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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12 月 外 文 研 究 Dec. 2020

第8卷 第4期 FOREIGN STUDIES Vol. 8 No. 4

空间体 : 从“了 ”的意外用法说起

复旦大学 顾一鸣

摘 要: 本文主要研究“了”的意外用法。在将其和“了”的完成体或完整体用法进行比较之后,基于方位主义理
念,我们提出了“空间体”这一概念。“空间体”和时间层面的“体”具有显著的平行关系,可以有效地解释意外范
畴。本文指出,除了时间用法、意外用法之外,“了”的感叹用法也可以采用空间体进行解释。
关键词: 空间体; 体; 方位主义; 意外范畴
中图分类号: H03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5723( 2020) 04-0017-09

中“了 ”的意外用法对其进行更为系统 、全 面 的
1. 引言
描述和分析 。3) “了 ”的体用法和意外用法之间
汉语中助词“了 ”可能会涉及 一 种“意 外 用 的关系 。Soh( 2009) 和 Fang( 2018) 虽然已经从
法”,如( 1) 所示: 不同的角度分析了“了 ”的体用法和意外用法之
( 1) a. 他们到了山顶。 间的内在 联 系 ,但 是 对 于 两 者 之 间 的 互 动 关 系
b. 他们到山顶了。 尚未做出细致的分析 。
c. 他们到了山顶了。( Soh 2009: 625) 方位主义 ( localism) 认为空间在语法和语义
在例( 1) 中,( 1a) 一般仅用于陈述某种事实, 上占据更为基础的地位,而时间表达则是从空间
( 1b) ~ ( 1c) 则既可以陈述一个事件的完成,也可 表达衍生出来的。( Anderson 1971,1973) 在形式
以表达一种意外。 除此之外,在以形容词为谓语 语义学中,命题相对于时间和可能世界可以产生
的主要部分的句子中,“了 ”也会和意外相关,如 情态 层 面 的 含 义,从 而 为 命 题 赋 予 内 涵。
( 2) 中的“高了”,其中的“高”是相对于“能免票 ” ( Montague 1970) 把时间层面上的“体 ”视为空间
的预期而言的: 层面上的“体”概念的延伸,把意外用法视为“体 ”
( 2) 张三小朋友高了三公分,否则就可以免 在意外( 情态) 可能世界层面上的概念延伸,可以
票了。 为“了”的各种用法提供相对统一的解释。 这也
“了 ”的意外意义涉及 3 个重要的问题 : 1) 是本文的主要努力方向。
意外范畴标记和体的关系 。 不少语言中都存在
2. 体标记“了”的研究情况回顾和评价
意外范畴的“完整体限制 ”,而汉语和意 外 有 关
的“了 ”恰恰又经常被视为完整体标记 。 我们将 关于汉语词末和句末“了 ”的句法和语义地
细致地考察汉语不同的时体标记和表达意外的 位,学界一直争论不休。接下来,我们对已有的相
“了 ”之间的互动关系 ,找出汉语和这些“完整体 关研究进行一番回顾。
限制 ”语言的差异所在 。2) 形容词谓 语 句 和 动 2.1 句末“了”和词末“了”
词谓语句中“了 ”的意外用法的差异和共性 。 以 Soh( 2009) 总结了句末“了”和词末“了”在句
往的研究或专注于形容词谓语句 ( 如 Liu 2007; 法分布上的 3 个差异: 其一,词末“了 ”不能出现
Zhang 2013 ) ; 或 专 注 于 动 词 谓 语 句 ( 如 Soh 在静态( stative) 句和惯常 ( habitual) 体句子中,句
2009; Fang 2018) 。 本文希望通过比较两类句子 末“了”则没有这一限制。其二,词末“了 ”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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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行否定,而句末“了”则没有这一限制。 其 Liu( 2007) 和 Zhang( 2013) 的研究并没有将
三,词末“了 ”一般不与表将来的助动词“会 ”或 词末“了”和句末“了”进行分别讨论,而是将它们
“打算”共用,而句末“了”则没有这一限制。 并非 统一视为完成体或完整体标记。Liu( 2007) 指出
所有的研究者都赞同这 3 个分布差异。例如刘勋 意外释义的“了 ”需要满 足 下 列 条 件: 有 度 量 表
宁( 1988) 、Sybesma( 1997,1999) 以及 Wu( 2005) 达; 有一个 pro 来表示用于比较的个体; 存在一个
