们也非常地珍惜。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公道，希望公司可以裁了何
坤。
人事部长将小张递上的联署书交给总经理，然后转述了小张等人的要求。
总经理皱起眉头，一边听着一边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人事部长见状，他没有忘记余佳佳的请托，立刻落井下石地怂恿总经理：“总经理，这件事不能拖，每拖一天，
我们的业绩就会损失十几万元。不如就答应业务部同事的要求，先把何坤给裁了，至少这样能让业务部门尽快上
轨道。”
“何坤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裁了他？”总经理不喜欢人家教他做事，究竟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他不会让任何
人牵着他的鼻子走，尤其他最痛恨别人威胁他。业务部的员工这么做，不正是在挑战他的威信吗？如果他不裁掉
何坤，这群人难不成就真的造反？
“何坤没做错什么，可是……他办事不力，才会把下属管成这样。既然他没有领导能力，就代表他不适合部长这个
位置。”人事部长说道。
总经理斜睨着人事部长，人事部长终于闭嘴。一会儿却又没耐性地向总经理问道：“总经理，我们现在该怎么处
理危机？”
“我再想想。”总经理说。
人事部长一急，又说道：“可是，小张他们说，如果何坤不走的话，他们……他们就要到壹等人力银行去。”
“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壹等人力银行已经收买了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留下这群叛徒干吗？
只是在制造机会让他们窃取我们公司内部的数据。”总经理说道，比起对何坤的不满，他更加厌恶这群递上联署
书的业务部同事。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他们的动机，说不定他们就是受到壹等人力银行的唆使，才会在亿
国人力银行里面搞内乱。
人事部长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这时若是再帮小张等人说话，八成会被总经理认为他和小张等人是一丘之貉，为了
自保，他连忙闭上嘴巴。
“出去吧。”总经理没再理会人事部长，他径自地拿起电话，打给了门外的秘书：“去把何坤叫来。”
人事部长见总经理不再理他，只好起身离开总经理的办公室。
他一边走出去，一边暗自抱怨着余佳佳。若不是余佳佳让他来说何坤的坏话，他刚刚也不用碰一鼻子的灰。
人事部长刚走出总经理的办公室，等得心急的余佳佳就马上靠上前去，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总经理要裁了何
坤吗？”
“没有。”人事部长摇头。
余佳佳见状，气闷地说道：“你……你怎么没帮我？”
“别说了，总经理现在在气头上，我要是多说话，只怕被裁的反而是我。”人事部长鼻哼了一声，只觉得余佳佳真
是一名不懂事的小女孩。
“啊？气什么……气何坤吗？”余佳佳抱着一丝期待地问道。
“气小张，他怀疑小张早就被壹等人力银行收买。”人事部长照实说道。
“怎么会这样？所以总经理不裁何坤，反而要让小张走人？”余佳佳没想到自己的计谋竟然害了小张。但是小张的
死活不关她的事，她更关心的是何坤的去留。
“不清楚，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要是业务部的同事全部离开了，公司不就变成了空城了，当然不可能嘛。依我
看来，就算他不满意小张，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会先裁了何坤。等到稳定军心之后，再一个个地换掉现在业
务部门内的人员。”人事部长推测出未来的发展可能。
余佳佳闻言，不由喜上眉梢，要是何坤和业务部门的同事都走了，那么总经理很有可能会把企划部门的员工调回
业务部门。而她又是资深的员工，八成会坐上业务部长的位置。
“太好了。”余佳佳兴奋地在人事部长的脸颊落下一吻。
人事部长一惊，慌张地环视左右，“喂，这里是公司。”
“放心吧，没人。我先回去做事了，谢谢你。”余佳佳抛着媚眼，扭着屁股返回企划部门上班。她正等着自己的计
谋慢慢实现，她第一次认为自己就算没有李燕红撑腰，依然可以闯出名堂。
2
在和人事部长谈完话之后，总经理把何坤叫进了办公室。
何坤战战兢兢地进入总经理的办公室，背上不由得冒出冷汗。他大致可以想见，总经理要说的绝对不是好消息，
