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 :

10．
163
63／j．cnki．xyyj．
200
9．0
1．0
01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
———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陈　明

内容提要：中古时期‚乌贼鱼骨作为眼药的成分使用‚主要是在从 《
新修本草 》
、 《
食疗本草 》到
《
本草拾遗 》这段时期‚而该时期正是密教经典中的大型眼药方被大量翻译和中原与外来文化交流频
繁的时期。从追溯吐鲁番出土残片中的 “沙摩路多 ” 一词的源头开始‚笔者不仅发现了乌贼鱼骨在不
同的语言中拥有相同的绰号 “海之沫 ”‚而且由佛教医学到生命吠陀‚由西域到印度‚由东及西‚渐
次扩展‚追溯到了古希腊医学。由此‚得到的启迪是‚在东西方的古代世界中‚药物知识流动的盛况
比从现有史料中所了解到的要丰富得多。
关键词：沙摩路多　乌贼鱼骨　海之沫　药物交流　知识传播
中图分类号：Ｋ103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2—4743 （2009） 01—0108—14　

乌贼是一种普通的软体动物‚味道鲜美‚富有营养‚常常出现在世人的食谱和本草药谱中。
在中古时期的汉文典籍 （包括传世文献和出土文书 ） 中‚人们亦不难发现此物的身影。被赋予
了 “海之沫 ” 之名的乌贼鱼骨‚可作为眼药的成分使用‚考察其在古代东西方不同时空医学中
的表现‚追溯其复杂的源流‚可为理解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提供一个较好的例证。本文先从
大谷 4
363号文书中的 “沙摩路多 ” 一词开始‚追根溯源。

一、大谷 4
363 “治眼方 ” （拟 ） 残片中的 “沙摩路多 ”

出自吐鲁番地区的日本大谷文书‚由小田义久编集为 《
大谷文书集成 》 （第一至三册 ）② 陆
续出版‚其中有一些汉语书写的医学残片‚颇具研究旨趣‚特别是一些音写的外来词尚待解明。
大谷 4
363号文书内容为治疗眼病的药方‚前后均残‚无标题。 《
大谷文书集成 》第二册题

①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隋唐时期的医疗与外来文明 ” （批准号 05ＢＺＳ027）、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

计划项目 “新出史料与汉唐中印文化交流史研究 ” （批准号 ＮＣＥＴ-
07-
0009） 的成果之一。特别感谢四川大学
张永言先生对本文的诸多建议‚惟文中所有错误皆由笔者负责。
② 龙谷大学佛教文化研究所编‚小田义久责任编集： 《
大谷文书集成 》壹 （1001-
3000号汉文文书 ）‚法藏馆‚
1984年；贰 （3001-
4500号 ）‚法藏馆‚1990年；叁 （4501-
8147号汉文文书 ）‚法藏馆‚2002年。
·108·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为 “药方书断片 ”‚陈国灿、刘安志编 《
吐鲁番文书总目 》 （日本收藏卷 ） 题为 “药方书残
片 ”①。笔者曾依据其内容拟题为 “治眼方残片 ”。该残片据 《
大谷文书集成 》中的录文及所附
图版‚参考猪饲祥夫的最新成果‚录文如下：
（前缺 ）

（后缺 ）②
根据对行文的重新分析‚笔者认为该残片似乎涉及了三条药方‚即：第 1个药方 （1～4
行 ）‚主治眼痛‚使用了沙摩路多、汤下蜜渚等药物。第 2个药方 （以第 5行为主 ）‚使用了蘓
伏霊善、辛头塩、黄 ［姜 ］ 等药物。第 3个药方 （第 6行 ） 为 “一切眼方 ”‚所缺部分为药物及
其剂量。
残片第 2行有 “沙摩路多 ” 一药名‚就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 “沙摩路多 ” 虽未见于其他文
献‚但无疑是一个音译的外来词。 “沙摩路多 ” 的中古音‚据高本汉的 《
汉文典 》可以拟构为爧
ａ-
ｍｕ
ａ-ｌ
ｕｏ-
ｔａ-
③
。笔者将其比定为梵语 ｓ
ａｍｕ
ｄｒ- ［ｐ
ａ ｈｅａ］ 的略译‚即乌贼鱼骨 （ｔ
ｎ ｈｅｂ
ｏｎｅｏ
ｆｃｕ
ｔｔｌ
ｅ-
ｆ
ｉｈ）。梵语 ｓ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是一个依主释 （Ｔａ
ｔｐｕ
ｒ ●
ａ） 复合词‚ｓ
ｕｓ ａｍｕ
ｄｒａ意为 “海 ”‚ｐ
ｈｅｎ
ａ意为
“沫 ”‚此词直译为 “海之沫 ”。 “沙摩路多 ” 正是 ｓ
ａｍｕ
ｄｒａ （海 ） 的音写。
唐代的双语 （汉语、梵语 ） 字书中‚多列出了与 “海 ” 相关的条目‚列表如下：
表一　唐代佛教字书中的 “海 ”
条目 1 条目 2
字书 作者
梵语 汉语 梵语 汉语

《
梵语千字文 》 义净 ｓ
ａｍｕｄｒ
ａ 三母捺罗 （二合 ）：海 　　 　　

《
梵语千字文 》 （别本 ） 　　 ｓ
ａｍｕｄｒ
ａ 三母捺罗 （二合 ）：海 　　 　　

ｓ
ａｇａ
ｒａ
《
梵语杂名 》 利言 ｓ
ａ ａ 海：三 （去 ） 母捺罗 （二合 ）
ｍｕｄｒ 海：娑誐罗
（ｓ
āｇａ
ｒａ）

怛多蘖多波罗、
《
唐梵两语双对集 》 ｓ
ａｍｕｄｒ
ａ 海：三 ［引 ］ 母捺啰 　　 　　
瞿那弥舍沙

《
梵唐消息 》 全真 ｓ
ａｍｕｄｒ
ａ 三文捺罗：海 　　 　　

① 陈国灿、刘安志编： 《
吐鲁番文书总目 》 （日本收藏卷 ）‚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 256页。
② 猪饲祥夫： 《
大谷文书の汉文医书类の概要と整理 》
‚《佛教文化研究所纪要 》第四十六集拔刷‚平成十九年
十二月‚第 94页。感谢猪饲先生惠寄此文！
③ 〔
瑞典 〕高本汉： 《
汉文典 》 （修订本 ）‚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年。
·109·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除此表中的三种音译形式
　　　 （三母捺罗、三文捺罗、三母捺啰 ） 外‚ｓ
ａｍｕ
ｄｒａ在汉译佛经中至
少还有以下数种音译形式：
（1） 三闻 ［达多 ］ ／
三勿陀罗 ［达多 ］
宝唱 《
翻梵语 》卷第二： “三闻达多 （应云三勿陀罗达多　译曰海与 ）”①。该词全称为 Ｓ
ａｍ-
ｕ
ｄｒａ （三闻 ／
三勿陀罗 ） -
ｄａｔ
ｔａ （达多 ） -
‚因此‚ “三闻 ” 是 ｓ
ａｍｕ
ｄｒａ的音译省略。
（2） 三文 ［达多 ］ ／
娑物陀罗 ［达多 ］
《
翻梵语 》卷第六： “三文达多 （应云婆物陀罗达多　译曰海与 ）”②。该词全称为 Ｓ
ａｍｕ
ｄｒａ
（三文 ／
婆物陀罗 ） -
ｄａｔ
ｔａ （达多 ） -
‚因此‚ “三文 ” 亦是 ｓ
ａｍｕ
ｄｒａ的音译省略‚而且 “婆物陀罗
达多 ” 中的 “婆 ” 应该是 “娑 ” 之形误。
（3） 三没达攞
尊者胜友集、唐代义净译 《
根本萨婆多部律摄 》卷八 “服过七日药学处第三十 ” 云： “又有
五种盐药：一先陀婆 （因河为名 ）、二毗邓伽 （因水为名 ）、三骚跋折攞 （因山为名 ）、四鹘路
磨 （因地为名 ）、五三没达攞 （煮海为之 ）。”③ 义净在 “三没达攞 ” 后的译注 “煮海为之 ”‚就
说明 “三没达攞 ” 是 ｓ
āｍｕ
ｄｒａ的音写‚指来自海水中的盐④。Ｓ
●ｍｕ
ｄｒａ的词源就是 ｓ
ａｍｕ
ｄｒ‚二者
ａ
的发音差别仅仅在于元音 ●和 ａ的长短不同‚因此‚亦可以将 “三没达攞 ” 看作是 ｓ
ａｍｕ
ｄｒａ的音
写。
（4） 母达罗 ［多 ］
大唐三藏菩提流志译 《
大宝积经 》卷第二 “三律仪会第一之二 ”： “迦叶‚汝观俱迦利比丘
（唐言恶时者 ）、提婆达多比丘 （唐言天授 ）、骞荼达罗比丘 （唐言鈌财 ）、迦卢底输比丘 （唐言
器鬼宿 ）、母达罗多比丘 （唐言海授 ）、阿湿繁比丘 （唐言马腾 ）、布那婆苏比丘 （唐言柳宿 ）、
苏气怛罗比丘 （唐言善星 ）‚是我给侍‚亲对我前。”⑤ 其中的 “母达罗多 ” 对应的梵语同样为
Ｓ
ａｍｕ
ｄｒａ （母达罗：海 ） -
ｄａｔ
ｔａ （多：授 ）‚因此‚ “母达罗 ” 也是 Ｓ
ａｍｕ
ｄｒａ的音译省略‚不过‚
所省去的是起首的 Ｓ
ａ音节。
除汉文史料外‚在西域胡语中也有 ｓ
ａｍｕ
ｄｒａ的踪迹。Ｄｏ
ｕｇｌ
ａｓＱ∙Ａｄ
ａｍｓ的 《
吐火罗 Ｂ语词典 》
中‚列出了与 ｓ
ａｍｕ
ｄｒａ对应的吐火罗 Ｂ语 （龟兹语 ） 词形 ｓ
ａｍｕ
ｄｔä
ｒ‚所提供的例句有 ｐ
ｏｙａ
ｎｅü
ｓ
ａｍｕ
ｄｔａ
ｒäｃａ
ｉｗｏ
ｌ‚意即 “ａ
ｌｌ ［ｒ
ｉｖｅ
ｒｓ］ ｇ
ｏｄｉ
ｒｅｃ
ｔｅｄｔ
ｏｗａ
ｒｄｓｔ
ｈｅｓ
ｅａ”‚相当于汉语常见的 “百川归
海 ”⑥。此外‚于阗语中的 “海 ” 词形 （ｓ
ａｍū
ｄｒａ） 详见下文。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的同义词为 ａ
ｂｄｈ
ｉ-ｐ
ｈｅｎ
ａ、ｕ
ｄａｄ
ｈｉ-
ｐｈｅ
ｎａ、ｕ
ｄａｄ
ｈｉ-
ｍａｌ
ａ。这三个词见于传播到西