等指出,“张三胖了 ”中的“了 ”就是词末“了 ”,而 隐性的超越动词 ex。Zhang ( 2013) 将意外“了 ”
这句话又是表示状态的。 在这种情况下,“了 ”会 ( Mirative LE) 和时间“了 ”( Temporal LE) 区分开
被视为“始 发 ”( inchoactive ) 体 的 标 记。 而 Soh 来,但认为这一区分是同一个特征[排他 ( Exclu-
( 2009) 则认为这种始发体的解读是因为“了 ”既 sion) ]在不同形态层面上的影响; 在违实形态中,
处于词末,又处于句末。 它用于表示假过去时,在反预期形态中,它用于表
在认为有两个“了”的阵营中,Li & Thompson 示假完成体。Liu ( 2007) 和 Zhang ( 2013) 重点关
( 1981) 以及 Li et al.( 1982) 认为词末“了”是完整 注形容词或活用为动词的形容词谓语句,如“张
体标记,而句末“了 ”是“现在的相关状态 ”的标 三高了三公分”“桌子宽了”等。
记。在认为 有 一 个“了 ”的 阵 营 中,Shi ( 1990) 、 Soh( 2009) 和 Fang( 2018) 的研究对象都是动
Huang & Davis( 1989) 以及 Lin( 2003) 等人认为词 词谓语句。Fang ( 2018) 从功能语篇语法的角度
末和句末“了 ”都是边界的标记。 但词末“了 ”标 对句末“了 ”的用法做了总结。 在功能语篇语法
记的是动词或事件的边界,而句末“了 ”标记的是 中,句子可分为人际层次( interpersonal level) 和表
句子或命题以及更大单位的标记 。 征层次 ( representational level) ,每 个 层 次 之 间 又
在动词谓语句中,表意外的“了 ”一般位于句 存在链 性 的 包 含 关 系,( Hengeveld & Mackenzie
末。陈前瑞、胡亚 ( 2016) 从类型学的角度考察了 2008) 如( 3) 所示。 功能语篇语法中所区分的这
词末“了”和句末“了”的语义地图,认为它们都可 两个层次和 Potts ( 2005) 所提出的在言内容 ( at-
以表示完结体、完成体、完整体以及现在状态,而 issue content ) 以 及 非 在 言 内 容 ( not-at-issue
句末“了”还可以用于表示最近将来时。 这一描 content) 的区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中在言内
述比较全面,但却没有讨论这些体概念是否存在 容大致对应表征层次,而非在言内容大致对应人
层级结构,以及最近将来时用法究竟是语用问题 际层次。
还是语义问题。陈前瑞、胡亚 ( 2016) 的看法和 Li ( 3) 人际层次: 语篇行为 > 言后行为 > 交际内
& Thompson( 1981) 的观点是完全相左的。 容 >指称子行为 >归属子行为
根据 Comrie( 1976) 的分类,完整体不考虑事 表征层次: 命题内容 >事件 >事态 > 位型特
件的内部时间结构,而完成体关注的则是过去事 征 >特征
件和现在状况的关系。 完成体不一定是完整体。 而句末“了 ”的不同用法恰恰是由这两个层
由于汉语“了”的用法比较复杂,本文姑且采用陈 次间的层级关系决定的,如( 4) 所示:
前瑞、胡亚 ( 2016) 的描述性分类,不再对其做进 ( 4) 句末“了”的不同用法( Fang 2018: 605)
一步的形式研究。 人际层 次: 吧 ( 语 篇 行 为 ) > 吗 ( 言 后 行
2.2 “了”和意外 为) >意外“了”( 交际内容 > 指
关于“了 ”的 意 外 释 义,主 要 研 究 包 括 Liu 称子行为 >归属子行为)
( 2007 ) 、Soh ( 2009 ) 、Zhang ( 2013 ) 以 及 Fang 表征层次: 断言“的”( 命题内容 > 事件 ) >
( 2018) 。Liu( 2007) 和 Zhang( 2013) 主要从句法 完成“了 ”( 事态 ) > 完整“了 ”
和形态的角度对“了 ”的 意 外 释 义 进 行 解 释,而 ( 位型特征 >特征)
Soh( 2009) 和 Fang( 2018) 则从语义的角度对其进 故在 Fang( 2018) 看来,句末“了”可以兼有体
行分析。Soh( 2009) 采用了形式语义学的研究方 用法和意外关系用法,但这两者是在不同层面上
法,而 Fang ( 2018 ) 采 用 的 则 是 功 能 语 篇 语 法 的东西。
