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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言

吕同六

卡尔洛 哥尔多尼（
年 月 日出生在文化传统深厚、戏剧活动兴旺的威尼斯。
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戏剧爱好者，他五岁的时候，开始在祖父
的 乡 村 别 墅 里 观 看 喜 剧 和 歌 剧 演 出 ，还 有 父 亲 亲 自 表 演 的 木 偶
剧 ，受 到 家 庭 戏 剧 氛 围 的 熏 陶 ，对 戏 剧 发 生 了 浓 厚 的 兴 趣 。 他
的父亲是医生，后来离开威尼斯，前往罗马 、佩鲁贾行医。八
岁 时 ， 哥 尔 多 尼 也 前 往 佩 鲁 贾 ，进 入 当 地 的 耶 稣 会 学 校 学 习 ，
后 来又 随父 亲来 到里 米尼 ，在 一所 多明 戈修 会学 校求 学 。
据 哥 尔 多 尼 在 《 回 忆 录 》 里 追 述 ，他 九 岁 时 就 写 了 第 一 个
剧 本 。 十 二 岁 时 ， 他 粉 墨 登 场 ，在 一 出 喜 剧 里 串 演 了 一 个 女 子
角 色 。 他 置 学 校 的 课 程 于 不 顾 ，贪 婪 地 阅 读 古 代 和 法 国 喜 剧 作
家 阿 里 斯 多 芬 、 普 劳 图 斯 、 泰 伦 提 乌 斯 、莫 里 哀 的 作 品 。十 六
岁 那 年 ，有 个 威 尼 斯 喜 剧 剧 团 到 里 米 尼 巡 回 演 出 ， 痴 迷 于 喜 剧
的哥尔多尼便抛弃学业，离开家庭 ， 悄地加入这个流浪的剧
团 ，去 外 地 演 出 ， 度 过 了 一 段 于 他 来 说 妙 不 可 言 的 时 光 ，从 此
也就同戏剧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戏剧演员没有社会地位 ，哥尔多尼的父母起先希望
他将 来继承 父业 ，便由已 移居乔嘉 的父亲 带他出 诊 ，治 疗病
人 ，向 他 传 授 医 道 ；后 来 ， 眼 看 医 生 的 职 业 对 哥 尔 多 尼 毫 无 吸
引力，父亲只得改变主意，希望他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便
把 他 送 进 帕 维 亚 城 吉 斯 莱 里 公 学 攻 读 法 律 。三 年 以 后 ，他 写 了
几首讥讽当地贵族夫人的诗文，惹起一场轩然大波，被校方开
除 学 籍 。 嗣 后 ，他 在 乔 嘉 、费 特 莱 等 地 担 任 法 官 助 手 的 职 务 ，
直到父亲去世。
年 ，二 十 五 岁 的 哥 尔 多 尼 从 帕 多 瓦 大 学 毕 业 ， 先 后 在
威 尼 斯 、 维 隆 纳 、比 萨 、 米 兰 等 地 当 律 师 。他 还 当 了 一 阵 子 外
交 官 ，出 任 过 热 那 亚 共 和 国 驻 威 尼 斯 领 事 。但 他 始 终 对 戏 剧 一
往 情 深 ， 痴 迷 不 悟 。 这 期 间 ，他 在 漂 泊 无 定 的 生 活 中 利 用 闲 暇
时间 ，一 面如饥似渴地 阅读意大利 、法国 、英国戏 剧家的作
品 ， 汲 取 营 养 ，希 望 从 中 借 鉴 经 验 ， 摸 索 喜 剧 前 进 的 道 路 ，一
面 开 始写 作 剧 本 ，如 喜 剧《 精 通 世故 的 莫 莫洛 》 《一
仆二主》 ）等 ，供给 剧团演出 ，走上 了戏剧创 作的道 路 。
年 ，哥 尔 多 尼 同 威 尼 斯 著 名 喜 剧 演 员 梅 德 巴 克 相 遇 ，
受 聘 担 任 该 剧 团 的 “ 诗 人 ” ，即 剧 作 家 。 按 照 同 梅 德 巴 克 剧 团
签 订 的 条 件 相 当 苛 刻 的 合 同 ，他 每 年 要 给 剧 团 写 作 十 出 左 右 喜
剧，但他以过人的才华与惊人的毅力从事笔耕，常常超出规定
的 数 目， 仅 年一年就写了十六出喜剧 。 年 ，他 同梅
德 巴 克 发 生 矛 盾 ，便 转 入 威 尼 斯 著 名 的 圣 路 加 剧 院 ， 每 年 至 少
写八出喜剧，而梅德巴克则改聘哥尔多尼的对头基亚利为该剧
团 的“ 诗 人 ，，。
这 一 时 期 ，哥 尔 多 尼 先 后 奉 献 了 《 狡 猾 的 寡 妇 》
《封建主》 《女店主 老顽 固》 ）等杰

作 ， 受 到 观 众 热 烈 欢 迎 。 但 他 并 不 满 足 现 状 ，他 立 志 改 革 长 年
风 行 舞 台 、日 益 丧 失 生 命 力 的 “ 假 面 喜 剧 ” ，创 立 贴 近 现 实 生
活 、 贴 近 平 民 的 “风 俗 喜 剧 ” 。 他 从 事 的 喜 剧 改 革 ， 一 直 遭 到
以剧作家戈齐和基亚里为代表的保守派的攻击。他们谴责哥尔
多 尼 让 平 民 百 姓 登 上 舞 台 ，成 为 中 心 人 物 ，批 评 他 采 用 方 言 俚
语 ，破坏 了意大利语言 的纯洁性 。在 他们长达十五 年的围攻
下 ，哥尔多尼心力交瘁，被迫于 年离开意大利，避居巴
黎。
侨 居 法 国 期 间 ，哥 尔 多 尼 始 终 没 有 停 止 创 作 ，他 继 续 用 意
大利语和 法语为巴黎的 意大利喜剧院 、法兰西喜剧 院写作剧
本，并用法语撰写《回忆录》，叙述他一生从事喜剧改革的经
历。
年 ，哥尔多尼担任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妹妹的意大
利 语 教 员 。法 国 大 革 命 后 ，他 的 薪 俸 被 取 消 ，一 只 眼 睛 失 明 。
他在穷困潦倒 、贫病 交加中度过了余生 。 年 月 日，

在 法 国 诗 人 谢 尼 耶 的 干 预 下 ，法 国 政 府 鉴 于 哥 尔 多 尼 杰 出 的 艺
术成 就 ，决定 恢复 他的 薪俸 ，但他 已在 前一 天溘 然去 世 。

哥尔多尼一生勤勉创作，据说共写了二百一十二个剧本。
除了 悲剧 、传奇 剧 、歌剧 ，以喜剧 最多 ，共一 百多 部 。
从 年 加 入 梅 德 巴 克 剧 团 ，到 年前往巴黎，是哥
尔多尼创作最旺盛、艺术最成熟的时期，也是他全力以赴进行
戏剧改革的时期。
大约从十六世纪中叶起 ，意大利舞台就流行 “即兴喜剧” ，
或 称 “假 面 喜 剧 ” 。 所 谓 即 兴 喜 剧 ， 主 要 是 依 靠 即 兴 发 挥 ，随
机 应 变 的 一 种 戏 剧 演 出 形 式 。它 在 意 大 利 流 传 了 二 百 多 年 ，原
先 很 受 群 众 欢 迎 ，但 随 着 时 间 的 推 移 ，它 逐 渐 成 为 艺 术 上 一 成
不变的 模式 ，暴露 出诸多自身 无法克服的 弊端 。
即 兴 喜 剧 与 自 然 脱 离 ，与 现 实 生 活 脱 离 。 它 不 是 从 生 活 中
汲 取 素 材 ，而 是 愈 来 愈 随 心 所 欲 ，胡 编 乱 造 ，鸡 毛 蒜 皮 的 一 点
事儿，可以演一台乃至数台戏 。
其次，喜剧的内容与形式脱离 。剧中主要人物都戴着假面
具 ，他 们 的 名 字 通 常 都 是 固 定 的 ，性 格 都 是 定 型 的 ；例 如 ， 阿
尔 莱 基 诺 （ 或 叫 特 鲁 法 金 诺 ） ， 总 是 扮 演 一 个 忠 实 、憨 厚 、 滑
稽 的 仆 人 ， 这 个 丑 角 在 剧 中 不 断 惹 出 事 端 ，制 造 笑 料 ； 博 士 ，
精通法律和拉丁语，是个夸夸其谈，喜欢吹牛的学者；潘塔隆
内 ，经 常 扮 演 一 个 头 脑 简 单 ， 思 想 陈 旧 而 顽 固 不 化 的 商 人 ； 还
有 几 对 名 字 、性 格 都 固 定 的 青 年 恋 人 。不 管 喜 剧 的 内 容 怎 样 ，
人 物 的 命 运 、性 格 怎 样 ， 即 兴 喜 剧 总 是 以 这 套 固 定 的 模 式 、 固
定的 人物与 固定的性 格去应 对 ，以不 变应万 变 。
再次，喜剧的情节与表演脱离 。即兴喜剧表演的随意性很
大 ，它 没 有 事 先 写 成 文 字 的 剧 本 ，只 有 一 份 简 单 的 “提 纲 ” ，
或称“幕表”，也没有固定的台词，完全依靠演员在台上即兴
发挥 ，随机应 变 ，插 科打诨 。即兴喜剧 已经丧 失了艺术 的活
力。
十八世纪中期，意大利在政治上出现了相对稳定的局面和
较 为 宽 松 的 环 境 。工 业 、 贸 易 发 展 较 快 ， 资 产 阶 级 的 力 量 增 强
了 ，封 建 贵 族 势 力 消 弱 了 。法 国 启 蒙 主 义 思 想 获 得 了 广 泛 的 传
播 ，深 入 人 心 。 而 日 益 僵 化 的 即 兴 喜 剧 已 经 无 法 适 应 和 反 映 社
会 、经 济 领 域 发 生 的 重 大 变 化 ， 无 力 表 达 启 蒙 运 动 对 改 革 社 会
政 治 的 强 烈 要 求 。这 是 推 动 哥 尔 多 尼 进 行 喜 剧 改 革 的 社 会 历 史
条件。
哥 尔 多 尼 长 期 跟 随 剧 团 过 着 流 浪 的 生 活 ， 四 处 漂 泊 ，足 迹
所至，几乎走遍大半个意大利 。侵略者铁蹄践踏下支离破碎的
祖 国 山 河 ， 贵 族 阶 级 的 腐 朽 堕 落 ，社 会 风 气 的 糜 烂 淫 逸 ，激 发
了 他 的 爱 国 民 主 思 想 。他 在 流 浪 中 不 仅 有 机 会 接 触 到 贵 族 、 商
人 ，而 且 对 下 层 人 民 ，例 如 小 商 小 贩 、手 工 业 工 人 、农 民 、 渔
夫、船夫、流浪汉、仆役等等，都有着很深切的了解，获得了
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知识。他长期在剧团工作，对演员的特点，
对戏剧艺术与舞台演出的规律，对观众的兴趣与要求，都非常
熟悉。这些又为他改革即兴喜剧，写作新型的喜剧作品，提供
了丰富的生活场景和有利条件。
他在《喜剧剧院》 和《回忆录》以及其他一些剧
作中 ，对 自己 的喜 剧理 论， 做了 系统 的、 精辟 的阐 述。
关于喜剧改革的哲学基础，或者说思想内涵，哥尔多尼认
为，应当把理性视为高于一切，人的一切言谈、行为都应建立
于理性的基础之上，用理性的标准来予以检验。请听《有趣的
女人》 ）中两个人物的对话：

弗洛林 达 请问 ，您的生 活的根基是 什么 ？

奥塔维奥 三 条 不 可 动 摇 的 原 则 ：理 性 、诚 实 和
经验。

在 另 一 部 喜 剧 《 威 尼 斯 双 生 子 》 中 ，哥 尔 多 尼 借 人 物 之 口
说道 ：“一个文明人，把名誉看做比世界上任何财富都更加珍
贵 ， 因 为 财 富 既 可 以 创 造 ， 也 可 以 消 灭 ，而 名 誉 一 旦 丧 失 ，就
再也无法重新获得。”
正因为哥尔多尼把理性（名誉也是理性的一种形态）作为
自 己 的 喜 剧 改 革 的 哲 学 基 础 ，这 就 使 他 的 喜 剧 作 品 透 露 出 启 蒙
思想的曙光，所以有人把哥尔多尼在文化领域进行的喜剧改革
的性 质 ，同伽 利略在科 学领域的 实验相提 并论 。
针 对 即 兴 喜 剧 严 重 脱 离 现 实 生 活 的 弊 病 ，哥 尔 多 尼 指 出 ，
戏 剧 的 源 泉 是 大 自 然 ， 只 有 从 “自 然 的 大 海 洋 里 汲 取 喜 剧 的 素
材 ” ，才 能 使 它 的 人 物 和 情 节 符 合 生 活 真 实 ，做 到 真 实 可 信 。
不 过 ，哥 尔 多 尼 认 为 ， 要 做 到 这 一 点 ， 并 不 是 一 件 轻 而 易 举 的
事 情 ，剧 作 家 要 对 “戏 剧 、 风 尚 习 俗 和 民 族 精 神 进 行 长 期 的 、
孜孜不倦的观察”，经过长期的研究和实践，才能实现 。
关于 喜剧的 功能 ，哥 尔多尼 明确表 示 ，剧院 应当成 为学
校 ， 喜 剧 要 发 挥 颂 扬 美 德 ， “改 正 丑 恶 行 为 ， 嘲 笑 不 良 习 惯 ”
的 作 用 ， 摆 脱 即 兴 喜 剧 一 味 逗 人 发 笑 的 庸 俗 趣 味 。同 时 ， 哥 尔
多 尼 也 很 重 视 喜 剧 的 审 美 功 能 ，提 倡 喜 剧 要 努 力 以 激 情 或 性 格
感染观众，给人以“愉快的满足”。
为 此 ，哥 尔 多 尼 主 张 废 除 面 具 ， 取 消 “幕 表 ” ， 摒 弃 定 型
的、千篇一律的人物性格；写作有固定台词的文学剧本，着力
展 示 人 物 的 激 情 ，刻 画 人 物 鲜 明 的 性 格 ，表 现 多 种 性 格 的 对 比
和冲突 。他 把自己追求的这种 喜剧叫做 “风俗喜 剧” ，又称
“ 性 格 喜 剧 ”。
哥 尔 多 尼 把 他 的 性 格 喜 剧 同 法 国 喜 剧 进 行 了 比 较 ，指 出 法
国 喜 剧 通 常 只 围 绕 一 种 结 构 好 的 感 情 ， 写 出 一 个 人 物 性 格 ，而
他的性格喜剧要求戏中所有的人物都有性格，主要人物的性格
要 写 得 有 力 ，别 开 生 面 ，又 是 大 家 似 曾 相 识 的 ；要 求 故 事 情 节
富 于 波 折 ，新 颖 别 致 ， 结 局 出 乎 意 料 ， 却 又 是 自 然 而 然 地 从 喜
剧的情节安排中产生。
在对 待传统 与革新的 关系上 ，哥尔 多尼很尊 重古希 腊罗
马 、 法 国 和 意 大 利 的 喜 剧 传 统 ，用 心 研 究 “伟 大 的 莫 里 哀 ” 的
剧 作 ，把 马 基 雅 维 利 的 喜 剧 《 曼 陀 罗 花 》 反 复 阅 读 了 十 遍 ，从
中吸取它们在塑造人物性格上的经验。但是，他反对把亚里士
多德的理论 和古典主义的 “三 一律”当做喜剧创 作的金科玉

哥 尔 多 尼 ：《 喜 剧 剧 院 》 ， 载 《 欧 美 古 典 作 家 论 现 实 主 义 和 浪 漫 主 义 》
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年，第 页。
律 ， 因 为 它 们 只 是 在 特 定 历 史 条 件 下 制 定 的 规 矩 。他 主 张 以 批
判 的 眼 光 ，取 外 国 和 古 代 戏 剧 之 长 ，不 盲 目 崇 拜 ；先 人 制 定 的
规 矩 ，应 当 服 从 喜 剧 的 主 题 ，而 不 能 颠 倒 过 来 ；喜 剧 应 当 具 有
时代的、民族的特色。
为了 适应革 新的 “风 俗喜剧 ”或称 作 “性格 喜剧” 的需
要，哥尔多尼大力净化即兴喜剧的舞台表演，革除它的种种流
弊 。 在 他 的 剧 作 演 出 的 时 候 ，舞 台 上 再 也 听 不 到 猥 亵 下 流 的 词
儿 ， 肮 脏 难 听 的 暧 昧 话 ，不 成 体 统 的 对 白 ，再 也 看 不 到 举 止 粗
野 的 动 作 ，行 为 不 端 的 场 面 ，不 太 规 矩 的 表 演 。他 讲 究 演 员 的
表演“平易、自然、轻松”，“不违反真实可信的要求”。
这 种 舞 台 表 演 风 格 得 到 了 观 众 的 认 可 和 欢 迎 ，促 进 了 哥 尔
多尼的喜剧改革。

喜 剧 改 革 是 一 项 艰 难 的 事 业 。鉴 于 即 兴 喜 剧 历 史 悠 久 ，影
响 很 大 ， 哥 尔 多 尼 在 改 革 时 采 取 了 积 极 而 慎 重 ，坚 定 而 渐 进 的
做法。
《精通世故的莫莫洛》 ，是哥尔多尼最早尝试改革
的喜剧。剧中除主人公不戴面具，有一部分台词外，其他仍沿
袭即兴喜剧的传统。
早期最著名的喜剧《一仆二主》 ，是 哥 尔 多 尼 进 行
喜剧改革获得的最初的重要成果。他在剧中着意刻画人物的性
格特征。仆人特鲁法蒂诺，受雇同时伺候两个主人，因为他目
不识丁，又粗心大意，屡屡把两个主人的差事混淆，因此闹出
一 连 串 的 笑 话 与 风 波 ， 陷 入 尴 尬 的 境 地 。但 是 特 鲁 法 金 诺 凭 着
自 己 的 机 灵 ，常 常 急 中 生 智 ，巧 妙 地 遮 盖 了 许 多 破 绽 ，到 头 来
总是 能够摆脱 困窘 ，使矛盾得 以圆满解 决 。在 特鲁法金 诺身
上 ，少了一分 即兴喜 剧里的愚 笨 、粗俗 ，多了 一分智慧 、憨
厚 。哥 尔 多 尼 把 来 自 社 会 下 层 的 仆 人 置 于 舞 台 的 中 心 ， 推 动 和
左 右 情 节 的 发 展 ，在 这 种 语 境 中 着 力 刻 画 人 物 性 格 。一 个 长 期
在 民 间 流 行 ，陷 于 模 式 化 和 庸 俗 化 ， 如 今 经 过 艺 术 再 创 造 ， 显
得 纯 朴 自 然 、亲 切 可 爱 的 人 物 形 象 ， 活 灵 活 现 地 展 示 于 观 众 面
前 。鲜 活 生 动 的 性 格 ，令 人 捧 腹 的 喜 剧 效 应 ， 浓 郁 的 威 尼 斯 生
活气息 ，使 《一仆二主》获得 巨大成功 。
同时，《一仆二主》仍然继承着即兴喜剧的某些特点，人
物 （例 如 主 人 公 特 鲁 法 蒂 诺 ） 沿 用 原 来 定 型 角 色 的 名 字 ，还 戴
着假 面 ，台词 起初也 是半即兴 式的 ，直 到后来 才完全确 定下
来 。哥 尔 多 尼 又 充 分 吸 取 了 即 兴 喜 剧 在 情 节 安 排 、 舞 台 表 演 上
的 长 处 。剧 作 家 借 助 巧 合 、误 会 、插 科 打 诨 、 男 扮 女 装 等 一 系
列 手 段 ，营 造 喜 剧 氛 围 和 戏 剧 冲 突 。 一 个 仆 人 要 同 时 应 付 两 个
主人，而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需要善于随机应变，这也就为演
员的即兴表演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
《狡猾的寡妇》 标志着哥尔多尼喜剧改革的新成
就 。这 是 第 一 部 完 全 摒 弃 即 兴 喜 剧 的 “幕 表 ” ，写 成 文 学 剧 本
的 喜 剧 。年 轻 、 美 丽 的 寡 妇 罗 桑 娜 被 英 国 勋 爵 、西 班 牙 骑 士 和
法 国 贵 族 竞 相 追 求 。 她 巧 妙 地 用 计 策 试 探 ，识 破 了 他 们 的 卑 劣
用 心 。 剧 中 热 烈 赞 美 诚 实 的 爱 情 ，流 露 出 剧 作 家 的 爱 国 主 义 情
怀 。女 主 人 公 罗 桑 娜 是 哥 尔 多 尼 塑 造 的 女 性 画 廊 中 第 一 位 光 彩
夺目的形象。
《女店主》 是哥尔多尼性格喜剧的杰作 。米兰多林
娜 开 设 的 一 家 客 店 ， 仿 佛 是 整 个 威 尼 斯 社 会 生 活 的 缩 影 。剧 中
人 物 都 是 取 自 现 实 生 活 。 向 女 店 主 求 爱 的 侯 爵 ，是 一 个 破 落 的
贵 族 ， 分 明 已 沦 为 穷 光 蛋 ，却 偏 要 显 示 自 己 的 高 贵 ，于 是 只 好
吹牛、撒谎，出尽洋相。剧作家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一个没落、
腐朽的封建贵族的典型。另一名求爱者是个商人，用金钱买到
伯爵爵位。他自信用金钱能买到世间万物，包括爱情。哥尔多
尼入木三分地揭露了资产阶级暴发户的本相及其信奉的金钱万
能论。第三名男性是个骑士，他十分憎恨女人，认定女人是男
人不堪忍受的祸害。他起先对女店主非常傲慢粗暴，末了却神
魂颠倒，疯狂地追求起女店主来。米兰多林娜无情地戏弄了
他，让他懂得女人的力量，使女性受到应有的尊敬。
米兰多林娜是哥尔多尼塑造得最成功、最光彩的女性形
象。不幸的身世迫使这位妩媚动人的女子独立地挑起生活的重
担，辛勤、乐观地劳作。面对绅士们无休止的纠缠，她感到厌
倦和孤独。在她的心目中，高贵的身份并不重要，地位和金钱
也不无足轻重。她珍视自己的自由，她要正正当当地生活。在
机智地嘲弄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显贵人物之后，她选择诚实的仆
人为终身伴侣。
《女店主》完全摆脱了即兴喜剧的肤浅、庸俗，整个喜剧
的 情更加贴近生活，更加自然，显得简单而活跃，波澜起
伏，妙趣横生。剧中不同身份的人物的性格，同一阶层人物之
间性格上的细微差异，都得到栩栩如生的刻画。这部剧作标志
着哥尔多尼性格喜剧的风格臻于成熟，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
界。
作为启蒙主义作家，哥尔多尼在许多剧本里对封建贵族进
行了尖锐的讽刺和批判。三幕喜剧《封建主》 描写弗
洛林达侯爵借接受新庄园之机，到处为非作歹，调戏农家妇
女，对骄横恣肆、欺压农民的封建主予以辛辣的讽刺。剧中的
农民，不同于即兴喜剧里那些漫画式的、受嘲弄的农民，他们
心地善良，感情纯洁，敢于为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斗争。作者着
眼 于 对 封 建 主 腐 败 的 道 德 品 质 的 抨 击 ， 希 望 他 们 改 邪 归 正 ，并
塑造了一个明智的封建主的形象 。
哥尔多尼也把批评的锋芒指向资产阶级。在借鉴法国古典
主 义剧 作家 高乃 依 的同 名剧 本而 创作 的 喜剧 《说 谎人 》
里 ，主 人公潘塔隆 内 ，是个新 型的商人 ，他既思想守 旧 、顽
固 ， 但 也 向 往 宁 静 、美 好 的 生 活 ， 他 竭 力 维 护 个 人 的 利 益 ，但
又恪守道德规范。《说谎人》里的潘塔隆内和 咖啡店》

《诚实的冒险家》 里的主人公，是哥尔多尼塑
造的熏 染了理想化 色彩的 、开 明的资产者 形象 。
《老顽固》 ） 堪 称 哥 尔 多 尼 后 期 创 作 的 杰 作 。这 部 三
幕 喜 剧 叙 述 商 人 卢 纳 尔 多 专 横 、粗 暴 ， 自 作 主 张 ，把 女 儿 露 琪
埃 塔 许 配 给 另 一 名 商 人 毛 里 齐 奥 的 儿 子 费 利 佩 托 ，却 又 不 准 他
们 先 见 面 相 识 。在 费 莉 琪 太 太 的 热 心 帮 助 和 巧 妙 安 排 下 ， 一 对
年 轻 人 冲 破 重 重 阻 碍 ，终 于 得 以 会 面 ， 幸 福 结 合 。
哥尔多尼在剧中着意刻画的不是一个主人公，而是四个
“老顽固” ，是 “老顽固”的群像 。他们有着共同的性格特征 。
他 们 粗 野 无 礼 ，因 循 守 旧 ， 顽 固 地 维 护 过 时 的 观 念 和 陈 旧 的 生
活 方 式 ， 厌 恶 新 时 代 的 风 尚 ；他 们 竭 力 维 护 男 权 主 义 ，蔑 视 妇
女 ， 用 种 种 清 规 戒 律 束 缚 她 们 ；他 们 压 制 爱 情 自 由 ， 为 子 女 包
办 婚 姻 ， 从 而 引 发 了 两 代 人 的 剧 烈 冲 突 。他 们 竭 力 要 把 生 活 压
缩 在 四 堵 墙 之 内 ， 阻 止 大 自 然 和 社 会 生 活 的 新 鲜 空 气 进 入 ，反
对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交 际 活 动 ， 把 家 庭 变 成 牢 狱 一 般 。剧 中 威 尼 斯
的 明 媚 阳 光 ， 蓝 色 海 洋 ，狂 欢 节 的 音 乐 声 和 人 们 的 欢 声 笑 语 ，
同卢纳尔多家里死气沉沉、牢狱般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 们 愚 昧 粗 俗 ，精 神 生 活 贫 困 ，谈 起 金 钱 、 薰 鱼 、烤 鸡 来 ，眉
飞 色 舞 ， 津 津 乐 道 ，而 对 于 文 化 则 毫 无 兴 趣 ，一 窍 不 通 ； 他 们
甚 至 禁 止 家 里 人 参 加 任 何 娱 乐 活 动 。请 听 两 个 老 顽 固 的 一 段 对
 卢 纳尔 多 我直到今天压根儿不知道，歌剧是
什么玩意儿，喜剧又是什么东西。
西蒙 有一天晚上，他们硬把我拽去听歌
剧，在歌剧院里，从开场到闭幕，
我一直呼呼大睡。

但这四名老顽固又具有各自不同的性格色彩。卢纳尔多盛
气凌人，飞扬跋扈，毫不掩饰地欲主宰一切，是最彻底、最淋
漓尽致地表现老顽固性格特征的人物。西蒙同卢纳尔多气味相
投，但为人处事上显得更加圆滑、世故。毛里齐奥也追逐财
富，但眼光更远一点，他不要金钱，而热衷投资，他同卢纳尔
多勾结，不让一对年轻人婚前见面，但在处理矛盾时，似乎又
多一点宽容。康奇亚诺身上体现了固执与懦弱的结合，他不断
受到其他老顽固的责备，又时时屈服于自己的妻子费莉琪，是
剧中最滑稽可笑的人物。
哥尔多尼对老顽固们的批评是尖锐的、无情的，他揭示出
意大利资产阶级同封建主义旧思想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
在讽刺中又混合着善意的劝谕，寄托着些许温情。他通过费莉
琪对老顽固们说的一番热情洋溢、富于说服力的话，诚恳地希
望他们吸取教训，改正毛病，在家庭里和人与人之间建立更和
谐、合理的关系：

你们这种顽固不化，粗暴愚昧，正是今天这场风
波的根源……你们应当多少有点教养，有点人情味，
待人和蔼可亲。
 费莉琪太太是哥尔多尼塑造的又一个光彩夺目的女性形
象 。她 机 智 、 为 人 正 直 ， 又 温 柔 、善 解 人 意 。她 在 同 老 顽 固 们
的旧观念、旧势力的抗争中完全占了上风 ，不仅牵着丈夫的鼻
子 走 ， 而 且 穿 针 引 线 ，随 机 应 变 ，安 排 一 对 年 轻 人 见 了 面 ， 迫
使老 顽固们 改变 了主张 ，低头 认输 ，使事情 获得 了圆满 的结
局 。她 在 剧 终 前 的 大 段 台 词 ， 如 珠 落 玉 盘 ， 使 人 心 折 。 费 莉 琪
太 太 和 剧 中 其 他 几 位 女 性 追 求 更 自 由 、更 温 馨 的 生 活 的 观 念 与
行动，鲜明地反衬和凸现了老顽固们滑稽可笑的特征，产生了
强烈的戏剧效果。
如果说 ，在即兴喜剧里，女性人物都受潘塔隆内这个人物
的 摆 布 和 主 宰 ；那 么 ，到 了 哥 尔 多 尼 的 前 期 作 品 里 ，女 性 形 象
开始 显露光 彩 ，但她们 大抵上 都是下 层人物 ，如 《狡猾 的寡
妇》《女店主》中的主人公；而在《老顽固》一剧中，表达新
思想、追求新生活的女性形象已经进入市民阶层和资产阶级家
庭 ，并取 得了 胜利 。这是 很有 意义的 变化 和发 展 。
《老顽固》于 年 月 日在威尼斯首 次公演 ，大受
欢 迎 ； 随 后 又 在 当 年 秋 天 戏 剧 演 出 季 节 上 演 ，再 次 轰 动 ，欲 罢
不能，一直演到狂欢节。从此 ，它成为一个经典剧目，在意大
利和其他国家至今盛演不衰。
哥 尔 多 尼 的 思 路 开 阔 ，戏 路 很 广 。他 的 另 外 一 些 喜 剧 ， 轻
松 、风 趣 地 反 映 了 劳 动 者 现 实 生 活 的 场 景 和 细 节 ， 如 《 广 场 》
乔嘉人的争吵》 ）等。
综观哥尔多尼的全部创作 ，他把意大利十八世纪丰富多彩
的社会生活和风尚习俗，真实 、形象地展现在喜剧舞台上，传
达了民族复兴运动前夕资产阶级改革社会政治的要求。他描绘
的 活 生 生 的 、 有 个 性 的 众 多 人 物 ，构 成 了 威 尼 斯 各 个 社 会 阶 层
的 艺 术 形 象 典 型 。 他 扬 弃 了 即 兴 喜 剧 的 糟 粕 ，但 又 吸 收 了 它 的
传统技巧，并从意大利文艺复兴喜剧和法国喜剧中汲取养分 ，
加 以 创 新 ， 使 喜 剧 具 有 情 节 简 明 自 然 ，引 人 入 胜 ， 故 事 跌 宕 起
伏 ，进 展 迅 速 ， 轻 松 自 如 的 特 色 。他 的 剧 作 除 了 采 用 意 大 利 文
学 语 言 ，还 常 常 用 威 尼 斯 方 言 写 作 。 他 喜 欢 去 咖 啡 馆 、 旅 店 和
弓 多 拉 小 船 ，同 普 通 人 接 触 ， 听 他 们 聊 天 、说 笑 话 、吵 架 。 他
熟 练 地 掌 握 和 得 心 应 手 地 运 用 的 威 尼 斯 方 言 ， 质 朴 、丰 富 、 幽
默 ，能 够 栩 栩 传 神 地 表 达 各 种 细 致 的 感 情 色 彩 和 心 理 状 态 ， 具
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地域风韵 。哥尔多尼奠定了以思想内容丰
富 ，具 有 迷 人 的 艺 术 力 量 为 特 征 的 近 代 意 大 利 现 实 主 义 喜 剧 的
基础。
 一仆二主

蔡蓉译

剧中人物

潘塔罗内 德 比佐 尼奥西
克拉丽切 潘塔罗内 的女儿
隆巴尔 迪博士
西尔维奥 隆巴尔迪 的儿子
贝阿特丽切 都灵人，女扮男装，化名菲德里科 拉 斯波 尼
弗洛林多 阿列杜西 都灵 人，贝阿 特丽切的 情人
布里盖拉 店主
斯梅腊蒂娜 克拉丽切的女仆
特鲁法蒂诺 贝阿特丽切和弗洛林多的仆人
一名旅 店伙计
潘塔 罗内 的一名 侍从
两名搬运工
数名旅 店伙计
故事发生 在威尼斯
 第一幕

第一场
［潘塔罗内的房间。
［潘塔罗内，博士，克拉丽切，西尔维奥，布
里盖拉，斯梅腊蒂娜，潘塔罗内的一名侍从。
西尔维奥 （向克拉丽切伸出手）瞧，这是我的右手，我
把这只手伸出来，表明我把整颗心都献给您。
潘塔罗内 （对克拉丽切）好啦，别不好意思啦。你也伸
出手来吧，这样你们就是一对新婚夫妇，很快
就可以成亲了。
克拉丽切 好，亲爱的西尔维奥，向您伸出我的右手，我
答应当您的新娘。
西尔维奥 我答应当您的新郎（两人手牵着手）。
博士 好极了，一言为定，这件婚事成啦，可不能打
退堂鼓。
斯梅腊蒂娜 （旁白）这件事情多美妙！我也正盼望着有这
么一天。
潘塔罗内 （对布里盖拉和侍从）你们就是我的女儿克拉
丽切和我们的隆巴尔迪博士先生的公子西尔维
奥的证婚人。
布里盖拉 （对 潘 塔 罗 内 ） 是 的 ，先 生 ，感 谢 您 ，我 深 感
荣幸。
潘塔罗内 您看见了吧！我曾是您婚礼的证人，您却成了
我 女 儿 婚 礼 的 证 婚 人 ，我 不 想 请 证 婚 人 ， 邀 请
亲戚们，因为博士先生也知道我的脾气，他办
事 情 不 喜 欢 声 张 ，也 不 讲 究 排 场 ，到 时 候 我 们
一起吃顿饭，没有任何人打搅，我们自得其乐
一 番 ， （ 对 克 拉 丽 切 和 西 尔 维 奥 ） 孩 子 们 ，我
们要把 事情办得 得体 ，你 们说 ，怎 么样 ？
西尔维奥 我只想跟我亲爱的新娘在一起。
斯梅腊蒂娜 （旁白）这当然是最有意思的美餐啦。
博士 我 的 儿 子 不 是 爱 虚 荣 的 人 ，他 是 一 个 心 地 善 良
的 孩 子 ， 他 热 爱 您 的 女 儿 ，别 的 就 什 么 也 不 放
在心上。
潘塔罗内 应 该 坦 率 地 说 ，这 件 婚 事 正 是 按 照 上 帝 的 意 旨
办 的 ，因 为 我 的 代 理 人 菲 德 里 科 拉斯波尼先
生 在 都 灵 去 世 了 ，我 的 女 儿 本 来 是 答 应 许 配 给
他的 。（对西尔维奥）否则就根本轮不到我这
位亲爱的女婿了。
西尔维奥 可 以 肯 定 的 说 ，我 是 个 幸 运 儿 ， 我 不 知 道 克 拉
丽切小姐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克拉丽切 亲 爱 的 西 尔 维 奥 ，您 冤 枉 我 了 ， 您 其 实 知 道 ，
我 爱 的 是 不 是 您 ，我 本 来 要 嫁 给 那 个 都 灵 人 ，
只是顺从父亲大人的意旨而已，但我的心一直
是属于您的。
博士 这 倒 是 真 话 ， 上 帝 安 排 好 的 事 情 ，总 是 会 以 难
以 预 料 的 方 式 发 生 。 （对 潘 塔 罗 内 ） 菲 德 里 科
 拉斯波尼是怎么死的？
潘塔罗内 可怜的人哪！由于他妹妹的缘故……详细情况
我说不清楚，菲德里科夜里被谋害他的人捅了
一刀，使他受了致命伤。
布里盖拉 （对潘塔罗内）这件事情发生在都灵吧？
潘塔罗内 在都灵。
布里盖拉 唉，不幸的先生，我真感到遗憾。
潘塔罗内 （ 对 布里 盖 拉 ）您 认 识 菲德 里 科 拉斯波尼先
生吗 ？
布里盖拉 我自然认识他，我在都灵待了三年，我还认识
他的妹妹。那是个聪明又大胆的姑娘，经常女
扮男装，骑马外出，菲德里科很疼爱这个妹
妹，唉！谁会料到发生这种事情？
潘塔罗内 怎么说呢？天有不测风云。算了，我们不谈这
种令人心酸的事情吧！亲爱的布里盖拉先生，
您知道我想对您说什么吗？我知道您对烹调很
在行。我想让您准备几道拿手菜。
布里盖拉 愿意为您效劳。我不是自卖自夸，经过我客店
的人没有不满意的，他们说，在任何地方用
餐，都不可能像在我店里吃得这么好，您会品
尝出滋味来的。
潘塔罗内 好极了。做点带汤的菜，您知道，就是可以用
面包蘸汤吃的那种菜。（听到敲门声）喔！敲
门的声音，斯梅腊蒂娜，去看看是谁敲门。
斯梅腊蒂娜 好的。（下，很快回来）
克拉丽切 父 亲 大人 ， 请 允许 我 离 开这 儿 。
潘塔罗内 等一会，我们一起走，我们看看是谁来了。
斯梅腊蒂娜 （上）先生，一个外地来的仆人想见您，他什
么也不愿对我讲，说什么要跟主人直接谈。
潘塔罗内 你让他进来吧，我们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斯梅 腊蒂娜 我去叫他进来。（下）
克拉丽切 我想走了，父亲大人。
潘塔罗内 上哪儿去 ？
克拉丽切 我能上哪儿去呢？去我的房间。
潘塔罗内 不，小姐，不要走，你就待在这里。（悄声对
博士）我还不想让他们单独在一起，他们还稚
嫩。
博士 （悄声对潘塔罗内）有道理，还是谨慎些为好。

第二场
特鲁法蒂 诺、斯梅腊蒂 娜，以及前场 人物。
特 鲁法 蒂诺 向诸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啊，多么美好的聚
会！啊，多么热烈的交谈！
潘塔罗内 （对特鲁法蒂诺）朋友，您是什么人？您想干
什么 ？
特 鲁法 蒂诺 （指着克拉丽切对潘塔罗内）这位优雅的女士
是谁 ？
潘塔罗内 我的女儿。
特鲁 法蒂诺 在下有礼了。
斯梅 腊蒂娜 （对特鲁法蒂诺）她还是刚订婚的小姐呢。
特鲁 法蒂诺 （对斯梅腊蒂娜）我感到高兴，您是什么人？
斯梅 腊蒂娜 先生，我是她的丫环。
特鲁 法蒂诺 我向您恭贺。
潘塔罗内 够了，先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您找我有什
 么 事 么 ？您 是 什 么 人 ？ 谁 派 您 上 这 儿 来 的 ？
特鲁法蒂诺 且 慢 ，且 慢 ，容 我 细 说 。一 次 提 三 个 问 题 ，对
一个可怜人来说太多了。
潘塔罗内 （悄声对博士）我认为这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博士 （悄声对潘塔罗内）我觉得他太滑稽可笑了。
特 鲁法 蒂诺 （对斯梅腊蒂娜）您也是订了婚的小姐吗？
斯 梅腊 蒂娜 哎呀 ！（叹了口气）先生 ，我可不是 。
潘塔罗内 您 是 想 说 清 楚 ，您 是 什 么 人 ，还 是 回 去 干 您 自
己的事儿 ？
特 鲁法 蒂诺 （对 潘 塔 罗 内 ） 如 果 您 只 想 知 道 我 是 什 么 人 ，
我马上就告诉您，我是我主人的仆人。（转身
对 斯 梅 腊 蒂 娜 ） 请 原 谅 ，我 们 回 到 刚 才 的 话 题
上
潘塔罗内 您的主人是谁？
特 鲁 法蒂 诺 （对 潘 塔 罗 内 ） 他 是 一 位 想 前 来 见 见 您 的 外 地
人 。 （像 刚 才 那 样 转 身 ，对 斯 梅 腊 蒂 娜 ） 我 们
接着新婚夫妇的话题谈下去。
潘塔罗内 他是什么地方人 ？他叫什么名字 ？
特 鲁法 蒂诺 （对 潘 塔 罗 内 ，众 人 听 后 目 瞪 口 呆 ） 唉 ， 说 来
话长 ，他是都灵的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先生，
我 的 主 人 ， 他 是 专 程 赶 来 向 您 致 意 的 ，他 就 在
下 面 。他 差 我 来 报 信 ，他 想 来 拜 访 ，现 正 等 着
我 的 回 音 。 您 满 意 了 吧 ！您 还 想 知 道 别 的 什 么
吗 ？（对斯梅腊蒂娜）回到咱们的……
潘塔罗内 您过来 ，告诉我 ，您是不是在说鬼话 ？
特鲁法蒂诺 如果您想知道我是谁，我就是特鲁法蒂诺 巴

托基奥，贝加莫山谷的人。
潘塔罗内 你是谁，这于我无关紧要。我只要你再重复说
一遍，你的主人是谁。我怕我听错了。
特鲁法蒂诺 可怜的老头儿！可能是耳朵听不清了，我的主
人就是从都灵来的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先生。
潘塔罗内 滚开吧，你这个疯子，都灵的菲德里科 拉斯
波尼先生已经死了。
特鲁法蒂诺 （旁白）活见鬼！我的主人怎么会死了呢？刚
才在下面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
的。（对潘塔罗内）您当真说，他死了吗？
潘塔罗内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博士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他已经死了，你不必
对此怀疑。
特 鲁 法蒂 诺 （旁白）唉，我那可怜的主人啊，要么是一场
飞来横祸。（困惑地主动告辞）多谢诸位。
潘塔罗内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特鲁法蒂诺 没别的事了，他怎么会死的。（旁白）我得去
看看，这是不是真的。（下）
潘塔罗内 我们得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大滑
头，还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人？
博士 我捉摸不透，似乎有点像个大滑头，又有点像
神经不正常的人。
布里盖拉 依我看，他倒像个傻里傻气的人，他是贝尔加
摩人，我不相信他是个骗子。
斯梅腊蒂娜 他还有些好主意呢。（旁白）我倒不讨厌他那
张棕色的脸蛋。
潘塔罗内 他怎么会弄出个菲德里科先生呢？
克拉丽切 如果真是菲德里科来到这儿，对我来说，情况
 就糟透了。
潘塔罗内 （对克拉丽切）这太离奇了！难道你还没看过
那些信件吗？
西尔维奥 即使他活着，而且真的来到了这里，那也晚
了。
特鲁法蒂诺 （上）诸位先生的话，让我惊讶，不能这样来
对待可怜的人。不能这样来蒙骗外地人。这不
是有教养人的所作所为。我会把事情搞个水落
石出的。
潘塔罗内 （旁白）瞧他真像个疯子。（对特鲁法蒂诺）这
是怎么回事？您去干了些什么？
特鲁 法蒂诺 不是说什么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先生死了吗？
潘塔罗内 不是这样吗？
特鲁 法蒂诺 实际情况是，他人在这儿，活得好好的，身体
健康，精神抖擞，如果您乐意的话，他想当面
见 您。
潘塔罗内 菲德里科先生吗？
特 鲁法 蒂诺 是的，菲德里科先生。
潘塔罗内 拉斯波尼吗？
特 鲁法 蒂诺 是的，拉斯波尼。
潘塔罗内 从都灵来的吗？
特 鲁法 蒂诺 是的，从都灵来的。
潘塔罗内 我的孩子，你去医院瞧瞧，是不是神经有毛病
了。
特鲁 法蒂诺 活见鬼！看样子您真是要让我像个赌鬼那样破
口大骂啦。如果他来这里，出现在您家的大厅
里，您就要倒霉了。
潘塔罗内 那我就揍他一顿。
博士 别这样，潘塔罗内先生，您这么做吧，让他叫
那位自称为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的人进来。
潘塔罗内 去吧，你让那个死而复生的人进来。
特鲁法蒂诺 他死去了又活了过来，这是可能的，我对这一
点儿也不持异议，然而，现在他是个活得好好
的人！你们会亲眼看见他的。我现在就去禀告
主人让他进来。（生气地对潘塔罗内）从这件
事您该学会怎样对待外地人，怎样对待像我这
种人，诚实的贝尔加摩人。（对斯梅腊蒂娜）
这位姑娘，过会儿我们再聊聊。（下）
克拉丽切 （悄声对西尔维奥）我的西尔维奥，我浑身在
发抖。
西尔维奥 （悄声对克拉丽切）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
情，你都是属于我的。
博士 现在是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潘塔罗内 可能来的是什么骗子，胡编乱造一通。
布里盖拉 老兄，正像我刚才所说的，我认识菲德里科先
生的，来人是不是他，我们等着瞧吧。
斯梅腊蒂娜 （旁白）得，那个棕色脸蛋的人是不是个说假
话的人，我要瞧瞧，我能否……（对众人）请
诸位先生原谅。（下）

第三场
（化 名 菲 德 里 科 女 扮 男 装 的 贝 阿 特 丽 切 以 及 前
场人物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我在您信中所欣赏的热情友
 善 ，跟您本人待我的态度全然不一样，我派
仆 人 上您 那 里 去向 您 禀 报 ，您 却 让 我待 在 外
面 半个 小时 ，不 让我 进 门 ，这是 什么 缘故 ？
潘塔罗内 请原谅……可您到底是什么人？先生 。
贝阿特丽切 在下是都灵的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听候您的
吩咐 。（众人瞠目结舌）
布里盖拉 （旁 白 ） 我 看 到 什 么 啦 ？这 玩 的 是 什 么 把 戏 ？
此人不是菲德里科 ，而是他的妹妹贝阿特丽
切小姐，我倒要看看她玩弄这个骗局是什么
用意。
潘塔罗内 真把我搞糊涂了……我们曾得到关于您不幸去
世的消息 ，看到您健康无恙，我感到欣慰 。
（小 声 对 博 士 ） 您 知 道 ，我 真 难 以 相 信 我 的 眼
睛。
贝阿特丽切 这我知道，人们传说我在一场争斗中死去了。
感谢上帝 ，我仅仅是受了点伤 ，刚一恢复健
康，我就赶来威尼斯，因为这是跟您早就商量
好的事情。
潘塔罗内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您是位有教养的
绅 士 ，尽 管 我 现在 看 到 您 活生 生 地 出现 在 眼
前 ， 但 我 曾 经 非 常 肯 定 地 认 为 ，您 已 不 在 人 世
了 ，您是否能够提供一些相反的证明 。
贝阿特丽切 您 的 怀 疑 是 非 常 正 确 的 。我 明 白 ， 有 必 要 证 明
我 的 身 份 。 您 瞧 ，这 就 是 您 的 代 理 人 朋 友 们 写
的四封信 ，其中的一封信是我们银行总裁写
的 ， 您 可 以 确 认 一 下 签 名 ，然 后 您 可 以 肯 定 我
的 身 份 。 （ 把 四 封 信 递 给 潘 塔 罗 内 ，潘 塔 罗 内
 阅信）
克拉丽切 （小声对西尔维奥）啊！西尔维奥，我们完了！
西尔维奥 （小声对克拉丽切）我可以丢掉性命，但决不
会舍弃您的。
贝阿特丽切 （发现布里盖拉，旁白）啊呀！这不是布里盖
拉吗？在这里遇上了他，让我说 什 么 呢 ？ 他 肯
定认出我来了，我可不愿意让他来揭穿我的西
洋镜。（高声对布里盖拉）朋友，我似乎认识
您。
布里盖拉 不错，先生，您不认得都灵的布里盖拉 卡维
吉奥了吗 ？
贝阿 特丽切 哦，是的，现在我认出您了。（走近布里盖拉）
好样的，先生，您在威尼斯干什么呢？（小声
对布里盖拉）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把我揭穿
了。
布里盖拉 多谢您的光临，（旁白）我敢肯定，她是搞走
私交易的。
潘塔罗内 我什么都知道了，当然，这些信本该由菲德里
科 拉 斯 波 尼 先 生 交 给 我 的 ，现 在 由 您 送 来 ，
那就该相信您是……正像这些信上所说的那
样。
贝阿特丽切 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布里盖拉先生在这
里，他是认识我的，他可以向您证实我的身
份。
布里盖拉 老兄，的确是这样，我可以作证。
潘塔罗内 除了这些信件之外，还有我的朋友布里盖拉作
证。亲爱的菲德里科先生，见到您很高兴，请
 原谅我对您所表示的怀疑。
克拉丽切 父亲 大人 ，这么说 ，此人就 是菲德 里科 拉斯
波尼先生？
潘塔罗内 正是 他。
克拉丽切 （小声 对西尔维奥 ）我真不幸 ，我们怎么 办呢 ？
西尔维奥 （小 声对克 拉丽 切）我 要对您 说 ，别担心 ，您
是我的 人 ，我会保护 您的 。
潘塔罗内 （小 声对博 士） 博士 ，依您看 ，他 来得是 时候
吗？
博士 无巧不成书 ，他偏偏在这个节骨 眼上来了 。
贝阿特丽切 （指 着克拉 丽切 ）潘塔 罗内先 生 ，那位女 士是
谁？
潘塔罗内 我的女儿克拉丽切。
贝阿特丽切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吗？
潘塔罗内 是的 ，先生 ，正 是她 。 （旁白 ）现 在我陷 入了
左右为难的境地。
贝阿特丽切 （对 克拉丽 切） 小姐 ，请允许 我荣 幸地向 您致
意。
克拉丽切 （冷冷地）悉听尊便 。
贝阿特丽切 （对 潘 塔 罗 内 ） 她 对 我 十 分 冷 淡 。
潘塔罗内 您要她怎么样呢？她生来就是性格内向的姑
娘。
贝阿特丽切 （指 着西尔 维奥 对潘塔 罗内） 那位 先生是 您的
什么亲戚吗 ？
潘塔罗内 是的 ，先生 ，他是我的 侄子 。

原文系拉丁语。
西尔维奥 （对贝阿特丽切）不对，先生，我不是他的侄
子，相反，我是克拉丽切小姐的未婚夫。
博士 （旁白）好样的！（小声对西尔维奥）你别灰心
丧气，要奋力抗争，但切忌鲁莽行事。
贝阿特丽切 怎么回事！您是克拉丽切小姐的未婚夫，她不
是早就许配给我了吗？
潘塔罗内 得了，得了吧，我来说明全部真相吧。亲爱的
菲德里科先生，原来以为您真的遇难去世了，
于是我把女儿许配给了西尔维奥先生，这在大
千世界也说不上是一件坏事，现在您及时赶来
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克拉丽切仍然是属于您
的，我愿意信守曾许下的诺言。西尔维奥先
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您已经亲眼目睹
事情的真相，我也对您说明了事情的原原本
本，希望您不要怪我。
西尔维奥 不过，一位已经成为别人未婚妻的女子，菲德
里科先生不会再要了。
贝阿特丽切 我对此并不在乎。而且，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旁白）我还想再逗会儿乐呢！
博士 （旁白）多么出色的丈夫啊！我并不为此感到
遗 憾。
贝阿特丽切 我希望克拉丽切小姐不会对我背信弃义。
西尔维奥 得了，先生，您来晚了。克拉丽切小姐是属于
我的。您别指望我会向您屈服。如果潘塔罗内
先生让我委屈的话，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谁想
得到克拉丽切，就 应 该 用 这 把剑 来 一 比 高 低
（下）
博士 好样的，嘿！
贝阿特丽切 （旁 白 ） 不 ， 不 ，我 可 不 愿 以 这 种 方 式 去 送 命 。
博士 我的 先生 ，您 确实有 点来 晚了 ，克拉 丽切 小姐
就要跟我的儿子成婚了。法律说得一清二楚，
先来者优先 。（下）

贝阿特丽切 （对 克拉 丽切 ）您呢 ，就 要当新 娘的 小姐 ，您

什么话也不说吗？
克拉丽切 我想 说 ，您是 来让 我受 难的 。（下）

第 四场
潘塔罗内、贝阿特丽切和布里盖拉、潘塔罗
内的仆人。
潘塔罗内 （想去追赶女儿）你多嘴什么呀！你说些什么
呀！
贝阿特丽切 你留步吧，潘塔罗内先生，我原谅她了。这么
严厉地拦住她是不合适的。随着时间的过去，
我希望能博得她的爱，我们还是来核对一下我
们的账目。正像您所知道的那样，这是我此番
来威尼斯的两个主要目的之一。
潘塔罗内 我的账目可以说一清二楚，我让您过目活期存
款，现钱也不少，如果您愿意，我们来计算一
下 余 额。
贝阿特丽切 我将在适当时候再来拜访您，而现在，如果您
允许的话，我跟布里盖拉一起去办一些别人托
我们的小事情，他对城市的情况了如指掌，能

① 原 文 系 拉 丁 语
 帮助我抓紧把事情办完。
潘塔罗内 您请便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好
了。
贝阿特丽切 如果您能给我一点儿钱，那我很乐意接受，我
没有随身带现钱，以免丢失。
潘塔罗内 我愿意为您提供方便，但现在账房先生不在，
他很快就要回来，我打发他把现钱送上门去，
您不就住 在我的老弟布里盖 拉那里吗？
贝阿特丽切 是这样，去他那里，随后我派我的仆人来，他
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您尽可把任何事情托付
给他。
潘塔罗内 好极了，我将按您的吩咐去做，如果您想留在
我这儿，也一样欢迎。
贝阿特丽切 谢谢，今天就免了吧，改日再来打搅您。
潘塔罗内 我恭候您。
人 （对潘塔罗内）先生，有人找您。
潘塔罗内 是谁 ？
仆人 在外面等着，我不知道……（小声对潘塔罗
内）有点儿麻烦。（下）
潘塔罗内 我这就来。请原谅我失陪了。布里盖拉，您替
我关照一下菲德里科先生。
贝阿特丽切 请 别为 我费 心。
潘塔罗内 我告辞了，向您致意。（旁白）但愿别出什么
麻烦事情。（下）

第 五场
［贝阿特丽切和布里盖拉。
布里盖拉 贝阿特丽切小姐，我可以知道吗？……
贝阿特丽切 小声点，看在上帝份上，请别把我的真实身份
揭穿了。我可怜的兄长死去了，他不是弗洛林
多亲手杀死的，就是弗洛林多让别人下毒手
的。您知道，弗洛林多爱我，但我的哥哥不愿
我跟他好。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打起来的，菲
德里科死了，弗洛林多由于害怕吃官司，竟来
不及向我告别一声就逃走了。老天爷知道我那
可怜哥哥的死让我多么难受，我为他失声痛
哭，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挽回了。我也
为失去弗洛林多痛苦万分。我得知弗洛林多逃
到威尼斯了。我决定来寻找他。我穿上哥哥的
衣服，女扮男装，带上我哥哥的证明信，满怀
重新找回心上人的希望来到这里。多亏那些信
件，更多亏您的确认潘塔罗内先生才对我是菲
德里科深信不疑。我们会结清账目，待我拿到
钱后，我可以接济弗洛林多，如果他急需用钱
的话。您瞧，爱情的力量足以把人引向何方！
亲爱的布里盖拉，您就成全我，助我一臂之
力，您将会大大得到回报的。
布里盖拉 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不愿意由于我的
缘故，潘塔罗内先生出于对我的充分信任，不
仅要花费钱财，而且还要被人戏弄。
贝阿特丽切 怎么会被人戏弄呢？我哥哥去世了，继承人难
道不就是我吗？
布里盖拉 言之有理，但是您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真
实身份呢 ？
贝阿特丽切 如果我暴露了身份，那就一事无成了。潘塔罗
内执意要做我的监护人，那样所有人都会让我
感到讨厌，他们会说这也不对，那也不好，我
该如何是好呢？我需要我的自由。这样做不会
很久的，需要耐心。不然的话，在这期间什么
事 情 都 会发 生 的 。
布里盖拉 您说得很在理，小姐，您是一位非同寻常的女
性，您把这件事交给我，请相信我吧，我会为
您效劳的。
贝阿特丽切 我们去您的客店吧。
布里盖拉 您的 人 在哪 儿 ？
贝阿特丽切 他说在大街上等我。
布里盖拉 您那个古怪的仆人，是在哪儿雇的？他连话都
不会说。
贝阿特丽切 我出门以后找的，有的时候他显得傻里傻气，
事实上并非如此。对他的忠心耿耿，我没什么
可挑剔的。
布里盖拉 忠心耿耿自然是件好事，我们走吧，您该用餐
了。唉，爱情竟然会让人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贝阿特丽切 这没什么。爱情会让人干出比这更加不可思议
的事情来的。（下）
布里盖拉 我们的事情开头挺顺利，但以后还不知道会发
生什么情况呢。（下）

第六场
布里盖拉旅店所在的街道。
［特鲁法蒂诺独自一人
特鲁法蒂诺 我等得烦死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跟随我这
位主人，总得忍饥挨饿，让我等个没完。半个
钟点以前，城里中午的钟声就敲过了，我可饥
肠辘辘的还得等两个钟点才吃得上饭。至少该
让人知道，上哪儿去落脚呀。别人一进城，头
一件事就是找旅店，他这位先生却不是这样，
把行李扔在邮船上，就去走亲访友，把可怜的
仆人更不放在心上了。人们喜欢说，应该热情
地为主人效劳！那么，也不妨对主人说，应该
善待仆人才是。这里倒是有一家旅店，我似乎
应该去看看，有没有填饱肚皮的东西。但是，
主人如果来找我呢？这该怪他对我漫不经心。
我去看看，不过，现在我想起了一个小小的难
处，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唉！可怜的特鲁
法蒂诺，你真是不幸，给人当奴才不如去当
……我能干什么呢？靠老天爷保佑，我什么也
不会干。

第七场
［风尘仆仆的弗洛林多和一名肩扛行李的搬运
夫，以及前场人物。
搬运夫 请听我说，我实在扛不动了，这行李沉得快压
死我了。
弗洛林多 这就是一家酒店或者是旅店的招牌，您不能再
多走两步吗？
搬运夫 帮帮忙吧，行李要掉下来啦。
弗洛林多 我说过，你干不了这活儿，身体太不结实，你
 没 有力 气 。 （扶 住搬 运夫 肩上 的箱 子）
特 鲁法 蒂诺 （打 量 搬 运 夫 ） （旁 白 ） 也 许 我 可 以 挣 上 几 个 钱
了 。 （对 弗 洛 林 多 ） 先 生 ， 有 什 么 活 儿 我 干 吗 ？
我能 为您效劳 吗 ？
弗洛林多 亲爱 的好 人儿 ，请 帮忙 把这 箱子 搬到 那家 旅店
去吧。
特 鲁法 蒂诺 马上就搬 ，您让我来干吧 。您看看我怎么干
活 ，让开 点 ！ （低 下身 来 ，扛起 箱子 ，用 身子
一撞 ，把搬运夫撞倒在地 。）
弗 洛林 多 棒极 了。
特鲁法蒂诺 没什 么分 量 。 （扛 着箱 子走 进旅 店）
弗 洛林 多 （对 搬运 夫） 你看 看人 家怎 么干 的 ？
搬运夫 我从 此洗 手不 干了 ，我 遭到 了不 幸才 当上 搬运
夫的，我出身在一个有教养的人家。
弗洛林多 那您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搬运夫 我父亲 ？在城里 剥羊羔皮的 。
弗洛林多 （旁 白 ） 他 是 个 疯 子 ，什 么 也 不 需 要 。 （欲 走 进
旅店）
搬运夫 最 尊贵 的 先生 ，请 付 钱吧 。
弗洛林多 什么 ？
搬运夫 请付搬运费。
弗 林多 这几步路我该付你多少钱？你看看，邮船就停
在那边 。（用手指向台后）
搬运夫 （伸开巴掌）请付给我钱。
弗洛林多 给 你 五 个小 钱 。 （把 一枚 硬 币 放 在 他手 里 ）
搬运夫 请付给我钱 。（仍然伸着巴掌）
弗洛林多 唉，对付你真得有耐心，再给你五个小钱。
 （把另一枚硬币放在他手里）
搬运夫 请付给我钱 。（仍然伸着巴掌）
弗洛林多 （踢了他一脚）让人讨厌死了 。
搬运夫 这 下 我赚 了 。 （下 ）

第八场
［弗洛林多和特鲁法蒂诺。
弗洛林多 这真是一种怪人啊！非要等到我对他不客气才
算了事。哦，我得去看看这家旅店的情况……
特鲁法蒂诺 先生，行李放好啦。
弗洛林多 这家旅店怎么样？
特鲁法蒂诺 这家旅店不错，先生，床位舒适，镜子明亮，
餐厅漂亮极了，香气诱人，我已经关照旅店伙
计了，您将会受到国王般的接待。
弗洛林多 你是干哪个行当的？
特鲁法蒂诺 我是侍候人的仆人。
弗洛林多 是本地人吗？
特鲁法蒂诺 我不是威尼斯人，我是贝尔加摩人属于威尼斯
共和国，应为您效劳。
弗洛林多 现在你已经有主人了吗？
特鲁法蒂诺 现在，我确实还没有主人。
弗洛林多 你还没有主人吗？
特鲁法蒂诺 正像您现在清楚地瞧见，我就在您的面前，还
没有主人。（旁白）我的主人确实不在这里，
我并没有扯谎。
弗洛林多 你愿意为我效劳吗？
特鲁法蒂诺 为 您 效 劳 ， 为 什 么 不 呢 ？ （ 旁 白 ） 如 果 条 件更
 好一些，我会换换制服的。
弗洛林多 至少是我在威尼斯的这些时间里。
特鲁 法蒂诺 好极啦，您给我多少工钱？
弗洛林多 你想要多少？
特鲁 法蒂诺 另一位雇过我的主人，现在我不为他干了，每
月管我的吃住外，还付我一个菲力浦币 。

弗洛林多 好吧，我付给你同样的钱。
特鲁 法蒂诺 您得给我再加点儿。
弗洛林多 你想要加多少？
特鲁 法蒂诺 每天加一枚小钱抽烟。
弗洛林多 好吧，我加给你。
特鲁 法蒂诺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伺候您了。
弗洛林多 不过，关于你的情况，我还要了解一下。
特鲁 法蒂诺 如果您想了解我的情况，最好去贝尔加摩，那
儿所有的人都会告诉您，我是何许人也。
弗洛林多 你在威尼斯有亲戚吗？
特鲁 法蒂诺 先生，我是今天上午才来这里的。
弗洛林多 得了，我觉 得你是个老实人，就 试用你吧。
特鲁 法蒂诺 您就试着用我吧，您会满意的。
弗洛林多 在做其他事情之前，我急于知道邮局有没有我
的信件。这是半个斯康多金币，你去看看从都
灵来的邮件，有没有弗洛林多 阿尔杜西的
信，如果有，马上给我送来，我等着你。
特鲁法蒂诺 您就让人准备午餐吧。
弗洛林多 好极了，我让人去准备。（旁白）这个人挺有

西班牙王菲力浦二世在米兰发行的银币。
 意思的，他并不讨我嫌。我会慢慢考验他的。
（走进旅店）

第九场
［特鲁法蒂诺，女扮男装的贝阿特丽切，布里
盖拉。
特鲁法蒂诺 一天多挣一枚小钱，一个月就是三十枚小钱，
说实在的，那位傲气十足的先生也许不付给我
一个菲力浦钱币，只给 个铜板，也许 个
铜板等于一个菲力浦银币，反正我也弄不大清
楚。再说，那位都灵来的先生怎么不见了，那
个人怪怪的，分明是个后生，但却长不出胡
子，又缺少见识，随他去吧。我得替这位先生
上邮局去看看……（正欲走开，迎面碰上贝阿
特丽切。）
贝阿特丽切 好极了，你就这样迎候我吗？
特鲁法蒂诺 我在这儿，先生，我正在等候您。
贝阿特丽切 为什么你在这儿，而不在我告诉你的那条马路
上等我？我重新找到你，纯粹是碰巧。
特鲁法蒂诺 我饥肠辘辘，为了不想 它，才走开散散步。
贝阿特丽切 行了，你现在去邮船，领出我的行李，把它扛
到布里盖拉先生的旅店里……
布里盖拉 瞧，那就是我的旅店，别走错了。
贝阿特丽切 你去吧，快点儿，我等着你。
特鲁法蒂诺 （旁白）见鬼！竟然也是那家旅店！
贝阿特丽切 别忘了顺便去一下邮局，问问可有我的信件，
也就是问问可有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和贝阿特
 丽切 拉斯波尼的信，本来我的妹妹也要来
的，因为身体不适就留在别墅了。可能有朋友
给她写信，反正你留神，有没有给我的或给她
的信。
特鲁法蒂诺 （旁白）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我成了这个世
界上遇上最大麻烦的人了。
布里盖拉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如果您是悄悄出来的，
怎么 会同 时收 到用 真名 和用 假名 的信 呢？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布里盖拉）临行前，我吩咐一个忠心
耿耿的管家给我写信，我不知道，他会用哪一
个名字称呼我？我们走吧，我会一一向您说清
楚的。（对特鲁法蒂诺）你快点儿，先去邮局，
再去邮船，取到信件后，就把行李搬到旅店
来。我等着你。（走进旅店）
特鲁法蒂诺 （对布里盖拉）您就是旅店老板吗？
布里盖拉 是的，我就是。别拖拖拉拉了，你快去吧，我
会让你吃好的。（进入旅店）。

