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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修道院中的音乐与音乐写本

Music and Music Manuscripts from Medieval Convents

作者:乌莉卡·哈舍尔-伯格(Ulrike Hascher-Burger)①
译者:梁雪菲②
联系地址:辽宁省沈阳市和平区三好街 61 号

电话:13940117161

Email:cocosophie@yahoo.com.cn

【内容提要】:本文系作者由学术讲座讲稿整理而成。2011 年 6 月 7 日,荷兰音乐学学者乌莉卡·哈

舍尔-伯格应邀在沈阳音乐学院进行了有关中世纪音乐写本的学术讲座,讲座由音乐学

系主任彭永启教授主持。音乐写本研究属于音乐学领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尤其对于

西方早期音乐研究甚为重要,目前国内音乐学界对于这一研究仍触及不深,许多国内

学者也苦于找寻不到开展研究的适当途径和方法,哈舍尔-伯格的这次讲座专就中世纪

音乐写本研究做以概括式阐述,虽无法对音乐写本研究面面俱到,但讲座中的信息与

观念对我们有较大启示。

【关键词】:中世纪、修道院、音乐写本、写本研究

一、引言
欧洲中世纪时期,书籍一般被称为“写本”(manuscript),这一术语来自拉丁文
“manu scriptum”,即由手书写而成,的确,这些书籍均为手写形式,而非如现代书籍
为印刷形式。约 15 世纪左右,欧洲才开始出现印刷形式的书籍,而 1200 年以前,欧洲
的书籍仅有手写形式。
大部分中世纪书籍主要由修士为修道院图书馆而抄写,有时为大型图书馆而抄写,
那里往往需要复制和保存大量书籍。①事实上,流传至今的许多西方早期著名哲学家和


乌莉卡·哈舍尔-伯格博士(1955-- ),女,音乐学学者、中世纪研究学者,现为荷兰乌特勒支大学历史与文化
研究所研究员,任教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教授中世纪音乐史和中世纪书籍史,其研究领域涉及中世纪时期荷兰
和北德地区音乐与音乐写本研究。

梁雪菲(1980-- ),女,沈阳音乐学院音乐学系讲师,主要从事西方音乐史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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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作者的作品,正是由于被中世纪修士们复制抄写才得以留存下来。13 世纪以后,世
俗人士也开始大量参与书籍抄写。
在中世纪,抄写的书籍中大部分为仪式用书,至今,中世纪及其后数世纪所留存下
来的中世纪写本大部分均为仪式写本。这些书籍保存有在基督教教堂、修士院和修女院
进行弥撒和日课仪式所用的所有文字文本和音乐。
本文笔者首先就写本制作及音乐写本的一般性情况做以简要介绍,进而重点论述北
德中世纪晚期修女院的一种特殊写本——带有音乐记谱的祈祷书。最后,笔者将阐释写
本研究何以是音乐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原因。

二、写本
中世纪写本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在一本书抄自于另一本书的情况下,也不会出现
两本完全相同的书籍。完全相同的书籍只能通过印刷形式来完成,而手写形式通常总会
导致写本之间或多或少存在差异,因此每部手写形式的书籍均为独一无二。
在中世纪,从一般公众用书到(私人的)记事本,各类书籍均为手写形式,由于它
们都具有各自的特定功能,我们可将其划分为几种类型。例如,具有典型功能性的书籍
便是圣经,它所包含的福音书及其他文本内容无论对教堂和修道院还是对私人阅读和日
课仪式都十分重要。圣经和一些中世纪晚期祈祷书都是十分珍贵的书籍,它们一般使用
较为昂贵的材料进行装饰,如金、银、象牙和宝石等,见图 1。

图1 威恩豪森,修道院档案馆,第 29 号

较重要的中世纪修道院图书馆有瑞士的圣加尔修道院图书馆(St. Gall)和艾因西德伦修道院图书馆

(Einsiedeln),这两所图书馆保存了大量较重要的早期音乐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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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贵重书籍则用银墨水和金墨水在紫色羊皮纸上写成。①这些珍贵书籍通常是为了展
示上帝的荣誉和拥有者的富有。
私人用书通常体积较小,制作成本更为便宜,因为它们几乎少有装饰。不具有典型
功能性的记事本更是用廉价材料写成,甚至常写于纸或羊皮纸的残片上。它们是以个人
笔迹极快速地写成,较为潦草,因此较难阅读。
仪式用书也分有不同类型,弥撒用书、日课用书、有乐谱书籍和无乐谱书籍。由于
仪式用书担负一定的仪式功能,它们的书写要求非常精确,确保可以无误地被读出文本
和唱出圣咏,因此,所有书写笔画都应清晰准确。