①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54册‚第 997页。
②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54册‚第 1021页。
③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4册‚第 569页。
④ Ｓ● ａ是印度医书中常见的可以入药的盐之一。 《
ｍｕｄｒ 妙闻本集 》 （Ｓｕｓ
＇ｒ
ｕｔɑ-
ｓɑ爞ｈｉ
ｔɑ） 的 Ｓūｔ
ｒａ-
ｓｔｈ●
ｎａ （绪论部 ）
第 46章的第 313～320颂论述了盐药的性能。参见 Ｐ∙Ｖ∙Ｓｈａ
ｒ ‚ｅ
ｍａ ∙＆ ｔ
ｄ ｒａ∙‚Ｓｕｓ
ｎ ＇ｒ
ｕｔａ-
ｓａ爞ｈｉ
ｔā‚ｗｉ
ｔｈＥｎｇｌ
ｉｓ
ｈ
Ｔｒ
ａｎｓ
ｌａｔ
ｉｏｎｏ
ｆＴｅ
ｘｔａｎｄ● ｈａ爟ａ＇ｓＣｏ
Ｄａｌ ｍｍｅ
ｎｔａｒ
ｙａｌ
ｏｎｇｗｉ
ｔｈＣｒ
ｉｔ
ｉｃ
ａｌＮｏ
ｔｅ‚ｖ
ｓ ｏ
ｌ∙1‚Ｖａ
ｒａｎａ
ｓｉ：Ｃｈａ
ｕｋｈａ
ｍｂｈａＶｉ
ｓｖａ
ｂｈａ
ｒａｔ
ｉ‚
1999‚ｐｐ
∙520-
522．
⑤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11册‚第 11页。
⑥ Ｄｏ
ｕｇｌ
ａｓＱ∙Ａｄａ
ｍｓ‚ＡＤｉ
ｃｔ
ｉｏｎａｒ
ｙｏｆＴｏ
ｃｈａｒ
ｉａｎＢ‚Ａｍｓ
ｔｅｒ
ｄａｍ-
Ａｔｌ
ａｎｔ
ａ‚Ｒｏ
ｄｏｐｉＢ∙Ｖ∙‚1999‚ｐ
∙676∙
·110·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域的印度梵语医方集 《
百医方 》 （Ｙｏ
ｇａ＇ａ
ｓｔａａ） 中治疗眼病的 3条药方。① 《
ｋ 百医方 》至迟在 7世
纪早期被译成了吐火罗语‚在库车出土了其梵语与吐火罗 Ｂ语双语写本残卷‚很可惜使用 ｐ
ｈｅｎ
ａ
的眼药方部分缺失了。② 《
百医方 》在 1
1世纪中叶被译成了藏文本‚取名 Ｓ
ｂｙｏ
ｒ-ｂ
ａｂｒ
ｇｙａ-
ｐａ‚后
收入藏文大藏经的 《
丹珠尔 》部之中。Ｕｄ
ａｄｈ
ｉ-ｐ
ｈｅｎ
ａ与 ｕ
ｄａｄ
ｈｉ-
ｍａｌ
ａ的藏文词形为 ｒ
ｇｙ-
ａｍｔ
ｓｈｏ’ｉ
ｓ
ｂｕ-
ｂａ。Ｐｈ
ｅｎａ对应的藏语词形有 ｌ
ｂｕ、ｓ
ｂｕ和 ｓ
ｂｕ-
ｂａ（ｐ
ｏｕｒｌ
ｂｕ-
ｂａ） 等。③

二、 “沙摩路多 ” 的意译及其在印度密教中的使用

如上所论‚ｓ
ａｍｕ
ｄｒａ在汉译佛经中‚一般均意译为 “海 ”。而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却有多种译法
——— “海沫 ”、 “海末 ”、 “海水末 ”、 “海水沫 ” 与 “海浮石 ”‚试按此顺序排列如下：
1
∙海沫
隋天竺三藏那连提耶舍译 《
大方等大集经 》卷第四十四 “日藏分中三归济龙品第十二 ”：
复以海沫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甘草 （ｍａ
ｄｈｕ
ｋａ）、呵梨勒 （ｈ
ａｒī
ｔａ
ｋī）、阿摩罗 （●
ｍａ-
ｌ
ａｋī）、毗醯罗 （ｖ
ｉｂｈ
ｉｔａ
ｋ●）‚此五种药捣末蜜和‚盛着旧龟甲中‚以久年酥‚火上煎已。
诵此陀罗尼一千八遍‚以咒此药‚用涂眼上。舍诸缘事‚七七日中念佛造像‚至心发
愿。时彼众生恶业消尽‚得清净眼。④
又‚大唐天竺三藏菩提流志译 《
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 》卷十八 “十地真言品第三十一 ”：
又莲华顶悉地药……乾驮啰娑香、牛黄、竹黄、雄黄、郁金香、青优钵罗华、海沫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小柏、檀黄、阿摩勒　数等如法精合治 ／
又龙脑香兼麝香　波斯石蜜
等和治 ／
置于坛内观音前……遍涂身分、手足、头面‚并点眼中‚即证秘密三昧自在。⑤
又‚菩提流志译 《
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 》卷二十七 “斫刍眼药成就品第六十二 ”：
雄黄、牛黄、钵怛啰、海沫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胡椒、郁金香、红莲华须、胡干
姜、青郁钵啰华、荜钵、白栴檀香、商佉末、橿黄根药、小柏煎、斯药鲜上数等量‚散
惹那汁亦等量。石蜜、麝香、龙脑香‚多前药分三分量。……盛置波斯琉璃器‚曼拿罗
中像前置。……则能作现世出世‚一切诸法皆成验⑥
2
∙海末
大唐天竺三藏菩提流志译 《
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 》卷二 “秘密心真言品第二 ” 的眼药真言‚
云：
雄黄、牛黄各一分‚青优钵啰花、海末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 　　二物各数十二分‚精

＇
① Ｖａ
ｉｄｙ
ａＢｈａ
ｇｗａ
ｎＤａ
ｓｈ‚Ｔｉ
ｂｅｔ
ａｎＭｅ
ｄｉｃ
ｉ ：ｗｉ
ｎｅ ｔｈＳｐ
ｅｃｉ
ａｌＲｅ
ｆｅｒ
ｅｎｃ
ｅｔｏＹｏ
ｇａＳａｔ
ａｋａ‚Ｄｈａ
ｒｍｓ
ａｌ：Ｌｉ
ａ ｂｒａ
ｒｙｏ
ｆＴｉ
ｂｅｔ
ａｎＷｏ
ｒｋｓ
ａ
ｎｄＡｒ
ｃｈｉ
ｖｅ‚1976‚ｐｐ
ｓ ∙149-
155∙
② Ｊ
ｅａｎＦｉ
ｌｉ
ｏｚａ
ｔ‚Ｆｒ
ａｇｍｅ
ｎｔｓｄｅｔ
ｅｘｔ
ｅｓｋ
ｏｕｔ
ｃｈ‚ｅ
ｎｓｄｅｍ‚ｄｅ
ｃｉｎｅｅ
ｔｄｅｍａｇｉ
ｅ∙Ｔｅ
ｘｔｅｐａ
ｒａｌ
ｌš
ｌｅｓｓ
ａｎｓ
ｋｒｉ
ｔｓｅ
ｔｔｂ‚ｔ
ｉ ａｉ ‚ｔ
ｎｓ ｒ
ａ-
ｄｕｃ
ｔｉｏ
ｎｅｔｇ
ｌｏｓ
ｓａｉ
ｒｅ‚Ｐａ
ｒｉ：Ｌｉ
ｓ ｂｒａ
ｉｒｅＤ＇ａ
ｉ ｍ‚ｒ
ｉ ｔＤ＇ｏ
ｑｕｅｅ ｒｉｅ
ｎｔＡｄｒ
ｉｅｎ-
Ｍａｉ
ｓｏｎｎｅ
ｕｖ∙1948∙
ｅ
③ Ｈ∙Ｈ∙Ｍ∙Ｓｃ
ｈｍｉ
ｄｔ‚Ｙｏ ＇ａｔ
ｇａｓ ａｋ∙Ｅｉ
ａ ｎＺｅ
ｕｇｎｉ
ｓａｌ
ｔｉ
ｎｄｉ
ｓｃｈｅ
ｒＭｅ
ｄｉｚ
ｉｎｉ
ｎＳａｎｓ
ｋｒｉ
ｔｕｎｄＴｉ
ｂｅｔ
ｉｓ
ｃｈ‚Ｉ
ｎａｕｇ
ｕｒａ
ｌｄｉ
ｓｓｅ
ｒ-ｔ
ａｔｉ
ｏｎ‚
Ｕｎｉ
ｖｅｒ
ｓｉä
ｔ ｎｎ‚1978‚ｐ
ｔＢｏ ∙175∙
④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13册‚第 290页。
⑤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324页。
⑥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376页。
·111·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治研之石蜜和‚清水和研加持用……①
又‚同经‚卷二十五‚ “广大明王阿加陀药品第五十五 ” 中的一剂 “三昧眼药 ”‚云：
小柏煎、橿黄、荜茇、白胡椒、干姜、商佉、诃黎勒、鞞醯勒果、余甘子、青优钵
罗华、雄黄、仙陀婆盐、郁金香、海末、银矿、甘松香、数量等分精合治……②
此 “三昧 眼 药 ” 与 上 引 大 谷 4
363号 文 书 有 四 味 主 药 相 同：海 末 （沙 摩 路 多 ）、橿 黄 （黄
〔
姜 〕）、仙陀婆盐 （辛头盐 ）、银矿 （蘓伏霊善 ）。
3
∙海水末或乌贼鱼末
唐代实叉难陀译 《
观世音菩萨秘密藏如意轮陀罗尼神咒经 》的 “观世音心轮眼药品第五 ”‚
记载了一个眼药方：
慢室迦拘竖、红莲花、青莲花、海水末或乌贼鱼末、牛黄、郁金香、汉郁金、毕
拨、胡椒、干姜‚并等分捣细筛讫。③
此处明确地指出‚ “海水末 ” 即 “乌贼鱼末 ”。又‚独孤滔的 《
丹方鉴源 》是唐代的一本炼丹术
手册‚其卷下的 “诸脂髓篇第十七 ” 中有一条记载： “乌贼鱼骨：淡盐 ”④‚即乌贼鱼骨的作用
为淡盐。
4
∙海沫 （海浮石？）
唐代宝思惟译 《
观世音菩萨如意摩尼陀罗尼经 》载：
复说眼药之法成就最上。若有用者‚即得成就决定无疑：摩那叱罗 （雄黄 ）、迦俱
婆婆树子汁、红莲花、青莲花、海沫一 名 海 浮 石 、牛黄、郁金根一 名 黄 姜 、小柏根、胡椒、
毕拨、干姜。以前件药‚并捣研为极细末‚以龙脑香、麝香和之。……即涂眼中已‚所
有眼病乃至有目青盲、胎努肉悉得除差⑤。
所谓 “一名海浮石 ”‚令人怀疑。海浮石是火成岩类岩石浮石的块状物或胞孔科动物脊突苔虫、
瘤苔虫等的骨胳⑥。唐代陈藏器的 《
本草拾遗 》称之为 “水华 ” ⑦。唐末五代佚名道经 《
轩辕黄
帝水经药法 》中 “第五海浮石水 ”⑧‚南宋佚名 《
庚道集 》卷七的 “煅诸物黑色令真洁净宝法 ”
中‚也使用了海浮石⑨。但道教的有关文献记载的海沫 （海浮石 ） 的药用方法与乌贼鱼骨治眼病
的用法均不相同。另在不晚于唐中叶所出佚名道经 《
太古土兑经 》卷上‚ “染药术 ” 一方中出现
了 “浮海末 ”‚与戎盐、麒麟竭、硇砂等外来药物合用〇
0
1
。在中医文献中‚几乎没有所谓的 “染

