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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英国的马利姑娘 :
中国近代女子教育的开创者
1 2
龚缨晏 郑乐静

( 1.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2. 宁波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摘要: 鸦片战争后来华的英国女传教士 Mary Ann Aldersey 是近代中国妇女教育、残疾儿童教育、幼儿教


育和职业教育的开创者之一,在中国近代教育史、妇女史、基督教史及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历
史地位。但由于史料缺乏,国内外一直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通过查阅 《中国教会新报》 等史料,我们发现
她被当时的中国人称为 “马利姑娘”。1844 年,马利以独立传教士的身份来到宁波,同年创办起女子学校,
最初的地点在江北槐树路一带。1860 年,马利离开宁波前往澳大利亚,1868 年去世。她的墓碑至今依然树立
在澳大利亚的一个公共墓地中。马利创办的女子学校后来几经变迁,发展成著名的甬江女子中学。
关键词: 马利; 女子学校; 甬江女子中学; 马礼逊; 曾兰生夫人
中图分类号: K251; K825. 3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257-0246 ( 2017) 03-0070-10

国内外学者公认,英国女传教士 Mary Ann Aldersey ( 1797—1868) 是西方第一个进入中国内地的女


性传教士。① 她在宁波创办的女子学校 “是鸦片战争后外国人在中国内地设立的第一所教会女学 ”②。
此外,她在宁波还开办过盲童学校和幼儿学校 ,并且重视学生的职业技能训练,所以是近代中国妇女
教育、残疾儿童教育、 幼儿教育和职业教育的开创者之一。 她与马礼逊 ( Robert Morrison,1782—
1834) ③ 、赫德 ( Robert Hart,1835—1911) ④ 、 丁韪良 ( W. A. P. Martin,1827—1916) ⑤ 等中国近
代史上的重要人物都有过密切的交往 。她在世时,欧美许多出版物介绍过其事迹。
虽然 Mary Ann Aldersey 在中国近代教育史、 妇女史、 基督教史及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有着十分重
要的地位,相关论著都不可避免地提到她,但由于史料的匮乏,学术界对她的研究非常有限。至今为
止,学者们甚至连她的中文名字也不清楚 ,而只能根据其英文姓名进行音译 。于是,出现了十多种不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 ( 13&ZD089) 。


作者简介: 龚缨晏,宁波大学人文与传媒学院教授,研究方向: 中外关系史; 郑乐静,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 中外
关系史。
① Gerald H. Anderson,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ristian Missions,New York: MacMillan Reference Books,1997,p. 9.
② 王炳照等: 《中国教育通史·清代卷》 下,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年,第 358 页。
③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 32.
④ 凯瑟琳·F. 布鲁纳等: 《步入中国清廷仕途———赫德日记 ( 1854—1863) 》,傅曾仁等译,北京: 中国海关出版社,2013
年,第 71、120 页。
⑤ 丁韪良: 《花甲忆记———一位美国传教士眼中的晚清帝国》,沈弘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第 139-14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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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的译法,主要有爱尔德塞 ①、奥尔德西 ②、奥而特赛③、 霭尔特税④、 阿尔德⑤、 阿尔德赛⑥、 安得


森⑦、欧德施 ⑧、欧达世 ⑨、阿德希 
瑠、艾迪绥 
瑏 瑡 等等。 难道在宁波生活了 16 年的 Aldersey, 竟然没

有一个中文名字? 在文盲居多的晚清社会,人们居然用英语发音来称呼一个英国女子 ? 这实在难以想


象。其实,Mary Ann Aldersey 自己在 1846 年 1 月 6 日所写的一封英文信中说,她被宁波人称为 Mauli
瑢。不过,从来没有学者讨论过这一称呼的中文写法 。
Komiang 

不久前,我们在 1869 年的 《中国教会新报》 上读到一篇由 “宁波公会教士” 所撰的 《马利姑娘


传略》,全文如下:
英国马利姑娘,其淑德懿行难以枚举。今就人所见闻者,略书数端。马利姑娘自幼笃信救道。
年至三十,有英之名士马礼逊者居香港十年,凡华文之至要者俱翻作英文。年老归国,论及中国,
惜女子多不读书,以致愚昧无知。马利姑娘闻之而心动焉,欲来中国,教授女徒。虽再请于父,其
父屡拒。至三十五岁时,其父逆知意不可阻,乃许之。将启行,而其嫂氏忽然病故,遗有二男三
女,俱属年幼,不忍坐视,遂代为抚养,而中国之行,于是中止。至四十岁,其兄续姻,始委政
焉。又越一年,方束装就道。经革拉巴,适值闻中华与大英相争,遂止于革拉巴年余。迨华英修好
后,马利姑娘携二义女始入中国。先寓定海教学一年,继至宁波,居十有七年。设女塾一所,以五
十人为率,有多至七十人者; 小义塾五六处,另有瞽目院与孩提义塾; 生养死葬,一一办治; 即塾
中女值婚期,予其装奁,或夫家有不给者,亦赠以聘金; 并遣人传道,俱出自己资,其疏财仗义如
此。又忆十余年前,东乡人滋事,抗拒官兵。马利姑娘适寓东湖岳庙中养病,湖上人俱谓马利姑娘
借炮与东乡,暗助叛逆。又宁地曾有纸人之谣,城乡震动,皆谓马利姑娘每日早起往八角楼上作法
致此。又谓其常带一小瓶,瓶中盛药,可以醒人睡,睡者嗅之即醒。适城中时疫广行,莫不谓马利
姑娘瓶中药物害人。又义塾中之女,不无偶亡,谣以其咀血所致。种种流言黑诬马利姑娘者,不一
而足。马利姑娘皆置若罔闻,非其学问之深而能意气之平若是乎? 更可异者,外国人来宁波行教者
众,俱系昂藏男子,独马利姑娘一柔弱女子,而其不谤他人,而独谤马利姑娘者,何也? 德高招
谤,自古然也。又九年前,马利姑娘之兄卒于奥大利亚。一闻讣音,即将宁地各事托于他人,急往
奥大利亚治理兄之诸孤,其友爱如此。又在奥大利亚建立多房,俾英之贫苦女流往彼傭工读书,庶
免露宿风餐之苦,其爱人如己又如此。今闻马利姑娘去岁卒于是地,吾等悽悲服素如伤考妣。马利
姑娘享寿七十一岁。观马利姑娘平日养心修德立说著书,以及朝夕起居,皆有定节。寡色笑,罕语
言,作事踊跃争先,驭下严明有礼,所以由马利姑娘而信耶稣者,难核其数。洵是女中丈夫,不愧
其名为马利亚也。至其所以终身不字者,非矫情也。始以所遇无合意者,后以年老不愿配偶,盖由
其淡于情欲而深于道义,斯能终其身以事神尔。

