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卷 　　第 5期 郑州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06年 9月 　

　V o .l 39 　　N o. 5 JOU RNAL OF ZHENGZHOU UN IV ERSITY Sep. 2006 　

《
全辽文 》
与辽代佛教
高华平
(华中师范大学 文学院 , 湖北 武汉 430079)

摘 　要 :《
全辽文 》
是研究辽代佛教文化的重要 文献资 料 。从 《
全 辽文 》中收录的 文章看 , 其中完全
或者主要是关于佛教内容的共有 259篇 , 占其总数的 23%。这些内容既涉及到帝王后妃 , 也涉及到平民
百姓 , 其中还有很多关于当时民间 “千 人邑 ”活 动的记 载 , 为研究 辽代佛 教的兴盛 提供了 可靠的 第一手
资料 。同时 , 从 《
全辽文 》
中收录的文章还可以看出 , 当时流行的 佛教主要为密 教 , 信徒普遍 诵持陀罗尼
真言 , 《
全辽文 》
中为数众多的 “经幢记 ” 、“塔铭 ” 、“墓志铭 ”的出现就是一个明证 。
关键词 :《
全辽文 》;
辽代佛教 ;
文学
中图分类号 :
K 246. 1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1001 - 8204(2006)05 - 0028 - 04

　　清末缪荃孙辑 《
辽文存 》和王仁俊辑 《
辽文萃 》, 有
辽一代文章搜罗已 广 , 陈衍 《
全辽文 》之编 , 内 容更全 。
近年山西大学 阎凤梧 等先生 重新 汇辑辽 代遗 文 , 共得
辽代作 者 228 人 、文 810 篇 , 比 《
全 辽 文 》增 收作 者 7
人 、文 14 篇 [ 1] (上 ) ,为学界深 入研究辽代 文学和社会
生活提供了更全面更准确的第一手资料 。
辽代的文章十 之八 九皆为 帝王 诏册 、大 臣奏 议和
文士们日常生活中创作的序跋碑铭题 记之类 。如果从
纯文学的角 度 来看 , 这 些 作品 大 多质 朴 无华 、实 用性
强 , 质实有余而文采不足 , 除了在应用文的 骈俪化发展
过程中具有一定地位外 , 似无足多称 。但 是 , 如果我们
换一个角度 , 把 这些文 章作为 研究 当时社 会历史 的史
料来看待 , 我们 就会 发现其 特殊的 价值 。昔 陈垣 先生
著《
中国佛教史籍概论 》
云 :“辽时文 化本陋 , 惟 燕云十
六州为中华 旧 壤 , 士大 夫 多寄 迹 方外 , 故 其地 佛 教独
昌 , 观缪 (荃孙 )、王 (仁俊 )所辑遗 文 , 属佛教者 殆十之
六七 。”[ 2] 然陈氏当日所据辽文既有不全 , 其所论之目
的又本不在辽 代佛 教 。今乃袭 陈氏 之故技 , 依阎 凤梧
等重辑之 《
全辽金文 》
辽代部 分 , 以对 辽代佛教 的显著
①
特点有所论列 。 正如 刘勰 著 《
文 心雕 龙 》时所 言 :“有
同乎旧 谈者 , 非 雷同 也 , 势自 不 可异 也 。有 异 乎 前论
者 , 非苟异也 , 理自不可同也 。同之与 异 , 不屑古今 , 擘
肌分理 , 惟务折衷 。”
　　对于辽代 佛教 的研究 , 国内 的学 者涉 及者
1 不少 , 但专门 的研 究尚 未得 见 。而日 本的 学者
则早已对之有 较专深 的探 讨 , 不仅 镰田茂 雄等 人的中
国佛教通史著 作有专 章讨 论 , 而且 还早就 出现 了野上
俊静 、胁谷 谦 、神尾一春等人论辽代或辽 金佛教文化
的专门著 作 。 不过 , 从 《
全辽 文 》
等 现存 文献来 看 , 他
们的观点有些是值得进一步商榷的 。
辽代佛教的兴盛 , 前人一般举辽朝帝 王如太祖 、圣
宗 、兴宗 、道宗等实行崇佛政策为例以 说明之 。因为帝
王的提倡与奖 掖 , 无疑 是中国 古代 佛教发 展的 主要动
力与兴 盛 标 志 。但 从 《
全 辽 文 》来 看 , 辽 代 佛 教 的兴
盛 , 还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看出 :
首先 , 现存辽代 文章中 出自 佛教僧 侣之 手或 内容
关于佛教者占 了绝大 多数 , 这 种现 象的出 现不 是偶然
的 , 很能看出当时 佛教兴盛 之一斑 。新 编 《
全辽 文 》
中
共收录辽代作者 228 人 (“无名氏 ”视为 1人 ), 而在这
些作者和作品中 , 佛 教僧侣 作者达 35人 , 篇题 有 “佛 ”
或 “释 ”等字样以及 内容明显 是关于 佛教的作 品 , 即有
259篇 , 分别占到 《
全 辽文 》作者总 数的 16%和 作品总
数的 32%。这 个 数 字 , 比 唐代 僧 诗 在 全 唐 诗中 占 约
②
28%的比例还要高 , 可见当时佛教已深入到人们的文
化生活之中 , 人们动笔用墨时不得不与佛教相联 。
其次 , 从 《全辽 文 》中的 碑 铭或 哀册 文章 来 看 , 当
时社会信佛或出家者非常普遍 。辽代的各 朝帝王崇佛
已见于 《
辽 史 》, 帝 后王 妃 之信 佛 , 则 唯知 辽 景宗 耶律
贤的睿知皇后萧燕燕 “每岁正月辄不食荤茹 , 大修斋会
及造寺 ”[ 3] , 其 它则不得 而知 。而 辽代文 章却 可在一