也许……是要他自己请辞。回想起坐上部长的位子至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要是就这么离开了，他八成会成为
亿国人力银行在位时间最短的部长。
“总经理。”何坤站在总经理的办公桌前方，由于总经理没说话，他也不敢坐下，只能像是小学生被罚站那般，低
着头呆站着。
一会儿时间，秘书倒了一杯茶进来，摆在何坤的面前。她也不敢说话，这件事情太震撼了，就连她也可以感受到
房内的低气压，宛如风暴来袭前的宁静，静得就连细针掉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她尽速退出了办公室，把战场留
给总经理和业务部长何坤。
总经理待秘书退出了办公室，确定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之后，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仅是鼻子的轻轻哼气，对何坤而
言却像是雷霆大震，他惶恐地望着总经理。
“看你干的好事！”总经理将业务部门的联署书摔在何坤眼前，力量之大，造成水杯里的茶水晃动溅出。
何坤不敢解释，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说，除非是总经理自己问了，否则他只要安静地听训就好，直到让总经理将满
腔的怒火发泄出来。
“你说说，你是怎么带人了，为什么业务部门的所有员工会要求让你离开？”总经理向何坤问道。
何坤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可他不能说是小张的问题，要是他连一个小张都管不动，不正是落了别人的口实，说
明了他确实管不动下属。何坤忽然想起小张的威胁，当时小张提到了壹等人力银行……
何坤一个灵感浮现，连忙说道：“是壹等人力银行干的。”
“什么？说清楚。”总经理看着何坤，没想到何坤会说出死对头的公司名字，这恰好和他的揣想一样。
“小张那天跟我说了，壹等人力银行挖角他们过去。如果我不帮他们争取加薪，他们就要集体请辞，然后带着公司
的资料前往壹等人力银行。”何坤添油加醋地说道。
“那和你离不离职有什么关系？小张他们的说法和你的不一样。他们说，他们要的不是加薪，只是希望公司可以把
你换掉。”总经理说道。
“嗯，因为我告诉他们，要是我把他们和壹等人力银行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他们会先被裁掉。因为我们公司不会
留下有二心的员工，更不会接受他们的威胁。我想，他们是害怕我会泄了他们的底，所以就先反咬我一口。”何
坤说。
总经理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交握着双手，陷入了沉思。
何坤不敢打扰，静静地待在一旁等着。
总经理这才发现何坤还没坐下，他挥了一下手，对何坤释出好意地说道：“坐吧。”
“谢谢总经理。”何坤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地等着总经理宣判他的去留。
“何坤，虽然你是无辜的，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他们一下子全部辞职，我们公司的损失会很惨重。”总经理说。
何坤听出来了，总经理是要他成全公司的利益，自己离开。何坤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他果然还是要被牺牲了，
没想到自己没有栽在李燕红的手上，反而栽在了小张的手中，他不由得感叹命运弄人。
“放心吧，我会帮你写份好看的推荐信，让你下一份工作好找。”总经理说完，想了一下又补充：“这些人，我也
不会让他们好过，之后我会一个一个裁掉他们，到时候……欢迎你再来为公司服务。”
何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总经理等不到何坤的回复，只好又说：“我会让人事部门计算一下资遣费用给你，公司不会亏待你。”
“总经理，”何坤忽然说话，“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希望总经理听听看。”
“说吧。”总经理看着何坤，好奇他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然业务部门的同事不喜欢我当他们的主管，那你就把我调去企划部门吧，拿掉我的部长头衔，就算是给业务部
门的同事一个交代；可是这一批人已经不能再用了，他们说不定会在我被降职之后，仍然在下个月集体离开，毕
竟他们早就和壹等人力银行串通好了。所以，请总经理给我权限，也让财务部门挪出一笔费用，让我在两个星期
