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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学史研究》 第 41 卷 第 1 期 ( 2022 年) : 50—62

Studies in the History of Natural Sciences Vol. 41 No. 1( 2022)

从“ 遵明 ”到“ 奉清 ”:
朝贡体系下的清朝颁历朝鲜活动

李 亮
( 中国科学院 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北京 100190)

要 “颁历授时”是东亚朝贡体系的重要政治环节,是宗主国对藩属国

施加影响的有效途径。在接受清朝颁历问题上,李氏朝鲜一直面临着“政治 ”与
“技术”上的双重困境。在政治和文化上,朝鲜经历了从对清朝颁历的抵制和蔑
视到礼治上的接纳和认同,体现了朝贡体系下中朝关系和东亚政治秩序的嬗变 。
在技术上,朝鲜却无法忽视清朝时宪历的优势。 为了解决在颁历时间和历书内
容上与清朝保持一致的难题,朝鲜利用朝贡体系下的出使活动,通过“重贿钦天
监”和“深结西洋人”来不断窥探天朝的历法机密。 延续了两个多世纪的中朝颁
历和受历活动,映射出朝贡体系下双方在政治、文化以及技术等方面的内外互动
与角力。
关键词 时宪书; 大统历; 清廷; 朝鲜; 历书
中图分类号 N0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0224( 2022) 01-0050-13

古代中国是东亚文明的中心,周边国家时常接受册封,归为藩属以表臣服。这种以中
国为中心、层级制的外交关系,也被称作“中国的世界秩 序 ”,即 美 国 历 史 学 家 费 正 清
[1]
( John King Fairbank,
1907—1991) 提出的“朝贡制度 ”。 这一理论为我们理解东亚历史
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和工具。朝贡体系下的秩序不但强化和巩固了政治联系,而且涵
盖了经济和文化等层面,被视为“礼制体系”或“汉文化圈”等,这对东亚各国的政治社会,
以及文化心理等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
在朝贡制度外交中,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颁正朔 ”与“奉正朔 ”关系被视为关键。
[2]
中国历史上一直将正朔看作上承天命的象征 ,历朝莫不谨慎处之。 朝鲜与中国历代王
[3]
朝关系紧密,明朝时就频繁向中国派往使团。 然而,皇太极亲征朝鲜后,迫使朝鲜称臣
纳降,改奉大清正朔。由于在心态上视清朝为夷狄,且缺乏文化认同,导致朝鲜对满清产

收稿日期: 2020-05-27; 修回日期: 2021-10-28。


作者简介: 李亮, 1986 年生,男,安徽芜湖人,科学技术史博士,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天文学史和中外交流
史,Email: liliang@ ihns. ac. cn。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明清历算的实践与操作研究”( 项目编号: 12173101) ; 国家社会科学
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回回历法研究”( 项目编号: 2018VJX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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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 军事上的接连失败,使朝鲜不得不“若弱奴之事强主 ” ,表面上
奉清朝正朔,暗中却遵明朝年号,有着强烈的“尊周思明 ”和“尊王攘夷 ”意识。 对于中朝
[6]
之间的这种藩属关系和心态转变 ,孙卫国等人已有不少研究。
颁正朔作为建构王朝统治合法性的重要象征 ,倘若将其聚焦到最为直接的“颁历授
[2,
7-9]
时”活动,情况则要复杂得多,对此春花、吴岩和汪小虎等人已有相关研究。 朝鲜李氏

王朝从抵触到接纳清朝颁历 经历了非常复杂的历史转变过程 朝贡体系下清朝颁历给

朝鲜的背后隐藏有多种困境与矛盾 。
其中,一方面朝鲜亟需精准的历法来满足“治历明时 ”的需求,如何在“积差日多 ”的
明朝大统历,以及“其法极精”的清朝时宪历之间做出选择,便成为一个难题。 另一方面,
颁历也是重要的政治和礼仪活动。清廷沿用旧制,每年颁给朝鲜王历一本以及民历一百
本,然而这些历书数量非常有限,庞大的缺口只能由自行印造来弥补 。
另外,“历日之法,中朝秘之,冬至前不许颁行”( [10],卷 23: 世宗七年三月六日 ) ,而
颁历路途遥远。若等待使臣接受历书返回,则无法保证时效性。因此,朝鲜在清廷颁历之
前,就必须考虑自行考算和印造本国历书 ,而且内容上还需要与中国所颁历法保持一致。
与明朝持续沿用大统历两百余年不同,清廷曾先后数次改历,这也使得朝鲜不得不再三
“重赂学于钦天监”和“密买”时宪历,以解决历书在时间和内容上与清朝的同步性 。 本文
通过中朝双方历史文献,以及外交文书等资料,分别从“政治 ”和“技术 ”的角度来分析朝
贡体系下清朝的颁历活动。