( Functional Discourse Grammar) 的范式。 Soh( 2009) 对 句 末“了 ”的 用 法 的 解 释 则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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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g( 2018) 有所不同,她将句末“了 ”的意外用法
3. 空间体假设
和“状态变化”用法解释为时间域上的不同变化。
Soh( 2009) 认为,句末“了 ”的状态变化释义源自 基于意外范畴在自然语言中的各种表现,尤
同一个共识 ( common ground) 内的命题所表达的 其是“了”的用法,我们提出了“空间体假设 ”。 接
变化; 而句末“了”的意外释义则源自不同共识中 下来,我们将先对意外范畴的研究历史做一个简
的命题所表达的变化。 两种变化都处于时间域 要的回顾,然后通过“了 ”的意外用法引出空间体
上。而 Fang( 2018) 则不认为“了 ”的意外释义是 假设的基本内容。
基于时间域的。Soh( 2009) 所采用的理论基础是 3.1 意外范畴的研究历史
Stalnaker( 1998,1999,2002) 所提出的共识理论, Aikhenvald( 2012) 对意外范畴的研究进行了
其核心思想是一个共识由若干个可能世界构成 。 总结,归纳出了 5 种意外范畴可能涵盖的方面:
这一理论在语篇语义的研究中有着很大的影响 。 1) 突然发现、突然醒悟; 2) 惊讶; 3) 没有准备的心
因为本文考虑的是共识的动态变化,而这一变化 境; 4) 反预期; 5) 新信息。 每种用法又可以根据
必然是在时间域上的,因此,Soh( 2009) 认为“了 ” 意外的主体分为说话人的意外、听话人的意外或
总是在时间域上操作的。 主角 / 主人公的意外。
2.3 “了”: 意外范畴和完整体的共存 DeLancey( 1997: 49) 首先提出了“意外范畴”
DeLancey( 1997) 指出,意外范畴可以和非完 ( mirativity) 这一概念,并认为它表示“命题对于说
整体共存,但却不能 和 完 整 体 共 存。Bustamante 话人来说是新的,仍未完全融入它对世界的总体
( 2013) 从西班牙语和阿尔巴尼亚语中给出了佐 刻画中”。Bustamante( 2013: 4) 将意外范畴定义
证。又比如在 Grunow-Hrsta( 2007) 给出的 Magar 为“标记说话人因为新的、没有预期到的信息而
语( 属于藏缅语族) 的例子中,“-o le”是一个非完 产生的惊讶的范畴 ”。 当然,除了说话人,我们现
整体标记,但也可以表示惊讶,如( 5) 所示: 在还可以加上 Aikhenvald 增补的意外主体。Del-
( 5) a. thapa i-la le ancey( 2012) 又对意外范畴的概念进行了更为细
Thapa P. Dem-Loc Cop 致的 定 义。 这 一 新 的 定 义 是 基 于 Donabédian
塔帕在这里。( 非意外) ( 2001) 所提出的“典型话语 ”( typical utterance)
b. thapa i-la le-o le 这一概念的。 根据 Donabédian( 2001) ,说话人可
Thapa P. Dem-Loc Cop Impf 以对典型话语之前已经获得的被传达的旧信息 、
塔帕( 居然) 在这里。( 意外) 已经建立了稳固的真值的信息进行处理 。而具有
( Grunow-Hrsta 2007: 175) 意外 意 义 标 记 的 话 语 则 不 属 于 典 型 话 语。
然而,Aikhenvald ( 2012) 对世界语言 中 的 意 DeLancey( 2012) 对意外范畴的标记手段进行了
外范畴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发现这一限制条件并 总结,包括词汇化副词 ( 或副词短语 ) 、规约化构
不适用于所有语言。 例如,不丹的 Kurtp 语中的 造( 即 it turns out that 之类的习惯用语) 、语调、句
意外范畴就可以和非完整体、完整体以及存现判 末表示评估的小品词 / 助词以及其他所谓“非语
断动词和等价判断动词共存。这也进一步体现了 法结构”的成分。在研究汉语“了”和意外范畴的
意外范畴作为一种语法范畴的独立性 。 关系时,我们应该首先确认的是“了 ”本身具有标
汉语中的“了 ”一般被视为完整体或完成体 记意外范畴的功能,还是含“了 ”的句子采用了其
标记,汉语的意外“了”往往和完整体或完成体共 他标记手段( 如语调 ) 来标记意外。 也就是说,我
享一个标记,而 Magar 等语言采取的意外范畴标 们需要弄清楚“了”究竟是“和意外范畴相容 ”,还
记策略则是在一个已经完备了的句子上再额外添 是“可以标记意外范畴”。我们将在 3.2 节对此进