①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238页。另见于 《
佛说不空羂索陀罗尼仪轨经 》卷下 “秘密心密言品第二 ”
（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437页 ）。
②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368页。
③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199页。
④ 何丙郁： 《
道藏 ·丹方鉴源 》
‚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1980年‚第 98页。另见 《
铅汞甲庚至宝集成 》卷四
亦云： “乌贼鱼骨淡盐 ” （ 《
道藏 》
‚第 19册‚第 268页 ）。
⑤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201页。
⑥ 江苏新医学院编： 《
中药大辞典 》
‚上海科技出版社‚2001年‚第 1942～1944页。
⑦ 郭洪利： 《
海浮石名实沿革考 》
‚《中药材 》1990年第 1期。
⑧ 《
道藏 》
‚第 19册‚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 319页。
⑨ 《
道藏 》
‚第 19册‚第 481页。
0
1
〇 《
道藏 》
‚第 19册‚第 387页。有关硇砂 （波斯语 ｎūｓ
ｈāｄｉ
ｒ‚回鹘语 ｎｕš
ā●
ｄｒ）‚戴良佐： 《
ｉ 硇砂考述 》
‚《吐鲁
番学研究 》2001年第 2期。
·112·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药 ” 方‚因此‚ 《
太古土兑经 》中的 “浮海末 ” 可能是海浮石‚而不是指乌贼鱼骨。明代李时珍
《
本草纲目 》卷十六 “虎杖 ” 条‚附方引 《
卫生家宝方 》
‚用 “海浮石、乌贼鱼骨 ” 等合用‚治
疗消渴。明代王肯堂 《
证治准绳 》卷九十五中的 “小方脉论欲止渇次凉心藏药方 ”‚使用了乌贼
鱼骨、海浮石和蒲黄。可见‚在中医药谱中‚二者不是同一物品。不管 《
观世音菩萨如意摩尼
陀罗尼经 》中所谓 “海沫一名海浮石 ” 是不是译者宝思惟 （或者其译场人员 ） 所加的注释‚无
疑它是错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呢？可能是因为海浮石也被认为有治目翳的功能‚宋代寇
宗奭的 《
本草衍义 》 “又云：浮石水飞‚治目中翳 ”。所以‚注释者将它与海沫 （乌贼鱼骨 ） 混
淆了。
5
∙海水沫
唐代菩提流志译 《
如意轮陀罗尼经 》的 “如意轮陀罗尼经眼药品第八 ” 记载了一个眼药方：
其药等分‚雄黄、迦俱婆昵夜珊唐 云 苍 耳 子 、烧 取 沥 。余 本 译 云 取 苍 耳 子 人 、红莲华须、青莲花
叶、牛黄、 郁 金 香、 黄 橿余 本 译 云 干 姜 ‚未 详 、 小 折一 云 象 胆 ‚二 本 小 柏 、 荜 茇‚ 胡 椒‚ 海 水 沫。
……相和茑研。又以麝香、龙脑香、自生石蜜‚各减前药半分‚相和精研。盛铜器中‚
置坛内圣观自在前。诵根本明、大心明、小心明。……当诵前三明‚一百八遍‚则当涂
眼。所有翳障、白晕、眵泪、赤膜、雀目、胎赤、风赤、眼中努肉‚皆得除差。①
又‚失译 《
大佛顶广聚陀罗尼经 》卷第二 “大佛顶无畏宝广聚如来佛顶眼药品第七 ” 云：
尔时世尊赞叹眼药力故即说偈言……酥味罗安舍那、海水沫、雄黄、两种黄姜、牛
黄、青莲华、郁金花、荳蔲子、石蜜‚右上件药等分‚细茑为末‚细罗罗之‚和石蜜为
散‚于赤铜器中盛。咒师着新净衣‚即将此至佛前。诵咒满八千遍‚即得成就。欲使此
药之时‚先须佛前诵咒一百遍。点此药眼中‚即便隐形‚众中最胜。②
从翻译的角度来看‚密教经典中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的意译多为 “海之沫 ” 一类‚译成 “乌贼鱼
骨 ” 的很少见。综合上述经文‚可见 “海之沫 ” 多用于密教经典‚所配制的眼药 “用涂眼上 ”
或点眼‚可以使人 “眼目精明 ”‚治疗多种眼病‚不仅如此‚这些眼药方还有密法的其他用途‚
可以 “证秘密三昧自在 ”、 “恶业消尽‚得清净眼 ”、 “诸法皆成验 ”、 “灭众罪 ”‚甚至还有 “即
便隐形 ” 的能力。

三、印度及西域眼药方中 “沙摩路多 ” 的使用

在印度生命吠陀医方中‚ “沙摩路多 ” （乌贼鱼骨‚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 是一种常用药‚用于治
疗眼病等。印度外科名医妙闻 （Ｓ
ｕｓ＇ｒ
ｕｔａ） 的 《
妙闻本集 》 （Ｓ
ｕｓ＇ｒ
ｕｔａ-
ｓａ爞ｈ
ｉｔā） 的 “补遗部 ” 的前
1
9章‚是最重要的眼科论述。其中有一些眼药方使用乌贼鱼骨入药‚列举两例如下：
商佉末 （＇ｓ
ａｎ̇
ｋａ‚珂贝 ）、乌贼鱼骨、真珠贝 （ｍｕ
ｋｔ●
＇ｕ
ｓ ｋ
ｔｉ）、水晶……诸药等分‚与
长石 （ｓ
ｒｏｔ
ｏňｊ
ａｎ‚理石 ） 混合‚研磨。……作为洗眼剂‚它每天用两次‚可减轻皮屑
ａ
（ａ
ｒ ｎ）、ｓ
ｍａ ｉ●
ｒｐ●
ｉ
ｄａ●和静脉之网 （ｓ
ｋ ｉ●
ｒｊ●
ｌａ） ［等眼病 ］。 （Ｓ
ｕ∙ｕ
ｔ∙1
5∙2
5-2
8）
用雄黄、诃梨勒、三辛药 （ｔ
ｒｉ
ｋａ●
ｕ）、心叶黄花稔、ｋ
ｔ ●ｌ●
ｎｕｓ
ａｒｉ
ｖ● （ｋ
●ｌ●
ｎｕｓ
ａｒī
？‚安息

①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20册‚第 195页。
② 《
大正新修大藏经 》第 19册‚第 162页。
·113·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香 ） 和乌 贼 鱼 骨‚研 磨 与 羊 乳 混 合‚ ［所 制 成 的 ］ 药 膏 ［亦 有 益 于 夜 盲 症 ］。
（Ｓ
ｕ∙ｕ
ｔ∙1
7∙1
8） ①

与后者类似的药方亦见于 7世纪婆跋吒 （Ｖ●

ｇｂａ●
ｈ ａ） 的 《
ｔ 八支心要方本集 》 （Ａ●
●
ｓāｎ̇
ｔ ｇɑ-ｈ●
ｒ
ｄａｙ
ａ
ɑ爞ｈ
ｓ ｉｔā）②。
7世纪中期‚印度医家拉维笈多 （Ｒａ
ｖｉｇ
ｕｐｔ
ａ‚或译 “日藏 ” ） 的 《
医理精华 》 （Ｓ
ｉｄｄ
ｈɑā
ｓｒɑ）
中也有两个用乌贼鱼骨的眼药方：
用乌贼鱼骨、鸡蛋壳、岩盐和海螺壳 （的散 ）‚与辣根的果核混合‚制成眼膏‚
（涂眼 ）‚能速治角膜炎等眼病‚就像用刀砍去的一样。 （Ｓ
ｉ∙2
6∙3
0）
在结膜发炎时‚用蜜混合海螺壳散；或者用乌盐混合坚果树散；或者用糖混合乌贼
鱼骨；分别地涂眼。 （Ｓ
ｉ∙2
6∙3
4）
除用于眼药方之外‚乌贼鱼骨还用于外科。婆跋吒的另一部重要医籍 《
八支集要方 》 （Ａ●
●
ｓ
ｔāｎ̇
ｇɑ-
ɑ爞ｇ
ｓ ｒɑɑ） 的绪论部第 3
ｈ 4章第 3
1颂云：
次要的 （附属的 ） 工具 （Ａｎ
ｕ＇ｓ
ａｓｔ
ｒ●ｓ） 是水蛭、诸碱、火、日长石、草、无色水
晶、ｃ
ｏｒｂ
ｏｒａ
ｎｄｍ、钉子、白毛荆 （Ｖｉ
ｕ ｔｅ
ｘＮｅ
ｇｕｎ
ｄｏ‚＇ｓ
ｅｐ●
ｈｌｉ
ｋａ） 之类的粗绿叶、乌贼鱼
骨、干牛粪等。③
在西域出土的梵语医籍中‚约抄写于 6世纪的 《
鲍威尔写本 》 （Ｔｈ
ｅＢｏ
ｗｅｒＭａ
ｎｕｓ
ｃｒｉ
ｐｔ） 的第
二个医学卷子中‚共有 5个眼药方使用了乌贼鱼骨。
1分的胡椒、2分的 ｃ
ｌｅａ
ｒｉｎ
ｇ-ｎ
ｕｔ、3分的糖、4分的乌贼鱼骨、与 5分的铜灰 （ｃ
ａｌｘ
ｏ
ｆｂｒ
ａｓｓ） 合制成一种栓剂‚有益于所有的眼病。 （8
51）
取等量的茉莉、贝壳、雄黄、甘草、乌贼鱼骨、茜草、胡椒和锑‚加上桐叶千金藤
和长胡椒‚ ［后两者 ］ 份量相等‚及其 2倍量的上好红赭石。该剂药能去诸病‚据说是
治疗眼病的最好栓剂。 （8
79）
一种香木 （Ｐｒ
ａｐａ
ｕ爟●
ｄ
ａｒī
ｋａ）、甘草、糖、雄黄、贝壳、长胡椒籽、ｒ
ａｓｏ
ｔ和锑‚铜灰
（ｃ
ｌａｘｏ
ｆｂｒ
ａｓｓ）、ｃ
ｌｅａ
ｒｉｎ
ｇ-ｎ
ｕｔ的籽、岩盐、乌贼鱼骨、胡椒和蜜‚诸药等量‚制成药丸‚
放置盖好‚阴干。该栓剂可增加头发力量‚并使那些受烂睑缘或者其他眼病之苦的人解
脱。 （8
80-
882）
取每份 1分的白锑和乌贼骨、每份 1分的 “白胡椒 ” 和长胡椒‚并加 1分的盐‚每
份量为 1两。以精研药散制成的这剂药‚主治白内障。该剂药得到尼密 （Ｎｉ
ｍｉ） 的看
重‚适合于受人尊敬者使用。 （8
83-
884）
“白胡椒 ”、乌贼鱼骨、白糖、贝壳、铜粉、ｃ
ｌｅａ
ｒｉｎ
ｇ-ｎ
ｕｔ的籽、铁粉、龙爪稷、小
豆蔻、岩盐、以及胡黄连、长胡椒的籽‚诸药浆和水‚制成栓剂。这是一种吉祥的栓

