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我的观点，翻译难度肯定是不低的，尤其是译出成⻄⽅国家的语⾔（我是英语

翻译，所以咱们以下就单论英译问题了）。

为什么呢？简单来说⼤概是：

• 读者问题。作者写作，⼼中⾸先都是会有⼀个/批特定的读者，你的书也是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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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特定的读者看的。如何评价这本书，它是否好懂等问题也要建⽴在这个读者群体
的⻆度说，如果不是你的受众群体，读后的主观评价就不会太⾼，翻译本身是⼆次
创作，也要考虑这个问题。

由于你的写作主题主要还是你围绕中国⽂化与潮流中种种现象的思考、你对此抛出
的问题以及你思考后给出的解决问题的⽅向，那么你的读者默认是中国读者，或者
⾄少对这个议题熟悉的读者。对于英语读者，这本书从主题到其中的⼤部分概念以
及整体的写作背景都有很⼤陌⽣性，所以尽管你的写作语⾔很平实，但内容的陌⽣
性⽐较难处理，⽤中⽂写中国问题算是在中⽂思维系统中做道场，所以这个困境本
身对于英语读者⽽⾔可能是不好理解的，也就是“你⽤中⽂可能都不好说明⽩的问
题，如何明⽩地⽤英语给英语思维的⼈解释明⽩”。

说具体点⽐如191⻚中关于《红楼梦》的那段翻译腔很重的故事梗概读起来如何荒
谬的论述，中⽂思维看很清晰，但在英语思维中很可能是⾮常通顺的，不熟悉《红
楼梦》或者中⽂⽂⻛⽓质上的区别，理解这种荒谬性就会有难度，这⼀点在翻译上
既对译者有挑战也对读者有挑战，想要不改动的你的原⽂本就很难实现。效果也可
能不会好。

另外如《史记翻绳王列传》这种梗，翻成英⽂不难，但怎么让英语读者明⽩它好笑
在哪问题就很⼤。这样的例⼦很多，正如你在152⻚中所说的，“翻译只能完美解决
两种语⾔⽂化中的共识部分”，⽽其他部分难解决不仅在于译者要努⼒⽤对象语去
解释概念，更难的是思维的本质区别，即“⽤英语读完了是否理解这个逻辑”。

• 知识⼴度问题。翻译要想做好不仅要输出，还在于要对原⽂有⾮常精准的理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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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说译者是在尽⼒做作者的解语花或读⼼⼈，⾸先要完全读懂作者，然后再成为⼀
个说外语的作者本身，⽤对象语重写这本书，这种难度当然就要保证译者的知识储
备和思考深度与你的⾼度契合，如果你对这⼀点“洁癖”重，译者就很难找。就像你
之前和我沟通时谈到“普通⼈能否读懂不好说”，译者确实就应该是那个能读懂的
⼈，否则输出质量是⽆法保证的。

⽽鉴于你的论证⻆度⾮常多样，涵盖了多个领域的视⻆，即便你受篇幅所限，每个
领域的思考都不会特别深⼊和有学术严谨性地展开，但也已经是杂学家级别的⼴度
了。译者不论学什么专业出身，做得好的⼤体上都是有⾃⼰⼀个精专的领域，其他
的专业视⻆不具备，只能配合⼤量的案头⼯作甚⾄要请⼈帮忙才能确保不犯专业错
误，所以越是好的译者理论上越“专精”⽽不是杂⽽浅，尤其⼀个专业领域就有⼀个
专业领域的写作⻛格，外⼈很难精准把握。就我⾃⼰⽽论，如果给我做这样的项
⽬，可能⽂、史、语⾔部分的英⽂论述⽂⻛⻓什么样我还稍微知道，但经济学、政
治学、传播学、符号学、哲学、电影专业等领域的⼈是怎么说英语的，我不掌握，
就需要⾃⼰先看很多这些领域的英⽂⽂献来学习他们的“⻣相”，不要说其中还有这
么多⼩的知识点需要反复查找核对。所以就我个⼈⽽⾔，作为译者最害怕的就是领
域很驳杂的⼯作。想必连你⾃⼰身为⼀个知识⾯极⼴的作者，也是花费了⼤量精⼒
在为本书的写作进⾏论据准备的，论证类写作本身就是苦差，你“写起来难”，译者
译起来当然也难。



