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年代 ★

月刊

回忆“破四旧”
□ 武立贵

１９６６ 年 夏 天 ， 在 中 国 大 地 上 人 来 为 我 们 举 办 “讲 用 会 ”， 介 绍 没有了笑容， 在学生的眼里， 他

破天荒地发生的那场史无前例的 学 “毛 著 ”的 经 验 、心 得 体 会 。 我 们也是个个都有问题。紧接 着 学
“无 产 阶 级 文 化 大 革 命 ”， 迄 今 已 爱看报纸 ， 学校阅览室的 《中国 校 就 给 我 们 发 整 张 的 白 纸 、毛
４０ 多 年 了 ， 年 轻 人 多 数 都 不 清 楚 青 年 报 》、《解 放 军 报 》 登 的 也 是 笔 、墨 汁 ， 让 学 生 写 大 字 报 ， 批 判
当时的情况。而过来人却常以 这方面的内容。突然校园里传来 学 校 里 的 “反 动 学 术 权 威 ”， 批 判
“破 四 旧 ”一 言 以 蔽 之 ， 对 当 时 破 小 道 消 息 ， 《北 京 日 报 》、《北 京 晚 个把月前还给我们上课的老师。
除 “旧 思 想 、旧 习 惯 、旧 文 化 、旧 报》出了问题停刊了。很快又从 星期天我回到家说起这些事， 母
制 度 ”， 到 处 烧 毁 旧 的 书 籍 ， 砸 毁 报 纸 上 看 到 批 判 “三 家 村 ”、“四 亲 就 急 ： “先 生 、舅 舅 、老 房 东 ， 多
旧的文物， 以及扼制传统文化， 家 店 ”， 批 判 吴 晗 、邓 拓 、廖 沫 沙 会儿也是自己的恩人， 可不 能 胡
感到十分痛惜。 的整版文章 ， 学校又组织我们看 来。”但这时村里的人也议 论 纷
被 批 判 的 电 影 《武 训 传 》。 顷 刻 纷， 说一年半载的平静不了， 这
“大批判 ” 间， 校园里三人一伙、五人一群 对我们升学来说无异于当头一
地都在谈论着国家的事情。班主 棒。那时山区的学校 ， 分暑假、秋
我在老家山西孝义山 区 上 初 任老师也在课堂上组织我们讨论 假两次， 都要组织学生去收割，
中二年级。那年， 正忙着准备“五 “红与专”的问题。当时的县委书 放暑假的时候， 大字报已经 贴 满
一 ” 过 后 就 升 初 三 ， “文 化 大 革 记还亲自和我们座谈大批判的情 了校园的各个角落。
命”开始了。我们沉浸在学习《毛 况。也说不来大家为什么对这些
泽 东 著 作 选 读 》的 热 情 之 中 。 学 事情特别感兴趣 ， 课后的操场上 “黑五类 ”
校也不时的有社会上各行各业的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争论得
面红耳赤， 要用 “大辩论， 大字 乡下的学校暑假时间短， 开
报 ， 大 批 判 ”的 形 式 ， 向 资 产 阶 级 学的时候新生也入了学。但 原 先
反动学术权威开火。 打成 “黑帮”的教师和校领 导 中
直到 ６ 月初， 学 生 们 无 一 例 被 认 为 是 “走 资 派 ”的 人 ， 虽 然 没
外地卷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辩 有被关起来， 却也只能是任 由 学
论、大批判， 上课学校布置的是 生们指挥， 一大清早就拿着 扫 帚
学 习 “社 论 ”， 老 师 们 不 敢 再 讲 扫厕所、操场， 没有了说话 的 自
课。况且当时的中学教员， 一部 由， 住在村里的， 回家要请假。这
分是旧社会学校毕业的， 多数人 时学校成立了由家庭出身好 的 教
参加过 １９５７ 年 的 “反 右 派 斗 争 ”， 师 和 “红 卫 兵 ”组 成 的 “文 化 革 命
“破四旧”中不堪回首的一幕 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 脸上变得 小 组 ”， 安 排 学 校 的 一 切 活 动 ，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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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不安排上课。当时， 无论 教
师和学生， 都讲究出身好的才 能
当 上 “红 卫 兵 ”， 因 此 流 传 着 一 句
