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卷 第 2 期 湘 潭大 学学 报( 哲 学 社会 科 学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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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年 3 月 Journal of Xiangtan U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简论5书经6的流传及文献价值
( 浙江大学
摘 要: 5 书经6 是相传经孔子删订的儒家经典, 秦焚 书后仅 传 29 篇。该 书在长 期流传 中出现了 今古文 之争和 真
伪之辨。因此, 有必要论述其流传历史、两汉至清学人的研究概况及其文献价值。
关键词: 今古文; 真伪; 文献价值
中图分类号: B2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5981( 2004) 02- 0086- 04
5 书经6 本称5 书6 , 汉时称5 尚书6 。5 尚书6 在西 汉武帝 时
被列为儒家五经 之一, 故后 世一直 奉为 经典。宋 明之 际, 四
书五经为统治者所提倡,5 尚书6 又是 士子科举进 身的必读 之
书, 故5尚书6 又被径 称为5 书 经6 。5 汉 书# 艺 文志6 说: / 古 之
王者世有 史官 , 君举 必书 , 所以 慎 言行、昭法 式 也。左 史 记
0/ 左
言, 右史记事, 事为5 春秋6 , 言为5 尚书6 , 帝王靡不 同之。
史记言, 右史记事0 , 也有的文献资料 上书作/ 右史记 言, 左 史
记事0 。不过, 无 论记 言记事, 均 出自 帝王身 边的 史官, 所 以
说5 尚书6是 记言 体的 史书, 则是 无可争 议的。当 然, 就现 存
诸篇检视, 也确有如后 世史 学家所 指出 的/ 为例 不纯0 ( 刘 知
几5 史通6卷一) 的 现象, 但 书出上 古, 文体 初分, 其时 体例 不
严, 原不足怪。
5 尚书6 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官方档案文 献资料之 一, 最 初
篇数无从考知, 相传孔子曾经对它作 过删削整理 。5 汉 书# 艺
文志6 说:/ 5书6 之 所起 远矣, 至孔 子纂 焉, 上断于 尧, 下讫 于
0 5 隋 书# 经 籍 志6 也 说:
秦, 凡 百 篇, 而 为 之 序, 言 其 作 意。
/ 5书6 之所兴, 盖与 文字俱 起。孔子 观书 周室, 得 虞、夏、商、
0
周四代之典, 删其善者, 上自虞, 下至周, 为百篇, 编而序 之。
孔子是我国春秋末期伟大的教育家, 是最早将贵 族文化向 平
5 书6 , 订5 礼6、5 乐6 , 赞
民阶层普 及 的 大学 者。 他 删5 诗6 、
5 易6 道, 修5 春秋6, 把 前代 典籍删 繁撮 要, 编为教 材, 用以 教
授生徒, 这是完 全可 能的。他 删留5 尚 书6 百篇, 如同 现在 的
学者做教材选编 一样, 目 的只在 于有 重点 地讲授, 不 至漫 无
纲领而已。也许正是由于他的删编, 5 尚书6 才得以普 及。春
秋末至秦统一六 国前 的一 段时间, 社 会上 通行的 传本, 可 能
就是经他删定的百篇5尚书6 。
秦统一六 国后, 书同 文, 车 同 轨, 对 加速 中 国社 会 的 发
展, 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秦 始皇 34 年, 采纳 李斯的 建
* 收稿日期: 2003 09 15
作者简介: 张道勤( 1948- ) , 男, 江苏铜山县人, 浙江大学出版社副编审, 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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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28 No.