收稿日期 :2005 - 04 - 25
作者简介 :
高华平 (1962 - ), 男, 湖北监利人 ,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
①本文所谓的 《
全辽文 》是指阎凤梧所辑 《
全辽金文 》的上部 《全辽文 》。
②关于唐代僧诗在全唐诗中的比例 , 参见拙作 《唐代的诗僧与僧诗 》一文 , 待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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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程度上补充这方面记载的不足 。如辽圣 宗耶律隆绪 □□□纯植性 □习之愿 , 近于佛乘 。 净信三归 , 坚
的钦哀皇后萧氏 , 史无明文考知其与佛教 的关系 , 但出 全五 戒 。 清 旦 每 勤 于 焚 祝 。 常 时 惟 切 于 诵 口 。
于辽道宗耶 律洪 基之 墓的 《
圣宗 钦哀 皇 后哀 册 》称萧 … …有 三女 :
长 法微 , 出家 , 受 具戒 , 讲传经 律 ;
次
氏: 适三班判官郑涛 ;
次崇辩 , 亦出家 , 诵 全部莲经 , 习
普全六 行 之余 , 洞 达 三 乘之 义 ;
动 必 协于 人 讲经律 。 (王纲 《
王泽墓志铭并序 》
略同 )
心 , 静必从于佛意 。 王言敷 《
董匡信及 妻王氏 墓志 铭 》:
仍 复自备
可知萧氏必同辽圣宗耶律隆绪一样笃 信佛教 。又如兴 净食 , 时为斋 设 , 诱 之趣 善 , 饶 益颇 多 。至于 居常
宗耶律宗真的仁懿皇后萧氏 , 耶律孝杰的 《
仁懿皇后哀 公务之暇 , 专以奉佛筵僧 、持诵经教为所急 。
册》
曰: 韩诜 《董 痒 妻 张 氏 墓 志 铭 并 序 》:孙 女 五 :
精穷法要 , 雅识 朝纲 。建 宝塔 而创 精蓝 百千 … …省哥 , 落发为尼 。
处 , 即中宫而居永乐宫迨五十霜 。 龚谊 《
大辽保安 军节度 使邓君 墓志铭 并序 》:
可见其亦 应 是信 崇 释氏 的 。再 如 辽代 最 著名 的 女诗 女子四人 :
长适进士安曼期 , 次为比丘尼 … …
人 、道宗的宣懿皇后萧观音 , 《
辽史 宗室传 》说她 “工 释了洙 《
悟空 大 德塔 铭 并 序 》:
载三 十 六岁 ,
诗善谈论 , 自制歌词 , 尤善琵 琶 ” 。她的 名字 “萧观音 ” 嫠居 。誓不再 嫁 , 训 毓诸 孤 … …为 沙弥 。 … …士
似乎已显示出其与 佛教的 密切 关系 。因 为根据 《
辽史 大夫妻有嫠居者 , 感而慕道 □□□者数人 。
礼志 》
记载 :
辽太 祖 曾 “幸幽 州大 悲阁 , 迁 白衣 观音 李忠盖 《
惠州 李 祜墓 幢 记 》:
偶 妻李 氏 , 所育
像建庙木叶山 。尊为家神 ” 。而 《
全辽 文 》
所录 无名氏 三男 :
长男业经 , 沙门僧元才 … …
撰《
萧孝忠墓志 》
即载当时民 间也有生女 取名 “观音 ” 、 无名氏 《
董承 德 妻郭 氏 墓 记 》:
孙女 三 :
尼圆
“天王 ”的 ;
而当时的寺庙又常修 “观音菩 萨像 ” 、“大德 朗 、弓哥 、寿哥 。
弥 陀 》等经 ① ,
亦常诵 ” 《观音 》《 足见 辽代 佛 教观 音信 无名氏 《
郑士 安 遗行 铭 记 》:
女 三人 :
长 任郎
仰的普遍 。但萧 观音本 人是 否信 佛 , 则 并无 确证 。而 妇 , 次马郎妇 , 次故尼圆融 。
《
全辽文 》可提 供这 方面 的线 索 。辽 天祚 帝 乾统 元年 无名 氏 《
李 内 贞 墓 志 》:
次二女 :
尼 归 敬 、归
(公元 1107年 )张琳撰 《
道宗宣懿皇后哀册 》
曰: 运 , 并于敬善寺出家 。
… … (萧观音 )文章 非学 至之然 , 佛法 本生知 无名氏 《
史 洵 直墓 志 铭 》:
孙男 三 :… …次曰
之性 。静 修 蘋藻 , 动 节 珩 璜 。仪 形 祖 祢 , 轨范 嫔 禄孙 , 出家 , 法名行敷 , 礼西京石佛院诠正大师 。
嫱。 这里所引的尚只是 《
全辽文 》
墓志铭 中的部分 材料 , 其
这说明萧观音 不仅进 入皇宫 后与 其公公 、夫婿一 样崇 他见于 “塔铭 ” 、 “经幢 记 ”的材料 亦复 不少 , 此不 一一
佛 , 而且其佛教 信仰 是自幼 以来早 就建 立了 的 。而这 征引 。然仅此已可见当时民众信奉佛教的概况 。
种佛教信仰与 其诗歌 创作之 间 , 应 该是有 某种内 在联 当然 , 能说明辽 代民间 奉佛 的普遍 和佛 教兴 盛面
系的 。 貌的 , 还有关于当时 民间普遍 组建的 名为 “千 人邑 ”的
再次 , 从 《全辽 文 》来看 , 辽 代佛 教的 兴盛 更 主要 信众社团 。日 人镰 田茂 雄在 其 《
简 明中 国佛 教史 》
中
的还表现在当时民众信奉佛教的众多 、虔 诚和普遍上 , 曾说 :“辽的佛教还渗透到民众之中 , 产生了千人邑会 。
当时的情 形真 可谓 “室 室有 出 家之 人 , 处 处 闻念 佛之 千人邑会分隶于各个寺院 , 由寺主担任领 导 , 一般以在
声 ”。 《
全辽文 》
因 多应 用性 文体 , 故其 中所 录碑 铭类 家信徒为会员 , 会员 有一定 的施财义 务 。”[ 4] 从 《
全辽
作品有相当分量 。而由于这些碑铭类作品 必记传主生 文》
中的文 献 来 看 , 有 14 篇 内 容涉 及 “千人 邑 ”的情
平 、爵里 、先祖子 嗣 , 故常 常能从 此类 文章中 透露 出其 况 ② , 除王正的 《
重 修范 阳白 带山 云居 寺碑 》详细 记叙
宗族的佛教信仰状况 : 了结千人邑的 目的之 外 , 更多 的都 只是部 分涉 及到这
郝云 《
韩瑜墓志铭 》:
长女喜佛 , 早亡 。 个问题 。如李 仲宣 《
祐 唐寺 创建 讲堂 碑 》
云 :“其 邑人
杨佶 《
秦 晋 国 大 长 公 主 墓 铭 并 序 》:
诸孙在 姓名 , 俱列碑阴 。”释 智光 《
重 修云 居寺 碑记 》
曰 “结千
旁 , 恻恻恳褥 。焚香祝天边佛 , 设供饭无边僧 。 人邑 ”等 。但即使是根据这些材料 , 我们认为对镰田茂
王泽 《
王泽妻李氏 墓志铭 并序 》:
夫人 慈爱宜 雄的旧说也有补充和完善的必要 :