内，找齐一批新的人手，然后我们就在两个星期后，换掉业务部门现在的所有员工。”何坤说。
总经理闻言，心思不由得一动，“你的意思是，要我假装将你降职，这样可以让现在的员工继续工作，不至于拖
累公司的业绩。然后你去训练一批人，两星期之后让新人来取代现在的业务部同事？”
“是，这样一来，现在的员工将会措手不及，到时候要让他们离开时，不让他们带走任何公司的东西。这样可以确
保我们公司的资料，不会被他们带去壹等人力银行。”何坤说。
“好，你需要两星期这么久吗？”总经理很满意这个方法。他的怒火暂时消退，表情和缓了许多，只是兵贵神速，
两个星期的时间似乎太久了。
“一个星期，我保证可以训练好新人，让他们下个星期就立刻上手业务部门的工作。”何坤毅然地说道。
“好，就给你一个星期，不过……你不能在企划部门工作，我还是得委屈你。”总经理顿了一顿，才说道：“你先
请辞吧，一个星期之后，直接带着那群新人到公司上班。”
“请辞？”何坤不禁忧心，就怕总经理是在敷衍他。一旦他离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嗯，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若是我把你调去企划部门，而你三天两头不在办公室，只怕会引人疑心。”总经理说。
他见何坤心中有忧虑，一会儿又补充说道：“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反悔。”
“我明白了，我待会儿就去人事部门递辞呈。”何坤说道。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路，那便是照着总经理的安排先辞职，
至于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也只能等到一个星期之后才会知道了，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保持联络，有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的秘书，她是可以相信的人。”总经理说完，挥了挥手让何坤离开。
其实总经理会同意何坤的办法，是基于另外一个考虑。他本来以为分出了企划部门，就可以增加公司的收入，可
是进修课程毕竟不是他们的专业，虽然成绩亮眼，可是增加的收入却是微薄，这让他挺后悔自己的决策。只是总
经理知道，若是自己喊停，收起了企划部门的话，无疑是让别人笑他的决策能力有问题，所以他只好苦撑着，不
能直接关掉企划部门。
没想到何坤的计划，正好解决了他这个长久以来的困扰。只要业务部门现在的员工全部被裁掉，到时候换入一批
新人，他就可以借由整顿公司的名义，再把企划部门并拢到业务部门。
3
何坤真的离职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张和余佳佳。余佳佳在两天之后，便写了一张调职书递给人事部门。希望可以从企划部门回业
务部，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人事部长退回了她的调职书，让她安分地在企划部门工作。余佳佳生气地问道：“为什么？我现在再不去业务部
门，等到要选部长，那我岂不是又没有机会了？”
“不是我不让你回去，是调职书上面需要该单位的部长签名。你自己看看你的调职书，既没有你们单位的部长签名，
也没有业务部长的签名，我怎么能让你通过申请？”人事部长安抚着余佳佳，可是看着余佳佳越发任性的作为，
他不禁对这个女人感到厌倦。
“那怎么办？依你的意思，我要等到业务部门有了部长，再等我们企划部门也有了部长，我才可以调换职位？”余
佳佳越说越是生气，音量也在无意中拉高。
几名员工频频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的注目导致人事部长的面子挂不住，他竟然会被一名小职员咆哮。
人事部长一拍桌子，大声地回骂：“对！就是这样，要是企划部门和业务部门一直没有主管，你就别想调换单
位。”
余佳佳没想到人事部长会忽然发脾气，双眼一红，委屈地掉下眼泪。她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都白费了。
虽然何坤是走了，可是部长的位子仍然轮不到她担任，那么她之前究竟在白忙什么？
人事部长也没哄她，只是将调职书扔回她的身上，恶声恶气地对她说道：“回你的位子办公吧，大家都忙着
呢。”
余佳佳捡起了调职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离开了人事部门。