1 颁历态度的嬗变
[11]
据《同文汇考》记载,朝鲜“请历、颁历不知始何年,而每于正朝使之回例为受来 ” 。
不过,至少在明朝建国之初,高丽王朝便归为藩属。洪武二年 ( 1369) ,太祖朱元璋就曾遣
使高丽颁赐大统历,但并未形成定制。到了永乐年间,每年向朝鲜颁历逐渐成为定例,并
[12]
由朝鲜使臣请历后赍回。
后金崛起后,通过“丁卯”和“丙子 ”之役迫使朝鲜称臣,打破了东北亚政治格局。 清
崇德二年①( 1637) ,朝鲜被迫签订《南汉山城条约 》,标志着清朝和朝鲜宗藩关系正式确
立。条约主要内容包括去明国之年号 ,缴纳明朝所赐诰命敕印,改奉大清之正朔,以及送
质子二人,并定时贡献等。自此,李朝开始接受清国颁发的历书。 事实上,最初李朝上下
[13]
对清国的历法根本谈不上敬意,甚至充满了蔑视。 毕竟数年之前,皇太极政权还未曾建
立完备的制历和颁历制度,且鉴于无法从明朝直接获取历书 ,后金还曾一度向朝鲜索求过
本国历书。然而不久便“华夷颠倒”,不得不奉清国“胡皇”正朔。
崇德二年十月初一朔日,“世子在沈阳馆所行望阙礼,清人会诸王以下颁历,世子大
[14]
君亦往”,“颁历时,世子进至衙门外,已为礼毕 ”,故即还馆所。 待历法颁赐朝鲜后,朝
鲜却发现清国历书与本国所印有异 ,认为“清国未必真得钦天推算之法,或就《时用通书 》
中已成之法,刊成此书,以致违误”( [15],卷 38: 仁祖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 。 所谓《时用

① 即崇祯十年,朝鲜仁祖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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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书》,即为明朝民间“冒禁私撰 ”的历书。 也就是说,清廷颁历之初,并未掌握历法推算


之法,只能抄袭“不足取信”的民间历书。其内容“不但大小月多不同,闰朔亦异 ”,于是朝
鲜决定“今当一以钦天监所颁旧历为准”。( [15],卷 38: 仁祖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清人入关后,依例朝鲜以朝鲜国王的名义,每年向清朝礼部呈递“请历咨 ”①。 遇到特
殊情况,还需向礼部提交“请历申文”做出解释。② 每年清朝颁历之后,礼部再以“颁历回
[16]
咨”知会朝鲜国王,形成了完整的颁历外交流程。
顺治五年( 1648) 以前,清朝历书大都由各节日使行赍回。③ 后因礼部认为历书交付
冬至使时间太迟,于是改为交付先期抵达北京的进鹰使 ④。顺治十七年 ( 1660) ,清廷开始
免除朝鲜入贡海东青,礼部咨文朝鲜“知会鹰贡停止,另差官领历 ”。 为此,礼部“查得颁
赐历日之例,明季旧案开载,万历年间朝鲜国差官于十一月领回,崇祯年间差官于十月领
[11]
回” 。自此,便 依 照 崇 祯 年 十 月 领 回 之 例 实 行。 所 以,朝 鲜“自 辛 丑 ( 顺 治 十 八 年,
[17]
1661) 仍名曰历行,每五月初吉差出,八月望后辞陛 ” 。 也就是规定朝鲜于每年八月份
派遣历行,十月份到达北京后领回历日。
根据顺治五年正月咨历文书,清廷还曾对朝鲜在“请历咨 ”内,仍称历日为明代所用
[11]
“大统”字样进行过交涉,要求以后需改称“时宪历日 ”。 不过,从朝鲜本国所印历书来
看,其在顺治朝仍坚持称“大统历”,康熙朝后才逐步改称“时宪历 ”。 甚至使用本国所印
历书时,有时还将“顺治”和“康熙 ”等年号,以及“时宪历 ”之名抹除,只保留“干支 ”纪年
( 图 1) 。

图1 朝鲜李朝印制“顺治九年”和“康熙二年”历书
( 韩国学中央研究院藏)

① 咨文是平行官衙或官阶之间的一种公文,也常用于明清礼部与朝鲜国王之间的外交文书。
② 如康熙十三年( 1674) 八月十八日朝鲜国王薨逝,由庄穆王妃赵氏拟合申请康熙十四年时宪历书。
③ 顺治二年( 1645) 以后,为缓和中朝关系减轻朝鲜负担,清朝合正朝、冬至、圣节三使与岁币使为冬至使。
④ 进鹰使为朝鲜每年进献清朝用于捕猎所用海东青的使行,海东青亦为满族最高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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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朝鲜还与南明政权频繁往来。顺治三年 ( 1646) 正月,南明郑使欲见新历一件,


