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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二_111103012_黃梓育

《獵殺女巫:以女性觀點重現的歐洲女巫史》書評

一、導論

安妮.巴斯托(Anne Llewellyn Barstow)以詮釋歐洲核心地區的獵巫史見


長,尤其她試圖以「性別壓迫」的視角,重新審視歐洲現代初期法律、宗教與
政治/社會功能三種議題,嘗試釐清受害者(被獵者)的性別代表的意義、男性施
加於女性的過度暴力是否具有某種性意味等。

另,使巴斯托於獵巫史中導入性別討論的動機,莫過於一九七零年代以前
研究獵巫熱的史學家仍對女性抱有根深蒂固的偏見與歧視,有關於女性的直面
論述多為「樣貌醜陋、行為癲狂」、「性慾得不到滿足」、即使是對於女性持同情
立場的男性史學家,亦將女性視為一個「自然而然」引起男性憎恨的群體,抑
或主題逐漸偏離女性這個作為獵巫潮主要目標的社會類別。

巴斯托以女性觀點重現獵巫史亦試圖詮釋學界忽略的層面:一則過往以性
別史為視角的研究常將巫術當成一種性別迫害,因為巫術指控不單純只是犯罪
的民間信仰,而是囊括服侍撒旦的儀式,尤其後者多為上層階級捏造的形象;
二則釐清歐洲父權運作的架構,那些遭指控、壓迫的群體,「本是同根生,相煎
何太急」,傾向欺凌、攻擊比其社會階層低的團體,形成現代初期的歐洲社會;
三則歐洲過往女巫審判多強調女性的性慾特質,卻常忽略女性對社會的生育、
生產的力量,為何對社會有積極貢獻的該群體在不同的時空脈絡下有著相似的
壓迫境遇?

基於以上觀點,巴斯托決意將性別作為作為獵巫史的一獨立類別,因為女
巫迫害事件無異是增強歐洲厭女主義的傳承與父權貶抑女性的地位,尤其將女
性與魔鬼相匹配的論述,影響女性作為女巫入罪化的概率,並對現代歐洲的父
權結構與厭女情結埋下莫大的禍根。

二、主體論述

巴斯托的書寫主軸以現代早期歐洲建立的「厭女主義」展開,〈從治療者到
女巫〉的篇章中,能說是一問題意識的提挈:女性治療者本是歐洲社會中不可
或缺、長期受到敬重的角色,為何某些社會階層會相信女性的力量足以威脅到
男性的性慾特質,進而將之魔鬼化?巴斯托首先自材料中挖掘歐洲社會的「女
巫」的當代定義為何,於十六世紀中女智者的形象相當多元,作為治療者、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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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者、施魔法者等,尤其有關魔法的業務雖受到民間的景仰,但教會階級抱持
堅定反對態度,值得玩味的是,這是對該群體的排斥,而非「魔法」本身,因
為教士本身亦有運用魔法的依賴性。不過最讓教士感到威脅的是女智者提供的
「性方面事務」,尤其產婆的職責與教士負責「施洗」嬰孩予神的過程高度重
疊,因此有了《女巫之槌》中充滿女性貶抑與男性嫉妒的寫照1。

再者,教會開始針對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女性,亦即熟習民間信仰、儀式的
女性進行打擊,此處巴斯托列舉大量例子論證:女性的「治療者」容易受到社
區指控為女巫;十六世紀即使身為非治療者或找尋女巫者,亦會被指控為女
巫;獵巫狂潮白熱化後,教會階級指控下,社群對於巫術的恐懼亦人人自危,
開始自發檢視身邊的女巫。若以性別或理性觀點切入,文章《科學迫害女性?
十六至十七世紀的獵巫案例》(Does Science Persecute Women? The Case of the
16th-17th Witch-Hunts)是值得參照的案例:巴斯托強調魔法的「善惡雙重性」,
闡述魔法是一雙面刃,即使得到民間支持,亦會在國家與教會的煽動審判下,
成為眾矢之的,且女性智者於社會的「性功能」不被大眾所信任而受到猜疑,
成為官方獵殺的目標;而後者則強調即使是身處科學革命興起的時期,在傳統
智識美德(intellectual virtue)認知上,無法根本區分獵巫者與反獵巫者,兩者界
線曖昧不清,且科學家研究的自然魔法於當時仍難以與惡魔魔法作區隔,因為
在狹義的理性概念中,兩者都有自己的方法論,而產生「更科學」的論述,而
獵巫者更以此為原則,殘殺女性族群。

