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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爐》
亞瑟・米勒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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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色表
約翰・普羅克托 John Proctor

伊麗莎白Elizabeth Proctor

托馬斯・丹佛斯 Deputy Governor Thomas Danforth

艾比蓋爾・威廉士 Abigail Williams

賈爾斯・科里 Giles Corey

圖芭娜 Tubana

山姆・帕里斯 Samuel Parris

瑪麗・沃倫 Mary Warren

約翰・黑爾 John Hale

貝蒂・帕里斯 Betty paris

托馬斯・普特南 Thomas Putnam

蕾貝卡・諾斯 Rebecca Nurse

喬治・赫里克George Herrick

蘇珊・沃爾科特 SusannaWalcott

梅西・路易斯 Mercy Lewis

伊齊基爾・奇弗 Ezekiel Che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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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次

序 幕｜——p.05 過場一｜——p.52

第一幕
｜第一場——p.06
｜第二場——p.11
｜第三場——p.14
｜第四場——p.17
｜第五場——p.21 過場二｜p.78

第二幕
｜第一場——p.30
｜第二場——p.35
｜第三場——p.40
｜第四場——p.45

第三幕
｜第一場——p.53
｜第二場——p.62
｜第三場——p.71

第四幕
｜第一場——p.79
｜第二場——p.80
｜第三場——p.85
｜第四場——p.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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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次表

場次 角色
序 圖芭娜、艾比蓋爾、瑪麗、貝蒂、蘇珊、梅西、帕里斯
S1-1圖芭娜、艾比蓋爾、帕里斯、普特南、蘇珊、貝蒂
S1-2艾比蓋爾、瑪麗、貝蒂、蘇珊、梅西、約翰
S1-3艾比蓋爾、約翰、貝蒂
S1-4約翰、艾比蓋爾、賈爾斯、帕里斯、普特南、蕾貝卡、貝蒂
S1-5約翰、艾比蓋爾、賈爾斯、帕里斯、普特南、蕾貝卡、貝蒂、黑爾、圖芭
娜、梅西、蘇珊
S2-1約翰、伊莉莎白
S2-2約翰、伊莉莎白、瑪麗
S2-3約翰、伊莉莎白、黑爾
S2-4約翰、伊莉莎白、黑爾、瑪麗、賈爾斯、奇弗、赫里克
過場一 瑪莎、丹福斯、帕里斯、黑爾、普特南、奇弗、赫里克、艾比、梅西、蘇
珊、貝蒂
S3-1約翰、丹福斯、賈爾斯、帕里斯、瑪麗、黑爾、普特南、奇弗、赫里克
S3-2約翰、丹福斯、帕里斯、瑪麗、黑爾、奇弗、赫里克、艾比蓋爾、貝蒂、梅
西、蘇珊
S3-3約翰、丹福斯、帕里斯、瑪麗、黑爾、奇弗、赫里克、艾比蓋爾、貝蒂、梅
西、蘇珊、伊莉莎白
過場二 帕里斯
S4-1約翰、艾比蓋爾、帕里斯
S4-2丹福斯、帕里斯、黑爾、奇弗、赫里克、伊莉莎白
S4-3約翰、伊莉莎白、丹福斯、奇弗、赫里克
S4-4約翰、伊莉莎白、丹福斯、奇弗、赫里克、黑爾、帕里斯、蕾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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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女孩在森林遊戲
△時間：1692年春，午夜
△場景：森林
△角色：圖芭娜、艾比蓋爾、瑪麗、貝蒂、蘇珊、梅西

△圖芭娜站在⽕堆前，喃喃自語，似在演練著什麼。
女孩們既緊張又興奮地跑進樹林，圍成一圈，並將奇奇怪怪的東西丟入在火上的鍋爐中。
忽然圖芭娜高舉雙手示意女孩們跪下，她神情嚴肅的朝著⽕堆跪拜，此時艾比才匆匆的
從山坡走進。
女孩們開始按捺不住興奮之情紛紛起身跳舞狂歡，逐漸地，她們的神色變得發狂。
梅西 我想要約瑟夫貝克。
瑪麗 給我丹尼爾普爾。
貝蒂 威廉莫里。
蘇珊 馬修霍普金。
△女孩們持續喊叫

△艾比忽然走近火堆，將⼀隻雞丟入鍋爐。
艾比 約翰・普羅克托！（將鍋爐內的液體喝下）
圖芭娜 不，艾比，這樣不好。
貝蒂 艾比！
蘇珊 帕里斯牧師來了！帕里斯牧師來了！

△眾⼈紛紛逃離現場，貝蒂暈過去。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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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第一場：貝蒂中邪了
△時間：隔日，下午
△地點：貝蒂的閣樓臥室
△角色：圖芭娜、艾比蓋爾、帕里斯、普特南、蘇珊、貝蒂

帕里斯牧師正在做禱告。他喃喃自語，好似就要哭泣，然後又繼續禱告，但是他的女兒
躺在床上沒有動靜。門被打開，走進他的黑奴——四十多歲的圖芭娜。她進來時的那副
神態，說明她已無法忍耐主人的命令，非要看一看她心愛的親人。但是她又十分害怕，
因為一種奴僕的敏感已經向他發出警告，就像往常一樣，這家人家不論發生什麼災禍，
最後總要怪到他的頭上。

圖芭娜 （邊說邉向後倒退⼀步）我的貝蒂快好了吧？
帕里斯 出去！
圖芭娜 （退向門口）我的貝蒂不會死⋯⋯
帕里斯 （怒氣沖沖地站起來）給我出去！（圖芭娜離去）出去——（精疲力竭）啊，
我的上帝！上帝救救我吧！（因恐懼而顫慄，一面抽泣一面喃喃自語，向走
床邊，輕輕拿起貝蒂的手）貝蒂，孩子，我親愛的孩子！你醒醒吧！睜開你
的眼睛吧！小寶貝⋯⋯貝蒂⋯⋯
△艾比蓋爾走了進來。她滿面愁容，提心吊膽，但卻依然舉止得體。
艾比蓋爾 舅舅？
△帕里斯向他掉過頭去
艾比蓋爾 蘇珊從醫生那裡回來了。
△蘇珊上。
帕里斯 （急切地）醫生怎麼說，孩子？
蘇珊 他說在他的書上找不到治這個病的方法。
帕里斯 那他應該再繼續找。
蘇珊 是的，他從這裡回去以後就一直在找。不過，他要我轉告你，你最好還是看
看貝蒂是不是因為中邪的緣故。
帕里斯 （睜大了眼睛）不會。不是因為中邪。
蘇珊 我只是向你轉達他的話，帕里斯牧師。
艾比蓋爾 蘇珊，到外面後什麼都不要說，知道嗎。
帕里斯 馬上回家，不要提中邪的事。
蘇珊 願上帝保護貝蒂。（下）
艾比蓋爾 舅舅，整個鎮上都在傳說有魔鬼在作怪，客廳裡都是人，你最好去親口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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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一下。我在這裡陪她。
帕里斯 （窘迫地）你要我對他們說什麼？說我發現我女兒和我的外甥女像發了瘋一
樣在樹林裡跳舞嗎？
艾比蓋爾 我們是跳舞了沒錯。你就讓他們懲罰我好了。可是他們是在說什麼魔鬼作怪，
我們沒有做這種事。貝蒂不是中了邪。
帕里斯 艾比蓋爾，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艾比沒回答，因此態度有所轉變），你
知道我有許多敵人嗎？
艾比蓋爾 我聽說過。
帕里斯 有一群人發誓要把我從牧師的職位上趕下去，你懂嗎？
艾比蓋爾 我懂。
帕里斯 但是，就在所有人都想毀掉我的時候，我自己的家卻被傳出有這種骯髒、齷
挫、下流的事情——
艾比蓋爾 我們只是在玩遊戲！
帕里斯 你把這說成是遊戲？
艾比蓋爾 當時我們在跳舞。你突然朝我們走過來，貝蒂就被你嚇了一跳，然後就暈了
過去。這就是事實。
帕里斯 我看到她在火堆旁搖來搖去，我還聽見從她嘴裡發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叫聲。
艾比蓋爾 她一直都喜歡偷學圖芭娜唱那種歌。
帕里斯 （難以出口狀）而且，我覺得我還看見——有人沒穿衣服。
艾比蓋爾 （惶恐地）沒有人沒穿衣服！你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帕里斯 （氣憤地）我沒有看錯！艾比蓋爾，不管你們做了多麽見不得人的事，現在
都應該通通告訴我。因為這關係到我牧師的職位，還有你表妹的生命。
艾比蓋爾 我全都說了。我發誓。
帕里斯 （仔細看看她，半信半疑）艾比蓋爾，我在這裡奮鬥了三年多。現在因為你，
我的名聲受到了損害。我給了你一個家，孩子，我給你衣服穿——現在，
請你老實告訴我：你在鎮上的名聲是否真的清白？
艾比蓋爾 當然是清白的。我對於我的名聲，沒什麼好羞愧的。
帕里斯 （直截了當地）你被約翰家解僱，除了你告訴我的理由之外，有沒有其他什
麼原因？我聽說約翰太太今年之所以很少到教堂來，是因為她再也不願意和
某個不乾淨的女人坐得那麼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艾比蓋爾 她恨我。她當然要恨我，因為我不願意為她做事。她是個專愛用眼淚騙人的
女人，我不願為這樣的一個女人做事！
帕里斯 那為什麼你離開他們家已經七個月，而在這期間卻沒有任何其他人家雇用你。

艾比蓋爾 他們需要的是奴隸，不是我這樣的人！（忍耐不住對帕⾥斯的惱怒）舅舅，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讓我住在這裡、想把我趕走？
帕里斯 艾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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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比蓋爾 （憤怒地）我不能忍受別人說我的名聲不乾淨！ 約翰的女人是個專門說謊
的女人！
（托馬斯‧普特南上，自言自語但故意講給大家聽）
普特南 （精神飽滿、兩眼發光）真是奇怪⋯⋯這一定是魔鬼在作怪。
帕里斯 不，普特南先生這是——
普特南 （眼光瞥著貝蒂）她飛到多高，飛到多高？
帕里斯 不，不，她根本沒飛——
普特南 終於出來了，這真是上帝的旨意！真是上帝的旨意啊！（直接走到床邊）
帕里斯 什麼出來了，先生，什麼——？
普特南 （彎身看貝蒂）怎麼，她的眼睛是閉著的！ 哎唷，這可真奇怪。我們家那
個是睜著的。
帕里斯 你們的露西也病了？
普特南 （懷著惡意，語氣）我不認為這是病，病哪有這麼嚴重？這絕對是魔鬼在作
怪。有魔鬼連手帶腳鑽進去了。
帕里斯 普特南，冷靜一點，沒有這回事。

普特南 （好似要進⼀步了解詳情）聽說你叫人去請黑爾牧師來了？

帕里斯 （信⼼逐漸減弱）那僅是為了預防萬一。他經驗豐富，見識過各種巫術，我
是在想——
普特南 太好了，他去年還在他們那裡發現一個女巫。
帕里斯 我們這裡不會有什麼女巫作怪。
普特南 沒有女巫作怪！那麼，帕里斯先生，請你解釋下——
帕里斯 普特南，冷靜一點，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扯到女巫作怪。我知道，你是最不
願意我給加上這麼一個可怕的罪名的。我們千萬不能扯到女巫作怪。其他人
會因此把我趕出鎮上的。

普特南 （現在這個時候，他正⼀⼼⼀意要把⼀向被他瞧不起的帕⾥斯推向無底深淵）
帕里斯先生，過去不論發生多少事，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但是你如果在這
件事情上畏縮退卻，那我就不能站在你這一邊了。可怕的魔鬼正向這些孩子
伸出魔爪啊。
帕里斯 但是，普特南，你不能——
普特南 帕里斯牧師，我有七個孩子都是沒來得及受洗就入了土。他們生下來的時候，
我相信你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健康的孩子。我一直想找出是誰，究竟是甚麼原
因害死了我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唯一的露西又被某種東西纏住。
帕里斯 普特南……

普特南 難道你還看不出嗎？我們這裡有個女巫，她不得不隱藏在黑暗之中。（帕⾥
斯掉過頭看貝蒂，⼼裡越來越感恐怖）不論你的敵人會怎麼利用這件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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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能假裝糊塗，等別人來控告你。你應該果斷行事——你應該自己去宣佈，
說你發現有女巫作怪——
帕里斯 女巫？說在我家裡，普特南？我會完蛋的！他們會趁這個機會——
普特南 你聽我說，帕里斯，你應該狠狠打擊那個魔鬼，那樣全鎮的人都會感激你的！
到外面去對他們說吧──和他們一起祈禱吧，他們都在等你說話哩，牧師！
你一定不會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祈禱的。
帕里斯 （動搖）我去領他們唱聖歌吧。（對艾比蓋爾）如果她要跳窗，馬上叫我。

△帕⾥斯和普特南走⾄外頭，眾⼈議論紛紛。
帕里斯 大家靜一靜。我知道大家都在擔心魔鬼──這個上帝的敵人，是否已經從地
獄來到我們這裡，我已經請了黑爾牧師，他對巫術的技倆有深入的研究，一
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大家請放心！如果真的有女巫出現，黑爾牧師一定會
把她找出來，並破解她的巫術！請求上帝保護我們。

第二場：女孩們與貝蒂
△地點：貝蒂的閣樓臥室
△角色：艾比蓋爾、瑪麗、貝蒂、蘇珊、梅西、約翰

△女孩們驚慌的跑到貝蒂的房間，不停的叫喊貝蒂。
艾比蓋爾 （驚惶地低聲說）露西的病怎麼樣？
梅西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像個死人一樣走來走去。

艾比蓋爾 （⽴刻轉過⾝走到貝蒂⾝旁，⽤驚恐的聲音說）貝蒂？醒醒！（貝蒂不動。
艾比蓋爾搖晃她）別再裝了！貝蒂！
△貝蒂不動。
梅西 你有沒有試過打她？我狠狠打了露西幾下，她就醒過來了一會兒。我來試試
看。
艾比蓋爾 （攔住梅西）等一下，牧師隨時會上來。你們聽著，如果他們審問我們，就
說我們是在跳舞──我已經對帕里斯牧師說了。
蘇珊 我剛剛來的路上，到處都有人在議論女巫作怪的事！怎麼辦？艾比！
瑪麗 他們會說我們是女巫的，艾比，我們一定要說實話啊，女巫是要被吊死的。
蘇珊 啊？要被吊死？
瑪麗 我可什麼事也沒做，艾比。我只不過是在旁邊看看。
梅西 （威嚇地向瑪麗走過去）瑪麗，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貝蒂在床上⼀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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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比蓋爾 貝蒂！貝蒂，你現在醒醒。是我，艾比。你現在醒醒。（扶著貝蒂坐起）我
把一切都對妳爸爸說了，所以沒事了，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你再這樣的話
我要打妳了，貝蒂！
貝蒂 （突然張開眼睛，從艾比蓋爾身邊躲開）我要媽媽！
艾比蓋爾 （小心地接近貝蒂，一面驚惶地說）妳怎麼啦，貝蒂？妳媽媽已經死了。

貝蒂 我要媽媽，我要飛到我媽媽那去。（她站在床尾舉起兩臂，好似要⾶的樣⼦，
然後奔向窗⼝，想往外⾶）

艾比蓋爾 （把她從窗⼝拉開）我已經全對他說了，他現在已經全都知道了，我們的事
他全都──
貝蒂 你喝了血，艾比！你沒告訴他這個！
艾比蓋爾 不准你再說這件事！永遠不准──
貝蒂 我看到你喝血了！你想詛咒約翰的妻子死掉！

艾比蓋爾 （打貝蒂⽿光）閉嘴！
（貝蒂倒在床上嗚咽痛哭）
艾比蓋爾 你給我聽好了，你們都聽好。昨天我們在森林裡跳舞了，就只有這樣。其
他事誰也不準吐露！要不然，我一定會在半夜一個一個來找你們算帳，把你
們的靈魂揪出來。我曾經眼睜睜看著我的父母被砸死，他們的鮮血沾滿了我
的雙手。你們也知道我是說到做到的，知道嗎？！（走向貝蒂，粗暴地將她
扶起）好了貝蒂，不要再裝了⋯⋯。

△但是貝蒂⼀直蜷縮，突然地撐起⼀個僵硬的姿勢後昏去。

瑪麗 （驚恐、歇斯底⾥地）她怎麼啦？（艾比蓋爾驚恐地看著貝蒂）艾比，她要
死了嗎！那我們——
艾比蓋爾 （衝向瑪麗）你給我閉嘴！·

（約翰・約翰上。瑪麗看到他嚇了⼀跳。）
瑪麗 哦！我正準備回家，先生。
約翰 瑪麗？我給你的錢是白給的嗎？
瑪麗 我只是想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
約翰 你想被打嗎？馬上給我回去！

△瑪麗慢騰騰走開，還想竭⼒保持⼀點兒尊嚴。

梅西 （既感到怕他，⼜感到⼀種莫名的激動）我也要走了，我還得去照顧露西。
再見，先生。
△梅西與羞答答地走出去，蘇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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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場：艾比與約翰的私情
△地點：貝蒂的閣樓臥室
△角色：艾比蓋爾、約翰、貝蒂

自從約翰進來以後，艾比蓋爾就好像⼀直踮著腳尖站著似的。她睜⼤著兩隻眼睛，好像
要把他⼀點不漏地看個夠。約翰暼了她⼀眼，然後走向躺在床上的貝蒂。
艾比蓋爾 我都快想不起你是什麼樣子了，約翰。

約翰 （看著艾比蓋爾，臉上露出⼀絲叫⼈難以察覺的會⼼微笑）你們又在耍什麼
花樣？

艾比蓋爾 （怯生生地⼀笑）哦，她只不過是有點神智不清已。
約翰 現在所有人都在說鎮上有女巫。

艾比蓋爾 那全都是胡說！（媚⼈地向他走近⼀點，帶著調⽪的神氣，好像吐露秘密似
地）昨天夜裡我們在森林裡跳舞，我舅舅突然朝我們跳過來，把貝蒂嚇了一
跳，其實就只是這樣而已。