迎接都监启朝鲜仁宗“清国颁历未到,且我国作历,彼已惯知,不得不入给,何以为之?”,
仁宗则果断下令“入给”。
康熙六年( 1667) ,有大明福建官商在前往日本途中遇到风暴,漂至朝鲜济州。 此时
南明永历政权虽然已亡多年,朝鲜却发现有漂人携带“永历二十一年历书 ”。 这在朝鲜朝
野引起了轰动,有诗云“忽得皇家信,还如父母回。 苍天存汉历,圣德必重恢。 喜极睢先
[19]
泪,伤深骨欲摧”。 然而,由于边臣已经将此事上报清朝,担心事情难以隐瞒,最终不得
不押送九十五名漂汉赴清。当清廷将漂汉全部处死的消息传回后,造成了朝鲜上下极大
的自责。为此,朝鲜还要求“凡唐船之漂到者,勿许登陆,亦勿许状闻,密谕牧官”,建立了
私下处理漂汉的政策。( [20],卷 13: 肃宗八年六月十九日)
同年,又有郑圣功( 郑成功) 府下人丁宁称用永历之号,请依“漂到者,其船完,则还从
其船,破则留置缺”之例留置朝鲜。朝鲜朝臣发现其“所持历书,有永历年号 ”,但却与此
前的明朝皇历不同,上面并没有“钦天阁印 ”。 于是知其“乃土印之历,非官历 ”,并感慨
“此则形势亦然矣! 虽有永历,而各处海岛相去甚远,安能一一颁历乎?”( [18],卷 204:
显宗八年十月十一日)
崇祯十年( 1637) ,朝鲜最后一次接受明朝颁历后,被迫每年接受清朝历书。 不过,明
朝此前所颁历年之历书则被朝鲜供于皇坛 ,不时用于追忆。 如李朝英祖就曾“出皇朝所
赐历书一件,以示诸臣,乃崇祯十年丁丑历也。第一张第一行右边,有手书甲申字,又正月
张十七日以下割之处。上指示曰: 此先圣深意也。”( [18],卷 1131: 英祖三十二年五月二
十四日)
李朝君臣认为明朝对朝鲜有再造之恩 ,其“出师之恩 ,毅宗与神宗固无异同 ”,但由
于 毅宗出师之事 ,本朝诸臣无知者”。《明史 》出来后才始知其事,“盖清兵以十二月

入朝鲜 ,而《明史 》称正月者 ,属国之警闻于皇朝 ,在正月故也”。( [18 ],卷 1041: 英祖
二十五年三月一日 ) 目前 ,在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图书馆还藏有这本《大明崇祯十年
岁次丁丑大统历 》( 图 2) ,其后书有“是年,即仁庙十五年也。箪历张第一行,傍有甲申二
[21]
字。正月张无半片,此必是有圣意” 。英祖四十九年( 1773) ,还有《御制忆皇恩 》诗,将
明朝对朝鲜 所 施 的 一 点 一 滴 皆 看 成 是 皇 恩,其 中 就 有“忆 皇 恩,忆 皇 恩,慰 谕 颁 历 是
[22]
皇恩! ”
除了朝鲜国王,很多官员对明代大统历也都怀有深厚情感。 显宗乙巳年 ( 1665) ,湖
南按使闵维重收拾旧箧,而偶阅崇祯庚午 ( 即崇祯三年,
1630) 大统历,不禁感慨“粤自丁
丑以后,东民不复见此”,以至于“今日得此,真若汉仪之再覩矣”,所谓“鲁不告朔,而圣人
[23]
犹爱其名,况如此书之不亡奚”。
可以说,由于政治时局和文化认同等原因 ,在清初期朝鲜君臣大多抵触清朝新颁的历
法。只有极少数人,如吏曹参判韩兴一“独以清历为是 ”,却也遭到了众人的谴责,使得
[13]
“人皆病其无识”。 不过,由于清廷入关后采用传入的西洋新法来编算时宪历 ,在历法
精度上确实有了大幅提高。为此,一些朝鲜官员也开始反思对清历的态度 ,并最终在孝宗
四年( 1653) 决定调整本国历法,正式改从清朝时宪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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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明朝颁赐朝鲜《大明崇祯十年岁次丁丑大统历》
( 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图书馆藏)

这种转变开始于金堉①的建议。 仁宗二十二年 ( 1644) ,时任观象监提调的金堉就曾


“请用西洋人汤若望时宪历”。虽然当时并未得到广泛的认可,但他还是认为,虽然“明于
[24]
历法立差甚密”,“然天行甚健,积差日多”,而此时西洋之历适出,诚为改历之机会。 另
一方面,为了消除抵触情绪,金堉还强调“时宪历自崇祯初始用,其法行于中国,清人仍用
之,其法极精”。而且,崇祯时礼部尚书徐光启按西法所进日月 、五星《历指 》等书“乃时宪
[24]
历之本原” 。可见,时宪历被金堉赋予了一个“明朝身份”,被视作《崇祯历书 》的延续,
而并非清人“胡皇”的历法。由此,朝鲜李朝开始逐渐接受清朝历法,并且着手计划遣人
“入燕”学习时宪历。②