1、写本制作

13 世纪以来,写本主要写于羊皮纸上,②准备这种材料需要一个较长过程,要将兽
皮剃光、鞣制、裱框并干燥,而后将其切割成页,用粉笔做处理使其表面柔软且平滑。


译者注:紫色羊皮纸多用于为皇室制作的写本中。

有关写本制作详情,可参见 Bernhard Bischoff, Latin palaeography : antiquity and the Middle Ages. Cambridge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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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 13 世纪,纸及其制造方式才被西方世界所知。2 世纪中国发明了造纸术,这
一技术通过阿拉伯世界由中国传入西班牙(13 世纪时,西班牙仍处于阿拉伯政权统治之
下),从此,造纸厂开始遍及整个欧洲,有关造纸的相关知识也通过陆路和水路等渠道
传播至整个欧洲大陆。中世纪晚期,羊皮纸仅用于非常高级的写本制作和印刷品制作,
大部分书籍则使用较为便宜的纸张。
制作羊皮纸写本非常昂贵,如制作一部《圣经》般规模的书籍,需要约 150 个同种
动物的皮,如绵羊、山羊或牛犊,因此,写本一旦制作完成,往往会使用许久,有的甚
至被使用数个世纪。当书籍无法再使用时,有些会被切割再利用,①单页和残片页可做
新写本的封面或扉页,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见图 2。现今,我们可见许多中世纪书籍
残片仍在古书里或从古书分离出来单独保存,它们可能是许多不为人知的中世纪文本的
重要见证。

图2 吕内,修道院档案馆,第 36 号,16 世纪交替圣歌集

羊皮纸完全准备好后,将其切割成大正方形,这些正方形被多次折叠后再做切割修
整,最终形成多个双页集合,称为“簇”(gathering 或 quire)的书页。中世纪书籍
页编码不同于现在,一页上分为正面(recto,简化为 r)和反面(verso,简化为 v):
例如 4r(第 4 页正面)和 4v(第 4 页反面)。每页按规划做划线处理,页缘处留出空
间不做文字书写,文字文本和音乐记谱写在线上,插图画于页缘空白处。
最后,所有书页被聚集装订,加入一个硬质或软质封面,见图 3,廉价写本通常使
用由旧羊皮纸制成的软质封面。

图3 左:威恩豪森,修道院档案馆,第 80 号,软质封面


有关残片书籍详情,可参见 Jan Brunius (Ed.), Medieval Book Fragments in Sweden. An International seminar in
Stockholm 13-16 November 2003. Stockholm 2005. Kerstin Abukhanfusa, Mutilated Books. Wondrous leaves from Swedish
bibliographical history. Stockholm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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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威恩豪森,修道院档案馆,第 29 号,硬质封面

对于昂贵的写本而言,一般会使用覆盖皮革的厚木板作为封面来保护书页,硬质封面有
时以贵重的银制装饰品或象牙片制成,这类书籍通常属于帝王。

2、书写过程

划线完成后,便开始书写文字。文字字体类型决定行距,中世纪晚期的正式字体哥
特式正体(gothic textura,12 世纪以后)比同时期出现的非正式字体哥特式草体
(gothic cursia,多用于私人写本或教育写本)需要更多书写空间。字体类型的选择
关系到写本的功能与等级。
音乐写本的划线方式与文字写本基本相同,从 15 世纪起,开始使用耙状划线器
(rastrum),同时划出为文字和乐谱使用的 4 或 5 条线。15 世纪时,通常首先书写文
字,然后书写音符,最后进行装饰。如果音符书写已被规划,那么文字书写者会为其
留出空间,稍后音乐书写者会进行音符添加,15 世纪后半叶,在一些重要写本中,都会
先写音符,后添加文字,这样会达到更为和谐的视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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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世纪音乐记谱