約翰 （臉上笑容綻開）你還是一樣愛玩，是嗎。（艾比蓋爾發出⼀聲顫抖的笑
聲，笑聲裡含著期待。她放⼤了膽⼦⼜靠近他⼀點，熱切地凝視著他的眼睛）
我看不用等到二十歲，你就一定會惹上麻煩。

△他朝前走⼀步，準備離開，艾比蓋爾追過去擋住他。
艾比蓋爾 約翰，對我說點什麼吧。對我說一句好聽的話吧。（她對這種明顯的強烈欲
望約翰笑容頓失）
約翰 那已是過去的事了。
艾比蓋爾 你遠道而來，就是為了來看看這個丫頭是怎麼飛的？你騙不了我的。
約翰 我是來看看你舅舅又在亂搞什麼。把以前的事忘了。

艾比蓋爾 （趁他沒來得及鬆開，緊緊抓住他的⼿）約翰，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
約翰 我可從來沒有給過你這樣的希望。
艾比蓋爾 （開始感到氣憤──她難以相信他的話）對我來說，你給我的豈止是希望！
約翰 把以前的事忘了吧！我以後決不會再來找你。
艾比蓋爾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約翰 你應該很了解我。
艾比蓋爾 我當然了解你！我了解你是怎麼在你家後面一把抱住我的腰，我也了解每當
你靠近我的時候，你的眼神有多麽渴望！這些事難道都是我的幻想？是她把
我趕走的，你別想裝作好像是你把我趕走的。在我離開的時候，我看見過你
臉上的表情，你那時候是愛我的，你現在還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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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艾比。
艾比蓋爾 在她把我趕走之後，我看見過你。好多夜裡我看見過你。
約翰 這七個月裡，一步也沒離開過我的農莊。
艾比蓋爾 但我忘不掉我們抱在一起的溫度，我對身體的熱氣非常敏感，而你的熱氣
常常把我吸引到我的窗旁，我知道你心裡燃燒著孤寂的渴望。難道你從來沒
有想過我嗎？
約翰 也許吧。
艾比蓋爾 （語氣漸漸變得柔和）你怎麼可能不想呢。你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我
了解你，約翰。我了解你。（哭泣）我常常在夜裡從夢中醒來，在房裡走來
走去，就好像說不定我會發現你突然走進來似的。（絕望地抓住他）

約翰 （輕輕把她推開，⾮常同情但⼜⼗分堅定地）孩子──
艾比蓋爾 （突然怒氣衝衝）你怎麼能叫我孩子！
約翰艾比蓋爾，可能，有時候我還會想起你。但是，我寧可砍斷我的手，也不會再
來碰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碰過面。
艾比蓋爾 但是我們有！
約翰 我們沒有！

艾比蓋爾 （⼜痛苦⼜氣憤）我真的不懂，像你這麼健壯的男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那麼
病懨懨的女人──

約翰 （發怒──也是對⾃⼰）不許你提伊麗莎白！
艾比蓋爾 她到處敗壞我的名聲！編造我的謠言！她是個心腸冷酷的女人！而你卻對她
百依百順！由她任意擺弄，就像個──
約翰 （搖晃她）不要再說了！樓下傳來唱聖歌的聲音。
艾比蓋爾 （含著眼淚）那個在我睡夢之中把我占有，並且打開了我的心扉的約翰・普
羅克托如今到哪裡去了？我要找他！他讓我懂得了這個鎮是多麼虛偽，他讓
我懂得了那些信仰上帝的女人 和她們的丈夫以前教給我的那些道理其實都
是騙人的謊言！可是現在，難道你要我裝著視而不見？我不願意！我做不到！
你愛過我，約翰，而且，不論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罪過，你現在依然愛我！
（約翰突然轉⾝要走。艾比蓋爾急忙拉住他）約翰，可憐可憐我吧！

第四場：貝蒂醒了
△地點：貝蒂的閣樓臥室

△角色：約翰、艾比蓋爾、賈爾斯、帕⾥斯、普特南、蕾⾙卡、貝蒂、圖芭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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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下傳來聖歌中「到耶穌那裡去」的歌詞，貝蒂此時突然痛苦地⼤聲哀嚎，⼜突然倒下。

艾比蓋爾 貝蒂？（急忙向貝蒂跑去，貝蒂⼀⾯坐起⼀⾯尖聲⼤叫。艾比蓋爾⽤⼒把她
的⼿拉下，呼喚著貝蒂的名字。約翰也走過去。）
約翰 （變得驚惶起來）這是怎麼啦？孩子，說話，跟我說話！在貝蒂的叫聲中，
歌聲已經停⽌，這時帕⾥斯匆匆跑進來。
帕里斯 怎麼啦？你們做了什麼？貝蒂！貝蒂！

△⼀⾯叫⼀⾯衝到床邊。普特南懷著急切的好奇⼼走進來，後⾯跟著圖芭娜，帕⾥斯在
床邊不停地輕輕拍打貝蒂的臉，貝蒂⼀⾯呻吟⼀⾯掙扎著坐起
艾比蓋爾 （慌忙解釋）她聽到你們唱聖歌的聲音，就突然變成那樣了。

普特南 是聖歌！她一聽到就受不了啦！這可是女巫作怪最明顯的徵兆啊！（對⼤家
說）
帕里斯 不會的。圖芭娜，快去請醫生！把這裡發生的情況告訴他！（圖芭娜急跑下）

△蕾⾙卡・納爾斯拄著拐杖上。她今年七⼗⼆歲，⼀頭⽩髮。

△普特南眼神跟著圖巴娜接著⾺上看到蕾⾙卡
普特南 蕾貝卡！這是徵兆！
蕾貝卡 帕里斯先生。
帕里斯 （顫抖地）蕾貝卡，你去看看她，我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她今天早上就一
直說要跳窗

△賈爾斯‧科⾥上。他今年83歲，為⼈精明，好奇⼼重，⾝上肌⾁疙疙瘩瘩，依然⾮
常健旺。
賈爾斯 又發生什麼事了？
蕾貝卡 這兒有人病的厲害，賈爾斯，所以請你少說點話。
賈爾斯 他是不是又要飛啦？我聽人家說他會飛。
普特南 嗨，你安靜點！

△⼀⽚寂靜。蕾⾙卡走到床邊，全⾝散發著溫柔慈祥。
普特南 (驚愕地）你這是用的什麼方法？
蕾貝卡沉思著離開床邊，然後坐下。

帕里斯 （鬆了⼀⼝氣，驚異地）這是怎麼一回事，蕾貝卡？
普特南 （迫切地）蕾貝卡，你也用這種方法去看看我的露西吧，看看能不能讓他好
起來。
蕾貝卡 （坐下）我看他過一陣子就會醒過來的。你們自己應該先冷靜下來。我有十
一個兒女，二十六個孫子女，他們都犯過這些毛病，但是都平平安安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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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的靈魂就跟小孩子一樣，你跟在他們後面追是沒用的，你得靜靜的站著，
他們看你慈愛可親，自然就會醒過來的。
約翰 你說的有道理，蕾貝卡。
普特南 蕾貝卡，我的露西是中了邪，他什麼東西都不吃。

蕾貝卡 可能他還沒餓夠啊。（對帕⾥斯）帕里斯先生，你沒打算要抓什麼魔鬼吧？
帕里斯 到處都有人在說有魔鬼混在我們之間，我要向他們證明他們猜錯了。
約翰 那你就站出去說啊，說他們錯了。
普特南 有很多孩子馬上就要死了！
約翰 我可沒看見誰真的要死了。

普特南 （對帕⾥斯）等黑爾牧師到來以後，你一定要採取行動，去找尋魔鬼的蹤跡。
約翰 （對普特南）你不能對帕里斯先生下命令。我們鎮上的事是按大家投票表決
的，不是依仗財產有多少。
普特南 我不曉得你對鎮上的事竟會這麼關心，約翰。就我所知，自從去年冬天，你
就沒有到過教堂做禮拜。
約翰 我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我不願意大老遠來聽他講一些地獄火，詛咒別人下
地獄之類的事。說來你應該感到難過，帕里斯先生，因為你幾乎不再提到上
帝，很多人最近都不願上教堂了。
帕里斯 （激動起來）你，這樣的指責太過分了！
蕾貝卡 他說的倒也是真的。好多人真是不敢帶孩子來——
帕里斯 我佈道的對象不是那些小孩子，蕾貝卡。忘了對本教堂應盡義務的人也不是
那些小孩子。
蕾貝卡 難道真有人忘了自己的義務嗎？
帕里斯 我看這個鎮半數以上的人——
普特南 豈止半數以上！
約翰 帕里斯先生，要求一份契約，把這棟房子轉到你的名下，這樣的牧師你是頭
一個——
帕里斯 難道做牧師的就不該有棟房子住嗎？
約翰 當然應該有。但是你要求的所有權，根本是想把這間房子占為己有。
帕里斯 我所要求的不過是信任的保證！七年裡面我已經是你們的第三位牧師，我才
不要你們一高興就投票把我趕走。我的薪水已經夠少了，甚至從去年十一月
到現在我都沒有拿到全部的薪水，為了效勞上帝，我放棄本來賺錢的生意來
這裡，像我這樣的人要去哪裡找？我不懂我為甚麼要在這裡受這種罪！
約翰 我想我有權說出我心裡的話！
帕里斯 約翰。
約翰 （揶揄）牧師是上帝派到教區的代表，對待牧師，不應該輕易冒犯和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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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帕里斯 什麼意思？
蕾貝卡 約翰，他是你的牧師，你不能得罪你的牧師。你不是那種人，去和他握手講
合吧。

約翰 我要去種田，還要去砍樹。沒那個時間（他憤憤然朝⾨⼝走去，掉頭向賈爾
斯⼀ 笑）走吧，賈爾斯。
賈爾斯 帕里斯牧師，我怎麼真的沒想到你可以硬得起來
普特南 等一下，約翰，請容許我問一下，你要砍的是哪裡的樹。
約翰 我自己的樹。在河邊樹林的樹。
普特南 什麼？這個鎮上沒有法律了嗎。那塊地是在我的地方，是我的土地。

約翰 你的土地？ ！（指著蕾⾙卡）那是我五個月之前從蕾貝卡的丈夫買的。
普特南 他沒有權利變賣那塊地。我祖父遺囑裡寫的清清楚楚的，所有河邊直到——
約翰 你祖父有個習慣，專門喜歡把不屬於他的土地寫到他的遺囑裡去——
賈爾斯 上帝作證，這個一點不假。要不是怕我敲斷他的手指，他也會把我那片牧場
算在他的名下。走吧，約翰。我突然很想活動一下。
普特南 要是你們敢動到那塊地，我一定會要你們好看！

賈爾斯 是嗎，我很懷疑。（他和約翰向⾨外走去）
普特南 我會派人找你們算帳，賈爾斯！我會告到法庭，把你抓起來！
蕾貝卡 好了，你們別再吵了！

第五場：圖芭娜招供
△地點：貝蒂的閣樓臥室

△角色：約翰、艾比蓋爾、賈爾斯、帕⾥斯、普特南、蕾⾙卡、貝蒂、黑爾、圖芭娜、
梅西、蘇珊v

△黑爾牧師上。他上場時帶了⼗幾本沉甸甸的書。
黑爾 不好意思，請誰幫我接一下！

帕里斯 （⾼興的）黑爾牧師！啊，再次見到您真太好了！（接過幾本書）喲，好重
的書啊！

黑爾 （把書放下）這些書當然重囉，他們可都是權威著作啊。（看到蕾⾙卡）
帕里斯 我們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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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爾 你大概就是蕾貝卡吧？
蕾貝卡 是的，牧師先生。你認識我？
黑爾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就認出了你，不過，我覺得好人就應該像你這個樣子。
我們都有聽說過你樂善好施的事蹟。
蕾貝卡 謝謝。
帕里斯 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普特南先生。
黑爾 普特南！沒想到我能見到這樣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普特南 （很得意）但是看來我今天也是無能為力，黑爾牧師。我們希望您能光臨
敝舍，救救我的孩子。
黑爾 你的孩子也病了嗎？
普特南 他的靈魂好像飛走了似的。昏昏沉沉，但卻走個不停⋯⋯他什麼東西都不吃。

黑爾 什麼東西都不吃！（想了⼀下，然後朝著約翰和賈爾斯問到）你們的孩子也
是這樣嗎？
帕里斯 沒有，他們是農夫。約翰——
賈爾斯 他從來不信有魔鬼的。
約翰 （對黑爾）我可從來也沒說過。你走不走，賈爾斯？
賈爾斯 不——不，約翰，我不想去了。我自己也有幾個奇怪的問題要問問他。
約翰 我聽說你是個很有頭腦的人，黑爾牧師。我希望你在鎮上也能作點有頭腦的事。

△約翰離去。黑爾站在那裡，⼀時有點尷尬。
帕里斯 （趕快）請您就來看看我的女兒吧，先生。（領著黑爾走到床邊）今天早上
我們發現他一直想從窗子裡跳出去，好像要飛一樣。
黑爾 （瞇細了眼睛）要飛。
普特南 他聽不得上帝的名字，這是中了巫術的明顯症狀。

黑爾 （舉起雙⼿）不能這麼說，對於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抱有迷信觀念。魔鬼出
現所留下的痕跡就像石頭一樣是實實在在、顯而易見的。所以如果我在他身
上發現不了魔鬼傷害他的確切證據，你們也應該相信我，我是不會隨便判斷
的。
帕里斯 完全同意——我們一定遵從您的指示。
黑爾 那就好。

△他走到床邊，俯⾸看⾒貝蒂。緊接著走到放書的地⽅，打開其中⼀本，翻了幾⾴，然
後默默看起來。⼤家迫切地等待著。

帕里斯 （壓低嗓⾨）這是本什麼書啊？

黑爾 （好似在講解什麼深奧的學問，既津津有味，⼜有點洋洋⾃得）書裡說的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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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個看不見的地下世界，他有什麼奧秘，他到底會帶來什麼災難，這裡都
說的一清二楚。在這些書裡，魔鬼的一切偽裝，都給看破了。你們現用不著
再擔心害怕——如果魔鬼真的附在他身上，我一定要把他抓出來，只要他一
出現，我就讓他粉身碎骨！
蕾貝卡 這樣做會不會傷到孩子，先生？
黑爾 這很難說。如果魔鬼真的附在他身上，那我們不得不用些氣力把他拉出來。
蕾貝卡 那麼，我最好還是離開這裡。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可受不了這種事。（站
起）

帕里斯 （竭⼒說服蕾⾙卡）為什麼要走，蕾貝卡？說不定我們今天能解開所有亂象
的根源！
蕾貝卡 但願能這樣。願上帝保護大家。
賈爾斯 黑爾牧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如果有人讀一些稀奇古怪的書，那會意
味著什麼？
黑爾 什麼書？
賈爾斯 這個我不知道，她老是藏著不讓我看。
黑爾 她是誰？
賈爾斯 我老婆。我夜裡醒來的時候常常見她坐在角落裡看一本書，這常常弄得我心
神不寧！昨天晚上我試了又試，但就是沒辦法說出我的禱告詞。可是一等她
闔上書，離開房間，突然間——聽好——我就又能像平常一樣作禱告了。
黑爾 沒辦法禱告——這是件奇怪的事，我之後再跟你討論。
賈爾斯 我的意思並不是——
帕里斯 黑爾牧師，還是讓我們繼續吧。

黑爾 好吧，我們以後再談。（對⼤家）現在請大家注意，如果她真的是魔鬼附身，
你們將在這間房間裡親眼目睹一些奇蹟發生，所以，請大家務必專心注意。
普特南先生，如果她亂動，請幫我抓好她。（黑爾仔細觀察貝蒂的神態，其
餘的⼈屏氣凝神，在⼀旁觀看）貝蒂，坐起來好嗎？你聽得見我說的話嗎？
我是黑爾牧師。我是來救妳的，貝蒂，你還記得我的那兩個小女兒嗎？
（貝蒂依然不動）
帕里斯 貝蒂，你回答黑爾牧師呀！貝蒂！

黑爾 （貝蒂依然癱倒。他不再說話，然後向她伸出⼗字架，⼝中唸到）耶和華是
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我在青草上， 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
他使我的靈魂甦醒、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我雖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
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敵人面前，你
為我擺設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頭，使我福杯滿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
愛隨著我，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變換姿勢）我以聖主和
聖子的名義，命令你滾回地獄！（貝蒂依然不動。）我想請問一下，在這奇
怪現象發生之前，你們有沒有發現甚麼不好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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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里斯 這——昨天晚上我的女兒還有我外甥女艾比蓋爾，還有鎮上其他女孩子在森
林裡跳舞。

黑爾 （黑爾轉⾝朝向艾比蓋爾，咪細起眼睛）艾比蓋爾，你們昨天晚上森林裡跳
的是什麼舞？
艾比蓋爾 當然——當然是普通的舞蹈。
帕里斯 在她們跳舞的地方，我看到地上有火，上面有個鍋子，裡面⋯⋯
艾比蓋爾 裡面只有一些湯。
黑爾 你們在煮什麼，艾比蓋爾？
艾比蓋爾 蠶豆——小扁豆——
帕里斯 （恐懼地）我——確定湯裡面——有東西在動。
艾比蓋爾 是牠自己跳進去的，根本不是我們放的。
黑爾 （趕快）是什麼跳進去了？
艾比蓋爾 一隻小蟾蜍——
帕里斯 一隻蟾蜍，艾比蓋爾！

黑爾 （兩⼿抓住艾比蓋爾）艾比蓋爾，你的表妹很可能就要死去。昨天夜裡你有
沒有召喚魔鬼？
艾比蓋爾 我沒有召喚魔鬼！
黑爾 你表妹有沒有喝過鍋子裡的湯？
艾比蓋爾 一口也沒喝！
黑爾 你有沒有喝過？
艾比蓋爾 沒有，先生！
黑爾 你為什麼要隱瞞真相？你是不是已經把自己出賣給了撒旦？
艾比蓋爾 我從來就沒有出賣過自己！