《中国教会新报》 是 1868 年在上海创办的,后改名为 《万国公报》。 “宁波公会” 则是 “基督教

① 张传保、赵家荪修,陈训正、马瀛纂: 《鄞县通志·政教志》,宁波: 宁波出版社,2001 年影印本,第 1121 页。


② 郭卫东: 《中国近代特殊教育史研究》,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 年,第 36 页。
③ 清洁理: 《马礼逊小传》,费佩德、杨荫浏译述,上海: 广学会,1946 年,第 20 页。
④ 程谪凡: 《中国现代女子教育史》,上海: 中华书局,1936 年,第 46 页。
⑤ 王治心: 《中国基督教史纲》,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年,第 271 页。
⑥ 董宝良: 《中国教育史纲 ( 近代之部) 》,北京: 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 年,第 14 页。
⑦ 朱宗顺: 《特殊教育史》,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年,第 113 页。
⑧ 汤精: 《中国基督教百年史》,香港: 道声出版社,1987 年,第 226、557 页。
⑨ 戴存义暨夫人: 《戴德生传》,胡宣明节译,上海: 内地会,1950 年,第 118、121 页。


 苏精: 《铸以代刻———传教士与中文印刷变局》,台北: 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14 年,第 350 页。


 张陈一萍、戴绍曾: 《虽至于死———台约尔传》,香港: 海外基督使团,2009 年,第 369 页。


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History of the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London:
Edward Suter,1847,p. 248.


 宁波公会教士: 《马利姑娘传略》,《中国教会新报》1869 年第 37 期,第 165-166 页。
72 社会科学战线·2017 年第 3 期·近代妇女史研究

长老会宁波支会” 的简称。根据 《中国教会新报 》 上 《马利姑娘传略 》 ( 以下简称 《传略 》 ) 的内


容,文中的 “马利姑娘” 无疑是指 Mary Ann Aldersey,“马利 ” 是 Mary 的音译。 “马利姑娘 ”的宁波
方言发音,就是 Mauli Komiang。 《传略 》 出自宁波基督教教徒之手, 距离马利姑娘去世仅一年, 因
此,“马利” 之名应当是完全可信的。据此,本文下面将 Mary Ann Aldersey 译写作 “马利”。
《传略》 中所说的那位 “英之名士马礼逊”,就是英国传教士马礼逊。 他于 1807 年来到广州, 揭
开了基督教新教在华传播的序幕。 马礼逊返回英国期间, 曾积极倡导学习中文,① 并于 1825 年向马
利等几位女子教授中文。至今,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马礼逊用中文和英文为马利所写的题字 。② 《传略 》
中关于马利克服重重困难前来中国传教的内容 ,与英文资料的记载大体相符,但后面的叙述有许多错
误。此外,在现有学术成果中,苏精的 《阿德希及其宁波女学》③ 一文无疑是关于马利的最详细、 最
重要的力作,不过此文也有一些不正确的说法。 本文将以 《传略 》 为基础, 对马利的生平事迹做些
探讨,同时纠正学术界的一些不当之说 。

1837 年 8 月 10 日,马利从英国的格雷夫森德 ( Gravesend) 乘船启程, 于 12 月 2 日到达印度尼


西亚,④ 后来主要在爪哇岛东北角的泗水 ( Surabaya) 传教。 《传略 》 中所说的 “革拉巴 ” 是马来语
Kalapa 的音译,指的是爪哇岛 ⑤; “中华与大英相争 ”, 即指 1840—1842 年的鸦片战争。 但马利并不
是获悉鸦片战争即将爆发的消息而滞留在爪哇岛的 。 因为 1837 年底, 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都不
会预料到英国会在 3 年后向中国开战。实际情况是,当时的清政府实行广州一口通商政策 ,严格禁止
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对于外国妇女,清政府的禁令更加严格, 只准她们 “寄居澳门 ”, 而不准迈入
广州城。⑥ 所以,像马利这样的英国单身女子,是根本不可能进入中国传教的。 面对清政府的种种禁
令,西方传教士采取的策略是在华侨聚集的东南亚地区建立传教基地 ,希望通过华侨将基督福音传入
中国。曾在东南亚活动了 20 多年的英国传教士麦都思 ( Walter Henry Medhurst,1796—1857) , 在
1838 年出版的书中对此策略就有明确的叙述 。⑦ 正是这位深知中国实情的麦都思 ,建议马利到泗水去
传教。⑧ 马利接受了这个建议,在泗水的华人聚居区中办起了女子学校 , 不仅招收华人女孩, 也招收
爪哇女孩。国外权威著作说马利的女子学校一直设在雅加达,⑨ 显然有误。 马利在 1840 年 3 月所写
的一封信中,还介绍过泗水女校的情况: “目前有 5 位可爱的女孩和我生活在一起,其中 4 位是中国
人,将来会有更多的女孩和我一起生活。 今天, 在我的教室里共有 27 个学生, 大概一半是中国人,
其余是爪哇人和当地人。”

1846 年 4 月 15 日马利于宁波所写的信中, 明确说自己 “在爪哇生活了五年 ”


瑡, 而不是像 《传

略》 所说的仅有 “年余”。在泗水的女子学校中,两个带有印尼血统的华人女孩颇受马利的喜爱 , 她

① 马礼逊夫人: 《马礼逊回忆录》,顾长声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第 242-244 页。