古希腊记谱后出现的已知最早的西方音乐记谱便是纽姆(neume),从九世纪起纽
姆被普遍应用,当时为查理曼大帝统治时期,期间进行了仪式改革。为了在整个帝国
内建立统一的仪式体系,需要抄写许多书籍,为达成这一宏伟目标,修道院中建立了学
校和大型誉书院①(scriptorium)以便年轻修士接受教育并得到书写和阅读方面的技能。
约在同一时间、同一区域,发现了被记录下来的音乐文本。尽管我们无法精确知晓纽姆
被首次记录的地点和方式,但当时的修道院一定与纽姆的发明有紧密关联,同时也与查
理曼王朝(又称加洛林王朝)仪式改革密切相关。
早期记谱有地域限制,但现今,全世界范围都在使用同样的古典音乐记谱。中世纪
记谱依地区不同而有所差异,每种记谱都有其自身的笔画特色。②通常一种记谱的名称
与一所重要的修道院相关,该修道院即是首次使用这种记谱的地方,如瑞士北部圣加
尔的圣本笃修道院产生了圣加尔记谱体系,这所著名修道院至今仍在其图书馆中保存有
大量查理曼时期流传下来的中世纪音乐写本,其中大部分已可通过网络阅读。③
中世纪早期的音乐记谱具有一个共同特征,它们不写于线谱上,而是在文字旁的空
白处书写,之后又写于文字上方、两个书写行之间的空白处,见图 4。

图 4 埃博斯杜尔福,修道院档案馆,第 I 17b 号,封面,非线谱纽姆


译者注:誉书院为制作书籍的专门场所,通常以书写形式为主。

Richard Rastall, The notation of Western music : an introduction, London 1983。

参见 http://www.e-codices.unifr.ch/en/list/csg/Shelfmark/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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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 1000 年,意大利首先出现线谱记谱的音乐写本,如中世纪音乐理论家所言,线谱体
系由阿雷佐圣本笃修道院的一位修士发明,他便是著名的中世纪音乐理论家——阿雷
佐的圭多(Guido of Arezzo)。这一说法是否属实,我们无法知晓,但线谱体系终究取
得了巨大成功,在随后的数个世纪中,它逐渐传遍整个欧洲大陆,从南到北,由西至东,
约 1300 年,整个欧洲都在使用线谱记谱。早期线谱记谱的特征是 f 线为红色,c 线为绿
色或黄色,以颜色标记半音 e-f 和 b-c 的所在位置,见图 5。

图 5 威恩豪森,修道院档案馆,第 29 号,着色的线谱(f 红色,c 黄色)

由于社会基础设施建设逐步完善,并且交通旅行更加便捷,中世纪音乐记谱也日渐
统一。中世纪晚期,约 1600 年,纽姆类型主要有两大记谱体系:有节奏记谱和无节奏
记谱。
无节奏记谱多用于仪式写本记录单声部圣咏,可分两种类型:阿尔卑斯山以北国家
和欧洲东部使用的哥特式记谱(Gothic notation),见图 6;阿尔卑斯山以南国家和欧洲
西部的方形记谱(Square notation),见图 7。

图 6 艾森哈根,修道院图书馆,第 83a 号,15 世纪的哥特式记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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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7 通厄伦,市档案馆,第 1562 号,15/16 世纪的方形记谱①

13 世纪初,法国出现了新型记谱,记录复调音乐,这类记谱首次发现于巴黎圣母院
的音乐写本中,它将步调不同的多个声部有序结合一体,形成特殊的复调音乐记谱。它
对 13 世纪晚期有量记谱的出现具有影响性,同时,也导致了 17 世纪以后现代记谱的产
生。