当然再难译的⽂本也能译，具体落到翻译⼯作上，可以最⼤限度通过在译者选择上
做平衡，来接近想要的效果，⾄于具体的选择标准，最重要是看你“想要达成什么
效果”，即“译给谁看”：

• 本质上因为书中作者与读者的默认关系同在中国⽂化语境下，翻译过程中的lost与
改动是⽆法避免的，如果⽆法从根本上转变输出的视⻆，译⽂⼤概率会不伦不类，
所以与译者前期沟通好这⼀点是很重要的。个⼈认为适合的译者⼤概要在“易传播
性”和“内容的最⼤准确性”两边做平衡。

如果你准备翻译的⽬的在于⾯向外语读者译介中国⽂化符号的概念，即“就是要给
外国⼈看”，译者的⼏个⾸选条件就要包括：⼀来“懂你”，也就是能完全看懂中⽂
⽂本，⽐如对外⽂化研究、传播学等领域的专业⼈员，或有较⻓时间的相关留学或
国外⼯作经验的⼈，他们输出时能确保最⼤限度降低专业错误，知识⾯⼴和与你沟
通特别顺畅也很重要；⼆来“英语够好”，因为要顾及⻄⽅⼈能不能读懂这个问题本
身，那么就要尽可能侧重译者的英⽂要近乎native的地道，思维⽅式要会⽤英⽂思
维⽅式，能⽤他们看得懂的⽅式“重写”内容；再则要“学习能⼒够强”，能够有效率
地进⾏⼤量的查阅学习⼯作，受过严谨的英⽂写作训练，知道正规的英⽂学术著作
“⻓什么样”，这样译⽂的整体质量上有个兜底⽔平。

如果这样的译者你⽆法⾃⾏找到，就需要在此基础上再进⾏⼀番取舍，看是你更侧
重于保证你原⽂本的完整性，还是这个项⽬整体的质量更“多快好”⼀些，或者要看
你的翻译预算以及预留的时间。如果你想确保你的内容最⼤限度与你的原⽂本⼀
致，同时时间充裕，最好找同⼀位或两位熟识、沟通成本低的译者（可能需要半年
左右），这样你把握的⼒度更⼤；如果想尽快、尽准完成，预算充裕，最好找较⼤
型的翻译公司，请资深的项⽬经理根据章节或内容领域分配不同专业领域的译者再
进⾏统稿（就有可能有较⼤沟通成本，译⽂也未必⻛格⾮常统⼀），具体的需要看
你的侧重点。

• 如果你没有那么在意“⻄⽅⼈能否看懂”，翻译更侧重成为你整个写作项⽬的⼀个分
⽀或者增加权重的部分（⽐如有可能参与某个有官⽅或⼤型机构⽀持的⽂化项
⽬），那么你可能更需要把天平向着预算充⾜且要求“多快好”的⽅向倾斜⼀些，⼀
般来说这种项⽬申报时间有限，对英⽂的要求是⻛格尽量学术严谨，地道程度合格
即可，可能找翻译机构把关就是⽐较省⼼的选择。



最后我个⼈觉得这样⼀个“⻄⽅⼈写不出来”的项⽬，翻译的意义肯定有，但效果很
难说。这个“效果难说”就是我个⼈认为最难的部分，也是需要取决于你⾃⼰的⽬的
的。可以说任何⼀个认真进⾏的翻译项⽬都是难做的，都是不可能完美的，百分百
好的翻译不存在，所以决定牺牲哪⼀部分保住哪⼀部分就是需要你亲⾃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