加一个意外范畴的标记。正如 Soh( 2009) 所观察 行详细讨论。
到的那样,汉语的“了”无论是体用法还是意外用 虽然最早发现意外范畴和对意外范畴研究最
法都是在时间域上进行操作的。 而 Fang( 2018) 多的是不同学派的功能语言学家,但近年来从形
也指出,“了”分别属于两个层次。 式语义学的角度对意外范畴进行研究的文献也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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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增 多,重 要 的 研 究 包 括 Bustamante ( 2013 ) 、 用法比较接近。
Simeonova ( 2015 ) 和 Taniguchi ( 2016 ) 。 Fang( 2018) 总结了“了 ”同时作为完整体和
Bustamante( 2013) 定义了 M( 意外 ) 算子,作为意 意外标记的两个例子,如( 9) 所示。
外意义演算的基础。M 算子作用在命题 q 和信念 ( 9) a. 下雨了! ( 朱德熙 1982: 209)
背景 p 上,若不考虑时体,M 可以定义为( 6a) 。 b. 他高了! ( Li & Thompson 1981: 250)
( 6) a. M OP = λpλq[[p   q] q]( Bustamante 此外,陈前瑞( 2012) 还提出了句尾“了”的最
2013: 40) 近将来时用法,如 ( 10) 所示。 用法和 Aikhenvald
b. M OP = λP λQλt 1 λt 2 λw 1 [[P ( w 1 ) ( t 1 ) ( 2012) 所总结的意外范畴的“没有准备的心境 ”
λw Q( w) ( t 1 ) Q( w 1 ) ( t 1) ] 用法比较接近。
( 6a) 表示 M 的含义是: 当说话人说出 q 的时 ( 10) 开车了! 开车了! 大家快上车! ( 陈前
候,在 q 和说话人的信念 p 之间存在一种基于该 瑞、王继红 2012: 168)
断言的对比。即“就我的信念 p 来说,应该 q; 但 为了分清“了”是否和体貌或意外相关,我们
事实是 q”。( 6b) 则可以理解为命题是受时间( t) 做如下测试: 1) 尝试去除句子中的“了 ”,看这个
和可能世界( w) 限制的。 句子是否还能够得到意外或相关体貌的解释; 2)
Simeonova( 2015: 12) 定义的 MIR 算子则表 尝试找到合适的语境去除句子的意外或相关体貌
示为( 7) ,主要意思是: 说话人 s 1 对于命题 g 的预 的释义,使其仅留下另一种释义。首先,我们尝试
期( 用相对于语境 c 的函数 E 表示 ) 要高于对命 将( 8) ~ ( 10) 中 3 类句子中的“了 ”去除,看能否
题 f 的预期,但事实上 f 为真,g 反而为假。 继续表达意外范畴。 由于这些句子中的“了 ”很
( 7)〖MIR〗cs1 = λf <s,t> λw.[f( w) = 1 ∧g <s,t> s.t. 有可能具有“完句”功能,即去除它们之后句子就
c c
E ( g) >E ( f) ∧g( w) = 0]
s1 s1 不完整了,( 叶婧婷、陈振宇 2014; 陈振宇 2016)
这 两 种 定 义 的 主 要 差 别 在 于 Bustamante 我们尽可能选取其他的一般被认为和意外范畴无
( 2013) 的 M 算子同时作用于命题和信念背景,这 关的完句成分作为弥补。结果如( 11) 所示。
个信 念 背 景 需 要 事 先 被 找 出 来。 而 Simeonova ( 11) a. 尼克松要辞职!
( 2015) 的 M 算子只作用于命题和可能世界,而背 b. 外面在下雨!
景信息中只要有一个命题和现在的命题的期望 c. 车马上开,大家快上车!
( 用 λfE S1( f) 表示 ) 有差距,那么就可以产生意外 从( 11) 中,我们看到,即使不用“了 ”,只要句
意义。我们认为 Simeonova( 2015) 的 MIR 算子对 子字面上表述的命题 p 和信念背景有足够强的反
意外范畴的刻画更为合理和细致,也更容易进行 差,也有可能产生意外的含义。那么,是不是说情
语义运算。Taniguchi ( 2016) 则从动态语义学的 态标 记 ( 或 将 来 时 标 记) “要 ”、非 完 整 体 标 记
角度,描写了日语句末助词-ka 和-yo 在信息更新 “在”以及完句性时间副词“马上 ”和“了 ”一样,
中所起到的作用。 只表示意外范畴而不涉及其常用的情态和体用法
3.2 “了”与意外范畴的关系 呢? 我们看( 12) :
在着手分析“了”的语义之前,我们需要弄清 ( 12) 情 境 一: 我 们 没 有 预 料 到 尼 克 松 会