巴斯托在〈控制女人的身體〉篇章中,以反抗厭女主義的基調探討了女性
在歷史中遭受的壓迫,特別是獵巫潮中的性別角色。其中,她揭示女巫審判中
對女性身體的性虐待和酷刑,深刻描摹歐洲現代早期社會中女性被視為「靈魂
脆弱」、「易受惡魔勾引」的神學觀點,該觀念加上尋找女性身體上的所謂魔鬼
印記,這很好地解釋了為何獵巫潮更傾向於針對女性而非男性,揭露父權體制
對於女性的針對與壓迫。另,回顧歐洲地區的歷史脈絡,巴斯托發現十二世紀
以來,羅馬教會的體制和神學論述將女性、猶太人、同性戀者和痲瘋病人等視
為同等邪惡的象徵,將他們與惡魔畫上等號,這使得女性群體在中古時期開始
被「惡魔化」和「污名化」。即使十六世紀邁入宗教改革時期,原本用以解決問
題的巫術亦被視為與惡魔「勾結」的象徵,尤以貧困、老態龍鍾的單身女性居
多,因此巴斯托更進一步分析了老年女性容易成為指控對象的原因,老年女性

1
Anne Llewellyn Barstow 著,嚴韻譯,
《獵殺女巫:以女性觀點重現的歐洲女巫史》
(台北市:
女書文化,1999),頁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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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認為性慾旺盛,這引發了男性的反感,並提供了被告女巫與魔鬼發生荒淫性
交的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巴斯托提及,指控中提到女巫可以使男性生殖器消
失,這類指控更適合用來研究男性而非女巫,該處相當生動地描述了男性對於
女性的焦慮與嫉妒心理,於筆者看來,與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Psychoanalytic
theory)同屬男性的閹割焦慮(castration anxiety),雖巴斯托在史料中未提供亦或
沒有各階層男性兒童時期的生活樣態,但在獵殺女巫男性針對女性從事的性虐
待與酷刑中,確實滿足男性對於女性的邪惡戲仿與羨妒,尤其令筆者震驚的是
巴伐利亞的一處案例中,審判者將女性的乳房切下後,「硬生生地塞入兩個兒子
的嘴裡」2,哺育的象徵遭嚴重汙衊,顯見女性群體因恐嚇而逐漸靜默的現象。

三、結論

大衛.諾斯魯(David Northrup)曾提及:「世界史一直說的都是『大合
流』(great convergence)的故事。相對地,過去數十年來,婦女及性別史則轉
向到分流(divergence)這主題。」筆者認為歐洲史亦是如此,過往針對學界研
究領域多著墨在邊境、移民、國家與政治,近來的取徑纔逐漸針對婦女與性別
議題予以重現。略為可惜的是,學界仍關注於婦女群體的社會階級、組織活
動,乃至於其生活樣態,卻少有針對該群體的理解、再現過程,而巴斯托嘗試
這點,她挾帶女性主義的觀點,試圖詮釋歐洲現代初期那看似步入科學革命,
卻相當癲狂、不理性的年代,筆者仍舉〈叫女性恪 守本分〉的篇章說明,巴斯
托認為,於歐洲父權體制的控制下,女性群體與社會上遭邊緣化、不自由的團
體相同,撇除某些榮譽男性(honorable male)特例,兩者皆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產
的物件,還有勞動多為被迫的3,他們並無完整的「人性」,而是被男性視為
「低等生物」
。另將政治動機與性別相結合,將過往學者無意、刻意忽略的層面
托出,筆者認為此舉具有極致的人文關懷,以西班牙帝國政治策略為例,於拉
丁美洲的殖民行為,與國內權力鞏固時,大力進行「性」的殺戮,本質上並無
二致,皆為「衰弱的社會質地」4,近乎毫無道德觀的殺戮。於尾聲,巴斯托對
於歐洲現代建立的社會中抱持著悲觀的想法,獵巫的型態只是轉為性別歧視、
新殖民主義,乃至於最根本的,厭女主義,仍環繞在我們四周,如鬼影般不曾
消逝,尤其巴斯托這段文字令筆者動容:「這本書嘗試要記住歐洲各地那些死去
的人的名字。到目前為止,很少有人已經說出『是的,這些事情已經發生

2
書目同上,頁 210。
3
同上,頁 230。
4
同上,頁 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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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更還沒有人說過『這些事情再也不會發生』5。

四、參考書目

Anne Llewellyn Barstow 著,嚴韻譯,《獵殺女巫:以女性觀點重現的歐洲女巫


史》,台北市:女書文化,1999。

5
同上,頁 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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