① Ｐｒ
ｉｙａＶｒ
ａｔＳｈａ
ｒ ‚ｅ
ｍａ ∙＆ｔ
ｄ ｒａ ∙‚Ｓｕ
ｎｓ ｓ＇ｒ
ｕｔａ-
ｓａ爞ｈｉ
ｔā‚ｗｉ
ｔｈＥｎｇｌ
ｉｓ
ｈｔｒ
ａｎｓ
ｌａｔ
ｉｏｎｏ
ｆｔｅ
ｘｔａｎｄ●
Ｄａｌ
ｈａｎａ
ｓ＇ｃ
ｏｍｍｅ
ｎｔａｒ
ｙａｌ
ｏｎｇ
ｗｉ
ｔｈｃ
ｒｉｔ
ｉｃ
ａｌｒ
ｏｔｅ
ｓ∙Ｖｏ
1∙3‚Ｖａ
ｒａｎａ
ｓｉ：Ｃｈａ
ｕｋｈａ
ｍｂｈａＶｉ
ｓｖａ
ｂｈａ
ｒａｔ
ｉ‚1999∙ｐ
∙185‚193∙
② Ｋ∙Ｒ∙Ｓｒ
ｉｋａ
ｎｔｈａＭｕｒ
ｔ ‚ｔ
ｈｙ ｒ
ａ ∙‚Ｖāｇｂ
ｎｓ ｈａ●
ａ＇ｓＡ●
ｔ ●
ｓāňｇａＨ●
ｔ ｒ ａｍ‚（Ｔｅ
ｄａｙ ｘｔ‚Ｅｎｇ
ｌｉｓ
ｈＴｒ
ａｎｓ
ｌａｔ
ｉｏｎ‚Ｎｏ
ｔｅ‚Ａｐｐｅ
ｓ ｎｄｉ
ｘａ ｎ-
ｎｄＩ
ｄｉ
ｃｅｓ）‚ｖ
ｏｌ∙ｉ
ｉ‚Ｖａ
ｉ ｒａｎａ
ｓｉ：Ｋｒ
ｉｓｈｎａ
ｄａｓＡｃ
ａｄｅ
ｍｙ‚ｆ
ｉｆ
ｔｈｅ
ｄｉｔ
ｉｏｎ‚2001∙ｐ
∙128‚ｐ
∙146∙
③ Ｋ∙Ｒ∙Ｓｒ
ｉｋａ
ｎｔｈａＭｕｒ
ｔ ‚ｔ
ｈｙ ｒ
ａ ∙‚Ａ●
ｎｓ ●
ｓāňｇａＳａ爞ｇｒ
ｔ ａｈａｏ ｈａ●
ｆＶāｇｂ ｔ
ａ（Ｔｅ
ｘｔ‚Ｅｎｇ
ｌｉｓ
ｈＴｒ
ａｎｓ
ｌａｔ
ｉｏｎ‚Ｎｏ
ｔｅ‚Ａｐｐｅ
ｓ ｎｄｉ
ｃｅｓａ
ｎｄ
Ｉ ｘ） ‚ｖ
ｎｄｅ ｏｌ∙1‚Ｖａ
ｒａｎａ
ｓｉ：Ｃｈａ
ｕｋｈａ
ｍｂｈａＯｒ
ｉｅｎｔ
ａｌｉ
ａ‚ｓ
ｅｃｏ
ｎｄｅ
ｄｉｔ
ｉｏｎ2000∙ｐ
∙566∙
·114·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剂。主治白内障、发痒、云翳以及夜盲症。 （8
87）①
《
鲍威尔写本 》所摘录的乌贼鱼骨眼药方‚数目比 《
医理精华 》还多。这 5个药方中‚甚至还有
一个北印度名医、眼科创始人尼密 （Ｎｉ
ｍｉ） 所看重的药方。尼密相传为 Ｖｅ
ｄａａ的国王‚ 《
ｈ 妙闻
本集 》的 “补遗部 ” 的前 1
9章眼科知识‚就是出自于他的论述。
中古时期随着佛教的传播‚印度医籍亦传入西域‚被译成多种胡语。其中‚见存的于阗语医
籍是数量最多的。乌贼鱼骨的梵语词形 ｓ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传入于阗后‚其于阗语词形为 ｓ
ａｍū
ｄｒ-
ａｐｈ
ｉ-
ｎ
ａ。该词形见于敦煌出土的梵语-
于阗语双语医方集 《
耆婆书 》 （Ｊ
īｖɑ
ｋɑ-
ｐｕｓ
ｔɑɑ） 中。其梵语本和
ｋ
于阗语译本第 5
1条药方的内容略有出入‚梵本中该方名为 “甜根子草油 （Ｋ●
ｓ＇ａ
-ｒｏ
ｈａī）”‚而于
爟
阗语译本不仅缺此方剂名称‚且所用的药物也不是完全根据梵本而来的。二者具体内容分列如
下：
三果药、米仔兰香、青莲花的蜜汁和小麦粉、黄色旃檀和黄细辛、植物茎的精华、
香附子、ｎ
ａｒ、胆矾、婆罗得 （打印果 ）、莲子草 （鳢肠 ） 以及甘松香‚加上萝卜和芫
ｉ
荽 （胡荽 ）、香根草 （茅根香 ）、印度当归、鹰嘴豆以及黄荆；木棉籽、骨髓、芝麻油、
［陀得鸡 ］ 花、紫矿；白莲花的根以及汁安膳那、莲花须、一种眼药 （或者锑 ）、乌贼
鱼骨 （ “海之沫 ” ）；等量的这些药物研磨好之后‚应该用半婆罗的油以及 1升的黑芝麻
油同煎；据说再加入 1斗的余甘子、生石蜜 （？）‚并将黑色的成份分离开；所煮的这
种药油‚去热、治白发。这种药油 ［名叫 ］ “以甜根子草为首的 ”。 （Ｊ
Ｐ ［5
1］ ）②
诃黎勒、毗醯勒、阿摩勒 （余甘子 ）、米仔兰香、青莲花、末度迦果、黄色旃檀、
黄细辛茎的木髓、香附子、胆矾、婆罗得 （打印果 ）、莲子草 （鳢肠 ）、藏香 （Ｔａ
ｎｇｕ
ｔ
ｓ
ｐｉｃ
ｅｓ）、萝卜、芫荽 （胡荽 ）、香根草 （茅根香 ）、ｓ
ｐａｒ
ａｋａ （ｓ
ｐ●
ｒｋ
ｋ●‚Ｔｒ
ｉｇｏ
ｎｅｌ
ｌａｃ
ｏｒｎ
ｉｃ-
ｕ
ｌ
ａａ）、木棉籽、芝麻、陀得鸡花、紫矿、白莲花的根、汁安膳那 （ｃ
ｔ ūｖａ
爞）、莲花须、
骚毗罗 安 膳 那 （ｓ
ａｕī
ｖｒ●
爞ｊａ）、乌 贼 鱼 骨 （ｓ
ａｍū
ｄｒａ
ｐｈｉ
ｎａ‚ “海 之 沫 ” ）‚每 味 取 2
ｍ●
ｃ●ｎ
ｇａ‚黑芝麻油 2
∙5＇ｓ
ｉｎｇ
ａ、余甘子 3ｓ
ｅｒ‚与 3●
ａ ｓ
ａｎａ水同煎‚剩下 1●
ｇ ｓ
ａｎｇ
ａ的药量。
所煮的这种药油‚涂抹‚可以黑发‚白发由此消失。这种药油是老年 （白发 ） 之征服
者。 （ＫＪ
Ｐ ［5
1］ ）③
后一个于阗语药方并非是前者梵语药方的完全对译‚而反映了熟悉本土医药知识的于阗译者对此
略加了改造‚比如‚后者用藏香替代了前者的甘松香。此外‚与前文的眼药方不同‚ 《
耆婆书 》
中的这个药方是用来消除白发的‚可能属于 “长年方 ” 之一。

四、中古中医文献中的乌贼鱼骨

印度生命吠陀和西域的医方集中‚均有乌贼鱼骨作为眼药方的记载‚那么‚在中古的中医文

① Ｈｏ
ｅｒｎｌ
ｅ‚Ａ∙Ｆ∙Ｒｕｄｏ
ｌｆ‚ ＴｈｅＢｏ
ｗｅｒＭａｎｕｓ
ｃｒｉ
ｐ∙ Ｆｉ
ｔ ｒｓｔＰｕｂｌ
ｉｓ
ｈｅｄ‚ Ｃａ
ｌｃｕｔ
ｔａ‚1893-
1912∙ Ｒｅ
ｐｒｉ
ｎｔｄ‚Ｎｅ
ｅ ｗ Ｄｅ
ｌ ‚
ｈｉ
1987‚ｐｐ
∙158-
161∙汉译文见陈明： 《
殊方异药：出土文书与西域医学 》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 293
～295页。
② 陈明： 《
敦煌出土胡语医典 〈耆婆书〉 研究 》
‚新文丰出版公司‚2005年‚第 390～393页。
③ Ｓｔ
ｅｎＫｏ
ｎｏｗ‚ＡＭｅ
ｄｉｃ
ａｌＴｅ
ｘｔｉ
ｎＫｈｏ
ｔａｎｅ
ｓ ∙ｉ
ｅＣｈ ｉ003ｏ
ｆｔｈｅＩ
ｎｄｉ
ａＯｆ
ｆｉ
ｃｅＬｉ
ｂｒａｒ
ｙ‚Ｏｓ
ｌｏ‚1941‚ｐｐ
∙60-
61∙
·115·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献中‚乌贼鱼骨的用途又是如何的呢？
首先‚从本草文献来看。 《
神农本草经 》中记载： “乌贼鱼骨　味咸‚微温‚无毒。治女子
漏下赤白经汁‚血闭‚阴蚀肿痛‚寒热‚症瘕‚无子。生东海‚池泽。”① 很显然‚魏晋南北朝
时期的中医药家尚未明确认识到乌贼鱼骨有治疗眼病的功能。初唐苏敬等编撰的 《
新修本草 》
（6
57～6
59年成书 ） “乌贼鱼骨 ” 条在 《
神农本草经 》原有的条文下‚添加了 “谨案：此鱼骨‚
疗牛、马目中障翳‚亦疗人目中翳‚用之良也。”② 表明初唐医家开始了解到乌贼鱼骨更多的功
效。开元年间 （7
13～7
41年 ） 同样还有孟诜原撰、张鼎增改的 《
食疗本草 》卷中 “乌贼鱼 ” 条
云：
食之少有益髓。骨：主小儿、大人下痢‚炙令黄‚去皮细研成粉‚粥中调服之良。
其骨能销目中一切浮翳。细研和蜜点之。又‚骨末治眼中热泪。又‚点马眼热泪甚良。
久食之‚主绝嗣无子‚益精。其鱼腹中有墨一片‚堪用书字。③
这些都明显表现出了医家对乌贼鱼骨的认识有了更大的进步。但是‚在略晚于 《
食疗本草 》陈
藏器的 《
本草拾遗 》 （7
39年 ） 中‚他只提到 “乌贼鱼骨‚主小儿痢下‚细研为末‚饮下之
…… ”④ 并未提及有治眼的功能。但由此并不能认定‚开元时期的医家对乌贼鱼骨的治眼药效没
有普遍认识‚因为‚ 《
本草拾遗 》一书的性质是补前代本草著作的遗阙‚以及增添对相关药物的
新认识。
其次‚从医方集来看。孙思邈 《
备急千金要方 》卷六上 “七窍病上 ”‚有一条药方 “疗目赤
及翳方　 乌贼骨、铅丹大 小 等 分 右二味合研细‚和白蜜如泥‚蒸之半食久‚冷‚着眼四眦‚日
一。”⑤ 《
外台秘要方 》是唐代王焘于天宝十一年 （7
52年 ） 编撰的一部大型医学方书‚共四十
卷‚它引用了 3
0个含乌贼鱼骨的药方‚只有 5个用于治眼病‚均见于该书卷二十一。其中有 3
个来自 《
近效方 》
‚它们分别被编入 “目赤痛方二十一首 ”、 “眼暗令明方一十四首 ” 和 “眼杂
疗方二十首 ” 之中。 《
近效方 》又名 《
近效极要方 》
‚大约成书于唐 7
05～7
13年之间‚作者是一
位官场中的儒医‚收录了来自多位官宦的药方。⑥
又‚敕赐源乾曜疗赤眼方
生石 蜜、 朱 砂光 明 者 、 石 盐、 芒 硝、 盐 碌、 石 决 明去 粗 皮 ‚细 研 ‚各 六 分 、 蕤 仁三 百 颗 、 黄
连宣 州 者 、 细辛各 一 两 、 乌贼鱼骨长 二 寸 ‚去 甲 ‚ 右十味‚捣筛细研‚欲着时少少取白蜜和‚置
眼两大角中‚如菉豆许大‚仍不避风日‚唯破及枯除此并差。万金不传‚忌猪肉、生
菜。⑦
此方出自 《
近效方 》
‚从 “敕赐源乾曜疗赤眼方 ” 的药味来分析‚石决明、蕤仁、黄连、细辛是
中医常用之药‚而生石蜜、盐碌 （波斯盐绿 ） 是外来的‚由此可知乌贼鱼骨的用法也不无外来