②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 32.
③ 《阿德希及其宁波女学》 是苏精所著 《上帝的人马———十九世纪在华传教士的作为》 ( 香港: 基督教中国宗教文化研究社,
2006 年) 一书中的第四章。本文所引苏精的观点,除特别注明的之外,均来自该文。
④ Ira Nesdale,The Third Bridge,Tsong Gyiaou———McLaren Vale,Hawthorndene: Investigator Press,1980,p. 15.
⑤ 陈佳荣等: 《古代南海地名汇释》,北京: 中华书局,1986 年,第 500 页。
⑥ 梁廷枏: 《粤海关志》 卷 27,台北: 成文出版社,1968 年影印本,第 1897 页。
⑦ W. H. Medhurst,China: Its State and Prospects,London: John Snow,1838,p. 361.
⑧ “How a Young Lady Went to China,” Youths Magazine,Vol. 3,1854,p. 88.
⑨ Gerald H. Anderson,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ristian Missions,New York: MacMillan Reference,1998,p. 9.
瑠 “Female Education in China,” The Baptist Record and Biblical Repository,Vol. 4,1847,p. 19.


瑡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History of the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London:


Edward Suter,1847,pp. 242-246.
来自英国的马利姑娘: 中国近代女子教育的开创者 73

们是阿娣 ( Ati) 和纪德 ( Kit) , 即 《传略 》 所说的 “二义女 ”。 这两个女孩因为信奉基督教而受到


其家庭的迫害,马利最后决定带领她们逃离泗水 。与马利一起离开泗水的, 还有个名叫雷丝克 ( Ma-
ry Ann Leist) 的英国小女孩。雷丝克实际上是马利的养女和学生 ,后来又成为马利的得力助手,但我
们对雷丝克的来历并不清楚。马利仅简单提到,雷丝克 “当时只有 12 岁,她的父母将其托付给我照
顾”①。苏精说,1837 年马利离开英国时,携带 12 岁的雷丝克同行。但在现有资料中找不到这样的记
载,而且,根据马利的原话,雷丝克离开泗水时才 12 岁,而不是离开英国时已 12 岁。1845 年 1 月雷
丝克于宁波所写的一封信中说过: “我的父母都是英国人 ( Britons) ,但不幸的是,我出生在东方。”②
因此,马利应当是在到达爪哇后认识雷丝克的 ,她们两人不可能像苏精所说的那样同船从英国来到爪
哇。
在逃离泗水时,为了安全起见,马利与雷丝克乘坐一条船,阿娣和纪德乘坐另一条船,整个逃亡
过程充满了艰辛。根据马利的记述, 她与阿娣等人分别了 7 个月之后, 才于 “1841 年圣诞节重新相
聚”③。以此推算,她们从泗水开始逃亡的时间应当是在 1841 年 6 月初。 在当时的交通及通信条件
下,马利从泗水出发之前,最多只能得知鸦片战争已经爆发的消息 ,而不可能预知英军必将获胜。即
使到了 1841 年 6 月,英军也只是在粤、 闽、 浙三省小试锋芒, 根本没有 “胜负将定 ”。 所以, 马利
不可能像苏精所说的那样由于 “鸦片战争胜负将定” 而决定带着两个爪哇女孩逃往中国的。 《传略 》
说 “迨华英修好后,马利姑娘携二义女始入中国” 更是不对,因为 “华英修好” 是 1842 年中英 《南
京条约》 签订后的事。马利选择澳门作为逃亡目的地的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澳门是西方人 ( 包括传
教士) 的聚居地,只有在澳门她才有可能为两个爪哇小女孩找到安全的庇护 。
1842 年,马利一行从巴达维亚途经新加坡到了澳门。 在澳门, 她们遇到了英国来华传教士雒魏
林 ( Willaim Lockhart,1811—1896) 。1840 年 7 月,英国侵略军占领浙江舟山后,雒魏林曾到舟山开
办过医院。1841 年 2 月,英军撤出舟山,他也回到澳门。④ 1842 年 9 月,他从澳门来到香港,⑤ 马利
与其同行。⑥ 在香港逗留期间,马利接受了马礼逊之子马儒翰 ( John R. Morrison) 的建议, 决定到宁
波去传教。⑦ 1843 年 5 月,马利在香港给她的一位朋友写信说: “雒魏林夫妇把上海选为最佳传教地 ,
而对我来说,宁波才最合吾愿。”⑧ 为了能够到宁波进行传教, 马利还尽量避免接触香港方言, 因为
她清楚地知道宁波方言完全不同于香港方言。⑨ 1843 年 6 月 13 日, 雒魏林一家从香港来到舟山,

马利和她的 3 个学生 ( 阿娣、纪德和雷丝克 ) 随同抵达。 当时, 宁波虽然根据 《南京条约 》 被列为


向英国开放的通商口岸,但由于英国驻宁波首任领事罗伯聃 ( Robert Thom) 是在道光二十三年十月
二十八日 ( 1843 年 12 月 19 日) 才到达宁波的,
瑡 所以在此之前, 马利只能留在舟山 , 并开展传教

①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 22.
② “Letter to the Little Boys and Girls of Great Britain,” The Missionary Repository for Youth and Sunday School Missionary Magazine,
Vol. 7,1845,p. 154. 此信也发表在 The Evangelical Magazine and Missionary Chronicle ( Vol. 23,1845,p. 432) 上,但时间及署名有误。
③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p. 22-23.
④ Alexander Wylie,Memorials of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to the Chinese,Shanghai: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67,p. 112.
⑤ The Missionary Register,March 1844,p. 130.
⑥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History of the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London:
Edward Suter,1847,p. 246.
⑦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p. 24,26.
⑧ “Female Education in China,” The Baptist Record and Biblical Repository,Vol. 4,January 1847,p. 20.
⑨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p. 24,26.


 The Missionary Register,March 1844,p. 131.