△圖芭娜回到屋⼦，艾比蓋爾⽴即⽤⼿指著圖芭娜
艾比蓋爾 是她！圖芭娜！是她叫我做的！是她叫貝蒂做的！

圖芭娜 （既震驚，⼜氣憤）艾比！
艾比蓋爾 是她叫我喝血的！
帕里斯 血！！
普特南 我孩子的血？
圖芭娜 不，是動物的血。她喝的是雞血！
黑爾 圖芭娜，你是不是魔鬼派來引誘這些孩子為他做壞事的？

△帕⾥斯將圖芭娜拉⾄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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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芭娜 不，不，先生，我和魔鬼根本沒有關係！
黑爾 那麼她為什麼醒不過來？是不是對這孩子施了巫術？
圖芭娜 我愛我的貝蒂！
黑爾 你是用你的靈魂把這孩子給纏住了，對嗎？
艾比蓋爾 沒錯！在我做禮拜的時候，她常用她的靈魂附在我身上，就是她使我做禱告
的時候發出笑聲！
帕里斯 對，她自己做禱告的時候就常常會笑出來！
艾比蓋爾 她每天夜裡都來叫我去喝血！
圖芭娜 是你求我為你唸咒的！
艾比蓋爾 你別撒謊騙人！（對黑爾）我睡覺的時候她常來找我，逼我做一些邪淫事情！
圖芭娜 你為什麼要這樣亂說呀！
艾比蓋爾 我醒來的時候，常常發現自己站在打開的門口，身上一絲不掛！我在睡夢之
中總是聽到她的笑聲。她常常唱那種奇怪的歌引誘我——
圖芭娜 牧師，我從來沒有——
黑爾 （現在已深信不疑）圖芭娜，我要你把這個孩子喚醒。
圖芭娜 可是我不會，牧師。
黑爾 你會的，你現在一定要解除你施在他身上的巫術！你是什麼時候投靠魔鬼的？
圖芭娜 我沒有投靠魔鬼！
帕里斯 圖芭娜！你一定要自己坦白，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普特南 這個女人應該被吊死！應該把她抓起來，把她吊死！

△眾⼈抓住圖芭娜，對她⼜拉⼜打。
圖芭娜 （深感恐懼，跪下）不，不，別吊死圖芭娜！我對他說了，我不願意為他做
事。
帕里斯 你是指魔鬼？
黑爾 那麼你見著過他！（圖芭娜哭泣）圖芭娜，我知道，一旦我們投靠了地獄裡
的魔鬼，就很難再擺脫他的束縛。我們要幫助你，幫助你掙脫出來——

圖芭娜 （對於他們將要採取什麼⼿段，感到⾮常害怕）牧師先生，我相信一定有其
他人在對這些孩子施展巫術。
黑爾 誰？
圖芭娜 我不知道，先生，但是魔鬼底下有很多很多僕人。
黑爾 來，看著我的眼睛。（圖芭娜抬頭惶恐地看著他的眼睛）你願意做一個虔誠
的信徒嗎？
圖芭娜 是的，做一個虔誠的信徒。
黑爾 你也真愛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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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芭娜 當然真愛這些孩子，我決不願意傷害他們。
黑爾 你也真心愛上帝？
圖芭娜 我全心全意地愛上帝。
黑爾 那麼，以上帝的神聖名義——
圖芭娜 感謝上帝。感謝上帝。（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前後搖晃，恐懼地啜泣著）
黑爾 為了上帝的榮譽——
圖芭娜 上帝的永恆的榮譽。感謝上帝——感謝上帝⋯⋯
黑爾 你把實話通通說出來吧，圖芭娜——把實話通通說出來，讓上帝的聖光降臨
到你身上。
圖芭娜 啊，感謝上帝。
黑爾 魔鬼每次來找你的時候，有沒有——別的人和他在一起？比如鎮上的一個人？
你認識的一個人。
帕里斯 是誰和他一起來找你的？
普特南 是薩拉・古德？或者奧斯本太太？

△黑爾此時握住她的⼿。她突然⼀驚。
黑爾 圖芭娜，不要害怕，我們會保護你的。你知道魔鬼是永遠也鬥不過牧師的，
是嗎？
圖芭娜 對，我懂。
黑爾 你已經坦白，承認自己施展過巫術，這說明你是願意站到上帝這一邊來的。
我們會為你祈禱的，圖芭娜。
圖芭娜 （深感安慰）願上帝保護你，黑爾牧師！
黑爾 （越來越興奮）圖芭娜，你是上帝選中的，上帝選中了你，要你幫助我們淨
化我們的村子。所以，圖芭娜，你應該全部說出來，你應該背叛魔鬼，面向
上帝——只要你面向上帝，上帝是會保護你的。
圖芭娜 （和他同聲說道）請上帝保護圖芭娜！
黑爾 （慈祥地）有多少人和魔鬼一起來找你的？是兩個人？三個？四個？
△圖芭娜氣喘吁吁，又開始前後搖晃，兩眼呆視前方。
圖芭娜 四個，是四個。
帕里斯 （進逼）誰？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名字！
圖芭娜 （突然脫口而出）他一次又一次要我殺死你，帕里斯先生！
帕里斯 殺死我！
圖芭娜 （憤慨地）他說，一定要殺死帕里斯先生！帕里斯先生不是好人，帕里斯先
生是個卑鄙的小人，不是個正人君子，他要我從床上爬起來，去割斷你的喉
嚨！（眾⼈驚呆）但是我對他說：「不！我不恨那個人。我不願殺死那個
人。」但是他說：「圖芭娜，你為我做事，我會給你自由！我要給你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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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穿，我要把你帶到高高的天空上，那時候，你就可以飛回到你的家鄉！」
我說：「你騙人，魔鬼，你騙人！」後來，在一個暴風雨的夜裡，他又來找
我，對我說：「看！有人為我效勞。」我一看——原來是薩拉・古德。
帕里斯 薩拉・古德！
圖芭娜 （搖晃，哭泣）對，先生，另外還有奧斯本太太。
普特南 我早就料到！我有三個孩子全是她親手接生的，孩子一到她手上，馬上就夭
折！
黑爾 圖巴娜，勇敢一點，你應該把他們的名字全部說出來。你難道忍心看著這
孩子這樣受折磨嗎？

△圖芭娜不安地看著周圍的⼈，眾⼈臉上都是不安的神情，艾比蓋爾站起，好似受到神
靈啟⽰⼀樣，雙⽬凝視空中，然後突然喊起來。

艾比蓋爾 我要坦白！（眾⼈突然⼀驚，掉過臉來看著她。她神⾊狂亂，周⾝好似有寶
⽯光芒籠罩）我需要神賜給我光明，我需要上帝賜給我慈祥的愛！我為魔鬼
跳 過舞，我看見過他，我在他的名冊上登記過我的名字，我要回到上帝那
裡去，我要吻他的手。我曾看見薩拉・古德和魔鬼在一起！我曾看見奧斯本
太太和魔鬼在一起！我曾看見布里奇特和魔鬼在一起！

△在艾比蓋爾這樣⾃⾔⾃語的同時，貝蒂從床上慢慢坐起，艾比蓋爾說完之後，她⼜唱
歌似地緊接下去，眼裡閃爍著病態的光芒。

貝蒂 （雙⽬同樣凝視空中）我曾看見喬治・雅各和魔鬼在一起！
帕里斯 貝蒂！貝蒂！
貝蒂 我曾看見豪太太和魔鬼在一起！
黑爾 感謝主！巫術終於破解了！

貝蒂 （歇斯底⾥地⼤聲喊叫，同時⼜如釋重負）我曾看見瑪莎・貝洛斯和魔鬼在
一起！
△聲音越來越響。
貝蒂 我曾看見愛麗絲・巴羅和魔鬼在一起！
黑爾 （當普特南往外走時）叫執法官把手銬帶來！

△帕里斯⼤聲禱告，感謝主讚美主。
艾比蓋爾 我曾看見霍金斯太太和魔鬼在一起！
貝蒂 我曾看見比伯太太和魔鬼在一起！
艾比蓋爾 我曾看見布恩太太和魔鬼在一起！
普特南 法庭，我要去通報法庭！
貝蒂 我看見瑪莎貝羅斯跟魔鬼在一起！

21
艾比蓋爾 我曾看見布恩太太和魔鬼在一起！（最⼤聲）

貝蒂 我曾看見布恩太太和魔鬼在一起！（最⼤聲）在他們瘋狂的歡叫聲中——

22
 第二幕
第一場：約翰與伊莉莎白

△時間：8天後，傍晚
△地點：約翰家

△角色：約翰、伊莉莎⽩

△伊莉莎白揉著麵團，上樓去給孩⼦們輕輕唱歌的聲音。不⼀會兒，門被打開，約翰
帶著⼀隻獵槍、鋤頭走了進來，將農具掛在牆壁上。他向四周看了幾眼，然後走到⼀
只臉盆旁邊，洗⼿洗臉。伊麗莎白走了進來。
伊麗莎白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天都黑了。
約翰 我今天去整理森林旁那塊地。
伊麗莎白 一切還順利嗎？
約翰 還可以。孩子們都睡了？

伊麗莎白 一會兒就會睡了。（她⼀⾯說，⼀⾯往壁爐走去，然後⽤勺⼦把鍋裡的菜從
盤⼦裡盛）
約翰 希望今年夏天有個好天氣。
伊麗莎白 希望如此。
約翰 今天還好嗎？
伊麗莎白 還好。
約翰 我看要不了多久，種子就會發芽，到時候田裡就會是一片青綠。
伊麗莎白 那真是太好了。
約翰 如果今年收成好的話，我就買下一頭牛。
伊麗莎白 恩。
約翰 我只是希望你開心，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 （好似有話難以出⼝）我知道，約翰。
△約翰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吻她。她僵硬地讓他吻。
約翰 （盡可能溫柔地）有酒嗎？
伊麗莎白 有，等一下（她站起身，走去為他倒酒。）
約翰 你知道，當你一步一步把種子撒完的時候，每一塊田就像是一塊大陸。

伊麗莎白 （拿著⼀杯酒走回來）那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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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 星期天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出去，到田裡走走。田裡已經到處都是花，我還從
來沒見過那麼多的花。（他懷著舒暢的心情，走到門邊，抬頭看看門外的天
空）

⼀陣寂寞。伊麗莎白好似有話要說，但是又難以說出口，後來終於忍住沒說。約翰注視
著她。這時的氣氛使⼈感覺到他們情感上的隔閡。
約翰 你又不高興了，是嗎？

伊麗莎白 （她不願發生摩擦，但是⼜忍不住要說）你這麼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是到
鎮上去了。
約翰 我去那裡幹嘛？我又沒有事情要辦。
伊麗莎白 你前幾天說過要去的。
約翰 （覺得不重要，安撫伊麗莎白）我後來改變主意了。
伊麗莎白 瑪麗今天到鎮上了。
約翰 你為什麼讓她去？我對她說過，她不能再去，你也聽到了不是嗎？
伊麗莎白 我本來也不讓她去，但是他把下巴一抬，高傲地對我說：「我一定得去，普
羅克托太太！」，他還說他現在是法庭的一名官員。
約翰 法庭！什麼法庭？
伊麗莎白 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正式的法庭。
約翰 （驚駭）聽她在胡說八道。
伊麗莎白 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她說現在已經有十四個人給關進了監獄。她還說不
久就要審判這些人，而且法庭有權把他們處死。

約翰 （嗤之以⿐，但⼜不敢置信）不可能處死，法庭——
伊麗莎白 法官說得非常肯定，只要他們不坦白，就要吊死他們。瑪麗還提到艾比蓋爾，
他那個口氣，好像艾比是個什麼聖人，她領著其他女孩走進法庭做證，只要
他們吼叫，然後再往地上一躺，就證明這個人是對她們施行了巫術。
約翰 （圓睜雙眼）所有人都瘋了。
伊麗莎白 約翰。這是一場騙局，你應該把艾比上星期在她舅舅家對你說的話告訴所有
人。她說過，這和魔鬼有任何關係。對吧？
約翰 （沈思）對，她是這麼說的。
伊麗莎白 （溫和地說，以免刺激他，使他發怒）上帝不會同意你隱瞞這件事，約翰。
我覺得你應該告訴他們。

約翰 （進⾏思想⾾爭，輕聲地說）他們竟然會相信她，這真叫人不可思議。
伊麗莎白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立刻就去，約翰——你最好是今天晚上就去。
約翰 我要考慮一下。

伊麗莎白 （現在⿎起了勇氣）你不應該隱瞞，約翰。
24
 約翰 （漸有怒意）我知道我不應該隱瞞。我只是要考慮一下。
伊麗莎白 （受到傷害，因此冷冷說道）好吧，那你就慢慢考慮吧。（她站起身來，向
外面走去）
約翰 我只不過是在想我怎樣才能證明她確實對我說了那些話，伊麗莎白。如果艾
比蓋爾現在成了聖人，那麼，要證明她其實是在欺騙，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現在全鎮的人都已經瘋了你也知道。而且那天，她是單獨對我一個人
說的——我沒有其他人可以證明。伊麗莎白你單獨和她在一起？
約翰 （執拗地）對，不過只有一下下。
伊麗莎白 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約翰 （越來越生氣）我是這樣說的，只有一下下。其他人馬上就進來了。
伊麗莎白 （平靜地——她突然對他完全失去了信任）好，你說是怎樣就怎樣。

（準備轉⾝離開）
約翰 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

伊麗莎白 （有些⾼傲地）這跟信任無關——約翰我受夠了。
伊麗莎白 那麼你就別做會讓人懷疑的事。
約翰 （平靜語調之下暗含憤激情緒）懷疑我什麼？

伊麗莎白 （微微⼀笑，竭⼒保持尊嚴）如果你要揭發的是別人，而不是艾比蓋爾，難
道你現在也會這麼猶豫嗎？應該就不會了吧。
約翰 你應該懂得我不是——伊麗莎白我很明白。
約翰 （嚴肅地警告說）你沒有權利隨意批評我，伊麗莎白。我需要在控告她之前
好好考慮一下，你最好還是先想一想你自己，改變一下你自己的態度。我已
經把艾比蓋爾給忘了，而且——
伊麗莎白 我也忘了。
約翰 算了吧！你什麼也沒忘。在她離開以後的七個月裡，我一舉一動，都想討你
開心，但是不論我說什麼，你都要懷疑我。每次我走進這個家，就好像走上
法庭受審一樣！
伊麗莎白 約翰，你並沒有對我說實話。你以前說你看見她的時候，旁邊有許多人，但
是現在，你——
約翰 我不想再求你相信我。

伊麗莎白 （想證明⾃⼰的懷疑是有理由的）我只不過——
約翰 夠了！在你第一次懷疑我的時候，我就該叫你閉嘴。但是我沒有，我選擇
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樣對你坦白了一切！但是你不是上帝！有時候你也應該
在我身上發現一點可取的地方，不要老是像個法官一樣評斷我。
伊麗莎白 我並不想評斷你。只有你能評斷你自己，約翰。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好人——
（臉上帶著微笑）——只不過有點糊塗。
25
 約翰 （苦笑）你評斷的標準真是高尚！伊麗莎白。（聽到外⾯聲響，突然轉過
⾝來。他正往⾨邊走去）

第二場：瑪麗回來了
△地點：約翰家

△角色：約翰、伊莉莎⽩、瑪麗

瑪麗．沃倫走了進來。約翰⼀⾒是瑪麗，⽴刻向她走去，憤怒地追打她。
約翰 你明知我不許你去鎮上，為什麼還是要去？你把我的話當什麼？（搖晃她）
瑪麗 我病了，我病了，先生。（她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神態反常。見她這種情
況，約翰住下手來，把她放開）我累了，我整天都在處理公務，先生。
約翰 （怒氣漸消——好奇心逐漸代替了憤怒情緒）處理公務？伊莉莎白在生病，
你倒丟下她不管去處理公務？

△好像是要補償自己的過失，瑪麗拿著⼀只布做的娃娃，向伊麗莎白走去。
瑪麗 我今天做了一樣東西送給太太。太太，這個送給你，我今天在法庭做了很久
所以做了這個。
伊麗莎白 （茫然地看著那只布娃娃）哦，謝謝你，是個滿漂亮的小娃娃呢。
瑪麗 （聲音顫抖、虛弱）我們現在應該好好地相親相愛，太太。

伊麗莎白 （對她這種反常現象感到⾮常奇怪）對，我們是應該這樣。

瑪麗 （向室內四周看看）明天我會早起，把屋子打掃一下。我先去睡了。（轉⾝
離開）
約翰 瑪麗。（瑪麗停住）有十四個女人被抓起來了，是真的嗎？瑪麗不，先生。
現在是三十九個——（突然停住，哭了起來） 伊麗莎白怎麼啦？你哪裡不
舒服，孩子？
瑪麗 奧斯本太太——要被吊死！

約翰 夫婦深感震驚。靜默。只聽⾒瑪麗的抽泣聲。

約翰 吊死！（對著瑪麗的臉⼤聲叫道）你說要被吊死？
瑪麗 （哭著說）對。
約翰 法官不會允許這麼做的！
瑪麗 是法官親自判決的。他也不得不這樣判決。（為了緩和氣氛）不過沒有這樣
判決薩拉．古德。因為薩拉．古德認罪了。
約翰 他說了什麼？ 26
 瑪麗 她說——（回想起當時情況，依然感到恐怖）——她曾經和魔鬼簽訂了契約，
在他那本名冊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是用她自己的血寫的——而且他還發誓，
要打倒上帝，要使我們大家永遠供奉地獄裡的魔鬼。
約翰 但是——你明明知道她本來就是個愛亂說話的人。你把這一點告訴他們了嗎？
瑪麗 你不知道，先生，在有那麼多人的法庭上，他差一點把我們通通悶死。
約翰 悶死？這怎麼可能？
瑪麗 她放出了她的靈魂。
伊麗莎白 瑪麗，這肯定是——
瑪麗 （微帶憤怒情緒）她好多次一直想殺死我！
伊麗莎白 殺死你？我以前從來沒聽你說過。
瑪麗 我以前也不知道。就在她走進法庭的時候，我還對自己說，這個女人這麼老，
這麼窮，常常睡在水溝裡，我一定不能控告她。但是——後來她坐在那裡，
什麼也不承認，一直否認，這時候我就感覺到有股寒氣流過我的脊椎，我的
頭皮發麻，感覺到有一把鉗子夾住了我的脖子，叫我沒辦法呼吸，後來——
（神智恍惚地）——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是一個女人在哭！——我馬上想
起了她對我做過的每一件事情！
約翰 什麼事？她對你做了什麼事？