2 入燕密学时宪历

历书的编算需要一整套历法推算体系的支撑,随着误差的积累,还需要不时修正。
《元史·历志》有云“盖天有不齐之运,而历为一定之法,所以既久而不能不差,既差则不
[25]
可不改也” 。因此,中国古代历法每过几十年就会进行适当调整 。不过,明朝却是比较
[26]
特殊的时期,惟明之《大统历》“承用二百七十余年,未尝改宪。” 在宣德至正统年间,朝
鲜大体上已经通过私下的渠道掌握了大统历的基本推算方法 。以至于朝鲜世宗曾言“历
算之法,自古帝王莫不重之。前此我国未精推步之法,自立历法校正以后,日月之食、节气
之定,较之中朝颁历毫厘不差”( [10],卷 58: 世宗十四年十月三十日 ) 。 得益于这些工

① 金堉( 1580—1658) ,字伯厚,号潜谷,谥号文贞。曾任朝鲜一品文官,领议政,也是李氏朝鲜最后一位出使明


朝的使臣。
② 燕是北京古称,“入燕”通常指前往北京。朝鲜使臣在清代使用“燕行”一词取代明朝使用的“朝天”,以区分
对明清两朝态度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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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朝鲜具备了自制历日颁布民间的能力 ,并称其为“乡历”或“小历”,而将明朝所颁大统
[12]
历日称作“唐历”。
然而,入清后历法的颁用变得更为复杂 。顺治初年,清廷接纳汤若望在明朝《崇祯历
书》基础上完成的《西洋新法历法 》,以此为基础编算时宪历日。 康熙四年 ( 1665) ,又因
“历狱”事件,任命杨光先为钦天监 监 正,废 除 西 洋 历 法,沿 用 传 统 大 统 历。 康 熙 八 年
( 1669) 之后,因杨光先推算屡屡失误,“历狱 ”得到反诉,汤若望等人给还原职,重新启用
[27]
西洋新法。此后,清廷又数次改历,“自康熙至于道光,推步之术凡三改 ” 。 自康熙朝
之后,清廷就分别完成了以“康熙甲子为元 ”和“雍正癸卯为元 ”的历法修订,并出版有御
制天文历算著作《历象考成》以及《历象考成后编》等,以此作为时宪历日编算的依据。
康熙八年,礼部曾因“历狱”平反知会朝鲜“改正闰月咨”。根据钦天监南怀仁按法推
步,康熙八年“历日不应闰十二月,应闰九年二月”,要求“将八年闰十二月停止,令推九年
[11]
闰二月。相应通行直隶各省,见颁历日所载闰十二月,不必看俟 ”。 由于此时康熙八年
历日早已颁出,只能以咨文将其缘由知会朝鲜。朝鲜官员收到清国移咨后,发现“已颁历
日,今难追改”,而事系重大,赶紧“令庙堂禀旨定夺 ”,令承文院撰出回咨,并与清廷保持
历法上的一致。( [18],卷 214: 显宗十年四月十一日)
历法修订以及历日的临时调整,屡次给李朝官员带来恐慌,陷入“与清历有差 ”的尴
尬处境。为此,朝 鲜 也 只 能 不 断 遣 人 入 燕,私 学 历 法 以 归。 对 此,观 象 监 提 调 徐 浩 修
( 1736—1799) 曾言: “仁祖朝故相金堉,始请用时宪历。至孝宗朝,始以新法推步日躔、月
离。至肃庙朝,始以新法推步五星。至先朝初年,始用时宪历后编法”( [28],卷 33: 正祖
十五年十月十一日) 。
朝鲜仁祖二十二年( 1644) ,金堉奉使入燕时曾率历官二人“欲学于汤若望,而门禁甚
严 不能出入,只 买 其 书 而 还 ”。 随 后,观 象 监 官 金 尚 范 等 极 力 精 究,才 粗 习 得 大 概 内