① 参见 《全辽文 》
中的 《重修独乐寺观音阁碑 》(刘成 , P114)、《宝胜寺前监寺大德遗行记 》(李检 , P630)。
② 《全辽文 》涉及 “千人邑 ”的 14篇篇目是 :
释志愿的 《葬舍利佛牙石厘记》、王正的 《重修范阳白带山云居寺碑 》、李仲 宣 《祜唐寺创建讲
堂碑 》、释智光 《重修云居寺碑记 》、王实 《石龟山遵化寺碑并序 》、释行阐 《义丰县卧如院碑记 》、韩温教 《金山演教院千人邑 》、释行鲜 《涿州云居
寺供灯塔邑记 》、宋璋 《 广济寺供殿记 》、无名氏 《北郑院邑人起建陀罗 尼幢记 》、无名氏 《双城县 时家寨净居院舍 利塔记 》、无名氏 《释 伽佛舍利
生天塔石匣记 》、无名氏 《 建塔题记 》、无名氏 《獾州西会龙山碑名 》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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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 　考 　文 　献

[ 1] 阎凤梧. 金辽全文 :
上 (全辽文 )[ Z] . 太原 :
山西古籍出版
社 , 2002.
[ 2] 陈垣. 中国佛教史籍概论 :
卷四 [ A] . 明季缜黔佛教 考 :
外
宗教史论著 八种 :
下 册 [ M ] . 石家 庄 :
河 北教 育 出版 社 ,
2000.
[ 3] 宋会要辑稿 蕃夷 [ Z]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57.
[ 4] 镰田茂雄. 简明中国佛教史 [ M ] . 郑彭年译. 上海 :
上海译
文出版社 , 1986.
[ 5] 汉语大字典 :
一 [ Z] . 武汉 :
湖 北辞书 出版 社 , 成都 :
四川
辞书出版社 , 1986.
[ 6] 季羡 林等. 大 唐 西 域记 校 注 :上 [ Z] . 北 京 :
中华书局,
2000.

(责任编辑 　陈朝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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