M ar. , 2004
张道勤
出版社, 浙江 杭州 310028)
5 书6、百家 语的传习,
议, 大焚篇籍, 以苛酷的刑罚严禁5 诗6 、
却使历史文化遭受了空前的灾难。上古 典籍几被禁 绝, 所 可
幸存者, 惟秦 记、医药、卜筮、种树 之书。据5 史记# 儒 林传6:
/ 伏生者, 济 南人 也, 故 为秦 博 士。秦 时焚 书, 伏 生 壁藏 之。
其后兵 大 起, 流 亡。汉 定, 伏 生 求 其 书, 亡 数 十 篇, 独 得 29
0 秦时纸 张尚未 发明, 书籍多 以竹 木
篇, 即 以教于齐 鲁之间。
简牍串结 而成, 体积笨 重, 不便储 藏, 加 上当时 读书人 不多,
传抄也非易事, 故焚书 禁学, 容 易做得 彻底。幸 好秦 仅二 世
而亡。自统一至灭亡, 前后仅 14 年。其时5 诗6 以歌 咏讽诵,
尚能传在人口;5 春秋6以编年形式 次序事件, 便于记 忆, 加 之
张苍藏有5左氏传6 , 故得完好无缺; 礼书 散亡虽多, 却行之 于
社会交际, 而5 易6 则以卜筮幸 存。故前代学 者说, 秦时焚书,
五经中5 尚书6 独受其害。原因是5 尚 书6 文字极古简, 诘屈 聱
牙, 难于 记诵, 离开 文字记 录, 即 专攻5 书6 如 伏生者, 也无 法
使百篇复原, 故仅以所存 29 篇教 授。学者推 测, 伏 生壁藏 之
书, 当系以秦篆 或古籀 文字 写成。汉 初, 社会上 通行 的是 隶
书, 伏生向生徒传授时, 必将古文字易作/ 今文0 , 故汉以今 文
5 尚书6 立学, 伏生被推为今文5 尚书6之祖。
今文5尚书6 而外, 汉代又 有所谓古文5 尚书6 。5 汉书# 艺
文志6 说:/ 古文5 尚书6 者, 出孔子壁 中。武帝末, 鲁共王坏 孔
5 论 语6 、
子宅, 欲以广其宫, 而得 古 文5 尚 书6 及5 礼 记6 、 5孝
经6 凡数十 篇, 皆 古字 也。共 王 往入 其宅, 闻鼓 琴 瑟钟 磬 之
音, 于是惧, 乃止不坏。孔安国者, 孔子后也, 悉得其 书, 以 考
29 篇, 得多 16 篇。安国 献之, 遭巫 蛊事, 未列 于学 官。刘 向
大小夏侯三家经文, 5 酒诰6 脱简一, 5 召诰6
以中 古文校欧阳、
脱简二。率二十五字者, 脱亦二十五 字; 简二十 二字者, 脱亦
0
二十二字; 文字异者七百有馀, 脱字数十。
这段话, 大半取 自刘 歆的5 让 太常博 士书6 , 虽有 传闻 成
分杂糅其中 , 如/ 共王 往入其宅, 闻 鼓琴瑟钟磬 之音, 于是惧,
乃止不坏0 , 也有人物时间上 的差错 ¹, 但所 言鲁共 王坏孔 子
宅并非向壁虚造, 说孔安国/ 悉得其书0, 与5 史记6 所说/ 孔 氏
有古文5 尚书6 , 而安国以今文读之, 因以起家0 ( 5 儒林传6 ) 也
正相合。而 况有 关 刘向 以中 古 文校 欧阳、大小 夏侯 三 家 经
文, 脱简、异字, 言 之凿凿, 故 孔壁古文毋庸置疑, 而刘向据 以
校欧阳、
大小夏侯三 家经文 之/ 中 古文0 , 也必 是得之 于孔 壁
而献给朝廷者。欧 阳、
大 小夏 侯是 今文5 尚书6 的 嫡传, 宣 帝
时已立于学官。古文5 尚书6 经刘歆力争, 直至平 帝元始五 年
( 公元 5 年) 才得立 学。但也 许如 王充所 说, 壁中古 文/ 莫 能
读者0 (5 论衡#正 说篇6 ) , 故 终两 汉之世, 古 文5 尚书6 递相 传
授的篇目, 同于今文 29 篇, 而多出的 16 篇, 却绝无师说。
5 汉书#艺 文志6 说: / 昔仲 尼没而 微言 绝, 七十子 丧而 大
05 尚书6 的流传也是如此。自伏生 教于齐鲁之 间, 今 文
义乖。
5 尚书6转相 授受, 流至东、西汉之际, 今文之学便 已显露出 华
而不实的弊 病。颜师 古注5 汉书6 引 桓谭5 新 论6 说: / 秦近 君
0 ( 中华书局 版, 第 六
能说5 尧典6 , 篇目两字之说至十馀 万言。
册 1724 页) 5汉书# 艺文志6对当时学风 有这样一段总结: / 古