[24]
容。 辛卯年( 1651) 又遣金尚范“持重贿于钦天监而还”,即便“彼处求索无厌”,导致“所
用赂物,极其过滥”,最终还是于癸巳( 1653) “始依其法推步作历 ”。 不过,在这期间也曾
因钦天监内部线人“退托迁延 ”,导致推算五星的方法未能及时掌握,直到肃宗三十四年
[29]
( 1708) 才“始用时宪历五星法”。
[30]
康熙四十四年( 1705) ,朝鲜又派遣观象监推算官许远入燕。 许远从钦天监官何君
锡( 即何国宗之父) 之处“书得历法推步之术多种,文法书册贸觅无遗”。然而,由于“事系
[31]
禁秘”,还有部分内容并未习得,只好于戊子冬 ( 1708) 再往。 此后,许远还“以书往复于
钦天监教筹者何君锡”,得到乙酉( 1705) 至癸巳 ( 1713) 年的历法年根,而所谓年根“乃作
历之宗法”。由于担心癸巳年之后“无推计之路 ”,朝鲜方面又再次以冬至使行送许远入
燕,要求“必及何君锡未死之前学得”,至此“大小月、二十四气,上下弦望,时刻分秒,无不
[24]
吻合”。
雍正年间,清廷再次改历。 朝鲜官员突然发现其历法“与中国时宪,或先或后,其他
节候之进退,月朔之大小,亦多相错”( [32],卷 37: 英祖十年二月十五日 ) ,再次引起了恐
慌。朝臣认为“盖自顺治以来,彼国用时宪历法,我国亦用此法。至康熙末年,彼国造《历
法考成》之 书,其 法 与 时 宪 略 同。自 今 年 彼 国 又 用 新 法,故 我 国 历 节 候 时 刻 皆 参 差 ”
( [32],卷 38: 英祖十年四月十日 ) 。 然而,由于“无考正之路,势不可不送人知来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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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返之间,势必不及,是为闷也”( [18],卷 777: 英祖十年四月十日) 。


这样的困境让李朝君臣十分被动,毕竟“今年历已误,而又以今年皇历推之,则明年
之闰月,必差一月云,事甚大段矣 ”。 一方面“造历所费不赀,若以闰月之差误,而书不可
用,则费财力而造无用之册”,而更严重的是“历法乃正朔也。 至于置闰尤重,所重有在,
则些少奸弊,有不可言。 而即今事,每以怠缓泛忽,无一了当,是可闷也”( [18],卷 777:
英祖十年四月十日) 。虽然也有朝臣认为历书“少有差谬,农家则用之无妨矣 ”,但是英祖
强调“孝者自天子达,祭祀一款,终始重难矣 ”。倘若祭享、国忌失时,则殊极未安。对此,
朝臣只好建议先印“三四月张姑置之,以待皇历 ”,并且尽早“使一员随使臣赴京,以求其
书,又使诸官员,详细考算 ”,以便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18],卷 777: 英祖十年四月十
日) 而类似的情况,在随后又多次出现,英祖十七年 ( 1741) ,送译官安国麟、卞重和入燕,
“往来于天主堂,深结西洋人戴进贤、徐懋德,百般周旋 ”,最终得书表而来。 二十二年
[24]
( 1746) ,节使译官和皇历赍咨官也先后“购清国新法《历象考成后编》”。
乾隆年间,还有一项对历日的调整,这便是觜、参两宿顺序的变更。对此,礼部于乾隆
[11]
十八年( 1753) 二月咨文朝鲜“知会觜、参星位改正 ”。 中国古代的二十八宿中,觜与参
最为相近。然而自 13 世纪末之后,传统“觜前参后 ”的顺序却因为天文上的“岁差 ”影响
[33]
而颠倒。 在清朝咨文中,提到“古法以参中三星之东一星作距星,则觜前参后。 康熙年
间用《西法算书》,以参中三星之西一星作距星,遂改为参前觜后。 故时宪书内星宿值日,
[11]
亦依此序铺注” 。
中国传统天文与星占术数联系非常紧密 ,常带有强烈的非科学色彩。觜、参次序的调
节与传统术数法则产生相当大的矛盾 ,以致在清初社会中引起了激烈的反弹 ,甚至成为攻
击西法的着力点之一。杨光先就曾利用觜、参顺序一事抨击在华耶稣会士,康熙“历狱 ”
[33]
之后西法复行,又恢复“参前觜后”。 此后,因庄亲王允禄“奉命重修《仪象志 》恒星经纬
度表,查明星座次第,顺序改正,参宿在后,觜宿在前,列于恒星经纬度表 ”。 于是,清廷决
[11]
定以乾隆十九年( 1754) 为始“时宪书之值宿依古改正,仍以觜前参后铺注”。
朝鲜在收到礼部咨文后,针对此事也及时跟进,认为“我国必得彼中新修之法,然后
依仿造历,而以新法恒星表未及得来,深以为虑矣 ”,以“癸酉 ( 1753) 节行,赴燕监官员李
东梁与同行译官张采维,往来于钦天监,夤缘西洋国人 ”,而自此以后“恒星宿度更无差错
失次之患,诚甚多幸”。( [18],卷 1123: 英祖三十一年九月二十四日)
历书具有一定时效性,其由编制进入流通环节也需按一定的时间。 每年钦天监要事
先准备《时宪书式样》一本,并于“二月内恭进,俟勒下之日随发刊刻,四月内颁行各省 ”。
每年八月,钦天监还要提前上报皇帝关于颁历典礼的准备情况 。 待到十月初一日颁历典
礼时,将历书“颁赐诸王、贝勒、文武各官 ”,还要求“是日文武各官例应俱穿朝服,在午门
[34]
外行礼”。
然而,由于历书的编算和流通皆有严格的管制措施 ,无论是朝臣还是外藩在冬至前都
无法轻易获得,这就导致朝鲜时常“以颁历之愆期为重难”( [18],卷 811: 英祖十一年十
月十九日) ,在如何保证本国颁历时间,以及在历书内容上与清朝保持一致性等问题上大
费周章,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利用遣使刺探情报和私交钦天监人员。 同时,颁历
也是一种非常仪式化的政治行为 ,时宪书的分配上至皇帝,下及文武官员,乃至民间也都
1期 李亮: 从“遵明”到“奉清”: 朝贡体系下的清朝颁历朝鲜活动 57