第十场
［特鲁法蒂诺 ，西尔维奥众上 。
特鲁法蒂诺 嘿 ，真棒 ！许 多人 忙着 找一 个主 人 ，而我 一下
子找到两个主人。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呢？我没
法伺候两个主人。做不到吗？为什么做不到
呢 ？伺候 两个 人 ，挣双 份工 钱 ，吃两 份饭 ，难
道不 是件 美差 吗 ？如果 不被 发现 ，可 不是 件美
差吗 ？就 是被 发现 了 ，我又 有什 么怕 失去 呢 ？
大不 了被 一个 主人 辞了 ，那 我还 有另 一个 主人
 呢 。我一个 男子 汉 ，什 么不该 试试 。即使 只能
应付 一天 ，我也 要去试 试 。归 根到 底 ，我 总会
干出 一番名 堂来 的 。胆 子大点 ，现 在我要 上邮
局去替两个人取信了。（正欲下）
西尔维奥 （旁 白）来 人正 是菲德 里科 拉斯波尼的仆人。
（对 特 鲁 法 蒂 诺 ） 喂 ，好 心 的 人 。
特鲁法蒂诺 先生。
西尔维奥 您的主人在哪儿 ？
特鲁法蒂诺 我的主 人吗 ？他 在那家旅 店里 。
西尔维奥 马上 去你主 人那 儿 ，告 诉他 ，我要 跟他谈 谈 ，
他如果是 位君子 ，就快 下来 ，我在此 恭候 。
特鲁 法蒂诺 可是，亲爱的先生……
西尔维奥 （高 声 地 ） 快 去 呀 。
特鲁 法蒂诺 您要知道，我的主人……
西尔维奥 少噜嗦 ，我对天 起誓 。
特鲁 法蒂诺 到底叫那一个来呀？……
西尔维奥 快 去 ，否 则 揍 你 了 。
特鲁 法蒂诺 （旁 白）我 不知 道该咋 办 ？只 好先 碰见谁 就是
谁了 。（走进旅店）

第十 一场
［西尔维奥，弗洛林多以及特鲁法蒂诺。
西尔维奥 眼前出现的一个情敌竟让我痛苦万分。不，这
绝对不能是真的。如果说，菲德里科已经有一
回大难不死，那么，同样的情形在他身上就不
会再发生了。哼，要么他放弃对克拉丽切的追
求，要么他就跟我决斗……有人从旅店走出来
 了，我不愿让人来打扰我。（朝相反的方向退
去）
。
特鲁 法蒂诺 （指 着西尔 维奥 ，对弗 洛林多 ）就 是那位 先生
发脾 气 ，说要 见您 。
弗洛林多 （对 特鲁法 蒂诺 ）可我 不认识 他 ，他找我 干什
么？
特鲁 法蒂诺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要去取信，请允许我离
开。（旁白）这不关我的事。（下）
西尔维奥 （旁 白 ） 菲 德 里 科 没 有 来 。
弗洛林多 （旁 白 ） 我 来 弄 个 明 白 ，到 底 是 怎 么 回 事 ？ （对
西尔维奥）先生 ，是您要见我吗 ？
西尔维奥 我 ？我 根 本就 不 认 识 您 。
弗洛林多 刚才 在这儿 ，后 来离去 的那个 仆人 告诉我 说 ，
您气急败坏地想找我挑衅。
西尔维奥 他弄错了 。我说过 ，我 要找他的主人谈谈 。
弗洛林多 好 啊 ，我 就是 他 的 主 人 。
西尔维奥 您是他的主人 ？
弗洛林多 当 然 是 ，他正 给 我 当 差 。
西尔维奥 那么 ，请原 谅 ，您的仆 人长得 很像 我今天 早上
见到的那个仆人。他还给别人当差吗？
弗洛林多 您 不 用 怀 疑 ，他 只 给 我 当 差 。
西尔维奥 倘若果真如此 ，我请求您的原谅 。
弗洛林多 这没什么，误会总是会有的。
西尔维奥 先 生 ，您 是 外 地人 吗 ？
弗洛林多 都 灵 人 ，请 多 多关 照 。
西尔维奥 我本想冲着他发怒的那 一位 ，也是都灵人 。
弗洛林多 说不 定那一 位是 我的同 乡 ，我 可能 认识他 呢 。
 他如果惹怒了您，我愿为您伸张正义，助您一
臂之力。
西 尔维 奥 您可认识那个叫菲德里科 拉斯 波尼 的人 吗 ？
弗 洛林 多 啊！我太了解此人了。
西 尔维 奥 他就凭着女方父亲的一句话，想夺走我的未婚
妻；今天早上，我的未婚妻已经起誓永远爱
我。
弗洛林多 朋友，您不用担心，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不可
能夺走您的未婚妻，他已经死了。
西尔维奥 是的，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可今天早上，
他活蹦乱跳地来到了威尼斯，他让我饱尝痛
苦，让我陷入绝望。
弗 洛林 多 先生，您让我万分吃惊。
西 尔维 奥 正是这样！我也万分吃惊。
弗 林多 我向您保证，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死了。
西 尔维 奥 我向您保证，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还活着。
弗 洛林 多 您要当心受骗上当。
西 尔维 奥 姑娘的父亲，潘塔罗内先生用了一切可能的办
法，来证实此人的身份，他有确凿的证据，肯
定这就是菲德里科本人。
弗 洛林 多 （旁白）恐怕他并不像众人所说的那样，在决
斗中一命呜呼了。
西 尔维 奥 这么说来，不是他，就是我，我们当中得有一
个人，要么 放弃克拉丽切，要么 断送性命。
弗 洛林 多 （旁白）菲德里科果真在这里吗？我为躲避官
司逃到这里，不料却又偏偏撞上了仇人！
西 尔维 奥 您没有看见他激动的样子，他好像就住在这家
 旅店里。
弗洛林多 我没有见到他，店里人都说，没有任何外地人
住 在这 里 。
西尔维奥 也 许 他 改 变 了 原 先 的 想 法 。先 生 我 打 扰 您 了 ，
请 原 谅 。如 果 您 见 到 他 ， 就 劝 告 他 ，抛 弃 跟 克
拉 丽 切 成 婚 的 主 意 吧 ，我 叫 西 尔 维 奥 隆巴尔
迪。我荣幸地向您致意。
弗洛林多 我 高 兴 地 接 受 您 的 友 谊 。 （旁 白 ） 我 完 全 给 弄
得稀里糊涂了。
西尔维奥 请问 ，我能知道您 的尊姓大名吗 ？
弗洛林多 （旁白）我还不想说出我的真实姓名 。（对西尔
维奥）在下奥腊齐奥 阿尔邓迪。
西尔维奥 奥腊齐奥先生 ，听候您的吩咐 。

第十二场
［弗洛林多。
弗洛林多 菲德里科怎么可能没死呢？我在他腰间刺了一
剑，穿透了肾脏。我看见他栽倒在地，浸在血
泊之中，后来，纷纷传说，他被人杀了。也许
他没有死，没伤着他的要害部位。慌忙之中我
也许没有看清楚。闯了大祸之后，我马上逃出
都灵，由于我们反目为仇，我受到了指控，连
给我留下说明事实真相的机会都没有。这样
吧，既然他不曾死掉，我最好还是回都灵去，
安慰我可爱的贝阿特丽切，如果她正为我的远
离而悲痛不已呢？
 第 十三 场
［特鲁法蒂诺，一名扛着贝阿特丽切行李的搬
运夫以及前场人物
（特鲁法蒂诺跟搬运夫一起朝前赶路，突然他
发现了弗洛林多，害怕被发现，忙拉着搬运夫
往回走）
特鲁法蒂诺 唉，活见鬼！跟我走……这位高傲的主人怎么
偏偏在这儿。伙计，往回走，你在那个墙边等
我。
弗洛林多 （自言自语）是的，别犹豫了，我得回都灵去。
特鲁 法蒂诺 先生，我在这儿……
弗洛林多 特鲁法蒂诺，你愿 意跟我回都灵吗？
特鲁 法蒂诺 什么时候？
弗洛林多 现在，马上就走。
特鲁 法蒂诺 不吃饭吗？
弗洛林多 吃饭，吃完饭再动身。
特鲁 法蒂诺 好极了，吃饭时候我再想想。
弗洛林多 你去邮局吗？
特鲁 法蒂诺 去过了，先生。
弗洛林多 拿到我的信吗？
特鲁 法蒂诺 拿到了。
弗洛林多 在哪儿 ？
特鲁 法蒂诺 信在这儿。（从口袋里掏出三封信）（旁白）
唉，活见鬼！我把两位主人的信混在一起了。
这下我怎么找出他的信呢？我又不识字。
弗洛林多 快点，把我的信拿出来。
特鲁法蒂诺 这就拿出来，先生。（旁白）我都昏了头了。
（对弗洛林多）对您说吧，先生，这三封信都
给您，我碰到一位我认识的仆人，我们曾一起
在贝尔加摩干活儿，我告诉他，我要去邮局，
他托我顺便看看有没有他主人的信，我觉得好
像有一封信是他主人的，但现在我认不出来是
哪一封了。
弗洛林多 让我来认吧，我拿走我的信，别人的还给你。
特鲁法蒂诺 都给您吧。我也得为朋友帮帮忙。
弗洛林多 （旁白）我看见什么啦？怎么有给贝阿特丽切
拉斯波尼的信？寄给威尼斯的贝阿特丽切 拉
斯 波 尼！
特鲁法蒂诺 您认出我老乡的那封信了吗？
弗洛林多 托你取信的这位老乡是什么人？
特鲁法蒂诺 他是仆人，名叫帕斯夸莱。
弗洛林多 他 给 谁 当仆 人 ？
特鲁法蒂诺 我不知道，先生。
弗洛林多 他托你取他主人的信，他没告诉你主人的名字
吗！
特鲁法蒂诺 当然告诉我了。（旁白）这下可糟了。
弗洛林多 那好，他告诉你什么名字啦？
特鲁法蒂诺 我 记 不 起来 了 。
弗洛林多 怎 么 会 呢？ … …
特鲁法蒂诺 他给我写在一张纸条上。
弗洛林多 那 纸 条 在哪 儿 ？
特鲁法蒂诺 我 扔 在 邮局 了 。
弗洛林多 （旁白）我真有点晕头转向了。
特鲁 法蒂诺 （旁白）看来，我瞎说一遍快过关了。
弗洛林多 这位帕斯夸莱家住什么地方？
特鲁 法蒂诺 我真的不知道。
弗洛林多 那你怎么把信交给他呢？
特鲁 法蒂诺 他说我们在广场碰面时给他。
弗洛林多 （旁白）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鲁 法蒂诺 （旁白）如果我能够把那封信完好地拿过来，
那简直就是个奇迹。（对弗洛林多）那封信您
还给我吧，我会找到他的。
弗洛林多 这封信不给你了，我要拆开它。
特鲁 法蒂诺 哎呀！您可别这么干。您也知道，私拆信件是
要问罪的。
弗洛 林多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封信对我关系太大了。从
某种意义上说，那收信人是属于我的一位女
性，我可以把信拆开，不必有什么顾忌。（拆
信）
特鲁法蒂诺 （旁白）他如此粗鲁，真把信给拆开了。
弗洛林多 （读信）“最尊敬的女主人：您离开都灵的行动
使得整个城市议论纷纷；大家都清楚，您的断
然出走是为了寻找弗洛林多。司法部门得悉您
是女扮男装而出走的，正在四处搜寻您的踪迹
和追捕您。我没有将这封信通过都灵邮局寄往
威尼斯，目的是不暴露您所去的地方，以不辜
负您对我的信任。因此，我把信先投寄到热那
亚的一位朋友处，请他转寄到威尼斯。如果我
再了解到新情况，将以同样的方式向您报告。
敬候您的吩咐。
 最忠实最谦卑的仆人
托尼诺 德拉 多伊拉”
特鲁法蒂诺 （旁白）这叫什么行为，偷看别人的信件。
弗洛林多 （旁白）这是怎么回事？我读了什么呀？贝阿
特丽切女扮男装，离家出走？这是为了追寻我
的踪迹？她真心实意爱着我，但愿上帝帮助我
在威尼斯找到她，（对特鲁法蒂诺）快去，特
鲁法蒂诺，尽一切可能找到帕斯夸莱，从他那
里搞清楚他的主人是谁？是男人还是女人？打
听好他住在哪里？你如果能够把他带到我这儿
来，我将重赏你们两人。
特鲁 法蒂诺 把信给我吧，我尽量找到他。
弗洛林多 给你这封信，按我的嘱咐去办吧，这件事对我
至关重要。
特鲁法蒂诺 可是叫 我怎么把拆 开的信交给人 家呢？
弗洛林多 你对他说，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误会，别再给
我添麻烦了。
特鲁法蒂诺 你还去都灵吗？
弗洛林多 不，现在不去了。别磨蹭了，快去找帕斯夸
莱。（旁白）贝阿特丽切在威尼斯，菲德里科
在威尼斯，如果她哥哥找到她，那事情就不妙
啦。我 得想方设法 找到她才好。 （下）

第 十四 场
［特鲁 法蒂诺，扛 行李的搬运夫 后上。
特鲁法蒂诺 他不走倒也好，我想尝尝当个能人的滋味。我
很想看看，我能不能同时伺候两个主人试试自
 己的本事。我得把这封已经拆开的信交给我那
位尊贵的主人，这让我遗憾。我来设法把这封
信叠好（乱叠了几下），现在该把它封好，现
在我来试试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面包）
把这一小片面包用掉怪可惜的，但是没有办法
（咀嚼了一会儿面包，准备粘信封，却不由得
咽进肚子里去了）唉，活见鬼，吞进肚子里去
了。再另咬一块面包吧（咀嚼了一会儿，又咽
进肚子里）真没办法，生来就是这样。再试一
次，（像刚才那样咀嚼了一会儿，想咽进肚子
里，但控制住了，费劲地从口中吐出面包渣）
嘿，出来啦，我用它来粘信封。（用面包渣粘
信）我觉得粘得挺牢的。干这种事情，我是挺
利落的，哎呀！我把搬运夫给忘了。（朝幕后）
老兄，快把行李扛过来。
搬运夫 （扛着行李）来啦，把行李扛到哪里去？
特 鲁法 蒂诺 扛到那家旅店，我也去。
搬运夫 那谁付钱呀？

第十五场
从旅 店走出 来的贝 阿特丽切 ，以及 前场人 物 。
贝 阿特 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这是我的行李吗？
特 鲁法 蒂诺 是的，先生。
贝 阿特 丽切 （对搬运夫）把行李搬到我的房间去。
搬运夫 哪一间是您的房间？
贝 阿特 丽切 您去问旅店伙计吧。
搬运夫 我 们 事 先 谈 好 ，您 付 给 我 三 十 个 小 钱 。
贝阿 特丽切 去吧，我会照付的。
搬运夫 请您现在付给我吧。
贝阿 特丽切 您别让我讨厌。
搬运夫 我应该把行李扔在马路上。（走进旅店）
特鲁 法蒂诺 这些搬运夫也是惹不起的。
贝阿 特丽切 你去过邮局吗？
阿鲁 法蒂诺 去过了，先生。
贝阿 特丽切 有我的信吗？
特鲁 法蒂诺 有封您妹妹的信。
贝阿 特丽切 好的，在哪儿？
特鲁 法蒂诺 在这儿。（把信递上）
贝阿 特丽切 这封信被拆开过了。
特鲁 法蒂诺 是吗？嗯，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贝阿 特丽切 信被人拆开过，后来又用面包屑封上了。
特鲁 法蒂诺 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贝阿 特丽切 你不知道，是吗？你这戏弄人，不知羞耻的东
西，到底谁把信拆开了，我要知道是谁？
特鲁法蒂诺 先生，对您实话相告吧，谁都可能有错的。邮
局还来了我的一封信，但我不识字，拆错了
信，没拆我的，却把您的信给拆开了，我请求
您宽恕。
贝阿 特丽切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倒不严重。
特鲁 法蒂诺 情况真是这样。
贝阿 特丽切 你看过这封信吗？ 你知道信的内容吗？
特鲁 法蒂诺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一个大字也不识。
贝阿 特丽切 没有任何人看过信吗？
特鲁 法蒂诺 （惊讶）嗯！
贝阿 特丽切 你要当心点，嘿！
特鲁 法蒂诺 （同上）嗯！
贝阿 特丽切 （旁白）我可不愿他欺骗我。（读信）
特鲁 法蒂诺 （旁白）这件事总算蒙混过去了。
贝阿 特丽切 （旁白）托尼诺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我很感
激他。（对特鲁法蒂诺）这样吧，我到近处去
办件事，你回旅店去，把行李打开，把我的衣
服晾一晾，给你钥匙，我回来后就吃饭。（旁
白）潘塔罗内先生还没来，我等着钱花呢。
（下）

第 十六 场
特鲁法蒂诺，潘塔罗内后上。
特 鲁 法蒂 诺 事情总算应付得很顺利 ，没有比这更顺利的
了 。我是一个做事恰到好处的人 。我应当挣
一百个斯 库多 ，而不是那么 几个子儿 。
潘塔罗内 朋 友 ，请 问 您 的 主 人 在 家 吗 ？
特鲁 法蒂诺 不 在 ，先 生 ，他 不 在 家 。
潘塔罗内 您知道去哪儿吗？
特鲁 法蒂诺 我也不知道。
潘塔罗内 他回来吃午饭吗？
特鲁 法蒂诺 我看会的。
潘塔罗内 这 样 吧 ，他 回 来 后 ，请 您 把 这 个 装 有 一 百 个 杜
卡 托 金 币 的 钱 袋 交 给 他 。我 不 能 等 下 去 ， 我 还
有事要办。拜托了。（下）

第十七场
［特鲁法蒂诺 ，弗洛林多后上 。
特鲁 法蒂诺 您说说清楚，哎，请听我说……他竟然没有告
诉我 ，该把这钱袋交给哪个主人 。
弗洛林多 怎么样，你找到帕斯夸莱了吗 ？
特鲁 法蒂诺 没 有 ，先 生 ， 我 还 没 找 到 帕 斯 夸 莱 ， 但 是 我 找
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给了我一个装有一百个杜
卡托金币的钱袋。
弗洛林多 一百个杜卡托金币 ？干什么用 ？
特鲁 法蒂诺 说 实 话 ，主 人 ，您 在 等 着 什 么 人 给 您 钱 吧 ？
弗洛林多 正等着呢 。我给一 个商人交了一封信 。
特鲁 法蒂诺 这么说来 ，这些钱是给您的。
弗洛林多 那个人把钱交给你，说了些什么 ？
特鲁 法蒂诺 他对我说 ，把这钱交给我主人 。
弗洛林多 那 么 ，毫 无 疑 问 这 些 钱 是 我 的 了 ，难 道 我 不 是
你的主人吗 ？这还有什么疑问呢 ？
特鲁 法蒂诺 （旁白）他根本不知道我还有一位高贵的主人。
弗洛林多 你不知道 ，交给你 钱的那个人是谁吗 ？
特鲁 法蒂诺 我 不 知 道 ，他 那 张 脸 我 好 像 在 那 儿 见 过 ， 但 想
不起来了。
弗洛林多 那就是我托付的那位商人啦。
特鲁 法蒂诺 那肯定就是他了。
弗洛林多 你记住帕斯夸莱的事情。
特鲁 法蒂诺 吃过午饭，我就去找他。
弗洛林多 那我们去催一催，快点开饭吧。（走进旅店）
特鲁 法蒂诺 我 们 走 吧 。幸 运 的 是 ， 这 次 没 有 出 什 么 纰 漏 。
我把钱袋交给了应该接收的人。（走进旅店）

第十八场
潘塔罗内府邸的房间。
 ［潘塔罗内 ，克拉丽切 ；斯梅腊 蒂娜后上 。
潘塔罗内 菲德里科先生应该是你的丈夫。这话我已经讲
了 ，我不能像说话不算数的小孩。
克拉丽切 父 亲 大 人 ，您 是 主 宰 我 命 运 的 人 ，不 过 请 原 谅
我 ，这 可 是 一 种 专 制 行 为 。
潘塔罗内 当 菲 德 里 科 先 生 向 你 求 婚 的 时 候 ，我 已 经 告 诉
你 了 ，你 并 没 有 回 答 说 不 愿 意 。 当 时 你 本 该 说
出你的想法，现在无法改变了。
克拉丽切 是我对您的顺从和尊敬 ，使我沉默了 。
潘塔罗内 那你现在也 应当表现出对我的顺 从和尊敬 。
克拉丽切 父亲大人，我做不到。
潘塔罗内 做不到，为什么？
克拉丽切 我肯定不会跟菲德里科成婚的。
潘塔罗内 你很不喜欢他吗？
克拉丽切 我挺讨厌他的。
潘塔罗内 我可以教你喜欢他的办法吗 ？
克拉丽切 这 永 远 是 不 可 能 的 ，父 亲 。
潘塔罗内 你 不 再 去 想 西 尔 维 奥 先 生 ，那 你 瞧 着 吧 ， 你 就
会喜欢上菲德里科的。
克拉丽切 西尔维奥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您的赞同使我
对他的感情更加根深蒂固。
潘塔罗内 （旁白）从这点来说，我是同情她的。（对克拉
丽切）贞德是必须注重的。
克拉丽切 我的心无法做出如此巨大的努力。
潘塔罗内 你 要 冷 静 ，必 须 这 么 做 … …
斯梅腊蒂娜 主人 ，菲德里科先生来了，他想见您 。
潘塔罗内 请他进来吧！他是未来的主人。
克拉丽切 唉 ，这 是 怎 样 的 磨 难 啊 ！ （哭 泣 ）
斯梅 腊蒂娜 你怎么啦 ，小姐 ，哭鼻子啦 ？说实话 ，您错
了 ，您没看见菲德里科先生是多么帅吗？如
果这种福气轮到我的身上，我可不会哭的，
我 会 笑 得 合 不 拢嘴 的 。 （下 ）
潘塔罗内 好啦 ，我的女 儿 ，别让 人瞧见你 哭呀 。
克拉丽切 我的心碎了。

第 十九 场
女扮男装的贝阿特丽切以及前场人物。
贝 阿特 丽切 向潘塔罗内先生致意。
潘塔罗内 向您致意。您收到装有一百枚杜卡托金币的钱
袋吗 ？
贝 阿特 丽切 我没有收到。
潘塔罗内 我把钱袋交给了您的仆人，您对我说过，他是
一个 可信 赖的 人。
贝阿特丽切 是的，不会有问题的，我还没有见到他。我回
去后，他会把钱交给我的。（小声对潘塔罗内）
克拉丽切小姐为什么哭呢？
潘塔罗内 亲爱的菲德里科先生，应该理解她，您死去的
传说是她难受的原因。过些时候，她就好了。
（对克拉丽切低语）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潘塔罗内）潘塔罗内先生，这样吧，
您让我单独跟她待在一起，看看我能不能劝
劝她。
潘塔罗内 好的，先生，我现在走开，过会儿再回来。
（旁白）什么办法都试试吧。（对克拉丽切）
 我的女儿，等着我过会儿我就回来。跟你的
未婚夫在一起待会儿吧。（小声对克拉丽切）
好啦，你要理智点儿。（下）

第 二十 场
［贝阿特丽切和克拉丽切
贝阿特丽切 嗨，克拉丽切小姐……
克拉丽切 请离远点儿，别来烦我。
贝阿特丽切 您对注定要当您丈夫 的人就这么厉害吗？
克拉丽切 假如您硬要把我拉到您的婚礼上去，那您得到
的只是我的手，而不是我的心。
贝阿特丽切 您跟我闹别扭，可我却希望让您平静下来。
克拉丽切 我永远厌恶您。
贝阿特丽切 一旦您理解了我，就不至于这么说话。
克拉丽切 我对您太理解了，一 个破坏我安宁的人。
贝阿特丽切 但是我有使您感到安慰的法子。
克拉丽切 您别骗人，除了西尔维奥，没有一个人能安慰
我。
贝阿特丽切 当然，我自然无法像您的西尔维奥那样给予您
安慰，但我能帮助您获得幸福。
克拉丽切 先生，尽管我觉得我是在用世界上最尖刻的方
式跟你交谈，您还是要触动我的痛处。
贝阿特丽切 （旁白）这位可怜的小姐使我产生怜悯心，我
真不忍心目睹她痛苦的样子。
克拉丽切 （旁白）炽热的爱情使我成为大胆、鲁莽和失
礼 的人。
贝阿特丽切 克拉丽切小姐，我愿意向您披露一个秘密。
克拉丽切 我不会 为您保守秘密 的，您就死了 心吧。
贝阿特丽切 我能够使您幸福，但您的冷漠使这种可能性化
为乌有。
克拉丽切 您只会使我蒙受不幸。
贝阿特丽切 你误解了。为了让您相信我，我就把事情的真
相一五一十地全告诉您吧。如果您不愿意听我
的话，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如果您已经跟
别人海誓山盟，那么，我的一颗心也早已托付
给了别人。
克拉丽切 您开始让我感到欣慰了。
贝阿特丽切 我不是告诉您，我有让您感到安慰的法子吗？
克拉丽切 唉，我害怕您让我绝望。
贝阿特丽切 不，小姐，我不会弄虚作假。我推心置腹地全
告诉您吧，如果您许诺替我保守刚才您拒绝保
守的秘 密。我肯定会 使您心情平静 下来。
克拉丽切 我发誓绝对保守秘密。
贝阿特丽切 我不是菲德里科 拉斯波尼，而是他的妹妹贝
阿特丽切。
克拉丽切 啊！您 这是对我说什 么呀！您是女 人吗？
贝阿特丽切 是的，我是女人。您不妨想一想，我岂能真的
同您结婚呢？
克拉丽切 那么您 能告诉我关于 您哥哥的新情 况吗？
贝阿特丽切 他不幸中剑，送了性命。人们认定，是我的恋
人杀死了我哥哥，我正是为了寻找我的恋人，
才女扮男装的。我请求您信守友谊和爱情的神
圣法规，不要背叛我。我知道，我把这种绝密
的事情透露给您是要冒风险的，但我如此行
 事 ， 是 出 于 多 种 原 因 。首 先 ，我 不 忍 心 看 见 您
为此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其次，我认识到，
您 是 一 位 守 信 用 ， 能 保 守 秘 密 的 姑 娘 ；最 后 的
原 因 是 ，您 的 西 尔 维 奥 威 胁 我 ，我 不 愿 意 他 因
为您的缘故 ，让我陷于危险的境地 。
克拉丽切 您允许我对西尔维奥透露这真情吗 ？
贝阿特丽切 不 ，我绝对不允许您泄露真情 。
克拉丽切 好吧，那我就守口如瓶。
贝阿特丽切 请注意，我是信任您的。
克拉丽切 我再次对您发誓 ，我会守口如瓶的 。
贝阿特丽切 从现在起，您不要再用仇视的目光看待我了。
克拉丽切 相 反 ，我 将 成 为 您 的 朋 友 。 如 果 我 对 您 能 有 所
帮助的话，就请吩咐吧。
贝阿特丽切 我 也 向 您 发 誓 ，我 对 您 的 友 谊 永 恒 不 变 ， 请 把
您的手给我。
克拉丽切 嗯 ，我 不 想… …
贝阿特丽切 您 怕 我 不 是 女 人 吗 ？那 我 就 请 您 看 看 ，最 有 说
服力的证据。
克拉丽切 请 您 相 信 我 吧 。可 我 似 乎 还 觉 得 这 一 切 都 发 生
在梦中。
贝阿特丽切 这的确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克拉丽切 太离奇了。
贝阿特丽切 好 吧 ，我 想 走 了 ， 让 我 们 拉 拉 手 ， 表 示 友 好 和
忠于誓言吧。
克拉丽切 这是我的手，现在我丝毫不会怀疑，您是在骗我。

第二十一场
［潘塔罗内及前场人物。
潘塔罗内 好极啦，我对此太高兴了，（对克拉丽切）我
的女儿，他很快就把您 的情绪调整过来了。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我不是对您说过，我会使她平
静下来的吗？
潘塔罗内 好样的！您用四分钟时间解决的事情，我在四
年 里 都会 束 手 无策 。
克拉丽切 （旁白）我现在陷进迷宫了。
潘塔罗内 （对克拉丽切）我们快把婚事定下来吧。
克拉丽切 您别心急，父亲。
潘塔罗内 怎么不急呢！你们都悄悄地手拉手了，我能视
而不见吗？不，不，我不愿再碰上什么不幸的
事情。明天，就把一切事情都办好。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首先还是来看看我们的账务，
必须把我们的账目结清。
潘塔罗内 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做好的，两个小时就足够
了，明天我们就办婚事。
克拉丽切 哎 呀 ，父 亲 大 人… …
潘塔罗内 女儿，我准备去跟西尔维奥谈谈。
克拉丽切 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别去激怒他了。
潘塔罗内 你说什么？让我瞒着他吗？
克拉丽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潘塔罗内 什么是不是的，一言为定，请原谅，先生。
（欲走）
贝阿特丽切 （对潘塔罗内）请您听我说……
潘塔罗内 你们就要成为丈夫和妻子啦。
克拉丽切 （对潘塔罗内）最好还是……
潘塔罗内 今天晚上我们再说吧。（下）
 第 二 十二 场
［贝阿特丽切和克拉丽切。
克拉丽切 唉 ， 贝 阿 特 丽 切 小 姐 ，我 刚 摆 脱 了 痛 苦 ， 又 陷
入了烦恼。
贝阿特丽切 耐 心 点 吧 ，除 了 我 跟 您 结 婚 外 ， 什 么 事 都 可 能
发生的。
克拉丽切 要是西尔维奥认为 我是背信弃义呢 ？
贝阿特丽切 欺骗是不可能长久的。
克拉丽切 如果我能够向他吐露真情……
贝阿特丽切 我还没允许您解除誓言。
克拉丽切 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贝阿特丽切 再忍会儿吧。
克拉丽切 我担心这种忍受太折磨人了。
贝阿特丽切 请 别 担 心 ，忍 耐 和 痛 苦 之 后 ，爱 情 的 欣 悦 将 更
加甜蜜。
克拉丽切 当我看到自己受苦受难的时候，我对欢乐不存
在 非 分 的幻 想 。唉 ，常言 说 得 好 ，人 生 一 辈
子，不是受苦受难，便是徒然希望，而欢乐却
少得可怜。
 第 二幕

第一场
［潘塔罗内宅邸的院子。
［西尔维奥和博士。
西尔维奥 父亲大人，让我去吧。
博士 你站住，回答我的问题。
西尔维奥 我激动得难以自已。
博士 你为 了什么 缘故要 上潘塔 罗内先 生家里 来？
西尔维奥 我要让潘塔罗内信守对我的诺言，要不对我解
释清楚，为什么如此侮辱我。
博士 可是，这是一件不适合在潘塔罗内家里做的事
情。你真是气疯了。
西尔维奥 对我们不守信用的人，是不值得受到尊重的。
博士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不是你鲁莽行事的理
由。我的西尔维奥，你让我去跟他谈谈，也许
我能让他开窍，使他明白自己的责任。你别瞎
来，先离开这个院子，到别的什么地方去等
我。我在这儿等候潘塔罗内先生。
西尔维奥 父亲大人，我……
博士 可是，我亲爱的儿子，我希望你听话。
西尔维奥 好吧 ，我听您的。我离开这里 。您去跟他谈
吧，我在杂货店等您。如果潘塔罗内一意孤行
的 话 ，那 就 瞧 我的 吧 。 （下 ）

第二场
［博士，潘塔罗内后上。
博士 可怜的儿子，我理解他的心情。潘塔罗内先生
在没有确定那个都灵人是否死亡之前，不应当
用那种方式来迎合他。我多么愿意看到他镇静
下来，免得因愤怒而丧失理智。
潘塔罗内 （旁白）博士到我家来干什么呢？
博士 啊，潘塔罗内先生，向您问候。
潘塔罗内 博士先生，欢迎大驾光临。我正要去找您和您
的儿子呢。
博士 是吧？好极了，我想您找我们，是要向我们再
次明确表示，克拉丽切将成为西尔维奥的妻子
。

潘塔罗内 （显 露出难 以启 齿的神 情）事 情正 好相反 ，我

想告诉您们……
博士 既然 这样 ，那不 必再做 什么解 释了 。我理 解您
的处 境 。看 在友 谊的份 上 ，一 切都 会过去 的 。
潘塔罗内 （像 方才那 样犹 豫不决 ）正是 这样 ，考虑 到以
前对菲德里科先生许下的诺言……
博士 他的 来临弄 得您 措手不 及 ，竟 没有 时间去 仔细
斟酌 ，而您就没想到 ，我们家因此蒙受的屈
辱。
潘塔罗内 这不能 说成是屈 辱 ，因为还 有那个婚 约……
博士 我理 解您要 说的话 。乍一看 来 ，对 都灵人 许下
的承诺好像是无法废除的，因为这是双方通过
契约 的形式 确定下 来的 。然 而 ，那 是您跟 菲德
里科之间的默契。而我们之间的婚约是得到姑
娘的确认的。
潘塔罗内 是这样的 ，但是……
博士 您应 当清楚 地知道 ，关于婚 姻大事 ，有一 句拉
丁谚语：婚姻是心心相印，而不是勉强凑
合 。

潘塔罗内 我不懂拉 丁文 ，但我要对 您说……

博士 不能把女儿当成牺牲品 。
潘塔罗内 您还有什么要说吗？
博士 我说出了要说的话。
潘塔罗内 您说完了吗？
博士 我说完了
潘塔罗内 我能说说吗？
博士 请讲。
潘塔罗内 亲爱的博士先生，依照您刚才说的全部道
理
博士 至于 嫁妆 ，我们可 以协商的 ，多点 儿还是 少点
儿 ，我 都不 在乎 。
潘塔罗内 我 们 还 得 从 头 说 起 ，您 能 让 我 说 话 吗 ？
博士 请讲。
潘塔罗内 我对您说吧 ，你博学多才 ，说的道理娓娓动
听，可在这件事情上却无济于事。眼下，菲德

原文系拉丁语
 里科先生和我的女儿正在那房间里，实话告诉
您，他们正在举行婚礼呢，如果您想去看看，
我想，一切都已办妥，木已成舟了。
博士 什么？一切都办妥了？
潘塔罗内 正是这样。
博士 那个被您待为上宾 的人也在房间里吗？
潘塔罗内 我方才请他 留在那儿的。
博士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克拉丽切小姐就变卦了呢？
难道她这么做就没有一点儿动摇吗？
潘塔罗内 难道你不懂得女人的心吗？她们全是水性杨
花！
博士 那么， 您还是一 心要履行那 个婚约， 是吗？
潘塔罗内 这对我来说，是无法推卸的责任。我的女儿也
乐意，那还有什么难处呢？我特意来找您和西
尔维奥先生 就是为了说明事情的真相。我对
此深感遗憾，但是我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博士 您的女儿 不让我感到奇怪 ，倒是您让我惊
讶，您竟然如此无礼地对待我。如果您当时弄
不清楚菲德里科先生是否死了，那您就不该跟
我的儿子订立婚约，一旦订了婚约，就该义无
反顾地遵守诺言。连死而复生的菲德里科本
人，也会觉得您在他死后的决定是无可非议
的，他既不能指责您，也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
理由。今天上午，克拉丽切小姐和我的儿子是
当 着证 婚人 订婚 的 ，您对别人随意说的一句

原文 为拉丁 语。
 话不是能把它一笔勾销。我有勇气，我儿子有
理由，足以废除任何新的婚约，迫使您的女儿
嫁给他；不过，我会为在我的家中有一个如此
坏名声的媳妇，一个像您这样的背信弃义者的
女儿，而深感羞愧。潘塔罗内先生，请您记
住，您对我的所作所为，您对隆巴尔迪家族的
所作所为，会有报应的，是的，总有一天，您
会有报应的。恶有恶报。 （下）

第三场
［潘塔罗内；西尔维奥后上。
潘塔罗内 去您的吧！您动不了我一根毫毛，我不怕您。
一百个姓隆巴尔迪的，也抵不上一个姓拉斯波
尼的。这种有身份的富家独生子，上哪儿去找
呀。事情就这么着啦。
西尔维奥 （旁白）我的父亲说得好，谁有本事坚持，就
能坚持住。
潘塔罗内 （看见西尔维奥，旁白）现在第二个人又打上
来 了。
西尔维奥 （气冲冲地）您的奴仆，先生。
潘塔罗内 很荣幸。（旁白）他的气还不小哪。
西尔维奥 我从父亲那里得知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们
应当相信，这是真的吗？
潘塔罗内 您父亲所说的事情，是确实的。
西尔维奥 那就是说，克拉丽切小姐跟菲德里科先生的婚

①原文系拉丁语。
 事 已经 定 下 来啦 。
潘塔罗内 是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西尔维奥 令我惊讶的是，您竟然满不在乎地对我谈这件
事情。您真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潘塔罗内 先生，您说些什么？您能如此对待一位像我这
样的长辈。
西尔维奥 我不知道，有谁能够阻止我，不让我挥剑刺穿
您。
潘塔罗内 先生，我可不是一只青蛙。在我家里，是不允
许 您如 此 放 肆的 。
西尔维奥 那您出来。
潘塔罗内 先生，您让我感到吃惊。
西尔维奥 如果您是一个正派人，就出来。
潘塔罗内 对于我这样的人，您要放尊重些。
西尔维奥 您是一个卑鄙的东西， 胆小鬼，庸俗透顶。
潘塔罗内 您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疯子。
西尔维奥 好，我对天发誓……（将手按在剑把上）
潘塔罗内 （用手抓剑）救命！

第四场
［手持宝剑的贝阿特丽切以及前场人物。
贝阿特丽切 （对潘塔罗内）我来了，我来救您。（把宝剑对
准西尔维奥）
潘塔罗内 （对贝阿特丽切）贤婿，快来救我。
西尔维奥 （对贝阿特丽切）我正好想跟您决斗。
贝阿特丽切 （旁白）我只能奉陪了。
西尔维奥 （对贝阿特丽切）您那剑对准我刺吧。
潘塔罗内 （恐惧地）啊呀，贤婿……
贝阿特丽切 这种决斗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向西
尔维奥出剑）我在这里，我才不怕您呢。
潘塔罗内 来人啊，怎么不来人呀？（朝大街跑去）
贝阿特丽切和西尔维奥决斗。西尔维奥摔倒，
剑掉在地上，贝阿特丽切用剑顶住他的胸脯。

第五场
［克拉丽切和前场人物。
克拉丽切 啊呀 ！（对贝阿 特丽 切）请 您住 手 。
贝阿特丽切 美丽 的克拉 丽切 小姐 ，看在您 的面 上 ，我 饶了
西尔 维奥的 命 ，但是您 ，要记 住誓 言 ，回 报我
的大度。（下）

第 六场
［西尔维奥和克拉丽切。
克拉丽切 我亲爱的，您没有受伤吧？
西尔维奥 嘿！你这无情无义的女骗子！西尔维奥值得你
称呼亲爱的？一个遭到愚弄的恋人，一个遭到
背叛的未婚夫，值得你称呼亲爱的吗？
克拉丽切 西尔维奥，别这样，我不应当受到你的谴责，
我爱你，我敬重你，我忠诚于你。
西尔维奥 哼，撒谎不脸红的女人！你忠诚于我，是吗？
难道忠诚于我也意味着对另外一个恋人起誓
吗？
克拉丽切 我没有这样的做，我也永远不会这样做。我宁
愿命丧黄泉，也不会把你抛弃。
西尔维奥 我听说，他用誓言来束缚你。
克拉丽切 但那誓言并不是我定要嫁给他的承诺 。
西尔维奥 那你起了怎样的誓言？
克拉丽切 亲爱的西尔维奥原谅我 ，我不能告诉你 。
西尔维奥 为什么 ？
克拉丽切 因为我发誓要对此保守秘密。
西尔维奥 这说明你也是罪人。
克拉丽切 我是清白的。
西尔维奥 清白的人是不会保持沉默的。
克拉丽切 如果我现在说出来 ，我就是罪人了 。
西尔维奥 你是向谁发誓 ，保持沉默的。
克拉丽切 菲德里科。
西尔维奥 你就这样虔诚地信守誓言吗？
克拉丽切 我信守誓言是为了不成为发假誓的人 。
西尔维奥 你敢说你不爱他吗？谁会那么幼稚地相信你
呢？我已经失去对你的信任了，狠心的骗子，
你走开 。

克拉丽切 如果我不爱你 ，我就不会急忙跑来救你了 。

西尔维奥 如果我需要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来救我的命，
那我也会憎恨自己的生命。
克拉丽切 我用整个心灵来爱你。
西尔维奥 我恨透你了。
克拉丽切 如果你再不平心静气的话，我就去死 。
西尔维奥 我 更 愿 意 看 到 你 的 鲜 血 ，而 不 是 你 狠 毒 的 心 。
克拉丽切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拿起地上的剑）
西尔维奥 是的 ，那把剑能够为我蒙受的屈辱复仇 。
克拉丽切 你竟这样残酷无情地对待你的克拉丽切 。
西尔维奥 是，你教我残酷无情。
克拉丽切 这么说来，你盼望我去死？
西尔维奥 我说不清楚我盼望什么。
克拉丽切 我定会满足你的愿望。（把剑对准自己的胸脯）

第七场
［斯梅腊蒂娜和前场人物。
斯梅腊蒂娜 （夺下克拉丽切手中的剑）住手，您这是干什
么呀？（对西尔维奥）你太没良心，您果真要
她去死吗？您有一副老虎的心肠，狮子的心
肠，还是恶魔的心肠？您好好打量这个人吧，
女人们为了他竟甘愿粉身碎骨！您是多么善
良，我的女主人，也许他不再爱您了，一个没
有良心的人是不值得您爱的，让眼前这个人下
地狱吧，您听我的，男人多的是，天黑以前，
我可以给你找一打来。（将剑扔在地上，西尔
维奥拾起）
克拉丽切 （哭泣）没良心的东西！难道我的死就无法打
动你，让你发出一声哀叹吗？是的，痛苦将剥
夺我的生命，我会去死的，你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无辜的，可那
时候就后悔莫及了。你会痛悔没有相信我，你
会为我的不幸，为你的野蛮、残忍放声痛哭。
（下）

第八场
［西尔维奥和斯梅腊蒂娜。
斯梅腊蒂娜 这件事情把我弄糊涂了。分明看见一个女孩要
自杀，却站在那里袖手旁观，就像看一场喜剧
演出似的。
西尔维奥 你定是神经不正常了！你以为她果真想要自杀
吗？
斯梅腊蒂娜 我不管别的，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
的话，可怜的小姐就没命了。
西尔维奥 可她的剑真正要刺进胸膛，还早着呢。
斯梅腊蒂娜 您听，您真会说谎话！当时眼看剑头就要刺进
胸膛啦。
西尔维奥 你们女人就会装腔作势。
斯梅腊蒂娜 是的，我们女人跟你们男人没什么二样，我想
说，俗话说得好，我们女人耍的是嘴皮，可你
们男人耍的是心眼；女人们很容易背上不忠的
黑锅，而男人们可以放纵地干不忠的丑事。人
们对女人说三道四，可对男人却 噤若寒蝉 。女
人们总是横遭诬蔑，而你们男人们从来都平安
无事。您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因为男人们制定
法律。如果法律让女人来制定，那么一切都会
颠倒过来的。如果让我来发号施令的话，我就
叫一切没有良心的男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树枝，
我知道，这样一来，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成为森
林了。（下）

第 九场
［西尔维奥一人
西尔维奥 是的，克拉丽切变了心。她借口有什么誓言来
 掩 饰真 情 。她 是一 个 负心 的女 人 ，还 假装 自
杀 ，来 骗 取 我 对 她 的 同 情 。 不 过 ，即 使 我 命 里
注 定 败 给 我 的 情 敌 ，那 我 一 时 一 刻 也 不 会 放 弃
报 复 的 决 心 。那 个 卑 鄙 的 家 伙 定 会 送 命 ，背 信
弃义的克拉丽切将会看到，在他的鲜血中流着
她的爱情的果实。（下）

第十场
［旅 店 大厅 ，正 面 两 扇门 ，两 侧 各 一扇 门 。
［特鲁法蒂诺 ；弗洛林多后上 。
特 鲁 法蒂 诺 我太不幸了 ！我那两位主人没有一个回来吃
饭 。午后两个小时过去了 ，可连个人影也没
有 。要是两个人一起回来 ，那我可怎么应付
是好；我可没法子同时侍候两个主人 ，到那
个时候，说不定事情就要败露了。别吱声，
别吱声 ，回来一个了 ，运气不算坏 。
弗洛林多 怎么样 ，你找到那个帕斯夸莱了吗 ？
特鲁法蒂诺 先生 ，我们 不是已 经说好 ，午饭过 后我去 找他
吗？
弗 洛林 多 可我急着要找他。
特鲁法蒂诺 您 就 该 早 点回 来 吃 午 饭 。
弗 洛林 多 （旁 白）我 还无法 断定 ，贝 阿特丽 切是不 是在
这里。
特鲁法蒂诺 您刚 才吩咐 我让人 准备午餐 ，可您 又出门 了 。
饭菜都要凉了。
弗 洛林 多 现在 我不想 吃饭 。 （旁白） 我想去 一趟邮 局 ，
看来得亲自出马 ，也许会发现什么的 。
特鲁法蒂诺 先生 ，您 要知 道 ，在 这个 地方需 要吃 饭 ，谁个
不吃饭 ，谁个就要生病 。
弗洛林多 我需 要出 去办 件急事 ，如 果我赶 得回 来 ，那就
在这 儿用 午餐 ，如果 我赶 不回来 ，就 只好 晚上
吃了 。你如果愿意的话 ，就自己随意吃吧 。
特鲁法蒂诺 噢 ，不必 这样 。您既 然这 么吩咐 ，就 随您 的意
了 ，因为您是我的主人 。
弗洛林多 这些 钱我 带着 太重了 ，你 拿着 ，放到 我的 箱子
里 去 ，钥匙 给 你 。
特鲁法蒂诺 听从您的吩咐 ，我马上把钥匙还您 。
弗洛林多 不 ，不用 了 ，以后再 给我 吧 ，我 不想 等了 ，如
果我 没有 回来 吃午饭 ，你 就来广 场 ，我着 急地
等 着 你 找 到 帕 斯奈 莱 呢 。 （下 ）

第 十一 场
［特鲁法蒂诺；贝阿特丽切手里拿着一张纸后
上。
特鲁法蒂诺 倒也不坏，他吩咐我自个儿去吃饭。我们这样
说定了。如果他不想吃，就随他去吧。但我的
肚皮是要填饱的。我先去把钱放好，然后马
上……
贝阿特丽切 喂，是特鲁法蒂诺吗？
特鲁法蒂诺 （旁白）唉，见鬼了！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给了你一个袋有着一百金币的钱
袋吗？
特鲁法蒂诺 是的，先生，他给了我。
贝阿特丽切 那你为什么不交给我呢？
特鲁法蒂诺 这钱是要给您的吗？
贝阿特丽切 怎么不是给我的？他交给您钱袋的时候，对你
怎么说的 ？
特鲁 法蒂诺 交给主人您呀。
贝阿 特丽切 那为什么你要问钱袋是我的吗？
特鲁 法蒂诺 归根到底，钱袋会是您的。
贝阿 特丽切 钱袋呢 ？
特鲁 法蒂诺 在这儿。（递给她钱袋）
贝阿 特丽切 钱数对吗 ？
特鲁 法蒂诺 先生，我没有数过。
贝阿 特丽切 （旁白）过一会儿我得数一下。
特鲁 法蒂诺 （旁白）我差点儿为这钱袋惹出了麻烦，多亏
我急中生智。但我那位主人会怎么说呢？如果
钱不是他的，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贝阿特丽切 旅店老板在吗？
特鲁法蒂诺 先生，他在的。
贝阿特丽切 你告诉老板，有位朋友跟我一起吃饭，请他尽
快开饭。
特鲁法蒂诺 您想吃点什么，叫几道菜？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并不是一位很挑剔的人，你就告
诉他，准备五六道菜，味道要可口。
特鲁法蒂诺 您是让我去操办？
贝阿特丽切 是的，你去办吧，弄得体面点，我去接这位朋
友，他就在这附近。我回来的时候，你得把一
切准备妥当。（欲下）
特鲁法蒂诺 您放心，您会得到很好的招待。
贝阿特丽切 你把这张纸拿去，放进箱子里。你得注意放
 好，这是一张四千金币的支票。
特鲁法蒂诺 您请放心，我这就去收好。
贝阿特丽切 你去把这一切都周到地安排好。（旁白）可怜
的潘塔罗内先生，他受了不小的惊吓，需要轻
松一下。（下）

第十 二场
特鲁法蒂诺；布里盖拉后上。
特鲁法蒂诺 现在该我来大显一番身手啦，我的主人第一次
让我来安排午餐我要让他看看我的口味是如何
高雅。我先去把这张纸放好，然后……不，我
还是先抓紧时间……然后再去把纸放起来。
（朝舞台后面喊）喂，有人吗？请把布里盖拉
先生叫来，我要当面向他交代事情。（独白）
一顿美餐并不在于主菜的丰盛，而在于出色的
招待。体面的安排，远比一桌子美味佳肴来得
重 要。
布里盖拉 特 鲁 法 蒂 诺 先 生 ， 有 何 贵 干 ？需 要吩 咐我 做什
么？
特鲁法蒂诺 我的主人要请一位朋友吃饭，马上就吃，主菜
既要丰盛又要上得快。你厨房里备的东西齐全
吗
布里盖拉 我这里凡是需要的东西，一向都是应有尽有。
不出半小时，一桌饭菜我就备好。
特鲁法蒂诺 好极了。请给我说说，你的菜谱是什么。
布里盖拉 两个人用餐我备两道菜，每道四盘，这样可
好？
特鲁 法蒂诺 （旁白）主人吩咐备五六个菜，现在是七八个，
这倒是不错。（对布里盖拉）好极了。您再说
说，都是些什么菜。
布里盖拉 第一道，汤，煎肉排，炖肉和福拉康多。
特鲁法蒂诺 前三盘菜我都知道，第四盘菜，这是什么玩意
）？
布里盖拉 是法国菜，浇头是一种好吃的调味汁。
特 鲁 法蒂 诺 好极了。第一道菜不错，该第二道了。
布里盖拉 第二道，烤肉，生菜，肉饼，布丁。
特 鲁 法蒂 诺 这第二道中有一个菜，我没听说过，小布丁是
什么玩意儿？
布里盖拉 是英国菜，挺可口的。
特鲁法蒂诺 好的，我非常满意，但是，我们怎么上饮料
呢？
布里盖拉 这不难，跑堂知道怎么做的。
特 鲁法 蒂诺 不，朋友，我很关心筵席的安排，一切都取决
于懂得把筵席摆设得好看。
布里盖拉 （用手比画着每盘菜的位置）譬如说吧，这儿
摆汤，那儿放烤肉，这儿摆炖肉，那儿是福拉
康 多。
特 鲁 法蒂 诺 不，这样我不满意，桌子中间不放什么菜了
吗？
布里盖拉 那样就需要放五个盘子。
特鲁法蒂诺 好吧，那就备五盘。
布里盖拉 我们中间放上一盘酱汁，用来蘸炖肉吃。
特鲁法蒂诺 不，亲爱的朋友，这您就不懂了，中间放酱汁
不好，应该放汤。
布里盖拉 那我们就把炖肉放在这儿，把酱汁放在那
… …

特鲁法蒂诺 哎呀，我们什么也干不好。你们这帮老板只会
烧菜，却不会摆筵席。我来教您吧，假设这是
个桌面。（用一条腿跪下，手指着地板）您注
意看好，怎样来摆这五盘菜。譬如说，中间放
汤。（撕下支票的一角，放在一边）炸肉放在
那头（再撕下一片支票，放在那一头），这儿
放酱汁，那里放那盘我不知道的菜（用余下的
两片纸，摆好五盘菜的位置，对布里盖拉）您
觉得怎么样？这样好吗？
布里盖拉 好的，只是酱汁离炖肉远了点。
特鲁法蒂诺 现在咱们来看看，怎样让它们靠近点儿。

第十 三场
［贝阿特丽切、潘塔罗内以及前场人物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呀？
特鲁法蒂诺 正在这儿设计筵席呢。（站起身来）
贝阿特丽切 你撕的是什么纸？
特鲁法蒂诺 （旁白）哎呀，见了鬼了！那是主人让我收好
的 支 票 呀！
贝阿特丽切 那可是我的汇票。
特鲁法蒂诺 请宽恕我的过失，我们把它再粘起来。
贝阿特丽切 你这个无赖！你就这么对待我的汇票？这是多
么重要的东西！我真该揍你一顿，潘塔罗内先
生，你看看，还能有比这更蠢的人吗？
潘塔罗内 说实在的，真让人哭笑不得。如果没法弥补的
 话，那就完啦。不过，我可以再开一张，使事
情得到补救。
贝阿特丽切 如果汇票是从外地寄来的，那就糟啦，愚蠢的
东西！
特鲁法蒂诺 这全坏在布里盖拉先生身上，因为他不会布置
筵席。
布里盖拉 他把什么事情都看得挺复杂的。
特鲁法蒂诺 我这个人善于……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你下去！
特鲁法蒂诺 重要的是井井有条……
贝阿特丽切 我让你 下去。
特鲁法蒂诺 在筵席的布置上，就是面对世界第一流的高
手，我也不会退让的。（下）
布里盖拉 我真捉摸不透这个人，有的时候显得很能干，
有的时候又像个傻瓜蛋。
贝阿特丽切 （对布里盖拉）他是个傻瓜蛋，添乱的家伙。
好吧 ，您给 我们准 备好 午餐了 吗？
布里盖拉 如果您要一道上五个菜 ，那还得过一会儿。
潘塔罗内 干吗要几道？还要一道五个菜？简单点儿，简
单点儿。来四份米饭，每份配些菜，这就行
了，我不是个讲排场的人。
贝阿特丽切 （对布里盖拉）听到了吗？您去安排吧。
布里盖拉 太好了。不过，如果有胃口，喜欢吃点什么，
尽管吩咐我。
潘塔罗内 我正牙疼，如果能为我来一盘肉丸子，我会很
乐意品尝的。
贝阿特丽切 （对布里盖拉）听到了 吗？来一份肉丸子。
布里盖拉 按您 的吩咐 办 。请上那 个房间 入座 ，我这 就去
让人上 菜。
贝阿特丽切 您让特鲁法蒂诺来侍候。
布 里盖 拉 我 会 叫 他 的 ，先 生 。 （下 ）

第十四场
［贝阿特丽切，潘塔罗内，伙计们；特鲁法蒂
诺后上。
贝阿特丽切 潘塔罗内先生，你会对他们准备的便餐满意
的。
潘塔 罗内 亲爱的先生，我深感荣幸，真是太麻烦您了。
本来该由我来做东，现在却是您来请我了。不
过，您已经亲眼目睹，我有一个不成器的女
儿；只有到一切都妥善处理好的时候，我才能
跟您痛痛快快地同席共饮的。我接受您的盛情
邀请，是想使我略微轻松一下，其实，我仍然
心事重重。我的孩子，如果不是您的话，那个
小子就把我干掉了。
贝阿特丽切 我为我的及时赶到而欣慰。
（仆人们端着酒杯、酒、面包和所有用餐必需
的东西，走进布里盖拉指定的包间。）
潘塔罗内 这家客店的伙计都挺麻利的。
贝阿特丽切 布里盖拉是一位有教养的人。他在都灵曾经为
一位声名赫赫的骑士当过差，现在仍然效忠于
那位骑士。
潘塔罗内 在大运河边，在里阿多工场对面，还有一家客
店，那儿的饭菜也很有味道。我曾跟一些绅士
 们，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在那里吃过好几次，
吃得好极了，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在品尝过
的东西中，我记得有一种叫波尔哥涅的葡萄
酒 ，味 道 太美 妙了 。
贝阿特丽切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朋友们有趣的聚会
更 有意 思 的事 情了 。
潘塔罗内 嗨，您可知道，那是怎样的聚会？您知道，当
时我们有着怎样的心情！彼此之间是多么真挚
诚恳！是多么自由不羁！在祖埃卡小岛上的交
谈是多么美好！真是今生有幸。七八位绅士，
竟有缘成为世上最亲密的朋友。（伙计们退出
包间，回到厨房）
贝阿特丽切 就是说，您跟那些人在一起，是很愉快的享受
对吗？
潘塔罗内 我真希望再次跟他们欢聚一堂。
特鲁法蒂诺 （双手端着一碗汤，对贝阿特丽切）您请进屋
入席吧 我上菜了。
贝阿特丽切 你在前面走，把汤放下。
特鲁法蒂诺 （施礼）嗯，为您效劳。
潘塔罗内 您这个仆人很有趣儿。我们进去吧（走进包
间）

贝阿特丽切 （对 特鲁法蒂 诺）希望 你少一点 小聪明 ，多留

神点儿。（走进包间）
特鲁法蒂诺 瞧 ，我侍候得多好！每次上一盘菜 ！他花了
钱 ，但不会品 尝 。谁知 道这汤的 味道怎么 样 。
我来尝尝。（掏出口袋里的一把汤勺 尝了

尝）我的口袋里各种武器应有尽有，嘿！味
 道不错，真不愧是美味佳肴。（走进包间）

第十五场
［一 名端 着盘 子的 伙计 ；特 鲁法 蒂诺 ，弗 洛林
多 ，贝阿特丽切和几名店伙计陆续上 。
伙计 他什么时候才来端菜呀？
特鲁法蒂诺 （从 包 间 走 出 来 ） 我 来 啦 ， 伙 计 。让 我 干 什 么 ？
伙计 这是炖肉 。我去端别的菜 。（下）
特鲁法蒂诺 这是 羊羔 肉还 是小 牛肉 ？我 觉得 像羊 羔肉 ，让
我尝一口 。（品尝）既不是羊羔肉，也不像小
牛肉 ，而 是味 道可 口的 羊肉 。（朝贝 阿特 丽切
的房间走去）
弗洛林多 （遇 见 他 ） 你 上 哪 儿 去 ？
特鲁 法蒂诺 （旁 白 ） 哎 呀 ，我 要 倒 霉 啦 ！
弗洛林多 你端着一盘菜上哪儿去？
特鲁 法蒂诺 放 到餐 桌 上 ，先生 。
弗洛林多 伺候谁 ？
特鲁 法蒂诺 给阁下 您。
弗洛林多 为什么我 还没回家 ，你就安 排午餐 ？
特鲁 法蒂诺 我从窗口瞧见您回来了 。（旁白）得想法子打
圆场。
弗洛林多 你怎么一开始就上炖肉，而不是先上汤？
特鲁法蒂诺 先生 ，听 我对 您说 ，在 威尼 斯 ，汤是 最后 才上
的。
弗洛林多 我的 习惯 相反 。我 要先 喝汤 ，你 把这 盘东 西送
回厨 房。
特鲁 法蒂诺 遵 命 ，先 生 。 照 您 的 吩 咐 办 。
弗洛林多 动作快点儿，吃完饭我还要歇会儿。
特 鲁 法蒂 诺 马上就去。（假装返回厨房）
弗洛林多 （旁白）难道我再也寻找不到贝阿特丽切了吗？
（走进对面的另一个包间）
（等弗洛林多走进包间，特鲁法蒂诺迅速转身，
给贝阿特丽切送去那盘菜）
伙计 （端着菜走过来）这个家伙总是要别人等他。
（喊叫）特鲁法蒂诺。
特鲁法蒂诺 （从贝阿特丽切的包间走出来）来啦，快点，
你快去另外那个房间安排，另外一个外乡人
回 来 了， 快 点 上汤 。
伙计 这就来。（下）
特鲁法蒂诺 这是什么菜？大概是叫福拉卡斯托尔的菜。
（品尝）味道不错，够绅士味儿。（把菜端进
贝 阿 特丽 切 的 包间 ）
（伙计们走过来，把餐具送进弗洛林多的包
间 。）

特鲁法蒂诺 （对伙计们）真棒，干净利索，敏捷得像群猫
似的。（旁白）唉，我不知道可有本事同时侍
候两上主人用餐。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是一
种很美妙的事儿。
［伙计们走出弗洛林多的包间，朝厨房走去。
特鲁法蒂诺 快 点 儿， 伙 计 们 ，上 汤 。
伙计 您管您那一桌吧，这一桌由我们来照顾。（下）
特鲁法蒂诺 这两桌我都想管，如果我能胜任。
伙计端来弗洛林多的汤。
特鲁 法蒂诺 给我吧，我给他端去。你快去端给另一个包间
 上的 菜。
［从伙计手中接过汤 ，走进弗洛林多的包间 。
伙计 这人真够古怪的。他两边都想侍候 。让他去
吧，反正他们该给我小费的。
特鲁法蒂诺从弗洛林多包间走出来 。
贝阿特丽切 （从 房 间 里 大 声 喊 ） 特 鲁 法 蒂 诺 。
伙计 （对特鲁法蒂诺）喂 ！侍候你的主人去 。
特鲁法蒂诺 （走进贝阿特丽切的包间）我在这儿 。
［伙 计 们 端 来 弗洛 林 多 的 炖 肉 。
伙计 给 我 吧 。 （接 过 炖 肉 ，伙 计 们 下 ）
（特 鲁法蒂 诺端 着脏盘 子从贝 阿特 丽切包 间走
出来 。）
弗洛林多 （从 包 间 里 大 声 喊 ） 特 鲁 法 蒂 诺 ！
特鲁法蒂诺 （想 从 伙 计 手 中 接 过 炖 肉 ） 给 我 吧 。
伙计 我送 去。
特鲁法蒂诺 你没听见，他是在叫我吗？（接过炖肉，给弗
洛林多送去）
伙计 他真 是好样的 ，什么都 想干 。
（伙计 们端来肉丸 子 ，交给在 场的伙计后 ，下）
伙计 我可 以把这 肉丸 子送进 房间里 ，但 我不想 跟他
这种人搭腔。
（特鲁法蒂诺端着脏盘子 ，走出弗洛林多包
间 。）
伙计 拿去 ，爱管 闲事 的先生 ，把这 肉丸 子端给 您的
主人。
特鲁法蒂诺 肉丸子 ？（接过盘子）
伙计 是的，他点的菜 。（下）
特鲁法蒂诺 嘿 ，漂亮 ！我给 谁送去 呢 ？两 位主 人当中 谁点
了这 道菜呢 ？如 果我跑 到厨房 去打 听 ，他 们恐
怕会 耻笑我 。我 要是没 有把菜 送给 点这菜 的主
人，那么另一位主人就要责问我，西洋镜就会
拆穿 。我不 如这 样行事 ……嘿 ，我 真够了 不起
的 ！就这么 行事 。我把 肉丸子 分成 两盘 ，两个
主人一人一盘，这样，点菜的主人就会吃到这
个菜了。（取来摆在大厅里的一个盘子，将肉
丸子 分成两 份） 每盘四 个丸子 。咦 ，多出 了一
个肉 丸子 。给谁 呢 ？我 可不想 让谁 吃亏 。还是
让我 来吃掉 这只 丸子吧 （吃肉 丸子 ）现在 麻烦
解决 了 。我 把肉 丸子给 这位主 人送 去 。（把另
一盘放在地上 ，把手中那盘给贝阿特丽切送
去 。）
伙计 （端上一盘英式布丁，喊）特鲁法蒂诺 。
特鲁 法蒂诺 （走出贝阿特丽切的包间）我在这儿 。
伙计 端走这盘布丁……
特鲁 法蒂诺 我这 就来 （端起 另一盘 肉丸子 ，给 弗洛林 多送
去）
。
伙计 走 错了 ，肉 丸 子该 给 那边 送去 。
特鲁法蒂诺 是的 ，先生 ，我 知道 ，我已经 给那 边送去 了 。
可我的主人吩咐我把这四个肉丸子给那位外地
人 送 去 。 （进 屋 ）
伙计 这么 说来 ，他们 彼此相 识 ，是 朋友 。他们 可以
在一起用餐。
特鲁法蒂诺 （从 弗洛林 多的 包间出 来 ，对 伙计 ）这是 什么
菜？
伙计 英式布丁。
特鲁法蒂诺 该给谁送去。
伙计 给您的主人。（下）
特鲁法蒂诺 这布丁是什么玩意儿 ？味道挺香 ，像是玉米
粥 。啊 ，如 果是玉 米粥 ，那 倒是一 样好东 西 。
不妨 尝尝看 （从口 袋里掏出 一把勺 子 ，品 尝）
不是 玉米粥 ，但也 差不多 。 （吃） 比玉米 粥有
滋味。
贝阿特丽切 （在屋子里喊）特鲁法蒂诺！
特鲁法蒂诺 （嘴里含着食物 ，回答）我来啦 。
弗洛林多 （从他的包间里喊）特鲁法蒂诺 ！
特鲁法蒂诺 我在这儿（嘴里含着食物，回答）我在这儿！
这东 西太好 吃啦 ！再来一小 口 ，这 就去 。 （接
着 吃）
贝阿特丽切 （走 出她的 包间 ，看见特鲁 法蒂诺 吃东西 ，上
前踢 了他一 脚 ，对 他说）过 来侍候 。（回 她的
包间 。）
（特 鲁法蒂 诺把布 丁放在地 上 ，走 进贝阿 特丽
切包间）
弗洛林多 （走 出 他 的 包 间 叫 喊 ） 特 鲁 法 蒂 诺 ， （ 旁 白 ） 他
上哪儿去了？
特鲁法蒂诺 （走 出贝阿 特丽切 的包间 ，看见弗 洛林多 ）您
在这儿呀？
弗洛林多 你 去哪 了 ？你可是失踪了 ？
特鲁法蒂诺 我送 盘子 去了 ，先 生 。
弗 洛林 多 还有什么吃的吗 ？
特鲁法蒂诺 我去看看。
弗洛林多 你快 点儿 ，我 对你说 过 ，我需要 歇会 儿 （回到
他的包间）
特鲁法蒂诺 马上就得（喊）伙计们，还有别的吃的吗？
（旁 白） 这份 布丁我 就给 自己留 下了 。（藏起
布丁）
伙计 （端上一盘烤肉）给您烤肉 。
特鲁法蒂诺 （接过烤肉）快上水果。
伙计 真够忙乎的 ！这就来。（下）
特鲁法蒂诺 我 把 烤 肉 端 给 这 位 主 人 。 （走 进 弗 洛 林 多 包 间 ）
伙计 （递水 果） 请 拿好 ，还 要 上别 的吗 ？
特鲁法蒂诺 等 一会 儿 。 （把 水 果端 给贝 阿特 丽切 ）
伙计 侍候 这边 ，又 得侍候 那边 ，一个 机灵 的家 伙 。
特鲁法蒂诺 什么都不 要了 。谁都不 要了 。
伙计 真是荣幸之至 。
特鲁法蒂诺 请为我备餐吧 。
伙计 马上 就得 。（下 ）
特鲁法蒂诺 该享 受我 的布 丁了 。太棒 啦 ，我 总算 圆满 应付
过去 了 。他们 都满意 ，都 享受到 我的 侍候 。我
同时 侍候 了两 个主人 ，他 们却谁 都不 知道 另外
的一 个人 。我 干得这 么出 色 ，现 在该 轮到 我去
饱 餐一 顿了 。（下）