之学者耕且 养, 三年而 通一艺, 存其 大体, 玩经 文而已, 是 故
用日少而畜[ 蓄] 德多, 三十 而五 经立也 。后世既 已乖 离, 博
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 而务碎义 逃难, 便辞巧说, 破碎 形
体, 说五字之文, 至于二 三万言。后世弥以驰逐, 故幼童而 守
0 不 惟如此, 今 文经学自 相传伏 生作 的
一艺, 白 首而后 能言。
5 尚书大传6 起, 就已微露迷信思想 兆头, 至董仲舒推 步灾异,
阴阳五行化的色彩渐浓。流至东汉, 由于光武帝 刘秀迷信 谶
纬, 说经者不惜穿凿附会, 又使今文经学的 传授, 杂有了更 多
的不科学成分。
古文5 尚书6 自 孔安 国而 后, 长 时间 以 私学 形式 递 相 传
授。平帝时虽短 时立 于学 官, 但 历新 莽之乱, 至 光武 时又 被
废。古文、今文就其 源头 来说并 无二 致, 但 两家 传经 方式 却
有显著区别。范文澜在5 中 国通 史6 中对 古文 经学的 传授 特
点概括有 三:/ ( 一) 保持朴 学的传 统, 按 字义讲 解经文, 训 诂
简明, 不凭空臆 说, 与烦 琐的今 文经 学趋向 不同。( 二) 迷 信
成分极少或 排斥迷信, 与 阴阳 五行化 的今 文经学 趋向 不同。
( 三) 少数儒生私 家自 相传 授, 在 政治 上主 张复古, 与 迎合 世
务的博士学 ) ) ) 今文 经学 趋向 不 同。
0 ( 人 民出 版社 1978 年
版第二册 153 页) 范文澜是就汉代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作 总
体比较而言 的, 应该 说今 古文异 流而 同源, 两 家传经 亦各 有
所长, 在斗争中 融合统 一是 必然的 。东汉古 文经 学者 许慎、
贾逵都兼治今文 经学, 古 文经学 家马 融的 弟子郑 玄, 更是 破
除门户之见、兼 采两家 之长、删裁繁 诬、遍注群 经、
令 天下 学
有所归的集大成者。
5 尚书6 在传授过程中除有今古文之争 外, 还 有所谓真 伪
之辨。伪书的出 现, 多与 典籍的 散失 绝传及 利禄 诱引 有关。
秦时焚书坑 儒, 典籍 丧失 固重, 但伴 随朝 代更 迭而生 的社 会
¹ 如清人阎若璩指出的, 鲁共王坏孔子宅乃景帝时事, 安国景帝时为博士, 据5史记6 , 安国早卒。而巫蛊事发生在武帝末年, 上距鲁共 王
坏孔子宅已三十五六年, 若其时安国尚在, 已至六十岁左右, 如此, 则与5史记6/ 早卒0 之说不合。
动乱, 也常是文化典籍难得长久保 存的重要原 因。5后 汉书#
儒林传6 说: / 昔王 莽、
更始 之际, 天下 散乱, 礼乐 分崩, 典 文残
0 又 说: / 及董 卓
落0 ,/ 四方学士多怀协 [ 挟] 图书, 遁 逃林 薮。
移都之际, 吏民扰乱, 自辟雍、
东 观、
兰 台、
石室、宣明、鸿都 诸
藏典册文章, 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 大则连帷 盖, 小乃 制为
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 裁七十馀 乘, 道路艰 远, 复弃 其半
0
矣。后长安之乱, 一时焚荡, 莫不泯尽焉。
孔壁古文5 尚 书6, 可 能散 失于王 莽、更始 之际。 不过 当
时学者已 众, 民 间不乏 抄本, 故至 光武中 兴, 学 者抱负 坟策,
云集京师, 今古文5 尚书6 的传习未受 太大影响。5 后汉 书# 儒
林传6 说:/ 北海牟融习大夏侯5 尚书6, 东海 王良习小夏 侯5 尚
书6 , 沛国桓荣习欧阳5尚书6 。荣世 习相传授, 东京最盛 。扶
风杜林传古文5尚书6 , 林同郡贾逵 为之作训, 马融作 传, 郑 玄
0
注解, 由是古文遂显于世。