楚“了”究竟是“和意外范畴相容 ”,还是“可以用 辞职。
于标记意外范畴”。陈前瑞 ( 2016) 将完成体细分 a. 尼克松辞职了!
为 5 种用法,分别是结果性、持续性、经历性、报道 b. 尼克松要辞职!
新情况和先时性用法。报道新情况的例子包括以 情境二: 我们没想到外面会下雨。
下例( 8) 。 c. 外面下雨了!
( 8) 尼克松辞职了! d. 外面在下雨!
陈前瑞( 2016) 指出,报道新情况的用法表示 对于( 12) 中的情境一,我们发现 ( 12a) 的体
所呈现的信息是第一次传递给听话人 。这一用法 用法可以非常灵活,既可以表示尼克松已经辞职
和 Aikhenvald( 2012) 所总结的意外范畴的新信息 了,也可以表示尼克松正准备辞职,而 ( 12b) 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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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法则有严格限制,只能表达将来的情况。同样, 的,所以,( 14c) 中的意外意义不是出于“了”的标
( 12c) 可以表示外面下过雨,但现在雨已经停了, 记,而是出自命题本身和信念背景所构成的反差 。
也可以表示外面正在下雨。 在非意外的用法中, 也就是说,( 14c) 中的意外来源与“小张能吃三碗
则只能表示“外面正在 / 已经开始下雨 ”,不能表 饭”这类没有“了 ”的句子的意外来源是一样的。
示“已经下过雨 ”。 而 ( 12d) 的体用法只有一个。 它们 的 意 外 是 篇 章 语 义 演 算 的 结 果,而 不 是 靠
从上面的对比中,我们发现,“了 ”和其他的情态 “了”进行标记的。
标记、体标记和时间副词的意外用法是不一样的 。 ( 14) a. * 昨天下了雨。( 动词谓语句,尝试
“了”可以具有鲜明的意外导向,从而影响或延伸 表达意外)
“了”本身的体用法。 但带有其他情态、体或时间 b. 昨天下雨了。( 动词谓语句,尝试表
副词的句子,即使能够表达意外,也是因为在篇章 达意外)
中和信念背景产生了强烈的反差,这是篇章语义 c. 小张吃了三碗饭。( 动词谓语句,尝
研究的范畴,而“了”和意外范畴的关系则在很大 试表达意外)
程度上属于句子语义层面。 d. * 小张吃三碗饭了。( 动词谓语句,
除此以外,我们还要看汉语的情态标记、非完 尝试表达意外)
整体标记能否与除语调之外的其他惊讶范畴标记 e. 小张高了。( 形容词谓语句,尝试表
共存。我们可以用“弄了半天 ……”来对上述例 达意外)
句进行测试,如( 13) 所示: f. 小张高了三公分。( 形容词谓语句,
( 13) a. 弄了半天,尼克松辞职了! 尝试表达意外)
b. 弄了半天,尼克松要辞职! g. * 小 张 高 三 公 分 了。( 形 容 词 谓 语
c. 弄了半天,外面下雨了! 句,尝试表达意外)
d. 弄了半天,外面在下雨! 至于形容词谓语句,我们单从 ( 14e) 看不出
从( 13) 中,我们不难看出,汉语中无论是完 “了”是词末还是句末,但从 ( 14f) ~ ( 14g) 可以明
整体、完成体,还是非完整体和表时间的情态,都 显看出,形容词谓语句中的意外“了 ”一般只能位
可以和意外范畴的显性标记共存。 在这一点上, 于词末。从句法结构上来看,动词谓语句中的词
含“了”的句子和其他句子并无二致,但“了 ”的独 末“了”后面跟的句子成分往往是宾语,而形容词
特性在于,它的确主要用于表达意外。 当“了 ”主 谓语句的词末“了 ”后面跟的句子成分往往是补
要用于表达意外时,“了 ”原有的体用法可以被调 语。宾语是句子的核心成分,是动词的主要论元;
整、扩展。因此,“了”既可以“和意外范畴相容 ”, 而补语不过是对意外程度的进一步说明 。
也“可以标记意外范畴 ”。 可以和意外范畴相容 比较( 14) 中的例句,我们有理由相信,动词
的是“了”的体用法,可以标记意外范畴的是“了 ” 谓语句和形容词谓语句中的意外“了 ”其实是同
的意外用法。 一个“了”。这个“了”可以兼有体用法,也可以单
3.3 意外“了”在形容词谓语句和动词谓语句 独表达意外。
中的区别 3.4 空间体: 意外范畴的理论解释
形容词谓语句和动词谓语句中的“了 ”都可 根据 Stalnaker( 1998, 2002) ,共识( com-
1999,
能有意外用法。 但是,在这两种类型的句子中, mon ground) 指的是说话人和听话人共同接受的
“了”的句法位置却有着显著的差别。 形容词谓 命题集合,而预设则指代说话人关于共识的信念 。
语句中表示意外的“了 ”往往直接跟在形容词后 共识与信念的不同之处在于说话人可以不相信共