依礼制渐次和逐级抵达,而颁历朝鲜也是朝贡体系中服务于政治的活动 。

3 礼制下的颁历朝鲜

为了缓和中朝关系,清廷在顺治年间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但效果并不十分明显。到了
康熙初年,清朝开始转为以怀柔为主、高压为辅的政策。 康雍乾三朝逐步推行“字小 ”政
策,通过在政治上放宽控制,经济上厚往薄来,树立了清朝对朝鲜的“德治 ”和“礼治 ”。 尤
其是乾隆中后期,对朝鲜的“格外殊恩 ”达到了新的高度,而这些转变在颁历活动中也表
现得十分明显。
雍正元年( 1723) 十月,清朝颁赐朝鲜下一年时宪历日时 ,就曾强调“颁给历日关系大
典”,让钦天监务必“选择字样清楚,纸张洁白,官历一本,按郡王例,用红罗销金袱包好,
并民历百本”给发朝鲜使臣。到了乾隆年间,几乎每年按定例赏赐“领时宪书官赏银三十
[34]
两,小通事赏银八两,从人赏银各四两,恩宴一次 ” ,且礼部在递交“颁历咨 ”的同时也
会附上“颁赏历咨”①。
揭示天意可以通过天文和历算等技术手段达成 ,而授予和传达天意,则要依赖颁赐时
宪书这样的仪式来渲染和昭彰。作为藩属国的朝鲜,自然也需要在颁历仪式中遵循一定
的礼制,如顺治十八年( 1661) 规定朝鲜使臣赴礼部受历:
礼部豫取钦天监时宪书,函封钤印。 讫颁朔翼日,设案于仪制司堂上正中,会同
四译馆大使,引朝鲜国陪臣服本国公服入仪制司。 郎中公服就案坐,吏奉时宪置于
案,赞礼者一人立于案右,赞进大使引陪臣诣案前赞跪,陪臣跪赞受朔,吏奉时宪书授
[35]
陪臣,陪臣恭受兴退,乃归报朝鲜国王。王朝服祗受如礼,遂颁布于其国人。
不过,虽然朝鲜在一些规制与规仪上依郡王例 ,但在很长时间里,钦天监每年十月初
一日在午门外颁历时,并不一体给发朝鲜历书,而是“向于初三、初四等日,礼部祠祭司行
[11]
文领取,由该司给发”。 到了乾隆三十年( 1765) ,清廷给与朝鲜在颁历礼制上更高的殊
恩。对此,礼部也提出让使臣至礼部领取,于是改为“礼部于十月初派官带领朝鲜国来使
于午门前预备,俟王公大臣官员谢恩恭领,鸿胪寺官照例引至班末 ”。 这样便可以于初一
[11]
日一体给发,与“典礼体制均为有当”。 可见,清朝在颁历问题上,对朝鲜体恤有加。 对
此,朝鲜也回咨认为这是“仰体皇上字小之德,俯察小邦事大之诚 ”。 随后,朝鲜国王亦上
[11]
“谢进定颁历日子表”,表示此乃“恩出格外,视同内服”。
随着清廷不断施恩的怀柔政策,与清初朝鲜尊明贬清的态度相比 ,至清代中后期这种
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乾隆三十九年 ( 1774) ,朝鲜英宗接纳持平柳荣镇的建议,在珍藏
明朝物品的“敬奉阁”旁置“奉安阁 ”,以供奉清朝敕文等物。“敬奉阁 ”与“奉安阁 ”的并
[36]
立,说明朝鲜出现了“尊明”和“奉清 ”并重的政治态势。 而此后朝鲜正祖也曾表示“凡
我上下孰不忍痛包羞,而彼待我厚,我岂必愆于礼乎?”可见,在清人德化政策之下,朝鲜
[22]
于礼节上的应酬还是相当认真的 。