第十 六场
［斯梅腊蒂娜；旅店伙计后上。
斯梅 腊蒂娜 唉，你们瞧，我的女主人是多么谨慎小心！打
发我这样年轻女子到一家客店去送信！侍候一
位坠入情网的恋人，真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
 情。我这位女主人真让人难以理解，她明明钟
爱西尔维奥先生，似乎为了爱情赴汤蹈火也
在所 不惜 ，却 又给另 一位 先生送 信 。这不 是想
跟这 个人 去避 暑 ，又 想跟 那个人 去过 冬吗 。算
了… …客 店我 就不进 去了 。我就 在这 儿喊 一声
吧 ，会有 人出 来的 。喂 ，里面有 人吗 ？客 店里
有人吗 ？
伙计 那位姑娘，您有什么事吗？
斯梅腊蒂娜 （旁 白 ） 我 真 觉 得 不 好 意 思 ，真 不 好 意 思 开 口 。
（对 伙 计 ） 一 位 叫 菲 德 里 科 拉斯波尼的先生，
在 这 家客 店 下 榻吗 ？
伙计 是的 ，就 在这里 ，他刚 用完午餐不一 会儿 。
斯梅腊蒂娜 我 要 交给 他 一 样东 西 。
伙计 是 什 么 信 件 吗 ？您 可 以 进 来 。
斯梅腊蒂娜 您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这位先生的未婚妻的
女仆。
伙计 好的 ，请进吧。
斯梅腊蒂娜 唉 ，我不进去了 。
伙计 您要 我让 那位 先生上 马路 上来吗 ？我 觉得 这不
可能 ，更甭说他 正陪着潘塔罗内 德 比索尼
奥西先 生。
斯梅腊蒂娜 陪着 我的 主人 ？更麻 烦了 ，唉 ，我不 进去 了 。
伙计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把他的仆人叫出来 。
斯梅腊蒂娜 那 个 脸黑 黑 的 仆人 吗 ？
伙计 没错儿。
斯梅腊蒂娜 好 的 ，把 他 叫 出来 吧 。
伙计 （旁 白 ） 我 知 道 了 ，她 对 那 个 黑 脸 仆 人 有 意 思 。
 她 害 臊 ， 不 肯 进 去 ，站 在 马 路 当 中 却 没 有 什 么
难为情的。

第十七场
［斯梅腊蒂娜 ；特鲁法蒂诺后上 。
斯梅腊蒂娜 如果 主人 看见 我 ，我 对他 说什么 呢 ？我就 说是
来找 他的 ，这 样可以 自圆 其说 。嘿 ，小聪 明我
还是有的。
特鲁法蒂诺 （手 里 拿 着 一 瓶 酒 ，一 只 玻 璃 杯 和 一 块 小 餐 巾 ）
谁找我呀？
斯梅腊蒂娜 是 我 ， 先 生 。 对 不 起 ，打 搅 您 了 。
特鲁法蒂诺 没什么 ，我听候您的 吩咐 。
斯梅腊蒂娜 看 得 出 来 ，您 正 在 吃 饭 。
特鲁法蒂诺 是 的 ， 不 过 没 关 系 ，等 会 儿 再 回 去 吃 。
斯梅腊蒂娜 我觉 得很 不好意 思 。
特鲁法蒂诺 我挺高兴的。坦白地告诉您吧，我已经吃得很
饱了 。您 那双 美丽的 眼睛 ，正可 以帮 助我 消化
呢。
斯 梅腊 蒂娜 （旁 白 ） 他真 讨 人 喜 欢 ！
特 鲁法 蒂诺 亲 爱 的 ，我 把 酒 瓶 去 放 好 就 来 。
斯 梅腊 蒂娜 （旁 白 ） 他叫 我 亲 爱 的 。
我的女主人让我给菲德里科 拉 斯波 尼 先生 送
这张便条子。我不想进客店了，想麻烦你转
交 ，因 为 您是 他 的 仆 人 。
特鲁法蒂诺 甘愿 为您 效劳 。我会 交给 他的 。但是 首先 您得
知道，我也要向您转达一个口信 。
斯梅腊蒂娜 向谁转告？
特鲁法蒂诺 一位 正直的 人 。告诉我 ，有一 个名 叫特鲁 法蒂
诺 巴 托 吉 奥 的 人 ，您 认 识 吗 ？
斯梅腊蒂娜 也许有一次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记不清
了 。（旁白）大约那个人就是他 。
特鲁法蒂诺 他可是相貌堂堂的人 ，矮矮的个头 ，胖乎乎
的 ，谈 吐幽 默 ，能说 会道 。他 尤其 懂礼
貌
斯梅腊蒂娜 我 压 根儿 不 认 识 这个 人 。
特鲁法蒂诺 他 可 认 识 您 ，而 且 还 爱 上 您 了 。
斯梅腊蒂娜 哎呀 ！别 取笑我啦 。
特鲁法蒂诺 如果 他有希 望得 到一点 儿回音 ，他 就会出 来亮
相的。
斯梅腊蒂娜 先生 ，如果 我能 见到他 ，而且 又能 讨我欢 心 ，
我 给他 回音 是不 难的 。
特鲁 法蒂诺 这 么 说 ，您 愿 意 让 我 介 绍 他 啦 ？
斯梅 腊蒂娜 我非常愿 意见到他 。
特鲁 法蒂诺 我 马 上就 去 （走 进客 店 ）
斯梅 腊蒂娜 这 就 是 说 ，那 人 又 不 是 他 自 己 啦 。
（特 鲁法蒂 诺走 出客店 ，向斯 梅腊 蒂娜行 屈膝
礼 ，走 近 她 ，然 后 叹 了 口 气 后 ，进 入 客 店 。）
斯 梅腊 蒂娜 我可弄不懂他这是什么名堂。
特 鲁法 蒂诺 （从客店走出来）您见到他了吗 ？
斯 梅腊 蒂娜 谁 呀！
特 鲁法 蒂诺 那个爱上您的相貌堂堂的人呀 。
斯 梅腊 蒂娜 除了您以外，我没有见到别的人 。
特 鲁法 蒂诺 （叹气）唉！
斯 梅腊 蒂娜 莫非您就是那个说爱上了我的人吗 ？
特鲁法蒂诺 （叹气）正是我。
斯梅腊蒂娜 那您为什 么一开始不对 我说呢？
特鲁法蒂诺 因为我有点不好意思。
斯梅腊蒂娜 （旁白）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他打动的。
特鲁法蒂诺 事情就 是这样，您 想对我说点什 么呢？
斯梅腊蒂娜 我 要说 ……
特鲁法蒂诺 快说，说吧。
斯梅腊蒂娜 唉，我不好意思。
特鲁法蒂诺 如果我们俩能厮守在一起，那就是两个不好意
思的人喜结良缘了。
斯 梅腊 蒂娜 说实在的，您挺让我喜欢的。
特 鲁法 蒂诺 您是姑娘吗？
斯 梅腊 蒂娜 哎呀！您压根儿不用问这个。
特 鲁法 蒂诺 什么意思？不一定是吗？
斯 梅腊 蒂娜 正相反，我当然是姑娘。
特 鲁法 蒂诺 我也是童子。
斯 梅腊 蒂娜 我始终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倾心的人，否则，我
早 就举 行过 次婚礼了。
特鲁 法蒂诺 我能指望让您倾心吗？
斯梅 腊蒂娜 说实话，我应当这么对您说，您有一点我不明
白……好 了，我不想说 什么了。
特鲁法蒂诺 有一个人想娶您为妻，他该如何行事呢？
斯梅腊蒂娜 我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应该对我的主人
或我的女主人去说。
特鲁 法蒂诺 太好了，如果我告诉他们，他们会怎么说呢？
斯梅 腊蒂娜 他们会说，只要我满意……
特鲁 法蒂诺 您怎么对他们说呢？
斯梅腊蒂娜 我会说……只要他们满意……
特鲁法蒂诺 不用说什么了……我们大家都会满意的。把信
给我 ，等我给您带来回信 ，咱们再聊 。
斯梅腊蒂娜 信在这儿。
特鲁法蒂诺 您知道信里说些什么吗？
斯梅腊蒂娜 不知 道 ，您 知道 ，我怀 着多么 强烈 的好奇 心想
知道信的内容！
特鲁法蒂诺 我不 愿意这 是一 封激怒 人的信 。我 可不想 挨耳
光。
斯梅腊蒂娜 谁 知 道 呢 ？想 必 不 是 一 封 情 书 吧 。
特鲁法蒂诺 我可 不想冒 风险 。如果 我不知 道信 的内容 ，我
就不转送给他。
斯梅腊蒂娜 可以把信拆开……但看完以后，您要把信封
好。
特鲁法蒂诺 得 ，让我来 拆吧 。我会 把信封 得好 好的 ，一点
儿破 绽也 看不出 来 。
斯梅腊蒂娜 那我 们就 把信拆 开 。
特鲁法蒂诺 您会念信吗？
斯梅腊蒂娜 会 一 点 儿 。您 当 然 会 念 得 更 好 的 。
特鲁法蒂诺 我也 只会 念一点 儿 。
斯梅腊蒂娜 那我们就看看吧 。
特鲁法蒂诺 （把 信 撕 开一 角 ） 既 然 要 拆 ，就拆 个 干 净 。
斯梅腊蒂娜 哎 呀 ，您 是 怎 么 拆 的 ？
特鲁法蒂诺 没什么。我有窍门把信还原得好好的好，打
开了 ，信在这儿 。
斯梅腊蒂娜 那您就念吧。
特鲁法蒂诺 您来 念吧 ，认 您主人 的字 ，您比我要 强 。
斯梅腊蒂娜 （ 看 信 ） 对 您 实 说 吧 ，我 是 目 不 识 丁 。
特鲁法蒂诺 （同 样 看 信 ） 我 也 一 个 大 字 不 识 。
斯梅腊蒂娜 那把信拆开有什么用呢？
特鲁法蒂诺 （接 过信） 等等 。我们 得努把 力吧 ，有些 我能
看懂 的。
斯梅腊蒂娜 我也能辨认几个字。
特鲁法蒂诺 我们一点儿一点儿辨认吧，这不是一个 吗？
斯梅腊蒂娜 哎 呀 ，这 是 个
特鲁法蒂诺 和 没有多大差别 。
斯梅腊蒂娜 ”和“ ”就是 。不 ，不 ，您 先别
说，我看是“ ”和 一起是 ，就
是 “我 的” 意 思 。
特鲁法蒂诺 不是 ，而 是
斯梅腊蒂娜 不 ，词尾 是阴性 的 。
特鲁法蒂诺 应该是 才对。

第十八场
［走出客店的潘塔罗内、贝阿特丽切以及前场
人物。
潘塔罗内 （对斯梅腊蒂娜）你在这儿干吗？
斯梅腊蒂娜 （惧恐地）没干什么，先生，我是来找您的。
潘塔罗内 （对斯梅腊蒂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斯梅腊蒂娜 （惶恐的）小姐想跟您见面。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这是什么纸条？
特鲁法蒂诺 （惶恐地）没什么，只是一张纸……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给我看看。
特鲁法蒂诺 是，先生。（哆哆嗦嗦地把条子递过去。）
贝阿特丽切 这是 一张 给我 的纸条 ，可 恶的东 西 ，怎么 老是
拆开我的信件？
特鲁法蒂诺 我什 么也不知 道 ，先生 ……
贝阿特丽切 您瞧瞧，潘塔罗内先生，克拉丽切小姐给我的
便函 ，向 我通 报西尔 维奥 疯狂的 嫉妒 心情 ，可
这个捣蛋鬼拆开了我的信。
潘塔罗内 （对 斯 梅 腊 蒂 娜 ） 你 呢 ？是 不 是 当 了 第 三 者 ？
斯梅腊蒂娜 先 生 ，我 对 此 一 无 所 知 。
贝阿特丽切 这便 函是 谁拆开 的 。
特鲁法蒂诺 不是我干的。
斯梅腊蒂娜 也不是我干的。
潘塔罗内 谁把它送来的？
斯梅腊蒂娜 特鲁法蒂诺要把它送给主人。
特鲁法蒂诺 是斯梅腊蒂娜交给特鲁法蒂诺的 。
斯梅腊蒂娜 嚼舌头的家伙 ，我不再爱你了 。
潘塔罗内 你 ，搬弄 是非 的女人 ，是 你干下 的这 等好 事 ，
是吗 ？我 不知 道 ，谁 能阻 止我 ，不让 我赏 你一
个耳光。
斯梅腊蒂娜 从来没有一个人打过我的耳光，您让我深感惊
讶。
潘塔罗内 （逼近她）你竟敢这么回答我 ？
斯梅腊蒂娜 嘿，你逮不住我。您行动不便，跑不起来。
（跑下）
潘塔罗内 混账 ，我 要让 你瞧瞧 ，我 能不能 跑 ，我定 要逮
住你。（跑着去追斯梅腊蒂娜）

第十九场
［贝 阿 特 丽 切 ， 特 鲁 法 蒂 诺 ； 在 客 店 窗 口 的 弗
 洛林多后上。
特 鲁 法蒂 诺 我该如何脱身才好。
贝 阿 特丽 切 （读信，自言自语）可怜的克拉丽切，西尔维
奥的嫉妒使她绝望了，看来最好我来亮明真实
的身份，使她能得到解脱。
特 鲁法 蒂诺 （旁白）他似乎没有注意我。我可以悄悄地溜
走了。（欲蹑手蹑脚地走开。）
贝 阿 特丽 切 你上哪儿去？
特 鲁 法蒂 诺 （止步）我在这儿。
贝 阿 特丽 切 你干吗要拆开这封信？
特 鲁 法蒂 诺 那是斯梅腊蒂娜干的。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先
生。
贝阿特丽切 什么斯梅腊蒂娜？分明是你这混蛋干的。干了
一次不够，还干第二次，一天当中你拆开了我
两封信。你过来。
特 鲁法 蒂诺 （惊恐地走近）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
贝 阿特 丽切 听着，你过来。
特 鲁法 蒂诺 （惶恐地走近）饶了我吧。
［贝阿特丽切背对客店，从特鲁法蒂诺腰间抽
出棍棒，重重地抽打他。
弗洛林多 （出现在客店窗口）怎么回事！那人在抽打我
的仆人。（离开窗口，下）
特 鲁法 蒂诺 饶了我，别打了。
贝 阿特 丽切 记住，混账的东西。私拆信件是要受到惩罚
的。（把棍棒扔在地上，下）

第 二十 场
特鲁法蒂诺 ；弗洛林多后上。
特鲁法蒂诺 （贝阿特丽切下场后）我流血了，我的肉体！
他就这么来抽打我这样命运的人吗？痛打我
这种人？仆人如果伺候不周，可以辞退，但
不能诉诸棍棒。
弗洛林多 （走出客店，但特鲁法蒂诺没有看见）你在叽
咕些什么呀？
特 鲁法 蒂诺 （发现弗洛林多后，朝着贝阿特丽切离去的方
向）哼，不能这样抽打人家的仆人。这是对我
主人的一种侮辱。
弗洛林多 对，这是对我的侮辱。 那个打你的人是谁？
特鲁 法蒂诺 我说不上来，先生，我不认识他。
弗洛林多 他为什么要打你？
特鲁 法蒂诺 因为……因为我把痰吐 到了他的一只鞋上。
弗洛林多 那你就让他平白无故地打？你毫不动弹，也不
自卫？你就这样让你的主人丢脸蒙受屈辱吗？
你是头笨驴，是个贱骨头。（拾起地上的棍棒）
如果你乐意挨揍的话，那我也让你过过瘾。我
也来揍你一顿。（抽打特鲁法蒂诺，然后走进
客店）
特 鲁法 蒂诺 我现在可以说是两位主人的仆人了。我从他们
俩人那里都得到了回报。
 第三幕

第一场
［客店大厅，有多扇门。
［特鲁法蒂诺；两名伙计后上。
特鲁 法蒂诺 我得让全身活动一下，这样棒打的疼痛就会消
失了。但是，我吃得很好，午餐丰盛，今儿的
晚餐会更好，只要我同时好生伺候两位主人，
我就可以拿到双份报酬。现在我干什么好呢？
第一位主人出去了，第二位主人在屋里睡觉。
这正是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晾晾的好时候，
看看主人还需要什么。钥匙在我这里。这个大
厅干这些事挺合适。我把箱子搬出来。清洗一
番。需要有人帮帮我。（喊）伙计！
伙计 （与一名勤杂工同上）有什么事吗？
特鲁法蒂诺 我想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把几只箱子从房间
里搬出来，我需要把衣服晾一下。
伙计 （对勤杂工）你去帮他一把吧。
特 鲁法 蒂诺 咱们去吧。我会给你一份主人送给我的礼品。
（与勤杂工走进房间）
伙计 这个人看来是个蛮不错的仆人。他动作麻利，
 机敏，做事认真。但是他也有毛病。我也当过
仆人，再在行不过了。他的全部所作所为，只
是为了从主人那儿多拔点儿毛，要不就是为了
获得主人的信任。
特鲁法蒂诺 （与勤杂工把一只箱子搬出房间）悠着点儿，
放在这儿。（把箱子搁在大厅中央）我们去搬
另一只箱子。不过，一定要悠着点儿，主人正
在房间里睡觉。（与勤杂工走进弗洛林多房间）
伙计 他这个人要么是个重情义的人，要么是个狡猾
透顶的家伙。他用这种法子伺候两位主人，我
可从来没有见过。我确实需要长个心眼，我不
希望看到，忽然有一天，他以伺候两个主人为
幌子，把他们的东西都席卷一空，逃之夭夭。
特鲁法蒂诺 （与勤杂工抬着另一只箱子。走出弗洛林多房
间）把这只箱子放在这里。（把箱子搁在离另
一只箱子不远处，对勤杂工）现在，您可以走
了，我不需要别人帮什么忙了。
伙计 （对正要离开的勤杂工）别走，您去厨房。（对
特鲁法蒂诺）您没什么要帮忙的啦。
特鲁法蒂诺 没什么啦。余下的事我来做吧。
伙计 好，您是个好样儿的。您如果坚持这样行事，
我就敬重您。（下）
特鲁法蒂诺 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了，我可以静下心
来清点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
哪把钥匙？是开哪只箱子的？我来试试看吧。
（打开一只箱子）我一下子就开对了。世界上
的第一能人就数我了。那把钥匙当然就是开另
 一只箱子了。（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把钥匙，打
开另一只箱子）两只箱子全打开啦。我把东西
统统拿出来吧。（取出两只箱子里的衣服，放
在小桌子上，他注意到每只箱子里都有一套黑
色呢绒衣服，一些书籍，信件和主人喜欢的东
西）我来瞧瞧，这口袋里有些什么东西。有的
时候，人们会在口袋里放点瓜子、糖果什么
的。（从贝阿特丽切的口袋里发现一张照片）
嘿，真帅！多漂亮的照片！多精神的小伙子！
照片上的人是谁呢？我好像认识这个人，但又
记不清了。他长得像我的另一位主人。不对，
不对，我的那位主人不穿这身衣服，也不是戴
这个发套。

第二场
［弗洛林多在自己房间里，以及前场人物。
弗洛林多 （从房间喊）特鲁法蒂诺！
特鲁 法蒂诺 唉，真讨厌！他睡醒了。如果他出来看到另一
只箱子，就会明白……快，快把箱子关上。到
时候，我就一口咬定。不知道那箱子是谁的。
（要把东西放进箱子里）
弗洛林多 （从房间喊）特鲁法蒂诺！
特鲁法蒂诺 （大声回答）恭候您的吩咐。（独白）快把东西
放进箱子里，可是，我记不清楚，这衣服该放
进哪只箱子里去。还有这些纸，我也记不得原
先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弗洛林多 （从房间大声喊）是你过来，还是我拿着棍子
 去接你 ？
特 鲁法 蒂诺 （大声回答）我这就来。（独白）快点儿，必须
赶在他出来之前。等他出去以后，我再重新整
理这些东西吧。（把东西随意塞进两只箱子里，
关好箱子）
弗洛林多 （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对特鲁法蒂诺）你在玩
什么花样 ？
特鲁 法蒂诺 亲爱的先生，您不是对我说过，要把衣服拿出
来晾晾吗？我正在做这事儿呢。
弗洛林多 另外一只箱子是谁的？
特鲁 法蒂诺 我不知道，也许是另外一位外地人的。
弗洛林多 把我那套黑呢绒服给我。
特鲁 法蒂诺 遵命。（打开弗洛林多的箱子，把黑呢绒服递
给他，弗洛林多脱掉睡衣，穿上外套，把手伸
进口袋，拿出那张照片。）
弗洛林多 （打量照片，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照片？
特 鲁法 蒂诺 （旁白）哎呀！见鬼啦！我弄混啦。我没把照
片放进那位主人的口袋里却塞进这位主人的口
袋里了。两件衣服都是一个颜色啊。
弗 洛林 多 （旁白）啊，天哪！我不会欺骗自己的。这是
我的照片，我曾经把同样的一张照片送给了我
亲爱的贝阿特丽切，（对特鲁法蒂诺）你对我
实说，这张照片是怎么跑到我原先并没有照片
的口袋里的？
特 鲁法 蒂诺 （旁白）现在我该如何说是好？一不做二不休，
胡诌一通吧。
弗洛林多 快说，回答我，这张照片，怎么跑到我口袋里
 来的 ？
特鲁 法蒂诺 亲爱的主人先生，请允许我道出我的秘密。那
张照片是我的东西；我怕它弄丢了，就把它藏
在口袋里。看在上帝份上，请您宽恕我吧。
弗洛林多 你是在什么地方拿到这张照片的？
特 鲁法 蒂诺 从我主人那儿继承来的。
弗洛林多 继承的 ？
特 鲁法 蒂诺 是的，先生。我曾经伺候过一位主人，他死去
了，给我留下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我把
它们变卖了，就留下了这张照片。
弗洛林多 哎呀！ 你那位主人 是什么时候去 世的？
特鲁 法蒂诺 大约一个星期前。（旁白）我这叫胡说八道。
弗洛林多 你这位主人叫什么名字？
特鲁 法蒂诺 这我不清楚，先生。他像隐士一般生活着。
弗洛林多 像隐士一般生活？你给他当了多久的仆人？
特鲁 法蒂诺 时间不长，不到十二天吧。
弗洛林多 （旁白）唉，天哪！我越来越担心了，千万别
是贝阿特丽切！出走的时候，女扮男装……不
让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如果是她，我就完
了。
特鲁 法蒂诺 （旁白）他信以为真了，我再给他胡编点什么。
弗洛林多 （忧心忡忡）告诉我，你的主人是个后生吗？
特鲁 法蒂诺 是的，先生，是个后生。
弗洛林多 没长胡子吗？
特鲁 法蒂诺 没长胡子。
弗洛林多 （叹气，旁白）看来准是她了。
特鲁 法蒂诺 （旁白）我可希望别再挨揍。
弗洛林多 你至少该知道你那死去的主人是什么地方人
吧？
特鲁 法蒂诺 我原先知道的，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弗洛林多 是不是都灵人？
特鲁 法蒂诺 是的，先生，正是都灵人。
弗洛林多 （旁白）他的一言一语都让我的心震颤。（对特
鲁法蒂诺）告诉我，这位年轻的都灵人真的死
了吗 ？
特鲁 法蒂诺 他千真万确死去了。
弗洛林多 得什么病死的。
特鲁 法蒂诺 他突然遭遇了一次事故，就撒手归天了（旁
白）这样我就没事了。
弗洛林多 他埋在什么地方？
特鲁 法蒂诺 （旁白）还得胡说八道一次。（对弗洛林多）他
还没有埋葬，先生，因为还有一个仆人是他的
同乡，把他装进棺材，送回老家了。
弗洛林多 那个仆人莫非就是让你今早从邮局取信的人
吗？
特鲁 法蒂诺 正是他，先生，他就是帕斯夸莱。
弗洛林多 （旁白）希望彻底毁灭了。贝阿特丽切死了。
可怜的贝阿特丽切！是旅途的劳累，内心的
痛楚，夺去了她的生命。唉，我无法忍受我
的巨大悲痛！（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三场
特鲁法蒂诺 ；贝阿特丽切和潘塔 罗内后上 。
特鲁法蒂诺 我 这 胡 言 乱 语 怎 么 啦 ？他 痛 苦 得 要 命 ，他 掉 眼
 泪 了 ，他 绝 望 了 。我 不 是 故 意 用 这 派 胡 言 来 让
他 伤 心 的 。我 这 么 做 ，只 是 为 了 不 让 两 只 箱 子
的 把 戏 露 出 马 脚 ，为 了 不 再 挨 揍 。那 张 照 片 引
得 他 那 么 伤 心 落 泪 的 ，至 于 吗 ？ 看 来 他 认 识 照
片 上 的 那 个 人 。哎 呀 ，我 该 把 那 些 箱 子 搬 回 房
间 去 。这 样 可 以 免 去 同 样 的 麻 烦 ，我 可 是 够 受
的了。（做挨打的样子）
贝阿特丽切 潘 塔 罗 内 先 生 ，请 相 信 我 ，镜 子 和 蜡 烛 的 最 后
一批货，是加倍的。
潘塔罗内 很可能是新近接手的人弄错了。下一次我们碰
面的时候 ，与文书再核 对一遍 ，查明 真情 。
贝阿特丽切 从 我 们 的 账 本 上 ，我 会 列 出 每 一 批 货 的 清 单 。
现 在 我 们 就 可 以 开 始 核 对 。很 可 能 它 能 为 你 ，
或者为我做出证明。特鲁法蒂诺 ！
特鲁法蒂诺 先生。
贝阿特丽切 我箱子的钥匙在你那儿吗 ？
特鲁法蒂诺 是的，先生，在这儿。
贝阿特丽切 你干吗把我的箱子搬到大厅里来 ？
特鲁法蒂诺 把箱子里的衣服晾一下。
贝阿特丽切 晾过了吗 ？
特鲁法蒂诺 晾过了。
贝阿特丽切 你 把 箱 子 打 开 ，给 我 拿 … … 那 只 箱 子 是 谁 的 ？
特鲁法蒂诺 是另外一个外地客人的 ，他刚到旅店 。
贝阿特丽切 我箱子里有一个记事本 ，你给我找出来 。
特鲁法蒂诺 好的 ，先生。（旁白）上帝保佑 。（打开箱子寻
找记事本）
潘塔罗内 正像我刚才说的可能是他们弄错了。属于这种
 情况的差错，是不需要补偿的。
贝阿特丽切 也许，事情的进度很正常，我们还是来核对一
下吧。
特鲁法蒂诺 是这一本吗？（递给贝阿特丽切一个笔记本）
贝阿特丽切 兴许是吧。（随意地接过笔记本，打开）不对，
不是这本……这是谁的？
特鲁法蒂诺 （旁白）看我干的好事。
贝阿特丽切 （旁白）这是两封我写给弗洛林多的信件。天
哪！这些记录，这些账目，全是他的，我浑身
冒汗，我的心发抖，我不知道如今我身在哪个
世界。
潘塔罗内 菲德里科先生，您怎么啦？您的感觉怎么样？
贝阿 特丽切 没什么（小声对特鲁法蒂诺）特鲁法蒂诺，这
个记事本不是我的，怎么跑到我的箱子里了？
特鲁法蒂诺 我 不 知道 … …
贝阿特丽切 快说，别装蒜了，老实向我坦白。
特鲁法蒂诺 请您饶恕我，我稀里糊涂地把那个本子塞进了
您的箱子。那是我的东西，为了防止丢失，我
把它放进去了。（旁白）跟那位主人挺顺利地
混过去了，但愿跟这位主人也能蒙混过关。
贝阿特丽切 这是你的本子，你却没认出来，而且又不把我
的记事本给我。
特鲁法蒂诺 （旁白）这位主人很是细心。（对贝阿特丽切）
对您实说吧，不久以前，这个本子才属于我
的，所以我没有马上把它认出来。
贝阿特丽切 你从哪儿弄来这个记事本的？
特鲁法蒂诺 我在威尼斯曾伺候过一个主人，他死了，我就
 接受了这个本子。
贝阿 特丽切 那有多长时间了？
特鲁 法蒂诺 我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呀？大约十天到十二天
吧。
贝阿特丽切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在维罗纳碰上你的。
特鲁法蒂诺 我的主人死了以后，我才从威尼斯去维罗纳
的。
贝阿特丽切 （旁白）我太不幸了！（对特鲁法蒂诺）你这位
主人叫弗洛林多吗？
特鲁 法蒂诺 没错！先生，是叫弗洛林多。
贝阿 特丽切 他是阿列杜西家族的吗？
特鲁 法蒂诺 没错，阿列杜西家族。
贝阿 特丽切 他果真死了？
特鲁 法蒂诺 确确实实死了？
贝阿 特丽切 他得的什 么致命的病？他埋 葬在哪里？
特鲁 法蒂诺 是在运河落水身亡的。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见
他。
贝阿特丽切 唉呀！我太苦命了！弗洛林多去世了，我失去
了我的爱，我的唯一希望也荡然无存了。如果
我仅仅为他而生存，那个人死去了，我这毫无
益处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啊，幻想化作泡
影！啊，一切努力随风飘逝！爱情的计谋落得
个悲惨的结局！我女扮男装，离别亲人，远走
他乡，历尽艰险，这一切，全是为了弗洛林
多；然而，我的弗洛林多却命丧黄泉了。不幸
的贝阿特丽切啊！莫非失去亲兄弟还不够，定
要让你失去未婚夫不可？菲德里科去世了，上
 帝又要弗洛林多随他而去。如果我是他们死亡
的渊薮，如果我是负罪的元凶，上帝为什么不
惩罚我？如今，悲泣已无济于事，唉声叹气也
徒劳无益，弗洛林多死去了。天哪？我悲痛欲
绝。我眼前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我崇拜的偶
像，亲爱的未婚夫，我惟有绝望地随你而去。
（狂躁不安地离去，走进自己的房间）
潘塔罗内 （对贝阿特丽切的独白和绝望惊叹不已）特鲁
法 蒂 诺！
特鲁法蒂诺 潘塔罗内先生！
潘塔罗内 她 是 女 人！
特鲁法蒂诺 是 女 人！
潘塔罗内 多么离奇啊！
特鲁法蒂诺 唉，多么古怪！
潘塔罗内 我晕头转向啦。
特鲁法蒂诺 我稀里糊涂啦。
潘塔罗内 我得把这事告诉我的女儿。（下）
特鲁法蒂诺 我再也不是两个爷们的仆人啦，而是一个爷
们，一个娘们。（下）

第四场
［挨着客店的街道。
［博士，走出客店的潘塔罗内后上。
博士 潘 塔 罗 内 这 老 东 西 ， 我 跟 他 没 完 ，这 件 事 情 我
越琢磨，越是怒火中烧。
潘塔罗内 （兴高采烈地）亲爱的博士，向您致意。
博士 我很惊讶，您居然还敢这么厚着脸皮跟我搭
 腔。
潘塔罗内 我要告诉您一样新闻。您知道……
博士 您莫非是要告诉我，你们办完婚事了？这跟我
毫无关系。
潘塔罗内 完全不是这样。您得让我说话，您的火气那么
大。
博士 说吧，您没有好下场。
潘塔罗内 （旁白）我真想用拳头来让他开窍。（对博士）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的女儿将嫁给您的儿子。
博士 万分感谢，您别起劲了。我的儿子没这么好的
福气来消受，把她献给那位都灵来的先生吧。
潘塔罗内 如果您知道那位都灵先生是什么人，你就会改
口了。
博士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您的女儿是他的人啦，这
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潘塔罗内 但这不是真的……
博士 我不想再听您叨叨了。
潘塔罗内 如果您不听我说，您会追悔莫及的。
博士 等着瞧吧，看看谁会追悔莫及。
潘塔罗内 我的女儿是个正派的姑娘，而那个女……
博士 见鬼去吧。
潘塔罗内 那也得拖着您一起去见鬼。
博士 不守信用，不要脸面的老东西。（下）

第五场
（潘塔罗内，西尔维奥后上。
潘塔罗内 该 诅 咒 的 东 西 。这 个 披 着 人 皮 的 畜 生 。方 才 我
 原本是想告诉他那人是一个女子，但是，这位
先生，他不让我开口。瞧，他那个脾气火爆的
儿子来啦，我看他还能怎么蛮横无理。
西尔维奥 （旁白）潘塔罗内在这儿。我真想用利剑穿透
他的胸膛。
潘塔罗内 西尔维奥先生，请原谅，让我来告诉您一个好
消息，请您让我说话，别像您父亲那样，不让
我开口。
西尔维奥 您有什么要对我讲的？请说吧。
潘塔罗内 您知道，我女儿跟菲德里科先生的婚事吹灯拔
蜡 啦。
西尔维奥 果真如此？您可不是诓骗我吧？
潘塔罗内 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您不改变初衷，我的女
儿马上就把手伸给你。
西尔维奥 啊，上帝！您让我死而复生。
潘塔罗内 （旁白）还好，还好，他可不像他的父亲那么
蛮不讲理。
西尔维奥 可是，啊，上帝！我怎么能把她再搂进怀抱？
她已经跟那 个男人情意绵绵那么 长时间了。
潘塔罗内 我把事情挑明吧。菲德里科 拉 斯波 尼 已经 变
成了他的妹妹贝阿特丽切了。
西尔维奥 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
潘塔罗内 您真比木头疙瘩还笨。那个自称是菲德里科先
生的人，被发现是贝阿特丽切。
西尔维奥 是女扮男装吗？
潘塔罗内 正 是。
西尔维奥 现在我恍然大悟了。
潘塔罗内 感谢上帝，您总算明白了。
西尔维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请您给我讲讲 。
潘塔罗内 我 们 回 家 去 ， 我 的 女 儿 还 一 无 所 知 。我 只 要 一
开 口 ，管 保 你 们 俩 都 笑 颜 逐 开 。
西尔维奥 我跟您去吧。我虔诚地请求您宽洪大量，如果
我 一 时感 情 失 控… …
潘塔罗内 不 必再 提 啦 ，我 理解 您 。我 知 道 ，什 么叫 爱
情。我的孩子，走吧，跟我一起走。（下）
西尔维奥 还 有 什 么 人 能 比 我 更 幸 福 呢 ？还 有 什 么 人 能 像
我现在这样心花怒放呢？（随潘塔罗内下）

第 六场
［有好几扇门的客店大厅。
［贝阿特丽切和弗洛林多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把
匕首，意欲自刎；前者受到布里盖拉阻拦，后
者被客店伙计挡住；两名恋人向前走，都未瞧
见对方。
布里盖拉 （握着贝阿特丽切的手）您住手。
贝阿特丽切 （用力挣脱布里盖拉）求求您，松开我的手。
伙计 （阻挡弗洛林多）何必走自绝的路。
弗洛林多 （摆脱伙计）见鬼去吧。
贝阿特丽切 您阻挡不了我（挣脱布里盖拉。两人都朝前
走，正要自 ，忽然相互看见和认出对方，
惊愕失措）
弗洛林多 我看见什么了？
贝阿特丽切 弗 洛 林 多！
弗洛林多 贝 阿 特 丽 切！
贝阿特丽切 您还健在 ？
弗洛林多 您也活着 ？
贝阿特丽切 啊 ， 命 运！
弗洛林多 啊，我的宝贝！（两人扔掉匕首，紧紧拥抱）
布里盖拉 （对伙计开玩笑）流血的事件终于得以幸免，
没事啦。
伙计 （独白）我得拿走这些匕首，再也不给他们了。
（从地上捡起匕首，下。）

第七场
［贝阿特丽切，弗洛林多，布里盖拉后上。
弗洛林多 是什么缘 故迫使您要走上这 条绝路 ？
贝阿特丽切 有谣言说，您不在人世了。
弗洛林多 谁让您对这谣言信以为真？
贝阿特丽切 我的仆人。
弗洛林多 我的仆人也让我以为您命丧黄泉了，我受到同
样痛苦的折磨 ，我想一死了之 。
贝阿特丽切 这个笔记本使我对仆人深信不疑 。
弗洛林多 这 笔 记 本 原 本 在 我 的 箱 子 里 。它 怎 么 会 到 您 的
手 里 ？噢 ，对 了 ， 在 我 的 衣 袋 里 ，我 发 现 了 我
送 给 您 的 照 片 ；瞧 这 张 照 片 ，是 在 都 灵 时 我 送
给您的。
贝阿特丽切 我 们 的 仆 人 真 是 些 无 赖 ，天 知 道 他 们 会 干 出 什
么 勾 当 来 。他 们 是 我 们 陷 于 痛 苦和 绝 望 的 根
源。
弗洛林多 我的仆人给我讲了许许多多关于您的离奇的事
情。
贝阿特丽切 我也从我的仆人那里，听到许许多多关于您的
稀奇古怪的事情。
弗 洛林 多 这两个家伙在哪里？
贝阿特丽切 怎么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儿了？
弗 洛林 多 把他们叫来，当场对证事实。（喊）谁在哪里？
有人吗 ？
布里盖拉 请您吩咐。
弗洛林多 我们的仆人在哪里？
布里盖拉 不知道，先生。我去找来。
弗洛林多 请您务必想法子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到这儿
来。
布里盖拉 我只认识他们中的一个；我去吩咐店里的伙
计，他们肯定两个人都认识。我为你们俩体验
了这么一次妙不可言的死亡而感到高兴；如果
你们想合葬在一起，那就请去别处吧，这儿可
不合适，愿为先生们尽力。（下）

第 八场
［弗洛林多和贝阿特丽切。
弗洛林多 您也是下榻在这家客店吗？
贝阿特丽切 我今天上午才到的。
弗洛林多 我也是今天上午。我们早先怎么竟没有见过
面？
贝阿特丽切 幸福之神想让我们多吃点苦头。
弗洛林多 告诉我，您的兄长，菲德里科，死了吗？
贝阿特丽切 您对此仍然怀疑吗？当时立马就断了气。
弗洛林多 可我以为他也许活着，而且正在威尼斯。
贝阿特丽切 对于那些至今以为我是菲德里科的人来说，这
是弄虚作假。我化名菲德里科，身穿这套衣
服，离开了都灵，目的只是寻找……
弗洛林多 我知道为了寻找我，啊！亲爱的。您那个都灵
的仆人写给您的一封信，让我相信了这个事
实。
贝阿特丽切 这封信怎么会落到您的手里？
弗洛林多 我遇见一个仆人，以为是伺候您的，他托我的
仆人到邮局取信件。我发现了这封信，而且是
写给您的，我也顾不得许多，就把信拆开了。
贝阿特丽切 这是一位恋人理所当然的好奇行为。
弗洛林多 对于您 的出走，都灵 那儿是怎么对 待的？
贝阿特丽切 如果我作为您的新娘返回都灵，那什么议论都
将平息，烟消云散。
弗洛林多 如果我承担着您哥哥死亡的罪责，我怎么能抱
有早日返回都灵的奢望呢？
贝阿特丽切 凭着我从威尼斯带出来的一笔钱，可以帮助您
摆脱麻烦。
弗洛林多 怎么还不见这两个仆人的人影儿？
贝阿特丽切 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他们带给我们如此巨大
的痛苦 ？
弗洛 林多 为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能对他们采取惩
罚的手 段，只能用好 言好语来解决 问题。
贝阿特丽切 我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
弗洛林多 （看见特鲁法蒂诺走来）瞧，一个仆人露面了。
贝阿特丽切 他真像一个大无赖。
弗洛林多 言之有理。
 第九场
［特鲁法蒂诺被布里盖拉和店伙计强行带上，
以及前场人物。
弗洛林多 过来，过来，你别害怕。
贝阿特丽切 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特鲁法蒂诺 （旁白）哎呀！挨揍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呢。
布里盖拉 这一个仆人我们找到啦；一旦找到另外那一
个，我们就把他带来。
弗洛林多 好，务必让他们两个一起到场。
布里盖拉 （小声对伙计）你认识另外一个仆人吗？
伙计 （对布里盖拉）我不认识。
布里盖拉 （对伙计）我们去厨房打听一下。总有人认得
他的。（下）
伙计 （旁白）如果有另外一个，我倒愿意跟他相识。
（下）
弗洛林多 好吧，你给我们说说，照片和笔记本怎么调换
了地方，你又为什么跟另外一个无赖串通起
来，迫使我俩走上绝路。
特鲁法蒂诺 （用手示意两人别做声）别说了。（把弗洛林多
从贝阿特丽切身边拉开）请您过来，需要单独
您说两句。（示意贝阿特丽切避开，他要对弗
洛林多说话）一会儿我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
您。（对弗洛林多）先生，您要知道，所有这
些把戏都不是我的过错，罪魁祸首是帕斯夸
莱，就是那位女士的仆人（用手指偷偷地指贝
阿特丽切）是帕斯夸莱把东西搞乱了，本应当
 放在这只箱子里的东西，他却放进另外一只箱
子里，而我也一时疏忽大意了。那个可怜的家
伙求我替他保守秘密，急得被他的主人赶走，
我这人又是慈悲心肠，对待朋友从来都讲究义
气，于是我编造出那一番鬼话，不愿意您生气
恼火。我怎么也没有料到，那张照片竟是您
的，您竟然会为收藏那张照片的主人的死而痛
不欲生。您看，作为一个正派的人，一个对您
无限忠诚的人，我把一切都对您和盘托出了。
贝阿特丽切 （旁白）他对弗洛林多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
我忍不住要想知道其中的内情。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这么说来，求你替他到
邮局取信的人，就是贝阿特丽切的仆人啦？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没错，先生。他叫帕斯夸
莱。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我当时焦急地向你打听
过这件事，可你为 什么要对我隐瞒？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他苦苦求我，千万别说出
去。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谁？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帕斯夸莱呀。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为什么你不听你主人的
话？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出于对帕斯夸莱的情谊。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看来我要把你和帕斯夸
莱一起痛打一顿。
特 鲁 法蒂 诺 （旁白）真要那样，那我挨完揍以后，还得替
 帕斯夸莱挨揍。
贝阿特丽切 这漫长的盘问还没完？
弗洛林多 他正在对我说……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主人，看在上帝份上，别
把帕斯夸莱的事情捅出去，您就咬定是我干的
好事，要揍就揍我， 千万别揍帕斯夸莱。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你那么心疼你的帕斯夸
莱？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弗洛林多）我喜欢他，把他当成我的
亲兄弟。现在我去跟那位小姐说，告诉她这一
切都是我干的好事，是我的过错，只要能搭救
帕斯夸莱，我甘愿挨她的揍。（从弗洛林多身
边走开）
弗洛林多 （旁白）这家伙挺讲义气的。
特鲁法蒂诺 （走近贝阿特丽切）我到您这儿来啦。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你对弗洛林多先生长时
间地叽咕了些什么？
特 鲁法 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要知道，那位先生有一
个伺候他的仆人，叫帕斯夸莱；他是世界上愚
蠢透顶的笨蛋，正是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那
可怜的家伙担心主人辞退他。我就编造了关于
那个笔记本的谎话，说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掉到河里淹死了等等。我刚才已经向弗洛林多
先生坦白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为什么你要把不是你的
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呢？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 阿特丽切）出于对帕斯 夸莱的情谊
弗洛林多 （旁白）看来事情不那么简单。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亲爱的主人，求求您了，
您别让他遭殃啦。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谁？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帕斯夸莱呀。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你和帕斯夸莱是一对无
赖。
特鲁法蒂诺 （旁白）唉，其实就是我一个人啊。
弗洛林多 贝阿特丽切小姐，我们别再盘问了，我们的仆
人并不是蓄意作恶；他们改正了，也就行了。
既然我们可以得到欣慰了，就饶恕他们的过失
。

贝阿特丽切 说得对，不过，您的仆人……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可
别把帕斯夸莱的名字说出去。
贝阿特丽切 （ 对 弗 洛 林多 ） 好 吧 ， 我 得 上潘 塔 罗 内 德
比索尼奥西先生那儿去，您愿意跟我一起去
吗？
弗洛林多 非常乐意。但我必须在家里迎候一位银行家。
如果您急于先去，我稍后就到。
贝阿特丽切 是的，我想现在就去。我在潘塔罗内先生那儿
等您；您不来，我是不会走的。
弗洛林多 但是，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特鲁法蒂诺 我认识，先生，我陪您去。
贝阿特丽切 就这样，我回房间去更换衣服。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您先请，我马上来伺候
您。
贝阿特丽切 亲爱的弗洛林多，为了您，我经受了多么巨大
的痛苦啊！（走进房间）

第十场
［弗洛林多和特鲁法蒂诺。
弗洛林多 （对着离去的贝阿特丽切）我也经受了不小的
痛 苦 啊！
特鲁法蒂诺 请听我说，主人，帕斯夸莱正在这儿；没有人
帮贝阿特丽切小姐穿衣服，我替帕斯夸莱去伺
候她，您乐意吗？
弗洛林多 好，你去吧，你好生侍候她，我会高兴的。
特鲁法蒂诺 （旁白）凭着我的随机应变和聪明机智，我敢
向第一号大法官去挑战。（走进贝阿特丽切房
间）

第十一场
［弗洛林多、贝阿特丽切和特鲁法蒂诺后上。
弗洛林多 这一天发生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哭泣、哀
伤、绝望，最后获得的竟是欢欣和快乐。从痛
不欲生到笑颜逐开，是一种甜蜜的飞跃，让人
忘却忧愁。而如果从欢乐坠入痛苦的话，那又
该是怎样的痛苦……
贝阿特丽切 瞧我这身打扮多么利落。
弗洛林多 什么时候您才能脱下那身衣服？
贝阿特丽切 我这打扮不合适吗？
弗洛林多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您身穿裙子和紧身
胸衣的模样。您的美丽不该被遮得这样严实。
贝阿特丽切 好吧，我在潘塔罗内先生那儿等您，特鲁法蒂
诺陪您去。
弗洛林多 我还得稍等片刻，如果银行家不能前来，那下
次准会来的。
贝阿特丽切 就以您的殷勤来表达您对我的爱吧。（欲离去）
特鲁法蒂诺 （手指弗洛林多，小声对贝阿特丽切）您让我
留下来伺候那位先生？
贝阿特丽切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是的，你陪他去潘塔罗
内先生家。
特鲁法蒂诺 （小声对贝阿特丽切）那我就领他从那条路去，
因为还不见帕斯夸莱的人影呢。
贝阿特丽切 去伺候他吧，你给我做一件令我高兴的事儿。
（旁白）我爱他，远胜于爱我自己。

第十二场
［弗洛林多和特鲁法蒂诺。
特鲁法蒂诺 真是的 ，那家伙无影无踪了 。主人要更换衣
服 ， 出 去 办 事 ，却 不 见 人 影 儿 。
弗洛 林多 你说的是谁呀 ？
特鲁法蒂诺 帕斯 夸莱 。我喜欢 他 ，他是 我的朋 友 ，但 他是
个懒骨头。可我这个仆人，倒是能伺候两个主
人。
弗洛林多 你过来 ，伺候我穿衣服 。银行家就要到了 。
特鲁法蒂诺 主人 ，我知道您是要去潘塔罗内先生家里 。
弗洛林多 是 的 ，你 想 要 说什 么 。
特鲁法蒂诺 我想求您件事儿 。
弗洛林多 是的 ，你的表现不 错 ，值得 表扬 。
特鲁 法蒂诺 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您知道，那都是帕斯夸莱
的所作所为。
弗洛林多 这个该死的帕斯夸莱，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不
能让人见见吗？
特鲁 法蒂诺 这个家伙会来的，请原谅，主人，我想求您件
事 儿。
弗洛林多 你有什么要求？
特鲁法蒂诺 可 怜 我 也 堕入 情 网 了 。
弗洛林多 你爱上人了？
特鲁法蒂诺 是的，先生。我爱的人是潘塔罗内先生的女
仆，请帮我向潘塔罗内先生美言……
弗洛林多 这跟我有何相干？
特鲁法蒂诺 唉，我不是说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只是想说，
我是您的仆人，请您在潘塔罗内先生面前为我
美言几句。
弗洛林多 那要看姑娘对您是否有好感。
特鲁法蒂诺 姑娘喜欢我。只要在潘塔罗内先生面前说几句
话就行了，我求您施个恩惠吧。
弗洛林多 行，我会帮你说话的，可是，您怎么养活妻子
呢？
特鲁 法蒂诺 我会竭尽全力的。我还会得到帕斯夸莱的帮
助。
弗洛林多 你还是脑子多开点窍吧。（走进房间）
特 鲁 法蒂 诺 如果这一回我的脑子再不开窍的话，我就再也
不动脑子了。（紧跟弗洛林多，走进房间）

第十三场
［潘塔罗内住处的房间。
 ［潘塔罗内、博士、克拉丽切、西尔维奥、斯
梅腊蒂娜。
潘塔罗内 得啦，克拉丽切，别那么固执了，你也看见，
西尔维奥先生已经追悔莫及，恳求你的谅解，
如果他的行为暴露出了什么弱点，都是为了爱
情的缘故。连我都原谅了他不当的行为，你也
原谅了他吧。
西尔维奥 克拉丽切小姐，请您从自己的痛苦中来体会我
的痛苦吧；我的行动向您证实，我是多么真挚
地爱您，我害怕失去您而近乎疯狂，冲动是多
么巨大。上帝愿我们幸福美满。您就别辜负了
上帝的一片善心吧。您可别以报复的心理破坏
了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博士 克拉丽切小姐，我接着儿子的话再说几句。亲
爱的儿媳妇，您就原谅他这可怜的孩子吧，他
那时几乎变成了神经失常的人了。
斯梅腊蒂娜 得啦，女主人，您还要求什么呢？对我们女人
来说，男人们多多少少都是绝情的，他们要求
一种绝对的忠诚，稍有疑心就训斥我们，羞辱
我们，甚至要我们去死。您总得嫁人，不是嫁
给这一位，就是那一位，依我看，就像人们奉
劝病人那样，既然需要吃药，那您就吃吧。
潘塔罗内 得啦，你听见了吗？斯梅腊蒂娜把婚姻看成
药，只能由你自己去品尝是苦涩还是甜蜜了。
（小声对博士）必须让她高兴起来才行。
博士 婚姻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良药。婚姻是一种甜
食，一种蜜糖，一种果脯。
西尔维奥 我亲爱的克拉丽切，您就这样金口难开，保持
沉默吗？我知道，我理应接受您的惩罚；但
是，请您怜悯我吧，用您的言语，而不是用您
的沉默，来惩罚我吧，我跪在您的脚下了，请
您宽容我吧。（跪下）
克拉丽切 （朝西尔维奥叹了一口气）没有心肝的东西！
潘塔罗内 （小声对博士）您听到那轻轻的叹息声了吗？
好兆头。
博士 （小声对西尔维奥）接着说下去。
斯梅腊蒂娜 （旁白）叹息犹如闪电，随后就是大雨了。
西尔维奥 如果您愿意以我的鲜血来对我的所谓的绝情进
行报复，那我非常乐意把我的一腔热血献给
您。（哭泣起来）啊，上帝！我血管里流淌的
鲜血啊，从我的眼睛是里流出来吧，这样你也
好接受。
潘塔罗内 （旁白）太棒了！
克拉丽切 （叹气，语言柔和地）没有心肝的东西！
博士 （小声对潘塔罗内）她心软下来啦。
潘塔罗内 （把西尔维奥扶起来）振作精神，起来吧。（拉
着西尔维奥的手），您上这边来。（又拉着克拉
丽切的手）女儿，您也上这边来。（让两人手
拉手）振作精神，你们俩握握手，重新和好
吧，别再伤心落泪啦，事情已经过去，愿上帝
赐福你们。
博士 得，大功告成了。
斯梅腊蒂娜 大功告成。
西尔维奥 （拉起克拉丽切的手）好了，克拉丽切小姐，
 饶恕我吧。
克拉丽切 没良心的！
西尔维奥 亲爱 的。
克拉丽切 不近人情的！
西尔维奥 我的心肝。
克拉丽切 坏 东 西！
西尔维奥 我的宝贝。
克拉丽切 （叹气）唉！
潘塔罗内 （旁白）总算过去啦。
西尔维奥 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吧。
克拉丽切 （叹气）唉！我原谅您。
潘塔罗内 好了，西尔维奥，她原谅了您
斯梅腊蒂娜 病人情绪好转，该吃药啦。

第十 四场
［布里盖拉和前场人物。
布里盖拉 （上）对不起，我可以进来吗？
潘塔罗内 请进，布里盖拉老弟。让我相信这些胡言乱
语，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菲德里科先生就是
她，不正是您吗？
布里盖拉 亲爱的先生，谁个能保证自己不受骗呢？他们
兄妹长得如此之像，就像分成两半儿的苹果。
她那身打扮，就跟她兄长一模一样。
潘塔罗内 行啦，事情已经过去 了。您有什么事吗？
布里盖拉 贝阿特丽切小姐来了，她要见您。
潘塔罗内 请她进来吧，这就是她的家。
克拉丽切 可怜的贝阿特丽切小姐，她平安无事，真让我
 高兴。
西尔维奥 您同情她吗 ？
克拉丽切 是 的 ，非常 同 情 。
西尔维奥 那对我呢？
克拉丽切 没 有 心 肝的 东 西 ！
潘塔罗内 （对博 士）您听到 他们之间 的柔情蜜语 了吗 ？
博士 （对 潘 塔 罗 内 ） 我 儿 子 是 很 能 干 的 。
潘塔罗内 （对 博士 ）我 的女 儿 ，可怜 的孩 子 ，她有 一颗
金子般的心 。
斯梅腊蒂娜 （旁白 ）嘿 ，他们 俩都善于 表演自己的 角色 。

第十 五场
［贝阿特丽切和前场人物。
贝阿特丽切 先生们，我来这儿是为了请求你们的谅解，请
你们宽恕，如果你们因为我的缘故而遇到麻烦
的话 …

克拉丽切 没什么，朋友，请过来。（拥抱她）
西尔维奥 嘿！（对拥抱表出不满）
贝阿特丽切 （对西尔维奥）怎么啦！连女人间拥抱也不行
吗？
西尔维奥 （旁白）那身打扮仍然让我觉得不舒服。
潘塔罗内 贝阿特丽切小姐，事情全过去了。您无论是女
士，还是男人，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勇敢精
神。
博士 （对贝阿特丽切）我的女主人，勇敢得过分了。
贝阿特丽切 爱情能驱使人做出最伟大的事情。
潘塔罗内 您与心上人重逢了，这是真的吗？我也为此高
 兴

贝阿特丽切 是的，这是上帝赋予我的欣悦。
博士 （对贝阿特丽切）好样的！
贝阿特丽切 （对博士）先生，我的事情您别插手。
西尔维奥 亲爱的父亲大人，您就让大家各就各位，去干
自己的事情吧；别给人添乱了。如今，我内心
充满喜悦，我愿意整个世界都来与我分享这幸
福。还有其他人要喜结良缘吗？愿他们顺心如
意 。

斯梅腊蒂娜 （对西尔维奥）喂，先生，还有我的婚事呢？
西尔维奥 跟谁呀 ？
斯梅腊蒂娜 跟第一个来这儿的人。
西尔维奥 你去找他吧，我在这儿呐。
克拉丽切 （对西尔维奥）您？什么事儿？
西尔维奥 为了给点儿嫁妆。
克拉丽切 这用不着您操心。
斯梅腊蒂娜 （旁白）她担心别人分了她的嫁妆，对这种事
情也有兴趣了。

第十 六场
特鲁法蒂诺和前场人物。
特鲁法蒂诺 问候各位先生。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弗洛林多先生在哪儿？
特鲁法蒂诺 已 经 来 了 ， 他 想 先 得 到 允 许 ，随 后 再 进 来 。
贝阿特丽切 潘 塔 罗 内 先 生 ，您 对 弗 洛 林 多 先 生 的 来 到 感 到
高兴吗 ？
潘塔罗内 （对贝阿特丽切）他就是刚说到的那位朋友吗？
贝阿 特丽切 是的，我的未婚夫。
潘塔罗内 欢迎他光临。
贝阿 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请他进来。
特鲁 法蒂诺 （轻声）姑娘，向您致敬。
斯梅 腊蒂娜 （轻声）后会有期，黑小伙。
特鲁 法蒂诺 （轻声）我们再谈谈吧。
斯梅 腊蒂娜 （轻声）谈什么呢？
特鲁 法蒂诺 （轻声，做给她戴戒指的动作）如果您有意思
的话。
斯梅腊蒂娜 （轻声）为什么没有意思呢？
特鲁法蒂诺 （轻声）一会儿谈。（下）
斯梅腊蒂娜 （对克拉丽切）女主人，在得到这些先生们的
恩准之后，我想请求您赐我恩惠。
克拉丽切 （退到一边，听她讲）您要求我帮什么忙。
斯梅腊蒂娜 （小声对克拉丽切）我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孩
子，我也在为自己寻找归宿，贝阿特丽切小姐
的仆人喜欢上了我，如果您在他的女主人面前
美言几句，请她恩准，让他娶我，我也就可获
得我期盼着的幸福。
克拉丽切 好的，亲爱的斯梅腊蒂娜，我很乐意去帮这个
忙。我会尽快跟贝阿特丽切从容地谈谈，我一
定会做成的。（走回原处）
潘塔罗内 （对克拉丽切）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呀？
克拉丽切 没什么，父亲，她跟我谈一件事儿。
西尔维奥 （小声对克拉丽切）我能略知一二吗？
克拉丽切 （旁白）了不得的好奇心啊！然后他们就可以
对我们女人说三道四了。
 最后一场
［弗洛林多，特鲁法蒂诺和前场人物。
弗洛林多 在下向诸位先生请安（众人向他回礼；对潘塔
罗内）您就是这家的主人吧？
潘塔罗内 向您致意。
弗洛林多 请允许我，还有贝阿特丽切小姐，荣幸地向您
致意。关于她的和我的过去的事情，想必您已
经知道了。
潘 塔罗 内 认识您我很高兴，向您致意。您的事情获得圆
满的解决，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弗 洛林 多 贝阿特丽切小姐将成为我的妻子，如果您能屈
尊赏光的话，我恭请您当我们的证婚人。
潘 塔罗 内 该做的事情，要只争朝夕。请把手伸给她吧。
弗洛林多 贝阿特丽切小姐，我已经做好准备。
贝阿特丽切 我也准备好了，弗洛林多先生。
斯梅腊蒂娜 （旁白）唉，他们不用去杀人了。
潘塔罗内 一会儿我们把账目结算一下。您先核对您那一
部分，然后我们再一起核对。
克拉丽切 （对贝阿特丽切）朋友，我对于发生的这一切
欢欣鼓舞。
贝阿特丽切 （对克拉丽切）我衷心祝愿您。
西尔维奥 （对弗洛林多）先生，你认出我了吗？
弗洛林多 是的，我认出了您。您就是那位声称要决斗的
人。
西尔维奥 由于我的不幸，我已经决斗过了。（指贝阿特
丽切）就是她迫使我放下武器，几乎要宰了
 我。
贝阿特丽切 （对 西 尔 维 奥 ） 您 可 以 告 诉 他 ， 是 谁 让 您 活 下
来了。
西尔维奥 没错，的确是这样。
克拉丽切 （对西尔维奥）不过，这应当感谢我。
西尔维奥 千真万确。
潘塔罗内 一 切 都 得 到 了 合 情 合 理 的 解 决 ，美 妙 圆 满 。
特 鲁 法蒂 诺 先生们，还有件好事没办呢。
潘塔罗内 什么事 ？
特 鲁 法蒂 诺 （把弗洛林多拉到一边）全仰仗您的一句话了。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您想要什么？
特 鲁 法蒂 诺 （对弗洛林多）您还记得对我许诺过的事吗？
弗洛林多 （小声对特鲁法蒂诺）什么事？我记不起了。
特 鲁 法蒂 诺 （小 声 对 弗 洛 林 多 ） 就 是 请 潘 塔 罗 内 先 生 把 斯
梅腊蒂娜许配给我的事情。
弗洛林多 （小 声 对 特 鲁 法 蒂 诺 ） 是 的 ，有 这 么 回 事 ，我
马上就做。
特 鲁 法蒂 诺 （旁 白 ） 就 连 我 这 个 穷 仆 人 ，也 要 分 享 点 儿 世
上的好事。
弗洛林多 潘 塔 罗 内 先 生 ，尽 管 这 是 我 第 一 次 荣 幸 地 认 识
您 ，但 我还是冒 昧地请您 成全一件 好事 。
潘塔罗内 您 尽 管 直 说 不 妨 。只 要 我 能 办 到 的 ， 我 定 会 去
做。
弗洛林多 我的仆人渴望娶您的女仆为妻，您要是同意这
件事 ，会有什么难处吗？
斯 梅 腊蒂 娜 （旁 白 ） 啊 ， 太 好 了 ！又 一 个 男 人 爱 上 了 我 ，
那家伙 是谁呢 ？至少我应 该认识认 识他 。
潘塔罗内 （对斯梅腊蒂娜）我很高兴成全这件事，您想
说什么呢？自由的人。
斯梅腊蒂娜 如果我认为合适的话……
潘塔罗内 （对弗洛林多）请说说您那位仆人的情况，好吗？
弗洛林多 他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为人可靠，而且给
我的感觉是办事干练。
克拉丽切 弗洛林多先生，您抢了头功，在我之先做了这
件原本该由我来做的事情。关于我女仆的婚
事，我最有资格向贝阿特丽切小姐的仆人提
出。既然您已经替您的仆人问过斯梅腊蒂娜，
那我就不再过问了。
弗洛林多 不，不，您有这样一番好心，我愿意谦让，请
您全权做主。
克拉丽切 我绝没有这样的意思，让我来占您的光，去处
置这件事，这可不行。说实话，我也没有承担
这方面的义务，还是您按自己的意思去行事
。