面,( Liu 2007; Zhang 2013) 而动词谓语句中表意 识中的命题,为的是使对话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外 的“了 ”往 往 放 在 词 末。 ( Zhang 2013; Fang 说话人对于某个语境中共识的信念决定了一类可
2018) 如( 14a) 所示,动词谓语句中的词末“了 ”往 能世界,即与预设一致的可能世界。Soh ( 2009)
往不能用于表示意外。( 14c) 看似一个反例,但 基于共识和预设,对句末“了 ”的 功 能 做 了 如 下
事实上,( 14c) 中“了 ”的完成体用法是无法抹杀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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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说话人使用句末“了”来 种非 空 间 表 达 要 更 为 基 础。 ( Anderson 1971,
i) 在言语时间 t s 断言一个命题 p 1973) 方位主义的观点也得到了心理学证据的支
ii) 预设[t s 之前 p],以及 撑,Miller & Johnson-Laird( 1976) 研究发现,空间
iii) 或接受,或拒绝将预设归入后续的 结构 在 人 类 认 知 中 具 有 核 心 的 重 要 性。 Lyons
共识中 ( 1977) 认为,与时 ( tense) 相比,体 ( aspect) 具有
Soh( 2009: 642) 更强的空间可比拟性。
Soh( 2009) 认为,改变状态用法是接受之前 Krishnaswamy( 2013) 首先提出了“空间体猜
的预设,例如在“尼克松辞职了 ”的改变状态用法 想”,并认为,时间在空间框架中的关系应该被视
中,之前的预设是“尼克松在说话人说话之前没 为“空间体”。在英语中,时间体由语法或词汇进
有辞职”,现在接受这个预设,并将“尼克松在说 行标记( 词汇体被称为 Aktionsart,即行为类型 ) ,
话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辞职了 ”纳入共识。 意外用 空间体则主要由词汇进行标记,例如,要想改变动
法则是反驳之前的预设,例如在“尼克松辞职了 ” 作的空 间 处 所,需 要 使 用 不 同 的 动 词,如 Tom
的改变状态用法中,在说话人说话的时候反驳了 enters the room 和 Tom leaves the room。 我 们 发
“尼克松没有辞职”这一预设,从而得到反预期用 现,在汉语中,空间体可以有单独的标记,如“汤
法。Soh( 2009) 把说话时间点也作为反预期情形 姆走进了教室”和“汤姆走出了教室”中的“进 ”和
下反驳预设的时间点,认为说话之前尼克松应该 “出”可以分别被视为动词“走”的空间体标记。
已经辞职了。 但事实上,尼克松在说话人说话的 我们所说的“空间体 ”不同于 Krishnaswamy
时候未必已经辞职了,也可能是准备辞职。此外, ( 2013 ) 所 说 的“空 间 体 猜 想 ”。 Krishnaswamy
她提出反预期用法中的预设命题和改变状态用法 ( 2013) 中的空间是普通的物理空间,而我们的空
中的预设命题都是“尼克松没有辞职 ”,这也是有 间是基于可能世界构建的认知空间,实际上它已
问题的。我们至少应该认为反预期用法中的预设 经属 于 比 物 理 空 间 要 更 为 抽 象 的 概 念。Krish-
是“尼克松在正常任期内不会辞职”。 naswamy( 2013) 中的空间是物质空间,而我们的
因此,Soh( 2009) 的解释并不太合理。 首先, 空间是对物质信息进行加工而形成的思维空间 。
“共识”这一概念不足以解释清楚“了 ”的意外用 时间体、物理空间体和可能世界空间体的对应关
法。其次,“了”的意外用法也不是以时间点为基 系如表 1 所示。
础的,尤 其 是 在 形 容 词 谓 语 句 中,这 也 是 Soh
( 2009) 没有讨论的。 尽管如此,Soh ( 2009) 还是 表1 时间体、物理空间体和可能
一个试图找到“了”的两种用法的有益尝试。 世界空间体的对应关系
Fang( 2018 ) 尝 试 从 两 个 层 面 来 解 释 句 末 时间 物理空间 可能世界空间
“了”的意外用法。 这和 Potts( 2005) 所提出的在 时( tense) 现实方位( location) 虚拟方位
言内容( at-issue content) 以及非在言内容 ( not-at- 体( aspect) 物理空间体 虚拟空间体