瑪麗 （好似突然醒悟，發現了⼀樁了不起的秘密）有好幾次，普羅托克先生，她
走到這扇門前，要麵包還有酒——重點是，如果我什麼也不給她，讓她空手
離開，那她每次都要碎碎念。
伊麗莎白 她沒東西吃，當然要發牢騷。
瑪麗 但是，她念什麼呢？太太。上個月——大概是某個星期一，妳一定還記得
吧，——她沒討著東西走了，這以後我就鬧了兩天肚子，痛得好像要炸開似
的。你還記得嗎？
伊麗莎白 這——我當然記得，不過——
瑪麗 我把這些事情都對法官說了，然後法官就問她：「薩拉．古德，你到底對這
個女孩施了什麼咒語，害得這女孩病了兩天？」然後她回答說——（模仿⽼
太 婆的腔調）——「啊，法官大人，我不是在唸咒語，我只是在背十誡。」
你們看她說的！
伊麗莎白 這樣回答也沒什麼錯呀。

瑪麗 是沒什麼錯，但是，法官又說：「那你就背背看十誡吧！」——（⾝體朝
著他們微微前傾，神情⼀本正經）——結果呢，她一條也背不出來。她根本
就不知道什麼是十誡，她的謊言當場被揭穿了！
約翰 所以就判她有罪？

瑪麗 （⾒他態度堅決，不願相信，語氣變得有點不太⾃然）既然她也承認自己
有罪，他們當然也只能判她有罪。
27
 約翰 但是沒有證據不是嗎？！
瑪麗 （對他越來越感到不耐煩）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那些事就是證據。

約翰 （停了⼀會，然後說）你以後不許再到法庭去了，聽見沒？
瑪麗 我必須告訴你,我以後必須每天去,我真的不懂,你怎麼就看不出我們的事情
是多麼重要。
約翰 重要？你說一群孩子整天要吊死那些老太婆這叫重要?
瑪麗 可是如果他們坦白就不會被吊死了，你應該懂得我們是在為上帝工作。所以,
最近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得去。他們說我是法庭的一名官員。
約翰 你現在是法庭的一名官員！？(追瑪麗並且要打她)
瑪麗 我今天救了她的命!
△靜默。
伊麗莎白 （輕聲地）我也受到了控告？
瑪麗 （顫抖著）有人提到你。但是我說我沒有看過你放出過你的靈魂去害人。他
們看我和你住在一起，一定了解你的情況，所以才取消了對你的控告。
伊麗莎白 是誰控告我的？
瑪麗 我受法律約束，我不能告訴你。（對約翰）我只希望你別再那麼冷嘲熱諷。
我——我希望你以後對我說話也要客氣一點。

約翰 （以極端厭惡的⼝氣，壓抑著怒氣對她說）回去休息。
瑪麗 我不需要你來命令我去睡覺，先生！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是一個大人。
約翰 你不想去休息嗎？那你就別睡吧。
瑪麗 我要去睡覺！
約翰 （憤怒地）那麼晚安！

瑪麗 晚安！（感到有些失望，但⼜不知如何是好。下。約翰和伊麗莎白呆呆站
⽴，張⼤眼睛失神凝視）
伊麗莎白 （輕聲地）陷阱已經設好了⋯⋯。
約翰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伊麗莎白 她想要我死。這個星期以來，我早就料到這一點！

約翰 （⾃⼰也沒有把握）你也聽到他們已經取消了控訴不是嗎？
伊麗莎白 是明天又會怎樣？不看見我被抓起來，她是不會甘心的！
約翰 你坐下。
伊麗莎白 她想要我死，你很清楚！

約翰 你先坐下！（伊麗莎白坐下，全⾝顫抖，約翰輕聲安慰她，⾃⼰竭⼒保持鎮
定）我們先保持冷靜。
28
伊麗莎白 約翰，你能不能為我做一件事？去找找艾比蓋爾。
約翰 （領會她的意思，態度漸漸變硬）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
伊麗莎白 （委屈地）約翰，你是不是承諾他什麼？

約翰 （竭⼒克制⾃⼰的怒氣）我沒有！
伊麗莎白 不管有沒有明說，你一定是有承諾他什麼。
約翰越來越氣憤，氣得說不出話
伊麗莎白 有那麼多的人，她為什麼就偏偏挑中了我？控告我是要冒風險的—— 我
不是睡在水溝裡的薩拉・古德，我也不是奧斯本那樣瘋瘋癲癲的酒鬼。她誣
告我是因為她想取代我的位置。
約翰 不是這樣！（他其實知道這是事實）
伊麗莎白 那你就去對她說不要再心存妄想。

約翰 （咬緊⽛⿒）好，我去。
伊麗莎白 （顫抖，害怕）難道你不願意嗎？我只是⋯⋯
約翰 你真認為我就那麼無恥嗎？
伊麗莎白 我從來就不認為你是這樣的人。
約翰 那你為什麼要說我給過承諾呢？
伊麗莎白 那我叫你去讓她死了這條心，你又何必生我的氣呢？
約翰 因為這說明你仍然認為我在騙你，而我事實上並沒有！我這一輩子犯了這個
唯一的錯誤，我就再也別想得到平靜。

伊麗莎白 （⼤聲叫道）你要想得到平靜——那你就必須明白，我要麼是你唯一的妻子，
要麼根本什麼都不是！約翰，你心裡也很清楚吧，你到現在都還是想著她！

第三場：黑爾的調查
△地點：約翰家

△角色：約翰、伊莉莎⽩、黑爾

黑爾牧師突然出現在⾨⼝。他們有點吃驚。他已變了樣——已經不再那麼軒昂神氣，舉
⽌之間稍帶敬畏神⾊，甚⾄流露出⼀種內疚之感。
黑爾 你們好。
約翰 黑爾牧師？
黑爾 我應該沒有嚇到你們吧。
29
 約翰 沒有。（黑爾向屋裡走進幾步。約翰為了解釋⾃⼰的緊張情緒說道）只是這
個時候很少有客人來，先進來吧，請坐。
黑爾 好的。太太，你先坐吧。

伊麗莎白坐下，⼀刻不停地盯住黑爾看。黑爾向四周看了看，舞台上⼀時沉默
約翰 （為了打破沉默）你要喝點酒嗎，黑爾牧師？
黑爾 不，我的胃不適合喝酒。待會兒我還要到別的地方去。你也坐。先生。我不
會打擾太久的，不過我有些問題想和你請教一下。
約翰 法庭的事？
黑爾 不是。我是自己來的，不代表法庭。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今天
早上在法庭上有人提到你妻子的名字。
約翰 我們已經知道，先生。我們家的瑪麗已經對我們說了。我們覺得非常奇怪。
黑爾 你也知道，我對這裡很陌生。由於我不了解情況，我很難對那些在法庭上受
到控告的人做出明確的判斷。所以今天一整天，我就到處去拜訪——其實我
剛從蕾貝卡・納爾斯家裡來，她的名字——

伊麗莎白 （⼤驚）蕾貝卡也遭到控告！
黑爾 上帝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受控告的。但他的名字多少也被提到了。
伊麗莎白 你應該不至於會相信蕾貝卡跟魔鬼有關吧？
黑爾 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約翰 （吃驚）你真是這麼想？！
黑爾 我們這個時代是個混亂的時代，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況且我們現在證據
充足。這你一定同意吧，先生？
約翰 （迴避）我不懂這些。但是我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女人，對上帝虔誠禱告
了七十年，竟然被認為是魔鬼的僕人。
黑爾 的確是難以想像。但我們也不能否認，魔鬼是非常狡滑的。（停頓）先生，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了解一下你們對上帝的態度。
約翰 隨便你問，我們不害怕任何問題。
黑爾 那好。根據帕里斯牧師記事簿上的記錄，我發現你很少在禮拜天上教堂做禮
拜。
約翰 並不是這樣，你大概弄錯了。
黑爾 十七個月你只去了二十六次，我真的覺得太少了。你能不能向我解釋一下缺
席的原因？
約翰 黑爾牧師，我從來不覺得，什麼時候上教堂，什麼時候待在家裡，還非得向
那個人報告。而且這個冬天，我的妻子一直在生病。
黑爾 是，我聽說了。但是你自己為什麼不能一個人去呢？
約翰 只要我能去的時候，我都去了，不能去的時候，我就在家裡做禱告。
30
 黑爾 你的家不是教堂，你的宗教知識應該告訴你這一點。
約翰 這我當然知道。
黑爾 那你最小的孩子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受過洗禮呢？

約翰 （終於忍不住似的說）我不想讓帕里斯先生碰我的孩子。我在這個人身上看
不到上帝的光輝，就這樣。
黑爾 不過，我必須說，先生，這不應該由你來判斷。這個人既然是由上帝委派，
在他身上就一定有上帝的光輝。
約翰 所以你現在是在懷疑我嗎？
黑爾 不，不，我沒有——
約翰 教堂上的屋頂是我釘的，教堂的門是我裝上去的——
黑爾 這是好事。
約翰 我這樣責備帕里斯，可能有點直接，但是你不應該因此認為我們是想毀滅
教會。你心裡是這樣想我們的，對嗎？
伊麗莎白 我覺得我們以前對待帕里斯可能是過分了一點。但是我們絕對沒有信奉魔鬼。
黑爾 （點頭，沉思。）伊麗莎白，妳背得出十誡嗎？

伊麗莎白 （毫不猶豫地、甚⾄是主動急切地）我當然背得出來。我發過誓我一輩子都
背的出來。
黑爾 你呢，約翰，你背得出嗎？
約翰 （語氣有點不夠堅決）我當然可以。
黑爾 那麼就請你背背看。
約翰 十誡。
黑爾 對。
約翰 不可殺人。不可偷盜。不可貪婪。不可自行雕塑聖像。不可褻瀆上帝。不可
供奉其他神。不可忘記禮拜天， 或者忘記做禮拜。要孝敬父母，不可作假
見證，不可自行雕塑聖像。
黑爾 這你已經說過了

約翰 （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中⼜低聲重複幾條，想藉此回憶出來）不許
⋯⋯
伊麗莎白 （委婉地）不可通姦，約翰。

約翰 （好似⼀⽀暗箭射在他的⼼上）對。（裝作並不介意——對黑爾）你看，我
們兩個人加起來。十戒就全了。（黑爾看約翰，沒說話，⼼中竭⼒要對這個
⼈做出正確判斷。約翰愈加不安）我覺得這不過是個很小的疏忽。
黑爾 信仰就像是一個堡壘，堡壘之中的裂縫是不應該有大小之分的。（站起，神
31
 ⾊更加憂慮，⼀⾯沉思，明顯地感到不安——但是閃爍其詞地說）太太，我
無權評判妳。我的責任只是盡我所能，幫助神聖的法庭做出明智的判斷。我
祝你們兩人身體健康，平安順心。（對約翰）晚安，先生。（向⾨外走去）
伊麗莎白 （懷著絕望情緒）我認為你應該告訴他，約翰。
黑爾 什麼事？

伊麗莎白 （竭⼒忍住，才沒有⼤聲喊叫）你快說呀！
△沉寂片刻。黑爾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約翰
約翰 （困難地）我——我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我只能希望你們相信我的話，
孩子們的病和巫術一點關係也沒有。

黑爾 （⼤吃⼀驚，站住）一點關係也沒有？
約翰 帕里斯先生發現她們在樹林裡玩遊戲跳舞。她們受了驚嚇，因此生了病。
黑爾 這是誰告訴你的？

約翰 （遲疑了⼀會兒，然後說）艾比蓋爾。

黑爾 （睜⼤眼睛）艾比蓋爾告訴你這和巫術毫無關係！
約翰 她就在你來的那一天告訴我的。
黑爾 （懷疑地）那─你為什麼一直隱瞞不說呢？
約翰 不是我要隱瞞，是因為我到今天才知道，這群孩子的胡言亂語已經搞得天下
大亂。
黑爾 胡言亂語！約翰，我親自審問了圖芭娜、薩拉・古德、還有許多其他人，他
們都已親口坦白承認。
約翰 如果他們不承認就得給吊死，那又幹麻不承認呢？有些人為了保命，他們什
麼都會承認，你們怎麼就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

黑爾 我有想過這一點，我確實想過這一點。（⾃⼰雖然也感到懷疑，但⼜竭⼒不
允許⾃⼰懷疑。他看著約翰）先生，我的心裡一直有個疑問讓我感到不安，
我聽說，你根本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女巫。這是真的嗎？

約翰 （他知道這是⼀個關係重⼤的問題，他對黑爾感到厭惡，甚⾄對於⾃⼰⾮得
回答這⼀問題也感到厭惡，但他竭⼒克制著這⼀厭惡情緒）我不知道我以前
是怎麼說的，也可能我真說過這樣的話。世界上是否有女巫，不是我說的算。
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我們鎮上沒有女巫存在。
黑爾 那麼，你是否不相信——
約翰 既然聖經裡說到女巫，那我就不應該不相信。
黑爾 那麼妳呢，太太？
伊麗莎白 我沒辦法相信。
32
 黑爾 （大驚）你沒辦法相信！
約翰 妳這樣會讓他誤會——
伊麗莎白 （對黑爾）我不可能始終保持善良，卻又偷偷把自己出賣給魔鬼。如果你認
爲一個品行端正的女人，會被魔鬼奪走靈魂的話，那我必須告訴你，我就不
相信真的會有女巫。
黑爾 所以妳不相信聖經？聖經上——
約翰 她當然相信聖經！
伊麗莎白 關於聖經，你們應該去問問艾比蓋爾，而不是問我。
△黑爾瞪大眼睛看著她

第四場：伊莉莎白被抓
△地點：約翰家

△角色：約翰、伊莉莎⽩、黑爾、瑪麗、賈爾斯、奇弗、赫⾥克

△賈爾斯出現在⾨⼝，全身顫抖。
賈爾斯 約翰！
約翰 賈爾斯！出了什麼事？
賈爾斯 他們把我老婆抓走了。還有蕾貝卡！
約翰 蕾貝卡進了監獄？
伊麗莎白 他們真是瘋了，黑爾牧師！
賈爾斯 （走向黑爾）黑爾牧師！麻煩你去跟法官說說？我看他一定是弄錯了，把這
幾個人當作——
黑爾 你冷靜一點。
約翰 他的妻子還有蕾貝卡是虔誠的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接近上帝了。
黑爾 控告蕾貝卡的罪名是什麼？

賈爾斯 （嘲諷地、不⾃然地⼀笑）罪名是謀殺！
約翰 謀殺？
伊莉莎白 謀殺誰？
賈爾斯 說她用巫術謀殺了普特南的七個孩子。
伊莉莎白 這絕不可能。
黑爾 我相信如果蕾貝卡也被魔鬼腐蝕，這世界上也就不會再有純潔的靈魂。你應
該相信法庭一定會做出明確的判斷，讓她平安回家。
33
 約翰 你的意思是他還要上法庭受審？這很明顯是陷害！
黑爾 （懇切地）雖然我們感到心碎，但是我們不能畏縮。魔鬼正在施展一種非常
狡猾的陰謀，我們不能被過去的關係和情感蒙蔽我們的雙眼。我在法庭上已
經看到很多可怕的證據，證明魔鬼正在這裡四處活動。
約翰 （激怒）蕾貝卡怎麼可能謀害孩子？

黑爾 （⾮常痛苦地）你不要忘了，魔鬼在墮落以前，就連天堂裡的上帝也認為她
是美麗非凡的天使。
賈爾斯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的老婆是個女巫，黑爾牧師，我只是說他在看書！
黑爾 賈爾斯先生，你說清楚一點，控告你妻子的罪名是什麼?