弗洛林多 您这么做，出于礼貌，潘塔罗内先生，我说过
的那些话，您就权当我没说过吧。我也不会再
在您的面前替我仆人说话了，相反，我不愿意
他娶那位姑娘了。
克拉丽切 如果您的仆人不跟我的女仆成亲的话，另一位
仆人也休想娶她。对待这种事情至少应该一视
同 仁。
特鲁法蒂诺 （旁白）唉，好哇！他们装模作样假客气，我
却赔了新娘成光棍。
斯梅腊蒂娜 （旁白）看来，两个仆人中我一个也得不到了。
潘塔罗内 行 啦 ，商 量 一 下 吧 ，这 可 怜 的 姑 娘 很 乐 意 嫁 出
去 的 ，我 们 不 是 把 她 许 配 给 这 个 仆 人 ，就 是 让
她嫁给那个仆人罢了。
弗洛林多 我 的 仆 人 就 不 必 考 虑 啦 。当 然 ，我 不 愿 意 委 屈
克拉丽切小姐。
克拉丽切 当然 ，我也永远不愿意委屈弗洛林多先生 。
特 鲁法 蒂诺 先 生 们 ，这 件 事 还 是 让 我 自 己 来 办 吧 ，弗 洛 林
多 先 生 ，您 不 是 已 经 替 您 的 仆 人 向 斯 梅 腊 蒂 娜
表达了心意吗？
弗洛林多 是的，你不是亲耳听到了吗 ？
特鲁 法蒂诺 那 么 ，克 拉 丽 切 小 姐 ，您 不 是 想 把 斯 梅 腊 蒂 娜
许配给贝阿特丽切小姐的仆人吗 ？
克拉丽切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特鲁法蒂诺 那 好 ，事 情 已 经 到 了 这 个 地 步 ，斯 梅 腊 蒂 娜 ，
请把你的手给我吧。
潘塔罗内 （对 特 鲁 法 蒂 诺 ） 你 要 她 把 手 给 你 ，那 是 出 于
什么缘故呢 ？
特 鲁法 蒂诺 道 理 很 简 单 ，我 既 是 弗 洛 林 多 先 生 的 仆 人 ，也
是贝阿特丽切小姐的仆人。
弗洛林多 什么 ？
贝阿 特丽切 你说什么 ？
特鲁 法蒂诺 请 镇 静 点 儿 。弗 洛 林 多 先 生 ，是 谁 恳 求 您 在 潘
塔罗内先生面前向斯梅腊蒂娜求婚的 。
弗洛林多 是你求我的。
特 鲁法 蒂诺 那 么 克 拉 丽 切 小 姐 ，斯 梅 腊 蒂 娜 愿 意 当 谁 的 新
娘呢 ？
克拉丽切 当你的新娘。
特鲁法蒂诺 那么，斯梅腊蒂娜是属于我的了。
弗洛林多 贝阿特丽切小姐，您的仆人怎么不见踪影了
呢？
贝阿特丽切 您的仆人不是帕斯夸莱吗？
弗洛林多 帕斯夸莱，他应当是您的仆人。
贝阿特丽切 （对特鲁法蒂诺）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特鲁法蒂诺 （做出一副滑稽的鬼脸，请求原谅）
弗洛林多 啊 ！ 这 无 赖！
贝阿特丽切 啊 ！ 鬼 东 西！
弗洛林多 这么说，你同时在伺候两个主人了。
特鲁法蒂诺 是的，先生们我干得不赖，挺出色的。我当时
并没有怎么细想，只是想试试看，说真的，如
果不是为了对那位姑娘的爱情而说了实话。那
么，直到现在我也不会被任何人识破的。我做
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也出了不少纰
漏，但是，我希望，对于我的奇怪的行为。诸
位先生能够多多包涵。
（剧终）
 狡猾的寡妇

蔡蓉译

人物

罗珊拉 斯泰法内洛 德 比索尼 奥西的寡妇， 隆巴尔第博士 的女儿

艾莱奥诺拉 罗珊拉的妹妹
潘塔 罗内 德 比索尼奥西 罗珊拉的小叔子
隆巴尔第博士 波洛尼亚人，罗珊拉和艾莱奥诺拉的父亲
米洛尔德 鲁内比夫先生 英国贵族
勒 伯乐先生 法国贵族
堂 阿尔瓦罗 迪 卡斯蒂里亚 西班牙贵族
迪 博斯科 内罗伯爵 意大利人
玛丽奥内塔 法国女人，罗珊拉的女仆
阿尔莱基诺 旅店伙计
毕里夫 米洛尔德的仆人
福莱托 伯爵的仆人
潘塔罗内的仆人们
咖啡 店老 板及其 伙计
故事发生 在威尼斯
 第一幕

第一场
夜。旅店的房间摆设好的圆桌，托盘上放着各
种 酒 瓶 、小 酒 杯 ，两 只 盘 子 上 放 着 餐 巾 ， 两 个
圆形烛台上插着点燃的蜡烛。
米洛尔德 鲁 内比 夫， 勒 伯乐先生 ，堂 阿
尔 瓦罗 ，迪 博斯科 内罗伯爵围坐在圆桌
旁 ， 他 们 手 持 斟 满 酒 的 玻 璃 酒 杯 ，嘴 里 哼 着 同
一 首 法 国歌 曲 。勒 伯乐先生唱着，其他人随
声附和 ，唱完后相互交谈起来 。
勒 伯乐 美酒万岁，欢乐万岁！全体万岁 ！
伯爵 我们这位客店老板确实让我们享受了一顿丰盛
的晚餐 。
勒 伯乐 这 顿 晚 餐 倒 还 可 以 ，不 过 ，你 们 意 大 利 人 在 吃
的方面不及我们法国人考究。
伯爵 我们也有不少厨师。
勒 伯乐 是 这 样 ，这 些 厨 师 到 意 大 利 后 ， 就 不 按 法 国 考
究 的 方 式 去 烹 调 了 。啊 ，要 是 您 能 在 巴 黎 ，吃
上一顿，那地方的饭菜才称得上考究呢 ！
米洛尔德 你 们 这 些 法 国 人 太 自 作 多 情 ，好 像 世 界 上 除 了
 巴黎就没有别的好地方了。我是个地道的英国
人，我就从不吹嘘伦敦。
阿尔瓦罗 我听到别人吹嘘巴黎，实在觉得好笑。马德里
才是世界的天堂。
伯爵 我的先生们，我以一个真正的意大利人的身份
告诉你们，世界上的所有国家都一样，只要口
袋里有钱，加上快活的情绪，在哪儿都能过得
称心如意。
勒 伯乐 言之有理，朋友，欢乐万岁。在美餐一顿之
后，真需要同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说话解
闷。天快要亮了，咱们也别睡了，那个晚上咱
们有幸在舞会上跟那位漂亮的小寡妇跳舞，你
们觉得她怎么样？
米洛尔德 非 常 出 众 ，彬 彬 有 礼 。
阿尔瓦罗 她举止端庄，令人神往。
勒 伯乐 她像个法国女子，具有法国女人热情奔放的气
质。
伯爵 当然，罗珊拉夫人是位有教养的女人，深受众
人的敬重！（旁白）我这颗心也深深崇拜她。
勒 伯乐 好吧，罗珊拉夫人万岁。
米洛尔德
万岁
伯爵
勒 伯 乐 重 又 唱 起 那 首 法 国 歌 曲 ，众 人 随 声 附
和。

第 二场
阿 尔 莱 基 诺及 前 场 人 物
 旅店伙计阿尔莱基诺上，他出神地倾听着歌
唱 ， 等 他 们 唱 完 后 ， 他 走 近 桌 子 ，用 一 只 酒 瓶
斟满酒，引吭高唱同一首歌曲，曲终后将酒杯
里的酒一饮而尽，下。
伯爵 好样的 ，伙计 ！我挺欣赏他的机智 。
阿尔瓦罗 你们这些人就对这种毫无意思的行为发笑吗？
要 是 在 西 班 牙 ，对 一 个 如 此 放 肆 的 旅 店 伙 计 ，
早赏给他五十大板了。
勒 伯乐 可 要 是 在 法 国 ，他 会 走 运 的 ，机 智 的 人 会 受 到
欢迎。
米洛尔德 你们看重机智的人，可我们赏识有理智的人。
勒 伯乐 我们还是回到方才谈的话题吧，我心里老是惦
记着那个寡妇。
阿尔瓦罗 我也老思念着她。
伯爵 我劝你们诸位对她死心吧。
勒 伯乐 为什么 ？
伯爵 因为罗珊拉夫人是位对爱情无动于衷的女人，
她 蔑 视 男 人 ， 不 懂 得 温 柔 。 （旁 白 ） 她 只 看 上
了我，对我才流露出柔情。
勒 伯乐 嗨，她的脾气即使是比一头野兽还糟糕，可只
要 有 一 位 像 我 这 样 的 真 正 法 国 人 ，对 她 低 声 细
语地说些让女人欢心的法国话 ，我向你们起
誓，你们将会看到她马上变得柔情似水和请求
我的怜悯。
阿 尔瓦 罗 如果她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么她将是拒绝我堂
阿尔瓦罗 德 卡斯蒂里亚情意的第一个女
人 。 像 我 这 种 身 份 的 男 子 汉 ，有 一 种 勾 引 女 人
 的特 殊条 件。
伯爵 总而言之，能赢得这位女士的青睐的，既不是
法国人的自信，也不是西班牙人的尊严。我知
道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了解她，请相信你
们的朋友所说的话。
勒 伯乐 那天晚上，我发现她非常留心地瞧着我，我清
楚得很，她从我的眼神中猜出了我内心对她的
印象。啊，就在那最后一分钟我把手伸给她的
时候，她竟然那么温柔地跟我窃窃私语，我没
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真是个奇迹！
阿尔瓦罗 我不想自我炫耀深受漂亮女郎青睐的艳遇，尽
管我非常愿意说出来，让你们吃惊得不知所
措。
伯爵 （旁白）我的嫉妒之火在默默燃烧。
勒 伯乐 潘塔罗内先生是她的小叔子，也是我的好朋
友，他会介绍我认识她的。
阿尔瓦罗 她的那位博士父亲是我手下的人，他会关照我
的。
伯爵 （旁白）我要想法子，预先提醒她。
米洛尔德 （从凳子 上站起身来，喊叫 ）有人吗？

第三场
阿尔莱基诺和前场人物，其他的店伙计后上。
阿 尔莱 基诺 最尊贵的客人，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米洛尔德 你上这儿来。（把他拉到一边，其他三人围坐
在桌 旁谈话。
）
阿尔莱基诺 在下听着。
米洛尔德 你认识罗珊拉夫人，比索尼奥西 潘 塔罗 内的
嫂子吗？
阿尔莱基诺 您说的是那位寡妇吗？我认识她。
米洛尔德 你去把这枚戒指送给罗珊拉夫人，告诉她，是
米洛尔德 鲁内比夫赠给她的，你对她说，就
是那天晚上她在我面前赞赏的那枚戒指。你再
告诉她，说今天上午我会上她那儿去喝巧克力
饮 料。
阿尔莱基诺 但是，先生，您得看她是否……
米洛尔德 这是给你的六枚钱币，拿着。
阿尔莱基诺 非常感谢，我不是要这个，而是不愿潘塔罗内
先生……
米洛尔德 去吧，要不我就用棍子揍你了。
阿尔莱基诺 请原谅，那您就不必操心了，我愿为您效劳，
我将去做客店里几乎所有伙计要做的事情。
（下）
米洛尔德 喂，有人吗？（四名店伙计上）点灯去。（其中
一名伙计拿来点着蜡烛的烛台，为米洛尔德照
路）朋友们，休息会儿吧！（跟在一名掌灯的
伙计后面，下）
勒 伯乐 米洛尔德，再会，我们也去睡一会儿，我觉得
不需要点灯了。（众人从座位上起身）
伯爵 如果我们明儿不是在旅店见面，那就在咖啡店
碰 头。
勒 伯乐 明儿上午你们见不着我。
伯爵 您有事吗 ？
勒 伯乐 我希望在罗珊拉夫人那儿。
伯爵 这 是 不 可 能 的 。她 不 接 待 任 何 人 的 。 （ 跟 在 另
一名掌灯的伙计后面，下）
勒 伯乐 你 们 感 觉 到 伯 爵 那 颗 激 动 万 分 的 心 了 吗 ？他 对
那 寡 妇 的 爱 比 我 们 都 深 得 多 ，也 许 ，我 们 还 在
追求爱情 ，他却已经享受到了。
阿尔瓦罗 若真是那样的话，他肯定是个爱吃醋的家伙。
勒 伯乐 归 根 到 底 ，他 是 个 地 地 道 道 的 意 大 利 人 。 （伙
计 掌 灯 引 路 ，下 ）
阿尔瓦罗 他尽管吃醋好了，罗珊拉也尽管对他忠实好
了 ，西 班 牙 金 币 会 诞 生 伟 大 的 奇 迹 。 （ 跟 在 另
一个伙计身后，下）

第四场
白 天 。 罗 珊 拉 的 房 间 。房 间 里 摆 着 几 把 椅 子 。
罗珊拉和法国女仆装束的玛丽奥内塔 。
罗珊拉 亲 爱 的 玛 丽 奥 内 塔 ，你 出 生 在 法 国 ，在 巴 黎 长
大 ，请 告 诉 我 ，如 果 我 跟 那 些 巴 黎 贵 妇 人 在 一
起，我会给人怎样的印象？
玛丽 奥内塔 您 是 位 聪 明 绝 顶 的 女 人 ，在 法 国 ，谁 个 机 灵 ，
谁个就有魅力。
罗珊拉 可 我 并 不 是 一 个 善 于 交 际 的 女 人 。在 意 大 利 ，
你 可 以 找 到 许 多 女 人 ，她 们 比 我 更 活 泼 ，口 齿
更伶俐 ，唇枪舌剑，衣着更体面。
玛 丽奥 内塔 您说的是那些在意大利称之为锋芒毕露的女
人 ，我 们 倒 更 愿 意 称 她 们 为 疯 疯 癫 癫 的 女 人 。
而 在 巴 黎 ，人 们 喜 欢 容 貌 端 庄 、态 度 自 然 ，说
话得体、服饰大方的女性。
罗珊拉 如此说来 ，巴黎的女 人是非常谦和的了 。
玛丽奥内塔 嘿，特别谦和我倒不敢恭维，但做起事情来恰
如其分，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
罗珊拉 告 诉 我 ，我 在 舞 会 上 累 了 一 夜 ，是 不 是 脸 色 挺
难看的。
玛 丽奥 内塔 您的脸色是天生的红润 ，但这在法国是不够
的，法国人出头露面的时候总要抹点胭脂的。
罗珊拉 这我接受不了，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这样
做。
玛 丽奥 内塔 就 算 我 们 两 个 人 之 间 说 说 罢 了 。那 些 女 人 追 求
的 时 髦 当 中 ，哪 一 样 是 有 正 当 的 理 由 呢 ？ 莫 非
是 把 过 去 认 为 能 显 示 女 人 魅 力 的 长 发 剪 去 ，另
做一个发型吗？去穿那种让我们身子变形的紧
身 长 裙 吗 ？ 要 不 ，是 忍 受 着 痛 楚 ， 拔 除 前 额 的
汗 毛 ？或 者 是 ， 冬 天 冒 着 寒 冷 ，为 了 虚 荣 ，而
去 裸 露 我 们 理 应 掩 盖 的 部 分 吗 ？唉 ，一 切 都 是
莫名其妙的愚蠢 ，女主 人 ，一切都是愚蠢 。
罗珊拉 行了 ，我可不愿意成为 一个时代的改革派 。
玛 丽奥 内塔 您是对的。不过通常总是随大流。您要是过于
突出自己 ，也许就难于 得到别人的好感了 。
罗珊拉 不 过 ，从 今 以 后 ，我 愿 意 多 少 注 意 一 点 时 髦 。
直到如今，我都是被那患结核病的老头掌握着
命 运 ，他 的 死 使 我 的 命 运 得 到 解 放 ，我 不 想 再
可悲地葬送我的青春。
玛丽奥内塔 对 ，您找一个年轻人 ，补偿失去的岁月 。
罗珊拉 我得尽快地行动起来。是的，我的小叔子潘塔
罗 内 先 生 对 我 以 礼 相 待 ，但 是 归 根 到 底 ， 我 不
 能 说 这 是 我 自 己 的 家 ，我 现 在 的 生 活 受 着 别 人
的牵制。
玛 丽奥 内塔 追 求 您 的 人 肯 定 少 不 了 。 您 年 轻 ，又 漂 亮 ，而
最要紧的是，您拥有可观的家财 。
罗珊拉 这 得 感 谢 那 可 怜 的 老 头 子 ，我 这 家 当 正 是 他 一
手置下的。
玛 丽奥 内塔 跟我说实话 ，您心目中就没有 意中人吗 ？
罗珊拉 会那么快吗？我守寡才几个月啊 ！
玛丽奥内塔 嗨，嫁给年老丈夫的年轻女人，早就在选择有
朝 一 日 会 替 她 们 擦 干 眼 泪 的 心 上 人 了 。回 想 我
嫁给七十多岁的第一个丈夫的时候，我就是这
么做的。
罗珊拉 你让我好笑 ，伯爵那人我倒是不讨厌 。
玛 丽奥 内塔 他倒是不错 的对象 ，就是嫉妒 心太强了 。
罗珊拉 这是他真心实意的爱的标志。
玛 丽奥 内塔 我劝您再等一等 ，看看可会遇上更好的人 。
啊 ，您要是找到一个法国人 ，那就好了 ！祝
福 您！
罗珊拉 我要是嫁给法国人 ，那有什么好处 ？
玛丽奥内塔 您将享有您充分的自由，不用担心他会有丝毫
的 嫉 妒 ， 相 反 ，您 越 是 毫 无 顾 忌 地 随 心 所 欲 ，
他却越是感到高兴。
罗珊拉 这倒是一个优点。
玛丽 奥内塔 对 女 人 来 说 ， 法 国 丈 夫 是 最 称 心 如 意 的 了 ，请
相信我，我说的是经验之谈。
罗珊拉 我的妹妹还没有露面？
玛 丽奥 内塔 她准是在化妆打扮。
罗珊拉 她化妆起来总是没个完。
玛丽奥内塔 可怜的人儿！她也在找丈夫啊。
罗珊拉 我们也得为她物色一下。
玛丽奥内塔 如 果 您 不 为 她 着 想 的 话 ，你 们 的 父 亲 会 让 她 变
成老姑娘的。
罗珊拉 正是为了这个缘故 ，我才让她跟我待在一起
的。
玛丽 奥内塔 再说她也是位好姑娘。
罗珊拉 我似乎觉得我的小叔子对她有好感 。
玛丽 奥内塔 如 果 您 妹 妹 希 望 他 像 您 的 老 丈 夫 一 样 ，也 许 她
会 嫁 给 他 ， 依 我 看 ，她 还 是 愿 意 找 一 个 年 轻 、
英俊和健壮的男人。
罗珊拉 有人在我门前转悠 ，他是什么人 ？
玛丽奥内塔 “法 国 旅 店 ” 的 一 名 伙 计 ， 我 认 识 他 ，因 为 我
曾在那个旅店住过 。他挺有趣的 。
罗珊拉 他倒是挺自由自在的 。你问问他来干什么 ？
玛丽奥内塔 让他进来吧，他挺讨人喜欢的。

第五场
阿尔莱基诺和前场人物
阿尔莱基诺 对 不 起 ，可 以 进 来 吗 ？甘 愿 为 您 效 劳 的 仆 人 听
候您的吩咐。
罗珊拉 他挺会说客气话的！
玛丽奥内塔 我对您说过，他非常讨人喜欢。
阿尔莱基诺 如果您高兴的话 ，我要 向您转达一个口信 。
罗珊拉 请 吧 ，我 听 您 说 。
阿尔莱基诺 米洛尔德 鲁内比夫向您致意。
罗 珊拉 （对 玛 丽 奥 内 塔 ） 那 是 一 位 英 国 骑 士 ， 我 是 在
上次舞会上见到他的。
玛丽奥内塔 我认识他，他是位慷慨的骑士。
阿尔莱基诺 除 了 向 您 致 意 ，他 说 今 天 上 午 要 上 您 这 儿 来 喝
巧 克 力 饮 料 。为 了 表 明 他 的 诚 意 ，他 带 给 您 这
枚戒指。
罗珊拉 你让我感到吃惊，谁让你以这种方式带口信
的 。如 果 米 洛 尔 德 愿 意 上 我 这 儿 来 喝 巧 克 力 饮
料 ，那 就 来 好 了 。 但 这 枚 戒 指 让 我 生 气 ，他 不
了 解 我 的 为 人 。你 带 个 口 信 给 他 ，请 他 来 吧 ，
他将学会更好地了解我这个人。
阿尔莱基诺 怎 么 啦 ？您 拒 绝 接 受 这 枚 戒 指 吗 ？这 种 不 礼 貌
的做法您是从哪儿学来的？如今拒绝接收礼物
的女人确实很少见。
罗珊拉 行 了 ，少废 话 ，把 这 枚戒 指拿 回 去 ，物归 原
主 ，并 且转告他 ，罗珊拉不 需要他的 戒指 。
阿尔莱基诺 我 非 常 吃 惊 ，简 直 弄 懵 了 ， 像 是 在 做 梦 似 的 ，
女 人 拒 绝 接 受 戒 指 ？这 真 是 违 反 女 人 本 性 的 一
个奇迹。
玛丽奥内塔 可爱的先生 ，请把那枚戒指给我瞧瞧。
阿尔莱基诺 您 看 看 ，玛 丽 奥 内 塔 也 会 感 到 惊 讶 的 ， 因 为 即
便法国人也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玛丽奥内塔 这戒 指太漂亮 了 ！至少 值三百多 比亚 。你果
真想退回去吗？
罗珊拉 你认为一位有教养的女人可以如此毫不客气地

世纪在欧洲一些国家流行的货币。
 马上收受礼物吗？
玛丽奥内塔 对，对，您说得好 。（对阿尔莱基诺）把这枚
戒 指 还 给 米 洛 尔 德 ，告 诉 他 ，来 这 里 喝 巧 克 力
饮料。（旁白）这位女主人懂得比我多。
阿尔莱基诺 我 这 就 去 。我 会 对 他 说 的 ， 我 会 向 全 威 尼 斯 宣
告，有一位女士拒绝接受戒指，我可以肯定地
说，所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件奇闻。（下）
罗珊拉 有些外国人对我们意大利女人有一种很糟糕的
成 见 ，他 们 以 为 ， 用 自 己 带 来 的 金 银 和 玉 器 就
可 以 把 我 们 变 成 他 们 的 奴 隶 。拿 我 来 说 吧 ，如
果 我 想 要 接 受 某 种 礼 物 ，我 就 希 望 首 先 让 别 人
征 求 我 的 意 见 ，我 想 ， 我 同 意 接 受 ， 就 是 对 送
礼送人的惟一回报。
玛丽 奥内塔 好样的，女主人，好样的！这是一种可贵的人
格 ， 不 过 ，这 不 是 所 有 人 能 够 理 解 的 ，也 不 是
那么容易为人们所遵循的。那伙计就要回来
了。
罗珊拉 米洛尔德 跟他一起 ，他 肯定不愿失去 时机 。
玛丽奥内塔 英国人过于严肃，但注重实干 。
罗珊拉 他们太傲慢，我不喜欢这点。
玛丽奥内塔 是的 ，一刻钟里也说不了十几句话 。
罗珊拉 你 去 把 英 国 人 接 来 ，然 后 去 准 备 巧 克 力 饮 料 。
玛丽奥内塔 顺便跟阿尔莱基诺待一会儿。
罗珊拉 别对他太实心眼了。
玛丽奥内塔 嗨 ， 我 知 道 怎 么 个 活 法 ，不 管 怎 样 ， 我 是 个 法
国女人。
 第 六场
罗 珊 拉 ，米 洛 尔 德 后 上
罗珊拉 如果米洛尔德的情感跟我的性格相投的话，我
倒 也 不 会 反 感 他 跟 我 谈 谈 ，也 许 ， 也 许 ，慢 慢
地……瞧，他来了。
米洛尔德 夫人。
罗珊拉 米洛尔德先生，愿为您效劳 。
米洛尔德 您拒绝收下这只小小的戒指，不知道是出于什
么 缘 故 ？昨 天 晚 上 您 亲 口 告 诉 我 ， 您 喜 欢 这 戒
指。
罗珊拉 凡是我喜欢的东西，并不意味着我都要收下
的。
米洛尔德 一般来说 ，人们都乐意得到喜 欢的东西 。
罗珊拉 喜爱和收下是两回事。
米洛尔德 夫人 ，出于 对您的尊重 ，我不 愿再驳您 。
罗珊拉 您请坐。
米洛尔德 您请先坐。
罗珊拉 您请。
米洛尔德 请别这么客气，让我难受。（坐下）
罗珊拉 舞会结束以后 ，您休息得好吗 ？
米洛尔德 休息得不怎么样。
罗珊拉 您喜欢昨天的晚会吗？
米洛尔德 喜欢极了。
罗珊拉 您曾经有过许多漂亮的女人吗 ？
米洛尔德 没错。
罗珊拉 米洛尔德，在许多漂亮女人当中，您最喜爱哪
 一位 ？
米洛尔德 是您，夫人。
罗珊拉 噢，您是开玩笑吧。
米洛尔德 请您相信，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罗珊拉 对如此过分的赞美，我承受不起。
米洛尔德 您配得上更多的赞美，但您不屑于接受小小的
馈赠。
罗珊拉 我不想接受，因为我不愿意因此而必须做出回
报。
米洛尔德 我无意从您那里谋取任何回报。如果您收下戒
指，您就给我带来了欢乐；如果您喜欢它，我
就心满意足了。
罗 珊拉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能做出不礼貌的事情，
拒绝您的盛情。
米洛尔德 请收下吧。（把戒指递给罗珊拉）
罗珊拉 谢谢您，如果我不怕让您扫兴的话，我就向您
道谢了。
米洛尔德 您要是这样讲话，就让我难受了。

第七场
玛丽奥内塔端着放有两杯巧克力饮料的托盘
上。
罗珊拉 巧克力汁来了。
米洛尔德 夫人！（端起一杯，递给罗珊拉）
罗珊拉 （旁白）此人说话简练！（喝饮料）
米洛尔德 玛丽奥内塔，你是法国人吗？（喝饮料）
玛丽奥内塔 是的，先生。（行屈膝礼）
米洛尔德 你要仔细地伺候夫人。
玛 丽奥 内塔 我 尽 我 能 力 去 做 。 （米 洛 尔 德 把 杯 子 放 在 托 盘
上 ，杯 子 下 面 搁 上 一 枚 银 币 ）
玛 丽奥 内塔 （盯 着 银 币 ，旁 白 ） 这 枚 银 币 是 给 我 的 ， 整 整
一 枚 多 比 亚！
罗珊拉 你拿去吧。（把杯子给她）
玛丽奥内塔看见戒指。
玛 丽奥 内塔 （小声对罗 珊拉）我看见了戒指 ，太好了 。
罗珊拉 （小声对玛丽奥内塔）别出声！
玛 丽奥 内塔 我这就不做声。（把托盘端走）
米洛尔德 您是位寡妇 ，不是这样吗？
罗珊拉 我 是 个 寡 妇 。如 果 我 能 找 到 合 适 的 伴 侣 ， 我 也
许 会 再 一次 … …
米洛尔德 我 不 想 娶老 婆 。
罗珊拉 为什么 ？
米洛尔德 我喜欢自由。
罗珊拉 那么爱情不至于折磨您吧？
米洛尔德 当 我 遇 上 一 位 可 爱 的 女 人 ，我 会 坠 入 情 网 的 。
罗珊拉 但是 ，您的 爱情只是一种不能持 久的感情 。
米洛尔德 这是什 么话 ？难道人 们应该终身相 爱吗 ？
罗珊拉 真正爱情的可贵之处 ，在于永远相爱 。
米洛尔德 只 要 爱 情 还 存 在 ，它 就 是 持 久 的 ； 当 对 象 出 现
在你身边的时候，他就是你爱的人 。
罗珊拉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米洛尔德 我 来 解 释 吧 ，我 爱 您 ， 只 要 我 爱 您 ，我 就 忠 于
您 ，只要您在我的身边 ，就会爱您 。
罗珊拉 这 就 是 说 ， 您 一 旦 离 开 威 尼 斯 ，您 就 忘 了 我 。
米洛尔德 我在伦敦或者在巴黎爱您 ，对您有什么意义
呢 ？ 我 的 爱 情 对 于 您 将 是 毫 无 意 思 的 。而 我 只
是徒劳无益地自寻烦恼。
罗珊拉 您在我 身边的时候 ，那您想得到什 么呢 ？
米洛尔德 想见到您 ，并且被您深情地注视着 。
罗珊拉 您是一位要求不多的骑士。
米洛尔德 一位尊 贵的夫人不会 让人抱过多的 奢望 。
罗珊拉 您这人挺有意思的。
米洛尔德 我整个人都属于您。
罗珊拉 （旁白）多么有趣的人啊！
米洛尔德 （旁白）我多么爱她啊！
玛 丽奥 内塔 （上）夫人，伯爵先生想见您。
罗珊拉 是迪 博斯科 内罗伯爵吗？
玛 丽奥 内塔 正是他。
罗珊拉 再端把椅子来 ，请他进来。
玛 丽奥 内塔 是 ， （旁 白 ） 对 这 位 吃 醋 大 王 来 说 ， 是 不 会 放
过任何空子的。（端来椅子，下）
米洛尔德 夫人 ，伯爵是您的情人吗？
罗珊拉 他倒是愿意做我的情人。

第八场
伯爵和前场人物
伯爵 （强忍着）向罗珊拉夫人致意。
罗珊拉 您好，伯爵，请坐。
伯爵 我对美好的对话挺有兴趣。
米洛尔德 朋友，您来得正是时候，这位漂亮的夫人正愁
闷得要命。
伯爵 正相反，你们挺高兴的。
米洛尔德 我的性格您是知道的。
罗珊拉 请 诸 位 原 谅 ， 玛 丽 奥 内 塔 ， （起 身 ， 把 玛 丽 奥
内 塔 拉 到 一 边 ，小 声 对 她 说 话 ） 你 去 把 我 妹 妹
艾 莱 奥 诺 拉 叫 到 这 里 来 ，让 她 挨 着 米 洛 尔 德 坐
下 。我愿事情有个好点儿的结局 。
（玛丽奥内塔下）
伯爵 我 没 料 到 你 们 这 么 早 就 在 聊 天 了 ，看 得 出 来 ，
你们情绪不错呀。
罗珊拉 米 洛 尔 德 先 生 赏 我 的 光 ，他 到 我 这 儿 来 喝 巧 克
力汁。
伯爵 嗬 ，是的 ，您对所有的人都挺慷慨的 。
罗珊拉 伯爵，您生我气了。
米洛尔德 （旁白）他嫉妒起来活像头野兽 。
伯爵 （讽 刺 地 ） 确 实 ， 不 能 不 承 认 ， 大 凡 一 位 骑 士
应 当 具 有 的 一 切 讨 人 喜 爱 的 品 质 ，米 洛 尔 德 先
生都具备。
米洛尔德 （旁白）我真感到腻味死了。

第九场
艾莱奥诺拉和前场人物
艾 莱 奥诺 拉 我也能有幸来参加 这热烈的交谈吗 ？
罗珊拉 请过来 ，艾莱奥诺拉 ，请过来 。
米洛尔德 （对罗珊拉）这位女士是谁？
罗珊拉 我的妹妹。
艾 莱 奥诺 拉 您 忠 实 的女 仆 。
（米洛尔德默不作声地向她致意）
罗珊拉 （对艾莱奥诺拉）您挨着米洛尔德先生坐吧。
艾莱 奥诺拉 如果他允许的话。
米洛尔德 （眼睛不看着她）我感到万分荣幸。
艾莱 奥诺拉 您 是 英 国 人 ，是 吗 ？
米洛尔德 （眼睛不看着她）是的，女士 。
艾莱 奥诺拉 您在威尼斯很长时间了吗？
米洛尔德 （眼睛不看着她）三个月。
艾莱 奥诺拉 您 喜 欢 这 个城 市 吗 ？
米洛尔德 （眼睛不看着她）当然喜欢。
艾莱 奥诺拉 但 是 ，先 生 ，为 什 么 您 对 我 态 度 这 样 无 礼 ，我
是罗珊拉的妹妹。
米洛尔德 请 您 原 谅 ， 我 有 点 儿 走 神 。 （旁 白 ） 她 真 叫 我
扫兴。
艾莱 奥诺拉 我不想打断您的想法……
米洛尔德 （起身）我是您的奴仆。
罗珊拉 米洛尔德先生，您上哪儿去呀 。
米洛尔德 我上广场去。
罗珊拉 您不高兴吗 ？
米洛尔德 唉 ，您 说 哪 儿话 ！我 们今 天 会再 见 面 的 。夫
人 ，再 见 。 伯 爵 ，再 见 。
罗珊拉 （想起身）请允许我至少……
米洛尔德 不 用 ，不 用 ，我 不 想 …您留下来宽慰可怜的
伯 爵吧 。我 看他 已 经 为您 六 神无 主 了 。我 爱
您 ， 正 是 因 为 我 爱 您 ，我 为 有 许 多 人 拜 倒 在 您
的 石 榴 裙 下 而 感 到 高 兴 ，这 说 明 您 出 众 的 优 点
得到人们的认可，也证实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下）
 第十场
罗 珊 拉 、艾 莱 奥 诺 拉 和 伯 爵
艾 莱奥 诺拉 姐 姐 ，您 请 我 加 入 这 种 扫 兴 的 谈 话 ，我 真 是 强
忍 着 才 没有 发 作 ！
罗珊拉 您 原 谅 他 吧 ，他 是 个 好 心 肠 的 男 人 ，就 是 脾 气
古怪点儿。
艾 莱奥 诺拉 再也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伯爵 米 洛 尔 德 先 生 有 一 颗 善 良 的 心 ，但 是 我 让 他 难
受 了 ，因 为 他 看 到 我 对 他 很 冷 淡 。
罗珊拉 您在埋怨谁呀？
伯爵 埋怨您跟一个外国人那么投机。
罗珊拉 您 说 些 什 么 呀 ？ 我 是 您 的 掌 中 之 物 吗 ？难 道 您
已 经 把 我 买 下 来 了 不 成 ？莫 非 我 是 您 的 妻 子 ？
您 想 指 挥 我 吗 ？ 您 说 说 ，您 有 什 么 权 力 ？ 您 有
什 么 理 由 ？ 伯 爵 ，我 爱 您 ，爱 您 比 您 想 象 的 要
深 得 多 ，但 我 不 愿 意 因 此 而 牺 牲 我 的 自 由 。文
明 人 士 之 间 正 当 的 交 谈 ，是 理 所 当 然 的 事 情 。
聪 明 的 女 性 跟 所 有 的 人 都 有 所 交 往 ，但 要 一 视
同 仁 。我 一 向 是 这 么 行 事 的 。 如 果 说 我 对 什 么
人 有 特 别 关 照 的 话 ，那 就 是 您 ，但 是 如 果 您 过
分地利用这一点的话 ，我就让您像其他人一
样，也许完全把您拒之门外。（下）

第十一场
艾莱奥诺拉和伯爵
艾莱奥诺拉 伯爵先生，您现在感到挺沮丧的吧，但这完全
 是您自己的过错。令人诅咒的嫉妒是不幸女人
的 祸 星 ， 我 姐 姐 做 得 对 ，她 要 打 掉 您 嫉 妒 得 发
狂 的 毛 病 。要 是 我 ，如 果 我 有 一个 嫉 妒 的 丈
夫 ，那就让他绝望地死去算了。（下）
伯爵 怎 么 能 够 不 嫉 妒 呢 ？我 深 爱 着 的 女 人 ，却 看 见
她 挨 着 另 一 个 男 人 坐 着 。嘿 ，交 谈 是 正 当 而 体
面 的 行 为 ，这 我 不 否 认 。但 是 事 情 往 往 从 得 体
开 始 ，而 以 情 意 绵 绵 结 束 。 我 也 是 堕 入 情 网 的
人。发明这种交谈方式的人真该死。（下）

第十 二场
罗珊拉住宅前面的街道
博 士和 潘 塔罗 内
潘塔罗内 请原谅，我亲爱的朋友和亲家，我的斯台法内
洛 兄 长 去 世 了 ，他 膝 下 没 有 子 女 。为 了 使 我 们
这个家族后继有人，我决定结婚 。
博士 这想法不坏，但根本的问题是您到底能不能有
儿子。
潘塔罗内 告诉您，我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我还拥有青
春，我希望老有所为。
博士 您已经相中并定下了您的伴侣吗 ？
潘塔罗内 我哥哥跟罗珊拉女士成亲，而我看上了艾莱奥
诺 拉 小 姐 ，如 果 您 以 一 贯 的 仁 爱之 心 答 应 了
我 ，那两姐妹就都成了我们家的人了 。
博士 这 对 我 来 说 是 件 非 常 令 人 高 兴 的 事 情 ，我 感 谢
您 对 我 和 我 两 个 女 儿 的 尊 重 。只 要 艾 莱 奥 诺 拉
乐意 ，您就娶她吧，我欣然同意 。
潘塔罗内 我想告诉您，她已经习惯于住在我家里，陪伴
着 她 姐 姐 ，因 此 ，我 希 望 她 不 会拒 绝 我 的 求
婚 ，我已 经感觉出来 ，她对我有点儿 意思 。
博士 如 果 您 乐 意 的 话 ， 我 会 跟 艾 莱 奥 诺 拉 谈 谈 ，您
在 罗 珊 拉 面 前 也 说 说 ， 您 跟 我 着 手 做 起 来 ，再
加上罗珊拉帮忙 ，我想这件好事就大功告成
了 。 朋 友 ，我 有 点 儿 事 情 要 安 排 ，今 儿 晚 上 我
们再见。（下）

第 十三 场
潘 塔罗 内 ，勒 伯乐后上
潘塔罗内 说 真 的 ， 如 果 这 位 姑 娘 不 住 在 我 家 里 ，我 是 不
会 想 到 娶 她 的 。我 如 今 已 经 爱 上 她 了 ，没 有 她
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勒 伯乐 潘塔罗内先生 ，在下是您善良的奴仆 。
潘塔罗内 我 也 是 您 最 顺 从 的 奴 仆 ，勒 伯乐先生。
勒 伯乐 您把自己看得太高贵了。
潘塔罗内 您怎么这样说呢？
勒 伯乐 因为您很 少给您的朋友 们提供相聚的 乐趣 。
潘塔罗内 噢 ， 您 瞧 ，我 是 上 了 年 纪 的 人 了 。没 有 精 力 玩
上 一 个 通 宵 。 酒 我 倒 是 爱 喝 一 口 ，但 不 能 是 烈
性酒 ，至于说女人们，我已经告老了 。
勒 伯乐 不 过 ，要 是 说 到 跟 女 人 谈 情 说 爱 ，我 可 不 是 您
的 对 手 ， 您 虽 然 已 经 不 年 轻 ，但 您 的 年 纪 却 毫
不影响您的所作所为。
潘塔罗内 没错 ，我倒是没有什么毛病。
勒 伯乐 潘塔罗内 德 比索尼奥西先生万岁！我有一
 瓶珍藏十二年之久的波尔哥涅酒，这酒能让死
者再生 ，我想让我们一起来品尝一下 。
潘塔罗内 为什么不呢？尝尝这瓶酒。
勒 伯乐 你 们 的 塞 浦 路 斯 酒 如 今 怎 么 样 ？有 一 次 我 在 您
的家里喝过这种酒。
潘塔罗内 我 有 一 桶 好 酒 ，味 道 好 极 了 。连 酒 糟 的 味 道 都
是那么有滋有味。
勒 伯乐 好，好，我们尝尝去。
潘塔罗内 什么时候 ？
勒 伯乐 走吧，有时间的人是不耽搁时间的 。
潘塔罗内 现 在 没 有 时 间 ，家 里 有 碍 事 的 女 人 ，让 女 人 出
去，我们才能享有自由。
勒 伯乐 女人对我毫不相干，走 ，走吧。
潘塔罗内 但是得看看是否合适。
勒 伯乐 嗨 ，上 罗 珊 拉夫 人 那 儿聊 会 儿天 ，她 会欢 迎
的 。 她 是 位 非 常 聪 明 的 女 人 ，您 有 一 位 出 众 的
嫂子，潘塔罗内先生。
潘塔罗内 （旁 白 ） 现 在 我 总 算 明 白 他 是 醉 翁 之 意 不 在 酒
了。但家里还另有一位姑娘呢……去你的吧，
不，不行。（对勒 伯乐）她是一位安分守己
的、富有教养的 、谦虚的女士。
勒 伯乐 朋 友 ，为 我 效 一 次 劳 吧 ，请 带 我 去 向 她 致 意 。
潘塔罗内 哎 呀 ，您 可 搞 错 了 ，我 叫 潘 塔 罗 内 ，可 不 是 中
间人。
勒 伯乐 您是一家之主，这对于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事。
潘塔罗内 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不该这么做。
勒 伯乐 为什么 ？
潘塔罗内 为 什 么 ？您 认 为 我 作 为 小 叔 子 请 自 己 的 嫂 子 跟
一个男人见面是合适的吗？
勒 伯乐 唉 ，对 待 这 件事 ，您 别带 偏 见 ，您 是 我的 朋
友 ， 您 是 一 位 有 教 养 的 绅 士 ，今 后 我 也 会 同 样
地为您效劳的。
潘塔罗内 太 感 谢 您 了 ，我 不 需 要 您 为 我 效 什 么 劳 ， 而 我
也不会去为您效劳。
勒 伯乐 唉 ， 我 简 直 要 发 疯 了 ，您 不 了 解 我 ，我 爱 上 了
罗 珊 拉 夫 人 ，我 想 亲 近 她 。 我 求 您 为 我 牵 线 搭
桥。难道您会以为我是求您去干一件了不得的
大事吗 ？
潘塔罗内 嗨，这是毫无意思的事情。对那种厚颜无耻的
人，我不想说什么了。
勒 伯乐 不 过 ，即 便 没 有 您 的 帮 助 ， 我 也 会 上 她 那 儿 去
的。
潘塔罗内 随您的便。
勒 伯乐 她是寡妇，您主宰不了她。
潘塔罗内 说得好。
勒 伯乐 我本想在这件事情上领您的情 。
潘塔罗内 我什么也不在乎。
勒 伯乐 别人巴不得能为我效劳呢。
潘塔罗内 我这个人却正好相反。
勒 伯乐 不懂得为朋友效劳的人 ，算不上是个君子 。
潘塔罗内 只能在体面 、严肃的事情上为您效劳 。
勒 伯乐 我是一个正人君子。
潘塔罗内 我相信是这样的。
勒 伯乐 您想要一箱酒吗？我吩咐人给您送来。
潘塔罗内 您的言行让我感到吃惊！我不需要您那几瓶
酒，我的酒多得可以把像您这样的五十来人统
统淹死。您这种手腕可以用在别人身上，对我
潘塔罗内 德 比索 尼奥西一 点作用也 没有。
您对我这个人了解了吗？我只会按规矩为您效
劳。在我家里，既没有塞浦路斯酒，也没有康
迪亚酒。（下）

第十四场
勒 伯乐先生，玛丽奥内塔后上。
勒 伯乐 哈哈哈，他这个人真让我好笑。是个正人君
子，可是太意大利化了。他不愿意给我介绍有
什么关系呢？何必非要通过他呢？难道我就不
能直接找上门去，难道她会让我吃闭门羹吗？
喂，有人吗？（敲门）
玛丽奥内塔 谁敲门呀 ？
勒 伯乐 夫人在家吗？……啊！玛丽奥内塔！
玛 丽 奥内 塔 勒 伯乐先生！
勒 伯乐 你在这儿 ？
玛丽奥内塔 您在威尼斯吗？
勒 伯乐 是的，罗珊拉夫人在家吗？
玛 丽 奥内 塔 请进，请进，我们好好聊聊。（关上窗户，开
门）
勒 伯乐 啊，这才像真正的生活。（进门）

第 十五 场
罗 珊 拉 在 读 书 ，玛 丽 奥 内 塔 上
罗珊拉 真 是 满 腹 经 纶 ！精 心 写 这 本 书 的 人 定 是 想 得 到
女 人 的 欢 心 。 （读 ） “ 父 亲 应 当 为 女 儿 物 色 丈
夫，而女儿要给自己找个情人。这个情人将是
女儿的知己，而女儿对他比对丈夫还要依恋。
对一位丈夫来说，最有用的人莫过于妻子的情
人 ， 因 为 这 人 减 少 了 丈 夫 的 许 多 麻 烦 ，还 缓 和
了 一 位 随 心 所 欲 的 夫 人 的 糟 糕 的 脾 气 。” 这 位
无名作家不是为我写这本书的，因为我结婚以
后，不喜欢有比丈夫更想控制我的情人。没有
情 人 的 女 人 ， 仅 仅 受 一 个 男 人 的 控 制 ，而 有 了
情人的女人 ，反倒给自己套上了锁链 。
玛 丽奥 内塔 我不想打断您读书的兴致。
罗珊拉 把你的这本书拿走吧，它跟我的情况不对路。
玛 丽奥 内塔 我 知 道 您 不 会 喜 欢 这 本 书 的 ，但 是 ， 您 应 当 相
信 我 ，它 被 今 天 意 大 利 的 妇 女 视 为 经 典 。 我 们
且 不 去 管 这 些 无 关 紧 要 的 事 情 。 夫 人 ，现 在 命
运之神赋予您一个机会 ，来充分表现您的长
处。
罗珊拉 什么机会 ？
玛 丽奥 内塔 有 一 位 为 您 的 美 貌 所 倾 倒 的 法 国 骑 士 ，期 望 获
得您的青睐。
罗珊拉 这位骑士叫什么名字？
玛丽奥内塔 勒 伯乐先生。
罗珊拉 噢 ， 我 认 识 他 ，就 是 昨 天 晚 上 装 模 作 样 跳 小 步
舞的那个人，把我的手握得那么紧，像是要把
它捏碎似的。
玛丽奥内塔 这倒没什么，他是非常富有的贵族 ，一位骑
 士，年轻、英俊、聪明，没有嫉妒心，不钻
牛角 尖。总 而言之 ，他是 个地道 的法国 人。
罗珊拉 你一向不放过任何机会吹捧法国人，什么时候
才改掉这个毛病呢？
玛丽奥内塔 我说的是实话。他已经在前厅等候您让他进来
了。
罗珊拉 您就如此为他打开方便之门吗？
玛 丽奥 内塔 他是我的同胞。
罗珊拉 你的同胞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也必须结识
他吗 ？
玛 丽奥 内塔 算了，别这么挑剔了。他会送人戒指的。
罗珊拉 别对我这么放肆，再说 …

玛 丽奥 内塔 女主人，我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您不愿意见
他

第十六场
勒 伯 乐 和 前场 人 物
勒 伯乐 玛丽奥内塔，夫人正在睡觉吗？
玛丽 奥内塔 没有，先生，但是现在她不能……
勒 伯乐 噢，如果她没有睡觉，那么，她会让我进来
的。（走进房间）
玛 丽奥 内塔 （对勒 伯乐）您要干什么呀？
罗珊拉 先生，这儿不允许随随便便闯进来……
勒 伯乐 请求您原谅我的鲁莽。如果您的心也恰如您的
脸蛋那样美好，我希望您不要把我拒之门外。
（跪下）
玛丽 奥内塔 （旁白）好样的，勒 伯乐先生。
罗珊拉 您 请 起 来 ，您 的 过 失 还 没 有 严 重 到 需 要 您 跪 倒
在一位担当不起的人的脚下。
勒 伯乐 啊 ， 上 帝 ！您 这 番 话 使 我 的 心 感 受 到 无 比 的 甜
蜜。
罗珊拉 （旁白）他这副样子真有点滑稽可笑。
勒 伯乐 （小 声 对 玛 丽 奥 内 塔 ） 玛 丽 奥 内 塔 ，我 不 需 要
打扰你了 ，你可以去干你的事了 。
玛丽奥内塔 女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罗珊拉 把两只椅子往前挪一挪。
玛丽奥内塔 好的 ，请坐。（小声对勒 伯乐）先生，您得
牢记我们国家的规矩。
勒 伯乐 （小声地对玛丽奥内塔）我会送给您一副手套，
一定会送的。
玛丽奥内塔 （旁 白 ） 其 实 ，在 这 种 事 情 上 ， 我 倒 是 喜 欢 英
国人的习惯。但是，他的突然袭击确实很出
色（
。下）

第十 七场
罗珊拉和勒 伯乐先生
勒 伯乐 啊 ， 夫 人 ，一 向 慈 悲 的 上 帝 赋 予 您 如 此 动 人 的
外 貌 ，绝 对 是 为 了 折 磨 那 些 爱 恋 您 的 人 们 。您
拥有美貌 ，一定会同样拥有仁爱的胸怀 。
罗珊拉 我 知 道 我 并 不 美 丽 ，所 以 我 也 就 不 需 要 仁 慈 的
胸 怀。
勒 伯乐 您 贬 低 您 自 己 ，因 为 您 过 度 的 谦 虚 。不 过 ，上
 帝万岁 ！如果阿佩莱 现在要给维纳斯画像，
他只要选择来画幅您的肖像就成了 。
罗珊拉 先生 ，过分的赞美就是阿谀奉承 。
勒 伯乐 我 是 作 为 一 名 骑 士 ，从 一 个 真 正 的 法 国 人 的 角
度 ， 真 心 诚 意 地 对 您 说 这 番 话 的 。您 的 美 丽 胜
过这儿最漂亮的女人。
罗珊拉 （旁白）他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套 。
勒 伯乐 您拥有的那种天然美，还有您那完美无缺的发
式 ， 使 我 感 到 您 恰 似 花 神 弗 洛 拉 。夫 人 ， 是 谁
梳理 您的发式 呢 ？是 您的玛 丽奥内塔 吗 ？
罗珊拉 正是她。
勒 伯乐 我 了 解 巴 黎 的 发 式 。请 原 谅 。您 的 一 绺 头 发 从
您头上掉下来了。
罗珊拉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勒 伯乐 请 原 谅 ， 这 样 多 不 好 呀 ，如 果 您 乐 意 的 话 ，我
来替您梳好。
罗珊拉 我会叫女仆来梳理的。
伯乐
勒 不 用 了 ， 我 希 望 能 有 这 样 的 荣 幸 ，亲 手 替 您 梳
理一番 ，请等一会儿 （从兜里掏出一只银盒
子 ， 打 开 盒 子 ，拿 出 小 剪 刀 ，替 罗 珊 拉 修 剪 头
发，然后又从银盒中取出别针，把掉下的头发
夹 好 。他 觉 得 不 太 满 意 ，又 从 另 一 只 衣 兜 里 掏
出 一 把 小 梳 子 ，替 罗 珊 拉 梳 理 。 然 后 ，从 银 盒
中 取 出 一 把 小 刀 ， 轻 轻 刮 去 前 额 上 的 香 粉 。再
用手绢替她轻轻擦拭，掏出一面小镜子，让罗

公元前 世纪古希腊著名画家。
 珊 拉 照 一 照 。 最 后 掏 出 一 个 小 香 水 瓶 ，倒 几 滴
香 水 在 手 上 ， 搓 了 搓 手 ，用 手 绢 把 手 擦 干 ，一
面嘴里不停地说明这些程序）。
（罗珊拉很好奇，由他去这么做。）
勒 伯乐 （坐下）说 实在的 ，您现在完 美无缺了 。
罗珊拉 不能不承认，您这个人的趣味挺高雅的，挺会
献殷勤的。
勒 伯乐 我 不 敢 夸 我 的 趣 味 高 雅 ，但 在 巴 黎 我 还 是 小 有
名气的，所有的法国裁缝都跟我保持着联系，
竞 相 告 诉 我 他 们 想 推 出 的 新 款 式 。可 以 说 ，几
乎每一件时装都是得到我的认可的 。
罗珊拉 确实看得出来 ，您的衣着不落俗套 。
勒 伯乐 没 错 ，请 您 欣 赏 一 下 我 这 身 衣 服 ！ （ 站 起 来 ，
来回走动）您瞧 ，这两侧腰身剪裁得多么贴
身 ！正 因 为我 的 衣 着 如 此 得 体 ，您 亲 眼 瞧 见
了 ，我才在 舞会上取得异乎寻 常的成功 。
罗珊拉 （旁白）没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了 。
勒 伯乐 可 我 把 时 间 都 耗 费 在 徒 劳 无 益 的 事 情 上 了 ，都
忘 了 向 您 表白 ，我 是 多 么 爱 您 。您 是 我 的 光
明 ， 我 期 望 得 到 您 的 爱 ，惟 有 这 样 ， 我 才 能 摆
脱痛苦的折磨。
罗珊拉 先 生 ，能 得 到 您 的 喜 爱 是 我 的 幸 运 ， 您 爱 我 是
您 的 好 意 ，然 而 ， 要 我 也 来 顺 从 您 的 爱 ， 就 不
合乎我的心意了。
勒 伯乐 难道您另有所爱吗 ？难道您不能主宰您自己
吗？
罗珊拉 寡妇比其他女人更容易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如果我宣布我是属于您的，那只会招来别人对
我的非议。
勒 伯乐 可您根本不必去理会这种人如何说三道四，您
尽可按照那 些守本分的女人的规 矩去生活。
罗珊拉 守本分的女人要么孑然独居，要么与丈夫相
伴。
勒 伯乐 这种说法可能并不恰切，不过，如果您愿意这
样的话，我可以向您推荐一位丈夫。
罗珊拉 他 是 谁 呀， 先 生 ？
勒 伯乐 是勒 伯乐，他崇拜您。我亲爱的，我向您伸
出我的手，如同把我的心献给您一样。
罗珊拉 请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勒 伯乐 好的，我的爱，您愿意考虑多长时间都行，但
是别让我得相思病，别让我想死了。（靠近罗
珊拉，想拉她的手。）
罗 珊拉 噢，先生，请放尊重点儿。
勒 伯乐 难道您对就要成为您丈夫的人，如此残忍，拒
绝任何小小的表示吗？
罗珊拉 现 在 还 为时 过 早 。
勒 伯乐 但是我已因爱火而浑身燃烧，我简直没法活下
去了。（又一次想靠近她，拉她的手。）
罗珊拉 （旁白）该收场了。（起身）
勒 伯乐 请您别躲避我，可怜我吧。（尾随她）
罗姗拉 我对您说过 ，请放尊重点儿，您 太过分了。
勒 伯乐 （跪下）请您原谅。
罗珊拉 （旁白）还想演下去。请您站起来，别在我面
前 显 示 您的 丑 态 。
勒 伯乐 夫 人 ，我 的 心 跳 得 如 此 猛 烈 ，要 是 您 不 伸 出 手
来拉我一把 ，我是无法站起来的了 。
罗珊拉 好吧，我拉您一把 （把手伸给他 ，他吻她的
手。
）
勒 伯乐 不懂得偷情的人 ，就不是一个好的情人 。
罗姗拉 先生，您聪明过头了。
勒 伯乐 您实在太动人啦。
罗珊拉 唉，我不能再接受您这样无休止地献殷勤了。
勒 伯乐 恕我冒昧，如果我长时间地打扰您的话。我这
就走 ，让您尽情享受您的自由。
罗珊拉 对您的求婚，我以后再答复吧。
勒 伯乐 我已经是属于您的了。
罗珊拉 用 不 了 多 久 ，我 就 会 接 受 您 的 求 婚 。 （旁 白 ）
在做出决定以前 ，我得好好地考虑考虑 。
勒 伯乐 后 会 有 期 ， 我 的 皇 后 ，我 的 心 上 人 ，我 朝 思 暮
想 的 人 儿 。 多 么 美 貌 ！多 么 动 人 ！ 惟 一 的 遗 憾
是她没有出生在巴黎。（下）

第 十八 场
罗珊拉独白
罗珊拉 那是当然啦！如果我出生在巴黎，我的身价会
更高得多！我骄傲，因为我出生的国家，它的
高尚情趣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其他国家。今天，
意大利向别的国家展示最优秀的生活方式，它
吸收了所有国家的长处，摒弃它们的毛病。它
富于魅力，各国的人无不心向往之。这个法国
人如果不是那么自作多情的话，也许我不会讨
厌 他 的 。我 怀 疑 他 说 出 的 这 些 话 早 就 背 得 滚 瓜
烂 熟 了 ，压 根 儿 没 有 真 心 诚 意 ，看 来 ， 他 比 那
个 英 国 人 还 不 牢 靠 。那 个 英 国 人 没 有 承 诺 说 他
离 开 威 尼 斯 之 后 还 爱 我 。我 担 心 ， 这 个 法 国 人
还在威尼斯 ，就开 始要嫌弃我的爱了 。
 第二幕

第一场
罗珊拉 的房间
博士和 罗珊拉
罗珊拉 我 觉 得 ，我 的 父 亲 不 把 我 放 在 心 上 了 ，您 从 不
来看看我。
博士 我 的 女 儿 ， 您 要 知 道 ，我 忙 于 我 的 事 务 。 我 是
没有收入的人，必须用自己的汗水来养活自
己。
罗珊拉 如果您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好了 。
博士 不，我不想增加您的负担，您的妹妹艾莱奥诺
拉 的 担 子 已 压 在 了 您 的 肩 膀 上 ，您 帮 我 消 除 了
世上最大的麻烦。
罗珊拉 如今该为她的婚事操心了。
博士 我 正 是 为 了 这 件 事 来 找 您 的 。您 知 不 知 道 ，您
的小叔子潘塔罗内先生想要娶她 。
罗珊拉 唉，您别让她嫁给一个老头子。
博士 您自己也是嫁给了一个老头子的 。
罗珊拉 正 因 为 这 个 缘 故 ， 我 才 告 诉 您 ，别 让 那 个 老 头
子娶她。
博士 行 啦 ，我 会 找 你 妹 妹 谈 谈 ，如 果 她 心 甘 情 愿 ，
我们也不好干预她个人的幸福 。
罗珊拉 自 然 ，如 果 她 本 人 心 甘 情 愿 ， 就 由 她 去 。 但 我
提醒您，不要勉强她。
博士 您自己呢 ？罗珊拉，您愿意再嫁吗 ？
罗珊拉 为 什 么 不 呢 ？如 果 我 碰 上 好 的 机 遇 ，也 许 我 就
不放弃了 。
博士 有一位西班牙骑士 ，他爱上了您 。
罗珊拉 他叫什么名字？
博士 他叫堂 阿尔瓦罗。
罗珊拉 我不认识他 ，他参加了昨夜的舞会 。
博士 他请我把他介绍给您 ，而且同我一块来到这
儿 。据 我 了 解 ， 他 一位有教养的、正直的骑
士 ， 如 果 您 不 反 感 的 话 ，您 就 接 待 他 好 了 ，我
将为此感到高兴的 ，再说他爱您不是什么坏
事。
罗珊拉 我 的 父 亲 亲 自 出 面 介 绍 ，我 自 然 不 会 反 对 接 待
这位西班牙骑士的。
博士 我 的 女 儿 ， 再 婚 对 您 来 说 是 合 适 的 。一 个 寡 妇
出 入 舞 会 有 损 自 己 的 形 象 ，请 原 谅 我 对 您 直 言
相劝。（下）

第二场
罗珊拉 ，堂 阿尔瓦 罗后上
罗珊拉 父 亲 善 意 地 规 劝 我 。可 昨 天 晚 上 我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成 功 ！所 有 在 场 的 人 都 为 我 倾 倒 了 。我 不 知
道我身上竟具有怎样特殊的魅力。您瞧这位西
 班 牙 骑 士 ，他 一 本 正 经 地 踱 着 方 步 ， 流 露 出 西
班牙人通常的庄重神情。
阿尔瓦罗 向罗珊拉 德 比索尼奥西夫人致意。
罗珊拉 向堂 阿尔瓦罗 德 卡斯蒂里亚先生致敬。
阿尔瓦罗 您的父亲请我来打搅您，我不好拒绝他的一番
好意 ，再说我也高兴来向您致以问候 。
罗珊拉 我 的 父 亲 这 样 打 搅 您 ，太 冒 失 了 ，而 您 会 对 我
枯燥乏味的谈话感到厌烦。
阿尔瓦罗 您 是 一 位 非 凡 出 众 的 夫 人 ，所 以 ，为 了 您 ，我
不管受了怎样的罪，我都以为是您对我最大的
恩赐。
罗珊拉 请坐吧。
阿尔瓦罗 （坐下，旁白）她白天比晚上更加楚楚动人。
罗珊拉 （坐下 ，旁白）他让我觉得挺不舒服的 。
阿尔瓦罗 请您闻闻我这鼻烟。
罗珊拉 的确是上好的鼻烟。
阿尔瓦罗 这烟我昨天才收到，是我那公爵母亲派专人送
来的。
罗珊拉 当然，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烟 。
阿尔瓦罗 请您品尝吧。
罗珊拉 谢谢您，放一点烟草在我的鼻烟壶里就够了。
阿尔瓦罗 请使用我的鼻烟壶吧。
罗珊拉 让您没有鼻烟，我是过意不去的 。
阿尔瓦罗 这样吧 ，用我的烟壶来换你的好了 。
罗珊拉 可我的烟壶只是银的，而您的却是金的 。
阿尔瓦罗 金 的 ！金 的 又 怎 么 样 呢 ！ 在 我 们 看 来 ，金 子 同
泥 巴 差 不 多 。 我 看 重 的 是 您 用 我 的 鼻 烟 壶 ，这
 比一百箱金子还重要 。拿去吧 ！
罗珊拉 为 了 让 您 高 兴 ，我 收 下 了 。 （交 换 鼻 烟 壶 ） 您
喜欢我们意大利吗？
阿尔瓦罗 意大利真美，但我还看不到像充满西班牙每个
角落的那种崇高精神。
罗珊拉 您是怎样看待意大利女士的呢 ？
阿尔瓦罗 她们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美。
罗珊拉 您为什么这样说？
阿尔瓦罗 因 为 她 们 太 容 易 灰 心 丧 气 ，她 们 不 知 道 充 分 利
用她们所具有的夺目光彩。
罗珊拉 这是什么 意思 ？您愿意 她们更傲慢一 些吗 ？
阿尔瓦罗 我愿意她 们更庄重 ，而 不要太平易近 人了 。
罗珊拉 我们的习惯就是这样的。
阿尔瓦罗 请 让 我 慢 慢 道 来 。我 可 不 是 指 您 ，您 不 像 别 的
意 大 利 女 人 ， 昨 天 晚 上 ， 您 征 服 了 我 。您 那 双
闪 烁 着 高 尚 夺 目 光 彩 的 明 眸 ，令 我 心 醉 、 崇 敬
和 仰 慕 。 您 让 我 感 到 ，您 恰 似 我 们 的 西 班 牙 女
人，而西班牙女人尽管受制于我们男人，但她
们惯会用 勾人灵魂的秋 波来征服男人 的心 。
罗珊拉 我感谢您对我的一番过奖之词，但请您别自欺
欺人。
阿尔瓦罗 西 班 牙 人 说 话 从 来 是 准 确 无 误 的 ，我 们 判 断 事
物的能力毋庸置疑。
罗珊拉 我 相 信 您 所 说 的 ，但 是 激 情 往 往 会 让 人 判 断 失
误。
阿尔瓦罗 不 ， 不 对 。西 班 牙 人 不 可 能 出 于 走 兽 般 的 激 情
去 爱 。在 爱 火 燃 烧 之 前 ， 他 们 首 先 要 了 解 清 楚
 激 发 他 们 爱 情 火 焰 的 对 象 ，美 并 非 是 驱 使 我 们
去爱的最主要的缘故。
罗珊拉 那么 ，你们堕 入情网 ，主要是 什么缘故 呢 ？
阿 尔瓦 罗 是举止庄重和得体。
罗珊拉 （旁白）西班牙人的特点的确不同寻常。
阿 尔瓦 罗 我不 愿过多地 打搅您 ，请问现 在几点钟 了 ？
罗珊拉 中午十二点了。
阿 尔瓦 罗 让我们看看准确无误的时间吧（掏出怀表）这
是英国库阿列最准确的怀表。
罗珊拉 难道西班牙不出产钟表吗？
阿 尔瓦 罗 嘿 ！西班牙很少有人干这苦活的 。
罗珊拉 难道在西班牙就没有下层人吗 ？
阿 尔瓦 罗 西班牙确实没有下层人。
罗珊拉 （旁白）噢，这倒很新鲜！
阿 尔瓦 罗 （正想瞧一眼时间，怀表掉在地上）见鬼去吧。
（踢了怀表一脚，把表踢向舞台尽头）
罗珊拉 您 这 是 干 什 么 呀 ？这 么 好 的 一 块 表 。
阿尔瓦罗 凡是我的脚碰到的东西，就不值得再用我的手
去拿。
罗珊拉 说得好。
阿尔瓦罗 您跟我在一起已经半个小时了，可您还没向我
提出任何要求呢？
罗珊拉 除了荣幸地获得您的垂青以外，我还不知道向
您提出什么要求。
阿尔瓦罗 要 得 到 一 位 西 班 牙 人 的 垂 青 ，可 不 是 件 容 易 的
事 。您美丽 ，庄重 ，我喜欢您 ，我爱您 。可
是 ，要让我成 为您的人 ，您还 欠缺点什 么 。
罗珊拉 请您告诉我欠缺什么？
阿 尔瓦 罗 您应当懂得 对一个出身高贵的人 怎样尊重 。
罗珊拉 我崇拜出身高贵的人。
阿 尔瓦 罗 我想知道您会不会瞧不起出身低级的下层人和
愚昧无知的人。
罗珊拉 我憎恨并且讨厌这种人。
阿尔瓦罗 如 此 看 来 ， 您 是 宁 愿 要 高 贵 的 血 统 ，而 不 要 那
徒有其表的美丽。
罗珊拉 我始终器重高贵门第。
阿尔瓦罗 啊 ， 你 我 真 是 英 雄 所 见 略 同 了 。我 这 颗 心 完 全
属于您，请您随意支配吧。（起身）
罗珊拉 您想离我而去了吗 ？（也起身）
阿尔瓦罗 我不想再硬撑下去了，我开始觉得浑身软弱无
力。
罗珊拉 （旁 白 ） 我 想 尝 试 一 下 ，能 不 能 用 西 班 牙 方 式
来让他上钩 。（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难道您
就不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吗？
阿尔瓦罗 我当然喜欢您那样。
罗珊拉 在我同情您之前 ，我得让您吃些苦头 。
阿尔瓦罗 我将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忍受它。
罗珊拉 在我有所表示的时候，您得心平气和地呆着。
阿尔瓦罗 为了一位端庄美丽的夫人去死 ，也是一件美
事。
罗珊拉 现在您终于对我有所畏惧了 ，您去吧 。
阿 尔瓦 罗 我是被迫顺从您的。
罗珊拉 您别再看着我了。
阿尔瓦罗 这位夫人真令人神魂颠倒！多么令人仰慕的仪
表 ！ 我 将 感 受 到 无 比 的 欢 乐 ，忍 受 这 世 界 上 最
大的痛苦。