issue content) 的区分有着相通之处。 很明显,意


外范畴应该是非在言成分,因为我们无法直接否 物理空间和时间之间的平行关系是显而易见
定另一个人的惊讶,尽管我们可以通过提供其他 的,在类型学上,我们发现不同语言的完句性手段
命题来试图改变这种惊讶。 但 Fang( 2018) 也没 会有所不同,在英语、法语中,时间层面的“时 ”是
有涉及形容词谓语句中的“了 ”。 我们认为,无论 完句 的 必 备 手 段。 而 根 据 Ritter & Wiltschko
是形容词谓语句中表示惊讶的“了 ”,还是动词谓 ( 2009) ,时间和空间都有可能成为完句性标记。
语句中表示惊讶的“了”,其实都是同一个“了”。 在汉语中,两者有一个即可,例如,“在 ”兼有时间
那么这个“了 ”究竟是什么呢? 它和用于表 和空间用法,也都可以标记句子的完整性 ( finite-
示体范畴的“了”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认为,“了 ” ness) ,如 ( 16) 所示,其中 ( 16a) 没有显性的时间
是空间体( spatial aspect) 的标记。 标记,却不会被误认为是惯常体。
方位主义认为空间表达在语法和语义上比各 ( 16) a. 他在房间里。( 空间)
22
b. 他在吃饭。( 时间) 外面下雨( w) = 1。
结合上述讨论,我们对 ( 可能世界 ) 空间体做 此外,( 21a) ~ ( 21b) 所描述的事件是没有严
出如下定义: 格时间限制的,既可以表示正在发生的动作,也可
( 17) 空间体: 命题 p 在某一情态 M 所引出的 以表示已经发生过的动作,所以,( 21) 中两个句
可能世界空间 S 中所呈现出的空间结 子中的“了”都是纯粹的空间体用法。比较 ( 20a)
构安排。 和( 20b) ,我们发现“了 ”的两种用法具有明显的
平行性①。主要的不同之处就是高阶函数 T 和 E
4. 空间体对意外义“了”的分析和解释
的区别以及关键点函数 i 有无的问题。
Lin( 2003) 分析了完整体“了 ”的不同语义表 最后,我们再讨论一下形容词谓语句中空间
现,认为这和“了”与终结性和非终结性事件词汇 体的用法,如( 22) 所示。
体( telic and atelic eventuality) 有关。他对“了 ”的 ( 22) a. 小张高了。( 意外)
语义处理如( 18) 所示。 E( 小张不高于标准 ) = 1; E ( 小张高
( 18)〖le〗= λPλt 2 λee'[P( e) ∧P( e') ∧e' 于标准) = 0; 小张高于标准( w) = 1。
≤e∧τ( e') t 2 ∧t 2 ≤τ( e pro) ] b. 小张高了三公分。( 意外)
其中 τ 是一个作用于事件 e 的函数,结果是 E( 小张不高于标准 ) = 1; E ( 小张高
该事件的运行时间。而 Wu( 2005) 提出“了”的主 于标准[三公分]) = 0; 小张高于标准
要功能就是寻找关键 点,他 给 出 的 语 义 如 ( 19) ( w) = 1。
所示。 从( 22b) 中,我们可以看到形容词谓语句的
( 19)〖le〗= λP( λt) λxλt' λei[P( x,e) ]∧i “了”虽然没有处于句末,但事实上仍处于核心命
=[start( e) ,SigP( e) ∧( it) ∧i≤t']
题“小张高于标准”的末尾,而“三公分 ”不过是用
在( 19) 中,“了”承担的功能是寻找境况的关
于说明意外的偏差量的补足语。
键点 SigP,并指明从开始时间到关键点的时间段
被包含在话题时间中。如果把时间框架视为高阶 5. 结语
函数 T 作用于一个关键点函数 i 中,那么我们可
本文在研究“了”的意外用法的过程中,找到
以把( 19) 重新表述为( 20a) :
了其意外用法和时间用法的共性,并基于 Krish-
( 20) a.〖le〗cs1 = λfλwλt[f( w,t) = 1 ∧g <pre( f) >
naswamy( 2013) 的物理空间体概念提出了可能世
s.t.T cs1( i( g) ) >T cs1( i( f) ) ∧g( w,t)
界认知空间体。 我们将意外范畴归结为空间体。
= 0]
空间体对可能世界语义学的主要贡献是,向来可
b.〖le〗cs1 = λfλw[f( w) = 1 ∧g <pre( f) > s. t.
能世界被视为命题的集合 ( 反之亦然 ) ,但大部分
E cs1( g) >E cs1( f) ∧g( w) = 0]
人没 有 考 虑 到 可 能 世 界 之 间 可 能 有 着 高 阶
而( 20b) 则是“了”的意外范畴用法,与( 20a) ( higher-order) 几何分布,即命题集合和命题集合
中的 T 相对应的高阶函数是 E ( 预期 ) 。 在时间 之间的箭头 ( arrow) ② 关系,以及这些关系之间的
体中,我们将 g 视为先于 f 发生且与 f 相关的一个
高阶关系,即函子( functor) ,一般都是在做非此即
事态,例如 在 完 整 体 用 法 中,如 果 f 是“他 吃 饭
彼的集合层面的考察。
了”,那么 g 就可以是“他没吃饭 ”。 而在空间体
空间体不仅可以解释意外范畴,还可以解释
用法中,g 在预期空间中要优先于 f,但在事实上
感叹等其他非在言成分,例如“太好了 ”中的“了 ”
却为假,因此产生了意外。如( 21) 所示。
( 21) a. 尼克松辞职了。( 意外)
① 这里,我们认为 g 的类型是 pre( f) ,是一个依赖于取
E( 尼克松不辞职 ) = 1; E ( 尼克松辞
值 f 的类型,参见 Luo( 2012) 。
职) = 0; 尼克松辞职( w) = 1。 ② 箭头和函子等属于范畴论概念,关于范畴论的基本概
b. 外面下雨了。( 意外) 念,参见 Awodey( 2010) ; 关于范畴论在语言学中的应
E( 外面没下雨) = 1; E( 外面下雨) = 0; 用,参见 Asher( 2014) 。

23
既非普通的时间体用法,亦非意外用法,而是感叹 探究“了”的其他用法提供了一种可行的思路 。
用法。“空间体”这一概念的提出,为我们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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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任凤梅)
收稿日期: 2020-09-15
通信地址: 200433 上海市 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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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陈晶晶)
收稿日期: 2020-09-13
通信地址: 333403 江西省景德镇市 景德镇陶瓷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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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 12 月 外 文 研 究 Dec. 2020
第8卷 第4期 FOREIGN STUDIES Vol. 8 No. 4