图 8 乌特勒支,大学图书馆,第 16 H 34 号,15 世纪白色有量记谱


图片拍摄自 Pieter Mannaerts (red.), Cantus Tungrensis. Inventaris van het Middeleeuws muzikaal erfgoed uit Tongeren
en omgeving, Leuven 2006, p.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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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时期音乐写本中视觉化地记录复调歌曲的方式十分引人注意。最早记录复
调音乐的音乐写本(无节奏标记)来自 12 世纪早期的法国南部(著名的圣本笃修道院
圣马舍尔·德·里摩日影响范围内),这些写本中以声部层叠的总谱方式记谱,与现代
音乐编辑的方法相同。①但这种记谱方式并未持续很久,13 世纪晚期,法国经文歌将不
同声部分谱记录:两个上声部(cantus 和 discant)相邻记录,第三个声部(tenor)置于
cantus 声部之下。由于上方声部比下方声部有更多音符,因此对于记录复调音乐,这是
极为简约的方式。此时,音乐写本仍使用羊皮纸书写,这种材料非常昂贵,在 16、17
世纪时,不同声部甚至写于不同的分册中,这样最终导致这一时期的许多音乐失传,因
为如果一旦一本分册丢失,整首音乐便无法完整呈现。但这属于后期的记谱风格,分
谱方式并不是中世纪音乐的记录方式,下文将重点阐述单声部音乐记谱。
单声部音乐记谱在数个世纪的发展中较为灵活,许多包含单声部歌曲的音乐写本展
示出十分多样的创意性记谱方式,②也许会比我们所知的多声部音乐记谱更具有创造性
,它们更接近主流记谱。复调音乐由两个或更多声部组成,这便需要一个准确的记谱
体系,以便易读、易解。单声部音乐进行独立书写更加容易,因而书写者为达到个人要
求会运用创意性的记谱方式,以致今天我们常无法将其完全解译。
不同写本中可见单声部音乐和复调音乐运用不同记谱方式,复调音乐写本与单声部
音乐写本常常分开各自独立呈现。如果将它们相互混合,复调音乐记谱与单声部音乐
记谱存在很大差异,仪式音乐记谱与世俗歌曲记谱则各不相同。这些特征在 15 世纪荷


可参见 Paris,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fonds latin 3549; Paris,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fonds latin 3719; London, British
Museum, ms. add. 36881。

如来自荷兰南部的格鲁修斯写本,现保存于荷兰海牙皇家图书馆,参见
http://www.kb.nl/bladerboek/gruuthuse/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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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一部写本杂集第柏林 190 号中可见,①其中发现三种不同类型的记谱:单声部圣咏使
用无节奏记谱(哥特式记谱);单声部宗教和世俗歌曲使用少许节奏指示的记谱(带有
量因素的哥特式记谱);复调音乐使用有量记谱。有量记谱的笔迹与其他类型记谱和文
字文本的笔迹迥然相异,似乎可以说明有量记谱需要专业人士书写。
然而,大部分复调音乐在修道院以外的宫廷和大教堂中书写而成,中世纪许多修
道院,甚至在中世纪晚期,当为复调音乐书写发展而成的多种有量记谱被纷纷使用的时
候,仍仅使用一种传统记谱记录仪式圣咏,即无节奏记谱,这种记谱还常用在简单二声
部复调中,见图 9。

图 9 吕内,修道院档案馆,第 11 号,哥特式记谱的简单复调音乐

4、器乐音乐

记谱的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器乐音乐记谱。纯器乐音乐记谱出现较晚,有少量音乐中
没有歌词文本的段落,常被认为是乐器演奏部分,见图 10。②

图 10 罗伯茨布里奇书册,第 44 页正面


Staatsbibliothek zu Berlin – Preussischer Kulturbesitz, ms. germ. oct. 190。该写本的完整编辑将于 2012 年出版。

Robertsbridge codex: London, British Museum, Ms. add. 28550. 更多信息参见
http://www.lib.latrobe.edu.au/MMDB/Mss/LOR.htm (10 october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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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并不确定,它们的年代认定为中世纪晚期,约 14、15 世纪。最早的器乐音乐记谱
来自键盘音乐和琉特琴音乐,①这类记谱较为特殊,称为线标式符号谱(tablature),这
种记谱可能从乐器外观形制发展而来,从琉特琴谱便可看出,琴谱由 6 条线组成,代表
琉特琴颈上的 6 条琴弦。然而,作为器乐记谱的一种,线标式符号谱出现较晚,十五世
纪的独立写本中才能发现这种记谱。
大部分记录于写本上的中世纪音乐为声乐音乐,如果要探讨器乐音乐的发展脉络
,很少有人清楚了解,并且有许多存疑,但这并意味着中世纪的人们不演奏乐器,正相
反,许多中世纪写本都包含中世纪乐器的插图,为天使和人在演奏的图画,某些中世纪
论著中也提及到当时乐器的广泛应用。而对于中世纪音乐的演绎者却存在一个大问题:
一方面,仅有声乐音乐被记录流传下来;另一方面,许多美丽的插图暗示出乐器多样运
用的活跃景况,两方面存在着一定矛盾。调和这一矛盾对于今天的中世纪器乐音乐演绎
实践而言是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大多数表演中世纪音乐的室内乐团体,都会器乐、
声乐并用——尽管音乐写本中并未标明需要乐器演奏。