奇弗、赫⾥克走進。眾⼈驚駭。
奇弗 晚安，約翰。 黑爾牧師你也在啊？
約翰 奇弗，你來幹什麼？

奇弗 我們是法庭派來的。（拿出⼀張拘捕證）這裡，是你太太的拘捕證。
約翰 （對黑爾）這是什麼意思？！
黑爾 我不知道。（對奇弗）她是什麼時候受到控告的？
奇弗 今天晚上。
約翰 誰控告她的？
奇弗 是艾比蓋爾。
約翰 她有什麼證據？
奇弗 （環視室內）約翰，法庭要我搜查你的家，但是我時間有限。所以，如果你
太太有什麼布娃娃，請你交給我。
約翰 布娃娃？
△奇弗四處查看。
伊麗莎白 我只有小時候玩過布娃娃，從那以後就一直沒有。

奇弗 （⽬光落在流理台上，看到那兒放著瑪麗做的布娃娃）那這是什麼，約翰太
太
伊麗莎白 那是瑪麗的。
約翰 一個布娃娃能說明什麼？
伊麗莎白 難道布娃娃也受詛咒
奇弗 請跟我們走，伊麗莎白。

約翰 我不許她去！（⼤喊）瑪麗！
黑爾 這個布娃娃能說明什麼，奇弗先生？

奇弗 （⼿裡翻弄著布娃娃）這，他們說布娃娃可能意味著她——（他掀起了布娃
34
 娃⾝上的裙⼦，突然⼤驚失⾊，恐怖地睜⼤了眼睛。）啊， 這是，這是—
—

約翰 （伸出⼿去拿布娃娃）是什麼？

奇弗 這裡有一根針！——（他從布娃娃⾝上抽出⼀根⾧⾧的針）赫里克，赫里克，
這裡面真的有根針！
約翰 （氣憤、茫然）一根針又能說明什麼？
奇弗 我本來還不相信，黑爾牧師你看見了吧，這裡面針的有一根針！
黑爾 一根針到底能說明什麼呢？

奇弗 （睜⼤眼睛，顫抖著）那女孩，也就是艾比蓋爾。她今天晚上坐在帕里斯牧
師家吃飯的時候，突然地，一句話也沒說，就倒在地上。帕里斯牧師過去檢
查的時候，竟然從她肚子上拔出了一根針。（對著約翰）她說是伊麗莎白做
的，她認得你太太的靈魂。
約翰 這全是她自己做的！（對黑爾）你不會把這東西當作證據吧，黑爾先生！
（黑爾看著證據感到驚駭，保持沈默）
奇弗 這是證據！

瑪麗進來。看到瑪麗，約翰⽴即抓住她的⼿臂，把她拉到黑爾跟前。
約翰 瑪麗！這個布娃娃是怎麼跑到我家來的？

瑪麗 （惟恐⾃⼰闖了什麼禍，聲音⾮常弱）布娃娃？
約翰 那個布娃娃！是妳的吧？

瑪麗 （不理解這個提⽰的含義）是。
約翰 它是怎麼到家裡的？

瑪麗 （環視眾⼈急切等待回答的臉）我今天在法庭上做的，然後晚上我送給了太
太。
約翰 （對著黑爾）你們聽見了嗎？
黑爾 瑪麗，在這個布娃娃身上發現了一根針。
瑪麗 （困惑）我沒有惡意啊！
約翰 （趕快）是不是妳把針插上去的?
瑪麗 應該是，我是怕弄丟才——
約翰 （對黑爾）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黑爾 （仔細凝視著瑪麗）瑪麗，妳確定妳現在的神智是清醒的嗎？會不會有什麼
人在背後施展巫術要你這麼說的？
瑪麗 巫術？牧師先生，我覺得我非常清醒。你可以去問蘇珊——她看見我在法庭
上做的。（為了更好地證明）去問艾比，我縫的時候，艾比就坐在我旁邊。
35
 約翰 （對黑爾，指著奇弗）你現在什麼都清楚了。叫他們回去，
黑爾 瑪麗——你是在控告艾比蓋爾企圖謀害伊麗莎白。
瑪麗 我沒有控告——
伊麗莎白 （喘不過氣來）艾比蓋爾是個謀殺犯！她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奇弗 （指著伊麗莎白）這你親耳聽見了，黑爾牧師！她要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沒什麼好說的，把她帶走！

約翰 （突然從奇弗⼿中⼀把奪過拘捕證）滾出去！
奇弗 約翰，要是你敢動那張拘捕證——
△約翰把拘捕證撕碎
奇弗 你竟敢撕了法官簽發的拘捕證！
約翰 讓法官去死吧！滾出去！
黑爾 不能這樣，約翰，約翰！
約翰 你也和他們一起滾出去，你這個沒用的牧師。
黑爾 如果她是無罪的，法庭——
約翰 如果她是無罪的！你有沒有想過艾比蓋爾有沒有罪，帕里斯有沒有罪？難道
先控告別人的人就是神聖的嗎？難道他們一生下來就是聖人？讓我來告訴你
是什麼在鎮上作亂吧——不是魔鬼，是報復心態！這裡的人以前怎樣，現在
還是怎樣，不會有任何變化，彼此之間的復仇正在決定著法律！這張拘捕證
就是報復！我不會讓我的妻子受到傷害！
赫里克 約翰，你不能違抗法庭的命令！伊麗莎白 約翰——還是讓我去吧。
約翰 我不會讓你去！
赫里克 你是留不住她的。我必須按法律奇弗。
約翰 ，我不能讓步。
約翰 （對黑爾，恨不得揍他）你就這麼看著嗎？
黑爾 約翰，法庭是公正的——
伊麗莎白 約翰——看來我是非得跟他們走了。（約翰不忍看她）瑪麗，明天上午的
麵包夠了，妳下午再烤吧。（她竭⼒克制，不使⾃⼰哭出來。然後對普羅克
托）孩子們醒來的時候，千萬別提女巫的事——會讓 他們嚇到的。
奇弗 把她帶走。
約翰 我一定要把妳接回來。我一定要把妳很快接回來，別害怕，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 （懷著巨⼤恐懼）我一定不會害怕。（環視室內，好似要把這⼀切都印在⾃
⼰的腦⼦裡）

△伊麗莎白走出房⾨，赫⾥克和奇弗跟在後⾯。

36
△瑪麗失聲痛哭，然後坐下，哭泣，賈爾斯對著黑爾⼤聲叫喊
賈爾斯 你怎麼保持沈默，先生？這是陷害！你明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你為什麽不說
話！
黑爾 如果我能找到為她辯護的證據，我一定會在法庭上為她作證，我不知道她有
沒有罪。不過，你把原因歸咎於一個年輕女孩的報復，也是於事無補。
約翰 你只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牧師。
黑爾 你應該想一想，你們都應該好好想一想你們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什麼
讓上帝對你們如此大發雷霆？在整個世界陷入瘋狂的時候，這是你唯一的出
路！我要去祈禱上帝，求祂打開我們的眼睛。（黑爾走出去。）
賈爾斯 （不知如何是好）約翰──你說，難道我們就完了？
約翰 你們現在先回家去，賈爾斯。我們明天再談。
賈爾斯 好你先想一想，我們明天再談，嗯？
約翰 先回去吧，賈爾斯。
賈爾斯 那麼，再見。

賈爾斯下。過了⼀會兒以後。
瑪麗 （聲音顫抖）我⋯⋯不是故意的⋯⋯。
約翰 妳要和我一起到法庭去，瑪麗。妳要在法庭上把你知道的情況說清楚。
瑪麗 我不能控告艾比蓋爾蓄意殺害。

約翰 （將瑪麗壓在桌⼦上）妳要對法庭說清楚那只布娃娃是怎麼跑到我家來的，
是誰把針插在上面的。
瑪麗 如果我說出來，她是一定要殺死我的！（約翰繼續朝她走去）艾比會控告你
犯了通姦罪的！
約翰 （停住）她告訴妳了？
瑪麗 我早就知道，先生。她會用這個罪名毀了你，艾比她一定會的。

約翰 （遲疑，同時深深怨恨⾃⼰）這樣也好。這樣一來，她那聖人的偽裝就會被
戳穿。（瑪麗向後退）我和他將同歸於盡，妳一定要把妳知道的情況對法庭
說清楚。
瑪麗 （恐懼）我不能，她們會報復我的──
△約翰大步走過去抓住瑪麗的脖子，好像要掐死她，並把她摔倒在地，瑪麗趴在地上。
約翰 我不會讓我的妻子為我而死！
瑪麗一面哭泣一面叫道：「我不能，我不能……」
△約翰轉身坐在椅上失神凝望，他面向門外，好似前面有巨大的恐懼，般地說
約翰 現在正義和邪惡就在我們面前，我們一定要趴下他們的假面具，讓所有人知
道真相。
37
 瑪麗⼀邊哭⼀邊叫道：「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幕落

過場一：荒謬的審判
△時間：3天後，上午
△地點：鎮上

△角色：瑪莎、丹福斯、帕⾥斯、黑爾、普特南、奇弗、赫⾥克、艾⽐、梅西、蘇珊、
貝蒂

⼥⼈瑪莎在法庭中央接受審問。

丹福斯 聽著，瑪莎・科里，我們手中掌握大量證據，證明妳一直從事和巫術有關
的占卜行為。有沒有這回事？
瑪莎 我不是女巫。我根本不知道女巫是什麼樣子。
丹福斯 如果你不知道女巫是什麼樣子，那妳怎麽確定妳自己不是女巫？
瑪莎 如果我是女巫，那我就不會不知道。
丹福斯 妳為什麼要害這些孩子？
瑪莎 我沒有害她們。我根本不會做這種缺德事，我愛上帝。
響起村民們的喧嘩聲
丹福思 安靜！

38
 第三幕
第一場：約翰與賈爾斯的陳情
△時間：3天後，下午
△地點：法庭旁的偏室

△角色：約翰、丹福斯、賈爾斯、帕⾥斯、瑪麗、黑爾、普特南、奇弗、赫⾥克
薩姆勒聚會所的偏室──現在是省法庭的接待室。
門一開，赫里克阻止衝想要衝入法庭的賈爾斯。
赫里克 賈爾斯，賈爾斯！
賈爾斯 把手放開，讓我進去！
赫里克 你不能進去！
賈爾斯 讓開，赫里克！我有證據──
黑爾 冷靜一點。
賈爾斯 黑爾牧師，請你去告訴他們，我老婆是無辜的，我有證據。
黑爾 你等一下，賈爾斯。
賈爾斯 他們要吊死我老婆！

△丹福斯走進，後⾯跟著奇弗和帕⾥斯。眾⼈⾒他進來，⽴即肅靜。丹福斯走向賈爾斯，
賈爾斯等著被他訓斥。
丹福斯 （眼睛看著賈爾斯）這是甚麼人？
帕里斯 賈爾斯，法官大人，是個專門和別人吵架的──

賈爾斯 （對帕⾥斯）他問的是我，我活到這個年紀，還曉得怎麼回答！（看到丹福
斯氣派與眾不同，對他說）我，賈爾斯科里。我的老婆被抓了。
丹福斯 難道你以為這樣無理取鬧，就會對你老婆有任何幫助嗎？
賈爾斯 （開始懇求）我老婆是被冤枉的，大人──
丹福斯 法庭應該相信甚麼，不該相信甚麼，不是由你來告訴我。

賈爾斯 （帶著傷⼼的啜泣聲）她是我第三個老婆，大人，我從前兩個老婆都沒像她
這樣喜歡看書，所以我想知道是甚麼緣故，可是我根本沒說她是女巫。（他
索性哭出聲來）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感到羞愧，⽤⼿摀住臉。丹福
斯出於禮貌，沒有說話）
黑爾 法官大人，他說他有確切證據，可以為她妻子辯護。我覺得，為了公正起見，
你應該──
賈爾斯 我們的證據是很明顯的。那些女孩子，她們是在搞騙人的把戲。
丹福斯 你說甚麼？
39
 賈爾斯 我們有證據可以證明，大人，她們都在欺騙你。
△丹福斯感到驚駭，仔細審視賈爾斯。
奇弗 這是藐視法庭！
丹福斯 賈爾斯，你知道我是誰嗎？
賈爾斯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是位賢明的法官，才會擔任這樣重要的職
位。
丹福斯 你知不知道，根據我所做的判決，已經有四百人給關進了監獄。
賈爾斯 我──
丹福斯 除此之外，另有七十二人已經被判死刑，也是根據我的決定？
賈爾斯 法官大人，你確實是一個明智的法官。但是，你也的確是受騙了。

△瑪麗和約翰進來。瑪麗⼀直低著頭看著地上，好像她快癱倒的樣⼦。
約翰 讓我進去！
賈爾斯 約翰！

帕里斯 （看到瑪麗，⼤驚失⾊）瑪麗！妳到這裡來做甚麼？
約翰 她有話要對法官說。這個禮拜她內心一直在掙扎。法官大人；她現在是來告
訴你事實真相的。
丹福斯 你是誰？
約翰 我是約翰・約翰。伊麗莎白是我妻子。
帕里斯 法官大人，要小心這個人，這個人是專門搗亂的。
黑爾 （激動地）我覺得法官大人應該聽聽這個女孩有甚麼話要說。
丹福斯 （對瑪麗很感興趣，但沒有理會黑爾）瑪麗，你有甚麼話要對我說嗎？
約翰看著她，但她說不出話。
約翰 她根本沒看見過魔鬼。
丹福斯 （感到極為驚異，突然對 瑪麗）她根本沒看見過魔鬼？

約翰 （把⼿伸進外套）她在一份證詞上簽了字──
帕里斯 法官大人！他們是來推翻法庭的──
丹福斯 安靜，帕里斯牧師。約翰先生，你知不知道，本次進行審判的根據，就在於
這些孩子他們的靈魂是絕對的純粹，上帝就是透過他們來表達事實與真相。
約翰 我完全清楚。

丹福斯 （凝視約翰想了⼀下，然後轉向瑪麗）那麼瑪麗，妳又怎麼會說別人放出他
們的靈魂來害妳呢？
瑪麗 那全是裝出來的，大人。
丹福斯 我聽不清妳說的話。
40
 約翰 她說那全是裝出來的。
丹福斯 那麼其他女孩呢？蘇珊、貝蒂，還有──別的那些人呢？她們也都是
裝出來的嗎？
瑪麗 對，大人。

丹福斯 （瞪⼤眼睛）有這樣的事！（沉默，⼤惑不解。 轉向約翰，仔細看著他的

臉。）
帕里斯 （冒汗）法官大人，你千萬不能允許這樣一個惡劣的謊言在法庭上傳播。
丹福斯 我還沒說完。我完全理解，丈夫出於對妻子的恩愛，為了能夠替他辯白，很
有可能做出一些荒唐過火的事情來。憑著你的良心告訴我，你說的這些證據
都是事實？
約翰 我很肯定是事實。而且你也一定會發現這一點。
丹福斯 （瞇細起眼睛）你的目的是什麼？
約翰 我要救我的妻子，大人。
丹福斯 在你的心裡面，在你的靈魂裡，你都沒有隱藏任何企圖危害本法庭的念頭？

約翰 （帶著⼀絲兒的遲疑）沒有。
奇弗 法官大人，我們去拘捕他老婆的時候，他曾咒罵法庭，並且撕毁了你所簽發
的拘捕證，黑爾牧師也在場。
丹福斯 真有這樣的事嗎， 黑爾牧師？

黑爾 （嘆了⼀⼝氣表⽰無奈）確實有這麼回事。
帕里斯 這下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約翰 那是一時激動，大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丹福斯 （仔細審視他） 約翰 。
約翰 是。
丹福斯 （直視他的眼睛）你看見過魔鬼嗎？
約翰 沒有，先生。
丹福斯 你在生活各方面都是個虔誠的信徒？
約翰 我是的。
帕里斯 他是個一個月只上一次教堂的信徒。

丹福斯 （對帕⾥斯竭⼒忍耐——對約翰發生了好奇⼼）你不上教堂？
約翰 所有人都知道我討厭帕里斯先生。但是對上帝，我保證是愛的。
黑爾 法官大人，我認為你不能根據這樣的證據來判斷這個人。
丹福斯 我還沒有做任何判斷。我要明確地告訴你，先生，我在法庭上親眼目睹了
許多奇怪事情。我親眼看見他們被針刺，被刀砍看見有人被魔鬼弄得窒息。
41
 這段期間，我不可能懷疑那些孩子是在欺騙我。你懂我的意思嗎？
約翰 法官大人，你有沒有想到過，那些被控告的女人之中，許多人多年以來名聲
一直非常正派，像是蕾貝卡・納爾斯，他怎麼可能謀殺孩子的女人?但是在
法庭的那些女孩子就有個要承認她以前對你們撒了謊──

△丹福斯想了想，奇弗俯⾝過去在他⽿朵裡說了幾句話。
丹福斯 你的妻子懷孕了。
約翰 我妻子懷孕了！
丹福斯 現在還沒有徵兆———我們已經檢查了他的身體。
約翰 但是，如果他說是懷孕了，那麼他一定是真的懷孕了，我的妻子是不會說謊
的，丹福斯先生。
丹福斯 但願如此，那現在讓我告訴你，法律禁止傷害無辜的胎兒，如果你的妻子她
真的懷孕了，那麼她至少可以再活上一年，直到孩子出生為止。（約翰感到
突然，⼀時說不出話）你剛才說你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救你的妻子，現在你如
願以償了。怎麼樣？你願不願意撤銷你的控告？

約翰 （約翰⼼情⽭盾，看了看賈爾斯）我不願意。
丹福斯 （語氣變得嚴峻，不過難以察覺）那麼，你的目的恐怕就不止於此。
帕里斯 他是來推翻法庭的，大人！
赫里克 這是對法庭的公然攻擊！

黑爾 （對帕⾥斯，竭⼒克制住⾃⼰）難道每一個辯護都是被法庭的攻擊？難道就
沒有人能夠——
丹福斯 我們活在一個邪惡的時代，一個混沌的時代，黑暗及將侵蝕我們的社會，還
好有上帝指引一條光明的道路，因此才有這個法庭來執行正義，我是神的代
言人，不允許有任何模糊的地帶，要嘛就站在法庭這一邊，不然就是站在法
庭的對立面，沒有任何中間的道路。約翰，希望你是我們這邊的人。好了！
我現在準備聽取你的證詞。不過你一定要坦白，並且誠實。
賈爾斯 約翰，先把我的證詞給他。
約翰 好。這是賈爾斯的證詞。
奇弗 大人，這是賈爾斯控告普特南的證詞。
丹福斯 帕里斯牧師，看看普特南先生在不在法庭上，請你叫他來一下。
赫里克 （懷疑地）這是哪個律師寫的，賈爾斯？
賈爾斯 你也知道，我一生從來沒有請過律師。
丹福斯 （看完證詞）寫得很好。你有沒有受過法律訓練？
賈爾斯 （得意）我受過最優秀的訓練，先生——我這一生已經打過三十一次官司。
丹福斯 那你一定吃了不少虧了。
42
 賈爾斯 我是從來不吃虧的（帕⾥斯和普特南上。⼀⾒普特南，賈爾斯那股輕鬆勁突
然消失，神情變得⾮常嚴峻）對，就是這家伙。
丹福斯 普特南先生，賈爾斯在向我控告你。他說你蓄意唆使你的女兒誣告喬治・雅
各，如果雅各被吊死的話，你就可以買下他的田產了。
普特南 這是誣告。
賈爾斯 （狂怒，握緊拳頭）普特南在放屁！這個人為了田產而殺害他的鄰居！
丹福斯 你有證據嗎？