第三场
罗珊拉独白
罗珊拉 啊 ！ 在 那 些 追 求 者 当 中 ，我 更 喜 欢 这 位 男 士 ，
他 甘 愿 受 折 磨 ，喜 欢 一 本 正 经 ，因 此 ，对 别 人
的 蔑 视 无 所 谓 ，不 拘 小 节 。 眼 下 我 已 经 拥 有 四
名 追 求 者 了 ，他 们 当 中 的 每 一 个 人 都 有 自 己 的
长处，也不乏古怪的毛病 ：意大利人忠于爱
情 ， 但 嫉 妒 成 性 ； 英 国 人 襟 怀 坦 白 ，却 不 能 长
久 ； 法 国 人 善 于 献 殷 勤 ，却 过 于 卖 弄 感 情 ；西
班 牙 人 热 情 洋 溢 ， 但 是 太 古 板 。看 来 ，我 必 须
摆脱这种受人约束的状况，在这四个追求者当
中 选 择 一 个 。但 是 现 在 我 还 拿 不 定 主 意 ， 再 说
跟 其 他 人 比 较 起 来 ，我 怀 疑 自 己 要 选 中 伯 爵 ，
尽 管 他 有 时 以 他 的 嫉 妒 让 我 感 到 不 快 。他 是 第
一 个 向 我 表 示 爱 慕 之 情 的 人 。何 况 ，他 是 我 的
同 胞 ，理 应 比 其 他 人 享 有 优 先 权 。 世 界 上 所 有
的民族都重视这种优先权。（下）

第 四场
旅店的房间
勒 伯乐先生与阿尔莱基诺
勒 伯乐 你是一个能干的人，可惜的是呆在一家旅店
里，你在这种地方无 法施展自己的才能。
阿尔莱基诺 告 诉 您 吧 ，先 生 ， 我 最 大 的 才 能 就 是 吃 饭 ，所
以我不觉得在一家客 店里吃饭是屈才了 。
勒 伯乐 不 对 ，朋 友 ， 这 不 是 显 示 你 才 华 的 地 方 。 我 很
理 解 你 的 真 正 理 想 ，是 想 当 一 名 传 递 爱 情 的 使
者。
阿尔 莱基诺 说 实 在 的 ，您 不 是 一 位 高 明 的 算 命 人 ，因 为 我
从来没有当过传递爱情的角色 。
勒 伯乐 你瞧 ，在意大利 ，所有事情的意思都被歪曲
了 。什么是爱情的使者呢 ？就是一位和平使
者 ， 相 爱 者 之 心 的 沟 通 者 ， 幸 福 的 报 喜 者 ，这
才是最值得尊敬 ，在社会上占有最光荣的位
置。
阿尔莱基诺 什 么 和 平 的 使 者 ， 幸 福 的 报 喜 人 ，用 美 妙 的 意
大利话来说 ，就是拉皮条的。
勒 伯乐 好 吧 ，我 正 是 会 给 你 带 来 美 好 前 程 的 人 ， 你 认
识潘塔罗内的嫂子 ，罗珊拉夫人吗 ？
阿尔 莱基诺 是的，先生，我认识她。
勒 伯乐 你 有 勇 气 去 她 那 儿 ，代 表 我 送 给 她 一 件 极 其 珍
贵的礼物吗 ？
阿尔莱基诺 莫非又是什么戒指吗？
勒 伯乐 嗨 ，那不是什么戒指 ！是一件无价之宝 。
阿尔 莱基诺 如 果 又 是 戒 指 ，她 是 不 会 收 下 的 。好 吧 ， 我 去
试 试 看 。 不 过 ，请 您 记 住 ， 任 何 差 事 都 应 当 得
到报酬。
勒 伯乐 你 尽 管 去 完 成 这 件 差 事 ，你 将 会 得 到 丰 厚 的 报
酬。
阿尔莱基诺 亲 爱 的 先 生 ， 请 告 诉 我 ，您 从 来 没 有 去 过 英 国
 吗？您知道那儿的规矩吗？
勒 伯乐 没有去过英国。我不明白你指的是那儿的什么
规矩。
阿 尔莱 基诺 您要知道 ，在英国总是事前支 付报酬的 。
勒 伯乐 我们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从不预先支付酬
金的。你好好去干 ，不必担心 。
阿尔莱基诺 好吧，听您的。
勒 伯乐 但是，我不希望你去办这件事的时候说是旅店
的伙计 ，这种身份去对我不合适的 。
阿尔莱基诺 那我怎么介绍自己呢？
勒 伯乐 你 应 当 说 ， 你 是 我 的 仆 人 ，你 知 道 ，三 天 以 前
我解雇了我的仆人。
阿尔莱基诺 那我就需要按仆人装扮才是，您看……
勒 伯乐 你 上 我 房 间 里 来 ，我 按 法 国 的 样 式 来 打 扮 你 。
阿尔莱基诺 法国式的装束！行，就这样！那我也成为法国
绅士了。
勒 伯乐 你 的 举 止 行 动 也 应 当 是 法 国 式 的 ： 聪 明 ，对 答
如流 ，精神抖擞 。帽子握在手里 ，不停地致
意，话不离口，弯腰鞠躬。
阿尔莱基诺 （试着表演 ，却不如他意）
勒 伯尔 这就是你要送去的无价之宝，是我的一幅肖像
画 。我 肯 定 她 会 赏 识 这 幅 作 品 ，因 为 它 比 世 界
上的无价之宝更珍贵。
阿尔莱基诺 噢，稀世珍宝！了不起！
勒 伯乐 你 听 着 ，我 亲 爱 的 阿 尔 莱 基 诺 ，你 替 我 向 她 致
意 ，你 好 生 记 住 ，别 把 要 说 的 话 忘 了 ， 因 为 我
的话字字句句都饱含神秘的意义 。
阿尔莱基诺 您不必多虑 ，请讲吧 ，我洗耳恭听 。
勒 伯乐 你 应 当 这 么 说 ： 夫 人 ， 那 位 值 得 尊 敬 的 人 ，那
位 谦 卑 地 把 自 己 作 为 礼 物 献 给 您 的 人 ，现 在 提
前把他的肖像献给您。请您好好地珍藏，直到
命运赋予他们荣幸……
阿尔莱基诺 得 了 ，得 了 ，看 在 上 帝 的 份 上 ，我 连 一 句 话 也
没有记住。
勒 伯乐 唉 ，看 来 你 的 记 性 挺 差 的 ，你 识 字 吗 ？
阿尔莱基诺 勉强可以。
勒 伯乐 你 上 我 屋 里 来 ， 我 把 这 些 话 写 在 一 张 纸 上 ，你
多读几遍，直到全部记住为止 。
阿尔莱基诺 要 我 读 得 全 部 记 住 为 止 ，我 怕 要 花 去 我 一 生 的
时间。
勒 伯乐 亲 爱 的 阿 尔 莱 基 诺 ，跟 我 来 ， 别 磨 蹭 了 。 我 急
不 可 耐 地 想 知 道 夫 人 将 会 给 我 怎 样 的 回 音 。根
据 她 的 回 答 ， 你将获得相应的报酬。你要十分
小 心 地 拿 好 我 现 在 交 给 你 的 这 个 无 价 之 宝 。这
幅画足以倾倒欧洲所有的贵妇人。（下）
阿尔莱基诺 这 无 价 之 宝 ，一 个 饥 肠 辘 辘 的 穷 人 望 着 它 只 会
连声叹息！（下）

第 五场
伯 爵 、他 的 仆 人 福 莱 托 后 上
伯爵 罗 珊 拉 对 我 发 火 了 ，她 把 我 的 嫉 妒 看 成 是 对 她
的 伤 害 。需 要 给 她 消 消 气 。我 总 算 认 识 到 ，嫉
妒 对 于 追 求 爱 的 人 是 一 种 折 磨 ，对 于 被 爱 的 人
是 一 种 屈 辱 。我 希 望 借 助 这 封 信 能 得 到 她 的 宽
 恕，重新获得她的如水柔情。福莱托！
福莱托 阁下。
伯爵 您知道潘塔罗内的家在什么地方吗？
福莱托 知道的，阁下。
伯爵 你知道他的嫂子罗珊拉夫人吗？
福莱托 知道，阁下，我知道她。
伯爵 你上她家去一趟，把我这封信交给她。
福莱托 阁下，为您效劳。
伯爵 你要设法得到她的答复。
福莱托 好的，阁下。
伯爵 利用这个机会，你注意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人在
跟她说话。
福莱托 阁下，我办事您尽管放心吧。
伯爵 好好地去干吧。
福莱托 阁下，请别担心，这是我们的职业。我们要比
送信的邮差干得更出色，才会受人尊重。（下）
伯爵 说真的，我们意大利仆人都很通情达理，可有
时候对我们的奉承，却又包含着对我们的奚
落。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阿谀奉承是一道
讨所有人喜欢的佳肴。（下）

第 六场
米洛尔德，毕里夫后上
米洛尔德独自在台上默默地来回走动，然后拿
出一个小珠宝盒，打开来欣赏，然后关上盒
子，叫人。
米洛尔德 毕 里 夫！
毕里夫 （上场，脱下帽子，默默地待命）
米洛尔德 拿上这些宝石，给罗珊拉夫人送去。听明白了
吗？
毕里夫 明白，先生。
米洛尔德 你告诉她，这宝石是我派你送去的，因为我无
法亲自登门送去。
毕里夫 知道了，先生。
米洛尔德 她是如何回答的，你要向我报告。
毕里夫 是，先生（下）
米洛尔德 这种宝石价值一千金币，不是吗？这说不上昂
贵。她的价值要比这宝石大得多。事情会成功
的，会成功的。（下）

第七场
阿尔莱基诺手里拿着法国人给他的一页纸上
场，堂 阿尔瓦罗后上。
阿尔莱基诺 这一次我可算是走运了，这个法国人要让我穿
上一套法国样式的服装。希望他能够像我所了
解的法国绅士那样，这套衣服就算是我的了。
可我绝对不可忘记那一番要向罗珊拉夫人转达
的 客 套 话 。我 再 念 上 它 几 遍 ，把 它 一 字 不 漏 地
都 牢 记 在 脑 子 里 。 （ 打 开 那 页 纸 ，看 见 西 班 牙
人过来，忙又叠起，藏好）
阿尔瓦罗 亲 爱 的！
阿尔 莱基诺 （环顾四周，没有察觉西班牙人是在跟他讲话）
您是在跟谁说话？
阿尔瓦罗 朋友，我是在跟你说话。
阿尔莱基诺 感谢您的好意。
阿尔 瓦罗 请告诉我，你知道罗珊拉夫人吗？她是潘塔罗
内的嫂子。
阿尔莱基诺 是的，先生，我知道她。（旁白）着了魔了，
所有的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阿尔瓦罗 你将荣幸地以我的名义交给她一件宝物。
阿尔莱基诺 交给她一件宝物吗？小事一桩！我会替您交给
她的。但是您要记住，任何代劳是应该得到回
报的。
阿尔瓦罗 拿好，把这张条子交给她，你将会得到一笔酬
劳的。
阿尔莱基诺 这就是宝物吗？
阿尔瓦罗 是的，一件无价之宝。
阿尔莱基诺 尊敬的大人，请原谅我的好奇心，这张纸上写
的是什么无价之宝？
阿尔瓦罗 上面写的是我的家谱。
阿尔莱基诺 （笑起来）（旁白）跟那位法国人的珍宝真是半
斤八两。
阿尔瓦罗 你把这无价之宝交给罗珊拉夫人，对她这么
说，尊贵的夫人，请您审视您未来夫婿堂 阿

尔瓦罗的无比荣耀的家谱吧，您会为进入高贵
的西班牙女性行列而无比光荣。
阿尔莱基诺 请放心，这无价之宝我会送到她手上的，但您
要对她说的那些话我是无能为力照搬的。如果
您想让我不出差错，您得给我写下来。
阿尔瓦罗 好的，我会给你写下来的。你上我房间来。如
果你带回来的是好消息，我向你许诺，你也会
 得到 一件小宝 物的 。
阿尔莱基诺 我可不愿意这个小宝物是个小家谱之类的东
西 。 （独 白 ） ，不 过 ，有 了 这 两 项 重 托 ，我 希 望
能 走 运 。 （同 阿 尔 瓦 罗 一 起 下 ）

第八场
罗珊拉的房间，一把椅子，一张小桌，桌子上
摆有纸、笔和墨水。
博士和艾莱奥诺拉
博士 我的女儿，我主张你跟潘塔罗内先生成婚，这
对您是一件大好事，他继承了富有的哥哥斯台
法内洛的家产后，就富上加富啦。
艾莱 奥诺拉 亲爱的父亲大人，实话对您说吧，我不满意彼
此年龄的悬殊，我太年轻，而他太老了。
博士 他年龄大些对你并没有什么妨碍，他是个彬彬
有礼的人，健壮开朗，而最重要的是，他爱
您，会把您当皇后一样对待的。
艾莱奥诺拉 只要您认为这件婚事对于我是合适的，我不会
拒绝的，我惟一该做的事情是顺从您的意愿。
博士 好样的，我的女儿。您让我感到无比欣慰。我
马上去潘塔罗内先生那儿，在他还没有改变主
意之前，为成全您的终身幸福而竭尽全力。

第九场
艾莱奥诺拉 ，玛 丽奥内塔后上
艾莱奥诺拉 我将 要成为 富婆 ，成为女主 人 ，这 对我是 巨大
的诱 惑 。然 而 ，那 是个年迈 的丈夫 ，这又 让我
 不满意。玛丽奥内塔，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
息，我要当新娘了。
玛丽奥内塔 我真为您高兴。但是，您能痛快地告诉我，谁
是 新郎 吗 ？
艾莱奥诺拉 潘塔罗内先生。
玛丽奥内塔 难道这就是您所说的好消息吗？您对这桩婚事
高兴和满意吗？
艾莱奥诺拉 为什么不呢？难道他不是一位很好的伴侣吗？
玛丽奥内塔 不错，对于一个五十岁开外的女人来说，这桩
婚事很美满，但是对您来说却不是这样，您是
一位年轻的姑娘。
艾莱奥诺拉 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考虑到他很
富有，岁数老点对我来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玛丽奥内塔 正相反，这是最重要不过的。您去问问您的姐
姐吧，一位年轻姑娘跟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成
婚意味着什么。恕我对您直言不讳，我会让您
改变主意的。我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我
曾经有过三个丈夫，但是如果我要再结一次婚
的话，我首先愿意跟一 个毛头小伙子结婚。
艾莱奥诺拉 当然啦，如果我能找一位年轻人，我也会乐意
的。
玛丽奥内塔 您是一位仪容秀美，落落大方和充满活力的姑
娘，找一个法国丈夫对您来说是最合适不过
的。
艾莱奥诺拉 那要找一个喜欢我的丈夫。
玛丽奥内塔 嗨，如果您不再考虑别的人，我来给您找一个
法国丈夫。
艾莱奥诺拉 不过，除了年轻之外，我希望他既英俊又富
有。
玛丽奥内塔 您要的这种人在法国太多了。
艾莱奥诺托 难道我得上法国去找丈夫吗？
玛丽奥内塔 毫无必要，我的小姐，在威尼斯就可以找到。
眼下正有一位合适的法国人，他爱上了您的姐
姐，可是您的姐姐对他没什么意思。他很可能
转而对您表示兴趣。
艾莱奥诺拉 如果他爱上了我姐姐，他就不会再看上我了。
玛丽奥内塔 唉！这些巴黎人很容易改变初衷的，您只需叹
两声气，就会让他们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
艾莱奥诺拉 这么看来，你所说的这个巴黎人是朝三暮四的
啦。
玛丽奥内塔 这对您来说有什么关系呢？您跟他结了婚就行
了。
艾莱奥诺拉 那丈夫对我的爱呢？
玛丽奥内塔 哎呀，您这方面懂得太少了，我们不说这些
了。您想见见这个法国人吗？
艾莱奥诺拉 我很愿意见他。
玛丽奥内塔 您就让我代办这件事吧。您姐姐会因为嫉妒而
失去理智。任何一个人她就不再放在眼里了。
这对于她是件坏事。可您却会获得自己的幸
福。一个法国人，这是多么美好的婚事啊！
艾莱奥诺拉 可是，我已经向父亲表示，同意嫁给潘塔罗内
先生。
玛丽奥内塔 那您告诉他，您已经改变主意了。
艾莱奥诺拉 他会说我反复无常的。
玛丽 奥内塔 您就向他道歉说：我是女人。
艾莱 奥诺拉 父亲会对我发火的。
玛丽 奥内塔 您随他去好了。
艾莱 奥诺拉 他会要挟我的。
玛丽 奥内塔 您别害怕。
艾莱 奥诺拉 他会强迫我按他的意志去行事。
玛丽 奥内塔 没有您的同意，他们办不成婚事。您得挺住。
艾莱 奥诺拉 我怕挺不住。
玛丽 奥内塔 我会告诉您姐姐，我们两个人都站在您一边帮
您。
艾莱 奥诺拉 亲爱的玛丽奥内塔，请多多关照。

第十场
罗珊拉和前场人物
玛丽 奥内塔 罗珊拉夫人，请上这儿来，快来救救您亲爱的
妹妹吧。您的父亲要她跟您的小叔子潘塔罗内
先生成婚，她明明知道这是件不幸福的婚事，
但她没有勇气违抗父亲的命令。
艾莱 奥诺拉 亲爱的罗珊拉，这事全指望您了。
罗珊拉 您别担心，我真心实意地爱您。我不会让您陷
入绝望的境地而袖手旁观。潘塔罗内先生对我
谈过这件婚事。尽管父亲让他对此满怀希望，
但是我要对全世界宣布，保证您享有决定自己
命运的自由。
艾莱奥诺拉 我多么爱您啊！我敢说您对我的爱丝毫不逊色
于母亲的爱。
罗珊拉 您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艾莱 奥诺拉 如果父亲来催办这件婚事，您看我如何回答是
好呢 ？
罗珊拉 您就对他说，这件婚事没有得到我的同意，他
不能自作主张。
艾莱 奥诺拉 他会对我说，他是父亲。
罗珊拉 您回答他说，我是负责提供您的嫁妆的人。
艾莱奥诺拉 我会非常高兴地这么回答他的。（小声对玛丽
奥内塔）玛丽奥内塔，记住那个法国人的事。
（下）

第 十一 场
罗珊拉和玛丽奥内塔
玛丽奥内塔 我敢肯定，就是亲生母亲也不会像您那样为艾
莱奥诺拉小姐做那么多好事。
罗珊拉 我真心爱她。她一直跟着我，听我的话，我要
竭尽所能来关心她，让她幸福。
玛丽奥内塔 大厅里好像有人，请您允许我去看看是谁。
（下）

第 十二 场
罗珊拉、玛丽奥内塔，穿着法国制服的阿尔莱
基诺后上
罗珊拉 用女人的不幸来占据她们的心，这种法律太野
蛮了。
玛丽奥内塔 夫人，是勒 伯乐先生的仆人，他奉命来见
您。
罗珊拉 请他进来 。
玛丽奥内塔 您知 道来 人是 谁吗 ？他是 旅店的 伙计 。阿 尔莱
基诺 ，他 已成 为那位 法国 骑士的 仆人 ，并 奉命
来 见 您 的 。 （下 ）
罗珊拉 法国 人再 次发 起攻势 了 。而我在 撤退 之前 ，会
巧妙地使用我所有的防御武器 。
玛丽奥内塔 进来吧 ，法 国仆人先生 。
阿尔莱基诺 （进来后不停地向罗珊拉行礼）
罗珊拉 好样 的 ，好样 的 ，你 别再 费劲了 。说 吧 ，告诉
我你主人要你转告的话吧。
阿尔 莱基诺 （改 变语 调说 话）夫 人 ，我受主 人的 委托 ，向
您献上一件宝物。
罗珊拉 献给我一件宝物？
阿尔莱基诺 是献给您的，夫人。但是在交给您宝物之前，
或者说得好听点儿，在献给您以前，向您说一
番表 示敬 意的 话 ，可 说实 在的 ，我连 一个 字也
记不得了。
玛丽奥内塔 阿 尔莱 基诺 ，这 可难 为你 了 。
罗珊拉 如果你忘得干干净净 ，我就没法子洗耳恭听
了。
阿尔莱基诺 人的 本领 在于 补救偶 然的 失误 。 （此 话说 得真
漂亮 ！） 这里 有一份 美妙 的献词 ，统 统记 录在
这洁白的纸张上了。
罗珊拉 好 极 了！
玛丽奥内塔 太棒 啦。
阿尔莱基诺 就是 这张 纸 。请您自 己读 吧 ，领 略其 中奥 妙 。
我向 您坦 白 ，我既不 会读 ，也不 会拿 。（把纸
交给罗珊拉）
罗珊拉 玛丽奥内塔，让我们来欣赏一下，我们的法国
人说得有多么动人和情意绵绵。（读）“夫人，
我这个新仆人极差的记忆力迫使我不得不写下
这几行字，来表达我对您的崇敬之情，请您乐
意接待他，您可以确信，我的整个心和他一起
来到了您身边。”
玛丽奥内塔 法国式的情书多么美妙！
罗珊拉 好吧，他托你献给我的东西是什么呢？
阿尔莱基诺 夫人，一件宝物，一件法国宝物，这就是。
（把肖像献给她）
罗珊拉 这就是令人兴奋的宝物？
玛丽奥内塔 您觉得不怎么样吗？这是一幅法国少爷的肖
像。
罗珊拉 倒是一件有点特殊的东西。
阿尔莱基诺 夫人，请您赐个回音，这将决定主人是否满
意， 人是否得到奖励。
罗珊拉 好吧，你稍等片刻，我会给你的。（走到小桌
前写 信。
）
玛丽奥内塔 亲爱的阿尔莱基诺，哪一位尊神保佑你获得如
此的幸运的？
阿尔莱基诺 命运之神让我靠法国人得到好处。我希望借玛
丽奥内塔的关照，能使自己更有法国人的味
道。
玛丽奥内塔 如果你继续培养这种极好的兴趣的话，请相信
我，我将会在你身上寄托我的某种希望。
阿尔莱基诺 现在我发现，我在这方面颇具才华。如果至今
我还没有混出名堂的话，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
 如何解释，也许是运气或者命运吧。
玛丽奥内塔 说得好，说得妙！
罗珊拉 拿去吧，这就是让你带给勒 伯乐先生的字
条。因为这不是一封信，所以我没有封口，也
没有写上地址。
阿尔莱基诺 这是个令人感到欣慰的回音吗？
罗珊拉 我觉得是的。
阿尔莱基诺 我对此能寄于美好的希望吗？
罗珊拉 那就取决于 打发你来办事的人是 否慷慨了。
阿尔莱基诺 夫人，衷心地感谢您。（接二连三行礼）
玛丽奥内塔 别过分了。
阿尔莱基诺 向您致以深深的敬意。（行礼）
玛丽奥内塔 真是彬彬有礼。
阿尔莱基诺 向您表示由衷的敬意，再见。（下）

第十三场
罗珊拉和玛丽奥内塔
玛丽奥内塔 请相信我 ，我非常喜欢他的才智 。
罗珊拉 是 个讨 人 喜欢 的 仆人 。
玛丽奥内塔 既然 是一 位法 国人雇 用了 他 ，他 就不 可能 是个
笨头笨脑的人。
罗 珊拉 玛丽奥内塔，你知道吗？潘塔罗内先生生气
了，因为我反对我妹妹的婚事。我甚至觉得，
他要 把我 从他 家里赶 出去 了 。我 对他 的用 心得
有所防备才是。
玛丽奥内塔 您 不 必 发 愁没 有 房 子 住 。
罗珊拉 是的 ，可 是一 个寡妇 独身 居住在 外面 也不 太妥
 当。
玛丽奥内塔 您 不 妨 把 妹妹 带 在 身 边 。
罗珊拉 她 还 需 要 别人 照 料 吗 ？
玛丽奥内塔 您住到您父亲那儿去好了。
罗珊拉 那 样 我太 受 管 束了 。
玛丽奥内塔 那您就嫁人吧。
罗珊拉 这 是 最 好 的一 条 出 路 。
玛丽奥内塔 您为什么不迟迟做出决定呢？
罗珊拉 我处在四个 追求者当中，不知如 何办是好。
玛丽奥内塔 从 中 选定 一 位 好了 。
罗珊拉 我 担 心 自 己上 当 受 骗 。
玛丽奥内塔 您选择法国人吧，不至于上当的。
罗珊拉 我可对这个法国人的印象比其他三个人都糟
糕。
玛丽奥内塔 如果您不喜欢这个法国人，就把他让给您的妹
妹。
罗珊拉 我再考虑考虑。
玛丽奥内塔 您瞧，有一个仆人从大厅跑过来了。
罗珊拉 他 想 干 什 么？ 请 他 进 来 。
玛丽奥内塔 没 有 必要 跟 一 个奴 才 啰 嗦 什 么 ， 他 们 生 来 就 是
无耻小人。

第 十四 场
仆 人 福 莱 托及 前 场 人 物
福莱托 您最忠实的仆人向尊贵的夫人请安。
罗珊拉 你是什么人？
福莱托 我 叫 福 莱 托， 是 尊 贵 的 迪 博斯科 内罗伯爵
 的仆人，在下听候尊贵的夫人的吩咐 。
玛丽奥内塔 我猜到他是一位意大利人的仆人。在意大利，
贵族爵位到处都是。
罗珊拉 你的主人伯爵先生有什么话要说吗 ？
福莱托 我的主人，伯爵阁下向尊贵的罗珊拉夫人呈上
这封信，我的夫人。（递给她信）
罗珊拉 （轻声读信）
玛 丽奥 内塔 朋友，你到过巴黎吗？
福莱托 没去过，小姐。
玛 丽奥 内塔 你这差事当得不怎么样。
福莱托 为什么 ？
玛 丽奥 内塔 因为只有在巴黎才能真正学会如何当好仆人这
一行。
福莱托 尽 管 我 没 有 去 过 巴 黎 ，我 也 熟 悉 干 仆 人 这 一 行
的 最 佳 方 式 。如 果 您 愿 意 的 话 ，我 可 以 示 范 一
下。
玛 丽奥 内塔 我想请教一下这种方式。
福莱托 这就是当主人向女主人表示爱情的时候，仆人
也以同样的方式追求女仆人。
玛丽奥内塔 哎 呀 ，你 真 是 精 通 这 一 行 ！
罗珊拉 明 白 了 ，告 诉 你 的 主 人 … …
福莱托 看在上帝的份上，尊贵的女主人，恳请您把回
话写在纸上，不然的话……
玛 丽奥 内塔 就 拿 不 到 赏 钱 了 ，不 是 吗 ？
福莱托 正 是 这 样 。干 这 行 的 人 都 知 道 。
玛 丽奥 内塔 你着什么急呀 ，魔鬼的仆人。
罗珊拉 现在我去写几句回话 。（走向小桌子）
福 莱托 可爱的 法国姑娘，你 是怎么堕入情 网的？
玛丽奥内塔 嗨，事情很简单。
福 莱托 每天晚上从窗子向外吊绳子吗？
玛丽奥内塔 噢，我可不是那种人。
福 莱托 我能够想象得出来。如果我来到这儿，你就什
么表示也没有吗？
玛丽奥内塔 那谁知道啊？
福莱托 今天晚上我就来。
玛丽奥内塔 哎呀，你这坏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福莱托 当然，光靠薪水是不够开销的，除非有四个女
仆人供养着我呢。
玛丽奥内塔 嚼舌头的东西。
福 莱托 好吧，好吧，您将是第五个供养我的女仆。
罗 珊拉 把回信拿去。
福 莱托 感谢尊贵的夫人，但我想说的是，夫人阁下，
对仆人难道就什么表示也没有吗？
罗珊拉 好吧，拿着。（给他小费）
福莱托 为最尊贵的夫人效劳，愿最尊贵的夫人长命百
岁。可爱的法国姑娘，今儿晚上再见。（跑下）

第 十五 场
罗珊拉、玛丽奥内塔，毕里夫后上
玛丽奥内塔 （旁白）哼，你来吧，有你好看的。
罗珊拉 总而言之，从伯爵写的信来看，我知道他真心
诚意地爱着我。
玛丽奥内塔 勒 伯乐先生献给您的礼物应当使您明白这一
点。他把自己的肖像送给您。表明他愿意终生
 和您厮守在一起 。
罗珊拉 我不喜欢他把自己的肖像作为珍宝送给我。
玛丽奥内塔 行了 ，行 了 ，我理解 您的 意思了 。您 的心 已经
向着伯爵了。您就看着办吧。
罗珊拉 相信我吧 ，我现在仍然无动于衷 。
玛丽奥内塔 我的 老天 爷 ！又一位 使者 来了 ，对您 来说 ，今
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罗珊拉 那人会是谁呀 ？
玛丽奥内塔 您没有认出来吗 ？是一位英国仆人 。
罗珊拉 那是米洛尔德的仆人。
玛丽奥内塔 （走到门前）请进来吧。
毕里夫 夫人。（行礼）
玛丽奥内塔 （旁白）啊，挺严肃的。
罗珊拉 有什么事呀 ，好人儿 ？
毕里夫 米洛尔德 鲁比内夫派我来的，因为他不能亲
自登门拜访。
罗珊拉 好吧 ，有何贵干 ？
毕里夫 主 人 派 我 把 这 个 盒 子 交 给 您 。 （递 给 她 盒 子 ）
罗珊拉 啊 ，多么漂亮的东西 ！玛丽奥内塔，你来瞧
瞧 ，多好看 的首饰啊 ！
玛丽奥内塔 （旁 白 ） 这 可 跟 情 书 不 一 样 ！
罗珊拉 （旁 白 ） 跟 肖 像 画 也 不 一 样 ！ （ 对 毕 里 夫 ） 他 什
么也没有说吗 ？
毕里夫 没有，夫人。
罗珊拉 谢谢你了。
毕里夫 夫人。（行礼，欲下）
罗珊拉 您拿着吧。（想给他小费）
毕里夫 夫人，别让我受惊了。（婉拒小费，下）

第十 六场
罗珊拉、玛丽奥内塔，身穿西班牙服装的阿尔
莱基诺上。
玛丽奥内塔 意大利人可不会如此表现，不会的。
罗珊拉 法国人也不会这样的。
玛丽奥内塔 但英国人却真是这么说的，英国人慷慨大度和
待人接物像个王爵。应当说他挺富有。
罗珊拉 既有钱又慷慨。真见鬼，这披大斗篷的是何许
人也？
玛丽奥内塔 嘿！这人是阿尔莱基诺，他穿上了西班牙仆人
的服装。
罗珊拉 为什么又改头换面了？
玛丽奥内塔 脑子里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怪主意。
阿尔莱基诺 （脱帽）上帝保佑罗珊拉夫人健康长寿。
罗珊拉 你这是在演什么戏？你打算扮演多少角色呀？
谁打发你来的？
阿尔莱基诺 （脱帽）我的主人堂 阿尔瓦罗先生派我来的。
罗珊拉 那么他让你对我说什么？
阿尔莱基诺 请看，（脱帽）请您向它低头致敬。这是我的
主人堂 阿尔瓦罗先生的家谱。
玛丽奥内塔 啊，多么宝贵的东西！
罗珊拉 是的，这件东西倒是不能小看的。（接过来）
他还说了些什么。
阿尔莱基诺 他说了，说的挺多的，但如果他不是仔细地写
在这张纸上的话，我是永远也记不住的。（把
 一张纸递给罗珊拉）
罗珊拉 我现在就给您带去回音。（走向小桌）
玛丽奥内塔 你给我谈谈，你怎么热衷于改换行头的！
阿尔莱基诺 为了体现尊严和庄重。
玛丽奥内塔 什么？你已经染上了傲慢的习气了。
罗珊拉 给你回音。
阿尔莱基诺 为罗珊拉夫人效劳。（脱帽，又戴上）
罗珊拉 再见。
阿尔莱基诺 玛丽奥内塔，后会有期。（神情庄重地下）

第十 七场
罗珊拉和玛丽奥内塔
玛丽奥内塔 啊，多么滑稽的样子！他如果失去法国式的彬
彬有礼，就一钱不值了。
罗珊拉 你要知道，他扮演得蛮不错，他善于进入所有
的角色。
玛丽奥内塔 夫人，您的四位求婚者都给您送来了礼物，您
觉得他们当中哪一位最能中您的意，能得到您
的垂爱呢？我觉得您会说是英国人，那些首饰
实在太美了。
罗珊拉 不对，玛丽奥内塔，我根本不会为这个动心
的，和谐与爱情是无法用金钱买到的。再说米
洛尔德是不愿意结婚的。
玛丽奥内塔 那么，我想您会选中那位送肖像的人。
罗珊拉 也不对，他那虚伪的做法不能让我对他的忠诚
确信无疑。
玛 丽奥 内塔 那您也许会对那尊贵的家谱动心？
罗珊拉 我虽然不会小看高贵的出身，但这同样不足以
让 我心 向 往之 。
玛丽奥内塔 我明白了，那位生性嫉妒的先生的信该名列前
茅，是吗 ？
罗珊拉 玛丽奥内塔，你弄错了，我也知道，堕入情网
的人为了向自己的恋人表白自己，是善于弄虚
作假和装腔作势的。
玛丽奥内塔 那四个人当中您一个也看不上吗？
罗珊拉 相反，我都看上了。
玛丽奥内塔 那您不能跟四个人都成婚呀。
罗珊拉 我会选择其中一位的。
玛丽奥内塔 是哪一位 ？
罗珊拉 容我考虑考虑。请相信我不会凭直觉，而是用
脑子去选择的。我寻求的不是外表的漂亮，而
是忠贞不渝的爱情。我是个寡妇，我了解这个
世界，我善于识别真假，如果选择一个情人，
那只 需要 睁开 一只 ，闭一只眼就行了。如果
要选择一位丈夫，那就得睁大两只眼睛。如果
这还看不清楚的话，那就要借助于理性的显微
镜。（下）
玛丽奥内塔 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像我们这些女人一样，选
上一个最糟糕的。（下）

第十八场
街道。
米 洛尔 德和 伯爵
伯爵 米洛尔德先生，您有多长时间没有上罗珊拉夫
 人那儿去了 ？
米洛尔德 （来回踱步，不吭声）
伯爵 她的确是一位绝顶聪慧的女人，值得最显贵人
物 的 关 注 。您 做 出 了 最 好 的 选 择 。我 承 认 我 对
她 多 少 怀 有 倾 慕 之 情 ，可 是 当 我 看 出 您 对 她 的
恋 爱 之 后 ，我 考 虑 退 出 情 场 。 （ 旁 白 ） 他 总 是
不 吭 气 ， 我 从 他 嘴 里 什 么 也 套 不 出 来 。现 在 正
好 是 拜 访 她 的 最 恰 当 的 时 候 ，从 前 我 上 她 那 儿
去，总是不愿意浪费这宝贵的黄金时刻。真见
鬼 了 ！您 是 哑 巴 吗 ？ 您 不 会 讲 话 了 吗 ？您 这 个
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气？您那一本正经的神情
让我们搞不清楚您到底是高兴还是苦恼 。
米洛尔德 您是永远也摸不透的。
伯爵 感 谢 上 帝 ，您 说 话 了 。我 非 常 赞 同 您 的 做 法 ，
我想这可以说是最微妙的策略，可我的意大利
人没有这种天赋 ，我们总是说的很多 。

第十 九场
米洛尔德的仆人毕里夫，伯爵的仆人福莱托及
前场人物
毕里夫 阁下……
福莱托 大人（伯爵示意福莱托不要做声，福莱托递给
他信件）
米洛尔德 （对毕里夫）事情办成了？
毕里夫 是的，阁下。
米洛尔德 （对毕里夫）她喜欢吗？
毕里夫 她向您致以谢意。
米洛 尔德 这就行了。（给他一个钱包）
福莱托 （注视着）。
毕里夫 （行礼，下）
伯爵 （示意福莱托下去，福莱托伸手要赏钱。伯爵
把他赶了下去。）
福莱托 意大利这个国家是美好的！可干仆人这一行却
是糟糕的！（下）
伯爵 （旁白）那个家伙给米洛尔德带来了回音，我
怀疑他去过罗珊拉那儿。朋友，我为您高兴，
您交了桃花运了。女人们追着您跑，送信的人
满天飞。罗珊拉夫人……
米洛 尔德 您是个疯子。（下）
伯爵 我是疯子，感谢上帝！他总有一天要因为对我
如此侮辱而后悔的，我的宝剑将会给他厉害看
……我亲爱的罗珊拉是怎么说的呢？是让我感
到欣慰，还是会要置我于死地呢？不管对我会
做出什么样的判决，我还是看信吧。（轻声读
信）啊，我多么幸福！啊，亲爱的罗珊拉！
啊，这些语言使我的一颗心平静了下来了！只
有我才配得到你的爱，我惟一的宝贝啊，这是
真的吗？我能有希望获得你的爱怜吗？你是鼓
励我爱你，忠于你吗？是的，我会这么去做
的，我亲爱的。是的，我会这么去做的，你放
心吧。米洛尔德，我可不担心您了。您说得不
错，我是个疯子，因为我以为她爱上了您，误
认为您是我的情敌。如今，我已占据了她的
心。罗珊拉将属于我，我热烈地向往着，我怀
 有十 足的 信心 。这 张纸 几乎 使我 对此 确信 无疑
了。（下）

第 二十 场
堂 阿尔瓦罗来回踱步，穿着西班牙服装的阿
尔 莱基 诺上
阿尔瓦罗 不是罗珊拉夫人失礼，就是阿尔莱基诺失职。
让我等候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一种有失体面的
事情。就是给我二百万金币我也忍受不下去
了。等他回来，我要打他一百棍。这样他才不
敢如此对待像我这样的骑士。不过……也许
……欣赏我的先祖占去她不少时间。先祖从当
国王开始，整整二十四代，都是声名显赫的人
物。所以他迟迟回不来是可以理解的。
阿尔莱基诺 骑 士大 人。
（正在踱步的堂 阿尔瓦罗没有瞧他）
阿 尔瓦 罗 你带回了什么？
阿尔莱基诺 国王陛下万岁（脱帽，堂 阿尔瓦罗也脱帽）
罗珊拉夫人非常爱您。
阿尔瓦罗 这我 知道。她 对我的 家谱说 了些什么 吗？
阿尔莱基诺 她吻了又吻，吻了好多遍。惊奇得扬起眉毛，
咬紧了牙关。
阿尔瓦罗 你准确地向她转告了我的祝愿了吗？
阿尔莱基诺 我转告得完美无缺。
阿尔瓦罗 她怎么回答的？
阿尔莱基诺 罗珊拉夫人令人尊敬的回音在这儿。（脱帽，
递给他一张纸）
阿 尔瓦 罗 我的心肝，你迎接幸福的到来吧。（读信）“我
以非常愉快的心情接受您转交给我的肖像……
怎么说是肖像？”（对阿尔莱基诺）
阿尔莱基诺 （旁 白 ） 哎 呀 ， 苦 了 我 也 ！我 干 的 好 事 。 我 把
应 当 给 他 的 回 信 交 给 了 那 个 法 国 人 了 ，不 过 ，
没 什 么 。从 容 自 在 和 随 机 应 变 会 换 回 一 切 的 。
阿 尔瓦 罗 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答话？
阿尔莱基诺 您的家谱也就是您至尊的肖像 。
阿尔瓦罗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念）“我出于对肖像本人
的尊敬 。”（对阿尔莱基诺）肖像本人是什么意
思！
阿尔莱基诺 请告诉我，谁是家谱上的祖宗 ？
阿 尔瓦 罗 卡斯蒂里亚国王。
阿尔莱基诺 您 瞧 瞧 女 人 的 花 招 ！女 性 的 傲 慢 ！ 她 尊 重 的 那
位国王，就是您家族的祖宗。
阿尔 瓦罗 我也是这么想的。（念）“我不能把我的肖像给
您，因为我没有。”
阿尔莱基诺 她没有家谱，您要看清楚。
阿 尔瓦 罗 我也是这么想的。（念）“我想把它镶上金边。”
见鬼了 ！把我的家谱镶上金边 ？
阿尔莱基诺 她的意思是给家谱配上金柜子 。
阿 尔瓦 罗 我也是这么想的。（念）“把它戴在胸前 。”那
么大的镜框戴在胸前吗？
阿尔莱基诺 唉 ， 您 怎 么 不 理 会 呢 ？ 这 是 诗 的 语 言 。就 是 说
肖像永远在我的心中。
阿尔瓦罗 正是这样，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见。（欲下）
阿尔莱基诺 骑 士 阁下 。
阿尔瓦罗 你有什么事？
阿尔莱基诺 您的记性怎么样？
阿尔瓦罗 这真是个失礼的问题！
阿尔莱基诺 骑士阁下许下的诺言是不应忘记的。
阿尔瓦罗 你有理，我可记不得了。你干得不错，我应该
赏你。你向罗珊拉夫人转交了一件宝物。现在
我送给你一件小宝物。（递给他一张叠好的纸）
阿尔莱基诺 这是什么东西？
阿尔瓦罗 这是我仆人的执照。（下）
阿尔莱基诺 嘿，坏东西！就给我这种小宝物吗？他不是在
笑话我们这样的可怜的小人物吗？我会报复
的，我一定会报复的。法国人过来了，快，快
去，别让他瞧见我。西班牙人笑话我，法国人
也许会帮助我挽救这件事。（下）

第二十一场
勒 伯 乐 拿 着 一 面 小 镜 子 照 着 ，一 身 法 式 服 装
的阿尔莱基诺上。
勒 伯乐 戴 这 个 假 发 我 觉 得 不 那 么 舒 服 。这 绺 卷 发 不 愿
意好好待在那一绺上面，我觉得右边这一部分
用小刀剪得比左边要长。唉，我要辞掉这个理
发师，从巴黎雇一个来。这儿的人连弄个假发
都 不 会 。这 帮 鞋 匠 让 人 无 法 忍 受 ， 只 会 做 又 笨
重 又 肥 大 的 靴 子 。压 根 儿 做 不 出 既 不 磨 脚 又 合
适的靴子。啊，伟大的巴黎！伟大的巴黎啊 ！
（阿尔莱基诺朝勒 伯乐连连鞠躬行礼）
勒 伯乐 好 样 的 ，好 样 的 ，你 的 装 束 不 错 ， 你 去 过 罗 珊
 拉夫人那儿了吗？
阿尔莱基诺 我去了，啊，要是我不去的话！
勒 伯乐 为什么你这么做呢？
阿尔莱基诺 她是多么美丽！多么优雅，那双眼睛！那鼻
子！还有那迷人的嘴和胸脯！（装模作样）
勒 伯乐 （旁白）他就像是在巴黎练过似的。这是我们
的仆人的弱点。他们也爱上了我们的漂亮的女
人。（旁白）你转交了肖像吗？
阿尔莱基诺 我转交了。她情意绵绵地把肖像贴在胸前。
勒 伯乐 啊呀，别说了，你让我浑身甜得痒丝丝的。
阿尔莱基诺 她不停地端详着，热吻着肖像。
勒 伯乐 啊，亲爱的！你向她 念了我写的话了吗？
阿尔 莱基诺 我是含着眼泪念的。
勒 伯乐 好样的，阿尔莱基诺，我说过你生来就是干这
个的。（吻他）
阿尔莱基诺 啊，先生，您感到欣慰了吧，她……啊，上
帝！
勒 伯乐 她怎么啦，亲爱的阿尔莱基诺，她怎么啦？
阿尔莱基诺 她听完那些动人的语言，竟晕过去了。
勒 伯乐 你给了我宝贵的财富，你给了我幸福，你把我
带到了幸福的顶峰。但是请告诉我，她给了你
回 音吗 ？
阿尔莱基诺 （旁白）见鬼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把回信
交给那西班牙人了！她给了我回信……可……
勒 伯乐 怎 么啦 ？
阿尔莱基诺 我把 信丢 了。
勒 伯乐 啊呀，你这可恨的混蛋！怎么会把这么一件宝
 贵的东西丢失了？我对上天发誓，我不知道谁
能阻止我用宝剑来刺穿你的胸膛。（抽出宝剑）
阿尔莱基诺 我找到信了，我找到信了。（旁白）我宁愿将
错就错，也别让他宰了我，我把给西班牙人的
这页纸给他。在这儿，给您。
勒 伯乐 啊呀，我亲爱的阿尔莱基诺，你救我脱离了苦
海，你是我幸福的使者！（拥抱他）
阿尔莱基诺 （旁白）他现在拥抱我，刚才却要把我的肠子
一刀捅出来。
勒 伯乐 啊，珍贵的信件，你是治疗我伤口的良药！打
开您时，我的心因为喜悦而颤抖了。我们来读
信吧。（念）“我非常欣赏您门第高贵的家谱”：
怎么回事？我的家谱？
阿尔莱基诺 （旁白）瞧，又遇上那麻烦了。难道您不明白
吗？
勒 伯乐 我不明白。
阿尔莱基诺 我来给您解释清楚。在您的家族中，莫非您不
是独 苗吗 ？
勒 伯乐 是的。
阿尔莱基诺 您不是打算娶亲了吗？
勒 伯乐 是这样。
阿尔莱基诺 结婚就要生男育女吧！
勒 伯乐 可不是吗。
阿尔莱基诺 生男育 女，繁殖后代 ，可不就是家 谱吗？
勒 伯乐 确实如此。
阿尔莱基诺 那您就代表着你们家族的家谱。
勒 伯乐 罗珊拉夫人想事情真是细心周密！
阿尔莱基诺 岂止是细心周密。
勒 伯乐 多么聪慧的女人！（念）“我注意到您的祖先是
王公君主。”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莱基诺 你 们 这 些 法 国 人 聪 明 过 人 ，怎 么 不 明 白 呢 ？
勒 伯乐 坦白地说吧，我不明白。
阿尔莱基诺 当罗珊拉夫人端详您的肖像的时候，看到的是
高 贵 ，是 仪 表 堂 堂 、 显 贵 的 气 度 ，于 是 就 认 定
您出身于王公君主门第了。
勒 伯乐 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吻他，读下去） “如果
我有幸成为那些显贵夫人中的一员的话……”
（对阿尔莱基诺）那些显贵夫人是哪些人呀？
阿尔莱基诺 是那些爱您的女性。
勒 伯乐 你说得对，那是不乏其人的。（念）“我的家谱
也将随之变得显贵。”这是什么意思？
阿尔莱基诺 就是说她将成为显贵的人 ，还有她的一家之
主，她的年迈的父亲。
勒 伯乐 伟大的阿尔莱基诺万岁！我对你真的感激不
尽。
阿尔莱基诺 （旁白）哼，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勒 伯乐 你 干 得 如 此 出 色 ，我 正 在 考 虑 如 何 奖 赏 你 。
阿尔莱基诺 一位英国人，让我干了同样的事情，赏给我一
个钱袋。
勒 伯乐 一 个 钱 袋 ？给 少 了 。 你 为 他 做 的 事 情 ，自 然 没
有 像 为 我 做 的 那 么 多 。我 给 你 最 高 奖 赏 ， 一 种
特 殊 的 奖 赏 。 你 也 当 之 无 愧 。我 准 备 给 予 跟 你
的成绩相称的奖赏 。我送给你这页纸的一部
分 。 这 是 世 界 上 最 宝 贵 的 珍 宝 。 （撕 给 他 罗 珊
 拉给的一小片） 。（下）

第 二 十二 场
阿 尔 莱 基 诺 ，从 家 里 出 来 的 玛 丽 奥 内 塔 后 上
阿尔 莱基诺 （手里拿着一片纸呆呆地望着勒 伯乐的背影）
玛丽 奥内塔 阿尔莱基诺先生 ，您干什么呀！
阿尔 莱基诺 我正在回想那位法国人的慷慨大度呢 。
玛丽 奥内塔 他是勒 伯乐先生吗？
阿尔 莱基诺 正是他。
玛丽 奥内塔 他也许赏给了你什么礼物吧 ？
阿尔 莱基诺 当 然 啦！
玛丽 奥内塔 你听着，你要是想当一名巴黎式的仆人，就得
学学那个国家的好规矩。追求者的仆人一旦获
得奖赏，应当分给他主人的心上人的美丽女仆
一部分。因为女仆能够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顺
顺当当的 ，让所有的人都赞不绝口 。
阿尔莱基诺 玛丽奥内塔万岁，你应该得到最高的酬劳。
玛丽奥内塔 这 是 理 所 当 然 的 ，因 为 我 为 你 的 主 人 出 了 很 多
力。
阿尔莱基诺 我正在考虑，对你如此出色的关照，我该给你
多少？
玛丽奥内塔 对于我为他所付出的辛劳 ，十个银币也不算
多。
阿尔莱基诺 十 个 银 币 吗 ？ 你 应 该 得 到 最 多 的 赏 钱 ，一 种 特
殊 的 奖 赏 。好 吧 ，这 就 给 你 符 合 你 所 付 出 辛 劳
的 奖 赏 。这 一 片 纸 是 世界 上 最 珍 贵的 宝 物 。
（把纸撕下一片 ，递给她。下）
 第 二 十三 场
玛丽奥内塔独自一人。
玛丽 奥内塔 哼，没有教养的意大利人！我早就看出你是个
粗俗不堪、比庶民还贱的家伙。就给我这么一
小片纸？对我开这种玩笑？就这样嘲弄我玛丽
奥内塔吗？我要不出这口气，我就不是玛丽奥
内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玛丽奥内塔的母
亲，是国王的奶妈的女仆。我是个女人，女人
懂得向别人索取和摆弄别人的艺术品。只要我
要求，只要我下命令，揍你一顿棍棒，马上就
有成千上百个我的追求者，为我的国家的尊
严，为我遭受的屈辱去替我报仇。（下）
 第三幕

第一场
罗珊拉的房间
罗珊拉和玛丽奥内塔
罗 珊拉 喂，玛丽奥内塔，我要告诉你我想出来的一条
妙 计 ，也 许 你 会 觉 得 这 条 妙 计 跟 你 们 法 国 夫 人
们所采用的毫不逊色。
玛丽奥内塔 是 的 ，我 是 一 直 这 么 对 您 说 的 ，您 的 才 智 比 其
他意大利女人高出一等。
罗珊拉 我要对那四个求爱者表的爱情和忠诚考验一
番 。 利 用 狂 欢 节 的 机 会 ，我 戴 上 假 面 具 ， 假 装
爱上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看看他们对我的挑
逗 ， 对 这 种 艳 遇 ， 是 否 会 拒 之 门 外 。为 了 使 考
验 行 之 有 效 ，我 将 打 扮 成 他 们 国 家 的 女 人 ，借
助制作精美的他们国家妇女的服装和假面具，
以及我能流利地使用的他们国家的语言，加上
我 对 他 们 国 家 的 风 俗 习 惯 了 如 指 掌 ，一 定 会 使
他们真的以为我就是他们的同胞。我想我会取
得成功的，因为当姑娘的时候我就善于模仿别
人。他们当中谁能抵御这种诱惑，谁就将是我
 的如意郎君。
玛丽奥内塔 我觉得您这个想法挺有意思，但我想预先提醒
一句 ，也许他们当中一 个也不会被您选中 。
罗珊拉 为什么 ？
玛丽奥内塔 因为男人往往是难以抵御任何一位漂亮女人的
诱惑的。
罗珊拉 让事实来说话吧。为了扮演好各种类型的女
人 ， 我 需 要 得 到 一 些 建 议 ，你 可 以 在 我 扮 演 法
国 女 人时 出 出 主意 。
玛丽 奥内塔 我 可 以 向 您 提 出 如 何 扮 演 英 国 女 人 ，因 为 我 曾
在 伦 敦 生 活 过 三 年 。您 看 着 办 吧 ， 一 切 都 在 于
把 柔 情 和 庄 重 结 合 起 来 ，并 且 要 显 示 出 那 些 国
家女人很有意思的礼节。
罗珊拉 我 将 竭力 获 得 成功 。
玛丽 奥内塔 但您说话的声音会暴露您的身份 。
罗珊拉 戴上假面具 ，声音就变调了。

第二场
潘 塔 罗 内 和前 场 人 物
潘塔罗内 （在后台）请问，可以进来吗？
罗珊拉 请进，小叔子，您是一家之主。
潘塔罗内 亲爱的嫂嫂，我是来请求您原谅的。今儿上
午，我跟您说话的时候，火气大了点儿，人们
需要谅解，请您原谅我的缺点，希望您别生我
的气。
罗珊拉 您对我说的话正是我要对您说的，我理应请求
您的原谅。我对您和我妹妹的婚姻反对得过于
 激 烈 。亲 爱 的 小 叔 子 ，如 果 我 妹 妹 不 同 意 这 门
婚 事 ，您 难 道 愿 意 仅 仅 因 为 您 的 心 血 来 潮 而 牺
牲您的安宁和我妹妹的青春吗 ？
潘塔罗内 她 如 果 不 愿 意 ，那 就 等 着 瞧 吧 。 但 是 ，有 没 有
法 子 ，用 好 言 好 语 劝 她 回 心 转 意 呢 ？ 好 ， 我 们
现 在 且 不 谈 这 些 。我 的 嫂 子 ，要 知 道 我 火 气 大
的时候对您说了一些话，好像要你离开这个家
似 的 。如 今 我 已 经 后 悔 莫 及 。请 您 留 在 家 里 ，
因 为 如 果 您 真 的 离 开 这 个 家 ，我 的 心 会 过 意 不
去的。
罗珊拉 潘 塔 罗 内 先 生 ，我 非 常 感 谢 您 的 一 番 慷 慨 大 度
的 话 。您 既 然 对 我 抱 着 这 样 善 良 的 态 度 ， 我 想
求您一件事。
潘塔罗内 您只管吩咐 就是了 ，嫂子 ，我 尽力而为 。
罗珊拉 我 有 几 位 女 友 常 邀 我 去 她 们 那 里 做 客 。如 果 您
同 意 的 话 ，我 想 今 天 晚 上 请 她 们 到 我 屋 里 来 聚
聚，快乐一番。
潘塔罗内 我 很 奇 怪 ，这 样 的 事 情 还 用 费 您 的 口 舌 吗 ？按
您 的 意 思 办 好 了 ，我 会 向 您 提 供 蜡 烛 、茶 点 以
及您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罗珊拉 我越来越觉得欠您很多的情了 。
潘塔罗内 如果有适当的机会，在艾莱奥诺拉小姐面前为
我 说 几 句 好 话 。请 向 她 说 明 ，我 不 想 难 为 她 ，
只想让她改变处境而已。
罗珊拉 我 会 尽 我 的 努 力 ，并 且 全 心 全 意 去 做 。我 希 望
让您看到美满的结局。
潘塔罗内 好 的 ，亲 爱 的 嫂 子 ， 您 让 我 感 到 无 比 欣 慰 ，我
 们这 些可怜 的老 头子同 小伙子 没什 么两样 ，我
们也渴望得到爱情。（下）

第三场
罗珊拉和玛丽奥内塔
玛丽奥内塔 您 的 小 叔 子 如 此 慷 慨 大 度 ，大 概 真 是 要 死 了 。
罗珊拉 爱情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玛丽奥内塔 难道您真是想劝说您的妹妹吗 ？
罗珊拉 您 想 想 看 ，如 果 我 真 是 这 样 ，岂 不 是 发 疯 了 ！
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让他高兴高兴 。
玛丽奥内塔 那么夫人的聚会是什么意思？
罗珊拉 是邀请四位追求者的一种借口 。
玛丽奥内塔 您的妙计的确不错。
罗珊拉 说 干 就 干 ，我 们 走 着 瞧 吧 ，今 晚 我 就 想 演 完 这
出戏 。服装我已经准备好了。
玛丽奥内塔 您上哪儿去找您那四位崇拜者呢 ？
罗珊拉 到咖啡馆去找 ，他们今晚都去那里 。
玛丽奥内塔 愿上帝保佑您获得成功。
罗珊拉 没有勇气为自己谋求幸福的人，是不配获得幸
福 的（
。下 ）
玛 丽 奥内 塔 我发现法国、英国和意大利甚至全世界的女
人，都是绝顶的精明。

第 四场
罗珊拉住宅前的街道，勒 伯乐先生从街道的
一边上，堂 阿尔瓦罗从街道的另一边上，两
人手里都拿着罗珊拉的字条，全神贯注地读
 着。
勒 伯乐 （旁 白 ） 这 么 说 来 ，我 就 成 了 我 们 家 族 的 家 谱
吗？这句话我觉得不合适。
阿尔瓦罗 （旁 白 ） 我 的 家 谱 跟 我 的 肖 像 变 成 一 码 事 了 ？
我觉得这种说法未免过分了。
勒 伯乐 （旁 白 ） 我 的 出 身 是 王 公 贵 族 ？ 这 岂 不 是 讽 刺
和嘲弄吗 ？
阿 尔瓦 罗 （旁白）家族的祖先不能跟我本人画等号啦。
勒 伯乐 （旁 白 ） 以 家 谱 的 头 衔 称 呼 做 父 亲 的 ，那 真 是
绝妙 的修辞 学 。
阿尔瓦罗 （旁白）要把肖像挂在胸前，真让人难以相信。
勒 伯乐 （旁 白 ） 阿 尔 莱 基 诺 压 根 儿 就 没 有 把 事 情 弄 清
楚。
阿尔瓦罗
仆人转告的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意思 。

第 五场
阿尔莱基诺以及前场人物
阿尔莱基诺上场，环顾四周，看见两人正在读
字条，就轻手轻脚地走近他们，发现他们两人
手都拿着弄错了的字条。

阿尔莱基诺 请你们原谅，（把他们手中的字条拿过来，互
相对调，再归还给他们，鞠了一躬后下，两人
留在原地读信。）
勒 伯乐 “我异常高兴，接受您派人送来的肖像，我对
肖像本人深怀敬意。”（旁白）啊，她是在说我
呀。
阿尔瓦罗 “我极其欣赏您的高贵的家谱。”（旁白）说得
 不错。
勒 伯乐 “我的肖像无法赠送给您，因为我没有。”（旁
白）那就耐心些吧。
阿尔瓦罗 “我发现，您的家族祖先是君主和亲王。”（旁
白）不错，正是这样。
勒 伯乐 “我 非 常 珍 爱 这 件 珍 宝 ， 我 想 给 它 镶 上 金 边 ，
把 它 佩 戴 在 胸 前 。” 啊 ， 多 么 动 人 的 言 语 啊 ！
啊 ， 对 我 来 说 ，这 张 纸 给 我 带 来 无 比 的 幸 福 。
（吻 纸 ）
阿尔瓦罗 “倘 若 我 有 幸 置 身 于 那 些 高 贵 的 女 性 之 中 ，我
的家谱也将因此而显贵的。”（旁白）对她来说
将是莫大的荣幸。
勒 伯乐 （旁白）这个家伙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阿尔瓦罗 （旁白）阿尔莱基诺一定是弄虚作假了。
勒 伯乐 （旁 白 ） 我 敢 说 ，他 把 给 阿 尔 瓦 罗 的 纸 条 调 换
给我了。
阿尔瓦罗 （旁白）给法国人的纸条他可能送给我了。
勒 伯乐 朋 友 ，您 是 不 是 给 罗 珊 拉 夫 人 送 过 什 么 家 谱 ？
阿尔瓦罗 您先说说您是不是给她送过您的肖像。
勒 伯乐 我不否认。
阿尔瓦罗 我也承认。
勒 伯乐 我为她尊重您的家谱而感到欣慰 。
阿尔瓦罗 我为她欣赏您的仪表而感到高兴 。
勒 伯乐 看来您赢得了她的情意。
阿尔瓦罗 看来您占有了她的心灵。
勒 伯乐 那么，我们俩人成了竞争的对手 。
阿尔瓦罗 事实上我们彼此是情敌。
勒 伯乐 罗 珊 拉 夫 人 是 位 感 情 丰 富 的 女 人 ，但 是 不 可 能
同时把爱情赐予两位情人的。
阿尔瓦罗 堂 阿尔瓦罗如果看见有别的男人夺走他所爱
女人的心的一半 ，是无法容忍的 。
勒 伯乐 那您打算怎么办？
阿尔瓦罗 我要他向我让步。
勒 伯乐 那是永远办不到的。
阿尔瓦罗 那就挥舞我们的剑，决一雌雄吧 。
勒 伯乐 您愿意为了一位女人而牺牲？
阿尔瓦罗 请 您 做 出 选 择 ：要 么 放 弃 ，要 么 决 斗 。
勒 伯乐 我不回避冒险。
阿尔瓦罗 我们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去。
勒 伯乐 您 上 哪 儿 ，我 就跟 随 您 去 那 儿 。
阿尔瓦罗 （旁白）那就只能玷污我的宝剑了。（下）
勒 伯乐 爱情万岁！罗珊拉的美丽万岁 ！我去迎接决
斗 ，胜利将属于我！（欲下）

第六场
勒 伯 乐 和玛 丽 奥 内 塔 走出 家 门
玛 丽奥 内塔 喂，是勒 伯乐先生吗？
勒 伯乐 玛 丽 奥 内 塔！
玛丽 奥内塔 您想见见艾莱奥诺拉小姐吗？
勒 伯乐 愿上帝赐给我这艳福。
玛 丽奥 内塔 我让她现在走到窗口来。

第七场
勒 伯 乐 ，艾 莱 奥 诺 拉 随 后 出 现 在 窗 前
勒 伯乐 我等得够心焦的……堂 阿尔瓦罗还等着我去
决 斗 呢 … … 唉 ， 怎 么 办 ？难 道 我 会 为 了 同 一 个
疯子决斗而放弃一睹漂亮女人的风采 ？
艾莱奥诺拉 先生，我还没有荣幸地认识您呢 。
勒 伯乐 我是您极其忠实的恋人。
艾莱奥诺拉 您爱上我有多长时间了？
勒 伯乐 从我看见您的那一时刻起。
艾莱 奥诺拉 您堕入情网如此之快吗？
勒 伯乐 美具有唤醒心灵 ，去追求爱情的功能 。
艾 莱奥 诺拉 我觉得您是想拿我开开心。
勒 伯乐 我以一个地道的法国人向您起誓，我满怀亲情
实意地爱着您。
艾莱奥诺拉 可我呢，请原谅，我不相信您。
勒 伯乐 如 果 您 不 相 信 我 ，您 将 亲 眼 看 见 我 死 在 您 的 窗
前。
艾莱奥诺拉 这 都是 从 卡洛 安德 罗 那里学来的花言巧语。
勒 伯乐 您 嘲 笑 我 的 痴 情 ，我 会 为 您 而 伤 心 。 （装 出 哭
泣的样子）
艾莱奥诺拉 您还会哭呀？我对您表示无比的尊敬 。
勒 伯乐 难道我这火焰似的爱恋之情还不足以融化您那
冰冷的心吗 ？
艾莱奥诺拉 您的火焰的热情还未发生作用。
勒 伯乐 这 样 吧 ，我 漂 亮 的 小 姐 ，那 就 请 让 我 进 门 ，让
我能更贴近您吧。

世纪意大利作家乔万尼 安布鲁乔 马里尼的小说《忠实的卡洛安德

罗》中的主人公。小说描写了古代骑士的品行和生活，流传甚广。
艾莱奥诺拉 不，不，您就待在外面吧，把您的热恋之火冷
却一下吧。
勒 伯乐 您美丽动人，但冷若冰霜。
艾莱 奥诺拉 （旁白）哎呀，我的父亲来了，我还是走开为
好。