① 马继兴主编： 《
神农本草经辑注 》
‚人民卫生出版社‚1995年‚第 323页。
② 苏敬等撰；尚志钧辑校： 《
新修本草 》 （辑复本第二版 ）‚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年‚第 242页。
③ 郑金生、张同君译注： 《
食疗本草译注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 143页。
④ 陈藏器撰；尚志钧辑释： 《
本草拾遗辑释 》
‚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第 427页。
⑤ 孙思邈著；李景荣等校释： 《
备急千金要方校释 》
‚人民卫生出版社‚1997年‚第 206～207页。
⑥ 高文铸： 《〈外台秘要方〉 引用书目文献考略 》
‚高文铸等校注 《
外台秘要方 》
‚华夏出版社‚1993年‚第
993～994页。
⑦ 王焘撰；高文铸等校注： 《
外台秘要方 》
‚华夏出版社‚1993年‚第 394页。
·116·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的因素。这个敕赐方自然是来自宫廷‚但对其中有一部分的用法来说‚最原初的出处当是域外‚
因为宫廷正是与外来医学交往最密切的地方。宫廷御医将外来药物及其用法‚与中医常用药结合
起来‚就不难形成一个有效的新验方‚从而作为奖赏颁赐给有功 （或者皇帝亲近 ） 大臣。
《
近效 》疗眼中一切诸疾盲翳、天行风冷热、胎赤泪出、常漠漠‚不多见物‚唯不
疗睛破‚余悉主之方
石 胆一 两 ‚蒲 州 解 北 出 ‚光 明 者 、 波 斯 盐 緑一 两 ‚色 青 ‚阴 雨 中 干 不 湿 者 是 、 真 石 盐二 两 、 硇
砂二 分 ‚以 上 四 味 各 别 研 、 乌 贼 鱼 骨一 两 ‚去 上 甲 ‚别 研 、 蕤 仁三 两 ‚研 膏 、 秦 皮三 两 、 马 蹄 决
明二 两 ‚七 孔 者 ‚仍 以 暖 水 洗 ‚去 上 细 皮 ‚数 过 用 、细辛一 两 、防风三 两 、鈆丹一 两 、黄连三 两 ‚［ ］ 者 ‚右十二
味‚草石药合捣筛……每日一度着药‚甚妙。①
此方亦出自 《
近效方 》
‚同样使用了出自西北 （主要是当时的北庭辖区 ） 的硇砂、波斯的盐绿。
又疗眼中一切诸疾、青盲翳者、天行风赤、无端忽不见物‚悉主之。此方兵部侍郎
卢英所传‚价重千金。
石胆研 、波斯盐碌研 、石决明、乌贼鱼骨去 甲 、铅丹、细辛、浓沙各 三 分 、 蕤仁三 两 ‚研 、
马蹄决明二 两 ‚净 、防风三 两 末 、秦皮三 两 ‚支 ‚右十一味‚捣散及研‚避风煮‚以白蜜炼‚滤
使净‚和讫‚入臼中更捣五、七千杵‚以油腊纸重裹之‚重合盛‚勿令见风‚可致百年
不败。合之不欲见虫大犬与鸟雀、妇女及孝子、秽恶之类‚仍取腊月合之‚有患取米粒
更和上蜜如稀饧‚夜卧点之‚冲风行亦不畏‚每日点‚以差即止。夏侯拯处传。
卢英、夏侯拯的事迹不详‚夏侯拯所收录的药方均被 《
近效方 》所吸收‚其中有 6个药方赖
《
外台秘要方 》转引‚而得以流传至今。② 这 6个药方分别涉及治疟方、眼科方、妊娠呕吐及恶
食方、产后血晕心闷方、坐药方‚可见其视野并非局限于某一科。夏侯拯将所录的医方呈现给
《
近效方 》
‚以便流通‚正反映了唐代医家对医方传播的态度较之前代的 “禁方不传 ” 观念有了
较大的改变。
《
外台秘要方 》卷二十一 “目痒方四首 ”‚另有一方如下：
文仲疗眼暗及风赤痒方
煎成白盐三 匙 、乌贼鱼骨四 枚 ‚去 甲 ‚ 右二味‚以清酢浆水四升‚煎取二升‚澄清。每
旦及晚洗眼。亦去肤肉。单盐浆水煎之洗亦佳③。
此方出自唐代名医张文仲的 《
张文仲方 》
。张文仲以善治风病而著称‚其医书的疗风方在吐鲁番
∙
地区有残片出土‚现藏德国‚编号为 Ｃｈ10
36ｒ（ＴＩ
ＩＴ） 。在宋代医籍中‚ 《
苏沈良方 》 （后人汇
编苏轼与沈括之撰述而成 ） 卷六治目疾的 “熊胆膏 ” 使用了含乌贼鱼骨、生龙脑、麒麟竭、没
药、麝香等数十味药‚ “此本舒州甘露山俨长老方‚治目疾殊圣 ”。很显然这是一个出自佛门的
医方。南宋李朝正 《
备急总效方 》卷十七引 《
海上 （方 ）》 “治眼睛痛神验 ” 和另外 4个药方中
用了乌贼骨④。元代危世林 《
世医得效方 》卷十六的 “明目膏 ”‚也配用了乌贼鱼骨。宋元之后

① 王焘撰；高文铸等校注： 《
外台秘要方 》
‚华夏出版社‚1993年‚第 398～399页。
② 其他 5个药方分别见于 《
外台秘要方 》卷五的 “一切疟方四首 ”、卷二十一 “眼杂疗方二十首 ”、卷三十三
的 “妊娠呕吐及恶食方九首 ”、卷三十四的 “产后血晕心闷方一十首 ”、卷三十四的 “坐药方三首 ”。
③ 王焘撰；高文铸等校注： 《
外台秘要方 》
‚第 396页。
④ 李朝正： 《
备急总效方 》
‚杏雨书屋藏宋版‚财团法人武田科学财团杏雨书屋影印‚2005年‚第 175～190
页。
·117·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使用乌贼鱼骨入药最多的医籍是明代周王朱橚编撰的大型医书 《
普济方 》
。
从本草书和医方集的记载来看‚对乌贼鱼骨认识最丰富的时期‚正是对外文化交流最繁盛的
唐代开元年间‚这与密教文献眼药方中的乌贼鱼骨的译介时期是基本一致的。因此‚有理由怀疑
中医对乌贼鱼骨的这些认识是来自域外的。

五、乌贼鱼骨在古代希腊和中古阿拉伯等地的药用

在古代希腊的本草著作中‚药物学家迪奥斯科瑞斯 （Ｐｅ
ｄａｎ
ｉｕｓＤｉ
ｏｓｃ
ｏｒｉ
ｄｅｓ） 在 1世纪下半叶
完成的 《
药物志 》 （Ｄｅｍａ
ｔｅｒ
ｉａｍｅ
ｄｉａ） 影响最大‚垂 1
ｃ 600年之久‚遍及希腊、罗马、中古伊斯
兰世界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他在其 《
药物志 》第二章第 2
1条对乌贼的性能和药用进行了
详细的阐述：
当食用时‚所煮乌贼的墨是最难消化的‚而且它还软化肠子。它的壳 （鱼骨 ）‚配
进眼膏中‚适用于磨擦粗糙的眼睑；将其壳锻烧‚直到使薄板层分离出来‚研磨成散‚
它能清洁暗白色的麻疯病、头皮屑、牙齿和雀斑。在其被洗之后‚它也可混合进眼药之
中。它对家畜的角膜白斑是有效的‚当它被吹到其眼膜上时；当它与盐研磨成散而使用
时‚它能减少从眼睛内角所增生的膜。①
迪奥斯科瑞斯认为‚治疗沙眼和翼状胬肉 （ｐ
ｔｅｒ
ｙｇｉ
ｕｍ） 时‚可使用芦荟、ｉ
ｒｏｎｏ
ｘｉｄ
ｅ和乌贼
鱼骨配制的洗眼剂。古罗马最著名的医学家盖伦 （Ｇａ
ｌｅｎｏ
ｆＰｅ
ｒｇａ
ｍｏｎ） 继承了古代希腊的医学传
统‚他的医学著作 Ｄｅｓ
ｉｍｐ
ｌｉ
ｃｉ
ｕｍｍｅ
ｄｉｃ
ａｍｅ
ｎｔｏ
ｒｕ ‚2
ｍ的 ＸＩ 7Ｙ就是一个治疗沙眼的方剂‚使用了乌
贼鱼骨：
硬的乌贼鱼骨是多孔渗水的‚它不像牡蛎的石质外壳那样……。因为适合于粗糙
（不光滑 ）‚我们应该习惯用它来主治眼睛中的严重粗糙‚即 （沙眼乳状凸起阶段的 ）
被称作 “像无花果 ” 那样的 （不光滑 ）。从 （鱼骨 ） 中剖出像洗眼剂那样的东西‚让
其摩擦沙眼‚直至出血。如果处理之后‚这种腐蚀性的洗眼剂功能更好一些。②
盖伦在讨论使用乌贼鱼骨时‚提到了它对付沙眼‚就像刮刀一样。他还描述了乌贼鱼骨可作为一
种中介制剂‚来治疗眼睛的翼状胬肉。其方亦见于 Ｄｅｓ
ｉｍｐ
ｌｉ
ｃｉ
ｕｍ ｍｅ
ｄｉｃ
ａｍｅ
ｎｔｏ
ｒｕ ‚2
ｍ ＸＩ 7 （Ｋü
ｈｎ
Ｖ‚4
ＸＩ 10-
411）：
在调制小型药方时‚它 （乌贼鱼骨 ） 被选为适用于其他疾病的 （药物 ）‚为此‚我
们将它锻烧后‚主治暗白色的麻疯病、脸上不光滑的斑点或者雀斑、胎记和干痒的结
痂。但是‚当它与开采的盐混合之后‚它主治眼睛中形成的翼状胬肉。不过‚在它锻烧
之前‚当它只是烘烤并且平滑时‚它能光洁牙齿和干燥溃疡。③

