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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Walton 對於人們觀看虛構作品時的情緒反應之理解(The Pretend

Theory)

Walton 在回答的一般性問題是:人們觀看虛構作品時的情緒反應是什麼?當我
們在看恐怖片時,往往會說自己產生害怕恐懼的情緒,但 Walton 認為那並非真
實的情緒,並以「準害怕」(quasi-fear)稱之。他的論證如下:

P1:當我們對於一事物產生害怕的情緒時,我們相信該事物是真的。

P2:我們知道虛構作品並不是真的。

P3:根據 P1、P2,我們並沒有產生情緒。

也因此,Walton 認為我們不可能對虛構作品產生真正的情緒,由於某些虛構的
存在(如:鬼魂、怪物)完全不可能發生、出現,則主體也沒有道理真正感到
害怕,因為理性上不可能害怕不存在的事物,若我們對於虛構作品中的怪物感
到害怕(代表我們相信其存在),我們應該要報警、警告家人等,但我們卻又
沒有那麼做(代表我們知道那是虛構的、假的)。

若我們知道作品是虛構的,而不可能產生真正的情緒,又如何解釋我們觀看虛
構作品時的情緒反應?Walton 說明當我們在觀賞虛構作品時,我們是在對虛構
作品的內容進行「假裝相信」(make-believe),透過進入虛構世界(fictional
world),並如同前提一,透過相信虛構世界內的「虛構真理」(fictional
truth)產生「準情緒」(quasi-emotion)。

而前述的假裝相信,Walton 認為是隱含地發生、被接受的,他以孩童的扮家家
酒為例,提到即便假裝相信的物品或事件與其虛構世界的樣貌有所差異,卻仍
可以透過想像來使遊戲繼續,這顯示了孩童隱含地接受了假裝相信的原則,假
裝遊戲的進行並非刻意透過反思開始,而是隱含地被主體理解並進行。

而即便進入虛構世界,情緒的產生仍須對真理的信念,只不過在此過程中,世
界、信念、情緒均為假裝相信的,而在遊戲過程,無論是所觀賞的虛構作品本
身,真實世界隨著電影產生的生理反應(如心跳加快、肌肉緊繃等),均會參
與其中,讓主體進入虛構世界,並傾向認為自己產生特定情緒,使遊戲得以進
行。

以 Walton 的理論來說,也因為這樣的虛構信念、情感與真實信念、情感容易混
淆,觀賞者把自己當作虛構世界的一部分,並因此可以透過一個較安全且較無
現實限制的方式,來體驗不同的情境,擴展情緒資源,也因此可以使我們釐清、
宣洩情感,而這也是藝術價值所在。
二、我的立場與質疑 Walton 理論的理由

在 Walton 的假裝理論(the pretend theory)中,以集體的假裝遊戲或孩童的


扮家家酒,來說明我們在觀賞虛構作品過程產生的準情緒,他認為透過(可能
隱含地)參與一種「假裝遊戲」,便能在過程中獲得透過假裝相信虛構真理,
產生準情緒。

延續 Walton 的例子進行討論,孩童在爸爸假裝是怪物後,尖叫著逃出房間,卻
又意猶未盡地回來和爸爸繼續玩,可見孩童充分知道自己和爸爸在玩一個遊戲;
但對於虛構作品的(準)情緒反應,假如如同 Walton 所說,建立在對於我們對
於虛構世界的虛構信念上,我們的確會傾向地認為,這些情感可以由主體意願
決定開始、結束,如同孩童參與一場遊戲,但同時許多人觀賞虛構作品後,情
緒反應無法終止,甚至可能會持續浸在那樣的情緒中。

但如章所述,無論是參與假裝遊戲、假裝相信,都不是經過反思而形成,而是
主體隱含地去接受,也因此主體未必會充分意識到自己正在進行假裝相信,而
對於準情緒的無法結束,可能可以說,那是假裝遊戲的延續,主體腦海中仍充
滿了虛構世界的許多虛構信念,仿佛自己仍處於其中,也因此使準情緒仍繼續
產生,無論如何,主體也並沒有真的相信虛構作品的內容。

假如我們對虛構作品的信念與情緒反應,可能是隱含地進行,那的確在許多時
候我們無法區分其運作模式。那麼,我想進一步探問的是:根據最初的論證,
(準)情緒的產生,建立在(虛構)信念之上,若我們在充分知道作品為虛構
的情況下,並沒有去相信作品,那麼我們似乎就不會產生情緒,但是實際情況
中,似乎卻又可以繼續假裝遊戲。