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 《鸦片战争档案史料》 第 7 册,天津: 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 年,第 372 页。
74 社会科学战线·2017 年第 3 期·近代妇女史研究

工作。① 在舟山,马利还收养了一个名叫阿珊 ( Asan) 的孤女。②


那么,马利是什么时候从舟山来到宁波的呢? 对此问题, 可谓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 1842 年,③
有的说是 1843 年,④ 有的说她于 1843 年底离开舟山,1844 年到达宁波,⑤ 有的说她于 1845 年春来到
宁波,1846 年在宁波城内开办女学。⑥ 甚至还有权威著作认为她于 1848 年在宁波 “设立第一所教会
女校”⑦。苏精认为,马利是在 1844 年下半年到达宁波的,并推测 “一八四四年十一月间美国长老传
教会的麦嘉缔、袆理哲两人从定海迁往宁波建立布道站 ,极有可能阿德希是和他们同行”⑧。
关于马利到达宁波及创办学校的时间 ,可以从美国传教士麦嘉缔 ( Divie Bethune McCartee) 等人
的行程中进行推测。麦嘉缔于 1844 年 6 月 19 日从香港来到舟山,当天就拜访了马利。由此可见, 认
为马利于 1843 年离开舟山的说法是错误的。6 月 20 日, 麦嘉缔从舟山来到宁波。9 月, 美国船只
“圣路易斯号” ( St. Louis) 抵达舟山, 数日后, 船长麦基夫 ( Capt. McKeever) 等人造访宁波, 其中
一位官员还和麦嘉缔一起去会见了马利。 显然,1844 年 9 月, 马利已在宁波了。 麦嘉缔稍后又从宁
波回到舟山,并于 11 月陪同袆理哲 ( Richard Quarterman Way) 夫妇一起离开舟山, 前往宁波。⑨ 因
此,马利并不是像苏精所说的那样于 11 月与麦嘉缔、袆理哲一起从舟山进入宁波。 根据麦嘉缔等人
的上述行程,马利来到宁波的时间大概是在 1844 年 7、8 月间。1844 年 1 月被任命为香港首任库政司
司长 ( the Colonial Treasurer of Hong Kong) 的马丁 ( Robert Montgomery Martin) 曾说过, 他与马利同
船从舟山来到宁波。 瑠

与马利一起来到宁波的,还有阿娣、纪德、雷丝克和阿珊。她们起初生活在姚江北岸的外国人聚
居区。1844 年 11 月 17 日,有人从澳门写信说: “在宁波的马利小姐, 目前居住在一户中国人家的二
楼,与房东家庭吃住在一起。和马利在一起的有两个爪哇女孩 ( 都是基督徒 ) …… 还有个英国女孩
在学校里帮忙。寄宿在学校里的中国女孩共有 5 名, 此外还有 ‘一些 ’ 走读生。”
瑡 由此可知,1844

年 11 月初,马利已在宁波创办起女子学校,并且招收了几名学生。1850 年美国波士顿出版的一份杂
志上,刊登了美国来华传教士玛高温 ( Daniel Jerome Macgowan) 从宁波所写的一封信, 同时附有宁
 在这幅地图上 ,可以清楚地看到 ,马利创办的女子学校就在姚江北岸 ( 现在的江北槐
波城区地图。瑏

树路) 中段,附近有英国领事馆、美国长老会的印刷所及学校等。
姚江北岸地方狭小,交通不便,马利所租的房子容纳不下众多学生 。所以,马利最后在宁波城内
找到了一所大房子。1851 年 12 月 30 日她于宁波所写的一封信中说: “现在, 我们住进了这座异教徒
城市的中心。” 瑣 1842 年至 1843 年间曾在宁波生活了 7 个月的英国传教士美魏茶 ( William C. Milne)

于 1859 年出版了 《生活在中国》 ( Life in China) 一书,书中所附宁波地图上就标出了马利所办女学

① The Chinese Repository,Vol. 13,1844,p. 47.


② “Letter to the Little Boys and Girls of Great Britain,” The Missionary Repository for Youth and Sunday School Missionary Magazine,
Vol. 7,1845,p. 155.
③ 刘英杰: 《中国教育大事典 ( 1840—1949) 》,杭州: 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年,第 1024 页。
④ “Female Education in China,” The Baptist and Biblical Repository,Vol. 4,January 1847,p. 20.
⑤ Miss Whately,Missions to the Women of China,London: James Nisbet Publication,1866,p. 95.
⑥ 陈金镛: 《中国布道近史》,上海: 沪江大学通俗学校总部,1918 年,第 15 页。
⑦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编: 《中国大百科全书·社会学》,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1 年,第 68 页。
⑧ 苏精: 《上帝的人马———十九世纪在华传教士的作为》,香港: 基督教中国宗教文化研究社,2006 年,第 110 页。
⑨ Roert E. Speer,A Missionary Pioneer in the Far East: A Memorial of Divie Bethune McCartee,New York: Fleming H. Revell Campany,
1922,pp. 73,86-88.


 R. Montgomery Martin,China: Political,Commercial,and Social; in an Official Report to Her Majestys Government,London: James
Madden,1847,p. 493.
瑡 “Female Education in China,” The Baptist and Biblical Repository,Vol. 4,1847,p. 20.


瑢 “Letter of Dr. Macgowan,” The Baptist Missionary Magazine,April 1850,p. 99.


瑣 “How a Young Lady Went to China,” Youths Magazine,Vol. 3,1854,p. 90.