① Ｌｉ
ｌｙＹ∙Ｂｅ
ｃｋ‚ｔ
ｒａ∙‚Ｐｅ
ｎ ｄａｎｉ
ｕｓＤｉ
ｏｓｃ
ｏｒｉ
ｄｅｓｏ
ｆＡｎａｚ
ａｒｂ
ｕｓ：Ｄｅｍａｔ
ｅｒｉ
ａｍｅ
ｄｉａ‚Ｈｉ
ｃ ｌｄｅ
ｓｈｅ
ｉｍ‚Ｚüｒ
ｉｃｈ‚Ｎｅ
ｗＹｏ
ｒｋ‚Ｏｌ
ｍｓ-
Ｗｅ
ｉ ｎｎ‚2005‚ｐ
ｄｍａ ∙99∙有 关 乌 贼‚另 见 Ｄ∙Ｗ∙Ｔｈｏ
ｍｐｓ
ｏｎ‚ＡＧｌ
ｏｓｓ
ａｒｙｏ
ｆＧｒ
ｅｅｋＦｉ
ｓｈｅ
ｓ‚Ｌｏ ｎ‚1947‚ｐｐ
ｎｄｏ ∙231-
232。
② Ｅｍｉ
ｌｉ
ｅＳａ
ｖａｇ
ｅ-Ｓｍｉ
ｔｈ‚“Ｈｅ
ｌｌｅ
ｎｉｓ
ｔｉ
ｃａｎｄＢｙ
ｚａｎｔ
ｉｎｅＯｐｈｔ
ｈａｌ
ｍｏｌ
ｏｇ：Ｔｒ
ｙ ａｃｈｏ
ｍａａ
ｎｄＳｅ
ｑｕｅ
ｌａｅ”‚Ｄｕｍｂ
ａｒｔ
ｏｎＯａｋ
ｓＰａｐ
ｅｒ‚
ｓ
ｖ
ｏｌ∙38‚Ｓｙ
ｍｐｏ
ｓｉｕｍｏ
ｎＢｙ
ｚａｎｔ
ｉｎｅＭｅ
ｄｉｃ
ｉ ‚1984‚ｐｐ
ｎｅ ∙169-
186∙Ｃｆ
∙ｐｐ
∙175-
176∙
③ Ｅｍｉ
ｌｉ
ｅＳａ
ｖａｇ
ｅ-Ｓｍｉ
ｔｈ‚“Ｈｅ
ｌｌｅ
ｎｉｓ
ｔｉ
ｃａｎｄＢｙ
ｚａｎｔ
ｉｎｅＯｐｈｔ
ｈａｌ
ｍｏｌ
ｏｇ：Ｔｒ
ｙ ａｃｈｏ
ｍａａ
ｎｄＳｅ
ｑｕｅ
ｌａｅ”‚ｐ
∙177∙
·118·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因此‚Ｅｍｉ
ｌｉ
ｅＳａ
ｖａｇ
ｅ-Ｓ
ｍｉｔ
ｈ认为‚盖伦对乌贼鱼骨的使用可能基本上遵循了迪奥斯科瑞斯的观点。
5世纪中叶‚Ｃａ
ｓｓｉ
ｕｓＦｅ
ｌｉ
ｘ根据希腊医学的资料‚为儿子编写了一部拉丁文医籍。他也提到用浮
石或者乌贼鱼的软骨‚加上果皮‚可以去治疗眼睑上的颗粒。① 其后‚亚历山大底亚城的医家们
也多用乌贼鱼骨治疗沙眼或者并发症。7世纪拜占庭的医生保罗 （Ｐａ
ｕｌｏ
ｆＡｅ
ｇｉａ） 认为眼睑上的
ｎ
老茧皮变硬时‚患者应该用浮石、乌贼鱼骨、无花果树叶‚或者用被称为 “眼睑刮刀 ” 的工具
去摩擦眼睑。②
大约抄写于 1
2世纪的古代叙利亚语医书 《
医学集 》 （Ｔｈ
ｅＢｏ
ｏｋｏ
ｆ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ｓ） 的原卷由三部分
ｅ
的内容组成‚即： 《
医药书 》
、《占星书 》和 《
民间疗法 》
‚前两部分是由某位聂斯托里亚教 （景
教 ） 徒从希腊原本译成叙利亚语的‚原本的成书年代大约是在 7世纪伊斯兰教兴起前后‚而后
一部分是用叙利亚当地语言写成的。在第一部分的 《
医药书 》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个乌贼药方：
又方：主治长期的结痂。按比例取被称作 “海之沫 ” （ｇ
ｕｆｒ
ａｏｆｔ
ｈｅｓ
ｅａ） 的乌贼鱼
骨、冰糖、驴子颚骨的灰‚研磨‚捣烂‚搅拌成散‚用作 ｋ
ｏ●
ｈ。
ｌ
可以很快清除结痂‚如果用诸 ｐ
ｅｐｐ
ｅｒｗｏ
ｒｔ（胡椒？） 植物‚不用压碎‚将其平放在
接近结痂处的眼睑里面‚直到疼痛消失才拿走。之后‚用上述的 ｋ
ｏ●
ｈｌ药物③。
使我们感兴趣的是叙利亚语中乌贼鱼骨也被称作 “海之沫 ” （Ｋａ
ｆｒ●ｄ
ａｙａ ‚“ｇ
ｍｍａ ｕｆｒ
ａｏｆｔ
ｈｅｓ
ｅａ” ）。
乌贼鱼骨的波斯语词形 Ｋａ
ｆ-ｉｄ
ａｒｙ
ａ‚意思也是 ｆ
ｏａｍ ［ｏ
ｆ］ ｓ
ｅａ；阿拉伯语词形为 ｚ
ａｂａ
ｄａ-
ｌｂ●
ａ
ｈａ‚亦
ｒ
即ｆ
ｏａｍｏ
ｆｔｈ
ｅｓａ （ “海之沫 ” ）④‚三者与梵语 ｓ
ｅ ａｍｕ
ｄｒ-
ａｐｈ
ｅｎａ均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乌贼的阿拉
伯语词形 ｚ
ａｂａ
ｄ来自希腊语 ｓ
ｅｐｉ
ａ。
侯奈因·伊本·伊斯哈格是阿拉伯科学大翻译运动中最负盛名的翻译家。他留下了不少的医
学著作‚包括一部眼科专著‚名为 《
眼科十论 》 （Ｔｈ
ｅＢｏ
ｏｋｏ
ｆｔｈ
ｅＴｅ
ｎＴｒ
ｅａｔ
ｉｓ
ｅｓｏ
ｎｔｈ ｅ）‚其中
ｅＥｙ
有一个主治眼睛伤疤和角膜白斑的药方：
主治伤疤和白斑 （角膜白斑 ）：伤疤和白斑二者均用纯净和清洁类的药物治疗。当
它们还微小时‚海葵 （或银莲花 ） 与矢车菊的汁液加蜜‚可以除去。但它们变厚时‚
就需要药性较强烈的药物‚比如焦油、 （热 ） 铜、碳酸钾、蜥蜴的粪便、没药、氨树胶
以及名为乌贼的墨鱼和石盐。⑤
在1
0世纪阿拉伯大科学家比鲁尼 （ａ
ｌ-Ｂī
ｒūī） 的本草著作 《
ｎ 药理学 》 （Ｐｈ
ａｒｍａ
ｃｏｌ
ｏｇｙｉ
ｎ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
中‚详细地记录了乌贼鱼骨的名称、形态、种类和特征。⑥ 比鲁尼引用了 Ｄｉ
ｏｓｃ
ｏｒｉ
ｄｅ、Ｇａ
ｓ ｌｅｎ和

① Ｅｍｉ
ｌｉ
ｅＳａ
ｖａｇ
ｅ-Ｓｍｉ
ｔｈ‚“Ｈｅ
ｌｌｅ
ｎｉｓ
ｔｉ
ｃａｎｄＢｙ
ｚａｎｔ
ｉｎｅＯｐｈｔ
ｈａｌ
ｍｏｌ
ｏｇ：Ｔｒ
ｙ ａｃｈｏ
ｍａａ
ｎｄＳｅ
ｑｕｅ
ｌａｅ”‚ｐ
∙178∙
② Ｅｍｉ
ｌｉ
ｅＳａ
ｖａｇ
ｅ-Ｓｍｉ
ｔｈ‚“Ｈｅ
ｌｌｅ
ｎｉｓ
ｔｉ
ｃａｎｄＢｙ
ｚａｎｔ
ｉｎｅＯｐｈｔ
ｈａｌ
ｍｏｌ
ｏｇ：Ｔｒ
ｙ ａｃｈｏ
ｍａａ
ｎｄＳｅ
ｑｕｅ
ｌａｅ”‚ｐ
∙181∙
③ Ｅ∙Ａ∙Ｗａ
ｌｌｉ
ｓＢｕｄｇ
ｅｅ∙ａ
ｄ ｎｄｔ
ｒａ∙‚ＴｈｅＳｙ
ｎ ｒｉａｃＢｏ
ｏｋｏ
ｆ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
ｓ∙Ｓｙ
ｒｉａｎＡｎａｔ
ｏ ‚Ｐａｔ
ｍｙ ｈｏｌ
ｏｇｙａｎｄＴｈｅ
ｒａｐ
ｅｕｔ
ｉｃ
ｓｉｎｔ
ｈｅ
Ｅａｒ
ｌｙＭｉ
ｄｄｌ
ｅＡｇｅ
ｓ∙Ｗｉ
ｔｈＳｅ
ｃｔｉ
ｏｎｓｏ
ｎＡｓ
ｔｒｏ
ｌｏｇ
ｉｃａ
ｌａｎｄＮａ
ｔｉｖ
ｅ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ａ
ｎｄＲｅ
ｃｉｐｅ
ｓ‚ｂｙａ
ｎＡｍｏ
ｎｙｍｏ
ｕｓＰｈｙ
ｓｉｃ
ｉａｎ‚
ｖ
ｏｌ∙1‚Ｉ
ｎｔｒ
ｏｄｕｃ
ｔｉｎ‚Ｓｙ
ｏ ｒｉａ
ｃＴｅ
ｘｔ‚Ｌｏ ｎ：Ｏｘ
ｎｄｏ ｆｏｒ
ｄＵｎｉ
ｖｅｒ
ｓｉｔ
ｙＰｒ
ｅｓ‚1913‚ｐｐ
ｓ ∙101-
102∙
④ ī
此词见于 Ａｌａ-
ｔＴａ
ｂａī的 《
ｒ 智慧的天堂 》 （Ｆｉ
ｒ -
ｄａｗｓａｌ●ｉ
Ｈｋｍａ‚ＴｈｅＰａｒ
ａｄｉ
ｓｅｏ
ｆＷｉ
ｓ ｍ） 的第 247章。参见 Ｍａ
ｄｏ ｘ
Ｍｅ
ｙｅｒ
ｈｏ‚“Ａｌ
ｆ īａ-
ｔＴａ
ｂａī
ｒ＇ｓ＇Ｐａ
ｒａｄｉ
ｓｅｏ
ｆＷｉ
ｓ ｍ＇‚ｏ
ｄｏ ｎｅｏ
ｆｔｈｅｏ
ｌｄｅ
ｓｔＡｒ
ａｂｉ
ｃＣｏ
ｍｐｅ
ｎｄｉ
ｕｍｓｏ
ｆ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Ｉ
ｓｉ
ｓ‚ｖ
ｏｌ∙16‚
∙1‚1931‚ｐ
ｎｏ ∙36∙
⑤ Ｍａ
ｘＭｅ
ｙｅｒ
ｈｏ‚Ｔｈｅｂ
ｆ ｏｏｋｏ
ｆｔｈｅＴｅ
ｎＴｒ
ｅａｔ
ｉｓ
ｅｓｏ
ｎｔｈｅＥｙ
ｅａｓ
ｃｒｉ
ｂｅｄｔ
ｏＨｕｎａｉ
ｎＩｂ
ｎＩｈａｑ（809-
ｓ 877Ａ∙Ｄ∙）‚Ｃａ
ｉｒ：Ｇｏ
ｏ ｖ-
ｅ
ｒｎｍｅ
ｎｔＰｒ
ｅｓ‚1928‚ｐｐ
ｓ ∙119-
120∙
⑥ Ｈａ
ｋｉｍ Ｍｏ
ｈａｍｍｅ
ｄＳａ
ｉｄ‚ｅ
ｄ．ａ
ｎｄｔ
ｒ．‚Ａｌ
-Ｂｉ
ｒ ＇ｓＢｏ
ｕｎｉ ｏｋｏ
ｎＰｈａｒ
ｍａｃ
ｙａｎｄＭａｔ
ｅｒｉ
ａＭｅ
ｄｉａ‚Ｋａ
ｃ ｒａｃ
ｈｉ：Ｈａ
ｍｄａ
ｒｄＮａ
ｔｉｏ
ｎａｌ
Ｆｏ
ｕｎｄａ
ｔｉｎ‚1973‚ｐｐ．163-
ｏ 164．
·119·
 《
西域研究 》2
009年第 1期