賈爾斯 （指著他的書⾯證詞）證據就在那上面！是一個老實人告訴我的，他親耳聽
到普特南說等官司勝利後就要把喬治雅各的田產當作一份禮物送給他的女兒！
丹福斯 是誰告訴你這件事情的？
賈爾斯 我——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姓名。
奇弗 為什麼不能？
賈爾斯 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能！如果說出他的姓名，他就會被送進監獄！
赫里克 法官大人，這是藐視法庭！

丹福斯 （迴避赫⾥克的話）你應該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們。
賈爾斯 我什麼名字也不會告訴你們，我只不過提了一下我老婆的名字，結果得到了
報應，我以後會下地獄。我現在什麼也不會說了。
丹福斯 如果那樣，我就別無其他選擇，只好以藐視法庭罪把你逮捕，你清楚嗎？
約翰 （插話）法官——這件事情是別人私下告訴他的，而且，他——
帕里斯 魔鬼就是靠著這些私下議論才得以生存！（對 丹福斯）沒有這些私下議論，
也就不會有陰謀詭計。
丹福斯 （對賈爾斯）賈爾斯先生，如果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人說的是實話，那就應該
叫他堂堂正正地到這裡來當眾說個清楚。但是，如果他偷偷摸摸不肯露面，
那我就一定要追究其中原因。
黑爾 法官大人——我們不能再視而不見。現在鎮上的人都對本法庭充滿了恐懼—
—
丹福斯 那一定是這裡充斥著太多罪惡。凡是沒有墮落的人，一定不會害怕本法庭，
一定不會，黑爾牧師！（對賈爾斯）賈爾斯，我宣布，你因藐視法庭罪名，
而被逮捕。一直到你決定回答所有問題。
△賈爾斯衝向普特南。約翰衝上去攔住他
約翰 不能這樣，賈爾斯！
△賈爾斯 （朝著普特南）我要割斷你的喉嚨，普特南！我要殺死你！
△瑪麗突然哭泣起來
△丹福斯 這是執行法律的法庭！我不能容忍任何無理冒犯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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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 看在他年紀的份上，請原諒他，大人。（將瑪麗拉過去）瑪麗，只要你說實
話，就不會有事，記住我的話。（約翰取出⼀份證詞，交給丹福斯） 這是
瑪麗的證詞。她發誓自己根本沒有看見魔鬼，也沒有看見過可能是由魔鬼派
來的靈魂。同時她還肯定，她的那些朋友在你的法庭上撒謊騙人。

△約翰正準備把證詞遞給丹福斯，黑爾全⾝顫抖，走向丹福斯
黑爾 大人，請請等一下。我覺得約翰先生剛才說的話會影響到整件事情的根本。
丹福斯 （迷惑不解其意）我知道。
黑爾 我不能說他一定是個誠實的人，我對他的了解並不多。但是，為了公平起
見，先生，這樣一件事關重大的申訴。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生，請你暫停審
理，應該叫他回去，叫他請一名律師——

丹福斯 （耐⼼地）不過，黑爾牧師——
黑爾 大人，我已經在七十二個人的死亡判決書上簽字，我是上帝認命的牧師，如
果我的良心對於這些證據哪怕是有一點點的懷疑，我是不會再奪走任何一條
人命的。
丹福斯 黑爾牧師，你不至於懷疑我的公正吧？
黑爾 今天早上，我在蕾貝卡的死刑判決書上簽了字，大人。不瞞你說，我的手就
像受了傷一樣地顫抖！我懇求你，大人。
丹福斯 黑爾牧師，怎麼你這麼一個頭腦清楚的人也被搞糊塗了？我執法這麼多年以
來，我承認，我也過困惑。但是我請你好好想一想，我也請你們大家都好好
的想一想，我們現在審理的是一樁女巫案，巫術是一種看不見的犯罪行為，
誰能來作證？只有女巫和受害人。我們不能指望女巫控告自己，所以就只有
依靠受害人。現在這些受害的純潔女孩們都已經跳出來做證了，在這種情況
下，律師還能再起什麼作用呢？
黑爾 但是這個孩子斷言那些女孩並沒有說實話，而如果他們沒有——
丹福斯 這正是我馬上要審理清楚的問題，先生。你們還能再有什麼要求呢？除非，
你是在懷疑我的公正？

黑爾 （無⾔以對）我沒有，大人。那就請你審理吧。
丹福斯 好。把他的證詞給我吧。

第二場：瑪麗的證詞
△地點：偏室

△角色：約翰、丹福斯、帕⾥斯、瑪麗、黑爾、奇弗、赫⾥克、艾比蓋爾、貝蒂、梅西、
蘇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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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把證詞交給他。⼀會兒之後，丹福斯抬起頭，站起⾝，然後陷⼊沉思，走向窗⼝，
眾⼈給他讓路。

帕里斯 （難以忍耐⼼中的氣憤和恐懼）我想請問一下——

丹福斯 （第⼀次真正發作，明顯表⽰出他對帕⾥斯的蔑視）安靜！（他默默佇⽴，
最後決定了將要採取的步驟）奇弗，去把那些女孩子帶來。（奇弗朝後臺走
去。丹福斯轉向瑪麗）瑪麗，你是怎麼會突然改變你的立場？是不是約翰威
脅妳在這份證詞上簽字的？
瑪麗 沒有。
丹福斯 他有威脅過妳嗎？

瑪麗 （更加軟弱無⼒）沒有。
丹福斯 （感覺到她的語氣變軟）他有威脅過妳嗎？
瑪麗 沒有。
丹福斯 那麼妳是要對我說，雖然妳明明知道別人將因妳所提供的證據而受死刑，妳
卻照樣無動於衷地在我的法庭上騙人？（瑪麗不回答）回答我！

瑪麗 （輕的幾乎叫⼈聽不⾒）是。
丹福斯 妳的道德觀念是這樣？妳難道不知道撒謊的人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她說
不出話）或者，妳現在是在撒謊？
瑪麗 不——我現在是和上帝在一起。
丹福斯 妳是和上帝在一起。
瑪麗 對。

丹福斯 （克制⾃⼰）我要對妳說清楚——妳要麼是現在在說謊，要麼是以前在法庭
上說了謊，不論是哪種情況，妳都是犯了偽證罪，因此妳都得進監獄。妳不
能隨隨便便說妳撒了謊。

△這時右邊⼀扇⾨打開，蘇珊、梅西、貝蒂、艾比蓋爾走進。

瑪麗 我不能再撒謊了。我現在是和上帝在一起，我現在和上帝在一起。但是⼀想
到要坐牢，她就突然哭泣起來。
奇弗 法官大人。
丹福斯 坐下，孩子們。（她們靜靜坐下）妳們的朋友 瑪麗交給了我們一份證詞。
她在證詞裡發誓說她沒有見過魔鬼，而且說妳們也沒有見過。孩子們，聖經
和法律都規定，撒謊和做偽證是要受到嚴厲的懲罰！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
那就是瑪麗已經被魔鬼征服，被魔鬼派到這裡來破壞我們神聖的法庭，如果
真是這樣，瑪麗也會付出代價。（停頓）艾比蓋爾，我要你告訴我，瑪麗所
說的這些是事實？
艾比蓋爾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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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福斯 （想了⼀想，看了看瑪麗，然後⼜轉向艾比蓋爾）孩子們，為了證實妳們是
否誠實，我不得不向妳們提幾個嚴厲的問題。妳們兩人之中必定要有一個改
變態度，要不然，我就要被迫進行嚴厲審問，妳們對此有什麼話要說？
艾比蓋爾 我沒什麼可以改變的。是她在撒謊。
丹福斯 （對瑪麗）妳還要堅持妳的證詞？
瑪麗 （微弱地）對。
丹福斯 （對艾比蓋爾）我們在約翰家裡發現了一個布娃娃，上面插了一根針。瑪麗
說，她在法庭上做這個布娃娃的時候，妳就坐在她的旁邊，妳不但看見她做
這個布娃娃，而且還親眼看見她把針插在它身上。妳對此有什麼話要說？
艾比蓋爾 （語氣之中稍稍流露憤慨情緒）這是謊話。

丹福斯 （稍稍停頓⼀會兒之後）妳在約翰家幫傭的時候，有沒有在他家看過布娃娃？
艾比蓋爾 太太一直有布娃娃。
約翰 大人，我妻子從來沒有布娃娃。瑪麗已經承認那布娃娃是她的。
奇弗 法官大人，我去拘捕約翰他妻子時，她說她從來沒有布娃娃，但又突然改口
說她小時候有過。
約翰 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大人。如果有意收藏，當然可以保存，但是瑪麗
已經保證，說她在我家沒有看過布娃娃，其他人也沒有。
帕里斯 如果是藏在沒有人可以看見的地方，這又怎麼能證明真的沒有呢？
約翰 （憤怒）那我家裡也可能藏著一支軍隊，只不過沒人看見過。
帕里斯 我們現在的目的，正是要發現沒有人看見過的事情。
約翰 法官大人，瑪麗現在這樣轉變態度，除了嚴中的後果以外，又能得到什麼？
丹福斯 你是在控告艾比蓋爾犯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蓄意殺人罪，你清楚嗎？
約翰 我完全清楚。
丹福斯 （指著艾比蓋爾，難以相信地）這個孩子要謀殺你的妻子？
約翰 她不是孩子。請聽我說。今年，她就有兩次在做禱告的時候發出笑聲，因此
被當眾趕出聚會所。

丹福斯 （⼤驚，轉向艾⽐瑞爾）你在禱告的時候笑出來？
帕里斯 那時候她是被圖芭娜的巫術影響，但是現在她是清醒的。
丹福斯 安靜！說下去。
約翰 瑪麗，把你們在樹林裡跳舞的情形告訴法官大人。
帕里斯 （趕快）大人，自從我來到鎮上以後，這個人一直誹謗我的名聲。他——
丹福斯 跳舞？（對瑪麗神情嚴厲、驚異）怎麼一回事？
瑪麗 我——（轉向約翰求助）先生——
約翰 （緊接下去）艾比蓋爾領著這些女孩走進樹林，大人，然後赤身裸體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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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
帕里斯 大人，這——

約翰 （⽴即打斷帕⾥斯）是帕里斯先生親自在深夜裡發現她們的！

丹福斯 （越來越感到這是⼀場惡夢，帶著吃驚的神⾊轉向帕⾥斯）帕里斯牧師——
帕里斯 我只能說，丹福斯先生，我從來沒有看過她們赤身裸體，這個人是在——

丹福斯 但是你曾經發現她們在樹林裡跳舞？（⽬光盯著帕⾥斯，⼿指著艾比蓋爾）
發現艾比蓋爾在跳舞？
黑爾 法官大人，我剛到這裡的時候，帕里斯先生曾經對我說過這件事。
丹福斯 有沒有這件事？
帕里斯 我承認，但是我從來沒有看見她們赤身裸體。
丹福斯 但她確實跳舞了！
帕里斯 （很不情願地）對。

丹福斯看著艾比蓋爾，好似她是換了⼀個⼈。
奇弗 法官大人，請允許我問瑪麗一個問題。（指著瑪麗．沃倫）

丹福斯 （⾮常不安）你問吧。
奇弗 瑪麗，你說你是從來沒有看見過靈魂，也從來沒有任何魔鬼化身或是魔鬼的
代理人威脅過你，折磨過你。

瑪麗 （⾮常微弱地）對。

奇弗 （微露勝利的得意神⾊）但是，你在法庭上，在那些被控犯有巫術從他們的
身體裡跑了出來，使你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瑪麗 那是裝出來的。
丹福斯 你說什麼？
瑪麗 是裝出來的。
帕里斯 但是你全身真的變得冰涼，對嗎？我自己就曾幾次把你扶起來，每次都發現
你皮膚冰涼。丹福斯先生，你——
丹福斯 我親眼見過許多次。
約翰 她只不過是裝著暈倒，大人。她們都能裝得很像。
赫里克 那她現在能不能假裝暈倒？
約翰 現在？
帕里斯 為什麼現在不能？那就讓她現在假裝全身發冷，讓她現在假裝中邪，假裝
暈倒。（轉向 瑪麗）暈過去！
瑪麗 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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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里斯 對，暈過去。讓我們看看你以前在法庭上是怎麼一次又一次假裝暈倒的。
瑪麗 （看著約翰）我——我現在裝不出來。
約翰 （驚慌，輕輕地）你現在裝不出來？

瑪麗 我——（向四周看看，好像要尋找能使⾃⼰暈倒的激情）我現在沒有一點要
暈倒的感覺，我——
丹福斯 為什麼？是缺少了什麼嗎？
瑪麗 我——不知道，我——
丹福斯 是不是因為我們這兒沒有魔鬼，而以前在法庭上確實有幾個？
瑪麗 我根本沒有看見過魔鬼。
帕里斯 你現在也沒有看見魔鬼，所以就應該像你說的那樣，隨時想暈倒就暈倒。
瑪麗 （失神凝思，尋找暈倒的激情，但是然後搖搖頭說）不行，我——裝不出來。
帕里斯 那麼你願意坦白，是附在你身上的魔鬼使你暈倒的嗎！
瑪麗 不，先生，我——
帕里斯 法官大人，這是陰謀，目的是要誤導您的判決！
瑪麗 這不是陰謀！我——我以前能暈倒，那是因為，我——我以為我看見了魔鬼。
奇弗 如果你沒看見，你怎麼會以為你有看見？
瑪麗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的，但是我是真以為我看見了。我——我聽到別的
女孩都在大喊，而法官大人，你好像也相信她們，所以我——開始的時候只
是在玩，但是後來大家都在叫魔鬼、魔鬼，所以我保證——我只不過以為我
看見 了魔鬼，但其實沒有。
△丹福斯仔細看著她

帕里斯 （微笑著，但內⼼很緊張，因為瑪麗看上去已經對丹福斯發生影響）我相信
法官大人一定不會相信這麼一個明顯的謊言。

丹福斯 （神⾊不安地轉向艾比蓋爾）艾比蓋爾，我要你憑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
孩子，對於上帝，每一個生命都是寶貴的，如果有人無故奪走別人的性命，
後果是非常嚴重的。現在告訴我，有沒有可能你看見過的那些魔鬼只是你的
幻覺，而事實上——
艾比蓋爾 法官大人——這是一個毀謗我的問題。
丹福斯 （對瑪麗）孩子，我要你好好考慮一下。
艾比蓋爾 我曾受到迫害！因為我盡到了我的義務，我揭發魔鬼派來的人，我每天都有
被殺死的危險——而現在，這就是我所得到的回報——受到懷疑，受到責備，
受到審問，就像是個——
丹福斯 （軟化）孩子，我並沒有懷疑你——
艾比蓋爾 （公然威脅說）你要小心點，丹福斯先生。你以為你就是那麼偉大非凡，
魔鬼的力量不會奪走你的正常理智？他照樣會——（突然，她停⽌了氣勢
48
 洶洶的指責，語調突變，好像被某種東西往後拉扯）
丹福斯 （害怕地）怎麼啦，孩子？

艾比蓋爾 我——我不知道。有風，有一陣冷風吹過來。（她的⽬光落在瑪麗的⾝上）
瑪麗 （惶恐，懇求）艾比！
梅西 （顫抖）大人，我冷！
約翰 他們在假裝！

奇弗 （前去摸艾⽐的⼿） 大人，她是真的很冷！

梅西 （透過打顫的⽛⿒）瑪麗，是不是你放出魔鬼來害我們！
瑪麗 上帝，救救我！
蘇珊 我真的好冷！
艾比蓋爾 （明顯地在顫抖）有風！有風！
瑪麗 艾比，別這樣！
丹福斯 （也被艾比蓋爾征服，信以為真）瑪麗，是不是你放出了自己的靈魂？

（瑪麗歇斯底⾥⼤叫⼀聲，突然往外跑，赫⾥克抓住她）
瑪麗 我不能！！
艾比蓋爾 （對天呼喊）啊，上帝啊，快把這個魔鬼趕走吧！

約翰 毫不猶豫地猛然撲向艾比蓋爾，⼀把抓住她的頭髮，把她拖倒在地。艾比蓋
爾痛苦⼤叫
約翰 你敢提上帝！不要臉的賤女人！下地獄吧！

赫⾥克把約翰拉開。
丹福斯 放肆！你想幹什麼——
約翰 （喘著氣，痛苦地）她是個蕩婦！
丹福斯 （驚呆）你說什麼——？
約翰 我知道她是個蕩婦！
艾比蓋爾 他在撒謊！
丹福斯 你這樣亂說話可是犯了毀謗罪！把他帶出去

約翰 （顫抖，好像全⾝⼼都已崩潰）我和她有過私情，先生。我和她偷過情。
丹福斯 你——你犯過通姦罪？（驚呆）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艾比蓋爾 他在撒謊⋯⋯！
約翰 （羞愧萬分，聲音異常）在穀倉裡，我們的最後一次，是在八個月以前，她
當時還是我家女傭，大人。（咬緊雙顎，避免哭出來）大人，我懇求你——
一定要揭穿她。我的妻子，發現了我們的關係。所以把她趕了出去。（激動
49
 萬分，⾃⼰對⾃⼰感到憤慨）這個女人，他想要報仇！她想把伊莉莎白害死！
我向上帝發誓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我聽任你們處置。

丹福斯 （駭然，⾯⾊蒼⽩，轉向艾比蓋爾）你承認他說的嗎？
艾比蓋爾 如果非要我回答，我就馬上離開這裡，我再也不會回來！
丹福斯顯得猶疑
約翰 我已經葬送了我的名譽——你們現在應該相信我！我的妻子是純潔無辜的，
只不過她一眼看透了這個蕩婦！

艾比蓋爾 （朝著丹福斯向前走上⼀步）你們為什麼以這樣的眼神看我？（丹福斯不
說話）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眼神！（她轉⾝朝⾨⼝走去）