至于小张，他的日子则是快乐无比。没有了何坤的办公室让他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工作起来也格外带劲。只
是……空悬的业务部长一职，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消息。他向余佳佳打听过了，可是余佳佳也不晓得公司打算派谁
上任。
小张的心里不由得忐忑，就连睡觉都不忘祈求上天保佑。希望总经理可以看上他的才干，让他升上部长一职。
业务部门内大家都在揣测，可是谁也没有把握下一任部长会是谁担任，因此每个人都升起了戒心，毕竟每个人都
有升职的可能性。当初大家赶走何坤时的那一份团结，在共同的敌人何坤被消灭之后，一下子又变成了散沙。每
个人都是敌人，所以对于每个人都不能松懈。
而他们也很清楚，就算自己变成了部长，也很有可能会被小张以同样的手法逼走，所以大家尤其不信任小张这个
人。
4
时间很快地过去，何坤虽然离开了公司，可是他并没有闲着。他透过自家的人力银行网站，从网站中搜寻着适合
的人才。在过滤了数百张的履历之后，他找到了十一个不错的大学本科生。这十一个人都是从学校刚毕业的新人，
因此没有什么心机，何坤就是喜欢这样单纯的人才。
这种单纯的人才，才不会有老狐狸的心思，不会想要倚老卖老，不会偷懒倦怠，最重要的是好管理。他可不想再
遇到小张这种麻烦人物。
他向总经理的秘书要了几张聘书，然后分别面试了这十一个人，之后便在自己家里训练这十一个人。
“记得，交接工作的当天，要看着旧的员工收拾东西。有关公司的资料，一概不准让他们有所接触。还有，务必记
得别让他们打开计算机。”何坤说道。
这十一名新人不住地点头，有的拿起笔记本抄抄写写，记下了何坤所说的要点。
“到时候，他们一离开办公室，我会把厂商的名单交给你们。你们务必告诉厂商，之前的那名员工已经从我们公司
离开，现在是由你负责服务他们。”何坤又说。
一名理着平头，脸上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举起手，不明白地问道：“这么一说，厂商会不会觉得奇怪？毕竟换员工
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为什么要特别告诉他们呢？”
“就算奇怪也得说清楚，免得那些人出去招摇撞骗，我们必须保护自己的厂商。”何坤说道。
他知道这样很残忍，这些话一说，厂商一定会立刻把消息传开，知道那些家伙被裁员了。可是就算再怎么残忍，
何坤也认为有必要这么做。当初这些人对他无情无义，他又何必顾着这些人的面子。
新人的训练紧锣密鼓，很快在三天内便结束了。
何坤无私地将所有技巧都传授给这群新人，他知道唯有让这群人尽快上手，自己才能向总经理交代。何况这群新
人的业绩越高，反而越是能帮他保住部长的位置。
星期日的晚上，何坤几乎是失眠了。他打了一通越洋电话给白千惠，询问白千惠回国的时间，并且告诉白千惠这
个星期所发生的惊险事情。
白千惠低呼一声，不敢想象自己出国的时候，何坤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安慰了何坤几句，然后告诉何坤：
“我明天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何坤从床上坐起身子，他记得白千惠的职前培训是一个星期，算一算时间也该回国了。
“公司让我多留一个星期。”白千惠心里也过意不去。她答应过何坤，一个星期就会回国，没想到美丽宝贝的总公
司却要她再留一个星期。
“有说为什么吗？”何坤问道。在这个时候，他特别地想念白千惠，希望白千惠能陪他一起渡过难关。
“嗯，说是带我们去玩，当做是员工的福利。”白千惠说。
“是吗，那……那你就好好地玩吧，好好地休息，别挂心我了。”何坤叹了一口气，因为是越洋的长途电话，他和
白千惠不再多说什么，彼此说了句晚安便挂上电话。
由于心念着隔天的工作交接，何坤一直到熬到了凌晨三点才睡去。
隔天一早，他早早地就醒了，梳洗了之后，精神抖擞地出门。
他来到了公司楼下。一个星期没有到公司，现在再一看公司所在的商业大楼，竟让何坤有些陌生，有些想念，又
有一些近乡情怯似的心情。
上班时间一到，他所找的十一名新人也在商业大楼的一楼大厅和何坤会合。何坤点了一下人数，随后先是打电话
给总经理的秘书，和她确定好流程之后，才带着这十一个人浩浩荡荡地坐上电梯，前往九楼的亿国人力银行。
他感觉自己像是带领着突击部队的将军，就要将贼寇一扫而空，这样激昂的心情使他整个人热血沸腾。
何坤到了公司的门口，由于他已经没有门禁感应卡了，因此得由总经理的秘书替他开门。他们进入了公司，人事
部长这时才收到通知。因为这件事情，总经理也没让他知道，是到了今天才临时叫他准备好离职书，等着待会儿