① 如乾隆二十四年( 1759) 十月十二日颁赏本有“朝鲜国差来领时宪书赍咨官一员,小通事一名,从人十一名,


应照例共赏银八十二两,于户部移取,在臣部赏给,恩宴一次”。
58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41 卷

乾隆即位之初,朝鲜对于改元之事已有知晓,然而“明文犹未得见”。( [18],卷 811:


英祖十一年十月十九日) 但这却并不妨碍朝鲜君臣在对待新历名称上表现出恭敬,英祖
认为“我国历,彼则不知 “,不过“乾隆二字,则当改之”。( [18],卷 811: 英祖十一年十月
十九日) 但是,虽然年号为“乾隆”似为分明,对于时宪历名称中的“历 ”字却犯了难,以至
担心“彼中颁历,若依前以历字书送,则将若之何?”然而,倘若等皇历赍咨官返回后颁历,
则时间又太晩。对此,右参赞宋寅明建议改以“书 ”字,认为“皇帝之名,即是历字,则彼
中,必当讳之矣”。( [18],卷 811: 英祖十一年十月十九日) 这也表明朝鲜在历书问题上,
已经开始注意主动避清帝名讳。 而这一年的历书也确实正如朝鲜官员所预料“孟冬颁
[37]
朔,时宪下一字,今拟易‘书’字,称《大清乾隆元年时宪书》”。
此外,乾隆皇帝晚年志得意满,以“御至六十年,不敢上同皇祖”,决定归政改元,以丙
辰为嘉庆元年。但是,大臣们认为如果以嘉庆为纪年颁朔 ,而“宫庭之内若亦一体循用新
朔,于心寔有所未安”,于是建议“恭进《乾隆六十一年时宪书 》预备内庭,颁赏之用 ”。 不
过,分颁各省、外藩,仍用嘉庆元年时宪书,以符定制。乾隆六十年 ( 1795) 之后,清廷亦依
照此例,在内庭颁用乾隆时宪书。所不同的是,这种时宪书不再钤钦天监时宪书官印,只
[11]
“颁赏内庭皇子、皇孙,及曾元辈,并亲近王、大臣” 。
虽然清廷移咨朝鲜“外藩仍用嘉庆元年时宪书 ”,但朝鲜君臣还是认为此乃“博考载
籍,旷千古无可据之盛事 ”,所以“当此大事,岂敢稽慢 ”,积极商讨回应策略。( [18],卷
1755: 正祖十九年十一月十日) 当然,作为外藩的朝鲜只需依定制,仍用嘉庆元年时宪书。
但由于未能及时改正,导致所印历书题名仍为“乾隆六十一年”。( 图 3)


图3 钦天监乾隆六十年( 1795) 、六十四年( 1799) 时宪书( 台湾“中央”图书馆藏) 和
朝鲜李朝印制乾隆六十一年( 1796) 时宪书( 韩国国立中央图书馆藏)

① 乾隆六十年时宪书钤有钦天监官印,乾隆六十一年及之后的乾隆年号时宪书不再钤钦天监官印。
1期 李亮: 从“遵明”到“奉清”: 朝贡体系下的清朝颁历朝鲜活动 59

至清晚期,随着大清国力渐衰,在颁历和受朔问题上,朝鲜的态度似乎已不如乾嘉时
期恭敬。道光年间,甚至还屡次在领取时宪书时出现延误。 道光二年 ( 1822) ,朝鲜差来
赍咨官金东寔于九月三十日到京 ,礼部回咨“知会赍咨官趁期入送 ”,认为“该员实属任意
[38]
迟缓”,要求“嗣后务派妥员来京,免致贻误 ”。 虽然朝鲜将赍咨官施以革职,但道光八
年( 1828) 又出现时间贻误,礼部只得再次知会朝鲜“事关颁朔大典”,重申以后需于“颁朔
[38]
前数日至京,以昭慎重,幸勿迟延”。
1894 年,随着甲午战争的爆发,清朝战败后中朝关系进入解纽时期。 朝鲜高宗三十
一年( 1894) 冬十一月,朝鲜“用泰西太阳历,参用时宪历”,使得清朝时宪历的地位明显下
降。虽然朝鲜方面解释,用太阳历是由于“历法莫良于此,故泰西列邦后先取用 ”,实际上
则是局势使然。自此,双方朝贡关系逐渐瓦解,在光绪二十年甲午 ( 1894) 朝鲜最后一次
刊印清朝年号的时宪书后,次年改为“大朝鲜开国五百四年 ( 1895) 乙未时宪书 ”。1896
年,
朝鲜国王高宗李熙称帝,脱离与中国的藩属关系,宣布停用中国年号,改号为“建阳 ”,
也不再避时宪历讳。次年又改元“光武 ”,并于十一月取消时宪历之名,并“昭以明时定
[24]
名,颁下中外” ,大清时宪历在朝鲜行用两百六十余年后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 图 4) 。