Ｐａ
ｕｌｏ
ｓ有关乌贼的种类和特征的论述‚却只字未提乌贼鱼骨的药用‚这说明比鲁尼对乌贼鱼骨的
药用没有什么新的观点‚因此‚与三位前辈相同的论述干脆就不提了。
1
3世纪阿拉伯著名药物学家伊本 ·巴伊塔尔 （Ｉ
ｂ -
ｎＡｌＢａ
ｙｔ●
ｒ） 的 《
药草志 》中‚记录了来
自阿拉伯、印度和远东的各种药草产品‚该书的第 1
172条 “蟹 ” 中‚记载了前辈学者有关海蟹
用作眼药的论述。最后‚伊本·巴伊塔尔也补充了自己的如下看法：
本书作者。传说‚在中国海‚有一种蟹‚从水中出来‚与空气接触片刻就会石化；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发现有石质蟹存在。迪奥斯哥里德和加里安在其 《
药草志 》中从来
没有提及过。对于胡纳因在谈到加里安的药草时曾提到一种被称作海蟹的动物‚其实正
如他自己所说‚这并非是一种蟹‚而是希腊人称作乌贼的一种鱼……①
文中的迪奥斯哥里德、加里安 （即盖伦 ）、胡纳因 （即●
Ｈｕｎ
ａｙｎＩ
ｂ ●
ｎＩ
ｓｈ●
ｑ）‚均是古代希腊和中古
阿拉伯医学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从这段记载来看‚显然‚伊本·巴伊塔尔也认识到了乌贼可以
用作眼药。中古时期除希腊、西亚外‚在中亚地区也有乌贼鱼骨入药的记载。Ｆａ
ｒｉｄＡｌ
ａｋｂ
ａｒｌ
ｉ在
《
阿塞拜疆的医学写卷 》一书的第八部分 “动物在中古阿塞拜疆传统医学中的药用 ” 中指出‚中
古阿塞拜疆地区的医学家亦认识到乌贼鱼骨的疗效：
中古 Ａｚ
ｅｒｉ的学者对乌贼鱼的医疗性能描述为： “乌贼鱼的壳可外用于眼‚主治沙
眼。此外‚其壳灰也是眼药的成分之一。将与锻烧乌贼鱼壳的灰相混合的药末‚涂眼‚
可去眼翳 （ｅ
ｙｅ-
ｗａｌ）。此外‚该动物可用于兽医。位于耶路撒冷地区附近的居民们用乌
ｌ
贼鱼壳的灰去治疗家禽的眼壁 ”。②
中亚阿塞拜疆地区的医家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认识‚与他们的文化在历史上与阿拉伯甚至希腊之间
的密切联系是分不开的。

余　论

尽管中国是一个拥有数千里海岸线的大国‚但是‚在隋唐时期入药的乌贼仅仅提到 “生东
海 ”‚这代表了中原医家的视野所在。到了五代、北宋之后‚更多南海以及从海上丝绸之路而来
的药物才大量进入中医本草著作之中‚这又是时代变迁所导致的。乌贼鱼骨入药‚至少不晚于六
朝成书的 《
神农本草经 》
‚从其对该药之性、味、有无毒以及主治功能来看‚当是中医家本土的
认识‚未假外人之手。而乌贼鱼骨用作眼药‚主要是在从 《
新修本草 》
、 《
食疗本草 》到 《
本草
拾遗 》这段时期‚而该时期正是密教经典中的大型眼药方被大量翻译、中原与外来文化交流频
繁的时期‚因此‚我们不能断然认定‚有关该药的这种新认识就必然与域外无关。实际上‚所谓
外来药物的情况是很复杂的‚既有本土所无而纯粹进口的；也有本土虽有‚但未认识到该物而是
在外来知识激发之后加以利用的；还有本土早已使用‚但仍吸收了外来的某些新用法；如此等等
需要仔细甄别。
吐鲁番出土残片中的 “沙摩路多 ” 一词‚让我们意识到此物的应用与密教文献之间的关联‚

① 伊本 ·巴伊塔尔： 《
药草志 》
‚收入 〔
法 〕费琅编；耿昇、穆根来译： 《
阿拉伯波斯突厥人东方文献辑注 》上
册‚中华书局‚1989年‚第 300页。
② 此据网络版：ｈｔ
ｔｐ： ／／
ａｌａ
ｋｂａ
ｒｌ∙ａ
ｉ ａ
ｍｈ∙ａ
ｚ／ｉ
ｎｄｅ
ｘ∙ｆ
ｉｌ
ｅｓ／
67∙ｈｔ
ｍ （2008-
4-7查阅 ）。
·120·
 作为眼药的乌贼鱼骨与东西方药物知识的流动———从 “沙摩路多 ” 的词源谈起

从而产生了进一步追溯其用法来源的兴趣‚不只是由佛教医学到生命吠陀‚由西域到印度‚而是
由东及西‚渐次扩展‚追溯到古代希腊。古希腊与印度之间‚不仅医学和生命吠陀医学‚而且在
植物学等其他自然科学方面‚双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①‚其药物使用方法的交流并不罕见。
至于乌贼鱼骨用于眼药‚双方究竟是谁影响了谁‚虽然我们还不能轻易地做出结论‚但是‚这给
了我们一个启迪‚那就是在东西方的古代世界中‚药物知识流动的盛况比我们从现有史料中所了
解到的要丰富得多。因此‚我们不仅要把眼光关注在中国—印度或中国—波斯之间的关系‚而且
要把眼光从南亚或中亚、西亚再向西‚放宽到古代希腊和罗马地区‚这样才能够获得更全面宽泛
的认识。
从乌贼鱼骨的这味不起眼的药物之中‚我们就能勾勒出从古代希腊、罗马到叙利亚、波斯、
印度、中古阿拉伯、中古中亚 （西域 ）、中古中医的一条轨迹‚这也正是我们尝试追溯古代东西
文化交流的一个案例。陈寅恪先生在 《
致沈兼士函 》中所谓 “凡解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
史 ”②‚信哉斯言！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东方文学研究中心 ）
责任编辑：王文洲
责任校对：陈　霞

① Ｊ
ｅａｎＦｉ
ｌｉ
ｏｚａ
ｔｅ‚ＴｈｅＣｌ
ａｓｓ
ｉｃａｌＤｏ
ｃｔｒ
ｉｎｅｏ
ｆＩｎｄｉ
ａｎＭｅ
ｄｉｃ
ｉ ：Ｉ
ｎｅ ｔ
ｓｏｒ
ｉｇｉ
ｎｓａｎｄｉ
ｔｓＧｒ
ｅｅｋＰａｒ
ａｌｌ
ｅｌ
ｓ‚ｔ
ｒａ ∙ｂｙＤｅ
ｎｓ ｖＲａ
ｊ
Ｃｈａ
ｎａ ‚Ｎｅ
ｎａ ｗＤｅ
ｌ ：Ｍｕｎｓ
ｈｉ ｈｉｒ
ａｍＭａ
ｎｏｈａ
ｒｌａ
ｌ‚1964∙Ｋｌ
ａｕｓＫａ
ｒｔｔ ｎ‚Ｉ
ｕｎｅ ｎｄｉ
ａａｎｄｔ
ｈｅＨｅ
ｌｌ
ｅｎｉ
ｓｔ
ｉｃＷｏ
ｒｌｄ‚Ｈｅ
ｌｓｉ ：Ｔｈｅ
ｎｋｉ
Ｆｉ
ｎｎｉ
ｓｈＯｒ
ｉｅｎｔ
ａｌＳｏ
ｃｉｅ
ｔｙｉ
ｎｔｈｅＵｎｉ
ｖｅｒ
ｓｉｔ
ｙｏｆＨｅ
ｌｓｉ ‚1997∙
ｎｋｉ
② 陈寅恪： 《
陈寅恪集 ·书信集 》
‚三联书店‚2001年‚第 172～173页。
·121·
 ＴＨＥＷＥＳ
ＴＥＲＮＲＥＧＩ
ＯＮＳＳ ＥＳ№1．
ＴＵＤＩ 200
9

Ｒｅｖ
ｉｅｗｏｆＰｒ
ｅｓｅｎｔＳｉ
ｔ
ｕａｔ
ｉ
ｏｎｏｆＡｒ
ｃｈａｅｏｌ
ｏｇｉ
ｃａｌＲｅｓ
ｅａｒ
ｃｈ
ｏｎｔ
ｈｅＢｒ
ｏｎｚ
ｅＡｇｅｏｆＸｉ
ｎｊ
ｉａｎｇ ＳｏｎｇＹｉ
ｘａｏ （8
ｉ 4）