丹福斯 你不能離開這裡！（帕⾥斯上拉住他，她突然停住，眼裡閃著憤慨的⽕光）
奇弗，到法庭上把伊麗莎白帶來。
帕里斯 （企圖阻撓）這完全是他們的陰謀——
丹福斯 （嚴厲地對著奇弗）去把她帶來！剛才在這裡說的話，一句也不要告訴她。
（奇弗出去）我們馬上就會知道真相了。（對約翰）你說，你的妻子是個誠
實的女人。
約翰 她這輩子沒有說過一句謊話。
丹福斯 她把這個女孩從你們家趕出去，是因為她有不檢點的行為？
約翰 是。
丹福斯 她知道你們兩個有這樣的關係？
約翰 她知道。
丹福斯 艾比蓋爾，如果她對我說，你確實有過淫蕩行為，那就只好祈禱上帝對還有
所憐憫了！

第三場：伊莉莎白的指證錯誤，約翰毀了
△地點：偏室

△角色：約翰、丹福斯、帕⾥斯、瑪麗、黑爾、奇弗、赫里克、艾比蓋爾、貝蒂、梅西、
蘇珊、伊莉莎白
奇弗回到法庭
奇弗 大人，伊麗莎白帶來了。
丹福斯 在外面等著（對艾比蓋爾）轉過去。（對約翰）你也轉過去。從現在開
始，你們兩人都不許轉過臉來看伊麗莎白。我不要看到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和做出任何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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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轉過⾝去——艾比蓋爾憤憤然，不情願地慢慢轉過去。

丹福斯 把她帶進來。（伊麗莎白向他走去，⽬光瞥向約翰的背影）約翰太太，從現
在起你的眼睛只能看著前方。
伊麗莎白 （聲音微弱）是的，大人。
丹福斯 據我知道，你曾辭退過你的女傭，艾比蓋爾。
伊麗莎白 是有這件事。
丹福斯 你是因為什麼原因把她辭退的？（稍微停頓。伊麗莎白偷看約翰）看著前面，
答案就在你的腦中，不需要看其他地方。回答我。

伊麗莎白 （感覺到其中必有蹊蹺，但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濕潤⼀下嘴唇，藉此延
宕時間）她——我對她不滿意。（停頓⼀會兒）我丈夫也是。
丹福斯 你對她什麼地方不滿意？

伊麗莎白 她——（朝著約翰瞥去，希望得到暗⽰）
丹福斯 看著前面！（伊麗莎白看著他）是因為她邋遢？懶惰？還是她惹過什麼麻煩？
伊麗莎白 大人，我丈夫是個正直的好人，他從來不酗酒賭博，但是從去年，
在我生病之後，我發現我丈夫好像有點疏遠我。而這個女孩——（轉向艾比蓋爾）
丹福斯 看著前面。艾比蓋爾怎麼樣？
伊麗莎白 我覺得我丈夫對她有意思。某個晚上，可能我失去了理智，我就把他趕了出
去。
丹福斯 妳的丈夫疏遠你了？
伊麗莎白 （痛苦地）我的丈夫——是個好人。
丹福斯 他有沒有真正疏遠你？
（伊麗莎白沈默不語）
丹福斯 伊麗莎白，我要你告訴我，約翰有沒有犯過通姦罪？
伊麗莎白 （微弱地）沒有。
丹福斯 把她帶出去！
約翰 伊麗莎白，說實話！
丹福斯 她已經說了。把她帶出去！

約翰 （⼤聲叫道）伊麗莎白，我已經承認了！（奇弗抓住約翰）

伊麗莎白 啊，上帝！（她⼀走⾨就關上）
約翰 她完全是為了保全我的名譽才這麼說的！
黑爾 大人，他會說謊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求你到此為止吧！不要再葬送一條人命！
丹福斯 現在很清楚了，是他在說謊！
51
 黑爾 我對天發誓，我現在完全相信他！（指著艾比蓋爾）而這個女孩，我一直覺
得她在說謊！她——

艾比蓋爾突然發出⼀聲令⼈⽑⾻悚然的瘋狂怪叫。
艾比蓋爾 走開！走開！聽見了嗎？
丹福斯 怎麼啦，孩子？

艾比蓋爾抬頭仰視，⽤⼿指著屋頂，神⾊驚惶、恐怖。其他女孩 做著同樣動作。黑爾、
普特南、奇弗、赫⾥克和丹福斯也同樣驚惶恐怖地抬頭仰視。丹福斯的⽬光
從屋頂上移下，神⾊惶恐，聲調緊張，艾比蓋爾此時痴痴呆呆，神不附體。
梅西 （指著屋樑）它在屋樑上！躲在屋樑後面！
丹福斯 （抬頭向上看）哪裡？

艾比蓋爾 （倒抽⼀⼝氣）你要幹什麼？有一隻小鳥，黃色的。
約翰 什麼小鳥？什麼也沒有！
艾比蓋爾 （對著屋頂）我的臉？我的臉？
約翰 黑爾牧師——
丹福斯 安靜！

艾比蓋爾 （對著瑪麗的上⽅，好似真在跟「⼩⿃」說話，竭⼒求它不要傷害⾃⼰）
我求你不撕碎我的臉，瑪麗，這樣忌妒別人是要下地獄的。
瑪麗 （突然跳起，恐懼地懇求道）艾比！

艾比蓋爾 （無動於衷，繼續對「⼩⿃」說）你為甚麼要變身？這是巫術！我不能什麼
都不說，我是在為上帝工作。
瑪麗 艾比，我在這裡！
約翰 （發狂地）她們在裝腔作勢，法官大人！

艾比蓋爾 （害怕⼩⿃隨時會⾶下來）啊，求求妳，瑪麗！不要下來！
蘇珊 看她的爪子，她伸出了爪子！
約翰 他們全部都在說謊！
艾比蓋爾 （繼續後退，眼睛向上凝視）瑪麗，求妳不要傷害我！
丹福斯 （對瑪麗）她為什麼會看見幻影？
瑪麗 她什麼也沒看見！

艾比蓋爾 （好似著魔⼀樣衝向瑪麗，⽤酷似瑪麗的聲調重複叫道）她什麼也沒看見！
瑪麗 （懇求）艾比，別這樣！

眾女孩 （全都是著魔⼀樣）艾比，別這樣！
瑪麗 （對全體女孩 ）我在這裡！
52
 眾女孩 我在這裡！
丹福斯 （驚駭）瑪麗！把妳的靈魂從她們身上收回來！
瑪麗 丹福斯先生！

眾女孩 （⽴即）丹福斯先生！
丹福斯 妳有沒有把自己投靠給魔鬼？

瑪麗 絕對沒有！（連⾝體也淋漓盡致的模仿）
眾女孩 絕對沒有！

丹福斯 （變得歇斯底⾥）她們為什麼大家在學妳說話？
約翰 給我一根棍子——我讓她們全部閉嘴！
瑪麗 她們是在假裝！
眾女孩 她們是在假裝！
瑪麗 拜託你們停下來！
眾女孩 拜託你們停下來！

瑪麗 （⿎⾜⼒氣⼤聲嘶叫）閉嘴！！
眾女孩 閉嘴！！
△瑪麗看到艾比蓋爾和眾女孩 裝得如此煞有其事，漸漸不知所措，無可奈何。她無意
地把⼿舉向半空中，開始嗚咽起來，眾女孩 也同樣開始嗚咽。
帕里斯 瑪麗，你為甚麼要這樣控制他們？是魔鬼要你來的嗎？
△瑪麗的眼睛盯住艾比蓋爾，嘴裡嘟嘟噥噥不知說些什麼。艾比蓋爾依舊凝視著屋樑上
的「⼩⿃」。
瑪麗 我沒有⋯⋯我沒有⋯⋯

丹福斯 我聽不清妳的話。妳說什麼？（瑪麗⼜嘟噥了幾句）妳必須坦誠交代，要不
然就要把妳處死！
約翰 瑪麗，記住說實話——只要行善——

艾比蓋爾 （⼿指上空）翅膀！她張開了翅膀！
黑爾 我什麼也沒看見！
丹福斯 妳知道我是誰嗎？我會把你處死！
艾比蓋爾 她要下來了！她在屋樑上走！
丹福斯 回答我！
瑪麗 （恐懼地失神凝視）我不能！
眾女孩 我不能！
帕里斯 快點擺脫魔鬼！拿出勇氣來！把他打倒在地！我們會救妳的，瑪麗，只要妳
53
 立場堅定，和他鬥爭——
艾比蓋爾 （仰視上空）小心！她飛下來了！

△艾比蓋爾和眾女孩 奔向牆邊，摀住眼睛。然後，好似已被逼得無處可逃，發出⼀聲
刺⽿尖叫，瑪麗好似受到傳染⼀般，也張開嘴和她們⼀起尖叫。艾比蓋爾和眾女孩慢
慢離開，只剩下瑪麗依舊向上凝視，瘋狂地⼤聲尖叫。眾⼈⾒她如此突然發作，個個
駭異不⽌，在⼀旁瞠⽬呆⽴。

約翰 ⼤步向她走去。

約翰 （⼤驚）瑪麗！
瑪麗 別碰我——別碰我！（指著約翰）你是魔鬼派來的！

約翰 突然⽌住腳步
帕里斯 感謝主、讚美主！
眾女孩 讚美主！
瑪麗 我不願意和你一起被吊死！我愛上帝，我讚美上帝。
丹福斯 （對瑪麗）是他要妳為魔鬼辦事的？

瑪麗 （指著約翰，歇斯底⾥地）他天天夜裡來找我簽，簽，要我——
丹福斯 簽什麼？
帕里斯 名冊？一本魔鬼的名冊？

瑪麗 （指著 約翰 ，歇斯底⾥地，⼜有點畏懼地）我的名字，他要我的名
字。他說「如果我的老婆給吊死，我就要殺了妳！我們一定要去把法庭推
翻！」他就是這麼說的！

△丹福斯突然朝著約翰把頭⼀扭，滿臉驚駭表情

約翰 （轉過⾝，向黑爾求助）黑爾牧師！
瑪麗 （開始啜泣）他每天晚上都要把我叫醒，他的兩隻眼像火一樣，他用手掐我
的脖子，我只好簽名，簽名⋯⋯
黑爾 這孩子瘋了！
瑪麗 （對著約翰喊道）不，我不再跟你走。我愛上帝，我讚美上帝！（啜泣著奔
向艾比蓋爾）艾比，艾比，我不會再傷害妳！（艾⽐無限慈愛地伸出雙臂，
把瑪麗拉到⾃⼰懷裡，然後抬頭看著丹福斯。眾⼈默默旁觀）
丹福斯 （對著約翰）你究竟是什麼人？（約翰氣得說不出話）
△你和邪惡的勢力相勾結啦？我已經親眼看到你使用巫術，你別想抵賴！
黑爾 大人——
丹福斯 我不想再聽你說，黑爾牧師！（對著約翰）約翰・約翰，你是要坦白你和魔鬼
54
 狼狽為奸的罪行，還是準備為魔鬼效忠到底？回答我！
約翰 我說你們背棄上帝，去信奉一個賤人⋯⋯（神智發狂，呼吸困難）——我說—
—上帝死了！
丹福斯 把他帶下去
黑爾 我抗議這種審判!我宣布脫離這個法庭!
幕終————

過場二：宣判死刑
△時間：秋，四個⽉後
△地點：鎮上

△角色：帕⾥斯 帕⾥斯宣判結果。
帕里斯 本教會現在宣布，施行巫術的有， 蕾貝卡・納爾斯、約翰・普羅克托 、
伊莉莎白・普羅克托 、喬治雅各、瑪莎・科里 、薩拉古德、薩拉奧斯本、、 愛麗斯
巴羅、瑪莎貝羅斯、約 貝里、霍爾・金斯， 以上所有人因辜負上帝給予的祝福與希
望，自即日起被逐出本教會。凡是不坦白認罪者，都將以無視法庭的罪名，處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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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幕
第一場：艾比與約翰

△時間：秋，三個⽉後，午夜
△地點：地窖
△角色：約翰、艾比蓋爾

鎮上監獄的⼀間牢房。同年秋。艾⽐趁著夜深⼈靜，偷偷潛⼊約的牢房。

艾比蓋爾 （擔⼼查看）約翰？約翰！你的死刑判決明天一早就要執行了！跟我一起
走吧！我們搭船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我已經收買了看守員，不用擔心，他會放你走的。跟我走好嗎？(停頓)約翰，
我從來都沒有想要你受苦。
約翰 （絕望）你走吧，我哪裡也不會去。下次我們相見的地方，就是地獄。
艾比蓋爾 （悲泣）(外頭傳來聲音) 明天我們約在碼頭見好嗎？答應我。我愛你，約
翰，我真的愛你！我愛你！（艾⽐傷⼼欲絕地獨⾃奔離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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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場：社會亂了
△時間：3天後，凌晨
△地點：監獄

△角色：丹福斯、帕⾥斯、黑爾、奇弗、赫⾥克、伊莉莎⽩
△赫里克追著丹福斯解釋。
丹福斯 黑爾牧師不能再回到這裡了！他已經與本法庭沒有關係了！
赫里克 法官大人，是帕里斯牧師去請他回來的。

△帕里斯急急忙忙跑進來邊喊法官⼤⼈邊進
帕里斯 法官大人。
丹福斯 你怎麼又讓黑爾牧師回到這裡？
帕里斯 他是回來開導蕾貝卡認罪的。
丹福斯 回來開導蕾貝卡，那她的態度怎樣？她願不願意坦白，帕里斯目前還沒。我
在想如果我們能夠爭取更多時間⋯⋯
丹福斯 怎麼了？
帕里斯 我的外甥女，她失蹤了！ 丹福斯艾比蓋爾失蹤了？把她找回來

帕里斯 我看她們是乘船跑了。（丹福思瞠⽬結⾆，說不出話來）我發現我的——我
放錢的盒子被偷了⋯⋯。
丹福斯 （吃驚）她把你的錢偷走了？

帕里斯 我一生的積蓄都在裡面。（⽤⼿捂住眼睛，不讓淚⽔流出來）丹福斯 你真
是個沒有腦袋的人！（來回踱步思考，深為焦慮）
帕里斯 我看她之所以逃跑，是因為不敢在鎮上繼續待下去。鎮上變得越來越混亂，
有一群人大肆鼓吹要推翻這個法庭！
丹福斯 這是怎麼回事？
帕里斯 蕾貝卡和約翰在鎮上有很大的影響力，和你以前要吊死的那些人不一樣，
他們現在一直聲明自己清白無辜，已經引起許多人的懷疑，如果我們有更多
時間，可以先緩刑的話⋯⋯
丹福斯 緩刑？死刑不得延期。
帕里斯 法官大人，還記得嗎，當我召集會友開會，宣布開除約翰教籍的時候，出
席人數不到三十個人。這代表還存在著許多不滿情緒，既然黑爾牧師被我請
回來開導蕾貝卡了，如果可以讓他們其中一人願意回到上帝的懷抱，公開懺
悔，就能向鎮上的居民證明他們的罪。
丹福斯 我們可以在天亮之前把他們爭取回來。
帕里斯 不能吊死這一批人。這對我有危險。一到天黑，我都不敢出門了！昨天晚上
我的門上被插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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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爾牧師上。眾⼈默默看了他⼀會兒。他充滿悲哀，⼼⼒交瘁，說話⽐以往更加直率
帕里斯 黑爾牧師！
丹福斯 我很高興你能回到這裡執行你神聖的使命。（警告意味）
黑爾 你必須赦免他們。
丹福斯 我不可能赦免他們，已經有十二人因為同樣罪名而被處死，這樣做對他們來
說不公平。
黑爾 太陽馬上就要升起，我沒有時間了。
丹福斯 讓我對你們說清楚，我不會接受任何要求赦免或者緩刑，都只會讓以前那
些 被處死的人懷疑是不是有罪。只要我仍是上帝法律的代言人，我就不會
讓那種模糊的事情發生。如果你們害怕報復，我也告訴你們，我準備吊死一
萬個膽敢以身試法的人，即使他們的眼淚流成大海，我也不會心軟。現在你
們應該和我站在一起，完成上帝賦予我們的使命！黑爾牧師，你和所有的人
談過話了嗎?
黑爾 還差約翰 ，他被關在地牢裡。
丹福斯 奇弗，約翰的情況怎麼樣？
奇弗 他坐在那一動也不動，如果不是還吃點東西的話，你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丹福斯 他的妻子懷孕好一陣子了吧？
奇弗 是。

丹福斯 去把約翰的妻子帶過來。（對赫⾥克）
丹福斯 我打算讓他們兩個見一面，對這件事情有幫助嗎。
帕里斯 一定會，他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面了。
丹福斯 黑爾牧師。我真的不明白又回到這裡來。
黑爾 這很簡單，我是魔鬼派來的。我來開導他們應該說謊騙人。我全身已經沾滿
了血，難道你們都沒看到嗎？如果你延期一個禮拜再執行死刑，並且貼出公
告向鎮上的人說明你正在爭取他們懺悔的機會，這會表明你為人仁慈而非膽
小。
丹福斯 黑爾牧師，上帝沒有給予我制止太陽升起的能力，所以我不能終止對他們的
處刑。
黑爾 你要是認為上帝希望你引起暴動那你就錯了，丹福斯先生。
丹福斯 鎮上的人準備要暴動嗎？
黑爾 \現在鎮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小孩，沒人餵養的家畜到處亂叫，處處瀰
漫著腐爛的臭味。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孩什麼時候會再尖叫起來奪走其他人生
命，而你還在懷疑是不是有人會造反？你應該要納悶，納悶鎮上的人怎麼還
沒有放火燒了你的法庭！

赫⾥克和伊麗莎白⼿腕上綁著沈重的鐵鍊，進來後赫⾥克給她解開。她⾐衫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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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憔悴。