第八场
勒 伯 乐 ，博士 后 上
勒 伯乐 啊 ， 上 帝 ， 您 就 这 么 扔 下 我 吗 ？不 对 我 说 声 再
见就走了 。哼 ，您真 是无情 ，真是残酷 ！
博士 先生，您在同谁说话呀？
勒 伯乐 从 您 这 身 衣 着 打 扮 来 看 ，您 是 一 位 博 士 。 且 听
我 道 来 。这 位 冷 酷 的 小 姐 ， 名 叫 艾 莱 奥 诺 拉 ，
对 我 的 请 求 充 耳 不 闻 ，我 伤 心 落 泪 ，她 也 视 而
不见 ，她不理睬我 ，对我毫无怜悯之心 。
博士 先生您莫非爱上了那位小姐？
勒 伯乐 我 爱她 就 像 爱我 自 己 一样 ，在我 眼 里 ，除 了
她，再也没有什么别的。
博士 您爱上她有多长时间了？
勒 伯乐 只有很短的时间，我在这扇窗口第一次看见
她。
博士 真是个奇迹 ，您那么 快就堕入情网了吗 ？
勒 伯乐 我 们 法 国 人 性 格 开 朗 ，心 地 温 顺 ， 一 个 秋 波 就
足以使我们爱得死去活来。
博士 您这种恋情能持续多久呢？
勒 伯乐 爱情主宰我的心灵 ，我听从爱情的吩咐 。
博士 如 果 爱 情 吩 咐 您 明 天 忘 记 一 切 ，那 您 也 会 服 从
 吗？
勒 伯乐 那是一定的。
博士 既然如此， 您从现在起就忘掉艾 莱奥诺拉。
勒 伯乐 为什么您要这么说？
博士 因为我不想 让艾莱奥诺拉去冒这 样的危险。
勒 伯乐 那您为什么要干预艾莱奥诺拉小姐的情感呢？
博士 为了让您头脑清醒，您要知道，我是她的父
亲。
勒 伯乐 啊呀，先生，我的博士阁下，亲爱的朋友，我
尊敬的岳父大人，请别阻拦我对您的女儿的爱
恋之情。
博士 两个女儿都爱吗？
勒 伯乐 是的，亲爱的，我对她们一视同仁。
博士 谁让您这么爱法的？
勒 伯乐 她们的魅力。
博士 怎么能够同时去爱两个人呢？
勒 伯乐 一个法国人热恋的火焰，足以去爱一百个人
的。
博士 那就请先生去法国，让您的热恋的火焰在那儿
燃烧吧。
勒 伯乐 啊，对了，我从您那慈眉善目中就知道，您是
理解我的。好吧，就 请您叫开那扇门吧。
博士 这不是我的家，但这并不妨碍我打开那扇门。
勒 伯乐 善行万岁！拥有两位漂亮女儿的幸福的父亲万
岁。
博士 （ 敲 门 。 打开。）
勒 伯乐 请您带我进去吧。
博士 对不起，在这个地方，没有父亲带女儿的追求
者到家里的规矩。（进门，随即关上）
勒 伯乐 先生，先生！算了，算了。如果父亲紧闭大
门，女儿就不会恪守始终闭门的规矩。（下）

第九场
街 道 。咖 啡 馆 门 前 摆 着 椅 子 和 其 他 接 待 顾 客 的
东西。
咖啡店老板和侍役 。米洛尔德和伯爵 。
伯爵 （侍役给米洛尔德和伯爵上咖啡 。）来杯咖啡。
哎 呀 ，你 们 别 给 米 洛 尔 德 上 咖 啡 ，他 习 惯 在 女
人那里喝巧克力汁。店里的饮料他是不喜欢
的。
米洛尔德 （摇头，喝咖啡）
伯爵 我亲爱的米洛尔德，那种巧克力汁我们顶多喝
一点儿 。
米罗尔德 （喝咖啡）
伯爵 您这种不搭理人的态度，不像是文明人的样
子 ，倒像是在畜牲群中受的教育 。
米洛尔德 （面露愠色地瞧着他）
伯爵 罗珊拉夫人 会亲眼看到您这粗野 的脾气的 。
米洛尔德 （站起身来，走出咖啡馆）
伯爵 不错，您还是呼吸点新鲜空气为好 。
米洛尔德 先 生 ，请 您 出 来 。
伯爵 您有什么权利来指挥我呀？
米洛尔德 如果您是一位骑士的话，就应该同我决斗一
场
伯爵 甘愿奉陪。（起身，走出咖啡馆）
米洛尔德 您得学会少说话，说得中听。
伯爵 我没有必要从您那儿学会处世为人 。
米洛尔德 我们该开始了。（拔剑，伯爵也拔剑。）
伯爵 您愿意什么样的斗法。
米洛尔德 直到流血为止。
伯爵 好极了。（咖啡馆里的人力图把他们分开。）
米洛尔德 请别动弹 ，否则我的剑刺穿您的头颅 。
伯爵 让 我 们 决 斗 吧 ，直 到 流 血 为 止 。 （两 人 厮 杀 起
来，伯爵一只胳膊挂了彩 。）
伯爵 流 血 了 ，您 满 意 了 吧 。
米洛尔德 是的。（把剑插入鞘中）
伯爵 我得去治伤了 。（下）

第十场
米 洛 尔 德 ，罗 珊 拉 身 着 英 国 服 装 上
米洛尔德 如 果 您 再 次 向 我 挑 衅 ，我 将 置 您 于 死 地 。 我 讨
厌意大利人的寻衅，名门出身的男子汉应当相
互 尊 重 。倘 若 亲 密 过 头 ，反 倒 会 互相 瞧 不 起
了 。这 位打 扮 成 英 国 女士 的 样 子 ，是 什 么 人
呀？
罗珊拉 （走上前去，行英国女士礼）
米洛尔德 （旁 白 ） 喔 ， 这 位 女 士 不 是 意 大 利 人 ，这 种 典
雅的行礼方式让人觉得 她是一位英国女士 。
罗珊拉 （走向米洛尔德 ，向他又行了个礼）
米洛尔德 美妙动人的夫人 ，请问 ，您要咖啡吗 ？
罗珊拉 （摇头）
米洛尔德 要巧克力汁吗？
罗珊拉 （摇头）
米洛尔德 要点 奔趣酒 吗？
罗珊拉 （点头）
米洛尔德 （旁白）嗨，她是英国人。（对咖啡馆侍役）请
上奔趣酒。谁带您到这儿来的？
罗珊拉 我的 父亲。
米洛尔德 他从事什么职业？
罗珊拉 同您 一样。
米洛尔德 那您是贵族夫人吗？
罗珊拉 对，米洛尔德先生。
米洛尔德 啊，您请坐，请坐。（把椅子端过去，向她伸
出手）您认识我？
罗珊拉 当然，认识得很清楚。
米洛尔德 那么，您爱我吗？
罗珊拉 全心全意地爱您。
米洛尔德 您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罗珊拉 在伦敦。（侍役端来奔趣酒，罗珊拉喝）
米洛尔德 您是什么人？
罗珊拉 无可 奉告。
米洛尔德 那么我认识您吗？
罗珊拉 我觉得您应当认识我。
米洛尔德 我爱 您吗？
罗珊拉 我不 知道。
米洛尔德 我现在开始爱您了。

①把 酒与 水、 牛奶等 混合 ，并加 糖、 柠檬 、香料 等制 成的香 甜混 合饮 料。

罗珊拉 您心中已经有人了。
米洛尔德 是谁呀 ？
罗珊拉 罗珊拉夫人。
米洛尔德 我可什么也没有答应她。
罗珊拉 您是自由人吗？
米洛尔德 当然是，夫人。
罗珊拉 您会爱上我吗？
米洛尔德 我向您发誓。
罗珊拉 您会属于我吗？
米洛尔德 您是什么人呀？
罗珊拉 我无可奉告。
米洛尔德 我不能两眼一摸黑啊。
罗珊拉 今晚您将会见到我。
米洛尔德 在 什么 地 方 ？
罗珊拉 在一个聚会上。
米洛尔德 到底在什么地方？
罗珊拉 您会知道的。
米洛尔德 我将荣幸地为您效劳。
罗珊拉 那您对罗珊拉夫人呢？
米洛尔德 她的位置被我的女同胞占据了 。
罗珊拉 今儿晚上我将是另一番装束。
米洛尔德 我会认不出您来的。
罗珊拉 请给我一个认出您的记号。
米洛尔德 您向我出示这个盒子就行了 。（递给她一个盒
子）
罗珊拉 这就行了。（起身）
米洛尔德 您想走了吗？（起身）
罗珊拉 是的。
米洛尔德 我将为您效劳。
罗珊拉 您是骑士，请别跟着我。
米洛尔德 我听从您的吩咐。
罗珊拉 米洛尔德先生，再见。（向他致礼，下）

第十一场
米洛尔德独自
米洛尔德 在国外我找到一位女同胞是多么令人高兴啊！
她彬彬有礼，令人神往！谈吐多么温柔，平易
近 人！ 这位女士了解我，爱我。她美丽动人，
为人热情，惹人喜欢。她应该占据我的心灵。
罗珊拉夫人非常值得尊敬，但眼前这位女士出
身名门，而且是我的同胞，这两个条件使我倾
心于她。（下）

第 十二 场
堂 阿 尔 瓦 罗 ，阿 尔 莱 基 诺 上
阿尔瓦罗 勒 伯 乐 先 生 逃 之 夭 夭 了 。 我 气 极 了 ，也 没 顾
得 上 回 头 看 看 ，他 是 不 是 跟 随 着 我 。 他 太 没 有
骑 士 风 度 了 。 在 我 剑 下 逃 命 的 人 ，将 会 尝 到 我
的 棍 棒 滋 味 。 我 会 找 到 他 ，我 会 抓 到 他 的 。拿
咖啡来 。（咖啡馆侍 役给堂 阿尔瓦罗端来咖
啡和饼干）。
阿尔莱基诺 （走向 咖啡馆 ，看见 端给堂 阿尔瓦罗的咖啡
壶 ） （旁 白 ） 现 在 ， 是 同 这 位 西 班 牙 人 打 交 道
的时候。骑士先生，上帝长久以来一直在关注
 您。
阿 尔瓦 罗 阿尔莱基诺，您好。
阿尔莱基诺 如果您愿意，我有话要对您说。
阿 尔瓦 罗 我可不明白，什么事情呀？
阿尔莱基诺 关于罗珊拉夫人的事儿。
阿 尔瓦 罗 亲 爱 的 阿 尔 莱 基 诺 ，你 是 来 让 我 确 切 地 知 道 ，
我的心上人爱我，让我高兴吧。
阿尔莱基诺 是 她 打 发 我 来 到 您 这 儿 的 。我 上 她 那 儿 去 的 时
候 ， 她 像 您 一 样 ，坐 在 小 桌 旁 吃 饭 。她 一 面 哭
泣 ，一 面 嘴 里 不住 地 呼 唤 着 堂 阿尔瓦罗的名
字。
阿尔瓦罗 亲 爱 的 罗 珊 拉 ，我 心 中 的 宝 贝 ， 请 告 诉 我 ，我
的 欢 乐 的 忠 实 通 报 者 ， 请 告 诉 我 ，她 关 于 我 说
了些什么话 ？
阿尔莱基诺 在 转 告 她 说 的 话 时 ，请 允 许 我 做 一 下 她 当 时 的
动作好吗 ？
阿尔瓦罗 我 什 么 都 答 应 你 ，什 么 都 答 应 你 ，只 要 你 毫 不
隐瞒地告诉我 ，她对我的爱情表白 。
阿尔莱基诺 她 用 点 心 的 时 候 ，拿 起 一 块 饼 干 ，小 心 地 蘸 了
蘸 烈性 酒 ，用 优 雅的 动 作慢 慢 嚼着 （吃着 饼
干 ） 对 我 说 道 ：去 吧 ，找 到 堂 阿尔瓦罗 ，告
诉他，他对我来说一钱不值。（大笑，下）

第 十三 场
堂 阿尔瓦罗，勒 伯 乐先 生后 上
阿尔瓦罗 哈 ，你这个 无赖 ，强盗 ！你们 给我 抓住他 ，杀
了他 ，把他 的脑 袋给我 拿来 。罗珊 拉夫人 不会
 这么干的，她爱我，敬重我。这个混蛋惹得我
火 冒三 丈。
勒 伯乐 您别以为我不在场是因为……
阿 尔瓦 罗 时候到了，请拔出剑来。（拔剑）
勒 伯乐 我美丽的罗珊拉，为了您，我准备奉献我的生
命。（拔剑）
阿尔瓦罗 对男子汉来说，逃跑是耻辱的举动。
勒 伯乐 现在，您会明白，我是否会逃跑。（拔剑）

第 十四 场
戴 着 法 国 假 面 具 的 罗 珊 拉 ，以 及 前 场 人 物
罗珊拉 （走 到 两 人 中 间 ，制 止 他 们 ，对 法 国 人 说 ） 先
生，你们两人干什么呀？
勒 伯乐 漂 亮 的 假 面 女 士 ，我 为 我 的 女 士 而 决 斗 。
罗珊拉 您 为 一 位 意 大 利 女 士 拿 自 己 的 生 命 当 儿 戏 ，与
此同时，许多法国女士为您的一双眼睛而痛
苦，叹息得死去活来。
勒 伯乐 但 是 ，如 果 情 敌 向 我 挑 衅 ，我 不 能 置 若 罔 闻 。
罗珊拉 如 果您 不 充当 他 的情 敌 ，他 就 会饶 了 您的 性
命。
勒 伯乐 那我就应当如此怯懦吗？
罗珊拉 如 果 您 不 愿 向 怯 懦 低 头 ，那 就 请 您 向 一 位 倾 心
于您的法国女士低头吧。
勒 伯乐 这位法国女士是谁呀？
罗珊拉 她 就 在 您 的 脚 下 。 （下 跪 ） 请 您 可 怜 一 个 只 为
了爱您而生活的人儿吧。
勒 伯乐 我的宝贝 ，请快起来 ，您折杀我了 。
罗珊拉 如果您不向我保证您的爱，我就永远跪在这
里。
勒 伯乐 （也跪下）是的，我亲爱的，我发誓爱您，我
发誓忠于您。
罗珊拉 唉，我不能相信您。
勒 伯乐 请您相信我吧，我的希望，我将完全属于您。
罗珊拉 怎么可能呢？您还为另外一位美丽女士去决斗
吗？
勒 伯乐 为了您，我放弃那位女士了。
罗珊拉 那就请向您的情敌宣布吧。
勒 伯乐 您等着好了，我一会儿就上您那儿去。（离开
罗 珊拉 ， 走向 堂 阿尔瓦 罗）朋友 ，这 位法国
女士为我而生，她希望得到我的爱。如果她取
下面具，我还喜欢她的话，那么罗珊拉就是您
的了。我们俩人可以停止决斗。
阿尔 瓦罗 您又想从我手中逃走，那是徒劳的。
勒 伯乐 我是一位骑士，要么我把罗珊拉让给您，要么
在决斗之前我不离开这儿。骑士之间是可以妥
协的。
阿尔瓦罗 骑士的规则我们还得从头学起。我答应您了，
您走吧。（把宝剑插入鞘中，走进咖啡馆）
勒 伯乐 夫人，我来到您的身边。我把罗珊拉让给别
人，如果您要我这样做，至少请您让我一睹您
的芳容。
罗珊拉 现在我还不能这样做。
勒 伯乐 那么什么时候我能如愿以偿呢？
罗 珊拉 几 个小 时 以后 。
勒 伯乐 您真的认 识我 ，爱着我 ，为了我而生 活吗 ？
罗珊拉 是 的 ，为 了 您 ，我 离 开 了 巴 黎 ， 为 了 您 ， 我 放
弃了法国的美好生活 ，来到了意大利 。
勒 伯乐 （旁 白 ） 法 国 女 性 的 伟 大 的 爱 ！ 我 的 女 同 胞 的
无 比 忠 诚 ！我 的 魅 力 是 多 么 巨 大 ！但 是 ， 如 果
您 不 给 予 我 瞧 您 一 眼 的 幸 福 ，我 就 简 直 活 不 下
去了。
罗珊拉 这不行。
勒 伯乐 谁不允许您这样做呢？
罗珊拉 我 的 身 份 ，一 位 有 身 份 的 夫 人 在 咖 啡 馆 里 是 不
能让其他人看见她的。
勒 伯乐 啊 ，在法国 ，人们是不在乎这些的 。
罗珊拉 但是我们 是在意大利 ，还是入乡随俗 为好 。
勒 伯乐 那我们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吧，请您别让
我急死了。
罗珊拉 别这样 ，请您待在这儿 ，我走了 。
勒 伯乐 不管怎么说，我都跟着您。
罗珊拉 如果您非要一意孤行 ，那您就再也见不到我
了。
勒 伯乐 您是在折磨我吗？
罗珊拉 今 天 晚 上 您 会 见 到 我 的 。为 了 让 您 认 出 我 来 ，
请给我一 件信物 ，到时 候我可以向您 展示 。
勒 伯乐 给您一 小瓶香水 。（递给她一个小 瓶子）
罗珊拉 我向您展 示这个小瓶子 ，您就认出我 来了 。
勒 伯乐 我亲爱 的 ，在什么地 方我能够见到 您呢 ？
罗珊拉 您会得到通知的。
勒 伯乐 啊 ，天 啊 ！让这难熬 的时刻快点过 去吧 。
罗珊拉 啊 ， 星 星 ，您 让 我 的 心 欢 快 吧 ！
勒 伯乐 啊 ，夫人 ，您太冷酷无情了 。
罗珊拉 啊 ，先 生 ，您一 点 儿也 不 了解 我 ！ （下 ）

第十 五场
勒 伯乐先生和堂 阿尔瓦罗
勒 伯乐 难 道 我 要 被 她 牵 着 鼻 子 走 吗 ？难 道 她 不 让 我 看
见 她 吗 ？她 又 可 能 是 什 么 样 的 人 呢 ？一 位 法 国
女士为了我的缘故来到威尼斯？并不是说我这
个人不配得到这些，而是这件事难以让人置
信 。 不 能 排 除 另 一 种 情 形 ，这 位 蒙 面 女 士 也 许
只是拿我寻开心而已。我如此轻易地燃起了对
她的爱恋之情 ，而且如此开诚布公地相信了
她 ， 这 不 能 不 归 功 于 女 人 的 伟 大 魅 力 ！真 是 心
灵 的 巨 大 灾 难 ！难 道 我 就 这 样 为 了 一 位 素 不 相
识 的 女 人 拱 手 将 罗 珊 拉 让 给 情 敌 吗 ？这 突 如 其
来 的 事 情 未 免 进 展 得 太 快 了 ！我 现 在 还 能 自 由
地 选 择 罗 珊 拉 ，在 我 还 不 能 肯 定 那 位 女 士 是 不
是 称 心 之 前 ，我 不 想 失 去 罗 珊 拉 。堂 阿尔瓦
罗！
阿尔瓦罗 您想怎么样？（起身走向前）
勒 伯乐 那 位 法 国 女 士 不 肯 让 我 看 她 的 容 貌 ，我 不 能 这
样 盲 目 地 放 弃 罗 珊 拉 ，而 去 追 求 她 。
阿尔瓦罗 是您违背自己的意愿 ，把罗珊拉让给我的 。
勒 伯乐 我的英勇将会保护她的。
阿尔瓦罗 爱情之神和胜利之神定会帮助堂 阿尔瓦罗
的。
勒 伯乐 这 一 回 ，爱 情 之 神 和 胜 利 之 神 都 将 同 您 作 对 。
（两人决斗）

第十 六场
罗 珊 拉 戴 着 西 班 牙 假 面 具 ，及 上 场 人 物
罗珊拉 高贵的人们，请住手。
阿 尔瓦 罗 （旁白）一位西班牙贵夫人！
勒 伯乐 夫 人 ，您 的 一 个 手 势 让 我 住 手 了 ， 您 的 一 双 美
丽动人的眼睛点燃了我内心爱情的火焰 。
罗珊拉 您我素不相识 ，我在同 阿尔瓦罗先生说话 。
阿 尔瓦 罗 您对您的仆人有何吩咐？
罗珊拉 请 您 让 法 国 人 离 开 这 儿 。我 想 自 由 自 在 地 同 您
交谈。
阿尔瓦罗 （向 勒 伯乐）对不起，请您离开这儿一会儿。
勒 伯乐 好吧。（旁 白）第二回合的决斗 宣告结束。

第 十七 场
罗珊拉和堂 阿尔瓦罗
罗珊拉 堂 阿尔瓦罗先生，您这个人让我吃惊不已。
整 个 西 班 牙 也 同 我 一 样 吃 惊 ，您 出 身 名 门 ，竟
然堕落到去同一个地位卑下的商人的女儿成
亲。您出身在西班牙，难道对商人这个名字不
觉 得 可 怕 吗 ？ 唉 ，如 果 您 那 公 爵 母 亲 知 道 了 真
相 ，将会 绝 望 至极 。堂 阿尔瓦罗先生，您的
家 族 ，您 的祖 国 ，您 的 民族 ，期盼 您 痛改 前
非。如果这些又远不足以使您回心转意的话，
我 这 个 无 名 女 士 就 来 向 您 发 号 施 令 。由 于 我 已
 私下将爱情托付予您，从而给予您荣幸，所以
我有权指引您。（她非常庄重而又得体地说这
番 话 。）
阿尔瓦罗 （旁白）嗨！我真是迷糊透了。这位女士的一
番话，如此打动了我，就像一个魔幻的盾牌对
里那尔多 发生的作用一样，使我豁然开朗。
我认识了自己的迷误，我痛恨自己的卑劣。罗
珊拉美丽动人，值得为之动情，但她不是出身
于高贵的门第，不是真正的西班牙人。（大声
地）最尊贵的夫人，听了您对我说的一番话，
您能从我绯红的脸色上看出我内心的惶恐不
安，如果您的善心能赋予我重新选择……
罗珊拉 您想去掉那让整个西班牙耻笑的污点，不免为
时过早。人们要求您拿出表明您追悔的行动。
阿尔瓦罗 从不承认其他的君主，除了至高无上的皇帝的
阿尔瓦罗准备拜倒在一位女中豪杰的石榴裙
下。
罗珊拉 对于您过去卑贱、可耻的情欲，第一个惩罚是
您即使见不到我也要爱我，即使认不出我也要
服从我。
阿尔瓦罗 啊！这未免太…
罗珊拉 同您曾爱过一个商人女儿的罪过相比，这点惩
罚算不了什么。
阿尔瓦罗 言之有理。好，我顺从您的意愿。

①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诗人阿里奥斯托长篇传奇叙事诗《疯扛的罗兰》中
的人物。
罗珊拉 您即使得不到回报 ，也要忠实于我 。
阿尔瓦罗 哎呀，您让我浑身发抖。
罗珊拉 您必须看我的眼色行事，而不用问什么缘故。
阿尔瓦罗 好 ， 我 照 办 。 啊 ！惟 有 西 班 牙 女 人 才 具 备 如 此
高 贵的 情感 。
罗珊拉 我 将 随 时 追 踪 您 。只 有 当 我 赞 同 或 反 对 您 的 行
为 时 ，我 才 会 露 面 。 请 给 我 一 件 东 西 ，以 便 我
不同您说话也能这样行事。
阿尔瓦罗 请把我的鼻烟壶收下 。（把那只原本属于罗珊
拉的鼻烟壶递给她。）
罗珊拉 这敢情是一个什么美人儿的礼物吧 ？
阿尔瓦罗 这 是 同 罗 珊 拉 交 换 的 ，因 为 我 对 它 瞧 不 上 眼 ，
所以把它交出去了。
罗珊拉 现在，您开始喜欢我了。
阿尔瓦罗 感谢上帝。
罗珊拉 堂 阿 尔 瓦 罗 先 生 ，请 记 住 您 的 品 格 和 我 的 爱
情。
阿尔瓦罗 我将信守我的诺言。
罗珊拉 再见。
阿尔瓦罗 至少我能知道您是何许人吗 ？
罗珊拉 当 您 知 道 真 相 的 时 候 ，我 向 您 保 证 ， 您 会 大 吃
一惊的。（下）
阿尔瓦罗 啊 ！ 这 肯 定 是 西 班 牙 第 一 流 的 贵 夫 人 。这 是 一
位同我般配的公主。啊，爱神，爱神呀，您想
让 我 蒙 受 耻 辱 ，让 我 那 贵 族 之 家 的 保 护 神 给 我
派 来 了 一 位 素 不 相 识 的 美 丽 女 士 ，为 了 拯 救 我
那高贵家族的荣誉。（下）
 第十八场
僻 静的 街道
伯 爵 和 阿尔 莱 基 诺
伯爵 你对我说些什么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
阿尔莱基诺 罗 珊 拉 夫 人 发 话 ，她 请 旅 馆 里 的 人 今 儿 晚 上 上
她 那儿 去 。
伯爵 你 胡 诌 什 么 鬼 话 ？她 邀 请 旅 馆 里 的 所 有 客 人 了
吗？
阿尔莱基诺 我 要 说 … … 他 真 没 教 养 ！我 出 了 一 个 西 班 牙 人
的 洋 相 ，我 觉 得 好 笑 极 了 ，直 到 现 在 ，一 想 起
来 ， 忍 不 住 就 发 笑 。当 时 我 对 他 说 些 什 么 也 记
不 起来 了 。
伯爵 你莫 非出 了堂 阿尔瓦罗的洋相？
阿尔莱基诺 正 是这 样 。
伯爵 你是怎样戏弄他的？
阿尔莱基诺 我假装是罗珊拉夫人派我去他那儿的 。
伯爵 这么说堂 阿尔瓦罗经常上罗珊拉夫人那儿去
吗？
阿尔莱基诺 正 是 这 样 ， 先 生 ，他 们 常 来 常 往 。 今 儿 晚 上 ，
罗珊拉夫人又请他了。
伯爵 他也被邀请了 ？那我会被邀请吗 ？
阿尔 莱基诺 会 的 ，先 生 。罗 珊 拉 夫 人 要 我 转 告 的 是 ， 她 邀
请旅店所有的客人。
伯爵 现在我明白了，今儿晚上在罗珊拉夫人家里有
个聚会 。
阿尔莱基诺 是这样，先生。
伯爵 她 的 邀 请 使 我 感 到 宽 慰 ，但 我 担 心 我 遇 到 的 人
都是我的情敌。
阿尔莱基诺 请 您 不 必 担 心 。让 所 有 的 人 都 心 满 意 足 ， 对 于
一 位 有 教 养 的 女 士 来 说 ，实 在 不 是 一 件 难 事 。

第十 九场
罗 珊 拉 身 着 威 尼 斯 服 装 ，戴 着 面 具 上 ，及 前 场
人物。
罗 珊 拉 装 模 作 样 地 走 过 来 ，多 情 地 看 了 伯 爵 一
眼。
伯爵 你 瞧 瞧 ，阿 尔 莱 基 诺 ， 那 位 戴 面 具 的 女 人 多 么
注意我啊。
阿尔 莱基诺 您 得 当 心 点 ， 先 生 ，因 为 经 常 有 这 样 的 事 情 ，
您 以 为 遇 上 了 八 月 的 太 阳 ，然 而 却 是 三 月 的 月
亮 。（下）
伯爵 正是这样 。戴面具的女士 ，您有 什么吩咐 ？
罗珊拉 （叹 气）
伯爵 您 对 我 叹 气 没 有 用 。我 曾 一 度 相 信 过 女 人 的 装
模 作 样 。这 是 过 去 的 事 了 。我 已 开 阔 了 眼 界 ，
如果勒 伯乐先生在这里，那您兴许会得逞。
罗珊拉 您对一位您 并不了解的女士竟然 如此无礼 。
伯爵 对 不起 ，女士 ，您带 着 假面 具 ，身 穿 这身 衣
服 ， 我 有 理 由 认 为 您 不 是 一 位 贵 夫 人 ，而 是 一
名普普通通的下层女子。
罗珊拉 爱情往往使人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来 。
伯爵 您爱上我了吗？
罗珊拉 爱得不得了。
伯爵 可我对您丝毫没有兴趣。
罗珊拉 如果您了解我的话 ，您 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
伯爵 您就是爱神维纳斯 ，我也不会爱上您的 。
罗珊拉 为什么呢 ？
伯爵 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罗珊拉 是什么人 ？我能够知道吗？
伯爵 这 我 倒 可 以 满 足 您 的 要 求 ，我 那 个 心 上 人 就 是
罗珊拉夫人。
罗珊拉 是那位寡妇吗？
伯爵 正是她。
罗珊拉 您的趣味真低下 ！她好在哪儿 ？
伯爵 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爱她 ，这就够了 。
罗珊拉 她并非出身名门贵族。
伯爵 她 绝 顶 聪 明 ，又 富 有 教 养 ，是 不 是 贵 族 出 身 无
关紧要。她生于波洛尼亚的一个有身份的家
庭 。她已故的丈夫属于这个城市有声望的世
家。
罗珊拉 我想罗珊拉已经另有一位相好了 。
伯爵 您 尽 管 这 么 想 好 了 ，我 可 不 这 么 想 。即 便 果 真
如此，我宁愿去死 ，也不对她变心 。
罗珊拉 您真是一往情深啊。
伯爵 我只是履行我的义务。
罗珊拉 我 为 了 您 而 生 活 ，我 难 道 没 有 希 望 得 到 您 的 爱
情了吗 ？
伯爵 我要对您说的是 ，您就死了心吧 。
罗珊拉 如 果 我 让 您 看 到 我 的 面 容 ，兴 许 您 就 会 爱 上 我
的。
伯爵 您 这 么 认为 是 徒 劳 的 ，我 不 想 让 您露 出 真 面
目，以免给您闹个大红脸。
罗珊拉 那我告辞了。
伯爵 您请便吧。
罗珊拉 我只想得到您个人的一件纪念物 。
伯爵 您为 什么要一 个不爱 您的人 的纪念物 呢 ？
罗珊拉 请您满足我这要求 ，给我一个纪念物 。
伯爵 （旁 白 ） 我 明 白 了 。 如 果 您 想 要 半 个 杜 卡 托 ，
我可以给您。
罗珊拉 我不需要您的钱。
伯爵 那您要什么呢？
罗珊拉 您这块手绢给我吧。（从他手中夺走手绢 ，下）
伯爵 这 倒 不 坏 。她 居 然 可 以 对 我 说 ， 爱 上 了 我 的 一
块 手 绢 。 世 界 上 竟 然 还 有 这 样 的 女 人 ！可 不 是
吗？在这傍晚时分，广场上到处是这类难以捉
摸 的 女 人 。这 个 女 人 倒 好 对 付 ， 一 块 手 绢 就 让
她 心 满 意 足 了 。有 的 女 人 是 要 抡 钱 包 的 。 我 简
直不知该怎么对付她的。在我看来，那种卖笑
为生的女人，太可怕了。（下）

第二十场
罗 珊 拉 的房 间 ，准 备 聚会 的 摆 设 ，一 些 小 桌
子 、椅 子 等 以 及插 着 蜡 烛 的 烛 台
玛丽奥内塔 嗨，您说什么话呀，潘塔罗内先生买了那么多
的蜡烛！都是为了您。
艾莱奥诺拉 我仔 细地考虑 了一下 ，我绝 对不想要 他 。
玛丽奥内塔 请告诉我 ，您可喜欢那个法国人 ？
艾莱奥诺拉 对 你 说 实 话 ，我 喜 欢 他 那 张 脸 ，他 的 开 朗 正 合
我 的 心 意 ， 他 的 洒 脱 吸 引 我 ，但 是 我 觉 得 他 说
的话不太牢靠。
玛丽奥内塔 为什么呢 ？
艾莱奥诺拉 因 为 他 对 我 一 见 钟 情 ，马 上 爱 上 了 我 。而 且 他
说的那些话令人难以置信。
玛丽奥内塔 那么您可相信他的实际表现呢 ？
艾莱奥诺拉 至 于 他 的 实 际 表 现 ，倒 是 不 能 不 令 人 信 服 的 。
玛丽奥内塔 如果他向 您求婚的话 ，您打算怎么回 答呢 ？
艾莱奥诺拉 他不会这么做的。
玛丽奥内塔 如果他这么做 ，您高兴吗？
艾莱奥诺拉 我当然会高兴的 ，他是一位非常不错的男子
汉。
玛 丽奥 内塔 如 果 我 让 你 得 到 这 种 幸 福 的 话 ，您 给 我 什 么 奖
赏？
艾莱奥诺拉 您听好 ，我会给您一件货真价实的礼物 。
玛丽奥内塔 但 是 承 诺 和 兑 现 诺 言 往 往 不 是 一 回 事 。对 吗 ？
艾莱奥诺拉 可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的。
玛丽奥内塔 那敢情好，请让我去办这件事吧，我希望能够
使您满意。
艾莱奥诺拉 我 姐 姐 会 怎 么 看 呢 ？我 知 道 ，她 也 有 自 己 的 打
算。
玛丽奥内塔 她 有 整 整 四 名 候 选 人 ，我 说 的 那 个 法 国 人 并 不
是她最喜欢的。
艾莱奥诺拉 好吧，我寄希望于你。
玛丽奥内塔 我 是 一 个 言 而 有 信 的 人 。在 这 世 界 上 ，我 撮 合
的 婚 姻 ，像 我 的 头 发 一 样 多 。您 姐 姐 来 了 。眼
 下你什么也别对她说。
艾莱 奥诺拉 您是我的老师，一切听您的。

第 二十 一场
罗 珊拉 和 前 场人 物
罗珊拉 妹妹，您在这儿正好。
艾 莱奥 诺拉 我正好上您这儿来。
罗珊拉 您 听 着 ，如 果 顺 利 的 话 ，今 儿 晚 上 ，我 想 重 新
确定我的 婚事 。没有我 ，您打算怎么 办呢 ？
艾莱奥诺拉 在 没 有 给 我 订 下 终 身 之 前 ，我 希 望 您 别 离 开 这
个家。
罗珊拉 您愿意嫁给潘塔罗内先生吗？
艾 莱奥 诺拉 愿上帝助我摆脱他。
罗珊拉 那么，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玛 丽奥 内塔 天 哪 ，那 么 多 人 当 中 ， 难 道 就 不 能 替 她 找 个 如
意郎君吗 ？
罗珊拉 这是什么话呀！找对象又岂能同打牌相提并论
呢 ？啊 ， 客 人 来 了 。

第 二十 二场
伯 爵和 前 场人 物
伯爵 夫人 ，我荣幸地成为您的客人。
罗珊拉 您大驾光临，我深感荣幸。
玛丽奥内塔 （旁白） 这位嫉妒心最 强的伯爵最先 光临 。
罗珊拉 您请坐，（罗珊拉紧挨伯爵坐下，艾莱奥诺拉
坐在另外一边。）
伯爵 在 下 听 从 您 的 吩 咐 ，夫 人 ，我 对 您 信 中 的 美 好
 言语表示由衷的感谢。
罗珊拉 请您相信，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
玛丽 奥内塔 （旁白）他靠近她坐，是为了不失去她。

第 二十 三场
堂 阿 尔 瓦罗 和 前 场人 物
阿尔瓦罗 向罗珊拉夫人致意。
罗珊拉 （起身）愿为您效劳，堂 阿尔瓦罗先生。
阿尔瓦罗 诸 位 先 生晚 上 好 。
罗珊拉 （示意他坐下）请。
阿尔瓦罗 （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挨着罗珊拉坐下）（旁
白）我可不愿意碰见那位蒙面女人。
玛丽奥内塔 这样安排，倒也不错。
阿尔瓦罗 您把我的家谱放在何处？
罗珊拉 在我的房间里。
阿尔瓦罗 您应该把它放在大厅里展览，好让大家欣赏欣
赏。
玛丽奥内塔 我们甚至可以把它放在街门口，好让人们更清
楚地看到。
阿尔瓦罗 （旁白）缺少教养的法国女人。

第二十四场
米洛尔德和前场人物
米洛尔德 （对 罗珊 拉） 夫人 ！ （对 两位骑 士） 先生 们 ！
（对 艾 莱 奥 诺 拉 ） 小 姐 ！
罗珊拉 米洛 尔德 先生 ，您好 ！（在座的 人起 身向 米洛
尔德还礼）
米洛尔德 夫人！（紧挨伯爵坐下。）
玛丽 奥内塔 （旁白）夫人！夫人！除了叫声夫人，他什么
也不会说了。连法语都说得那么难听。
罗珊拉 米洛 尔德 先生 ，请 坐 ，感 谢您 的光 临 。
米洛尔德 我深感荣幸。
玛 丽奥 内塔 （旁 白 ） 唉 ，老 半 天 才 挤 出 这 么 一 句 话 来 。

第 二 十五 场
勒 伯乐和前场人物
勒 伯乐 罗珊拉夫人，您最谦卑的仆人向您致意。（吻
她的手）艾莱奥诺拉小姐，我为您的美貌所倾
倒。（强行吻艾莱奥诺拉的手，艾莱奥诺拉抽
回自己的手）朋友们，我是你们的仆人。玛丽
奥内塔，晚安。（众人起身，向他致意）
玛丽奥内塔 （旁白）这位先生使聚会的气氛活跃起来。
罗珊拉 先生，请坐。
勒 伯乐 我看位子上都坐了人，但不要紧。我将挨着这
位美 丽的 姑娘 坐。 （坐 在堂 阿尔瓦罗和艾莱
奥诺拉之间）罗珊拉夫人，我感到奇怪。
罗珊拉 奇怪什么呀！
勒 伯乐 我以为能看见您胸前佩戴的一件珍宝，然而我
竟未能见到。
罗珊拉 您指的是肖像吗？
勒 伯乐 正是。
罗珊拉 您过一会儿就会明白的。
玛丽 奥内塔 （旁白）在这件事上，我的女主人做得不够公
平。
罗珊拉 我 的 先 生 们 ，承 蒙 诸 位 赏 脸 ，光 临 寒 舍 。 现 在
我 就 坐 在 四 位 先 生 中 间 。在 聚 会 开 始 之 前 ，我
想说几句。我曾荣幸地感受到四位先生对我的
尊 敬和 热 情 。堂 阿尔瓦罗先生把自己的家谱
让 我 过 目 ，我 感 到 受 宠 若 惊 。勒 伯乐先生把
他 的 肖 像 送 给 我 ， 我 为 之 赏 心 悦 目 。米 洛 尔 德
先 生 赠 送 的 珍 贵 的 宝 石 ，使 我 惊 叹 不 已 。 伯 爵
流 露 的 尊 重 、温 情 脉 脉 和 充 满 爱 恋 的 真 情 ，打
动 了 我 的 心 。我 向 你 们 四 位 先 生 表 示 谢 意 ，但
是 我 分 身 乏 术 ，我 作 为 一 个 明 白 事 理 的 女 子 ，
只能将自己委身于一人，我的选择不是轻率
的 、 任 性 的 ，而 是 慎 重 考 虑 的 结 果 。米 洛 尔 德
先 生 不 愿 意 结 婚 ， 但 他 把 自 己 同 别 人 相 比 ，希
望得到我的青睐。一位英国女士要我转告他，
提 醒 他 别 忘 了 自 己 说 过 的 话 。米 洛 尔 德 先 生 从
来没有向罗珊拉夫人承诺过什么，他是个自由
的人，在遇见一位英国女士时，已经爱上了
她 ， 并 拜 倒 在 她 的 石 榴 裙 下 ，向 她 承 诺 了 爱 情
的 忠 诚 。为 了 使 您 相 信 我 的 话 ，还 给 您 这 只 小
盒 子 ，从 您 那 儿 收 下 这 匣 子 的 女 人 ，现 在 亲 手
交 还 于 您 。 （将 匣 子 递 给 米 洛 尔 德 ） 勒 伯乐
先 生 曾 以 他 慷 慨 激 昂 、情 意 绵 绵 的 言 辞 向 我 表
达 了 他 对 我 的 爱 慕 之 意 ，他 本 可 以 向 我 求 婚 。
但 是 有 一 位 不 知 名 的 法 国 女 人 告 诉 我 ，他 已 经
心 甘 情 愿 地 把 罗 珊 拉 让 给 他 的 情 敌 了 ，这 意 味
着 他 放 弃 了 罗 珊 拉 。这 瓶 香 水 会 使 他 重 新 履 行
自 己 的 职 责 。要 告 诉 他 的 是 ，那 位 未 露 面 容 的
 法国女士就是现在责备他的人 。（把香水还
他 ）。堂 阿尔瓦罗先生曾赢得我的尊敬，甚
至 赢 得 我 的 偏 爱 ，他 的 充 满 光 辉 的 高 贵 出 身 ，
几 乎 让 我 倾 心 于 他 。然 而 要 提 醒 他 的 是 ， 有 一
位 无 名 西 班 牙 女 人 曾 告 诫 他 ，同 一 名 商 人 的 女
儿 成 婚 是 多 么 可 怕 ，让 他 放 弃 那 个 女 人 ， 转 而
爱 这 个 西 班 牙 女 子 ，尽 管 他 对 那 西 班 牙 女 子 一
无 所 知 ，那 女 子 也 没 有 权 力 说 三 道 四 ，但 他 表
示 了 顺 从 和 忏 悔 ，证 据 就 是 被 堂 阿尔瓦罗先
生 鄙 视 的 那 商 人 的 女 儿 的 鼻 烟 壶 。 （递 给 他 鼻
烟 壶 ） 至 于 伯 爵 ，他 对 戴 面 具 女 人 是 一 点 不 留
情 面 和 坚 定 ， 拒 绝 那 女 人 对 他 轻 浮 的 爱 情 。我
要让他知道，夺走他那块丝手绢的戴面具女人
看 上 了 他 ，在 他 各 位 情 敌 面 前 ， 把 手 伸 给 他 ，
宣 布 他 是 自 己 的 未 婚 夫 。 （把 手 伸 向 伯 爵 ，伯
爵柔情地握住）
伯爵 啊 ， 幸 运 的 我 ，多 么 幸 福 的 时 刻 ，这 只 赋 予 我
欣 慰 的 手 啊！
米洛尔德 伯 爵 万 岁 ；我 将 是 您 的 好 朋 友 。
玛丽 奥内塔 （旁白）我早就知道夫人会这么做的。
阿尔瓦罗 （起 身 ） 我 没 想 到 ，意 大 利 女 人 这 么 狡 猾 ，竟
然 假 扮 成 西 班 牙 女 人 。 在 我 眼 里 ，这 种 罪 过 是
可恶的 ，我将离开她而去，再也不会迷恋她
了 。 为 了 惩 罚 她 的 狂 妄 行 为 ，我 停 止 对 她 的 保
护（
。下 ）
勒 伯乐 罗 珊 拉 夫 人 ， 如 果 您 嫁 到 别 的 什 么 地 方 去 ，我
将 会 叹 息 不 已 的 。但 是 由 于 您 同 我 们 的 伯 爵 成
 婚 ， 并 同 他 一 起 留 在 意 大 利 ，所 以 我 会 经 常 见
到 您 ，从 而 减 轻 了 我 被 排 除 在 你 们 婚 礼 之 外 的
痛 苦 。我 将 依 然 是 您 的 崇 拜 者 。 如 果 伯 爵 对 眼
下这种伟大的时尚不反对的话，我将荣幸地成
为您们的仆人。
伯爵 别 这 样 ， 先 生 ，我 谢 谢 您 了 ，罗 珊 拉 夫 人 不 需
要您来充当崇拜者的。
勒 伯乐 请 你 们 去 巴 黎 旅 行 一 趟 ，你 们 将 会 了 解 这 种 时
尚的。
玛丽 奥内塔 勒 伯乐先生，我对您的落选感到遗憾，我是
一 位 法 国 女 人 ，出 自 对 您 的 尊 重 ，我 愿 意 为 您
做 点 什 么 。罗 珊 拉 夫 人 已 经 有 主 了 ， 如 果 您 不
想就此罢 休的话 ，您会 有获得幸福机 会的 。
勒 伯乐 好 的 ，亲 爱 的 玛 丽 奥 内 塔 ， 让 我 获 得 幸 福 吧 。
您 就 按 照 法 国 习 惯 嫁 给 我 吧 ，免 得 我 多 费 心 思
了。
玛丽奥内塔 那就是您的新嫁 。（用手指艾莱奥诺拉）
勒 伯乐 这 位 小 姐 吗 ？ 老 天 爷 ！ 但 是 她 不 会 相 信 我 ，并
且不会爱我的。
勒 伯乐 我 的 宝 贝 ，请 告 诉 我 ， 玛 丽 奥 内 塔 说 的 是 真 的
吗？
艾 莱奥 诺拉 千真万确。
勒 伯乐 您愿意当我的新娘吗？
艾 莱奥 诺拉 如果您愿意的话。
勒 伯乐 爱 情 万 岁 ！月 下 老 人 万 岁 ！ 大 姨 子 ， 我 真 是 高
兴极了 。伯爵 ，现在 您不会再嫉妒我了 。
伯爵 希望您们别让我为难，请你们离开我们，另找
 安身之处。
玛 丽奥 内塔 可怜的罗珊拉夫人 ，我是多么难过 ！
罗珊拉 傻瓜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多么幸福 。

第二十六场
潘 塔 罗 内 、博 士 和 前 场 人 物
潘塔罗内 聚会进行得怎么样 ？
博士 您们对堂 阿 尔 瓦 罗 先 生 干 了 些 什 么 呀 ？他 把
所有的意大利女人骂得狗血喷头 。
勒 伯乐 尊 敬 的 岳 父 大 人 ，亲 爱 的 兄 长 ，请 让 我 拥 抱 你
们 ，这 位 美 丽 的 姑 娘 已 经 答 应 当 我 的 新 娘 了 。
潘塔罗内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新闻呀 ？
博士 事 先 也 不 告 诉 我 一 声 ，难 道 我 不 是 她 的 父 亲
吗？
 女 店 主

蔡蓉译

人物

骑士 里帕弗拉塔
侯爵 福尔利波波利
伯爵 阿尔巴菲奥里塔
女店主 米兰多琳娜
喜剧女演员 奥尔泰西娅
喜剧女演员 德亚妮拉
客店伙计 法布里齐奥
骑士侍从
伯爵侍从
故事发生在佛罗伦萨。
米兰多琳娜客店。
 第一幕

第 一场
［客店大厅
［福尔利 波波利侯爵和 阿尔巴菲奥里 塔伯爵
侯爵 您跟我确实大不一样。
伯爵 对 于 这 家 客 店 来 说 ，您 的 钱 和 我 的 钱 丝 毫 没 什
么 两 样。
侯爵 不过 ，女店主对我可比对您要关照和体贴得
多。
伯爵 这是什么缘故呢？
侯爵 因为我是福尔利波波利侯爵。
伯爵 可我是阿尔巴菲奥里塔伯爵。
侯爵 是 的 ，好 一 个 伯 爵 ！花 钱 买 来 的 伯 爵 封 号 。
伯爵 伯 爵 封 号 是 我 花 钱 买 的 ，可 当 时 您 却 在 拍 买 侯
爵 领 地呢 。
侯爵 得 了 ！我 是 堂 堂 正 正 的 侯 爵 ，别 人 都 应 当 对 我
恭 恭 敬敬 。
伯爵 谁不尊敬您啦？您说话未免太随随便便……
侯爵 我 下 榻 在 这 家 客 店 ，因 为 我 爱 上 了 女 店 主 。这
一 点 谁 都 明 白 。对 于 我 喜 欢 的 这 位 年 轻 女 子 ，
 当然谁都应该尊重才是。
伯爵 啊 ， 这 可 是 位 美 人 儿 ！您 敢 情 不 想 让 我 爱 米 兰
多 琳 娜 吗 ？您 可 知 道 ，我 是 为 什 么 来 到 佛 罗 伦
萨吗 ？您可知道 ，我又为什么要住在这家客
店？
侯爵 噢 ，很好很好 。不过 ，您只会白费心计 。
伯爵 我白费心计 ，您倒准能成功 ？
侯爵 是 的 ，我 准 能 成 功 ， 您 却 一 事 无 成 。 我 是 堂 堂
正正的侯爵 。米兰多琳娜需要我的保护 。
伯爵 米兰多琳娜需要金钱 ，而不是保护 。
侯爵 金钱？……她可一点儿也不缺 。
伯爵 侯爵先生，我每天都要花一个金币 ，还不断
地给她送礼物。
侯爵 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喜欢保守秘密 。
伯爵 您尽管守口如瓶就是了，反正大家都一清二
楚。
侯爵 但并不知道全部底细。
伯爵 得 了 ，亲 爱 的 侯 爵 先 生 ， 大 家 都 知 道 得 一 清 二
楚，这儿的仆人们也议论纷纷。您每天只舍得
花三十个铜板。
侯爵 说 到 这 儿 的 仆 人 ，有 个 伙 计 叫 法 布 里 齐 奥 的 ，
我 很 不 喜 欢 他 。我 觉 得 女 店 主 对 他 太 另 眼 看 待
了。
伯爵 兴 许 她 想 嫁 给 他 。这 倒 也 不 是 一 件 坏 事 。 她 的
父亲六个月以前去世了。一个单身年轻女子，

①十六世纪威尼斯流通的古钱币 。
 要 掌 管 一 家 客 店 ，会 遇 到 种 种 麻 烦 ， 那 是 够 难
为 她 的 了 。我 已 经 许 诺 ， 如 果 她 出 嫁 的 话 ，我
送她三百个银币。
侯爵 如 果 她 出 嫁 的 话 ，我 愿 意 充 当 她 的 保 护 人 ，我
将……我知道我将做什么。
伯爵 请过来，让我们都成为她的好朋友，我们每个
人送给她三百个金币。
侯爵 我 打 算 做 的 事 ，我 会 不 声 不 响 地 去 做 ，不 想 大
吹 大 擂 。 我 是 堂 堂 正 正 的 侯 爵 。 （大 声 叫 嚷 ）
谁在那里呀 ？
伯爵 （自 言 自 语 ） 活 脱 一 个 破 落 户 ！ 一 个 既 穷 酸 又
傲慢的家伙。

第二场
［法布里齐奥和前场人物
法布 里齐奥 （向侯爵）听候您的吩咐 ，先生 。
侯爵 先生 ？谁教您这么称呼的？
法布 里齐奥 请您 息怒。
伯爵 （向 法 布 里 齐 奥 ） 告 诉 我 ，那 位 可 爱 的 女 主 人
怎么样 ？
法 布里 齐奥 尊贵的老爷，她很好。
侯爵 她起床 吗 ？

法 布里 齐奥 起床了，尊贵的老爷。
侯爵 笨蛋。
法 布里 齐奥 怎么啦？尊贵的老爷。
侯爵 “尊贵的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
法 布里 齐奥 我对另一位骑士也是这么尊称的 。
侯爵 他可没法跟我攀比。
伯爵 （对法布里齐奥）你听到了吗？
法布里齐奥 （小声地对伯爵）他说的倒是真话。他们之间
的确没法相比。我从账单上早就发现了这一
点。
侯爵 告诉你的女主人，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要跟她
谈 谈。
法 布 里齐 奥 是，阁下。这样称呼您没错了吧？
侯爵 很好。三个月以前你就知道该这样称呼我，你
真是个放肆的东西。
法 布 里齐 奥 您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伯爵 你想知道侯爵跟我之间的差别吗？
侯爵 您这是什么用意？
伯爵 拿着。我赏你一枚金币。让他也赏你一枚吧。
法 布 里齐 奥 （对伯爵）谢谢。尊贵的先生，（对侯爵）阁
下 ……
侯爵 我可不会像疯子一样随便扔我的钱。你下去
。

法 布 里齐 奥 （对伯爵）尊贵的老爷 ，上帝保佑您 。阁下

……（自言自语）这家伙真有心计！离开了
自己的老窝，凭爵位想赢得别人的尊重，没
门 ，人 家只 认 钱 。 （下 ）

第 三场
［侯 爵和 伯爵
侯爵 您以为靠送礼塞钱就能赢我吗？那是白费心
机 。我的爵位可比您的所有家财更有价值 。
伯爵 我 向 来 瞧 不 上 什 么 价 值 。我 只 崇 拜 那 些 能 够 花
费出去的东西。
侯爵 您即便富得能大把大把花钱，米兰多琳娜也不
会瞧得上您。
伯爵 您以为单凭您那所谓的显贵爵位，就能赢得她
的青睐吗 ？人家只对金钱感兴趣 。
侯爵 什么金钱！她需要得到保护，需要有好心肠的
人能不失时机地为她效劳。
伯爵 是 的 ，只 有 好 心 肠 的 人 才 会 不 失 时 机 地 给 她 二
百枚金币。
侯爵 必须用自己 的举止行为来得到别 人的尊敬 。
伯爵 只要不愁钱花，别人就尊敬您。
侯爵 您真不知道自己胡诌了些什么。
伯爵 我比您更明白事理。

第四场
［里帕弗拉塔骑士和前场人物
骑士 （从 房 里 走 出 ） 朋 友 们 ，什 么 事 情 这 样 吵 吵 嚷
嚷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论 ？
伯爵 我们正在争论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
侯爵 （讽 刺 地 ） 伯 爵 在 跟 我 辩 论 贵 族 身 份 的 价 值 问
题。
伯爵 我 不 否 认 贵 族 身 份 的 价 值 ，但 在 我 看 来 ， 如 果
要活得快活自在 ，金钱是不能少的 。
骑士 这 倒 是 千 真 万 确 ，我 的 侯 爵 … …
侯爵 够啦，我们还是谈谈别的事情吧 。
骑士 那你们怎么会争吵不休呢？
伯爵 说起争吵的原因，那真是天底下最可笑不过的
了 。
侯爵 是 的 ，妙 极 了 ，伯 爵 把 世 间 一 切 事 情 都 看 成 是
令人可笑的。
伯爵 侯爵先生爱上了我们的女店主。可我对女店主
的 爱 ，不 知 要 比 他 深 多 少 。 他 妄 想 得 到 与 他 爵
位 相 符 的 青 睐 。而 我 希 望 女 店 主 对 我 的 关 注 给
予回报 。您看这难道不是个令人可笑的问题
吗 ？
侯爵 要知道 ，为了保护她 ，我费了多少心 思啊 。
伯爵 （对 骑 士 ） 他 保 护 女 店 主 ， 可 我 却 为 她 花 费 金
钱 ？
骑士 说 实 在 的 ，说 什 么 也 不 能 为 这 样 的 事 情 争 吵 ，
真是不值得。一个女人就足以把你们弄得昏头
昏脑 ？让你们六神无主 ？仅仅为了一个女人
吗 ？ 我 怎 么 从 来 不 曾 听 说 过 这 等 怪 事 ？一 个 女
人？我就肯定不会为了女人去跟什么人吵架，
绝 对 不 存 在 这 样 的 危 险 。我 从 来 没 有 爱 过 什 么
女人 ，从来就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我向来以
为 ， 对 于 男 人 来 说 ，女 人 是 一 种 无 法 忍 受 的 疾
病 。
侯爵 说 到 女 人 ，米 兰 多 琳 娜 却 是 有 着 别 人 无 法 比 拟
的优 点
伯爵 这 是 侯 爵 先 生 说 得 有 道 理 的 惟 一 的 一 句 话 。我
们的女店主确确实实惹人喜爱。
侯爵 我 迷 恋 上 了 她 ，你 们 由 此 尽 可 以 相 信 ，她 身 上
有着某种了不起的东西。
骑士 说 实 在 的 ，你 们 真 让 我 好 笑 。这 种 女 人 ， 怎 能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怎能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呢？
侯爵 她气质不凡 ，勾人魂魄。
伯爵 她容貌漂亮 ，谈吐得体，穿着整洁，情趣高
雅。
骑士 所 有 这 些 统 统 算 不 了 什 么 。我 在 这 客 店 里 已 经
住 了 三 天 。她 没 让 我 觉 得 有 任 何 特 别 的 地 方 。
伯爵 您细心打量她 ，或许您会发现她与众不同之
处。
骑士 活见鬼！我细心地打量过她了。她跟别的女人
没什么两样。
侯爵 她 跟 别 的 女 人 大 不 一 样 ， 更 添 了 一 层 魅 力 。我
曾 经 跟 一 些 高 贵 的 夫 人 们 交 往 过 ，还 没 遇 上 一
个像她这样既温柔动人，又彬彬有礼的女人。
伯爵 可 不 是 吗 ！我 是 经 常 跟 女 人 打 交 道 ， 我 对 她 们
的 缺 点 和 弱 点 了 如 指 掌 。 然 而 ， 这 个 女 人 ，任
凭 我 怎 样 苦 苦 追 求 她 ，怎 样 为 她 挥 霍 钱 财 ，却
没法儿碰她的一个指头。
骑士 妖术 ，绝妙的妖术 。你们这些中了邪的可怜
虫 ！ 你 们 就 拜 倒 在 她 的 石 榴 裙 下 了 吗 ？她 对 我
可 没 法 施 展 妖 术 。女 人 吗 ？这 些 妖 精 统 统 滚 开
吧！
伯爵 您从没有迷恋上女人吗？
骑士 从来没有过，而且永远也不会迷恋女人。她们
使尽花招来迷惑我，欲嫁给我，可我从来没有
上过当。
侯爵 但 您 是 家 里 的 独 子 ，您 难 道 没 考 虑 过 后 继 有 人
的问题吗 ？
骑士 我 曾 不 止 一 次 想 过 这 件 事 。然 而 ，每 当 我 想 到
为 了 生 儿 育 女 ，就 不 得 不 忍 受 一 个 女 人 的 煎 熬
时，马上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伯爵 您的财产怎么办呢？
骑士 我 愿 意 把 我 微 薄 的 财 产 ，跟 我 的 朋 友 们 一 起 分
享。
侯爵 好 样 的 ，骑 士 ，好 样 的 。我 们 一 起 来 分 享 吧 。
伯爵 难道您对女人就一毛不拔吗？
骑士 是 的 ，一 毛 不 拔 。我 可 以 斩 钉 截 铁 地 说 ， 她 们
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伯爵 我 们 的 女 店 主 来 了 。您 瞧 瞧 ，她 是 多 么 的 美 丽
动人。
骑士 哼 ， 不 过 是 一 件 漂 亮 的 东 西 而 已 ！在 我 看 来 ，
一条好的猎狗也要比她强上四倍 。
侯爵 如果您不尊敬她 ，请便 ，我可尊重她呢 。
骑士 她 即 使 比 维 纳 斯 还 要 美 丽 ，我 也 把 她 让 给 您 。

第 五场
米兰多琳娜和前场人物
米兰多琳娜 向诸位先生请安。不知你们哪位先生有事要找
我？
侯爵 是我找您，但不是在这里。
米 兰 多琳 娜 阁下，您要我去哪里？
侯爵 劳驾您去我的房间。
米 兰 多琳 娜 去您的房间？如果您需要什么，仆人会侍候您
 的。
侯爵 （对骑士） 您瞧她多么稳重，您 怎么看呢？
骑士 （对侯爵）您所说的那种稳重，依我看，不如
说是轻率和无礼。
伯爵 亲爱的米兰多琳娜，我就当着众人的面跟您谈
一谈，免得您到我的房间里，让您觉得不自
在，您瞧瞧这副耳环，喜欢吗？
米兰 多琳娜 挺好看的。
伯爵 是钻石的，知道吗？
米兰 多琳娜 噢，我确实认出来了。对于钻石，我也多少知
道一点儿。
伯爵 那么，请笑纳。
骑士 （对伯爵，轻声地）亲爱的朋友，您这么做，
无疑是白白地扔掉。
米兰多琳娜 您为什么要送我这副耳环呢？
侯爵 确实是一件珍贵的礼物！但她原先的那副耳环
要比这一副好看得多。
伯爵 眼下正流行这种款式的耳环，为了我的一片真
情，请您笑纳吧。
骑士 （旁白）唉，真是白痴一个。
米 兰多 琳娜 不，我真的不能接受，先生……
伯爵 您要是不收下，那就太让我扫兴啦。
米 兰多 琳娜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关心的只是，凡
是来到我店里的顾客，都是我的朋友。伯爵先
生为了不让 您扫兴，我就收下这 副耳环了。
骑士 （旁白）哼，真会装腔作势！
伯爵 （对骑士）她这么机智灵活，您有什么可说的？
骑士 （对 伯 爵 ） 了 不 起 的 机 智 灵 活 ！ 她 连 一 声 谢 谢
都不用说，就把耳环收下来了 。
侯爵 伯 爵 先 生 ，您 的 确 会 收 买 人 心 。 为 了 满 足 自 己
的 虚 荣 心 ，竟 然 当 着 众 人 的 面 ， 给 一 个 女 人 送
礼 ！ 米 兰 多 琳 娜 ，我 有 话 要 单 独 跟 您 谈 谈 ，我
是一位绅士。
米 兰多 琳娜 （旁 白 ） 真 是 个 穷 光 蛋 ！ 他 是 不 会 掏 一 个 子 儿
的 ！ （对 众 人 ） 如 果 没 有 别 的 吩 咐 ， 我 就 告 退
了。
骑士 （轻蔑地）喂 ，老板娘 ！你们给我的床单被套，
我一点儿也不满意。如果你们不给我换更好一
点儿的床单和被套 ，我 就自己去想法子啦 ！
米 兰多 琳娜 先 生 ，会 给 您 换 上 更 好 一 点 儿 的 。马 上 就 给 您
安 排 好 。 不 过 ，我 觉 得 ， 您 本 可 以 用 更 和 蔼 一
点的语气提出您的要求的。
骑士 在我掏钱花的地方，我没有必要讲什么客气。
伯爵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 您 包 涵 他 吧 ， 他 跟 女 人 有 不
共戴天的仇恨。
骑士 喂 ，我可没 必要从她那里得到 什么原谅 。
米 兰 多琳 娜 可 怜 的 女 人 们 ！她 们 对 您 做 了 什 么 错 事 呢 ？您
为什么对我 们这么无情无义 ，骑士先生 ？
骑士 得 了 ，不 必 多 说 了 。 你 们 休 想 从 我 这 里 得 到 任
何 信 任 。给 我 换 床 单 被套 吧 ，我 打发 仆 人 去
取。朋友们，听候你们的吩咐。（下）

第六场
侯 爵 、伯 爵 和 米 兰 多 琳 娜 。
米兰多琳娜 真 是 粗 鲁 透 顶 的 男 人 ！我 可 从 来 没 有 见 过 和 他
一样的骑士。
伯爵 亲 爱 的 米 兰 多 琳 娜 ，并 不 是 所 有 的 人 都 承 认 您
的魅力。
米兰多琳娜 说 实 在 的 ， 他 那 种 恶 劣 的 态 度 真 令 人 作 呕 ，我
简直就想让他马上走人。
侯爵 没错，是该这么对付他。如果他不愿滚蛋的
话 ，您 就 告 诉我 ，我 有法 子 让他 立 即 离开 这
儿 ，您尽可以充分利 用我对您的保护权 。
伯爵 您 因 此 而 蒙 受 的 经 济 损 失 ， 我 来 替 您 承 担 ，一
切 费 用 由 我 支 付 。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 ，请 听 我
说，您不妨让侯爵也一块儿滚蛋，该付多少，
我会全部支付的。
米兰 多琳娜 谢 谢 ，我 的 先 生 们 ，多 谢 了 。我 自 有 足 够 的 勇
气 ， 来 对 一 个 客 人 说 ，我 不 愿 意 他 住 在 这 里 。
至 于 说 到 损 失 ，我 的 客 店 还 从 来 没 有 一 个 房 间
空过。

第七场
［法布里齐奥和前场人物。
法布 里齐奥 （对伯爵）尊敬的先生，有人要见您。
伯爵 你知道是谁吗？
法布 里齐奥 我看他像是一个做首饰的工匠。（对米兰多琳
娜 ，小 声 地 ）米 兰 多 琳娜 ，你得 当 心 点儿 才
好，你待在这里会遇到麻烦的。
伯爵 噢，是的，他要拿一样珠宝首饰来给我看米兰
多 琳 娜 ，我 给 你 的 那 副 耳 环 ，我 想 正 好 跟 这 件
 珠宝首饰相配。
米兰 多琳娜 哎呀 ，不敢 当 ，伯 爵先生 ……
伯爵 哪里 ，这 样的 首饰只 有您 才配戴 。而 我是 不在
乎花 多少 钱的 。我这 就去 看看这 件珠 宝首 饰 。
再见，米兰多琳娜。侯爵先生，向您致意。
（下）

第八场
［侯爵和米兰多琳娜。
侯爵 （旁 白 ） 该 诅 咒 的 伯 爵 ，他 想 用 这 些 臭 钱 把 我
置于死地。
米兰多琳娜 说实在的 ，伯爵先生也过于给人添麻烦 。
侯爵 这 些 人 一 旦 有 几 个 臭 钱 ，为 了 满 足 自 己 的 虚 荣
心 ， 为 了 显 示 自 己 的 高 傲 ， 会 一 掷 千 金 的 。这
种 人 我 领 教 了 ，我 了 解 当 今 社 会 的 生 活 方 式 。
米兰 多琳娜 嗨 ！我也了解当今社会的生活方式 。
侯爵 他 们 想 入 非 非 ，以 为 靠 馈 赠 一 些 礼 物 ，就 足 以
收买您这样类型的女士。
米兰 多琳娜 不过 ，礼物是不会让人作呕的。
侯爵 我 觉 得 ，如 果 有 人 想 靠 馈 赠 礼 物 来 让 您 就 范 ，
那将是对您的侮辱。
米 兰多 琳娜 噢 ，侯爵先生 ，您确实从来不曾侮辱过我 。
侯爵 我是不会让您蒙受那种侮辱的。
米 兰多 琳娜 我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侯爵 大凡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您只管吩咐好了 。
米 兰多 琳娜 我 很 乐 意 知 道 ，阁 下 ，您 在 哪 些 方 面 是 能 给 我
力所能及的帮助。
侯爵 在所有的事情上 ，请您考验我好了 。
米兰多琳娜 譬如说吧 ，在哪个方面呢？
侯爵 哎呀 ，您有一种令人惊奇的魅力 。
米兰多琳娜 过奖啦，阁下。
侯爵 哎 呀 ！我 几 乎 是 在 说 傻 话 。我 真 恨 不 得 诅 咒 我
的爵位。
米兰多琳娜 为什么，先生？
侯爵 有的时候我真愿意 自己成为一位伯爵 。
米兰多琳娜 莫非您是看中了他的钱财。
侯爵 嗨 ！ 这 跟 钱 财 有 什 么 关 系 ？我 对 钱 财 压 根 儿 瞧
不起。如果我是一位像他那样滑稽可笑的伯
爵
米兰多琳娜 那您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侯爵 真是见鬼……我会娶您。（下）