来自英国的马利姑娘: 中国近代女子教育的开创者 75

的位置。① 宁波地方史志中说: “1844 年 ( 清道光二十四年 ) , 英国伦敦东方教育促进会会员、 基督


教女传教士奥德赛首创女校,校址在城区祝都桥 ( 尚书街东端) 。”② 此说几乎成了定论。③ 但根据马
利的信件,她于 1844 年所办的学校是在江北槐树路一带 ,直到 1851 年才迁到城内。
包括 《中国大百科全书》 在内的许多论著都说, 马利是受英国东方女子教育会的派遣而来到中
国的④,日本学者也持此说法 ⑤。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东方女子教育促进会 ( Society for promo-
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成立于 1834 年, 马利确实曾经担任过理事, 但她在 1837 年就退出
了该会。⑥ 马利是以独立传教士的身份远赴亚洲传教的 ,不属于任何基督教差会。 她的传教活动都是
自费的,这也是 《传略》 所说的 “俱出自己资”。不过,马利在宁波期间,与东方女子教育促进会一
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并且得到过该会的帮助 ⑦,她也曾因此致信该会表示感谢 ⑧。
民国 《鄞县通志》 说, 马利初至宁波办学时, “甬人颇疑虑 ”⑨, 不愿将孩子送到她的学校里。
更加严重的是,马利还遭到了种种无端猜疑和恶意诽谤 ,正如 《传略》 所说: “种种流言黑诬马利姑
娘者,不一而足。” 其中 “东乡人滋事,抗拒官兵”,
瑠 指的是 1858 年史致芬领导的鄞县东钱湖农民

起义。史致芬最后不仅被杀,还被 “摘心致祭”。当时宁波的西方传教士非常同情史致芬 , 谴责统治


瑡 亲自镇压史致芬起义的宁绍台道段光清对这一事件有过比较详细的记载 , 并且多
者 “有坏天良”。

次讲到史致芬枪炮的来源, 瑢 根本没有提及马利 。马利的住所附近 , 就是宁波城的标志性建筑 —


瑏 ——天
封塔。马利在宁波生活期间,习惯于清早登塔呼吸新鲜空气,同时阅读书籍。瑣 此外, 她还总是随身

携带一瓶治疗头痛、驱除异味的药水。
瑤 宁波人因此谣传马利每日早起登塔 “作法 ”
瑏 , 并以 “瓶中药
物” 害人。中外文献相同的记述,表明关于马利的诽语詈辞在当时的宁波流传甚广 。
《传略》 说,由于马利 “之兄卒于奥大利亚”,所以她就 “将宁地各事托于他人, 急往奥大利亚
治理兄之诸孤” 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 马利 1857 年 2 月 25 日于宁波所写的一封长信中说: 由于自

己 “年近 60”,“年事已高”,所以一直在考虑她的学校 “在我去世后如何有效运行 ” 的问题。 她曾


想把学校转给在宁波的英国差会,但未能如愿。最后,在宁波的美国长老会同意接收该校。 “在中国
新年之始,我的学校转给了在宁波的美国长老会, 但还办在原来的地方。”
瑦 马利所说的 “中国新

年” 为农历丁巳年 ( 咸丰七年) ,正月初一是 1857 年 1 月 26 日。由此可见,从 1857 年开始,马利的


女子学校就转给了美国长老会。美国长老会在宁波的女校, 是 1846 年由柯理 ( Cole) 夫人创办的。 瑧

① William C. Milne,Life in China,London: Routledge,Warnes & Routledge,1859,p. 62.


② 宁波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 《宁波市志》,北京: 中华书局,1995 年,第 2215 页。
③ 乐承耀: 《宁波通史 ( 清代卷) 》,宁波: 宁波出版社,2009 年,第 295 页。
④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编: 《中国大百科全书·教育》,北京: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4 年,第 377 页。
⑤ 佐藤尚子 「東方女子教育の開発」 『教育科学』 Vol. 26,2005; 崔淑芬 「近代中国における教会女子学校」 『築紫女学園大
学短期大学部紀要』 Vol. 3,2008。
⑥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History of the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London:
Edward Suter,1847,p. 33.
⑦ The Missionary Register,October 1845,p. 430.
⑧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 History of the Society for Promoting Female Education in the East,London:
Edward Suter,1847,p. 246.
⑨ 张传保、赵家荪修,陈训正、马瀛纂: 《鄞县通志·政教志》,宁波: 宁波出版社,2001 年影印本,第 1121 页。


 宁波公会教士: 《马利姑娘传略》,《中国教会新报》1869 年第 37 期,第 165-166 页。


 参见龚缨晏: 《浙江早期基督教史》,杭州: 杭州出版社,2012 年,第 232 页。


 段光清: 《镜湖自撰年谱》,北京: 中华书局,1960 年,第 123-137 页。


 E. Aldersey White,A Woman Pioneer in China: The Life of Mary Ann Aldersey,London: The Livingstone Press,1932,p. 40.


 丁韪良: 《花甲忆记———一位美国传教士眼中的晚清帝国》,沈弘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第 140 页。


 宁波公会教士: 《马利姑娘传略》,《中国教会新报》1869 年第 37 期,第 165-166 页。


 Miss Whately,Missions to the Women of China,London: James Nisbet Publication,1866,pp. 123-124.


 Roert E. Speer,A Missionary Pioneer in the Far East: A Memorial of Divie Bethune McCartee,New York: Fleming H Revell,1922,
p. 90.
76 社会科学战线·2017 年第 3 期·近代妇女史研究