舉例而言,我非常喜歡《後宮甄嬛傳》,看了多次卻百看不厭,根據 Walton 的
說法,我百看不厭的原因,是因為我在參與假裝遊戲過程中,假裝不知道後面
的劇情,但根據我自己的經驗,我卻並沒有假裝自己不知道劇情,甚至相反地,
會在腦中先將當下畫面中(作為伏筆的)的道具、演員動作、台詞等連結到後
面的劇情,也因此享受角色間含蓄的情緒表達,甚至感同身受,但同時我又知
道每個場面的許多工藝品為了該劇製作的心血、或者許多過於不合理的情境
(例如劇中許多橋段,刻板化地放大女性間的鬥爭),照理說我難以去假裝相
信,但我卻又對虛構作品產生情緒反應。

回到 Walton 的理論而言,我充分知道作品是虛構的,也並沒有針對虛構世界內
的虛構真理,產生虛構信念,那麼,我在觀影過程中,仍舊產生了情緒反應,
是不是就無法被假裝理論所解釋?甚至可以進一步說,我的情緒反應似乎並不
建基於對於虛構作品的信念,而是能夠以其他方式產生。
三、Walton 可能的回應

Walton 可能會表示,若依照假裝理論,我若有情緒反應產生,那麼便代表我或
多或少有進入虛構世界,並且對虛構真理產生虛構信念,因此以我上述的情況
而言,可能可以說我在觀看《後宮甄嬛傳》時,由於對於作品的理解程度頗高,
所以我在觀看時,可以徘徊在真實世界與虛構世界之間,進出自如也因此會出
現上述多重的反應,,但因為我將自己在兩個所獲得的情緒與理解綜而觀之,
才顯得矛盾。

若將真實與虛構世界分開來討論,一方面我在真實世界,用較後設的角度來考
察虛構作品,了解其作為一個戲劇作品的結構性,以及敘事時序上的前後呼應,
同時又帶入社會學、性別研究等視角;但另一方式,我同時仍舊在進行假裝遊
戲,儘管並非單純像 Walton 原文中所說的,假裝相信自己並不知道劇情的發展,
但我仍舊透過角色的神情、動作、台詞,劇中的符號母題等事物,來推測、理
解、具體化角色間的情緒變化,並且也因此,我同樣在進行假裝遊戲。我仍舊
並非真的基於演員內在真實情緒反應(我也不可能知道),而是基於其演出,
來歸屬特定的情緒給演員,也就是說,在這樣的過程中,我仍舊是假裝地相信
虛構作品的影像,並以之為道具,進行假裝遊戲。且正因為我對於作品的理解
程度頗高,我才更能夠將真實世界與虛構世界之間的界線加以模糊,並從兩個
世界均有所獲得。

延續上述說明,我仍舊在觀影過程,在推測演員心理的過程,隱含地接受了假
裝遊戲的原則,我並沒有根據演員當時真實的生命經驗來推測,而是藉由虛構
世界內的事物。

四、我對 Walton 的回應

的確我們在觀看虛構作品時,可能會包含自己透過投入作品而產生的的情緒反
應,也包含我們將作品視為虛構作品時,觀看其創作巧思、歷程與社會定位所
獲得的理解而產生的情緒,我認同前述兩個世界可能會在觀賞過程逐漸模糊,
主體在兩世界間徘徊。但是,我對於 Walton 理論中的假裝相信的概念,仍舊感
到有些吊詭:對於一個我們明確知道是虛構的事物,(隱含地)假裝相信如何
可能?

延續前面的討論,即便我在觀看《後宮甄嬛傳》過程,將影像上的演員之演出
作為道具進行假裝遊戲,並以此作為相信他有某種情緒的依據,Walton 以此表
示我對作品(隱含地)進行假裝相信,但是我卻同時又明確知道自己在看一部
虛構作品,並且可以用許多角度分析此作品,照理說我難以使自己假裝相信,
也就是說,我的疑慮會是,真實信念與假裝信念之間,為何不會產生矛盾?
另外,若我們認同假裝理論中的兩個世界可能模糊,那麼真實情緒與準情緒似
乎也可能無法確切分清,Walton 透過給出準情緒一概念,將兩者分開理解,但
這樣的作法,會不會在假裝理論的說明過程,可能無法充分解釋,兼容兩者所
產生的綜合情緒反應?例如我在觀看虛構作品時,劇情本身與劇情對於我的經
驗或想像的呼應,是同時地為我帶來繁複的情緒,而甚至無法像 Walton 的理論
那般可以區分。

五、結論

Walton 的假裝理論的確提供了不同的觀點,也透過區分觀賞虛構作品時所涉及
的兩個世界,對於觀看虛構作品時的情緒反應進行說明,而假裝理論透過引入
新概念(如準情緒、假裝相信),雖然可能可以對現實情況進行說明,但這些
概念本身背後的細節形貌,卻仍沒有辦法被理解,使得假裝理論中的一些邏輯
環節,好像無法完全使人理解其運作方式,理論也未提供更明確的依據,所以
我對於假裝理論會有一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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