第九场
［米兰多琳娜。
米兰 多琳娜 （独 白 ） 嘿 ， 他 都 说 了 些 什 么 呀 ！这 位 自 命 不
凡 的 侯 爵 居 然 要 跟 我 成 亲 ？可 是 ，就 算 他 真 要
娶 我 ，那 肯 定 也 会 遇 到 一 个 小 小 的 麻 烦 ， 因 为
我不喜欢他。我生来就对实实在在的东西感兴
趣，面对那些过眼烟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
好 。 如 果 有 人 对 我 说 ，他 想 要 娶 我 ， 我 就 答 应
他 ， 哎 呀 ，那 我 会 有 多 少 个 丈 夫 呀 ！ 几 乎 所 有
到这个客店来的客人都说爱上了我，都拜倒在
我 的 石 榴 裙 下 ，甚 至 直 接 找 上 门 来 ， 说 要 娶 我
的 人 ，也 多 如 牛 毛 。 可 是 ，这 位 骑 士 先 生 ，为
什么对我居然如此无礼？粗野俗气得像头狗
熊。在我的客店里，碰上这么一个对我态度冷
淡的人，还是头一回。我不敢说所有的人都会
对我一见钟情，迷恋上我，但如此鄙视我，实
在真是让人难以容忍！他是女人的天敌吗？他
不愿意见到女人吗？这个可怜的狂妄家伙！他
还没有遇上那种能够制服他的女人，但他一定
会碰到的，一定会碰到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以
前从来没有碰到过呢？单单是为了这个缘故，
我就应 当 跟这种人较量一番，也好出一口气。
而那些拼命追我的人，很快就让我腻味透了。
对于我来说，爵位算不了什么。至于说财富，
我既看重，但又不追逐铜臭。我的全部乐趣，
就在于看到别人为我效劳，为我神魂颠倒，对
我崇拜得五体投地。这是我的弱点，也是几乎
所有女人的弱点。对于嫁人，我压根儿没有去
想过，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但愿清清白白地生
活，图个自由自在的生活。对所有的人，我一
视同仁，我不会爱上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的。那些发狂似的迷恋上我的人，显得那么酸
腐可笑，我喜欢嘲弄他们。我乐意采取一切手
段，去打击、摧毁和征服那些以我们女人为敌
的冷酷无情、野蛮愚昧的心灵，因为我们女人
是美妙绝伦的大自然母亲赋予世界的最美妙的
生灵。

第十场
［法布里齐奥和米兰多琳娜 。
法布里齐奥 喂，是女主人吗？
米兰多琳娜 有什么事情吗？
法布里齐奥 那位住在中间客房的先生，嚷嚷着要换床单，
他说什么床单太粗糙了，他不睡这种床单。
米兰多琳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也对我嚷嚷过。我这
就去给他换。
法布里齐奥 太好了。请您把东西拿出来，这样我好给他送
去。
米兰多琳娜 你下去吧，下去吧，我会给他送去的。
法布里齐奥 您想亲自给他送去吗？
米兰多琳娜 是的，我送去。
法布里齐奥 需要您如此关照这位客人吗？
米兰多琳娜 所有的人都得到我的关照，你别管了。
法布里齐奥 （旁白）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们之间不会有戏
的。她对我不过是花言巧语骗我罢了，总之，
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戏的。
米兰多琳娜 （旁白）可怜的傻瓜！他对我很有意思。我不
能让他伤心，因为我要他对我忠心耿耿。
法布里齐奥 按照平时的规矩，客人们都是由我来侍候的。
米兰多琳娜 您对于客人多少有点态度生硬。
法布里齐奥 那您对待客也似乎热情过头了。
米兰多琳娜 我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无须旁人来说三道
四。
法布里齐奥 得了，得了。那就请您另外物色一个仆人好
了。
米兰多琳娜 怎么啦？法布里齐奥先生，您烦我了吗？
法布里齐奥 您想想看，您的父亲临终之前是怎么对我们俩
 人说的 ？
米兰多琳娜 自然记得。当我考虑嫁人的时候，我会想到父
亲留给我的遗言。
法布里齐奥 但我是个脸皮很薄的人，有些事情我实在无法
忍受下去了。
米兰多琳娜 我在您眼中成了什么人了？一个卖弄风情的女
人吗？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吗？一个神经兮兮
的女人吗？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要
亲自出马用心照料那些过往的客人呢？服务周
到是为了我的生意，为了我的客店的信誉。我
不需要别人赏赐什么礼物。对于爱情来说，只
要一件礼物就足够了。而且，这样的礼物我并
不缺少。我知道，什么样的礼物才值得我接
受，我也知道，谁个才能跟我般配。当我考虑
出嫁的时候……我会想起我父亲的遗言的。谁
个为我尽心竭力，他将来是不会抱怨我的。我
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我知道别人的善行美德
……然而，我却不被人理解。行了，法布里齐
奥，如果可能的话，请您理解我。（下）
法布里齐奥 谁个能够理解她，肯定是个绝顶能干的人。她
有的时候似乎需要我，有的时候好像又不在乎
我。她说她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一心
想按自己的方式去行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才好。我们等着瞧吧。我对她一往情深，我爱
上了她，我把我一生的利益都跟她紧紧联系在
一起了。唉！我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
对于一些事情，只能得过且过了。归根到底
 客人们终究是来去匆匆的过客，而我将永远留
在这里。对于我来说，最美好的事情都将始终
属于我一个人。（下）

第十一场
［骑士和他的一名侍从。
侍从 尊敬的老爷，他们送来了这封信。
骑士 去给我端一杯巧克力饮料来。（侍从下）（骑士
拆 信， 念） “ 锡耶 那市 ， 年 月 日 。”

（旁白）这是谁写来的信？噢，阿拉齐奥 塔
卡尼写的。）“最亲爱的朋友，我们之间亲密无
间的友情，敦促我紧急告知您，务必尽速返回
您的家乡。马纳伯爵不幸逝世了……（旁白）
可怜的骑士，我为他感到难过。他留下了他的
独生女。女儿尚未出嫁，她应当继承父亲的十
五万银币的遗产。您的所有朋友都希望，鸿运
降临到您的身上，他们正在为您积极张罗，
（ 旁白 ）他 们实 在 没有 必要 为我 操心 ，
我对这件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他们应当明白，
我讨厌我身边有什么女人。而我这位亲爱的朋
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竟然比任何人
都更让我讨厌。（把信撕毁）对我来说，这十
五万银币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我独自一人生
活，钱再少一点又有何妨？如果身边有了一个
女人作伴，钱再多也是不够花费的。居然要我
 娶一个老婆！那还不如让我染上四目热 ，大

病 一 场 呢！

第十 二场
［侯 爵和骑士。
］
侯爵 朋友，我可以陪您待一会儿吗？
骑士 不胜荣幸。
侯爵 至少在你我之间还能彼此信赖，友善相处。而
那个伯爵简单得像头蠢驴，压根儿没有资格同
我们谈话。
骑士 亲爱的侯爵，请您原谅，如果您愿意得到别人
尊重的话，请您也尊重别人。
侯爵 我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对所有的人都以礼相
待。惟独他我简直难以容忍。
骑士 他是您的情敌，这是您难以容忍他的缘故。这
实在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您是一位堂堂正
正的绅士，居然会迷上了一个客店老板娘！您
是一位聪明绝顶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紧追
不 舍！
侯爵 我的骑士，我被她迷住了，神魂颠倒！
骑士 唉！神经病！没有骨头的家伙！什么迷人的招
数？没有一个女人能迷住我，这是什么缘故
呢？她们的妖术充其量不过是一些花言巧语，
装腔作势罢了。谁个离开她们远远的，像我这
样，自然就不会有被她们迷惑的危险。

四目热，一种热病，每隔四天病人发高烧一次。
侯爵 请别再说了。我有时候禁不住去这么想，有时
候又克制着不去这么想。眼下最让我感到烦恼
和心神不宁的，是我乡下的那个管家。
骑士 他对您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吗？
侯爵 他 对 我 失信 了 。

第十 三场
［侍从送上一杯巧克 力饮料和前场人物。
骑士 （对侍从）噢，对不起……你赶快再送一杯巧
克力饮料来。
侍从 今天客店 里已经没有巧 克力饮料了， 老爷。
骑士 （对侯爵）这是需要提前吩咐的。如果您赏光
喝 这 杯 的话 … …
侯爵 （接过巧克力饮料，毫不谦让地喝了起来。一
边喝，一边说道）正像我对您说过的，我这位
管家……（喝巧克力饮料）
骑士 （旁白）我可什么也喝不着了。
侯爵 管家答应给我寄……（喝巧克力饮料） 个
金币……（喝巧克力饮料）
骑士 （旁白）现在他要得寸进尺，向我第二次开口
借钱了。
侯爵 （继续喝着）他都没 有把钱给我寄来……
骑士 他总有一天会把钱寄来的。
侯爵 问题在于……问题在于……（喝完最后一口）
拿去。（把空杯子递给侍从）问题在于我已经
把话说出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骑士 多少也不过是七八天的时间罢了……
侯爵 您是位骑士，您知道信守诺言意味着什么。我
可是把话说出去了。唉……天哪！我真是又气
又恨！
骑士 看到您这副样子我怪不好受的。（旁白）如果
我能体面地摆脱他的纠缠就好了。
侯爵 在这八天当中，您帮我一把，不至于使您为难
吧？
骑士 亲爱的侯爵，如果我力所能及的话，我愿意真
心诚意地帮助您。而我要是有钱的话，我会毫
不犹豫地给您。可是，眼下我手头也没有钱，
我也正等着钱用呢。
侯爵 您让我难以置信，您居然也缺钱了。
骑士 您瞧瞧，我所有的钱财全在这儿了。还不到两
个金币。（掏出一枚金币和几枚硬币）
侯爵 那可是一枚金币。
骑士 是的，这是最后一枚金币，我也囊空如洗了。
侯爵 请把那个金币借给我吧，另外我再看看可有别
的
骑士 这枚金币借给您后，那我怎么办呢？
侯爵 您害怕什么呢？我会如数奉还的。
骑士 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您就拿去派用场
吧。（把那枚金币递给他。）
侯爵 我还有件急事要办……朋友，感激不尽，失陪
了，我们吃午饭时再见。（接过金币，下）

第十四场
［骑士。
骑士 （独 白）妙 极了 ！妙极了 ！侯爵先 生原本 打算
从 我 这里 骗 取 个金币，结果到手的就一个
金币 ，照样 兴高采 烈 。说穿 了 ，即 便金币 打了
水漂 儿 ，对 我来说 也算不了 什么 。如果他 无意
还我 ，那他 也就不 敢再来麻 烦我了 。最让 我扫
兴的 是 ，他 喝光了 我的那杯 巧克力 饮料 。多么
丢人现眼！他居然还说得出口：“我是个有身
份的 人 ，我 是一位 绅士 。” 哈哈 ，一位非 常有
教养的绅士 ！

第 十五 场
［米兰多琳娜和骑士。
米 兰多 琳娜 （手里拿着床单，略带胆怯地走进来）老爷，
可以进来吗？
骑士 （粗暴地）您要干什么？
米兰多琳娜 （向前迈一小步），给您送一条上好的床单。
骑士 （指指小桌子）行，放在那儿。
米兰多琳娜 劳驾您至少看一眼，这床单可中意？
骑士 是什么面料的？
米兰多琳娜 （又向前迈了一步）这床单是用细亚麻布做面
料裁制的。
骑士 细亚麻布的？
米兰多琳娜 是的，先生。它一码 就值十个银币呢，您不
妨看看 。

骑士 我并不想要上好的床单，只要比原先你们给我

① 的 长 度 单 位 ，约 合 米
 的那条好些就行了。
米兰多琳娜 我做的这条床单，是特地给有身份的人士准备
的，是给那些配得上的人用的。说实在的，老
爷，完全是为了您这样的客人，我才拿出来
的，其他人我才不会给呢。
骑士 （旁白）“完全是为了您这样的客人！”无非是
惯常的恭维话而已。
米 兰多 琳娜 您看看跟餐桌配套的餐桌布和餐巾。
骑士 噢，这是弗兰德 亚麻 布 ，每 洗一 次就逊 色一
次，您不必为了我而糟踏了东西。
米兰多琳娜 为了您这样有身份的骑士，这些小东西我一点
儿也不在乎，这样的餐巾我还有不少，我留着
是为了给像您这样的高贵人士用的。
骑士 （旁白）无法否认她的确不是一个会阿谀奉承
的女人。
米兰多琳娜 （旁白）他的确长着一副粗暴凶狠的模样，怪
不得对女人不感兴趣。
骑士 您把床单交给我的侍从好了，或者把它随便放
在什么地方。没有必要给您添这个麻烦。
米兰多琳娜 嗨，侍候像您这样高贵的骑士，我从来不觉得
麻烦。
骑士 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需要了。（旁白）她
想给我灌迷魂汤，女人嘛！都是一路货。
米兰多琳娜 我把床单放在衣柜里。

①指历史上的欧洲西北部地区，包括现今比利时的大部和法国的北部 。该
地区 物 产丰 饶 ，亚麻 布享 有盛 誉 。
骑士 （严肃地）行，随您便。
米兰多琳娜 （走过去放床单）（旁白）哎呀，他可真够厉害
的，我担心白费功夫了。
骑士 （旁白）这些阿谀奉承话，糊涂虫听到了，便
会信以为真，落入圈套。
米兰多琳娜 （放好床单走回来）午餐您想点什么菜？
骑士 您准备什么菜，我就吃什么。
米兰多琳娜 我想知道您喜爱什么菜肴，如果您有什么特别
的口味，请您直接告诉我好了。
骑士 我想吃点什么，我会吩咐侍从的。
米兰多琳娜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往往粗心大意，而
我们女人却是以细心见长。如果您喜欢什么调
味汁和配料的话，也请告诉我好了，不必见
外。
骑士 多谢您。但是，您用这一套，能把伯爵、侯爵
弄得晕头转向，在我面 前却是不能得逞的。
米兰多琳娜 您何必要提起那两位绅士的弱点呢，他们下榻
在我的客店里，千方百计想讨老板娘的欢心。
可是我们脑子里有那么多别的事情要去思量，
那里还有什么工夫去听他们的废话。为了自身
的利益，我们也不能不用好言好语去应付他
们，也好挽留他们在店里多住些日子。当我看
见他们那副神魂颠倒的样子，我心里也实在好
笑 得 要 命。
骑士 好极了，我喜欢您如此诚实的态度。
米兰多琳娜 哎呀，难道我这个人除了诚实之外，就没有别
的 优 点 了。
骑士 不过，在那些苦苦追求您的人面前，您挺会装
蒜的。
米兰多琳娜 我装蒜吗？上帝会明察秋毫。您去问问那两位
迷恋我的先生，我可曾在什么时候向他们表露
出一丝一毫爱的心意。我从来不曾跟他们轻浮
地开过玩笑，勾引他们对我想入非非。我不跟
他们翻脸，全是为了我的生意着想，不允许我
那么去做。对于那些女里女气的男人，我连瞧
都不愿瞧一眼。至于那些整天跟在男人屁股后
面的女人，我也一样感到厌恶。您看，是这样
吗？我不是一个小 头 。我也上岁数了，再
说，我也算不上一个美人儿，但是我曾经有过
不少好的机遇，但是我从来不曾想到要嫁人，
因为我把我的自由看得至高无上。
骑士 是的，自由是珍贵无比的东西。
米兰多琳娜 许多人都愚蠢地抛弃了自由。
骑士 我非常清楚，我应当做什么样的事情。请不必
多说了。
米兰多琳娜 阁下成家了吗？
骑士 多谢上帝解脱了我！我不要女人。
米兰多琳娜 您真了不起。您应当始终不渝地保持自由。女
人嘛，先生……算了，还是不从我的嘴里说出
女人的坏话来为好。
骑士 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位这么说话的女人。
米兰多琳娜 我不妨对您说，我们这些开旅店的老板娘，耳
闻目睹的种种事情实在太多了。说真的，我非
常同情那些害怕我们女人的男人。
骑士 （旁白）这个女人倒引起了我的兴趣。
米兰多琳娜 阁下，请允许我告辞了。（佯装要离开的样子）
骑士 您急着要走吗？
米兰多琳娜 我不愿意您讨厌。
骑士 哪儿的话，您让我感到愉快，感到快活。
米兰多琳娜 先生，您看到了吗？我对待其他的客人也是这
样的态度。欢喜和他们呆在一起，聊一会儿。
我的性格是活泼开朗的，我常常说些笑话，让
他们感到快活。可他们马上就想入非非……他
们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于是苦苦地向我求
爱了。
骑士 您落落大方，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米兰多琳娜 （行了一个屈膝礼）过奖了，阁下。
骑士 这么说，他们都得了相思病了？
米兰多琳娜 您瞧瞧，他们是怎样的软弱无能！一下子都迷
上了一个女人！
骑士 这是我永远也弄不明白的。
米兰多琳娜 您有了不起的坚强的性格！真是一个男子汉！
骑士 致命的软弱！可怜的人们！
米兰多琳娜 这才是男子汉真正的想法。骑士先生，请把您
的手伸过来。
骑士 您要我把手伸给您，为什么？
米兰多琳娜 麻烦您了。请屈尊。您瞧，我的手是很清爽
的。
骑士 得，这是我的手。
米兰多琳娜 这是我生平头一回荣幸地和一位像堂堂正正的
男子汉来思考问题的男人握手。（收回手）
骑士 您走吧，这就够了。
米 兰多 琳娜 我这就走。如果我和那俗不可耐的两个家伙中
的一个人握了手，他一定会神魂颠倒，错误地
以为我爱上了他。其实，就是把全世界的黄金
都赏给我，我也不会把最寻常的自由回报给他
们的。他们压根儿不懂得生活。啊，自由自在
地交谈是多么令人神往！没有攻击，没有恶
意，没有令人厌恶的愚蠢。阁下，请原谅我的
放肆。只要我能够为您效劳，您尽管吩咐就是
了。我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像
对您这样的关心。
骑士 您如此偏爱我是什么缘故呢？
米 兰多 琳娜 除了您的品德，您的身份之外，我至少对于这
样一点深信不疑，我可以和您坦诚相见，相信
您不会利用我对您的关注而起坏心，或者把我
当个女佣人对待，也不会以荒唐可笑的追求和
令人作呕的事情来难为我的。
骑士 （旁白）真见鬼！她竟然是如此的超凡脱俗！
真把我弄糊涂了！
米 兰多 琳娜 （旁白）萨蒂罗 渐渐地驯服下来了。
骑士 行了，如果您还有自己的事要操心的话，请别
为我在这里耽误了。
米兰多琳娜 好的，先生，我去照料客店的事情了。这些事
都是我喜欢做的，同时又是消遣时间。如果您

①萨蒂罗 ，希腊神话中半人半兽的神 ，性好欢娱和耽于淫欲 ，后人常用以

比喻好色之徒。
 有什么事情 要吩咐我，我会打发 伙计来的。
骑士 很好……如果有的时候您也愿意来的话，我将
很高兴地见到您。
米兰多琳娜 说实话，我从来不冒昧地进客人的房间。不
过，有的时候我会上您这儿来的。
骑士 上我这儿来……为什么？
米兰 多琳娜 因为，尊敬的先生，我非常喜欢您。
骑士 您喜欢我吗？
米兰 多琳娜 您让我喜欢，因为您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
您也不是那种轻易堕入情网的人。（旁白）到
不了明天，他就会爱上我了，如果不是这样，
我宁愿割下自己的鼻子。

第 十六 场
［骑士独白
我能够把握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跟女人搞在一
起吗？让她走远点吧！不过，这位女店主或许
是比任何别的女人更会让我中圈套。她的无拘
无束的谈吐，是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她具有一
种我说不清楚的特殊魅力。但我不会因为这个
缘故让自己堕入情网的。我只是乐意跟这个女
人，而不是跟别的女人呆在一起，消遣一番而
已。为此去追逐爱情吗？为此而丧失自由吗？
对我来说，丝毫不存在这种危险。那些迷恋女
人的家伙，都是些疯子！

第十七场
［客店的另一间房间。
 奥尔泰西娅 ，德亚妮拉 ，法布里齐奥 。
法布里齐奥 就在 这儿住 宿吧 ，你们 会得到 很好 的服务 ，最
尊贵的夫人们。 请 看 另 一 套 房 间 。 一 间 是 卧
室，这一间可以用餐，可以会客，也可以按照
你 们的 意 思随 便 使用 。
奥尔泰西娅 好的 ，好的 。您 是这儿的店 主 ，还是 伙计 ？
法布里齐奥 我是伙计。在下听从你们的吩咐，最尊贵的夫
人。
德亚妮拉 （悄 声地对 奥尔 泰西娅 笑着说 ）他 称呼我 们最
尊贵的夫人们。
奥尔泰西娅 （对 德 亚 妮 拉 ） 那 是 逢 场 作 戏 吧 。 （对 法 布 里 齐
奥 ） 伙 计！
法布里齐奥 最尊贵的夫人。
奥尔泰西娅 请把店主叫来，我要跟他谈谈住宿的费用。
法布里齐奥 女店 主一会 儿就 来 。我 马上去 请她 。（旁 白）
真见鬼，这两位单身的女士到底是什么人？
从她们的神情和穿着来看 ，好像是两位贵夫
人 。（下）

第十 八场
［德亚妮拉和奥尔泰西娅
德亚妮拉 他称呼我们最尊贵的夫人。他把我们当成是两
位贵夫人了。
奥尔泰西娅 很好。这样他会更用心伺候我们。
德亚妮拉 但是他会让我们付更多的钱。
奥尔泰西娅 嗨，让他来跟我们结账好了。我闯荡江湖这么
多年，见多识广。
德亚妮拉 我可不情愿为这种头 衔而增加一些负担。
奥尔泰西娅 亲爱的朋友，您真是胆小怕事。我们是两名喜
剧演员，在舞台上扮演什么伯爵夫人，侯爵夫
人，还有什么公爵夫人的，得心应手，难道在
一家客店的舞台上，就会被困难吓住了吗？德
亚妮拉，我们剧团的同伴们马上就要来了，他
们很快会使我们丢尽脸面的。
奥尔泰西娅 今天他们到不了佛罗伦萨。从比萨乘坐小船到
这里，少说要三天的光景。
德亚妮拉 您瞧瞧多么寒碜！坐小船来。
奥尔泰西娅 因为兜里没有钱呢。我们两个坐马车来，已经
够体面的啦。
德亚妮拉 这一回兴许是我们演过的戏当中最出色的了。
奥尔泰西娅 是的，不过，如果不是我看住大门，那就一事
无成了。

第 十九 场
［法布里齐奥及前场人物。
法布里齐奥 女主人说话就到，听候您们的吩咐。
奥尔泰西娅 好的。
法布里齐奥 你们有什么事情，请差遣就是了。我曾经侍候
过许多贵夫人，对你们两位最尊贵的夫人，我
也会尽心尽力地服侍的，我将为此感到荣幸。
奥尔泰西娅 需要的时候我会招呼您的。
德加妮拉 （旁白）奥尔泰西娅扮演这样的角色妙极了。
法布里齐奥 （拿出一瓶墨水和一个小本子），我要麻烦你们
一下，最尊贵的夫人们，请告诉我您们的尊姓
 大名，这是一件例行公事。
德亚妮拉 （旁白）现在可要露馅了。
奥尔泰西娅 为什么要登记我们的姓名呢 ？
法布里齐奥 我 们 这 些 客 店 都 必 须 如 此 行 事 的 ，必 须 一 一 登
记所有住店客人的姓名、家庭、国籍和身份。
如果我们违反这样的 规矩 ，就要倒霉了 。
德亚妮拉 （小 声 地 对 奥 尔 泰 西 娅 ） 我 的 好 朋 友 ，我 们 的
头衔完蛋了。
奥尔泰西娅 许多人用的是假名。
法布里齐奥 至 于 这 个 ，我 们 只 管 记 客 人 告 诉 我 们 的 名 字 ，
别的我们管不了。
奥 尔 泰西 娅 请登记吧：奥尔泰西娅 德尔波乔男爵夫人，
巴勒摩人。
法 布 里齐 奥 （一 边 登 记 ， 一 边 自 言 自 语 ） 这 是 个 西 西 里 女
人？脾气急躁 。（对德亚妮拉）最尊贵的夫人，
您呢 ？
德亚妮拉 我嘛…… （旁白）我真 不知道怎么说 才好 。
奥尔泰西娅 行 了 ，德 亚 妮 拉 伯 爵 夫 人 ，您 就 把 您 的 名 字 告
诉他吧。
法 布 里齐 奥 （对德亚妮拉）请说吧。
德亚妮拉 （对法布里齐奥）您没有听到吗？
法 布 里齐 奥 （一边登记一边说）最尊贵的德亚妮拉夫人
……您的尊姓？
德亚 妮拉 （对法布里齐奥）还要登记姓什么吗？
奥尔泰西娅 （对法布里齐奥）姓 达勒索莱 ，罗马人 。
法布里齐奥 这 就 行 了 。请 原 谅 ， 给 你 们 添 麻 烦 了 。女 主 人
这 就 来 。 （旁 白 ） 我 方 才 就 说 过 。他 们 是 两 位
 贵 妇 人 。但 愿 我 能 做 一 笔 好 买 卖 。 小 费 是 不 会
少给的。（下）
德亚妮拉 在下听候男爵夫人吩咐。
奥尔泰西娅 （相互取笑）在下给伯爵夫人请安。
德亚妮拉 是 怎 样 的 幸 运 之 神 赐 予 我 如 此 美 妙 的 机 会 ，来
向您表示我最深切的敬意呢？
奥尔 泰西娅 从 您 心 头 的 源 泉 喷 涌 出 来 的 ，一 定 是 美 妙 的 感
激之泉水。

第二十场
［米兰多琳娜及前场人物。
德亚妮拉 （对奥尔泰西娅做了个鬼脸）男爵夫人，您对
我过奖了。
奥 尔泰 西娅 （同时做了个鬼脸）伯爵夫人，您的品德值得
大谈特谈。
米 兰多 琳娜 （站在一边，旁白）噢，这两位贵妇人多么讲
究 礼 节 呀！
德亚妮拉 （旁白）哎呀，真是让我好笑！
奥 尔泰 西娅 （悄声对德亚妮拉）别吱声！女店主在这里。
米 兰多 琳娜 向二位夫人请安。
奥 尔泰 西娅 您好，这位年轻的女士。
德亚妮拉 老板娘，向您致意。
奥 尔泰 西娅 （示意德亚妮拉继续下去）嗨！
米 兰多 琳娜 （对奥尔泰西娅）请允许我吻您的手。
奥 尔泰 西娅 （向她伸出手）您真多礼。
德亚妮拉 （窃笑）
米 兰多 琳娜 还有您，最尊贵的夫人。（请德亚妮拉伸出手）
德亚妮拉 唉 ，免 了 吧… …
奥 尔 泰西 娅 行了，您就满足这位年轻女士热情多礼的要
求 ，把 手 伸 给 她 吧 。
米 兰多 琳娜 屈尊 您……
德亚妮拉 请握住吧（把手伸给她，转过身子，笑出声
来。
）
米兰多琳娜 最尊贵的夫人，您笑什么呀 ？
奥尔泰西娅 多 么 可 爱 的 伯 爵 夫 人 ！她 还 在 笑 话 我 。我 说 了
一句错话，她就耻笑我。
米 兰 多琳 娜 （旁白）我敢打赌，她们根本不是什么贵妇人。
如果是贵夫人的话 ，绝 对不会单身行动的 。
奥 尔 泰西 娅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 关 于 费 用 问 题 ， 最 好 还 是 以
后再商谈吧。
米 兰 多琳 娜 （旁 白 ）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她 们 是 单 身 女 人 ？她
们 没有 骑 士 ，没 有 侍 从 ，难 道没 有 一 个随 从
吗 ？
奥 尔泰 西娅 我的丈夫男爵他……
德亚妮拉 （笑得更厉害了）
米 兰多 琳娜 夫 人 ，您 笑 什 么 呀 ？
奥 尔泰 西娅 行了，您笑什么？
德亚妮拉 我笑您的丈夫 ，男爵先生。
奥 尔泰 西娅 是 呀 ，他 是 一 个 快 活 的 绅 士 ，不 停 地 说 笑 话 。
很 快 就 会 跟 伯 爵 夫 人 的 丈 夫 ，奥 拉 齐 奥 伯 爵 来
到这里。
德亚妮拉 （竭力控制自己，不让笑出声来。）
米 兰多 琳娜 （对德亚妮拉）伯爵先 生也会让您发笑吗 ？
奥 尔泰 西娅 够 啦 ，伯 爵 夫 人 ， 请 您 注 意 点 自 己 的 举 止 吧 。
米兰 多琳娜 我 的 夫 人 们 ， 请 允 许 我 说 句 话 吧 。这 里 只 有 我
们几个女人，没有任何人听得见我们的谈话。
这 位 伯 爵 ，这 位 男 爵 ， 看 来 压 根 儿 … …
奥 尔泰 西娅 您想 说什么 ？您怀 疑我 们的贵 族身份 吗 ？
米 兰多 琳娜 请 原 谅 ， 最 尊 贵 的 夫 人 ，别 发 火 ，要 不 伯 爵 夫
人又要发笑了吧。
德亚妮拉 行啦 ，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
奥 尔泰 西娅 （以 威胁的 口吻） 伯爵 夫人 ，伯爵夫 人 ！
米 兰多 琳娜 （对 德 亚 妮 拉 ） 我 知 道 您 想 说 什 么 ， 最 尊 贵 的
夫人。
德亚妮拉 如果您讲对了 ，我会非常钦佩您的 。
米兰多琳娜 您想说，如果我们只是两名普普通通的女子，
装 扮 成 两 位 贵 妇 人 ，这 有 什 么 意 思 呢 ？嗯 ，不
是这样吗 ？
德亚妮拉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 正 是 这 样 ，敢 情 您 认 出 我 们
来啦 ？
奥 尔泰 西娅 多么出色的喜剧演员！根本不会演一个什么角
色。
德亚妮拉 离开舞台，我就不会演戏了。
米兰多琳娜 好 样 的 ， 男 爵 夫 人 。我 非 常 喜 欢 您 的 性 格 。我
欣赏您的坦诚。
奥 尔泰 西娅 我有时候却喜欢开点玩笑。
米 兰多 琳娜 我 最 喜 欢 性 格 开 朗 的 人 。请 你 们 二 位 在 我 的 客
店 住 下 好 了 ， 这 里 一 切 都 听 从 你 们 的 安 排 。如
果 有 身 份 显 赫 的 人 来 我 店 里 ，再 请 您 们 让 出 这
套房间，我会给你们安排很舒适的小房间的。
德亚妮拉 太好了。
奥 尔 泰西 娅 而我呢，一旦我花了钱，我就愿意得到像个贵
夫 人 一 样 的 待 遇 。我 就 待 在 这 套 房 间 里 ， 不 想
再走了。
米 兰 多琳 娜 行 了 ，男 爵 夫 人 ，您 作 为 一 位 善 心 的 夫 人 … …
噢 ，这客店里住着一位骑士 。只要一见到女
人，总是一个劲地往前冲。
奥 尔 泰西 娅 他很富有吗 ？
米 兰多 琳娜 我不清楚他的情况。

第 二 十一 场
［侯爵及前场人员。
侯爵 请问，可以进来吗？
奥 尔 泰西 娅 我觉得是老板来了。
侯爵 愿为夫人们效劳。
奥 尔 泰西 娅 向您致意。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她们是外地人吗？
米 兰 多琳 娜 是的，阁下，我的客店为她们的到来深感荣
幸。
奥尔泰西娅 （旁白）他是阁下！哎呀！
德亚妮拉 （旁白）奥尔泰西娅已经盯上他了。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这些夫人是谁呀？
米兰多琳娜 这位是男爵夫人奥尔泰西娅 德 勒波 乔 ，这 位
是伯爵夫人德亚妮拉 达勒索莱。
侯爵 啊，两位高雅的贵夫人！
奥尔泰西娅 您是谁呀 ？
侯爵 我是福尔利波波里侯爵。
德亚妮拉 （旁白）看来，女店主想继续把这出喜剧继续
 演下去。
奥 尔 泰西 娅 我能认识 像您这样尊贵 的绅士 ，十分 荣幸 。
侯爵 如 果 我 能 够 为 你 们 效 劳 的 话 ，请 吩 咐 我 好 了 。
你 们 光 临 这 家 客 店 住 宿 ， 我 十 分 高 兴 。你 们 会
发现，这是一位礼貌周全的女店主 。
米兰多琳娜 这 位 绅 士 是 位 热 心 肠 的 人 ，我 有 幸 得 到 他 的 保
护。
侯爵 当 然 ，是 这 样 。我 保 护 她 ，也 保 护 所 有 来 到 这
家 客 店 的人 。如 果 你 们需 要 什 么 ，请 随 便 吩
咐。
奥 尔 泰西 娅 需要的时候 ，我会借助您的热情细心的 。
侯爵 还有您 ，伯爵夫人 ，请吩咐我好啦 。
德 亚妮 拉 如果我有幸能成为您最卑贱的奴仆中的一员，
我就可以说是幸运之至了。
米 兰 多琳 娜 （对 奥 尔 泰 西 娅 ） （ 旁 白 ） 她 说 了 一 句 喜 剧 台
词。
奥 尔 泰西 娅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旁 白 ） 伯 爵 夫 人 的 头 衔 使 她
受宠若惊了。
［侯 爵 从 口 袋 里 掏 出 一 块 漂 亮 的 丝 绸 手 绢 ，展
开 ，假 装 想 擦 额 头 的 样 子 ］
米 兰 多琳 娜 侯爵先生 ，多么漂亮的一块手绢啊 ！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嗨！您觉得怎么样？漂亮吗？
我的眼光不错吧？
米兰多琳娜 您的眼光当然是没得说的啰
侯爵 （对 奥 尔 泰 西 娅 ） 您 见 过 这 么 好 看 的 丝 绸 手 绢
吗？
奥尔泰西娅 再 好 看 不 过 了 ！我 从 未 见 过 这 么 漂 亮 的 手 绢 。
 （旁白）如果他送给我，我马上就接受。
侯爵 （对德亚妮拉）这是伦敦的产品。
德亚妮拉 真好看，我特别喜欢。
侯爵 我的眼光不错吧？
德娅妮拉 （旁白）他不再说听从你们的吩咐了。
侯爵 我认为，伯爵是个不懂得如何花钱的人。他挥
金如土，却从不会买一件趣味高雅、小巧精致
的 东 西。
米兰多琳娜 侯爵先生可是一位很识货，善于观察比较，精
打细算的人呢。
侯爵 （小心翼翼地叠好手绢）丝绸手绢需要仔细折
叠好，别把它弄坏了。这类物品需要格外用心
保护。（把手绢拿到米兰多琳娜面前）您收下
吧。
米 兰多 琳娜 您想让我把这手绢送到您的房间去吗？
侯爵 您拿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米 兰多 琳娜 为什么要放到我的房间去呢？
侯爵 因为……这块手绢我送给您了。
米 兰多 琳娜 噢，阁下，对不起……
侯爵 真的，我送给您了。
米 兰多 琳娜 可是我不想要。
侯爵 请您别惹我上火。
米 兰多 琳娜 哎呀，侯爵先生，您知道，正是为了这个缘
故，我不愿让任何人扫兴的。为了不让您发
火，我只能收下这块丝绸手绢了。
德亚妮拉 （对奥尔泰西娅，旁白）嗯，真滑稽。
奥 尔 泰西 娅 （对德亚妮拉，旁白）不过，人们都习惯对喜
 剧演员妄加指责。
侯爵 （对 奥 尔 泰 西 娅 ） 喂 ， 您 觉 得 怎 么 样 ？那 块 丝
绸手绢我赠送给我的女店主了 。
奥 尔泰 西娅 您是一位大度的绅士。
侯爵 我历来如此。
米 兰多 琳娜 （旁 白 ） 这 是 他 赠 送 给 我 的 第 一 件 礼 物 ， 我 不
知道他怎么弄到这块手绢的。
德亚妮拉 侯 爵 先 生 ， 在 佛 罗 伦 萨 能 买 到 这 种 手 绢 吗 ？我
也想买一块。
侯爵 这 样 上 好 的 手 绢 是 难 以 买 到 的 。不 过 ，我 们 可
以想想法子。
米兰多琳娜 （旁白）聪明的伯爵夫人。
奥 尔泰 西娅 侯 爵 先 生 ， 您 熟 悉 城 里 的 情 况 。劳 驾 您 帮 我 找
一 个 手 艺 好 的 鞋 匠 ，因 为 我 需 要 定 做 一 双 鞋 。
侯爵 好的 。我会派我的鞋匠来的。
米 兰 多琳 娜 （旁 白 ） 都 是 些 生 活 琐 事 ，但 没 有 一 件 事 会 让
他发火的。
奥 尔 泰西 娅 亲爱的侯爵先生 ，请您陪伴我们一会儿 。
德亚 妮拉 请您赏光跟我们一起用午餐吧 。
侯爵 很 好 ，非 常 乐 意 。 （对 米 兰 多 琳 娜 ） 您 可 不 要
吃醋 ，我是您的 ，您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
米兰多琳娜 （对 侯 爵 ） 请 坐 吧 ，只 要 您 能 够 觉 得 快 活 ，我
也就高兴了。
奥尔泰西娅 您陪我们聊聊。
德亚妮拉 我们在这儿没有一个熟人 ，只认识您 。
侯爵 啊 ， 我 亲 爱 的 贵 妇 人 们 ！我 衷 心 地 听 候 你 们 的
吩 咐。
 第二十二场
［伯爵及前场人物。
伯爵 米兰多琳娜，我正到处找您。
米 兰多 琳娜 我跟这些贵夫人们在这里。
伯爵 贵夫人？在下请安了。
奥 尔泰 西娅 愿为您忠诚地效劳（悄声对德亚妮拉）这位绅
士看来要比那一位有钱。
德亚妮拉 （悄声对奥尔泰西娅）我可不善于张口要礼物。
侯爵 （悄声对米兰多琳娜）喂！您把丝绸手绢拿给
伯爵看看。
米兰多琳娜 （把丝绸手绢拿给伯爵看）您瞧，伯爵先生，
这是侯 爵先生送给 我的漂亮 礼物。
伯爵 啊，我为 此感到高兴， 好样的，侯爵 先生。
侯爵 没什么，没什么！小事一桩，快拿回去吧，够
了，我不愿意你们再提起这事了。我所做的事
还是不大事张扬为好。
米 兰 多琳 娜 （旁白）哼，不想大事张扬，却让我拿出来给
人看，真是既穷酸又摆谱！
伯爵 （对米兰多琳娜）要是这些贵夫人允许的话，
我 想 跟 您说 句 话 。
奥 尔 泰西 娅 您请便好了。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把那块丝绸手绢揣在口袋里
会弄坏的。
米 兰多 琳娜 我会把丝绸手绢好生放在棉絮上，这样就不至
于弄皱了。
伯爵 （对米兰多琳娜）您瞧瞧，这是一条水钻石项
 链。
米兰多琳娜 漂亮极了。
伯爵 我送给您正好跟耳环配对。
奥尔泰西娅和德亚妮拉一面打量，一面悄声
议论。］
米兰多琳娜 没错，正好跟那副耳环相配，但是显得比耳环
更漂亮。
侯爵 （旁白）该死的伯爵，让他的钻石项链，他的
金钱，统统都见鬼去吧！
伯爵 （对米兰多琳娜）因为您已经有了正好配对的
耳环，这项链我也送给您了。
米兰多琳娜 我绝对不能接受。
伯爵 请别对我这么不讲礼貌。
米兰多琳娜 哎呀，我从来不做不礼貌的事情。为了不让您
扫兴，我只能收下了。
奥尔 泰西娅 和德亚 妮拉目睹 伯爵的 慷慨大 度，
低声地议论。
米兰 多琳娜 哎，侯爵先生，您觉得怎么样？这条钻石项链
讲究吗 ？
侯爵 对于您来说，自然是那丝绸手绢才显得更加体
面。
伯爵 没错，不过 ，东西和东西之间差 别可大啦。
侯爵 您这一手干得漂亮！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来炫耀
自己一掷千金的派头。
伯爵 是的，是的。可您却是鬼鬼祟祟地给人送礼。
米兰多琳娜 （旁白）这一回我可要说句实话，真是鹬 相
争，渔翁得利啦。
侯爵 就 这 样 吧 ， 我 的 贵 夫 人 们 ，我 陪 你 们 一 起 用 午
餐去吧。
奥尔泰西娅 （对伯爵）这位先生是谁呀？
伯爵 我是阿尔巴菲奥利塔伯 爵 ，随时为您效劳 。
德亚妮拉 噢，这是一个显赫的贵族之家呀，我仰慕已久
了。（走到伯爵身边）
伯爵 （对德亚妮拉）随时为您效劳。
奥尔泰西娅 （对伯爵）您也是这家店里的客人吗？
伯爵 是 的 ，夫 人 。
德亚 妮拉 （对伯爵）还会住很久吗？
伯爵 我想是的。
侯爵 我 的 夫 人 们 ，你 们 一 直 站 着 ， 一 定 很 累 了 吧 ，
愿意我陪你们回房间去吗？
奥 尔泰 西娅 （以轻蔑的神气）谢谢。（对伯爵）伯爵先生，
您是什么地方人？
伯爵 那不勒斯人。
奥尔泰西娅 哎呀 ！我们是半个同乡 了 。我是巴勒摩人 。
德亚 妮拉 我 是 罗 马 人 ，但 我 在 那 不 勒 斯 待 过 ，所 以 我 很
有兴趣跟一位那不勒斯绅士聊聊天。
伯爵 愿 为 你 们 效 劳 ， 夫 人 们 。你 们 单 身 来 的 吗 ？你
们身边没有男士陪伴吗？
侯爵 有我在这儿呢 ，先生 ，她们并不有求于您 。
奥尔泰西娅 我 们 是 单 身 来 的 ，伯 爵 先 生 。 过 会 儿 我 们 告 诉
您为什么吧。
伯爵 米 兰 多 琳 娜！
米 兰 多琳 娜 先 生叫 我 吗 ？
伯爵 请 在 我 的 房 间 里 安 排 三 个 人 用 餐 。 （对 奥 尔 泰
 西娅和德亚妮拉）请你们务必赏光。
奥尔泰西娅 我们接受您的盛情邀请。
侯爵 这两位贵妇人早已向我发出了邀请。
伯爵 她们愿意怎么行事，由她们决定。但是，我那
张小的餐桌无法接待三个以上的客人。
侯爵 这一回我也想去看看……
奥尔泰西娅 我们走吧，伯爵先生，走吧。侯爵先生，下一
次再陪伴我们吧。（下）
德里妮拉 侯爵先生，如果您再看到那种丝绸手绢，可别
忘了我。（下）
侯爵 伯爵，伯爵，这笔账我会跟您算的。
伯爵 您发什么牢骚呀？
侯爵 我是堂堂侯爵，岂能这样待我，算了……（旁
白）她想要块丝绸手绢吧？那种上好的丝绸手
绢她休想得到的。米兰多琳娜，请您把它好生
保存。那种样子的手绢是再也找不到的了。钻
石随处可见，但那种样子的丝绸手绢再也找不
到第二块。（下）
米兰多琳娜 （旁白）哎呀，他真是个挺不错的疯子！
伯爵 亲爱的米兰多琳娜，我为这两位贵夫人效劳，
您会不高兴吗？
米兰琳娜 我一点儿也无所谓，先生。
伯爵 为了您，我才这么做的。我这么做，好吸引客
人，增加您客店的收益。何况我是属于您的，
我的心也早已归属于您，您也可以把我的财产
当作您的财产，您可以自由地支配，我会让您
成为我的女主人的。（下）
 第二十三场
米兰多琳娜。
米兰 多琳娜 （独白）伯爵即使动用他所有的财富，动用他
所有的礼物，他也永远无法赢得我的爱情。更
别提侯爵所说的令人可笑的保护了。如果我必
须从这两个人当中选择一个，我自然会挑慷慨
大度的那一位。不过，无论是这一位还是那一
位，谁也不能强迫我就范。我一定得设法让利
伯弗拉塔骑士迷上我，即便把一样比这颗钻石
大一倍的首饰送给我，也不会有比这更快活的
事情了。我一定要试一下自己的身手。我不知
道，我是否有那二位女士的绝妙的喜剧表演才
能，但我会试试看的。伯爵和侯爵都跟那两位
女士周旋去了。他们不来纠缠我了，我正好可
以借这一机会去戏弄骑士一番。很可能他不会
听从我的摆布！当女人有机会向男人施展自己
的魅力的时候，还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呢？那种见了女人就逃之夭夭的男人，倒是无
须担心被女人征服。但是，谁个止住脚步，倾
听你的谈话，并且萌生愉快的感觉，那么他迟
早会落入女人圈套的。（下）
（幕落）
 第二幕

第一场
骑士的房间 ，餐桌上摆好午饭 ，几把椅子 。
［骑士，骑士的侍从和法布里齐奥。
骑 士拿 着一 本书 ，在 房 间踱 步 。法布 里齐 奥
把汤放在餐桌上。
法布里齐奥 （对 骑 士 的 侍 从 ） 请 告 诉 您 的 主 人 ，是 不 是 要
我留在这里侍候。汤摆上桌子了。
侍从 （对法布里齐奥）您自己对他说吧。
法布 里齐奥 他这个人太怪 ，我什么都懒得对他说 。
侍从 其实他这人并不坏 ，只是他最不喜欢见到女
人，而对男人却是彬彬有礼。
法布里齐奥 （旁白）不喜欢见到女人？真是既可怜又愚蠢！
他分辨不出什么是美的东西。（下）
侍从 阁下，午饭准备好了。
［骑士放下书卷 ，走到餐桌跟前坐下 。
骑士 （一 边 吃 一 边 对 侍 从 ） 今 天 的 午 饭 我 觉 得 比 平
时要早点儿。
［侍从端着托盘站在骑士椅子背后。
侍从 这 个 房 间 开 饭 的 时 间 要 比 所 有 的 房 间 都 早 。阿
 尔 巴 菲 奥 里 塔 伯 爵 达 在 嚷 嚷 ，他 想 要 最 先 侍 候
他 用 餐 ，可 女 店 主 愿 意 让 您 ，尊 贵 的 阁 下 最 先
开饭。
骑士 我由衷感谢她对我的关照。
侍从 她 是 一 位 极 其 细 心 周 到 的 女 人 ，阁 下 。我 见 过
许多世面，但还没有遇见一位比这家客店的女
主人更文雅礼貌的了。
骑士 你喜欢她了，是吗？（稍向后侧转过身子）
侍从 我 只 是 不 想 让 我 的 主 人 发 火 ，不 然 的 话 ， 我 真
愿 意 留 下 来 ，待 在 女 店 主 身 边 当 名 伙 计 。
骑士 愚 蠢 的 可 怜 虫 ！您 想 她 能 对 你 怎 么 样 ？ （ 把 菜
盘递给侍从，侍从帮他换盘子）
侍从 我宁愿像一条小狗似的，甘心侍候这样的女
人。（下去端盘子）
骑士 真 是 咄 咄 怪 事 ！她 把 所 有 的 人 都 迷 住 了 。 如 果
她 有 本 事 让 我 着 迷 ， 那 才 是 个 笑 话 哩 。好吧 ，
明 天 我 就 去 利 沃 尔 诺 城 。今 天 她 想 怎 么 施 展 身
手 ， 就 随 她 的 意 好 了 ，我 可 不 是 没 有 骨 头 的 软
东 西 。要 想 让 我 改 变 讨 厌 女 人 的 脾 气 ，那 才 没
门儿呢。

第二场
骑 士 的 侍 从和 骑 士 。
侍从 （端上一盘鸡肉和另一个盘子）女店主吩咐，
如果您不喜欢吃鸡肉，她派人给您送一盘鸽子
肉来。
骑士 什么菜我都喜欢吃 。这是一盘什么菜？
侍从 女店主让我给她回话，您阁下是否喜欢这种调
味汁，这是她亲手为您配好的。
骑士 她越来越向我逼近了。（尝了尝调味汁）味道
直不错 。你告诉 她，我很喜 欢，多谢 她了。
侍从 我这就去告诉她，阁下。
骑士 你马上去告诉她。
侍从 马上去！（旁白）哎呀，真是奇迹！他居然派
我去替他奉承一个女人！（下）
骑士 调味汁真可口。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
西。（继续吃着）米兰多琳娜这么周到地照料，
慕名而来的客人就源源不断，这自然是天经地
义的了。可口的饭菜，上好的床上用品。她为
人极其热情，更是有口皆碑。然而，最令我尊
敬的，是她的坦诚。唉，这种推心置腹的坦
诚，是多么美好的品德！为什么我讨厌见到女
人呢？全因为她们逢场作戏，谎话连篇，阿谀
奉承。而她的坦诚，是多么美妙……

第三场
［侍从和骑士。
侍从 女店主感谢您尊贵的大人的一片心意 ， 您 连 她
的 种 种 不 周 都 夸 奖 了 ，实 在 不 敢 当 。
骑士 好样的 ，礼宾官先生，好样的 。
侍从 现在她正亲自下厨为您做另一道菜， 不 过 我 还
不知道这是什么美味佳肴。
骑士 她 正在 做吗 ？
侍从 是 的 ，先生 。
骑士 给我来点喝的。
侍从 遵命，先生。（去拿酒瓶）
骑士 对了，对待她应当用豪爽大度来回报。她对客
人极其体贴细心，应当加倍付报酬。对她也要
和颜悦色，彬彬有礼，不过，我们得很快离开
这儿。（侍从给他送上酒，他一边喝一边说）
伯爵去用午饭了吗？
侍从 是的，他刚刚去用餐，阁下。今天他做东，邀
请两位贵夫人跟他一起吃饭。
骑士 两位贵夫人？她们是谁呀？
侍从 她们来这客店才几个钟头，我还不知道她们的
身份。
骑士 伯爵跟她们相识吗？
侍从 我觉得不相识，伯爵刚一见到她们，就立刻向
她们发出邀请，共进午餐。
骑士 真是个意志薄弱的东西！一见到两个女人，马
上就凑上去，她们居然也乐意接受了，天知道
她们是些什么货色。只好随她们去了，她们是
女人嘛，这就够了。伯爵肯定会栽倒的。告诉
我，侯爵跟他们一起吃饭吗？
侍从 侯爵出门去了，他还没有露面。
骑士 你瞧瞧这餐桌。（吩咐换盘子）
侍从 这就来换。
骑士 跟两位贵妇人同桌用餐！哈，多么美妙的伴儿
呀！我要是跟装腔作势的她们在一起，胃口就
没有了。
 第四场
［米兰多琳娜手托盘子上。
侍从 和骑士
米兰多琳娜 可以进来吗？
骑士 谁在 那儿？
侍从 听候您的吩咐。
骑士 你把她那盘子接过来。
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请允许我荣幸地亲手把盘子放到餐桌
上吧。（把菜盘摆在餐桌上）
骑士 这种事不该劳您的驾。
米兰多琳娜 唉，先生，我是什么人呀？莫非我是一位什么
贵夫人吗？谁个赏光来到我这家客店下榻，我
就是侍候他的奴仆罢了。
骑士 （旁白）她待人多么温良谦逊呀！
米兰多琳娜 说实在的，哪怕把所有用餐的客人都用心伺候
好，对我来说，也毫无为难之处。但是出于某
些缘故，我不能这么做。我不知道您是否明白
我的意思。我可以大大方方地上您这儿来，不
必有任何的顾虑。
骑士 感谢您的信任。请问这是什么菜？
米兰多琳娜 这是我亲自掌勺做的酱汁肉。
骑士 一定鲜美无比。只要是您亲自掌勺做的菜，味
道肯定好得很。
米兰多琳娜 哎呀，太过奖了，先生。其实我做不出什么精
美的东西，我只是渴望为一位举止高雅的骑士
效劳 而已。
骑士 （旁白）明天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回利沃尔诺
城去。（对米兰多琳娜）如果您还有别的什么
事的话，就不必为我耽误时间了。
米兰多琳娜 没事儿，先生。我的客店里厨师和伙计，都做
了很好的安排。我只是想亲自了解这道菜可合
乎您的口味。
骑士 好吧，马上告诉您（品尝菜）不错，好吃，味
道真鲜！不过，我没尝出这是什么菜。
米兰多琳娜 唉，先生，这是我的特别的秘密。我这双手善
于做好吃的东西。
骑士 （略微激动地吩咐侍从）给我斟酒。
米兰 多琳娜 先生，应当喝上好的酒，来就这道菜。
骑士 （对侍从）给我把波尔哥涅 葡萄酒拿来。
米兰 多琳娜 好极啦！波尔哥涅葡萄酒才端的是好酒。依我
看，佐餐酒当中，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侍从
把酒瓶和一只玻璃杯摆在餐桌上）
骑士 您在各个方面都有很好的修养。
米兰 多琳娜 说实在的，我很少有被人欺骗的时候。
骑士 可这一次您却自己欺骗自己。
米兰 多琳娜 先生，您这是指什么呀？
骑士 您该相信，我是一位值得您尊重的人。
米兰 多琳娜 （叹了口气）唉，骑士先生……
骑士 （反常地）怎么啦，您叹气是什么意思呢？
米兰 多琳娜 实话对您说吧，我对四方来客都一视同仁，关
怀备至，可是回想起来却觉得伤心，因为那些

波尔 哥涅，法 国名葡萄 酒。
 人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
骑士 （柔和地）我不会忘恩负义的。
米兰多琳娜 我压根儿不想从您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只不
过是尽我的义务罢了。
骑士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非常清楚……我并不
是您认为的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您不会因为跟
我的交往而感到遗憾。（往杯中斟酒）
米兰 多琳娜 但是……先生……我还不明白您的……
骑士 为您的健康干杯。（饮酒）
米兰 多琳娜 太谢谢了，我感到非常荣幸。
骑士 这酒的味道非常好。
米兰 多琳娜 我也喜欢波尔哥涅葡萄酒。
骑士 如果您乐意的话，您就是这瓶美酒的女主人。
（把酒瓶递给她）
米兰 多琳娜 哎呀！谢谢，先生。
骑士 您用过午餐了吗？
米兰 多琳娜 用过了，阁下。
骑士 您愿意喝下这一小杯酒吗？
米兰 多琳娜 您的盛情我实在不敢当，谢谢。
骑士 我真诚地请您喝这一小杯。
米兰 多琳娜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您的盛情我就领
了。
骑士 （对侍从）去拿一只酒杯来。
米兰多琳娜 不，不用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喝这一
杯。（端起骑士的酒杯。）
骑士 哎呀，这杯酒我方才喝过了。
米兰多琳娜 （满面笑容）为您的美德干杯。
 ［侍从用托盘送上另一只酒杯。
骑士 （旁白）嘿，这女人真不简单！（斟酒）
米 兰多 琳娜 我已经用过午餐了，我 担心这酒让我难受。
骑士 没事的。
米 兰多 琳娜 您能给我一小片面包吗？
骑士 好的。（递给她一片面包）请拿好。（米兰多琳
娜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面包，无法用
面包蘸酒，面露难办的神色。）
骑士 您不方便吧，愿意坐下来吗？
米 兰多 琳娜 唉呀，我不值得您这么费心，先生。
骑士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对侍从）给她端一把椅子来。
侍从 （旁白）我的主人抽风了，对于女人，他可从
来不是这样的。（去端椅子）
米兰多琳娜 如果伯爵先生，还有侯爵先生知道了这样的事
情，我可麻烦了！
骑士 那是为什么？
米兰多琳娜 他们曾经邀请我一起喝酒，或者陪他们吃饭，
不下一百次了，我始终没有理会他们。
骑士 随他们去。请坐。
米 兰多 琳娜 听从您的吩咐啦。（坐下，用面包蘸酒）
骑士 （对侍从）听着，不许对任何人说女主人与我
同桌喝酒来着。
侍从 您别多虑。（旁白）这可是让我吃惊的新鲜事
儿。
。

米兰 多琳娜 为骑士先生的健康，万事如意。
骑士 谢 谢， 女 主人 ， 您真 多礼。
米兰多琳娜 我的祝酒丝毫没有涉及女人。
骑士 不涉及女人？什么缘故？
米兰多琳娜 因为我听说，您不愿意看见女人。
骑士 正是这样。我是从来不愿意见女人的。
米兰多琳娜 但愿您永远坚持下去。
骑士 可我不愿……（以提防的神情看了侍从一眼）
米兰多琳娜 先生，您说什么？
骑士 是这样（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地）我不想让您
来改变我的本性。
米兰多琳娜 我吗？先生？怎么会呢？
骑士 （对侍从）你下去吧。
侍从 您还要添什么菜吗？
骑士 去吩咐他们给我煮两个鸡蛋，煮好以后，你给
我送来。
侍从 您吩咐怎么个做法。
骑士 随你的便，赶快去吧。
侍从 （旁白）我明白。主人一步步上鱼钩了。（下）
骑士 米兰多琳娜，您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年轻女主
人。
米兰多琳娜 哎呀，先生，见笑了！
骑士 请听我说。我想对您说一句真心话，一句肺腑
之言，它会给您增添光彩。
米兰多琳娜 我乐意倾听。
骑士 在这个世界上，您是第一个让我有耐心相处的
女人，而且我从跟您的交往中获得乐趣。
米兰 多琳娜 骑士先生，我告诉您吧，我不值得您这样称
赞。但是在某些时候，素不相识的人往往会
 一见如故，真诚相待，心有灵犀一点通。我
对您那种感情也是我对任何人都从来不曾有
过的。
骑士 我真害怕您想让我失去我的平衡。
米兰多琳娜 哎呀，不会的，骑士先生，如果您是一位明智
的人，那您就该用您的理智把握住自己。切莫
受到其他男人的种种毛病的传染。说真的，如
果我发现您也沾上了那些毛病，我绝对不会再
上您这儿来了。如今我也觉得，我的心里产生
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这是我从来不曾体验
到过的。不过，我不愿意为了男人而丧失理
智，更别说为了一个讨厌女人的男人了。也
许，是的，也许您是有心考验我，然后好来取
笑我所以才用一番娓娓动听的话来博得我的好
感。唉，骑士先生，劳驾给我再斟上一点儿波
尔哥涅酒。
骑士 唉！别这么说了……（朝杯里斟酒）
米兰多琳娜 （旁白）他快要顶不住了。
骑士 （递给她酒杯）请拿好。
米兰多琳娜 不 敢 当 。 您不 喝 酒 吗 ？
骑士 好，我也喝。（旁白）我要是喝得晕晕乎乎才
好呢，以邪对邪。（往自己酒杯里斟酒）
米兰 多琳娜 （温柔地）骑士先生！
骑士 怎 么啦 ？
米兰 多琳娜 请干杯（用自己的酒杯去碰骑士的酒杯）为相
识 的知 心 朋友 干杯 ！
骑士 干杯！（身子有点发软）
米兰多琳娜 为那些……相亲相爱的人干杯……真诚地干
杯。
骑士 干！

第五场
侯爵和前场人员。
侯爵 这儿还有我呢，你们为什么干杯呀？
骑士 （脸色阴沉地）怎么回事，侯爵先生？
侯爵 对不起，朋友。方才招呼人，可连个人影儿也
没有。
米兰多琳娜 请允许我……（欲离去）
骑士 （对米兰多琳娜）您请等一下。（对侯爵）我可
从来没有对您这样随意行事。
侯爵 请您包涵。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想，您总是
一个人来着。我很高兴看到您跟我们可爱的女
店主呆在一起。嗯，您的高见如何？她难道不
是一个最美妙的选物吗？
米兰 多琳娜 先生，我上这儿来是为着听从骑士先生的吩
咐。我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骑士先生给
我倒了一小杯波尔哥涅酒，让我平静了下来。
侯爵 （对骑士）那是波尔哥涅酒？
骑士 当然 ，波尔哥涅酒。
侯爵 是地地道道的吗？
骑士 至少我是花了跟这种酒相当的价钱买来的。
侯爵 我是品酒的行家。让我来品尝一下，我会告诉
您，是地地道道的波尔哥涅酒，还是冒牌货。
骑士 （喊侍从）来人！
 第六场
侍从及前场人物。
骑士 （对侍从）给侯爵拿只小酒杯来。
侯爵 不能拿太小的酒杯。波尔哥涅酒不是烈性酒。
要品尝它的味道，必须好好地喝它一番才行。
侍从 这是鸡蛋。（欲把鸡蛋摆在餐桌上）
骑士 我 不 想 吃什 么 了 。
侯爵 那是 什么 菜？
骑士 鸡 蛋。
侯爵 我不爱吃。
［侍从端走鸡蛋。
米兰多琳娜 侯爵先生，要是骑士先生允许的话，您尝尝这
盘酱肉吧，这是我亲手做的。
侯爵 噢，太好了。来人呀！拿把椅子来。（侍从给
他搬来一把椅子，并用托盘送上一只杯子）拿
把 叉 子 来！
骑士 去吧，给他添一副餐具来（侍从下场取餐具）
米兰多琳娜 骑士先生，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我告辞了。
（起身欲走）
侯爵 请看在我的份上，您留一会儿吧。
米兰多琳娜 先生，我还有自己的不少事情要做呢，何况，
骑士 先生 ……
侯爵 （对骑士）您乐意再让她留一会儿吗？
骑士 您有什么事要对她说吗？
侯爵 我想请您尝一小杯塞浦路斯葡萄酒，从您降生
到这个世界上以来，您还没有品尝过 种洒
 呢。米兰多琳娜要是能尝尝，并说说她的感
觉，那我就太高兴了。
骑士 （对米兰多琳娜）好吧，为了让侯爵先生高兴，
您再呆会儿吧。
米兰多琳娜 侯爵先生，我就免了吧。
侯爵 您不愿意品尝一下吗？
米兰多琳娜 以后有机会的，阁下。
骑士 行了，您就呆会儿吧。
米兰多琳娜 （对骑士）您吩咐我留下来吗？
骑士 我 希 望 你 再留 下 来 。
米兰多琳娜 （坐下来）遵命。
骑士 （旁白）她越来越顺从我的意思了。
侯爵 （边吃边说）嘿，真有味道！嘿，这酱肉真棒！
嘿嘿，真香呀！味道美极了！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您跟我呆在一起，侯
爵大概要吃醋了。
米兰多琳娜 （小声地对骑士）随他吃醋不吃醋，我不在乎。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您讨厌男人吗？
米兰多琳娜 （小声地对骑士）就像您讨厌女人一样。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我的对手开始向我进
行报复了。
米兰多琳娜 （小声地对骑士）先生，您这么说，是什么意
思呀 ？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唉，您这狡猾的女人，
您 分 明 清 清楚 楚 … …
侯爵 朋友，祝您健康。（举杯喝波尔哥涅酒）
骑士 怎么样？您觉得味道可好？
侯爵 多谢您的一番盛情，可它不怎么样。您尝尝我
的塞浦路斯酒吧。
骑士 可是您的塞浦路斯酒在什么地方呀？
侯爵 在这儿，我揣着它呢，我想让我们一起来品尝
吧。瞧，就是这酒。（掏出一个非常小的酒瓶）
米兰多琳娜 侯爵先生，我看出来了，您不愿意我们喝您的
美酒，喝得晕头转向。
侯爵 这种酒？就像喝蜜蜂花浸的烈性酒一样，只能
一滴一滴地品尝。来人，拿小酒杯来。（打开
瓶塞）
［侍从拿来盛塞浦路斯酒的小酒杯。
侯爵 哎呀，酒杯太大了。你们难道没有更小一点儿
的酒杯吗？（用手捂住酒瓶）
骑士 （对侍从）去把盛玫瑰露酒的小酒杯拿来。
米兰多琳娜 我觉得这酒只要闻闻就够了。
侯爵 （用鼻子闻闻酒），哎呀，真棒！有一种醉人的
香味。
［侍从用托盘送上三只小酒杯。
侯爵 （慢慢地给三只小酒杯斟上酒，然后分别递给
骑士、米兰多琳娜，另外一杯留给自己，仔仔
细细地盖上瓶塞）简直跟内塔莱 一样美妙 ！
（啜饮一口），跟安布罗西亚 比毫不逊色！兴