马利所创办的女子学校与美国长老会所办的女子学校于 1857 年合并后, 几经变迁, 发展成著名的甬


江女子中学。① 甬江女子中学培养出包括中国本土首位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在内的一大批人
才。目前,在甬江女子中学的校址上,已经建成一座专门的 “宁波教育博物馆”。
马利将自己的学校转交给美国长老会后 ,继续在宁波生活了几年。1860 年, 马利前往澳大利亚,
因为其哥 哥 一 家 已 于 1849 年 移 居 到 澳 大 利 亚。1860 年 4 月 10 日, 英 国 传 教 士 禄 赐 ( William
A. Russell) 写道: “马利离开了宁波, 但对她心怀感谢的人们将永远不会忘记她的名字。”② 可见,
马利在这一年的 4 月之前已离开了宁波。这样,国外学者的以下说法显然是错误的: “1861 年, 马利
将她的学校转交给英国圣公会,然后退休到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 ( Adelaide) 。”③ 马利既不是在 1861
年交出学校,也不是将其转给英国圣公会,更不是在这一年离开宁波。
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马利于 1860 年下半年抵达澳大利亚南部港口城市阿德莱德 ,与亲人团聚。
起初,他们一起生活在麦克拉伦溪谷 ( Mclaren Vale) 。1861 年,马利在附近的格洛塞斯特 ( Glouces-
ter) 村购买了一块土地,建起一座二层楼房,并将其命名为 Tsong Gyiaou。 国外学者认为,Tsong Gy-
iaou 是从 San Chiao ( 三桥) 的中文发音讹变而来的。④ 其实,Tsong Gyiaou 是中文 “庄桥” 的音译。
庄桥,又作 “章桥 ” 或 “樟桥 ”⑤, 清代属于慈溪县, 现在改为宁波市江北区庄桥街道。 在宁波期
间,马利曾派人到庄桥传教,⑥ 但我们不清楚她是否亲自到过庄桥 。马利将自己在澳大利亚的新居命
名为 “庄桥”,反映出她对中国的深厚感情。在马利的 “庄桥” 房子门口,摆放着两把从中国带来的
椅子。她自己经常穿戴中国式服饰, 甚至用宁波方言将自己饲养的一条英国小猎犬称作 “黄狗 ”
( wonk) 。她自己则被别人称为 “中国姑娘”。⑦
在澳大利亚期间,马利依然致力于妇女儿童的慈善事业, 受到了人们的尊敬。1868 年 9 月 30
日,马利在其 “庄桥” 住所去世,享年 71 岁。她的墓碑,至今依然树立在麦克拉伦的一个公共墓地
中。⑧ 马利去世前,将名为 “庄桥” 的房子赠给了她的两个侄女。大概是根据她的遗愿,两个侄女很
快将这座房子改建成女子学校,并于 1868 年 12 月开始招生。1899 年 11 月,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这
座房子,而且还使马利的日记化为灰烬。⑨ 但人们很快重建了这座房子, 依然称其为 “庄桥 ”, 并于
1900 年 2 月重新 招 生。 后 来 几 经 演 变,“庄 桥 ” 被 捐 献 给 麦 克 拉 伦 溪 谷 地 区 战 争 纪 念 医 院( The
瑠 在英国伦敦的世界传道会 ( Council for World Mis-
McLaren Vale & Districts War Memorial Hospital) 。

sion) 中,原先保存着一幅马利的彩色肖像油画 。 瑡 2013 年, 此画被捐赠给位于英国伦敦的国立海事


博物馆 ( the National Maritime Museum) ,编号为 REG13 /000087. 101。



马利去世后,她的一个侄女于 1868 年 10 月 12 日写信给上海传教士协会 ( The Shanghai Mission-


ary Association) ,报告了这一噩耗。上海传教士协会对马利在中国所做的贡献表示感谢 , 并将此信刊

① 鄞县私立甬江女子中学: 《鄞县私立甬江女子中学廿五周年纪念刊》,宁波: 鄞县私立甬江女子中学,1948 年,第 1-2 页。


② Arthur E. Moule,The Story of the Cheh-Kiang Mission,London: Church Missionary House,1879,p. 33.
③ Gerald H. Anderson,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Christian Missions,New York: MacMillan Reference Books,1998,p. 9.
④ Ira Nesdale,The Third Bridge,Tsong Gyiaou———McLaren Vale,Hawthorndene: Investigator Press,1980,p. 33.
浙江省测绘与地理信息局: 《浙江古旧地图集》 上卷,北京: 中国地图出版社,2011 年,第 168-169 页; 浙江省测绘与地理

信息局: 《浙江古旧地图集》 下卷,北京: 中国地图出版社,2011 年,第 589 页。
⑥ Arthur E. Moule,The Story of the Cheh-Kiang Mission,London: Church Missionary House,1879,p. 33.
⑦ Ira Nesdale,The Third Bridge,Tsong Gyiaou———McLaren Vale,Hawthorndene: Investigator Press,1980,pp. 33-34.
⑧ http: / / www. australiancemeteries. com / sa / onkaparinga / mclarenvconghsimages / aldersey_ ma_ x_ Z. jpg.
⑨ Ira Nesdale,The Third Bridge,Tsong Gyiaou———McLaren Vale,Hawthorndene: Investigator Press,1980,pp. 43,93.
 http: / / www. mclarenvalehospital. com. au / about / history / ; http: / / www. onkaparingacity. com / libraries / localstudies / view _ details. asp?


RefID = 585.


 Ira Nesdale,The Third Bridge,Tsong Gyiaou———McLaren Vale,Hawthorndene: Investigator Press,1980,p. 26.


 英国国立海事博物馆的白力 ( Katy Barrett) 博士向我们提供了马利肖像画的彩色照片,特此致谢。
来自英国的马利姑娘: 中国近代女子教育的开创者 77

图1 马利姑娘在宁波的学校 图2 马利彩色肖像油画
登于 1868 年 12 月在福州出版的 《教务杂志》 ( The Chinese Recorder) 上。① 《传略 》 则表达了宁波人
对马利的哀悼和怀念。

除 《传略》 外,我们还找到了一篇由宁波人谢老牧师撰写的悼念马利的文章 , 这就是 《马利姑


娘传 ( 节录) 》 ( 以下简称 《节录》) 。《节录》 一文发表在 1907 年上海出版的 《画图新报》 第 12 卷
上,全文如下:
英国马利姑娘自幼笃信耶稣。年三十,有英之名士马礼逊,由香港回英国,论及中国女子多
不读书,以致愚昧无知。 马利姑娘闻之而心怦怦动, 欲来中国教女徒。 虽再请于父, 其父屡拒
之。至三十五岁时,其父知意不可沮,乃许之。将启行,而其嫂氏忽病故,遗二男三女,不忍恝
置,代为抚养,而中国之行中止。 年四十, 其兄续婚, 始卸肩。 又越一年, 束装就道。 经革拉
巴,值闻中英失和 ( 当是道光二十年) ,遂止于革拉巴。年余,中英修好, 马利姑娘携二义女始
入中国。先寓浙江定海,教学一年,继至宁波,居十有七年。设女塾一所,额五十人,多至七十
人 ( 住宿) ; 小义塾六所 ( 走读) ; 另有瞽目院、幼稚园。生养死葬,一一举办。 佽助男女婚嫁,
遣人宣教传道,仗义疏财, 立功甚伟。 后其兄卒于澳大利亚, 一闻凶耗, 即将宁波诸事交托清
楚,急往澳大利亚治理诸姪。又在澳地建立多房,俾英之贫苦妇孺,可以傭工读书,庶免露宿风
餐之苦。住澳八年而卒,享寿七十一岁。讣音传至宁波,心丧者有之,流泪缟素者有之。
愿学侣曰: 今年为耶稣教入中国纪念之年,人必推美马礼逊先生。然马利姑娘之来宁波,则为
马礼逊之轶事。敝箧偶检残卷,得有今年相关二稿,抄录登报,以公同好,而广流传。艾约瑟先生
咸丰乙卯 《中西通书》,屈指已长余年一岁,十二年前得之于金华府。去年余出上海,舍亲徐姓,
述及曾赉纯夫人年高德邵,现寓上海,为马利姑娘之女弟子 ( 光绪六年庚辰六月在普陀山之潮音
洞,尝见曾夫人逭暑) 。而今宁波若某某氏、某某氏太夫人,皆马利姑娘之弟子。然大半已安寝焉
( 《哥林前》 十五章六节) 。其义女二,一为安立甘会会督禄赐公 ( 悦理) 之德配。