丹福斯 （⾮常客氣）伊莉莎白。（伊麗莎白沈默不語）你的身體還好吧？
伊麗莎白 （警告似地提醒丹福斯）離規定的期限，我應該還有六個月的時間。
丹福斯 請你放心，我們不是來奪取你的生命的。我們——（不知如何懇求，因為他
不習慣於懇求別⼈）黑爾牧師，你能麻煩和伊莉莎白談談嗎？
黑爾 伊麗莎白，你的丈夫預定今天早上要被吊死。
伊麗莎白 （輕聲地）我已經聽說了。
黑爾 你也知道，我現在和法庭沒有關係；我是根據自己的意願來的。我想要救你
的丈夫，因為如果他被處死，我會覺得是我把他害死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伊麗莎白 你們想要我怎麽做？
黑爾 伊麗莎白，這三個月來，我就像我們的神一樣，走進了曠野。我找到了一條
神的道路，但如果一個牧師勸導別人說謊，他將會受到雙倍的懲罰。
奇弗 這不是說謊，你不能說這是說謊！
黑爾 這就是說謊！他們是無罪的！
丹福斯 黑爾牧師，我不想要再聽到這種的話了。
黑爾 （繼續對伊麗莎白說道）我曾錯誤的理解了自己的責任，我希望你不要像我
一樣錯誤的理解你的責任。我帶著上帝的光輝來到這裡。但凡是有生命的東
西，只要接觸到我便立刻死亡了，你應該記住，如果信仰會帶來鮮血，那就
不應再堅持這種信仰。如果法律會給你帶來犧牲，這種法律就一定是錯誤的
法律。 生命，生命是上帝給我們最珍貴的禮物，沒有任何一條原則可以作
為奪取它的正當理由。我懇求你，伊麗莎白，去勸勸你的丈夫吧，叫他承認
了，讓他說謊吧。我相信，除了你，他不會聽任何其他人的勸告。
伊麗莎白 （輕聲地）我覺得這是魔鬼的辯解。
黑爾 （絕望到了頂點）你應該懂得，在上帝面前，我們都是愚蠢的！我們是無法
看透他的意志的！
伊麗莎白 我無法和你辯論。
丹福斯 （向伊麗莎白走去）伊麗莎白，我們叫你來不是要你來辯論。太陽一升起你
的丈夫就要被處死。你清楚嗎？你打算怎麼辦？你要不要去爭取他的生命？
（伊麗莎白沉默不語）你是石頭做的嗎？讓我告訴你吧，其實我沒有其他證
據可以證明你是個女巫，但就憑你這雙不會流淚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已經把
自己出賣給的魔鬼了！（伊麗莎白沉默不語）把她帶出去。讓他去談也沒有
用！
伊麗莎白 （輕聲地）讓我和他去談吧。
帕里斯 （懷著希望）你願意去說服他？（伊麗莎白遲疑不決）
丹福斯 你到底願意還是不願意去勸他坦白認罪？
伊麗莎白 我不能作任何保證。我只是說讓我和他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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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爾 請讓他們單獨談吧，丹福斯先生。
△丹福斯下場。

帕里斯 去把約翰帶來啊，快點！(對赫⾥克和奇弗頤指氣使)赫⾥克、奇弗、帕⾥斯
下場。
黑爾 伊麗莎白，請你務必和他好好談一談。
△黑爾下場。

△傳來⼀陣聲音——雙腳拖地在⽯板地上走路的嚓嚓聲。靜場。著約翰・約翰走進來。

△約翰手腕上綁著鐵鏈。他已經變了⼀個⼈，滿臉鬍渣，蓬頭垢⾯，眼睛濛濛混濁，好
似覆蓋著⼀層蜘蛛網。他走進⾨⼝之後停住腳步，猛然看⾒伊麗莎白。兩⼈的⽬光傳遞
著內⼼的激情，眾人見此情景,各個沉默不語。

第三場：最後的談話
△地點：監獄

△角色：約翰、伊莉莎⽩、丹福斯、奇弗、赫⾥克

現在單獨留下約翰和伊麗莎白。約翰朝著伊麗莎白走去，突然⼜停住腳步。約翰伸出⼿
去，但是好像不是伸向⼀個⾮常真實的有⾎有⾁的⼈，⽽是伸向某種象徵，當他觸摸到
伊麗莎白的時候，喉嚨裡發出⼀聲奇怪聲音，既好像是歡樂的笑聲，⼜好像是詫異的感
嘆。他拍拍伊麗莎白的⼿，伊麗莎白把⾃⼰的⼿放在他的⼿上。
約翰 他還好嗎？
伊麗莎白 正在長大呢。
約翰 家裡的孩子呢？
伊麗莎白 他們都很好。蕾貝卡的丈夫在照顧他們。
約翰 你也沒見過他們？

伊麗莎白 沒有。（⼀陣⼼酸，但是強壓了下去）
約翰 辛苦你了，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 他們竟然這樣對你⋯⋯

約翰 對。（沉默。⼀陣酸楚在伊麗莎白胸中翻騰，但是他竭⼒不使⾃⼰失去控制）
他們現在還要我的命。
伊麗莎白 我知道。
△靜場。
約翰 有人認罪嗎？ 60
伊麗莎白 聽說有一百人，可能還不止。
約翰 蕾貝卡呢？
伊麗莎白 蕾貝卡是絕對不會的。他現在已經一隻腳踏進天堂，沒有任何事能夠再傷害
他了。
約翰 賈爾斯呢？
伊麗莎白 賈爾斯已經死了。
約翰 難以相信的看著他。
約翰 怎麼回事？
伊麗莎白 （沉靜的平鋪直敘）他不是被吊死的。對他所受的控告，他一直不肯開口
回答，他不可能承認他會巫術，但他也不能否認，否則在他被死去之後，財
產會被充公。
約翰 他到底怎麼了？
伊麗莎白 （輕聲地）他是被壓死的。
約翰 壓死？

伊麗莎白 他們用大石塊壓在他的胸口上，逼迫他要承認，或否認。（溫存⼀笑，仍對
這位⽼⼈充滿感情）他只對他們說：「再重一些。」然後就斷氣了。

約翰 （⽊然——變得更加痛苦）「再重一些。」
伊麗莎白 對。他一點都不害怕。
△靜場。

約翰 （以極⼤的意志⼒，但仍不敢正視伊麗莎白）伊麗莎白，我在考慮向他們認罪。
（伊麗莎白沒有任何表⽰）你會怎麼想？如果向他們認罪？
伊麗莎白 我無法替你決定，約翰。
△靜場。

約翰 （純粹作為⼀個問題）你希望我怎樣做？

伊麗莎白 不論你怎樣做，我都不會反對。（稍稍停了⼀會）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這一點是肯定的。
△靜場。
約翰 我不能像個聖人一樣登上刑台，，那只是在欺騙我自己，我做不到。你知
道我是一個罪人，伊莉莎白，現在就算我再說謊，那也沒有差別了。
伊麗莎白 但是你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屈服認罪。就說明你的品德依然是高尚的。
約翰 我不認罪是因為對他們的憎恨，但是現在，我只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伊麗莎白 不應該由我來原諒你，約翰，我自己——
約翰 我希望你知道，是因為我還保留一些誠實才這樣做的。真正誠實的人，會為
61
 了保全自己的靈魂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沒有。我就算那樣做，既蒙騙不
了上帝，也保護不了我的孩子。（稍停⼀會）你說呢？
伊麗莎白 （胸中感情翻騰起伏，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你必須先原諒你自己，約翰。
如果你不原諒自己，就算我原諒你，那也沒有意義。（約翰⾮常痛苦的稍稍
掉過臉去）事情關係到你的靈魂，而不是我的靈魂。（約翰好像是忍耐著⾁
體上的痛苦，慢慢站立起來，心中懷著⼀種難以熄滅的渴望，要為自己尋求
答案。伊麗莎白好似⼼中有話，但是難以表達，眼淚好似就要奪 眶⽽出）
但是我現在非常確定，不論你做什麼選擇，那都是一個高尚的決定。（約翰
不敢相信地轉過臉來，以探詢的⽬光牢牢盯住他）這三個月，我在內心裡進
行了反省，我自己也有罪需要傾訴。如果妻子不是冷漠無情，丈夫絕不會犯
下這種錯的。
約翰 （極端痛苦的）別說了，不是這樣——

伊麗莎白 （現在忍不住要進⾏傾訴）我應該讓你明白！
約翰 我明白！
伊麗莎白 你是為了我才受罪的，約翰——
約翰 （痛苦地）不，我是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的！
伊麗莎白 約翰，我一向自認平凡，我總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值得被愛！每次我吻你，心
裡總是不踏實。我一直用錯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壓抑自己的感情。對不起，
約翰 ，我應該早點明白這一切。

△兩⼈相擁。

帕里斯 （兩⼈繼續相擁）到底如何，約翰？

△約翰胸脯起伏，⽬光失神凝望，轉向伊麗莎白。伊麗莎白向他走去，好似是要懇求他，
他此時好似已經飄離地⾯，聲音空幽沉濁。
伊麗莎白 （感到恐懼，哭泣）按你自己的意願去做。不要讓任何人來評判你。
約翰 我要我的生命。

帕里斯 （出乎意料，好似觸電⼀般）你願意坦白？
約翰 我願意要我的生命。
帕里斯 （以不可思議的語調）感謝主！讚美主！這真是上帝的旨意！他願意坦白了！
約翰願意坦白了！
約翰 （極端痛苦的轉向伊麗莎白）這是罪惡，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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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場：走上十字架
△時間：⽇出(清晨)
△地點：監獄、刑場

△角色：約翰、伊莉莎⽩、丹福斯、奇弗、赫⾥克、黑爾、帕⾥斯、蕾⾙卡

丹福斯、奇弗、黑爾、帕⾥斯上場。
丹福斯 （如釋重負，感激地說到）讚美上帝，讚美上帝，你一定會為此感受到天堂
裡的上帝的保佑。（奇弗帶著鋼筆、墨⽔和紙張匆匆地走向⾧凳。約翰盯著
他看）好，讓我們聽你說吧。準備一下，奇弗。（對赫⾥克說）去把蕾貝卡
帶來。
約翰 為什麼一定要寫下？
丹福斯 當然要寫下，我們要把你的證詞貼在教堂前面，這是給鎮上的人一次很好的
教育。

丹福斯 好，先生，我們開始吧。（做好⼝授架勢，然後果真⼀字⼀句⼝授，奇弗
⼀字⼀句記下）約翰先生，你以前見過魔鬼嗎？（約翰咬緊雙顎）快點，約
翰，天空已經泛白，全村的人已經等在絞刑架旁，我馬上要去向他們宣布這
件事情。你看見過魔鬼沒有？
約翰 看見過。
帕里斯 讚美上帝！
丹福斯 他來找你的時候，給你下了甚麼命令？（約翰沉默不語。丹福給他提示）他
是不是要你在這個世界上為他辦事？
約翰 是的。
丹福斯 而你已經保證為他效勞？（赫里克扶著蕾貝卡・納爾斯走進，丹福斯掉頭向
他們看去。蕾貝卡行走非常勉強吃⼒）
蕾貝卡 約翰！
丹福斯 鼓起你的勇氣來，約翰，你的榜樣將使他們重新回到上帝的懷抱。（對被告）
我要你們現在都聽著。（對約翰）你現在回答我，你是不是為魔鬼發誓說要
為他效勞？（約翰點了頭）

約翰 （把臉避開蕾⾙卡，咬著⽛⿒說）是。

蕾貝卡 （⼤驚）甚麼，約翰！
丹福斯 蕾貝卡，你現在看見了吧，要想繼續隱瞞罪行是不會有甚麼好處的。你願意
和他一起坦白嗎？
蕾貝卡 啊，約翰——但願上帝能饒恕你！
丹福斯 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坦白交代，蕾貝卡？
63
蕾貝卡 這是謊話，我怎麼能這樣自己詛咒自己？我做不到。
丹福斯 約翰先生，魔鬼來找你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蕾貝卡和魔鬼在一起？

約翰 （幾乎叫⼈聽不清楚）沒有。
丹福斯 你有沒有看見她妹妹和魔鬼在一起？ 約翰 沒有，我沒有。
丹福斯 （瞇起眼睛看著約翰）你有沒有看見瑪莎和魔鬼在一起？
約翰 我沒有。
丹福斯 （發現事情不對頭，慢慢放下紙頭）你沒有看見別人和魔鬼在一起？
約翰 我沒有。
丹福斯 約翰，你一定看見過有人和魔鬼在一起。有二十幾個人已經證明，他們看見
過這個女人和魔鬼在一起。
約翰 既然已經證明，為甚麼非要我說？這個女人認為她從來就沒有幫魔鬼做事，
我不願意損害他們的名聲。
丹福斯 約翰，我覺得你誤解了我在這兒的職責。不論她怎樣認為，那都無關緊要，
她之所以被判有罪，那是因為她施弄巫術，謀害兒童，你之所以被判有罪，
那是因為你派出了魔鬼，去纏住瑪麗‧沃倫。唯有你的靈魂，才是現在問題
的關鍵所在，先生。除非你能證明你的靈魂是純潔的，否則是不能回到上帝
的懷抱的。現在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到底有哪些人曾和魔鬼 一起?(約翰沉
默不語)
約翰 我只能說我自己的罪刑，我無法評判別人。我不能這麼做。
黑爾 （趕快對丹福斯說）丹福斯先生，只要他自己承認，也就夠了。讓他簽吧。
帕里斯 （狂熱急切地）這已經是了不起的收穫了，先生。他的名字是一個具有重大
影響的名字，約翰已經坦白認罪，這件事情本身就已足以撼動全村。我懇求
你，讓他簽字吧。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法官大人！

丹福斯 （考慮了⼀下，然後勉強地說）奇弗，把證詞拿給他簽名吧。

約翰 （對記錄瞥了⼀眼後說道）你們都已親眼看到——這就夠了。
丹福斯 如果要坦白就在上面簽字。

約翰 摺起紀錄，⼼中升起⼀陣瘋狂的恐懼，激起⼀陣無⽐的憤慨
丹福斯 （好似約翰不懂）怎麼了，約翰——
帕里斯 約翰，鎮上人必須看到證據，證明你——
約翰 我是對上帝懺悔，難道非要公開懺悔才是真正的懺悔？上帝已經看見我的
名字；上帝知道我的罪孽是多麼可怕！這就夠了！
約翰 你們是來拯救我的靈魂，就不應該利用我！
丹福斯 我們沒有——
約翰 我有三個孩子——如果我出賣我的朋友，我以後怎麼能教他們要像一個真正
的人一樣在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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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福斯 你並沒有出賣你的朋友——約翰先生，我必須擁有確鑿的法律證據，證明—
—
約翰 既然你代表最高法庭，你說的話也就足夠了！去對他們說我已經坦白了；去
對他們說約翰跪在地上求饒；你們要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但是我的名字絕不
能——
丹福斯 為什麼？難道你是想一放出去之後就抵賴自己的坦白交代？
約翰 我什麼也不想抵賴！
丹福斯 那麼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不肯——

約翰 （好像是⽤靈魂在呼喊）因為那是我的名字！因為我這一生不會再有第二個
名字！因為我撒了謊，並且在我的謊話上簽了名！因為我對那些被吊死的人
來說，我連他們腳下的泥巴也不如！沒有我的名字，我怎麼能再活下去呢？
我已經把我的靈魂給了你們，你們就把我的名字留給我吧！
丹福斯 如果證詞上面是一篇謊言，我對不會接受。我已經給你兩條路，你要選哪一
條。

△約翰胸膛劇烈起伏，眼睛失神凝望，然後撕碎手中的紙，揉成⼀團，他憤慨地哭泣，
但依舊傲然挺⽴。

帕里斯 （歇斯底⾥地，好似撕碎的紙就是他的生命）約翰，約翰！黑爾你這樣要被
吊死的！你不能這樣！

約翰 （眼裡充滿淚⽔）我能。這是你們創造出來的第一個奇跡。（伊麗莎白感到
⼀陣恐懼，衝向約翰，偎在他身邊哭泣）
丹福斯 準備行刑！
約翰 不要哭，你擁有一顆最堅強的心。
丹福斯 要把他們高高地吊死在村子上空！誰為他們哭泣，就等於是為墮落的靈魂
哭泣！（快步穿過眾⼈出去。赫⾥克押著蕾⾙卡出去。）

帕里斯 （衝出⾨外，好像是要阻擋⾃⼰厄運的來臨）法官大人！

△伊麗莎白衝上前抱住約翰，奇弗推約翰出去。伊麗莎白佇⽴凝望空空的牢⾨。

黑爾 伊麗莎白，去勸勸他吧！（往⾨外衝去，然後又向伊麗莎白走回來）去救救
他吧！——這樣白白犧牲對他有什麼好處？去救救他！

伊麗莎白 （截力支撐，不讓自己癱倒，然後⼤聲叫道）他展現了他的高尚品德。上帝
不允許我動搖它！

△黑爾哭泣著瘋狂禱告，初生的太陽投射進來，照在伊麗莎白臉上，急驟的⿎點聲在清
晨的空氣中震盪。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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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爐末言-死去的回聲

這場狂熱熄滅之後不久，帕里斯被⼤家罷免了他的牧師職務，後來他從大路出走，從此
便音訊杳無。

根據傳說，艾比蓋爾後來曾在波⼠頓露面，那時她已淪為⼀名娼妓。

最後⼀次絞刑執行之後，經過了二十年的時間，政府對於倖存的受害者以及罹難者的家
屬給予了賠償。不過，很顯然，有些⼈依舊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全部罪⾏，派性也依然存
在。因為，有些受到賠償的⼈實際上根本不是受害者，⽽是原來的告發者。

約翰死去四年之後，伊麗莎白．約翰重新嫁了⼈。

一七一二年三月，在⼀次莊嚴的集會上，教友們撤消了原來開除⼀些入教籍的決定。不
過，他們這樣做完全是根據政府下達的命令。⽽且，陪審團還發布了⼀份聲明，要求所
有曾經遭到不幸的⼈應該諒解。

原來屬於受害者的⼀些農莊後來荒蕪殆盡，因為⼀個多世紀以來，沒有任何⼈願意買下
這些農莊，也沒有任何⼈願意在那裡居住。

⾺薩諸塞的神權政治勢⼒，後來實際上已經崩潰。
——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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