让业务部的旧同事签名。另外也让他准备好到职书，要给何坤所找的十一个人书写。
人事部长不由得惊呆了，他这时才发现，原来总经理并不完全相信自己，所以才会让他在最后一刻才知情。他不
敢怠慢，立刻依着总经理的要求，拿着各十一份的离职书、到职书前往业务部门。
另一方面，何坤回到公司的事情，也让企划部门的女孩子看见了。她们马上去告诉余佳佳。虽然她们还不晓得发
生了什么大事，可是看着何坤的大阵仗，加上总经理的秘书就陪在他身边，她们隐约知道事情不单纯。
何坤一路走进业务部门，业务部门的同事全部愣住了，无不张大嘴巴，圆瞪着眼睛望向何坤。
“你……”小张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何坤。
“不懂我为什么会来吗？”何坤浮起一抹笑，看向身后的十一位新人说道：“到你们的位置上去。”
这十一个人像是排练了许久，熟练地走向位置上，站在业务部门的各位同事身边。待他们都站好了位置，何坤才
对总经理的秘书说：“麻烦你了。”
秘书点了点头，以严肃的口吻说道：“麻烦业务部门的同事，从位置上站起来。”
大家原先不想动作，可是就连人事部长也来了，使得他们不得不听话，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人事部长接着说：“麻烦各位，到人事部来一趟。”
“部长，我们去人事部干吗？”小张心急地问道，不好的预感正在发酵，尤其是何坤的表情，让他感到阵阵不安。
“请配合一下，有事……我们到人事部再说。”人事部长说道。
其中一人不愿配合地又问：“这些人是干吗的？”
“他们是业务部门的新员工。”何坤代表回答。
“何坤，你怎么会回来？”小张拉回了正题，扭曲着表情询问何坤。
“我是部长，当然要回来上班。”何坤说得很自然，他非常满意小张现在的反应。小张想必是吓得六神无主了，才
会语无伦次地说话。
“部长？你不是被辞了吗？”小张大叫一声，他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被公司裁员的何坤，为什么又会站
在自己的眼前。除非这是一场噩梦，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么谁快来叫醒他吧。
“我没有被裁，只是去出差，现在出差完了，所以该回来上班了。小张，人事部长还在等你们，你们是不是应该先
过去人事部门，这是礼貌。”何坤说。
小张的双手握紧拳头，他的理性渐渐地回复，让他看懂了现在的情势。要是他没有猜错，这群人是来接替他们的
工作，而他们……即将被裁员。
“不，有事在这里说清楚。谁知道我们离开办公室之后，他们会不会趁机偷东西。”小张说完，瞪了身边的新职员
一眼。
“好吧，那就说清楚，是你们递上了联署书，说我不离开公司的话，你们就要集体辞职。总经理接受了你们的条件，
愿意让你们集体离开亿国人力银行，请你们现在到人事单位去办手续吧。”何坤说道。
大家吓傻了，业务部门的周育民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他马上喊道：“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对不起，公司已经接受你的离职申请了。”何坤不留情地说道。
一下子，办公室的情势整个反转，换成了何坤站在上风。
大家见大势已去，只好默默地跟着人事部长去办手续。他们后悔已经太迟，可是他们不怪何坤，而是把所有的怨
气发在小张的身上。若是当初不听从小张的唆使，他们现在也不会丢了这份工作。
“上工。”何坤发下命令，十一名新人立刻着手眼前的工作。
5
一天之内，业务部门大换血，旧的员工全部离开了，换入了一批新的人手。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平息落幕了，没想
到下午时间，总经理忽然又发布了一项人事命令。
总经理表示，由于业务部门现在全部都是新人，为了让新人有适应时间，所以让企划部门的女同事们，全部回到
业务部门上班，一起帮助公司撑过这段过渡时期。
眨眼时间，企划部门便没了，人事部长、余佳佳等人，这回总算明白为什么企划部迟迟没有部长，原来总经理真
的打算关了企划部。现在两个部门又回归于一起，无形之中，便把额外的开支给节省回来了。
事情一过去，财务部长看着手上的财务报表。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何坤在离职之后，公司的人事成本反而增加，
原来总经理另外挪去使用的那一笔费用，是让何坤拿去训练新的人才。
财务部长不禁感到警惕，原来当人事成本无端增加时，便是某个人明着是被降职了，其实私下却多了额外的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