Abstracts of Papers in This Issue

The core features of subjective meaning and the system of semantic subjectiv-
ity ( p. 1)
LU Junyu & WANG Guoping (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Jingdezhen Ceramic Institute,Jingdezhen 333403,China)
The core features of subjective meaning are one of major issues awaiting solutions in the scope
of linguistic subjectivity. Relying on the semantic analysis of deontic modality and epistemic
modality,we elaborate on the core features of subjective meaning and the system of semantic subjec-
tivity. The subjective meaning is fundamentally scalar and based on the speaker’s commitment to the
scale,and the system of semantic subjectivity is structured with three essential subjective categories,
namely,inferential evidentiality,epistemic modality,and deontic modality,which are based on the
observations that the three sematic categories are revolved on existence,the basic angle of conceptu-
alizer’s cognitive commitment to the state of affair and that the three essential subjective categories
are regularly represented by many semantic paradigms. Deontic modality,epistemic modality,and in-
ferential evidentiality are graded in terms of subjectivity as they represent an increasingly broad per-
spective towards the state of affairs. Other subjective categories,say,counter-expectation,may be
realized via pragmatic inference of the three essential subjective categories.

A SEM study for the cognitive factors of Chinese irony( p. 9)


LI Ran ( College of Basic Science,Tianjin Agricultural University,Tianjin 300384,China)
The method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investigates how the four cognitive factors,namely
need for cognition ( NFC) ,empathy ability ( EA) ,sarcasm preference ( SSS) and working memory
capacity ( WMC) ,influence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irony processing ( IR) through three offline
questionnaires ( NFC scale,EA scale and SSS scale) and two online tests ( WMC test and IR test)
by 400 respondents. The results of multiple regression analysis and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show
that the four cognitive factors exert positive effects on irony processing,and the need for cognition
has an indirect effect on irony processing through the mediation of working memory capacity and em-
pathy ability.

Spatial aspect: An explanation for the mirative use of le in Mandarin Chinese


( p. 17)
GU Yiming (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
The paper studies the mirative use of le in Mandarin Chinese. After comparing its perfect or
perfective usage with the mirative use,basing on the concept of “localism”,the author proposes
103
the notion of “spatial aspect”,which is parallel to temporal aspect and can effectively explain
mirativity in general.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le’s interjective usage,like its temporal and mi-
rative usage,can be explained with the help of spatial aspect as well.

A study of the construction of interactive meaning in multimodal discourses:


A case study of Li Ziqi’s videos( p. 26)
SANG Xiuyue ( Business School,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Xi’an 710128,China)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science and technology,people’s communication mode
has changed from a single language mode to a combination of music,picture,action,sound,
color and other symbolic modes. Images are gradually replacing language to construct meaning,
and human beings are using various modal resources to complete meaning representation and a-
chieve communicative purposes. Based on the theory of visual grammar,this paper aims to ex-
plor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interactive meaning of multiple symbolic modes in Li Ziqi’s videos
from four dimensions of contact,social distance,attitude and modality. Through the interpreta-
tion of the interactive meaning construction of Li Ziqi’s series of multimodal videos,this paper
hopes to provide new enlightenment for traditional discourse teaching.

Dynamic analysis of visual rhetoric studies abroad: A visualized analysis


based on CiteSpace ( p. 33)
ZHU Xinlin ( School of Translation Studies,Shandong University,Weihai 264209,China)
“Visual rhetoric”study is a newly developed subject in recent years,and gradually falls into
researcher’s scope. However,few works focus on its bibliometric analysis. This paper makes a visu-
alized analysis of the data of“visual rhetoric”studies by CiteSpace,including yearly published data,
co-occurrence of keywords,authors and institutions,and strategic coordinates. The findings show that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embryonic stage of visual rhetoric are short,but they maintain good mo-
mentum. Besides,this field is still not paid sufficient attention to by scholars,but the contents of this
concept are updated fast. In addition,the number of core production is low,which indicates the
study is discontinuous,and a stable cooperation is still not set up. Moreover,the identification of
marginal group and the conversation on public events will fall into the scope of“visual rhetoric”,and
relative theories will be improved and applied to the fields of education,technology and etc. Lastly,
“visual rhetoric”study tends to be researched from a cross-disciplinary perspective,and its practical
value has become more prominent.

Ethical paradox of memory ethics in The Man without a Shadow ( p. 41)


LIU Xiaoyan (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Jianghan University,Wuhan 430056,China)
Joyce Carol Oates,in her novel The Man without a Shadow published in 2016,presents
the unexplained essence of the memory,the inefficiency of the productivity of memory interpre-
tation and the absurdity of the ethical position of memory interpretation in the progressive meta-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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