话 ： “龙 生 龙 ， 凤 生 凤 ， 老 子 黑 帮
儿反动。”所以当时凡是出身“地
富反坏右”家庭的学生， 都没 有
当“红卫兵”的资格。从此胳膊上
戴 “红 卫 兵 ”袖 章 的 人 ， 就 承 担 起
了管理学校的使命。这时在北
京 、太 原 被 打 成 “黑 五 类 ”的 人 物
（ 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 被单
独遣送回故乡。我们学校在镇子
上， 被遣送的人交给学校后， 再
由我们送到村里。多数的学生还
是学习报纸上的社论， 还是写 大
字报， 看大字报， 新课本发到 手
里， 但学校不上课。
最初先是见到镇 子 的 街 上 有
机关企业单位的人押着胸前戴了
尺数见方的纸牌子、木牌子的
“黑 帮 ”人 物 游 街 示 众 ， 牌 子 上 写
着本人的名字， 像枪毙人似的，
名 字 上 划 上 红 ×， 有 的 给 戴 了 钢
筋焊的 ２ 尺高架子的纸帽 子 。 如
万众齐呼“毛主席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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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被批斗的是女的， 胸前或 后 背
还挂着三五只破鞋， 自己口 里 还
得 喊 ： “我 是 流 氓 ！ ”这 些 过 激 的
行为很快也就传到了学校， 由 原
先 的 批 斗 “黑 帮 ”变 成 了 批 斗 “走
资 本 主 义 道 路 的 当 权 派 ”。 学 生
们开始到教师家里抄家 ， 没 收 以
前的所有书籍、领带、西服。在农
村出现的烧家谱、神坛， 搬 庙 上
的兽头， 砸碑文牌匾和旧神像，
也都属破四旧之列。其实早 在 此
之前， 社会上也已经不再演 古 装
戏了， 把帝王将相、才子佳 人 统
统看作封建迷信的东西。
“批斗会 ”
接近秋天的时 候 ， 因 为 校 园
里不上课， 农村家庭生活比 较 困
难的学生就不再到学校， 也 没 有
人管这些事， 校园里显得很冷
清。但是在大批判、大字报 逐 渐
过 后 ， “黑 帮 ”、“走 资 派 ” 也 就 成
了少数留校学生批斗的对象 。 先
是由 “文革小组”的学生出 面 组
织 “批 斗 会 ”， 后 是 由 学 生 自 行 组
织的 “红卫兵”战斗队或 “造 反
队”组织批斗会。开会一开始 ， 主
持 会 的 人 总 是 当 众 说 ： “将 反 革
命分子、走资派 ×××拉上台来！ ”
这时被批斗的对象被押在前台，
先是来一个九十度的大弯腰 。 然
后下面的人就举拳头喊口号：
“革命无罪， 造反有理！ ”“舍得一
身 剐 ， 敢 把 皇 帝 拉 下 马 ！ ”“打 倒
走 资 派 ×××， 再 踏 上 一 脚 ， 让 他
永世不得翻身。”反正批斗 会 以
喊口号为主， 质问被批斗的人，
被批斗的人一般不回答， 如 回 答
不满意， 就有人使劲往下按脑
袋。当时的领导多数是从战 争 中
过来的， 年龄稍大， 有的人 台 上
弯腰， 站的时间长了， 或流泪， 或
晕倒， 但不敢吱声。学校里 也 免
不了开一些小型的批斗会， 十 几
个学生围住被批斗的人， 质 问 的
时候难免也动手脚， 或是脱 掉 对
方的衣服。但时间不太长， 个 把
月之后， 批斗会就被新的事 物 所
取代。
最牵动人心的 变 化 是 学 校 里
选出红卫兵上北京， 报纸上 也 讲
红卫兵大串连， 而且来自北京、
太原、石家庄大专院校去延 安 的
红卫兵， 几乎每天都有住在 我 们
学校的， 人多的时候还把教 室 腾
出来做接待站。于是我们也 自 行
组织红卫兵， 十个八个一伙， 做
一面红旗， 上面写上 “红卫 兵 长
征队”字样和学校的名字， 学 生
们争相去大串连。由大串连开
始， 我们学校也油印了 “红 卫 兵
小报”做宣传， 也能看到别 处 学
生散发的传单、小报。实际 没 多
久， 到冬天的时候， 无论是 红 卫
兵组织， 还是大字报、红卫 兵 战
报， 都被相互之间的派性斗 争 所
利用。批斗会开始进入了一 部 分
是要保， 另一部分人是要斗 的 纠
纷 之 中 ， 最 后 以 大 联 合——
——
—全
国性的“夺权”而告终。
（ 责编 张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