杜林所传古文5 尚书6, 中有漆书 古文一卷, 得自凉州, 后
儒或疑为动乱之际中秘古文流散于西州 者, 或 疑为杜林伪 作
者。按5 后汉书# 杜 林传6 , 林父邺 成、哀间 为凉州 刺史, 林 少
好学深沉, 从张竦( 按: 即张敞孙) 受学, 博洽多闻, 时称通儒。
王莽败, 客西州,/ 得漆书古文5 尚书6 一卷, 常宝爱之, 虽遭 难
困, 握持不离身0 。曾出示卫宏等曰: / 林 流离兵乱, 常恐斯 经
将绝, 何意东 海卫 子、济 南徐 生 复能 传之, 是道 竟 不坠 于 地
0/ 宏、巡益 重之,
也。古文虽不 合时务, 然 愿诸 生无悔 所学。
0 光武之世不重古文5尚 书6, 杜林传5尚 书6 无
于是古文遂行。
邀取名利的企图, 且当时所传古文5 尚书6 , 篇数不出今 文5 尚
书6 29 篇的范围, 三家 今文尚在, 可 资校验, 故 杜林所 传必 非
5 苍颉故6 ,5 汉书6
伪作。杜林是文字学家, 曾作5 苍颉 训纂6、
称/ 世言小学者由 杜公0 。( 5 谷永 杜 邺传6 ) 可 以推 想, 他 所
传的5 尚书6 , 文字上要较通常抄本 为可靠, 故经贾逵、马融 训
传, 尤其是郑玄注解后, 便以压倒的优势, 取代 了今文独立 官
学的垄断地位。
但学术的繁荣, 须以安定的 社会环境作 保障。董卓之 乱
后, 历魏晋而至南北朝, 社会长期处于不 安定的状态, 故从 整
体上看, 经学的传习可说是进入了中 衰时期。5 三国志# 王 肃
传6 裴注引5 魏 略# 序6 说: / 从初 平 之元 至建 安 之末, 天 下 分
崩, 人怀苟且。纲纪既衰, 儒道尤甚。至黄 初( 魏 文帝曹丕 年
号) , 新主乃复始扫除太学之灰炭, 补旧 石碑( 指熹平石 经) 之
缺坏, 备博士 之员录。 , ,至太 和、青龙( 魏 明帝曹 睿年 号)
中, 中外多事, 人怀避就, , ,诸博士 率皆粗疏, 无以教弟子。
, ,正始( 魏废帝齐王曹芳年号) 中, 有诏议 寰丘, 普延学士。
是时郎官 及司徒 领吏二 万馀人, , ,而 应书与 议者, 略无 几
人。又是时朝 堂公卿 以下 四百馀 人, 其能 操笔者 未有 十人,
0 当时学术之衰已至于此, 而晋 代魏仅 40
多皆相从饱食而退。
来年 , 又 历永 嘉 之乱 。刘 曜兵 入 洛阳, 怀帝 ( 307) 312 年 在
位) 被俘, 学宫 被焚, 不惟 晋室 图籍扫 荡殆 尽, 汉魏石 经亦 被
残毁。章太炎 说: / 今文 欧 阳、大小 夏 侯5 尚 书6 传 至三 国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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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5国学讲演录# 经学略说6 ) 章氏所 言至三 国而绝, 指 传
绝。
习乏人, 当时汉 魏石经尚在, 可说底本未失。永 嘉之乱后, 石
经日渐损毁, 历元魏而至隋, 或废石经建浮 屠寺庙, 或破为 桥
基, 或用为柱础, 今 文之传, 便 连同底本 也销声 匿迹了 ¹。陆
德明5 经典释文# 叙录6 说:/ 永嘉之乱 , 众家 之书并亡, 而古 文
0 又说:/ 江 左中兴, 元 帝( 317 ) 322 年 在位) 时豫 章
孔传始兴。
0 元帝收拾 被
内史梅赜奏 上孔传古文5 尚书6 , 亡5 舜典6 一篇。
匈奴贵族刘聪、
刘曜等人残破的基业 , 尚思 以学术作 点缀, 故
托名孔安国传的伪古文5尚书6 得乘隙而入 , 与郑 氏所传并 置
博士。
伪造古文5 尚 书6 献 之于 朝 廷的 事, 西 汉即 曾发 生 过 一
起。汉时悬赏征 集图 书, 成帝时 东莱 张霸按 百篇 之序, 造 百
二之篇, 献之成 帝。成帝 出中 秘古文 校之, 知 是伪 书。霸 自
称受自其父, 成帝高其才而不诛, 直至其父 弟子樊并 谋反, 书