考诸宁波基督教历史,该文作者 “谢老牧师” 无疑就是谢行栋 ( 1825—1895) 。谢洪赉在 《谢谈

① “Death of Miss Aldersey,” The Chinese Recorder,January 1868,p. 166.


② 谢老牧师: 《马利姑娘传 ( 节录) 》,《画图新报》1907 年第 12 卷,第 140 页。
78 社会科学战线·2017 年第 3 期·近代妇女史研究

庵先生事略》 中对他的生平做了简要的介绍: 谢行栋是鄞县人, 受丁韪良的影响而信奉基督教。 曾


被马利聘请为女校的教师,后在倪维思的指导下研习神学。1862 年随麦嘉缔到山东传教, 接着 “受
职为牧师,是为美国长老会之第一牧师,殆亦为耶稣教会中华第一牧师也 ”①。 丁韪良在回忆录中谈
到谢行栋信奉基督教的过程,② 其内容基本相同。倪维思夫人多次说, 马利聘请了谢行栋, 并且派他
外出传教。③ 谢行栋自己在 1867 年初写给倪维思的信中, 提到了要感谢马利等人从前在宁波所做的
贡献。④ 麦嘉缔在讲述 1862 年前往烟台的旅程时说, 有一户宁波基督徒家庭与其乘船同行, 由于这
户家庭的小孩有病,所以麦嘉缔把特等舱让给了他们 。⑤ 麦嘉缔虽然没有写出谢行栋的名字, 但对照
中文资料,这个宁波基督教家庭无疑就是谢行栋一家。 马利自己也谈到过谢行栋。⑥ 而谢行栋的妻
子,就是马利在舟山收养的孤女阿珊。 当时的欧美传教士根据宁波方言发音, 把 “谢行栋 ” 三字写
作 Zia Yin -tong,或者简称为 Zia。不过,这一名字在回译为中文时,往往出错。苏精将其译成 “谢应
同”,姓对而名误。还有人甚至将 Zia 译作 “贾 ”⑦, 完全是张冠李戴。《马利姑娘传 》 作于同治己巳
( 1869) ,即马利去世的第二年,显然是谢行栋为悼念马利而写的 。根据愿学侣所引的 《节录 》, 其内
容与发表在 《中国教会新报》 上的 《传略 》 基本相同。 鉴于谢行栋在宁波教会中的重要地位, 那篇
署名为 “宁波公教会士谨撰” 的 《传略》,其主要撰写者大概就是谢行栋。
节录谢行栋 《马利姑娘传》 的 “愿学侣”,曾发表过许多文章, 并写过一份 “同号声明”: “仆
自号愿学子,近改愿学侣,又作愿学庐。”⑧ 根据他的另一个署名 “东阳遁薮愿学侣 ( 鄞县人 ) ”⑨,
可知他是宁波鄞县人。在 1891 年的 《画图新报》 上,他还以 “四明教末愿学侣求政 ” 的笔名发表了
诗作 《生辰感怀 ( 庚寅嘉平月十三日) 》。
瑠 从此诗第一句 “虚度韶华卅五春 ” 来推断, 他出生于咸

丰六年 ( 丙辰) 十二月十三日 ( 1857 年 1 月 8 日 ) , 至光绪十六年 ( 庚寅 ) 为 35 岁。 所以, 他在


《节录》 后面的注文中写道: “艾约瑟先生咸丰乙卯 《中西通书 》,屈指已长余年一岁。” 这样, 他把
1825 年出生的谢行栋称为 “谢老先生” 也是很自然的。更加重要的是, 我们在 1917 年的 《新民报 》
上找到一篇题为 《宁波恤孤院西楼告成行礼演辞》 的文章,署名为 “鄞县周松鹤”。 此演说辞最后有
如下跋文: “吾鄞出西门二十里, 有恤孤院 ( 旧周氏花园 ) , 由西乡谢志绍牧师发起, 西人苏美格、
倪文炳二老师先后赞同,兼蒙泰西慈善家、 美国 《通问报 》 社大宗接济, 我东南西北同胞协助, 成
立将及十年。今秋,该院西楼落成, 柬邀中西人士行礼, 猥以余为演讲员。 讲毕, 朱西门 ( 淇园别
名) 君索取底稿。余虽痛失掌珠, 未将老泪洒西风, 惹起西河态度; 人疑多弄西园翰墨, 似乎东施
效颦西施; 既于愿学庐之西窗脱稿,爰向大西堡畔遥指西成桥边,邮呈院长朱西门君,暨西席叶君哂
政。愿学侣跋。” 由此可见,这个 “愿学侣” 就是 《宁波恤孤院西楼告成行礼演辞 》 的作者周松鹤,
而 “愿学庐” 是其住所的名称。 周松鹤和谢行栋都是鄞县人, 前者收藏着后者的文稿, 说明他们之
间的关系曾经是非常密切的。
“愿学侣” 在 《节录》 的注文中告诉我们,1880 年他曾在普陀山潮音洞见到过马利的一位女弟