三、中世纪晚期修女院的音乐写本


参见“法恩扎书册”,Pedro Memelsdorff, The filiation and transmission of instrumental polyphony in late medieval Italy:
the Codex Faenza 117,博士论文(乌特勒支大学),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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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欧洲中世纪时期音乐传播的主流方式是通过男性社团,如修士院、大教堂和宫
廷,然而最近的发现表明,修女院也对音乐的传播有所贡献。但是,中世纪修女院的
被关注程度远远小于修士院,近几十年来,关于中世纪修女院中音乐生活的更多细节
才逐渐为更多人所知晓。
由于宗教生活条件的差异,修女院中音乐生活环境也有所不同,修女们通常不参
与公共社会活动,只有院长由于行使工作职责偶尔需走出院墙,直至 15 世纪,修女们
才开始与外界有更多联系,她们可以回家省亲,也可以接受外界来访。这一特权在 15
世纪欧洲北部和南部地区进行修道院改革时被取消。由此导致的结果是,修女们被紧
紧关于高墙内,她们与外界的联系被严格限制,这是导致她们越来越多的关注内心生
活的原因之一:日课中歌唱、默念和祈祷成为这些行为受限于修道院的女性们最为重
要的日常活动,修女院中留存下来的不同类型的中世纪晚期写本中对其有详细描述。
仪式写本用拉丁文书写,包含圣咏,这些写本与保存于修士院中的写本几乎没有
差别,修士和修女都会为礼拜仪式的需要抄写圣咏,但不同的是,在修士院中,所有书
籍由男性书写,在修女院中,许多书籍也由男性书写,就我们所知,仅有小部分写本由
修女们自己完成。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修士获得了较好的教育,并有机会通过书写来
赚钱,修女虽然也接受过教育,但只是为了阅读和方便地唱出仪式所用的拉丁文,书
写并不是她们接受教育的目标,因此直到最近才被发现,仅有少数修女有能力书写整本
书籍。①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也许是真实情况,但也有例外,最近在德国北部的修女
院中发现了高水平的写本制作,②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些修女书写者的名字,较为著名的
一位来自吕内堡附近吕内伯格希斯地区(Lüneburg Heath)的梅丁根西多会修女院。
梅丁根修女院保存的写本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私人日常使用的写本,③内容将祈祷、
默念、圣咏和宗教歌曲以特别的方式混合,祈祷书在修女院中相当普遍,但梅丁根的祈


有关中世纪盛期修道院发现的女性书写者,可参见 Alison I. Beach, Women as Scribes. Book Production and Monastic
Reform in Twelfth-Century Bavaria. Cambridge 2004。

可参见本人参与指导的硕士论文 Liturgical Chant in a North German Nunnery of the Late Middle Ages: Studies on
Wienhausen, Klosterarchiv, Hs.34.b(梁雪菲,2009),
http://igitur-archive.library.uu.nl/student-theses/2009-1015-200147/Xuefei%20Liang%20RMA%20thesis.pdf,该文部分内容
将以中文形式发表。

1781 年,梅丁根修道院图书馆被烧毁,修女院建筑的大部分也受此牵连被损毁,今天我们所知的写本均收集于修
女院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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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书则以其非凡的美丽外观而著名。目前我们已知有 50 本源于梅丁根的写本,这一数
量还在持续增加中,①这些小而厚重的精致书籍可以很方便地携带身边。
这些写本大部分写于羊皮纸上,装饰极其精美:文字使用黑、红、蓝的墨水书写,
丰富的插图有时甚至会用金或银做装饰,见图 11。

图 11 汉堡,市政及大学图书馆,第 in scrin209 号,第 21 页反面和 22 页正面

这些珍贵书籍由修女们按照自用或为修道院外的女性亲人使用而亲自书写完成,拥
有者来自吕内堡地区的富足家庭,她们有足够的钱来支付制作如此珍贵私人用书的费
用。在书页边缘处,画满了各种小型插图,描绘有鸟、花、圣徒、修女、天使和圣经中
的场景,也有一些中世纪乐器,见图 12。