才被废 º。成 帝 所 出中 秘 古文, 当是 孔 安 国 所献 孔 壁 古 文
5 尚书6 , 虽无百篇, 但较伏生多出的 16 篇可 资验证 张霸所 献
古文同题诸篇真伪, 或谓中秘有百 篇, 恐未必 是。历王莽、董
卓之乱, 朝廷藏书尽归泯灭, 孔壁古文由是 不存; 复经永嘉 之
乱, 欧阳、
大 小夏侯之 书并 亡; 郑玄 所传 本之 杜林, 亦 29 篇,
而漆古文仅一卷, 纵然出自中秘, 也必非全 璧, 这 就给伪造 者
提供了可乘之机。梅赜所献古文5尚 书6, 合齐建 武中姚方 兴
所上5 舜典6 一篇, 为 46 卷 、
58 篇。该书析今文 29 篇为 33 篇,
另造 25 篇, 篇为之 注。书初 出, 与郑 学并 行, 因 托名 孔安 国
传, 篇目亦较 郑 氏为 多, 学 者不 明, 遂 使 郑学 日 渐衰 微。 唐
初, 太宗以儒学多门, 章句繁杂, 诏国 子祭酒孔颖 达与诸儒 撰
5 五经正义6, 5书6 依伪 孔传。5 正 义6 于 永徽 四年 颁行 天下,
明经取士, 遵依 此本, 由唐 至宋, 相 沿不变。 至清, 阮 元校 刻
5 十三经注疏6 ,5尚书6 依然 采用 此本, 故 影响 至为 深远。 伪
孔传或疑出自王肃, 或疑出自郑冲, 或疑即 梅赜自作, 也有 人
疑出自晋孔安国者, 总之不离魏晋 间学人所 托。伪书自唐 而
后, 学者间有疑 议, 如宋 之吴 、朱熹, 元 之 吴澄, 明 之 梅 族
鸟 是孟 子所谓 推己 及 人,/ 刑 于 寡妻, 至 于 兄弟, 以 御 于家 邦0
等。但真正条分缕析, 力发孔传及 25 篇之伪, 使真 相大白 于
天下者, 是清 康熙 年 间学 者阎 若 璩。5 四库 全书 总 目提 要6
说:/ 至阎若璩乃 引经 据古, 一一 陈其 矛盾 之故, 古文 之伪 乃
大明。所列 一百 28 条, 毛奇龄作5 古文冤 词6 百计相轧 , 终 不
0
能以强词夺正理, 则有据之言, 先立于不可败也。
阎若璩5 古文尚书疏证6 廓清千年迷雾 , 是对 学术研究 的
一大贡献。至 此, 学者知 流传 千年 的5 尚书6 标准 经注 本, 实
是一个真伪杂糅的混合体。其中可信篇目 , 亦止 同于郑学 的
33( 即今文 之二 十 九) 篇, 而此 33 篇之 注, 并 非 出自 汉 人 之
手。阎氏的这一发现, 大大地刺激了清 学者对于5 尚书6 的 研
究兴趣。此前, 学 者多惑 于伪 孔传, 在5 书6 学 研究上 少有 创
获。即如元明清三代科举取士被列为标准 经注本的蔡 沈5 书
集传6 , 也只是分出了今古文, 其解 说仍多因 依前人。伪孔 传
真相大白后, 清学者骋力于5 书6学研 究, 江 声首作5 尚书集 注
¹ 参见蒋国善5尚书综述#汉魏石经的刊立和历劫6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8 年版第 373~ 375 页。
º 事见5论衡#正说篇6 及5汉书#儒林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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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疏6 , 摒弃伪古文及/ 孔传0 , 搜集汉 儒经说, 为5 尚书6 作注。
继江 声之后, 王鸣 盛作5 尚 书后 案6 , 段玉 裁 作5 古 文尚 书 撰
异6 。王氏专申郑说, 段氏重在释字 阐义, 辨 别今古文。三 家
之后, 孙星 衍崛 起。孙 氏以 22 年之 力 撰成5 尚 书 今古 文 注
疏6 , 摒除伪篇, 不取宋、元、
明人 旧注, 遍 采汉、魏、
隋、唐经 解
及清学者 江声、王鸣盛、段 玉裁、王引之 诸家之 说, 分 别今 古
文, 把5 尚书6 注 释提 高到一 个新 的水 平。书出 后, 光 绪年 间