① 谢洪赉: 《名牧遗征》,上海: 中国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进会,1915 年,第 71-77 页。


② W. A. P. Martin,A Cycle of Cathay,or China,South and North with Personal Reminiscences,New York,Chicago,Toronto: Fleming
H. Revell Company,1900,p. 68.
③ H. S. C. Nevius,Our Life in China,New York: Bobert Carter and Brothers,1881,pp. 70 - 71; H. S. C. Nevius,The Life of John
Livingston Nevius,New York,Chicago,Toronto: Fleming H. Revell Company,1895,pp. 151-152.
④ John L. Nevius,San-Poh,or North of the Hills,Philadelphian: Presbyterian Board of Publication,1869,p. 121.
⑤ Roert E. Speer,A Missionary Pioneer in the Far East: A Memorial of Divie Bethune McCartee,New York: Fleming H. Revell Campany,
1922,p. 135.
⑥ Miss Whately,Missions to the Women of China,London: James Nisbet Publication,1866,p. 124.
⑦ 丁韪良: 《花甲忆记———一位美国传教士眼中的晚清帝国》,沈弘译,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第 39 页。
⑧ 东阳遁薮愿学侣: 《传道琐记 ( 二) 》,《画图新报》 1891 年第 12 卷,第 313 页。
⑨ 东阳遁薮愿学侣 ( 鄞县人) : 《传道琐纪 ( 三) 》,《画图新报》 1891 年第 11 卷,第 80 页。


 四明教末愿学侣求政: 《生辰感怀 ( 庚寅嘉平月十三日) 》,《画图新报》1891 年第 11 卷,第 129-130 页。
来自英国的马利姑娘: 中国近代女子教育的开创者 79

子,至 1906 年,这位女弟子仍然居住在上海。此外,在宁波还有几位马利的女弟子依然健在。“愿学


侣” 文末所说的成为 “安立甘会会督禄赐公 ( 悦理) 之德配 ” 的马利义女, 就是那位从孩提时代一
直跟随马利的雷丝克。她被誉为 “中国最优秀的传教士之一 ”①。1852 年 9 月, 雷丝克与禄赐结婚。
赫德在宁波期间,受到过禄赐夫妇的盛情款待。②
从 1844 年到 1860 年,马利在宁波整整生活了 16 年, 而且, 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宁波的中心地
带。清代,宁波府署、鄞县县署和宁绍台道公署都设在宁波城内 ,城内生活着众多饱读经书、勤于著
述的官员。按理说,在国门初开的 19 世纪中期,像马利这样一个身材高大、 相貌独特的异国单身女
子出现在宁波时,一定会引起人们的好奇与重视。更何况,她所从事的女子教育及盲童教育事业 ,对
于中国人来说又是全新的。但事实上,在宁波地方官员及学者的大量著述中 ,找不到关于马利的片言
只语。结果,到了民国时期,人们只能采用各种各样的音译来书写其名字 。 基督教会的出版物 ③、 宁
波地方史志 ④、甬江女子中学的校史 ⑤ 也是如此。 这一事实说明, 宁波虽然遭受了鸦片战争的劫难,
战后又成为首批对西方开放的 “五口通商 ” 城市之一, 但地方精英并没有意识到, 全球化浪潮已经
开始猛烈地冲击着古老的中国,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宁波地方精英根本无视马利所创办的学
校,不仅反映了他们对于外来新生事物的冷漠 ,而且折射出了他们内心深处对于近代西方文化的鄙夷
心态。鸦片战争后清朝皇帝及其朝廷对世界发展潮流的无知及迟钝反应 ,正是以地方精英这种普遍的
冷漠及鄙夷心态为社会基础的。学界在讨论近代中国对西方的反应时 ,应当充分注意这种无声的特殊
反应。

结 语

明末清初,以利玛窦为代表的一批天主教传教士来到中国 。他们所采取的策略是,广泛结交知识
精英,努力跻身上流社会。他们每到一地,就与当地官员及儒生诗文往来,互相唱和。这样,明末清
初来华的天主教传教士虽然人数不多 ,但在中国文献中可以找到关于这些传教士的大量记载 。与此不
同的是,鸦片战争后,尽管基督新教传教士大规模地涌入中国, 不过, 他们主要活跃于下层民众中
间,或行医施药,或办学兴教,或布道传教,而当时的社会下层民众基本上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不可
能将外国传教士的活动记载下来 。那些地方知识精英又不屑于将笔墨浪费在这些外国传教士身上 。这
样,鸦片战争后来华的新教传教士虽然人数很多 , 活动的区域很广, 但少有中国人记载下他们的活
动。本文所讨论的马利姑娘就是典型的例子 。同时,鸦片战争后来华的欧美传教士用外文写下了浩繁
的信件和著述。其中充斥着中国人名、地名及其他专有词汇,许多词汇还是根据当地方言的发音来拼
写的。由于当时并没有统一的中外文词汇翻译规则 ,中文的同音字又异常丰富,所以要将这些用拉丁
字母所拼写的中国人名、地名及其他专有词汇复原成中文 ,实非易事。因此,查考来华外国人的中文
名字、复原用拉丁字母拼写的中国词汇 ,就成了一个高难度的专门领域。不过,在此全球化时代,这
个特殊的专门领域,也许正是中国历史学走向世界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

责任编辑: 刘 莉

① Eugene Stock,The History of the Church Missionary Society: Its Environment,Its Men and Its Work,Vol. 2,London: Church Mis-
sionary Society Salisbury Square,E. C. ,1899,p. 293.
② 赫德: 《赫德日记 ( 步入中国清廷仕途 1835—1911) 》,傅曾仁等译,北京: 中国海关出版社,2003 年,第 134 页。
③ 戴存义暨夫人: 《戴德生传》,胡宣明节译,上海: 内地会,1950 年,第 118、121 页。
④ 张传保、赵家荪修,陈训正、马瀛纂: 《鄞县通志·政教志》,宁波: 宁波出版社,2001 年影印本,第 1121 页。
⑤ 鄞县私立甬江女子中学编印: 《鄞县私立甬江女子中学廿五周年纪念刊》,1948 年,第 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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