图 12 汉堡,市政及大学图书馆,第 in scrin209 号,第 57 页反面


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 Henrike Lähnemann 教授正在做有关梅丁根写本的研究项目,她在欧洲各图书馆收集来自梅丁
根的写本,访问了众多图书馆、档案馆,发现许多极具特色的写本。目前,本人与她共同合作进行写本 Oxford, Bodleian
Library, ms. lat. lit e 18 的编辑,这是一部杂集写本,包含许多音乐记谱的行进仪式圣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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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描绘的乐器无法给予清晰解释,事实上,目前关于此仍有许多未解之谜,很
多时候演奏乐器者并非凡人,而是天使圣徒,仅有的凡人被描绘的情景,便是修女演奏
管风琴的时候。
我们知道 15 世纪时梅丁根修女院有两架管风琴,大型的用于教堂,小型的置于唱
诗堂。唱诗堂管风琴在日课时由修女演奏,这些修女演奏者接受过作为管风琴师的专业
教育。梅丁根修道院中的其他乐器使用则尚未知晓,然而,梅丁根写本的插图上提供了
修道院中乐器使用的更多暗示,其中十分清晰而明确地勾画出乐器外观。
但乐器插图并不是梅丁根祈祷书中关于音乐的唯一线索,写本大部分都带有音乐记
谱:有的写于线谱上,音乐可解译为现代版本;大部分则属于无线式记谱,这是这类记
谱出现较晚的范例,因为在 1300 年左右音乐记谱便通常使用线谱。这些写本中的无线
式记谱可能并不用于歌唱,其目的主要是协助在仪式中默诵圣咏。梅丁根祈祷书中的线
谱记谱可能是用于歌唱,这类乐谱出现在祈祷书所附的小歌本中,但线谱记谱常用做记
写新圣咏和未知歌曲或少为人知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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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中世纪晚期修女院音乐文化的研究中,梅丁根修女院的这些小型祈祷书是非
常重要的研究史料,但它们仍需更为细致的研究方法进行分析,包括来自写本学、古文
书学和音乐学的研究方法,进而挖掘其更为丰富的信息资源。那么我们需要讨论最后一
个问题:为什么音乐学中需要写本研究?

四、为何进行中世纪音乐写本研究?

为什么我们需要这些特殊的史料信息?为什么不分析和演奏已编辑好的音乐,在
音乐学研究中那是更为容易且更加普遍的方式?据本人来看原因很多,音乐写本的写本
学研究和古文书学研究不仅对中世纪音乐研究十分重要,而且对后世的手稿音乐研究也
同样重要。此外,写本研究是发现中世纪音乐并将其进行推广的不可或缺的渠道,要考
察那些至今仍静静躺在档案馆和图书馆中未被发现的音乐,你需要具备阅读古文本、
解译古谱以及分析书籍等能力,以便将有价值资源进行可能性的音乐出版或音乐表演实
践。
最后,进行写本研究的一个根本原因是,可以获得对中世纪文化及文化之重——音
乐的洞察力。在欧洲,音乐被书写已有千年历史,然而,当我们面对那些古籍和大量
不同的音乐记谱时仍存在很多困难。有关中世纪写本发展和用途方面的丰厚知识可帮助
我们开启历史大门,在未来它将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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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Alison I. Beach, Women as Scribes. Book Production and Monastic Reform in Twelfth-Century

Bavaria. Cambridge 2004.

2. Bernhard Bischoff, Latin palaeography : antiquity and the Middle Ages. Cambridge 2004.

3. Jan Brunius (Ed.), Medieval Book Fragments in Sweden. An International seminar in Stockholm 13-16

November 2003. Stockholm 2005.

4. Kerstin Abukhanfusa, Mutilated Books. Wondrous leaves from Swedish bibliographical history.

Stockholm 2004.

5. Pedro Memelsdorff, The filiation and transmission of instrumental polyphony in late medieval Italy:

the Codex Faenza 117, Dissertation Utrecht University, 2010.

6. Pieter Mannaerts (red.), Cantus Tungrensis. Inventaris van het Middeleeuws muzikaal erfgoed uit

Tongeren en omgeving, Leuven 2006.

7. Richard Rastall, The notation of Western music : an introduction, London 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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