侍读学士王懿 荣曾请以 立学。孙 氏之 后, 刘逢 禄作5 尚书 今
古文集解6 , 魏源作5 书古 微6, 陈 乔枞 作5 今文 尚书 经说考6。
陈氏之书, 搜采宏 富, 皮锡 瑞认为, 后 人治5尚 书6 , 当先看孙、
陈两 家之书。( 5经 学通 论# 书经6 ) 至 清季, 王 先谦 作5 尚 书
孔传参 证6 , 辨别 真伪, 兼 疏今 古文; 皮锡 瑞作5 今文 尚书 考
证6 , 具列先秦 、
汉魏有 关文献 及石经 残文, 考订 伏生所 传 29
篇经文, 偶 加疏释, 均 为后人的研究提供 了便利。上言数家,
仅其最 著 者。清 代, 是 汉 以 后 经 学 研 究 的鼎 盛 时 期, 单 就
5 书6 学 一门 , 行世 著作 不下 二百 部, 可谓 硕学 朋兴, 风起 云
蔚, 越宋掩唐, 遥应汉儒。
5 尚书6流 传梗 概如 上, 虽 可信 篇目 仍 不出 伏生 所 传 29
( 今多依伪孔传作 33) 篇的范围, 但其内容涉及到我国远古 至
周这段漫长历史时期的天 文、
地理、政治、军事、法律等, 这些
材料 , 对于我们考察 上古 社会 政治面 貌及 制度的 沿革, 起 着
最直接最重要的 作用。不 仅如此, 作 为一 部记言 体的 史书,
它以大量篇幅记述了虞、
夏、商、
周四 个不同时 代著名政治 家
的言论, 这些言论, 真实集中地表达了他 们安定社会、安定 民
生的政治见解。其认识问题和处理问题 的方法, 显示了他 们
卓越的智慧和非凡才干, 不少思想, 直接 为春秋、战国之际 的
思想家所继承; 不少名 言, 至今 仍然闪 耀着 不灭的 光辉。 譬
如5 尧典6 所谓/ 克 明俊德, 以 亲九 族。九族 既睦, 平章 百姓。
百姓昭明, 协和 万邦, 黎民 于变时 雍0; 皋陶 所谓/ 慎厥 身, 修
思永, 叙九 族, 庶明励 翼, 迩可 远在兹0 ( 5 皋陶 谟6) 。这 不
(5 孟子# 梁惠王上6 ) ,5 礼记6 所谓/ 修身及家 , 平均 天下0 (5 礼
记# 乐记6) 思想的来源吗? 舜 所谓/ 直而 温, 宽而栗, 刚而 无
虐, 简而无傲0( 5尧典6 ) , 其 培育 人才 的要 求与 后世/ 刚柔 相
/ 威而不猛0 的政治家风范不是惟妙 惟肖吗? 禹所 谓/ 知
济0 、
人则哲, 能官人; 安民则惠, 黎 民怀之0 (5 皋陶谟6 ) , 这不是 古
今中外, 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吗? 其所 谓/ 慎乃在 位0, / 惟
几惟康0 , 不是在告诫执政 者要 懂得 居安 思危 的道 理吗? 皋
陶所谓/ 天聪明自 我民聪 明, 天明 威自我 民明 威0, 这 不是 汉
人/ 天人合一0 思想的真 正源 头吗? 盘 庚告 诫诸 侯百 官: / 无
0 ( 5 盘庚 下6) 用
总于 货宝, 生生 自庸, 式 敷民 德, 永肩 一心。
今天的话来说, 这不是要求干部廉 洁自律, 谨防腐败, 争取 民
众支持吗? 5 洪范6 所谓/ 天子 作民 父母, 以 为天 下王0 , 告 诫
帝王 临民须以 慈爱 为 怀, 这不 是 儒家 仁政 王 道思 想的 滥 觞
吗? / 人之有能有为, 使羞其行, 而 邦其昌0 , 不 是在阐发人 才
对于国家的重要作用 吗? 周 公引 古人 之言 告诫 卫康 叔: / 人 执鼠 , 皆用 其能, 上 乃 无事0 , / 事在 四 方, 要 在中 央, 圣 人 执
0 (5 康 诰6) 对待 民众 要宽 和,/ 若保 赤
无于水监, 当于 民监。 要, 四方来效0 (5 韩非子# 扬 权6) , / 圣人 治吏 不治 民0 (5 韩 非
子0 。要/ 惟 德用, 和怿 先后 迷民0 ,/ 无 胥戕, 无胥 虐, 至于 敬 子# 外储说右 下# 说四6 ) 的政 治主张吗 ? 做领导, 一要 知人,
寡, 至于 0 ( 见5 梓 材6) 要接 受 殷亡 国 的 教
妇, 合 由 以 容。 二要能容人。知人者 明, 容人 者宽。明 者知 人善 任, 宽者 能
