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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洪流中的孤岛

——浅析电影《百鸟朝凤》

黑泽明说过:“电影是一个容器,它可以容纳各种的情感体验,将那些游离于电影之外
的关于生命最初的喜悦与感动、悲伤与痛苦清晰地呈现,同所有人分享。”电影《百鸟朝
凤》作为第四代导演吴天明执导生涯的绝唱,讲述了唢呐师傅焦三爷与徒弟们坚持传承唢
呐技艺和传统文化精神却逐渐被时代洪流吞噬淘汰的悲剧故事,片子里熔铸了导演惯有的
对本土文化及中国精神的表达和感想。唢呐之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色彩作为影像世界和历史进程的催化剂,有了它,电影世界和世界的电影才有了说不完
的主题。在影片里,色彩没有经过精致失真的后期加工,还原了八九十年代原生态的陕西
农村,总体上呈现着一种青混杂着黄的暖色,将黄土高原置做一块天然的幕布,那些野蛮
生长的绿色野草是原生的笔触。片中大部分时间主人公焦三爷也总是穿着质朴土色的外套
唯独在他领导着焦家班去参加老村长的葬礼时它换上了纯白色的丧服,那象征着纯净和哀
悼的白色源于焦三爷深深根植于内心的坚守和信仰,只有对自己认可的人,那曲《百鸟朝
凤》才能重响。色彩作为最重要的视听语言之一,无形中补足了叙事中无法呈现的部分,
一切景语皆是情语,千言万语,往往只凝结成一片准确的颜色。

人物往往是电影的灵魂元素之一,能否建立栩栩如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物,是一部电影
能否成功的关键。本片塑造的最出彩的人物无疑是唢呐王焦三爷,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
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享用《百鸟朝凤》,对于俗世,他心
中有杆敞亮的秤。三爷身上承载着两种中国传统形象的影子,一是传统技艺匠人,在游家
班挣钱后不忘叮嘱游天鸣“别光盯着那张票子,要看着手里的唢呐”,三爷将唢呐吹到骨
头缝里,不为名利,只为对传统的坚守。二是亦师亦父的慈爱,焦三爷最终决定收写天鸣
为徒,只因为他父亲跌倒时他落下的那滴泪而动容,在蓝玉离班时借口下地,只因不忍看
他离开,他严格要求徒弟们学习唢呐,却也在细微之间溶入自己对后辈的温柔。

在《百鸟朝凤》里,对唢呐乐曲的选择和采用是必须要提及的重要部分,影片中唢呐曲
《百鸟朝凤》一共正式出现三次,第一次是焦三爷始终恪守内心的准则,任凭子女们如何
哀求也不为自己内心认为德不配位的查姓村官演奏,第二次是焦三爷拖着年老体弱的身体
哪怕声嘶力竭也坚持呕血为窦姓村长奏响千古绝唱,而最后一次则是游天鸣无法再聚齐往
日的游家班,没有热闹的仪式,只有随风飘舞的白色魂幡,用血汗重锤炼就的黄土地埋住
了唢呐王的傲骨,陪伴的只有那一条将死的老黄狗和远方的奔腾的黄河,面对焦三爷的孤
冢,他独自吹响了《百鸟朝凤》,祭奠自己德高望重的师傅。奏与不奏之间,大有洞天,
导演将自己对乐曲的“仪式感”注入电影。曲终人散,在恍惚的泪眼之间和唢呐声间,焦
三爷依旧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不怒自威,守护着唢呐技艺的最后一座精神孤岛。

技巧只是电影的一把剪刀,而真正决定电影是是商品还是艺术品的,则在于导演的心灵。
吴天明导演用他全纯的影视技巧和满溢的创作热情,将一场关于传统和现实冲突的时代命
题,凝结到理想和人生的感慨,把这个故事讲述的凄婉而又让人唏嘘。到结尾时,只觉得
心中尚有千言而不知从何说起。“第四代”导演们赋予中国电影的意义其中最多的是包含
个人的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关怀,而《百鸟朝凤》则像这个命题的最符合版本。斯人已逝
不仅是片中呕血绝唱的焦三爷还是为中国电影事业奉献终身的吴天明导演,他们的身影都
在对热爱的至甄道路上缓缓重叠,引领着后来无数的追梦人。《百鸟朝凤》以光影的方式
对传统文化的发展和传承困境进行了深刻的刻画,也许我们以后会忘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
的电影,但无法忘记将目光深情投向陕西农村的吴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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