图4 朝鲜印大清光绪二十年( 1894) 甲午时宪书、大朝鲜开国五百四年( 1895) 乙未时宪书、大朝鲜建阳二年( 1897)


丁酉时宪历、大韩光武二年( 1898) 戊戌明时历( 韩国首尔大学奎章阁图书馆藏)

4 结 语

在东亚朝贡体系中,清廷依照前朝惯例,通过“颁历授时 ”对藩属国朝鲜施加政治影
响。清代的时宪历书不但发挥着强化国家政权合法性 、延伸国家行政统治力,以及加强对
[39]
国家身份认同和共同记忆的作用,同时也是羁縻藩属的重要工具。 不过,作为接受清朝
正朔的朝鲜,在历书问题上也一直面临着“政治 ”和“技术 ”上的双重困境,导致颁历活动
背后蕴含有更加复杂的社会文化和技术因素 。
在政治层面上,皇太极两次侵略朝鲜,使中朝关系蒙上了很深的阴影。 在清初期,朝
鲜有着强烈的“尊周思明”和“尊王攘夷”意识,对清朝颁布的历法极为抵制和蔑视 。 随着
60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41 卷

金堉等人赋予时宪历一个“明朝身份 ”,将其视作崇祯朝的政治文化遗产,以及清中期对
朝鲜持续不断的“怀柔”政策,使得“颁历”活动在礼制层面上有了更为积极的意义 。 清廷
施于更高的规制和规仪待遇,使朝鲜感受到清朝的友好态度。朝鲜在礼治的范畴内,对清
朝的认同与尊敬大幅提升,产生了由最初的“遵明”到被动“奉清”和主动“侍清 ”的转变,
这也是对中国传统宗藩秩序的再次认同 。清代后期,随着国力衰弱,朝鲜在颁历活动中的
主动性逐渐减退。甲午战败后,朝鲜王朝建立大韩帝国,脱离与清朝的宗藩关系。中朝之
间二百余年颁历活动的嬗变,反映了朝贡体系下中朝关系和东亚政治秩序的变迁 。
在技术层面上,朝鲜亟需精准的历法来满足“治历明时”的需求,以解决远方之民“不
识节候早晩,不无耕农失时之患”。基于西洋新法的时宪历,在技术层面要明显优于明朝
传统历法大统历。不管内心是否愿意接纳,时宪历在技术上的优势,也促使朝鲜不得不顺
应历史潮流,做出改变。此外,由于颁历程式上的诸多限制,朝鲜需要解决在颁历时间与
历书内容上与清朝保持一致的难题 。于是,朝鲜利用朝贡体系的便利派遣历官入燕 ,积极
地与钦天监官员以及耶稣会士私下接触 。 通过“重贿钦天监 ”和“深结西洋人 ”的方式来
密买历算书籍和学习历法推算之法 ,从而实现自主编纂本国历书。然而,由于清朝先后数
次改历,这也让朝鲜不时陷入“彼国又用新法”,而本国“无考正之路”的技术困境。 为此,
作为藩国的朝鲜不得不多次遣人往返 ,百般周旋以解决“颁历愆期”的技术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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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Respecting the Ming” to “in Service of the Qing”:


The Activities of the Issuing of Calendars from the Qing
to Korea under the Tribute System

LI Liang
( Institute for the History of Natural Sciences, CAS,Beijing 100190,China)

Abstract The promulgation of the calendar was a significant political activity in the tribute
system of East Asia, and it was also an effective way for the sovereign state to exert influence on the
vassal state. The Joseon dynasty faced the dual dilemma of “politics” and “technology” regarding the
problem of accepting the calendar of the Qing court. Politically and culturally, the Joseon court
experienced resistance and contempt towards the acceptance and identification of the Qing calendar.
This reflects changes in Sino-Korean relations and the political order of East Asia under the tribute
system in the early modern period. Technically, the Joseon court could not ignore the advantages of
the Qing calendar. In order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how to keep their own calendar consistent in time
and content with the Qing calendar, the Joseon court repeatedly took advantage of the opportunity to
send envoys to Beijing to snoop out the secrets of how the Qing calendars were made. They succeeded
in this mission by bribing staff in the Qing Astronomy Bureau and making deals with the Jesuits in
China. The issuing and acceptance of the calendar between the Qing and Joseon courts, which lasted
62 自 然 科 学 史 研 究 41 卷

for more than two centuries, reflects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interaction between them in the spheres
of politics, culture, and technology under the tribute system.
Keywords the Temporal Pattern calendar; the Great Concordance calendar; Qing court;
Joseon court; almana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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