训, 以果断刚硬的措施戒酒, 对待聚饮不从 命者, 可以杀戮 作 得众心。兼此二善, 则事业必 定兴旺。周公所 谓/ 其 惟吉士,
惩戒; 惟于殷商遗民中起用的诸臣百 工, 则/ 姑惟 教之0 , 实 在 用劢相我国家0 (5 立政6 ) , 穆 公所 谓/ 休 休焉 其如 有容0 , / 邦
无视戒令, 再绳 之以法。 这种宽 容政 策, 与 古罗 马帝 国对 待 之荣怀, 亦尚一人之庆0 (5 秦誓6) , 这 不都是选 任官吏十分 可
被征服者的态度, 不是大相异趣吗? 召公告诫成 王,/ 不可 不 贵具有永久生命力的经验吗?
监于有夏, 亦不可不监于有 殷0( 5召 诰6) 。周公告诫 成王, 要 5 尚书6 中的名言不胜枚举。孔子 说:/ 惟天为大, 惟尧 则
/ 知稼穑之艰难0( 5无 逸6) , 不 可以 一日 耽乐 原谅 自己; 听 到 0( 5孟子# 滕文公上6) 又 说:/ 郁 郁乎文 哉, 吾 从周!0 ( 5 论
之。
民众怨詈, 要亟 自敬德, 承认 错误, 以此 平息民 忿, 不 可乱 罚 语# 八佾6) 他甚而为自己衰老 不复梦 见周公 而慨叹, 所以 如
无辜, 杀无罪。他们 的目 的虽在 于保 持自己 的政 权, 但这 种 此仰慕, 不正是读其书, 想见其为人, 为这些政 治家的言论 所
开明政治, 不也 正是民 众所 渴求的 吗? 在领 导方 法上, 周 公 感动、
所折服的缘故吗? 不夸张 地说,5 尚书6 是政 治家、
思想
告诫成王, 立政 之要在 于选 好事、牧、准, 要/ 灼知 厥若, 丕 乃 家借鉴取材的 宝库, 是文 史理 论工作 者案 头的宝 典, 是我 们
俾乱, 时则勿有间之。自一话一 言, 我则 惟成德之 彦0 , / 勿 误 不可忘却、
有责任开发利用的民族优秀 文化遗产。
于庶狱庶慎0 (5 立政6) 。这不正是韩非继续 发展并 反复申 述
的君人者/ 因任而授 官0 (5 韩 非子# 定法6 ) , / 使鸡 司夜, 令 狸 责任编辑: 立 早

A Brief Commentary on Spread and Value as

Cultural Heritage of Shuj ing ( Bible of Books)
ZHANG Dao- qin
( Publishing H ouse , Zhejiang University , H angzhou , zhejiong 310028, China )

Abstract: Shujing ( Bible of Books) is said to be a Confucianist classic revised by great scholar Confucius himself and only 29 pieces were
left after the Burning of Books in Qin Dynasty. During the long history of its spread, a dispute occurs as it. s or iginal or fake or written by later
generation. So it is to necesity to discuss the circulation, research development made by scholars of both Hans and Qing Dynasty, and its value
as cultural heritage.
Keywords: original or written later; real or fake; value as cultural herit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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