ＯｎＭａｓ
ｑｕｅＧｒ
ｏｕｐｏｆｔ
ｈｅＭｅｄｉ
ａｅｖ
ａｌＴｉ
ｍｅｓ ａｏ （9
ＬｉＧｕｏｔ 8）
Ａｂｓ
ｔｒａｃ
ｔ：Ｍａ
ｓｑｕ
ｅｗａ
ｓｐｏ
ｐｕｌ
ａｒｉ
ｎＣｈ
ｉｎａｄ
ｕｒｉ
ｎｇｔ
ｈｅｍｅ
ｄｉａ
ｅｖａ
ｌｔｉ
ｍｅ．Ｔｈ
ｓ ｉｓａ
ｒｔｉ
ｃｌ
ｅｃｏ
ｌｌ
ｅｃｔ
ｓｍａ
ｓｑｕ
ｅｓ‚
ｇ
ｉｖｅ
ｓａｎ
ｅｗｃ
ｏｎｃ
ｅｐｔ“ｍａ
ｓｑｕ
ｅｇｒ
ｏｕｐ” ａ
ｓｗｅ
ｌｌａ
ｓａｎ
ａｌｙ
ｚｅｓａ
ｎｄｓ
ｕｍｓｕ
ｐｔｈ
ｅｃｏ
ｍｍｏ
ｎｆｅ
ａｔｕ
ｒｅｓｏ
ｆｍａ
ｓｑｕ
ｅ
ｇ
ｒｏｐ．Ｔｈ
ｕ ｅａｕ
ｔｈｏ
ｒｔｈ
ｉｎｋ
ｓ‚ｆ
ｉｒ
ｓ‚ｔ
ｔ ｈ
ｉｓｇ
ｒｏｕ
ｐｗａ
ｓａｓ
ｓｏｃ
ｉａｔ
ｅｄｗｉ
ｔｈＣａ
ｎｊｕ
ｎｘｉｄ
ｒａ ‚ｐ
ｍａ ｕ
ｐｐｅ
ｔｓｈ
ｏｗ‚Ｎｕ
ｏｏｐ
ｅｒ-
‚Ｂａ
ａ ｉＸｉ（ａ
ｃｒｏ
ｎａｔ
ｉｓ） ａ
ｃ ｎｄｓ
ｏｎｇ—ｄ
ａｎｃ
ｅｄｒ
ａ ；ｓ
ｍａ ｅ
ｃｏｄ‚ｍｏ
ｎ ｓｔｗｏ
ｒｋｓｏ
ｆｔｈ
ｉｓｇ
ｒｏｕ
ｐａｒ
ｅｔｒ
ａｇｅ
ｄｙ；ｔ
ｈｉｄ‚
ｒ
ｍｏ
ｓｔｍｅ
ｍｂｅ
ｒｓｏ
ｆｔｈ
ｉｓｇ
ｒｏｕ
ｐｓｈ
ａｖｅｄ
ｉｒｅ
ｃｔｏ
ｒｉｇ
ｉｎｆ
ｒｏｍｔ
ｈｅＷｅ
ｓｔｅ
ｒｎＲｅ
ｇｉｏ
ｎｓ＇ａ
ｒｔ．
ｄｓ：ｍｅ
Ｋｅｙｗｏｒ ｄｉａ
ｅｖａ
ｌｔｉ
ｍｅ；ｍａ
ｓ ｓｑｕ
ｅｇｒ
ｏｕｐ；ｖ
ａｒｉ
ｏｕｓｄ
ｒａｍａ
ｓ；ｔ
ｒａｇ
ｅｄ；ａ
ｙ ｒ
ｔｓｉ
ｎｔｈ
ｅＷｅ
ｓｔｅ
ｒｎＲｅ
ｇｉｏ
ｎｓ

ＴｈｅＴｒ
ａｎｓ
ｍｉｓ
ｓｉｏｎｏｆＭｅｄｉ
ｃｉ
ｎｅｂｅｔ
ｗｅｅｎＡｎｃ
ｉｅｎｔＥｕｒ
ｏ—Ａｓ
ｉａｎｗｏｒ
ｌｄ：
Ａｓｉ
ｎｔｈｅＣａｓ
ｅｏｆｔ
ｈｅＢｏｎｅｏｆＣｕｔ
ｔｌ
ｅｆｉ
ｓｈｔ
ｏＴｒ
ｅａｔＥｙ
ｅ—ｉ
ｌ
ｌｎｅｓ
ｓ ｎｇ （1
ＣｈｅｎＭｉ 08）
Ａｂｓ
ｔｒａｃ
ｔ：Ｄｕ
ｒｉｎ
ｇｅａ
ｒｌｙＴａ
ｎｇｐ
ｅｒｉ
ｏｄ‚ｃ
ｕｔｔ
ｌｅ
ｆｉ
ｓｈｗａ
ｓａｐ
ｐｌｉ
ｅｄｅ
ｘｔｅ
ｒｎａ
ｌｌ
ｙｔｏｅ
ｙｅｓｔ
ｏｔｒ
ｅａｔｍａ
ｎｙｋ
ｉｎｄ
ｓｏｆ
ｉ
ｌｌ
ｎｅｓ
ｓ．Ａｓａｃ
ｏｍｐ
ｏｎｅ
ｎｔｏ
ｆｅｙ
ｅ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
ｓｉｎＸｉ
ｎｘｉ
ｕＢｅ
ｎｃａ
ｏ‚Ｓ
ｈｉｌ
ｉａ
ｏＢｅ
ｎｃａ
ｏａｎ
ｄＢｅ
ｎｃａ
ｏＳｈ
ｉｙ‚ｔ
ｉ ｈ
ｉｓｎ
ｅｗ
ｕ
ｓｅｏ
ｆｂｏ
ｎｅｏ
ｆｃｕ
ｔｔｌ
ｅｆ
ｉｓ
ｈｗａ
ｓｄｉ
ｆｆ
ｅｒｅ
ｎｔｆ
ｒｏｍｓ
ｏｍｅｒ
ｅｃｏ
ｒｄｓａ
ｂｏｕ
ｔｉｔｉ
ｎｐｅ—Ｔａ
ｒ ｎｇｍｅ
ｄｉｃ
ａｌｗｏ
ｒｋ．Ｔｈ
ｓ ｅａｕ
ｔｈｏ
ｒ
ｏ
ｆｔｈ
ｉｓｐ
ａｐｅ
ｒｔｈ
ｉｎｋ
ｓｔｈ
ａ ａ—ｍｕ
ｔ爧 ａ—ｌ
ｕｏ—ｔ
ａ—‚ｎ
ａｍｅｏ
ｆａｋ
ｉｎｄｍｅ
ｄｉｃ
ａｍｅ
ｎｔｉ
ｎａｐ
ｒｅｓ
ｃｒｉ
ｐｔｉ
ｏｎｆ
ｒａｇ
ｍｅｎ
ｔ
ｆ
ｒｏｍＴｕ
ｒｆａ
ｎ（Ｏｔ
ａｎｉ4
363）‚ｉ
ｓｐｏ
ｓｓｉ
ｂｌｙａ
ｎａｂ
ｂｒｅ
ｖｉａ
ｔｅｄｔ
ｒａｎ
ｓｌｉ
ｔｅ
ｒａｔ
ｉｏ
ｎｏｆｏ
ｒｉｇ
ｉｎａ
ｌＳａ
ｎｓｋ
ｒｉｔｗｏ
ｒｄＳ
ａｍｕ
ｄｒａ—
ｐ
ｈｅｎ
ａ．Ａｃ
ｃｏｒ
ｄｉｎ
ｇｔｏｔ
ｈｅｅ
ｐｉｔ
ｈｅｔ“ｆ
ｏａｍｏ
ｆｓａ” ｏ
ｅ ｆＳａ
ｍｕｄ
ｒａ—ｐ
ｈｅｎ
ａｉｎＣｈ
ｉｎｅ
ｓｅＢｕ
ｄｄｈ
ｉｓｔｃ
ａｎｎ‚ｔ
ｏ ｈｅａ
ｕ-
ｔ
ｈｏｒｈ
ａｓｔ
ｒａｃ
ｅｄｂ
ａｃｋｔ
ｏａｎ
ｃｉｅ
ｎｔＧｒ
ｅｅｋ‚Ｓ
ｙｒｉ
ａｎ‚Ｐｅ
ｒｓｉ
ａｎａ
ｎｄＡｒ
ａｂｉ
ｃ‚Ｉ
ｎｄｉ
ａｎＢｕ
ｄｄｈ
ｉｓｔａ
ｎｄＡｙ
ｕｒｖ
ｅｄｉ
ｃｍｅ
ｄｉ-
ｃ
ａｌｗｏ
ｒｋ．Ｉ
ｓ ｎｆ
ａｃ‚ｔ
ｔ ｈ
ｅｐｒ
ａｃｔ
ｉｃ
ａｌｃ
ｏｎｄ
ｉｔｉ
ｏｎｓｏ
ｆｔｈ
ｅｔｒ
ａｎｓ
ｍｉｓ
ｓｉｏ
ｎｏｆ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ｅｂ
ｅｔｗｅ
ｅｎａ
ｎｃｉ
ｅｎｔＥｕ
ｒｏ—Ａｓ
ｉａｎ
ｗｏ
ｒｌｄａ
ｒｅｍｏ
ｒｅｃ
ｏｍｐ
ｌｅｘｔ
ｈａｎｅ
ｖｅｒｗｅｔ
ｈｏｕ
ｇｈ．
ｔ
ｄｓ：爧
Ｋｅｙｗｏｒ ａ—ｍｕ
ａ—ｌ
ｕ ａ—；ｂ
ｏ—ｔ ｏｎｅｏ
ｆｃｕ
ｔｔｌ
ｅｆ
ｉｈ；ｔ
ｓ ｒａｎ
ｓｍｉ
ｓｓｉ
ｏｎｏ
ｆｍｅ
ｄｉｃ
ｉｎ；ｔ
ｅ ｈ
ｅｓｐ
ｒｅａ
ｄｏｆ
ｋ
ｎｏｗｌ
ｅｄｇ
ｅ

Ｉ
ｍａｇｅｓｏｆＴｒ
ａｄｉ
ｔ
ｉｏｎａｌＵｙ
ｇｕｒＷｏｍａｎＲｅｆ
ｌ
ｅｃｔ
ｅｄｉ
ｎＰｒ
ｏｖｅｒ
ｂ ＨｕａＪ
ｉｎｍｕ；Ｐａｒ
ｈａｔ ｚ（1
ｉＡｂｕｌ
ｉ 22）

ＡｎＯｖ
ｅｒｖ
ｉｅｗｏｆｔ
ｈｅ3ｒ
ｄＩｎｔ
ｅｒｎａｔ
ｉ
ｏｎａｌＳｅｍｉ
ｎａｒｏｆＴｕｒ
ｆａｎｏｌ
ｏｇｙａｎｄｔ
ｈｅＯｒ
ｉｇｉ
ｎ
ａｎｄＭｉ
ｇｒａｔ
ｉ
ｏｎｏｆＥｕｒ
ａｓｉ
ａｎＮｏｍａｄｉ
ｃＰｅｏｐｌ
ｅ ＴａｎｇＳｈｉ ｅｎｇ （1
ｈｕａ；ＣｈｅｎｇＡｉ
ｆ 28）

ＡｎＯｖｅｒｖ
ｉｅｗｏｆｔ
ｈｅＡｃａｄｅｍｉｃＡｃｔ
ｉ
ｖｉｔ
ｉ
ｅｓａｂｏｕｔｔ
ｈｅＭｉ
ｌ
ｌｅｎｎｉ
ｕｍ
ｏｆＭｅｈｍｕｄＫａｓ
ｈｇａｒ＇ｓＢｉ
ｉ ｒｔ
ｈ Ｘｉ ｉ（1
ａｏＺｈｏｎｇｙ 33）

ＢｏｏｋＲｅｖ
ｉｅｗ：ＡＲｅｖ
ｉｅｗｏｆｔ
ｈｅＳｅｌ
ｅｃｔ
ｅｄＷｏ
ｒｋｓｏ
ｆＬｉ
ｕＥｒ ＺｈｏｕＸｕａｎ （1
37）

·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