据 古 代 神 话 ， 内 塔 莱 ，是 众 神 的 饮 料 ，转 意 为 美 酒 玉 液 。
西 方 古 代 神 话 中 众 神 吃 的 食 物 ，据 称 可 使 食 者 长 生 不 老 。
 许就是 用吗哪 酿造出来的。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这种低劣透顶的东西，
您的感觉怎么样？
米兰多琳娜 跟刷瓶水毫无区别。
侯爵 （对骑士）嘿，您觉得味道如何？
骑士 不错，名酒。
侯爵 嗯，米兰多琳娜，您喜欢吗？
米兰多琳娜 至于我，先生，我生性不会说假话，我不喜欢
这酒。觉得它不好喝，所以我不能说它是好
喝。我佩服那些个会说假话的人。不过，谁个
在一件事情上说了假话，那么，他也就会在其
他事情上说假话。
骑士 （旁白）她在挖苦我呢，但是，我真不懂是为
了什么缘故。
侯爵 米兰多琳娜，对于这种美酒，您毫无了解，我
不怪罪您。我送您的那块丝手绢，您是确确实
实的识货的，所以您就喜欢了，可惜，对塞浦
路斯葡萄酒，您不识货。（把杯中的酒一饮而
尽）
米兰多琳娜 （小声地对骑士）您听见他怎么自吹自擂吗？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我可不会像他这样做
人。
米兰多琳娜 （小声地对骑士）您的自吹自擂在蔑视女人上
表现得淋漓尽致。

据《圣经 旧约 出埃及记》古犹太人在摩西率领下离开埃及 ，经旷野

时 粮 食 耗 尽 ， 陷 入 绝 境 ，幸 得 神 赐 食 物 。 众 人 不 识 ， 相 问 “ 吗 哪 ” ， 意 为 “ 这 是 何
物 ” 。从 此 用以 比 喻神 赐 食物 ，转 义为 甜 美无 比 的食 物 或 饮料 。
骑士 （小声地对米兰多琳娜）而您却是以征服所有
的男人来炫耀自己。
米兰多琳娜 （故作娇嗔状小声地对骑士）所有的男人？那
不敢当。
骑士 （多少有些激动，小声对米兰多琳娜）没错，
是所有的男人。
侯爵 来人哪！再拿三只干净的小酒杯来。
［侍从用托盘给侯爵送来三只小酒杯。
米兰多琳娜 我，一点儿也不想喝了。
侯爵 别，别这样，您别担心，我不是给您喝的。
往三个小酒杯中斟塞浦路斯酒）伙计，要是
您的主人允许的话，请您去找一下阿尔巴菲奥
里塔伯爵先生，以我的名义告诉他，您讲话的
嗓门要大，让所有的人都听得见，就说我请他
多少来品尝一下我的塞浦路斯葡萄酒。
侍从 我这就去。（旁白）这酒肯定醉不倒伯爵先生
的（
。下）
骑士 侯爵，您太慷慨大方了。
侯爵 我？您不妨问问米兰多琳娜。
米兰多琳娜 噢，没错，没错！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骑士先生，您看到那块丝手
帕了吗？
米兰 多琳娜 他还没有看到。
侯爵 （对骑士）您待会儿看看吧。（把还剩一点点酒
的小酒瓶收起来）。这剩下的一点美酒，是我
今 晚 享 有 的。
骑士 侯爵先生，您可别让他喝醉了。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您知道什么东西会让我醉倒
吗？
米兰多琳娜 什么东西 ？
侯爵 您那双美丽的眼睛。
米兰多琳娜 当真的吗 ？
侯爵 我的骑士，我像丢了魂似的爱上了她。
骑士 真让我遗憾。
侯爵 您从来没有体验过对女人的爱情。唉，如果您
爱过女人，就会理解我了。
骑士 是的，我理解您。
侯爵 我嫉妒起来就像一头畜牲。我让她跟您在一
起，是因为我知道您的人品。要是换了别的什
么人，即使是送给我十万枚双金币 我也根本
无法忍受的。
骑士 （旁白）这家伙开始让我厌恶了。

第七场
［侍从及前场人物。
侍从 （用托盘端着一瓶酒，对侯爵）伯爵先生对阁
下表示感谢，他让我给您送来一瓶加纳利 葡
萄酒。
侯爵 嘿，嘿，他想用他的加纳利酒把我的塞浦路斯
酒比下去吗？走着瞧吧。可怜的疯子！一闻这
酒气味，就知道是劣等酒。（站起身来，伸手

十 六 世 纪 在 欧 洲 一 些 国 家 流 行 的 货 币 ，相 当 于 两 枚 金 币 。
大 西 洋 中 的 群 岛 ，盛 产 葡 萄 ，加 纳 利 酒 由 此 得 名
 拿过酒瓶）
骑士 （对侯爵）您先尝尝再说。
侯爵 我根本就不想尝。这是伯爵对我的无礼挑衅，
他经常这样对待我，已经无数次了。他总想骑
在我的脖子上撒尿。他想压垮我，他在我面前
太放肆了，想逼得我失去理智。但是我对苍天
发誓，我一定要报复他一回，胜过他一百次的
挑衅。米兰多琳娜，如果您不把他扫地出门的
话，一定会出大乱子。是的，一定会出大乱子
的。他是一个鲁莽轻率的家伙。我是一位堂堂
的侯爵，绝对不允许以这种方式侮辱我。（手
拿那瓶酒，下）

第八场
［骑 士 、米 兰 多 琳 娜 及 侍 从 。
骑士 可怜 的侯爵发 疯了 。
米兰多琳娜 果真 因为大 发雷 霆 ，伤 了身子 ，那 么 ，他 拿走
的这瓶酒倒可以滋补他一番。
骑士 对您 说吧 ，他当 真气疯 了 ，是 您把 他逼疯 了 。
米兰多琳娜 我是那种逼男人发疯的女人吗 ？
骑士 （焦 虑 地 ） 是 的 ，您 是 … …
米兰多琳娜 （站 起身 来 ） 骑士 先 生 ，请允 许 我 告退 了 。
骑士 您再等会儿。
米兰多琳娜 （一 边走一 边说 ）请原 谅 ，我 不会 让任何 人发
疯的。
骑士 （站 起身 来 ，但仍 留 在 餐 桌旁 ） 请 听我 说 。
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
骑士 （用命令的口气）站住，我要您别走。
米兰多琳娜 （傲慢地转过身子）您想要我干什么？
骑士 （不知所措地）没什么。我们再喝一杯波尔哥
涅酒吧。
米兰多琳娜 那也好，先生，但是请快一点儿，快一点儿，
我 要告 退了 。
骑士 您请 坐下。
米兰多琳娜 我就站着，站着。
骑士 （柔情地把酒杯递给她）请拿好。
米兰多琳娜 我来祝酒，然后我马上就走。这首祝酒歌是我
奶奶教我唱的：

“酒神啊，长生不老，
爱情啊 ，永远美妙 ，
酒神和爱情
赐给我们欢乐。
美酒 经过喉 咙 ，
爱情经过眼睛
愉悦我的心灵。
我畅饮美酒
然后眉目传情……
我和您心心相印。”
（下）

第九场
［ 骑士 和侍 从。
骑士 这个女人真了不起！您走过来，听着。唉，这
 迷人 的女 人 ！她逃 掉了 。她 溜走 了 。可是 ，她
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百个魔鬼 ，生生地折磨
我。
侍从 （对骑 士 ） 您要 用 水 果吗 ？
骑士 你也 见鬼去 吧 。（侍 从下） “我畅饮 美酒 ，然后
眉目传情……我和您心心相印。”这是多么神
奇的 祝酒 歌啊 ？唉 ，这 该诅 咒的 女人 ，我 今天
领教 您了 。您 想压 垮我 ，您 想主 宰我 。不 过 ，
她确实干得非常高明！她多么善于诱惑人呀
…… 妖精 ，妖 精 ，您想 让我 再上 钩吗 ？不 ，我
将去利沃尔诺市。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我再
也不 要她 来到 我的 身边 。该 诅咒 的女 人们 ！我
起誓 ，凡 是有 女人 的地 方 ，我永 远也 不去 露面
了。（下）

第十场
［伯爵的房间。
［阿尔巴菲奥利塔伯爵，奥尔泰西娅及德亚妮
拉。
伯爵 福尔时波利侯爵是个脾气古怪的人物。他出身
名门，这一点不能不承认。可是他和他的父亲
一样挥霍无度，如今落到了酸溜溜地勉强度日
的地步，但他依旧迷恋于摆谱，喜欢打肿脸蛋
充胖子。
奥尔泰西娅 事情明摆着，他想做出一副慷慨豪爽的姿态，
但是他没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德亚妮拉 就是他送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也想让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这也许可以写成你们喜剧中一个很典型的角
色。
奥尔泰西娅 等 剧 团 来 了 以 后 ，请 大 伙 儿 到 剧 院 去 ，我 们 就
可以拿他开心了。
德亚妮拉 我 们 剧 团 有 些 演 员 ，他 们 擅 长 把 那 些 特 别 的 人
物性格模仿得惟妙惟肖。
伯爵 如果你们真想让我们大家快活一番的话，你们
就一定要在他面前继续装成贵夫人 。
奥尔泰西娅 我 肯 定 会 这 么 做 的 。但 是 德 亚 妮 拉 很 快 就 会 露
出马脚的。
德亚妮拉 当那些糊涂虫真的以为我是一位贵夫人的时
候，我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伯爵 你 们 做 得 很 对 ，把 真 相 告 诉 了 我 。这 样 你 们 就
能让我做些对你们有好处的事情。
奥尔泰西娅 伯爵会成为我们的保护人。
德亚妮拉 我 们 俩 人 是 朋 友 ，我 们 会 一 起 分 享 您 的 恩 情 。
伯爵 我 会 告 诉 你 们 的 。我 会 坦 诚 地 和 你 们 交 谈 。只
要 我 力 所 能 及 ，我 会 竭 尽 全 力 为 你 们 效 劳 ，但
我承担着某种义务，不允许我去你们府上拜
访。
奥尔泰西娅 伯爵先生是不是交上了什么桃花运 ？
伯爵 没 错 ，我 向 你 们 吐 露 我 的 秘 密 吧 。我 迷 恋 上 了
这家客店的老板娘。
奥尔 泰西娅 哎 呀 ！她 的 确 是 一 位 了 不 起 的 女 性 ！让 我 奇 怪
的 是 ，伯 爵 先 生 ，您 怎 么 会 被 一 个 女 店 主 搞 得
神魂颠倒呢 ？
德亚妮拉 您要是屈尊去关照一名女喜剧演员，那事情还
不至于这么糟糕。
伯爵 我对你们实说吧，跟你们这些人谈情说爱，我
没什么兴趣。你们今天在这里，明天又远走高
飞了。
奥尔泰西娅 伯爵先生，这样岂不更好吗？在这种情况下，
情谊也就不会天长地久，你们男人也就不至于
毁了自己。
伯爵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深深陷进去了，我爱
她，我不愿意让她生气。
德亚妮拉 她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呀？
伯爵 啊！她可有魅力啦。
奥尔泰西娅 嘿，德亚妮拉，她美丽动人，脸蛋红润。（做
涂脂抹粉的动作）
伯爵 她的心灵高尚。
德亚妮拉 噢，至于说到心灵，您愿意把她跟我们相比
吗？
伯爵 不必多说啦。不管米兰多琳娜是怎样的一种
人，我就是喜欢她。如果你们想要获得我的友
谊的话，就应当说她的好话才是，要不就算我
们从来不曾相识算啦。
奥尔泰西娅 唉，伯爵先生，我觉得米兰多琳娜简直是爱神
维纳斯的化身。
德亚妮拉 是的，是的，一点儿没错。她心灵高尚，说话
非常得体。
伯爵 你们这番话倒让我觉得中听。
奥尔泰西娅 要是您不爱听别的话，您就束手就擒了。
伯爵 （向幕后张望）喂，你们看见那位到大厅去的
男士吗 ？
奥尔泰西娅 我看见了。
伯爵 那可是另一种很有趣的喜剧人物。
奥尔泰西娅 是哪一种类型的？
伯爵 他是个厌恶女人的男士。
德亚妮拉 哎呀，真是个疯子！
奥尔泰西娅 也许他对其个女人有过很糟糕的印象。
伯爵 哼，他从来没有爱上过什么女人。他从来不乐
意跟女人交往。他鄙视所有的女人，只要这么
说就足够了，他连米兰多琳娜也不放在眼里。
奥尔泰西娅 可怜虫！不过要是我能够和他打上交道，我会
让他改变态度的。
德亚妮拉 这真是一桩了不起的事情！我乐意先来试一试
这一壮举。
伯爵 你们注意听着，女士们。我们这样做纯粹是为
了逗乐而已，如果你们有能耐让骑士堕入情网
的话，我作为一名绅士会送给你们一份上好的
礼物。
奥尔泰西娅 我并没有为此获得什么报酬的意思，我这么做
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开心而已。
德亚妮拉 如果伯爵先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聪明，那倒不
必如此行事。我们剧团的同行到来之前，我们
不妨开开心。
伯爵 我怀疑，你们将一事无成。
奥尔泰西娅 伯爵先生，您对我们太不尊重了。
德亚妮拉 我们虽然不像米兰多琳娜那么妩媚动人，但不
 管怎么说，我们对人情世故还是多少了解一点
的。
伯爵 你们愿意让我派人去叫他？
奥 尔 泰西 娅 请便。
伯爵 喂！那儿有人吗？

第十 一场
［伯爵的侍从及前场人物。
伯爵 （对侍从）你去对里帕弗拉塔骑士说，劳驾他
上我这儿来一趟，我有话急于跟他谈。
侍从 我知道，眼下他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伯爵 我看见他上厨房去了。你会找到他的。
侍从 这就去。（下）
伯爵 （旁白）他有什么了不得事非上厨房去？我敢
打赌，他是大兴问罪之师，去指责米兰多琳娜
给他做的饭菜难以下咽。
奥尔泰西娅 伯爵先生，我曾请侯爵先生吩咐他的鞋匠上我
这儿来，如今我担心这事吹了。
伯爵 您别操心了，这事我来为您效劳。
德亚妮拉 侯爵先生曾经答应送我一条手帕，天晓得！但
愿他现在就给我送来。
伯爵 我们肯定能找到手帕的。
德亚妮拉 我正需要他那样的手帕。
伯爵 （把自己的丝手帕递给她）如果您喜欢这块手
帕，它就归您了。手帕是干净的。
德亚妮拉 对您的好意我真感激不尽。
伯爵 嘿，瞧那骑士先生来了。你们不妨仍然装扮成
 贵夫人。这样，他出于礼貌，不得不听你们的
谈话。请你们略微往后站一站，否则，他要是
见到你们，就会逃之夭夭了。
奥尔泰西娅 他叫什么名字？
伯爵 里帕弗拉塔骑士，托斯卡纳人。
德亚妮拉 他结婚了吗？
伯爵 他厌恶女人。
奥尔泰西娅 他很富有吗？（向后退）
伯爵 非常有钱。
德亚妮拉 他慷慨大方吗？（向后退）
伯爵 大方极了。
德亚妮拉 过来吧，过来吧。（再向后退。）
奥尔泰西娅 只需要时间，准保成功。（向后退）

第 十二 场
［骑士及前场人物。
骑士 伯爵，是您找我吗？
伯爵 是的，有劳您的大驾了。
骑士 能为您效劳吗？
伯爵 （把两位女士指给他看，她们快步走上前）这
两位贵夫人想见见您。
骑士 请原谅，我没有时间在这儿耽搁。
奥尔泰西娅 骑士先生，我不愿意让您为难。
德亚妮拉 请允许我说一句话，骑士先生。
骑士 我尊贵的夫人们，请你们多多包涵。我有一件
急事要赶紧去办。
奥尔泰西娅 三言两语，我们很快就讲完了。
德亚妮拉 就 两 句话 ，再 没 有别 的 事 了 ，先 生 。
骑士 （旁 白）这 讨厌的伯 爵 ！
伯爵 亲爱 的朋 友 ，既然两 位贵 夫人请 求您 ，出 于礼
貌 ，您 就听听她们说 的吧 。
（神 情严 肃地 面对两 个女 人）请 原谅 ，我 能为
你们效什么劳呢？
奥尔泰西娅 您不是托斯卡纳人吗 ，先生 ？
骑士 是的，夫人。
德亚妮拉 您在佛罗伦萨有朋友吗？
骑士 我有 亲朋好 友 。
德亚妮拉 要知 道 ，先生 …… （对奥 尔泰西 娅） 朋友 ，还
是您先说吧。
奥尔泰西娅 我说 ，骑士先生……要知道 ，在某些情况
下……
骑士 得了 ，夫 人们 ，我请 你们 包涵了 。我 有件 急事
要去办。
伯爵 （起 身离 开） 哎呀 ，我这 才恍然 大悟 。我 在这
里使 贵夫 人们 感到过 分拘 束 。我 走啦 ，你 们尽
可自 由自 在地 跟骑士 先生 谈谈心 ，你 们别 再因
为我 而不自 在 。
骑士 别这 样 ，朋友 ，您待 在这 里…… 您听 我说 ……
伯爵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夫人们，为你们效劳。
（下）

第十三场
［奥尔泰西娅 ，德亚妮拉以及骑士 。
奥尔泰西娅 请 ，我 们 都 坐 下 吧 。
骑士 请原谅，我不想坐下。
德亚妮拉 您就如此粗鲁地对待女士吗？
骑士 请告诉我，你们要我做什么事？
奥尔泰西娅 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您 的保护和您的善行。
骑士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德亚妮拉 我们的丈夫抛弃了我们。
骑士 （蔑视地）你们被抛弃了？怎么啦？两位贵夫
人被人抛弃 了？你们的丈夫是 何许人也？
德亚妮拉 （小声地对奥尔泰西娅）亲爱的，我的戏肯定
演不下去了。
奥尔泰西娅 （小声地对德亚妮拉）他太让人受不了呢，我
也乱了方寸了。
骑士 （显出要走的架势）夫 人们，向你们致意。
奥尔泰西娅 怎么能这样！您就如此对待我们吗？
德亚妮拉 一位骑士就这样待人接物吗？
骑士 请你们原谅我。我是一个特别珍惜自己的安宁
的人。方才我得知两位贵夫人已被你们的丈夫
抛弃。这背后说不定会有不少的麻烦事，我不
懂得怎样处理这些事情。我一向生活在自己的
圈子里。最尊贵的夫人们，你们别指望从我这
里讨到什么主意，也得不到什么帮助。
奥尔泰西娅 那么，请便吧。也不要难为我们这位最可爱的
骑 士 了。
德亚妮拉 好吧，我们坦率地告诉他实情。
骑士 这又是什么新把戏呀？
奥尔泰西娅 我们两个不是贵夫人。
骑士 不是 ？
德亚妮拉 伯爵先生想跟您开一个玩笑。
骑士 玩笑开过了，我告辞了。（欲走）
奥 尔泰 西娅 就请您让我们再听听您那动人的谈吐吧。
骑士 我还要忙别的事儿，不能再待下去了。
奥 尔泰 西娅 我们不想把您给吃了。
德亚妮拉 我们也不会损害您的名声。
奥 尔泰 西娅 我们知道，您厌恶女人。
骑士 如果你们明白这一点那我终感欣慰。我向你们
致 意。
奥尔泰西娅 不过，请您注意，我们绝非那种会给您脸上抹
黑的女人。
骑士 你们是什么人？
奥尔泰西娅 您告诉他吧，德亚妮拉。
德亚妮拉 您也可以告诉。
骑士 得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奥尔泰西娅 我们是两名喜剧演员。
骑士 两名喜剧演员！请说下去，请说下去。我不用
害怕你们了。我对你们的把戏早就有所提防
了。
奥尔 泰西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请解释一下吧。
骑士 我很清楚，你们在台上会演戏，在台下也会装
腔作势。我 早有提防，所以不再 害怕你们。
德亚妮拉 先生，走下舞台，我就不会演戏了。
骑士 （对德亚妮拉）请问，您的尊姓大名？叫诚实
夫人 吗？
德亚妮拉 我叫 ……
骑士 （对奥尔泰西娅）而您 ，上好的毛线 ？
奥尔泰西娅 亲爱的骑士先生……
骑士 （对奥尔泰西娅）您是如何以拔毛 为乐的。
奥尔泰西娅 我不是……
骑士 （对德亚妮拉）我的女主人，您是怎么戏弄那
些糊涂虫的 ？
德亚妮拉 我不是那种……
骑士 你们的行话我也略知一二。
奥尔泰西娅 （想挽 他的 一只 胳膊 ）啊 ，多 么可 亲的 骑士 先
生 呀！
骑士 （摔开她的 手）放下蜡烛 。

奥尔泰西娅 活 见鬼 ！他 是什 么样 的骑 士啊 ，倒 更像 个刺 头
儿 。

骑士 头儿就是乡巴佬。你们的话我懂，我告诉你
们 ，你 们 是 两个 极 端放 肆 的 女人 。
德亚妮拉 您 就这 样 对 待我 ！
奥尔泰西娅 像我这样的女士，您也这样对待吗？
骑士 （对奥尔泰西娅）这张趾高气扬的脸蛋多好看
哪！
奥尔泰西娅 蠢驴 ！（下）
骑士 （对 德 亚妮 拉 ） 这 假 发多 美 啊 ！
德亚妮拉 该诅咒的家伙！（下）

双关语， ，意为 上好 的毛 线 ，特义 为无 赖 。

暗喻伸手讨东 西 ，敲诈 。
在艺人行话中 ，又指手 。
 第十 四场
［骑士及其侍从。
骑士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法子，把她们统统赶走。
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设计让我上圈套吗？这
两个可怜而愚蠢的女人。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
莫过于此了。但是我不能作践米兰多琳娜。她
如此温文尔雅的风度，已经征服了我，我觉得
自己已经几乎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可是，她
是个女人，我不愿意相信女人。我想趁早离开
这是非之地。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但是我能够
坚持到明天吗？如果今天晚上我回到家里睡
觉，谁又能向我保证，米兰多琳娜最终不会毁
了我呢？（苦苦思索）是的，我必须像个堂堂
的男子汉。做出判断。
侍从 先生。
骑士 什么事 ？
侍从 侯爵先生正在您的房间里，恭候着您，他想跟
您 谈点 小 事情 。
骑士 这个疯子要干什么？他休想再从我兜里掏出一
分钱去。让他等着吧。他要是等累了，自然会
一走了事。您去吩咐客店的伙计，把我的账单
马上送来。
侍从 （欲离去）遵命。
骑士 听着，你在两个小时之内把我的行李打点好。
侍从 莫非您想离开这里吗？
骑士 没 错。 把 我 的佩 剑 和礼 帽 送 到这 儿 来 ，注 意 ，
 莫 让侯 爵 先生 瞧见 ！
侍从 要是他瞧见我打点行李呢？
骑士 你该怎么敷衍他就怎么敷衍吧。明白我的意思
吗？
侍从 （旁 白） 为了 米兰多 琳娜 的缘故 要离 开这 儿 ，
真 让我 遗 憾 ！ （下 ）
骑士 说实话，真要离开这儿，我心里觉得很不是滋
味 ，这是 我从 来不曾 体验 到的感 觉 。可是 ，要
是留 下来 ，那 事情恐 怕会 更加糟 糕 。最好 的办
法还 是尽 早离 开这里 。是 的 ，女 人们 ，我 定然
要永 远诅 咒你 们 。是 的 ，女人们 ，纵 然你 们有
时候想做点好事，你们也总是给男人带来祸
害。

第 十五 场
［法布里齐奥及前场人物。］
法布里齐奥 先生，您要结账，是吗？
骑士 是的，您把账单拿来了吗？
法布里齐奥 女主人正在结账呢。
骑士 她亲自在结账？
法布里齐奥 嗯，账目一直是她管的。她父亲健在的时候也
是如此，她既会写，又会算，商店里的小伙子
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骑士 （旁白）这是位多么出色的女人！
法布 里齐奥 可是，您为什么这么快就走呢？
骑士 是的，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办。
法布 里齐奥 请您记住我这伙计。
骑士 您把账单快拿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法 布里 齐奥 您要把账单送到这儿来吗？
骑士 在这儿结账。现在我不打算去房间。
法 布里 齐奥 好的。那个令人讨厌的侯爵先生正待在您的房
间里。好个侯爵先生，居然爱上了女主人，还
洋洋自得！米兰多琳娜应当嫁给我才是。
骑士 （发怒）拿账单来！
法 布里 齐奥 我为您效劳，这就去。（下）

第 十六 场
［骑士。
骑士 （独白）所有的人都神魂颠倒似的爱上了米兰
多琳娜。要是我心里开始有了火烧火燎的感
觉，也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不过，我还
是得离开这里。我要战胜这种不可捉摸的力量
……我瞧见了什么？那不是米兰多琳娜吗？她
上我这儿来要做什么？我怎么办？我不得不经
受她这最后一次的攻势。好在有两个小时我就
离开此地了。

第十七场
［米 兰 多 琳 娜 和 骑 士 。
米 兰多 琳娜 （手里拿着账单困惑地）先生 。
骑士 米 兰 多 琳 娜 ，有 事 吗 ？
米 兰多 琳娜 （朝后 退 ）请 原谅 ！
骑士 您 请 过 来！
米 兰多 琳娜 （困惑地）您要账单 来着 ，我给您算好了
骑士 您放在这儿好了。
米兰多琳娜 （一面把账单递给骑士，一面用裙擦眼睛）这
是您的账单。
骑士 怎么回事？您哭了。
米兰多琳娜 没什么，先生。我的眼睛被烟熏了。
骑士 烟熏了眼睛？唉，好吧……账上多少钱？（念
二十个保罗银币？四天的时间，如此周到的照
料，才二十个保罗银币吗
米兰多琳娜 您的账都在上面。
骑士 今天上午您特地给我另外做的那两道菜呢，怎
么没有记在账单上呢？
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那 是我奉送给您的，自 然不上账。
骑士 那是您对我的馈赠？
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我自作主张。不成敬意，就请您接受下
来 （掩面欲哭的样子）
骑士 您怎么啦 ？
米兰多琳娜 我不知道烟熏了眼睛，还是眼睛里流出来什么
东西。
骑士 但愿您不是为我烧了两道如此美味的菜而受
苦。
米兰多琳娜 如果是这个缘故的话，我宁愿受苦受累……我
心甘情愿……（做出竭力克制自己，不让哭出
来的样子）
骑士 （旁白）唉，赶快一走了事！这是两枚双金币。
请您收下，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原谅我
……（心烦意乱）
米兰多琳娜 （默默无语，晕倒在椅子上）
骑士 米兰多琳娜 ，怎么啦 ！米兰多琳娜 ！您怎么
啦 ！她晕倒 了 。莫 非她爱上 我了吗 ？难道 会这
么快吗？为什么不是呢？我不是也爱上她了
吗 ？亲爱的 米兰多 琳娜…… 我 ，我 怎么竟 对一
个女 人称亲 爱的呢 ？可是 ，她是为 了我晕 倒的
呀 ！啊 ，您 多么美 丽动人 ！我要是 有什么 法子
能把 她救醒 过来就 好了 。我 没有跟 女人打 交道
的经 验 ，身 边既没 有酒精 ，也没有 圣油 。喂 ，
谁在 那里 ？有人吗 ？快来人 ……干 脆我自 己去
吧 ，可怜的 人儿 ！愿上帝保 佑你 ！ （下 ，又转
过身来）
米兰多琳娜 现在 他完全 被驯服 了 。我们 掌握着 各式各 样的
武器 ，用它 们足以 征服男人 们 。不 过 ，当 他们
负隅顽抗的时候，最有效、最可靠的一击就是
晕倒 。他回 来了 ，他回来了 。（又 假装成 刚才
晕倒的样子）
骑士 （端 着一瓶 凉水上 ）我来了 ，我回 来了 。她还
没有 醒过来 。唉 ，她爱上我 ，这是 千真万 确的
了 。给她脸 上洒些 凉水 ，她 就会清 醒过来 的 。
（洒 水 ，米 兰多琳 娜动了一 下）醒 一醒 ，勇敢
些 。我在这里 ，亲爱的 。我再也不走了 。

第 十八 场
侍从以及前场人物。
侍从 （手拿佩剑和礼帽，对骑士）这是佩剑和礼帽。
骑士 （对侍从）你滚开。
侍从 行李……
骑士 滚开，你这讨厌的东西。
侍从 米兰多琳娜！
骑士 滚开，否则我敲碎你的脑袋（端起水瓶作威胁
状，侍从下）怎么她还没有醒过来？她的额头
出汗了。好吧，亲爱的米兰多琳娜，您快醒
醒，睁开眼睛吧。我们有许多知心的话要说。

第十九场
侯爵、伯爵以及前场人物 。
侯爵 骑 士！
伯爵 我 的 朋 友！
骑士 （焦 躁 不 安 ，旁 白 ） 唉 ，这 些 讨厌 的 东 西 ！
侯爵 米兰多琳娜在这儿？
米兰多琳娜 （站起身）啊，天哪！
侯爵 我把她唤醒了。
伯爵 骑士先生，我感到高兴。
侯爵 这 位 讨 厌 女 人 的 先 生 ，太 棒 了 。
骑士 你们过于放肆了，不是吗 ？
伯爵 您也将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
骑士 你们统统见鬼去吧。（把水瓶朝着伯爵、侯爵
跟前的地上摔去 ，怒气冲冲地下）
伯爵 骑 士 先 生 发 疯 了 。 （下 ）
侯爵 要 他就 这种 侮辱 行 动向 我道 歉 。 （下 ）
米兰多琳娜 大功 告成了 ，他 的心已 经着火 ，熊 熊燃烧 ，就
要烧 成灰烬 了 。我惟一 还要做 的事 情 ，是 取得
完全 的胜利 。让 人人都 知道我 的胜 利 ，让 那些
狂妄无知的男人的丢脸显丑，让我们女人无上
 光荣。

第 三幕

第 一场
［米 兰 多 琳 娜 的 房 间 ， 一 张 小 桌 子 ， 上 面 放 着
要熨的衣服。
［米兰多琳娜及法布里齐奥。
米兰 多琳娜 行 啦 ，开 心 的 时 刻 已 经 过 去 。现 在 我 需 要 管 管
我 自 己 的 事 情 了 。 趁 这 些 衣 服 还 没 有 干 透 ，我
得把它熨好 。喂，法布里齐奥 。
法布里齐奥 女主人。
米兰多琳娜 劳驾，替我把烧热的熨斗拿来 。
法布里齐奥 （神情严肃地欲离开）好的 ，女主人 。
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您费心了。
法布里齐奥 没什么，女主人。只要我吃您的面包我就理所
当然地要为您效劳。
米兰 多琳娜 等 一 等 ， 你 听 我 说 ，您 不 是 必 须 为 我 干 这 些 事
的 。 不 过 ，我 知 道 ，您 是 愿 意 为 我 这 么 做 的 ，
所以 ，我……得了 ，我不再说什么了 。
法布 里齐奥 对 我 来 说 ，我 甘 愿 为 您 赴 汤 蹈 火 。可 是 ， 我 看
得出来，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 。
米兰 多琳娜 为什么会徒劳无益呢？难道我是个不讲情义的
女人吗 ？
法布 里齐奥 您 瞧 不 上 没 有 钱 的 男 人 。您 最 喜 欢 的 只 是 那 些
贵族绅士。
米兰 多琳娜 唉，您这可怜的傻瓜！我要是能把真情都告诉
您 就 好 了 。 行 了 ，好 吧 ，您 去 把 热 熨 斗 替 我 拿
来。
法布里齐奥 我可是亲眼目睹这一切的……
米兰多琳娜 行 啦 ，别 嗦了，快把熨斗拿来。
法布里齐奥 （慢慢走着）我去 ，这就去，我会为您效劳的。
但得不到什么回报。
米兰多琳娜 （好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是说给法布里齐奥听）
这些男人 ，你越是对他 们好 ，越没有好报 。
法布 里齐奥 （温情地转过身来）您方才说什么？
米兰 多琳娜 行 了 ，您 怎 么 不 把 熨 斗 给 我 拿 来 ？
法布 里齐奥 好 的 ，这 就 给 您 拿 来 。 （旁 白 ） 我 弄 糊 涂 了 。
她 一 会 儿 对 我 好 得 不 得 了 ，一 会 儿 又 冷 落 我 ，
我真弄糊涂了。

第二场
［米兰多琳娜及骑士的侍从。
米兰多琳娜 可 怜 的 傻 瓜 ！尽 管 我 把 他 作 弄 得 够 呛 ，他 还 是
照 样 为 我 效 劳 。 我 真 觉 得 好 笑 ，眼 看 这 些 男 人
们 都 按 照 我 的 意 旨 行 事 。而 那 位 可 爱 的 骑 士 先
生 ， 他 从 前 可 是 女 人 的 死 对 头 ，如 今 呢 ， 只 要
我一句话 ，就可以指挥他去干任何蠢事 。
侍从 米兰多琳娜女士在吗？
米兰多琳娜 朋 友 ，有 什 么事 ？
侍从 我 的 主 人 向 您 致 意 ，派 我 来 看 看 您 怎 么 样 了 。
米兰多琳娜 请告诉他，我非常好。
侍从 （递 给 她 一 个 纯 金 的 小 瓶 ） 他 说 ， 只 要 您 喝 一
点这种蜜蜂花精 ，您会很舒服的 。
米 兰多 琳娜 这小瓶子是金的吗？
侍从 是的，老板娘 ，金的 ，我可以肯定 。
米 兰多 琳娜 为 什 么 当 我 可 怕 地 晕 倒 的 时 候 ，他 没 有 给 我 这
种蜜蜂花精呢？
侍从 当时这个小瓶子他还没有。
米 兰多 琳娜 那现在他怎么会有了呢？
侍从 请听我说。我把内情告诉您。他方才派我去金
银 首饰 商 那 儿 ，花 个 金 币 ，买 下 这 个 小 瓶 ，
然后又打发我去药店买蜜蜂花精 。
米 兰多 琳娜 哈 ， 哈 ，哈 。
侍从 您笑什么呀 ？
米 兰多 琳娜 我觉得好笑 ，我的毛病好了，他才给我送药
来。
侍从 下次您再犯病就用得上了。
米兰 多琳娜 好吧，我喝一口，预防以后发病。（喝）给您。
（把小瓶递还侍从）请替我谢谢他 。
侍从 哎呀 ！这小瓶是送给您的呀。
米兰 多琳娜 什 么 ，我 的 ？
侍从 没错 ，是主人特意为您买下的。
米兰 多琳娜 特意为我买的？
侍从 正是为您买的 ，但不能告诉任何人 。
米兰 多琳娜 请 您 把 小 瓶 子 还 给 他 ， 告 诉 他 ，我 谢 谢 他 了 。
侍从 那 怎 么 行！
米兰多琳娜 我告诉您，把小瓶 子还给他，我不要。
侍从 您就对他这么无礼吗？
米兰多琳娜 少废话。只管办您的事，拿去。
侍从 没别的法子了。我给他送回去。（旁白）啊，
这女人真厉害！竟然拒绝 个金币！这样的
女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恐怕打着灯笼也找
不到。（下）

第 三场
［米多琳娜及法布里齐奥。
米 兰多 琳娜 哈 ， 他 已 经 爱 上 了 我 ， 爱 得 六 神 无 主 ！不 过 ，
我对他所做的那些事，完全不是为了获得什么
好 处 ，而 是 要 迫 使 他 承 认 女 人 的 力 量 ，绝 不 可
一味指 责我们女 人追逐金钱 ，见利忘 义了 。
法布里齐奥 （手 中 拿 着 烧 热 的 熨 斗 ，神 情 庄 重 地 ） 熨 斗 在
这里。
米 兰多 琳娜 烧热了吗 ？
法 布里 齐奥 是 的 ，女 主 人 ，烧 热 了 。活 像 我 一 样 ，要 给 烧
毁了。
米 兰多 琳娜 您又怎么啦 ？
法 布里 齐奥 那位骑士先生又是派代表来问候，又是送礼
来 。他 的侍从一五 一十都告诉 我了 。
米兰多琳娜 是 这 样 ， 先 生 。他 打 发 人 给 我 送 来 了 一 个 纯 金
的小瓶，我已经把它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他了。
法布里齐奥 您把它退回去了？
米兰多琳娜 当然 ，您去问那个侍从好了。
法 布里 齐奥 您干吗要退回去呢？
米 兰多 琳娜 因为……法布里齐奥……别说了，上帝，我们
谈 点 别 的什 么 吧 。
法 布里 齐奥 亲爱的米兰多琳娜 ，请原谅我。
米 兰多 琳娜 得了 ，您去吧 ，让你熨衣服吧。
法 布里 齐奥 我 没 有 妨碍 您 干 活 …

米 兰多 琳娜 您去给我准 备另一个熨斗 ，烧热 了就拿来 。

法 布里 齐奥 好的 ，我这就去 。请您相信我，如果我说
了

米 兰多 琳娜 别说了。不要惹我发火。
法 布里 齐奥 我闭嘴就是了。（旁白）她是位既任性又古怪
的女人，但是，我爱她。（下）
米兰 多琳娜 这一回我也做对了。把小瓶子退给骑士，法布
里齐奥心里挺高兴。这证明我懂得生活，善于
见机行事，不放过一切机遇，处事得体，干脆
利落，从容不迫。说到聪明机智，我不希望别
人说我败坏了女性的名声。（熨衣服）

第四场
骑士及前场人物。
骑士 （神 情激 动 ，往后退 ，旁 白）啊 ，她 在这 里 。
我并没有想上这儿，真是鬼使神差，把我引向
这儿来了。
米兰多琳娜 （眼 角扫 见了 骑士 ，埋头 熨衣服 ，旁 白） 他来
了，是他。
骑士 米兰多琳娜？
米兰多琳娜 （继 续熨衣 服）啊 ，骑 士先生 ！在下 虔诚 为
 您效劳。
骑士 您觉得好一点了吗？
米兰 多琳娜 （并不抬头看他，专心熨衣）好极了，还可以
为您效劳。
骑士 为您感到痛苦。
米 兰多 琳娜 （看了他一眼）什么缘故？先生。
骑士 您为什么拒绝接受我送给您的纯金小瓶子呢？
米 兰多 琳娜 （熨衣服）您何必硬要我收下它呢？
骑士 您急需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米 兰多 琳娜 （熨衣服）多谢上帝的保佑，我没有晕倒的毛
病。今天突然不省人事，过去从来没有发生
过。
骑士 亲爱的米兰多琳娜……但愿今天您遇到的可怕
的事故，我不是罪魁祸首。
米兰多琳娜 （熨衣服）嗯，是的，我担心这正是由于您的
缘故。
骑士 （激动地）我？真的吗？
米兰多琳娜 （恼怒地熨着衣服）是您让我喝那该死的波尔
哥涅葡萄酒，是您给我酿成这不幸。
骑士 （困窘地）果真如此！怎么会呢？
米兰多琳娜 （熨着衣服）就是这样，确凿无疑的。您的房
间我从此再也不去了。
骑士 （情意绵绵地）我懂了。您再也不上我的房间
里来了吗？我理解其中的奥妙。是的，我懂
了。不过，亲爱的，您还是来吧，我会让您愉
快的。
米 兰多 琳娜 这个熨斗不太热了。（朝幕后大声地喊）喂，
 法布里齐奥在吗？如果那个熨斗烧热了，马
上给我拿来。
骑士 请您赏光，务必收下这只小瓶子吧！
米兰 多琳娜 （以不屑一顾的鄙视神情熨着衣服）说真的，
骑士先生，别人的礼物我是不接受的。
骑士 可您接受了阿尔巴弗奥利塔伯爵的礼物。
米 兰多 琳娜 （继续熨衣服）那是勉为其难，免得伯爵先生
难过。
骑士 难道您要让我接受这样的委屈，让我难过吗？
米兰多琳娜 对于您来说一个女人让您难过算得了什么？您
不是一向见了女人就讨厌吗？
骑士 唉，米兰多琳娜！如今 我再也不这么说了。
米兰多琳娜 骑士先 生，今晚 的新月 什么时候升起来呀？
骑士 月亮没有丝毫改变我。这是由您的温情创造的
一种神奇。
米兰 多琳娜 （一面熨衣服一面大笑）哈，哈，哈！
骑士 你笑什么 ？
米兰 多琳娜 您不想让我笑吗？您取笑我，还不让我笑吗？
骑士 唉，您这狡猾的小东西！我取笑您吗，嗯？够
了，您把这小瓶子收下吧。
米兰多琳娜 （熨衣服）谢谢，多谢了。
骑士 收下吧，不然我要发火了。
米兰多琳娜 （带着讥讽的神情大声喊）法布里齐奥，把熨
斗拿来。
骑士 （面带怒色）您收下，还是不收下？

西方古人认为，人的脾气随着月亮的变化而变化。
米兰多琳娜 发火吧，您尽管发火吧。（收下小瓶子，不屑
一顾地把它扔进装衣服的篮子里）
骑士 您就这么把它一扔了事吗？
米兰多琳娜 （大声喊）法布里齐奥！

第 五场
［法布里齐奥拿着熨斗及前场人物。
骑士 我来啦。（嫉妒地打量着骑士）
米兰 多琳娜 （接过熨斗）烧热了吗？
法布 里齐奥 （严肃地）烧热了，女主人。
米兰 多琳娜 （亲切地对法布里齐奥）您怎么啦？我觉得您
有点儿激动不安。
法布里齐奥 没什么，女主人，没什么。
米兰多琳娜 （亲切地对法布里齐奥）生病了吗？
法布里齐奥 请把另外一个熨斗给我吧，如果您需要，我把
它放到火上去烧热。
米兰 多琳娜 （亲切地）真的，我担心您不舒服了。
法布 里齐奥 够了，您把熨斗给他，打发他走吧。
米兰 多琳娜 （对骑士）我喜欢他，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是我的心腹伙计。
骑士 （气得发疯）（旁白）我真受不了啦。
米兰 多琳娜 （把熨斗递给法布里齐奥）您拿着，亲爱的，
把熨斗 烧热。
法布 里齐奥 （情意绵绵地）女主人……
米兰 多琳娜 （示意他走）去吧，快点儿。
法布 里齐奥 （旁白）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我再也忍受不
下去啦。（下）
 第 六场
［骑士及米兰多琳娜。
骑士 女士 ，对您的伙计您可真是关怀备至 ！
米 兰多 琳娜 您这么讲是什么意思？
骑士 谁都看得出来 ，您迷上了他。
米 兰多 琳娜 （熨 衣 服 ） 我 爱 上 了 一 个 伙 计 吗 ？您 说 这 话 是
对 我 很 好 的 奉 承 ，先 生 。 我 不 是 那 种 趣 味 庸 俗
的 人 。要 是 我 想 爱 上 谁 ， 肯 定 不 会 这 样 胡 乱 耗
费光阴的。
骑士 您真配得到一位国王的爱情。
米兰多琳娜 （熨衣服）是宝剑国王还是金杯国王 ？

骑士 我们谈正经事吧 ，米兰多琳娜 ，别再开玩笑

了。
米 兰 多琳 娜 （熨衣服）那请谈吧 ，我洗耳恭听 。
骑士 您就不能停止熨衣服 ，歇一会儿吗 ？
米 兰 多琳 娜 啊 ， 这 可 对 不 起 ！这 些 衣 服 明 天 要 用 ，我 急 着
要把它们熨好。
骑士 难道这些衣服比我还要重要吗 ？
米 兰多 琳娜 （熨衣服）正是这样。
骑士 您果真这么想吗？
米 兰多 琳娜 （熨 衣 服 ） 正 是 这 样 ，道 理 很 简 单 ， 这 些 衣 服
我急着要用，而对于您，我什么也指望不了。
骑士 正好相反 ，您尽可以随心所欲地指挥我 。
米兰多琳娜 哎呀 ，您可是一位厌恶女人的骑士 ！

① 意大 利 那 波里 人 玩 的纸 牌 中的 两 种 花色 。
骑士 您别再折磨我了。您已经报复得够多的了。我
尊重您，尊重像您这样的女人，如果她们确实
像您一样。我尊重您我爱您，我请求您怜悯
我。
米兰 多琳娜 （匆忙地熨衣服，把一只袖套碰掉在地上）好
吧，先生，我们以后再谈吧。
骑士 （从地上 拾起袖套，递 给她）请相信 我……
米兰 多琳娜 不敢当。
骑士 我应当为您效劳。
米兰 多琳娜 （大笑）哈，哈，哈！
骑士 您笑什么 ？
米兰 多琳娜 您讥笑我，所以我觉得好笑。
骑士 米兰多琳娜，我受不了啦。
米兰 多琳娜 您不舒服吗？
骑士 是的，我觉得天旋地转，我要晕倒了。
米兰 多琳娜 （鄙视地将小瓶子抛给他）那就服用您的蜜蜂
花精吧。
骑士 请别这样粗暴地对待我。相信我，我向您发
誓，我爱您。（想拉住她的手，她用熨斗烫了
他一下）喔哟！
米兰 多琳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骑士 我得忍着点儿！这没什么。您曾经烫过我一
次，比这要厉害得多。
米兰 多琳娜 烫哪儿啦，先生？
骑士 我的心。
米兰 多琳娜 （笑着喊）法布里齐奥！
骑士 求求您，别喊他。
米兰多琳娜 但是我现在要用那只熨斗。
骑士 您等会吧，……（旁白）不行……我会叫我的
侍从来的。
米兰多琳娜 （仍然喊 法布里齐奥） 喂 ！法布里齐 奥……
骑士 我 向 上 天 发 誓 ，如 果 那 个 家 伙 进 来 ，我 砸 碎 他
的脑瓜。
米兰多琳娜 嘿 ， 真 是 件 滑 稽 的 事 ！莫 非 我 连 自 己 的 伙 计 都
不能使唤了 ？
骑士 您 喊 别 的 人 来 ，我 一 见 到 这 个 家 伙 就 来 气 。
米兰多琳娜 我 觉 得 您 有 点 太 过 分 了 ，骑 士 先 生 。 （手 里 拎
着熨斗，离开小桌子）
骑士 请原谅……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
米兰 多琳娜 我只好亲自下厨房 ，这下您高兴了吧 。
骑士 不，亲爱的，请您留下来。
米兰 多琳娜 （走台）这真是件奇怪的事儿 。
骑士 （跟在她身后）请您原谅我。
米兰 多琳娜 （走台） 我为什么不能 使唤我愿意要 的人 ？
骑士 （跟在她身后）向您坦白吧 ，我嫉妒他 。
米兰 多琳娜 （走台，旁白）他紧紧跟着我，像条小狗似的。
骑士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爱情是什么滋味 。
米兰 多琳娜 （走台）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指挥过 。
骑士 （跟 在 她 身 后 ） 我 压 根 儿 不 想 指 挥 您 ，我 只 是
求您。
米兰 多琳娜 （傲慢地转过身子）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骑士 爱情、同情和怜悯。
米兰 多琳娜 一 个 男 人 ， 今 天 早 上 还 一 见 到 女 人 就 厌 恶 ，现
在 怎 么 会 乞 求 起 爱 情 和 怜 悯 来 了 呢 ？我 不 想 理
 会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不会相信他。
（旁白）随他怎么去发作，暴跳如雷，让这个
轻视女人的家伙好生吸取教训吧！

第 七场
骑士
骑士 （独白）唉，我该怎样诅咒我第一次见到她的
那个时刻！ 我已经坠入情网，无 可救药了。

第八场
［侯爵及前场人物。
侯爵 骑士先生，您侮辱了我。
骑士 请原谅，那不是我的本意。
侯爵 您的言行令我惊讶。
骑士 好在那水瓶没有伤害您。
侯爵 可水弄脏了我的衣服。
骑士 我再次向您道歉。
侯爵 这种行为过于放肆。
骑士 我不是有意跟您过不去，第三次向您表示歉
意。
侯爵 我会报复的。
骑士 如 果 您 不 想 原 谅 我 ， 如 果 您 想 报 复 我 ，我 在 这
儿恭候您，我并不惧怕您。
侯爵 （口气缓和下来）我担心衣服上的水迹洗不掉，
所以我才发这么大的火。
骑士 （面 有 怒 色 ） 一 位 骑 士 屈 辱 请 求 您 的 原 谅 ，您
还要怎么样呢？
侯爵 您那样行事既然不是出于恶意，那此事就一笔
勾 销了 。
骑士 告诉您吧，您要是想报复，我会让您得到满足
的。
侯爵 算了，我们不谈这些了。
骑士 我这个骑士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侯爵 嘿，这可有趣极了！我的气消了，您倒来气
了。
骑士 不巧您现在遇上我脾气坏的时候。
侯爵 我体谅您，我知道 您为什么心情不好。
骑士 您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
侯爵 厌恶 女人 的先 生， 您堕入 情网 了。 不是 吗？
骑士 我？您说什么？
侯爵 是的，您迷上了……
骑士 您见鬼去吧。
侯爵 您不敢承认有什么用处呢？
骑士 别再纠缠我，我对天起誓，定会叫您后悔莫及
的。（下）

第 九场
［侯爵。
侯爵 （独白）他堕入了情网，又不好意思，更怕让
别人知道。或许他遮遮掩掩的缘故是惧怕我，
不敢承认他是我的情敌。这衣服上的水迹，叫
我败兴，我不知道可有什么法子把它洗掉！女
人们也许有去水迹的东西（在小桌子上和篮子
里搜索）这小瓶子真漂亮！说不定是纯金的，
 或者是金色铜 嗯，肯定是金色铜，要是真
金，他们岂会随便扔在这里的。如果里面有王
水就好了，它肯定能去掉这水迹。（打开后瓶
子，嗅了嗅，尝了尝）原来是蜜蜂花精，还有
不少呢，这东西不坏，我尝尝。

第十场
［德亚妮拉及前场人物。］
德亚妮拉 您 独 自 一 人 在 这 儿 干 什 么 呢 ，侯 爵 先 生 ？ 您 怎
么不搭理我们？
侯爵 噢 ，伯爵夫人。我特地来拜访您的 。
德亚妮拉 您方才在干什么呀？
侯爵 告诉您吧。我这个人特别爱干净。衣服上有一
块小小的污迹 ，我想把它去掉 。
德亚妮拉 您用什么去掉它呢 ，侯爵先生 ？
侯爵 用蜂蜜花精。
德亚妮拉 哎 ， 请 原 谅 ，蜂 蜜 花 精 毫 无 用 处 ， 相 反 ， 会 使
污迹越发变大。
侯爵 那么，我该怎么办是好？
德亚妮拉 我有一个去除污迹的秘方。
侯爵 那有劳您教教我吧。
德亚妮拉 非常乐意。请您付给我一个金币，我自会去掉
那块污迹，而且敢保让您看不出来这污迹原先
是在什么地方。
侯爵 难道要一个金币吗？

① 金 色 铜 ，即 铜 锌 合 金 。 又 称 人 造 金 ，系 英 国 人 普 林 齐 贝 克 发 明 。
德亚妮拉 是的，先 生。您觉得花钱太 多了吗？
侯爵 还是用蜜蜂花精来试试更好些。
德亚妮拉 您随意吧。这花精可是上等的？
侯爵 罕见的珍品，您闻闻。（把小瓶子递给她）
德亚妮拉 （尝尝蜜蜂花精）噢，我做的花精比它更好。
侯爵 您会做蜜蜂花精？
德亚妮拉 是的，先生，我对什么都感兴趣。
侯爵 夫人，真能干，真能干。对此，我欣赏您。
德亚妮拉 这小瓶子可是金的？
侯爵 您看不出来吗？绝对是金的。（旁白）她分辨
不出是金的，还是人造金的。
德亚 妮拉 侯爵先生，这小瓶子是您的吗？
侯爵 是我的。 要是您喜欢。我奉 送给您。
德亚 妮拉 感谢您的盛情。（把小瓶子装进口袋）
侯爵 唉，我知道，您只是跟我开玩笑罢了。
德亚 妮拉 什么！您不是送给我了吗？
侯爵 这小玩意儿跟您不相称。它是个毫无价值的东
西。要是您有兴趣，我会送给您一件更出色的
礼物。
德亚妮拉 噢，这真够我吃惊的了！这件礼物就很有分
量。我谢谢您了，侯爵先生。
侯爵 您听着，我坦率地告诉您。这小瓶子是金的，
它只是人造金的。
德亚妮拉 这样更好。其实我更喜欢人造金，而不是纯
金。何况，出自您的手的任何东西，都是很贵
重的。
侯爵 行啦，我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要是您觉得不
 错 ， 就 拿 去 吧 。 （ 旁 白 ） 真 需 要 耐 心 ！不 过 我
得付钱给米兰多琳娜。可谁知道它值多少钱？
大约 一个 菲力浦 银币 。

德亚妮拉 侯爵先生是一位豪爽大度的绅士 。
侯爵 把 这 种 不 值 钱 的 东 西 作 为 礼 物 送 给 您 ，真 不 好
意思 。我多么希望这小瓶子是真金的 。
德亚妮拉 说实在的 ，它简直跟纯金的一模一样 。
侯爵 （把 小 瓶 子 从 口 袋 里 掏 出 来 ，细 细 打 量 ） 谁 都
分不清真假。
侯爵 正 是 这 样 。大 凡 对 于 金 子 一 窍 不 通 的 人 ， 就 会
上当受骗，可我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了。
德亚妮拉 从重量来看 ，它也像是真金的 。
侯爵 可惜 它不 是真金 的 。
德亚妮拉 我想把它拿给我的同伴看看。
侯爵 请 听 我 说 ，伯 爵 夫 人 ， 您 可 别 拿 给 米 兰 多 琳 娜
去 看 。她 是 个 多 嘴 多 舌 的 女 人 。 我 不 知 道 您 明
白我的话没有？
德亚妮拉 您的意思我非常明白，我只拿给奥尔泰西娅看
一眼。
侯爵 给男爵夫人看？
德亚妮拉 是，是的，给男爵夫人看看。（欢笑，下）

第 十一 场
［侯爵及骑士侍从。
侯爵 这 下 她 可 美 啦 ，用 她 可 人 的 彬 彬 有 礼 态 度 从 我

① 西 班牙 菲 力 浦二 世 在 米兰 发 行 的银 币 。
 手中 夺走 了小 瓶子 。它要 是金的 ，可 就惨 啦 。
好在这东西不值多少钱。如果米兰多琳娜要她
的小 瓶子 ，等 到我口 袋里 有钱的 时候 ，付 给她
就是了。
侍从 （在 小桌 子上 寻找） 活见 鬼 ，这 个小 瓶子 跑到
哪里去了？
侯爵 先 生 ，您 在 找 什 么 东 西 呀 ？
侍从 我在 找一 个装 蜜蜂花 精的 小瓶子 。米 兰多 琳娜
主人要派用场。她说这小瓶子她就放在这儿
了，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
侯爵 是个人造金的小瓶子吗？
侍从 不 ，先 生 ，那 是 真 金 的 。
侯爵 真金的 ？
侍从 （继 续寻 找） 没错 ，是真 金的 。我亲 眼见 到骑
士先生用十二个金币买下来的 。
侯爵 （旁 白） 哎呀 ，这下 我可 惨了 ！她怎 么把 一个
真金的小瓶扔在这种地方呢 ？
侍从 她把它忘了 。可我就是找不到 。
侯爵 我仍然觉得 ，这小瓶 子不可能是真金的 。
侍从 我告诉您，确实是真金的。您阁下也许见到
过。
侯爵 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侍从 行了 。我 告诉 米兰多 琳娜 ，我没 有找 到 。她这
下倒 霉了 ，她 本来应 当把 东西好 好放 在自 己的
袋里的。（下）

第十二场
［侯爵和伯爵］
侯爵 唉，可怜的福尔利波波里侯爵！我把一个价值
十二个金币的小瓶子当成人情送人了，我还以
为它是人造金的。我该怎么来对待如此严重的
关头呢？要是我从伯爵夫人那里把这个小瓶子
要回来，那我在她面前就成了笑柄。要是米兰
多琳娜上这儿来，发现是我拿走了这小瓶子，
那我就会丢尽脸面，我是一位贵族。我应当付
钱给她。可是我囊中羞涩，一个子儿也没有。
伯爵 侯爵先生 ，您在唠叨什 么，有什么新 闻吗？
侯爵 您是指什么新闻？
伯爵 那个孤僻粗野的骑士，厌恶女人的家伙，居然
爱上了米兰多琳娜。
侯爵 这真让我开心。让他知道，哪怕是很不情愿。
这位女人的魅力也让他明白，我是不会看上没
有魅力的女人的。让他去发火去，如丧考妣
吧，这是 他为自己的放 肆无礼受到的 惩罚。
伯爵 不过， 如果米兰多琳 娜用爱情回报 他呢？
侯爵 这绝对不可能，她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她知道
我是 何 许 人 。我 为 她 做 了 些 什 么 ， 她 也 一 清 二
楚。
伯爵 我为她所付出的，远远超过您。然而，一切都
打了水漂儿。米兰多琳娜千方百计诱惑里帕弗
拉塔骑士，对他的那股热情劲儿，无论是您，
还是我，都从来没有福气领受过。事情就这么
明摆着，那些女人，您对她的奉献得越多，获
得的就越少。对于爱她们的人，女人竭尽戏弄
嘲笑之能事。而对于鄙视她们的人，却拼命去
 追求。
侯爵 如果 真是这么 回事… …不过 ，这不可 能？
伯爵 为什么不可能？
侯爵 您想把那个骑士跟我比较吗？
伯爵 您难道没有看到米兰多琳娜坐在他的桌子旁边
吗？她对我们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
把最好的床上用品给他用，给他第一个开饭，
还亲自掌勺为他做菜。这一切仆人们全部看得
真切，议论纷纷。法布里齐奥因为吃醋而怒火
中烧。还有那个晕倒的场面，不管它是真的，
还是假的，难道不是表示爱情的一种方式吗？
侯爵 什么？她给骑士做可口的酱肉，给我吃的却是
老牛肉，和稀米汤。是的，确实是这样，这对
于我的地位和身份简直是一种践踏。
伯爵 而我呢？我在她身上可花了不少钱啊！
侯爵 还有我不停地送东西向她馈赠礼品，我还请她
品尝那么珍贵的塞浦路斯葡萄酒。跟我们所做
的一切比较起来，骑士向她献的殷勤实在微不
足道。
伯爵 您不必怀疑，骑士也给她送礼了。
侯爵 是吗？他都送了些什么？
伯爵 一个 纯金的小 瓶子， 里面装 着蜜蜂花 精。
侯爵 （旁白）天哪！您怎么知道的？
伯爵 他的侍从告诉我的。
侯爵 （旁 白）事情 越来越 麻烦了 。我也陷 进了 骑 士
玩弄的把戏里我去了。
伯爵 我发现，米兰多琳娜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
 绝对不再理会她了。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家卑鄙
的客店。
侯爵 对，您这样做很好，您走吧。
伯爵 您也是一位有名望的绅士，您应该跟我一起离
开这里。
侯爵 但是……我能上哪儿去呢？
伯爵 我会为您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事由我来安排
。

侯爵 这个落脚之处……是……比如说……
伯爵 我们去我的 一位同乡那里住，也 不用花钱。
侯爵 那就这样吧。您既然是我的老朋友，我也就不
好对您说不同意。
伯爵 我们离开这里，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
女 人。
侯爵 好，我们离开这里。（旁白）可是那个小瓶子
的事情怎么办呢？我是一位绅士，不能去做一
种不体面的事情。
伯爵 别迟疑不决了，侯爵先生。我们离开这儿吧。
请您接受我的这番好意。以后，您有事只管吩
咐我，我定当努力为您效劳。
侯爵 我推心置腹地对您说吧，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
知道。我的管家已经有好几次推迟给我费用
了
伯爵 您是不是欠下米兰多琳娜的什么吗？
侯爵 是的，欠她十二个金币。
伯爵 十二个金币 ？那您有好几个月没 付她钱了？
侯爵 是这样，我欠她十二个金币。我不能欠着她的
 账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要是您肯帮我忙的
话
伯爵 我乐意助您一臂之力。现在就给您十二个金
币。（掏出钱包）
侯爵 请等等，我现在想起来了，是十三个金币。
（旁白）我要把借骑士的一个金币退给他。
伯爵 十二个金币还是十三个金币，对我来说都无所
谓。请收下。
侯爵 我会尽快地奉还。
伯爵 您随意花吧。我一点儿也不缺钱。为了向米兰
多琳娜报复，我宁愿花上一二千金币。
侯爵 没错，她确实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为她
花了那么多钱，她却对我如此薄情。
伯爵 我想彻底毁了她的客店。我已经让那两个喜剧
女演员离开了这里。
侯爵 喜剧演员？她们在哪里？
伯爵 她们就住在这家客店。就是那两个叫奥尔泰西
娅和德亚妮拉的女人。
侯爵 什么！莫非她们不是贵夫人？
伯爵 不是。她们只是两名演喜剧的女人。她们的剧
团同行来了，喜剧就要落幕了。
侯爵 （旁白）我的小瓶子！她们住在什么地方？
伯爵 靠近剧院的一家客店。
侯爵 （旁白）我得赶快去那儿找她们，把我的小瓶
子收回来。（下）
伯爵 我就用这种法子来报复米兰多琳娜。那个骑士
倒会施展伎俩，伪装自己，欺骗了我，我会用
 另 一 种法 子 跟 他算 账 的 。（ 下 ）

第 十三 场
［一间有三个门的屋子
［米兰多琳娜。
米兰多琳娜 （独白）唉，我真不幸啊！我陷进了难以解脱
的麻烦！如果骑士来纠缠，那就要我的好看
了。他已经走火入魔，像个魔鬼了。我不愿意
这个魔鬼闯到这儿来，我得关好这道门（把她
进来的那道门锁上）如今我开始为我干的那些
事情而追悔莫及。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让那
个傲慢得不可一世，又瞧不起女人的家伙拜倒
在我的石榴裙下，拼命追求我，那倒也是一件
大快人心的事儿。现在这个萨提罗已经发疯
了，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名声和人身安全，已
经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我得尽快想出甩掉这
个沉重的包袱的办法来。唉，我这个单身女
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诚意来保护我。只有
那个老实巴交的法布里齐奥在这种时候能够为
我承担一切。我会许诺嫁给他……不过 许
诺一次又一次，他已经烦了，不肯再相信我了
……也许，我只有真的嫁给他，才是最好的出
路。归根到底，依靠我们的婚姻，我才能保全
我的利益和名声，而且不妨碍我的自由。

第 十四 场
［骑士、米兰多琳娜和法布里齐奥。
骑士 （在 房间外敲 门）
米兰 多琳娜 有人 敲门 ，会 是什 么人呢 ？（走近 门）
骑士 （在 门 外 ） 米 兰 多 琳 娜 在 吗 ？
米兰 多琳娜 （旁白）那位老兄来了。
骑士 （在 门外 ）米 兰多 琳娜 ，请给 我开 门 。
米兰 多琳娜 （旁 白）给 他开 门 ？我 还不至 于那 么糊涂 。骑
士 先 生 ，您 有 什 么 事 要 吩 咐 。
骑士 （在门外）请给我开门。
米兰多琳娜 先请 回到自 己的 房间去 ，在那 里等 我 ，我 马上
就上您那儿去 。
骑士 （在 门 外 ） 您 什 么 缘故 不 肯 给 我 开 门 呢 ？
米兰多琳娜 来了几位外地的客人 。请您体谅我 ，您先走
吧 ，我 马 上 就 上 您 那 儿 去 。
骑士 那我先回去 ，如果您不来 ，当心您要倒霉 ！
（下）
米兰多琳娜 好一 个 “如 果您 不来 ，当心您 要倒 霉 ！” 哼 ，
要是我上您那儿去了，那我才真倒霉呢。事情
越来 越不好 收拾 。我得 竭尽全 力想 出了结 的法
子，他当真走了吗？（从门钥匙孔向外张望）
没错 ，没错 ，他 果真走 了 。他 在自 己的房 间里
等我 ，可我 才不 去呢 。喂 ，法 布里 齐奥在 吗 ？
（对 另外一 扇门 喊）要 是法布 里齐 奥现在 也乘
机报 复我 ，不愿 意…… 那我惨 了 。唉 ，危 险还
不至 于有吧 。我 的举止 得体 ，还会 撒点娇 ，就
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在我面前软下来的。
（仍 然 朝 另 一 扇 门 喊） 法 布 里 齐 奥 在 吗 ？
法布里齐奥 是您叫我吗？
米兰多琳娜 您过来，我要跟您这个知心朋友讲几句话。
法布里齐奥 我在这儿洗耳恭听。
米兰多琳娜 您知道，里帕弗拉塔骑士已经毫不掩饰地表示
爱上我了。
法布里齐奥 噢，这我早已察觉了。
米兰多琳娜 是吗？您已经觉察到了吗？说真的，我可一直
没有看出来。
法布里齐奥 您这可怜的糊涂虫！会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您
难道没有看到，当您埋头烫衣服的时候，他嫉
妒 我 的那 种 怪 模 怪样 吗 ？
米兰多琳娜 我干活的时候，从来不存心眼，对待其他的事
情我更是毫无兴趣。好吧，方才他对我讲了一
番话。法布里齐奥，真叫我害臊。
法布里齐奥 您瞧，道理很简单，就因为您是一位单身女
人，没有父亲 没有母亲，什么亲人也没有，
要是您嫁了人，也就不至于出现这种局面了。
米兰多琳娜 唉，我明白，您这番话合情合理。我已经考虑
出嫁的事儿了。
法布里齐奥 您理应记得您父亲的遗言。
米兰多琳娜 是 的 ，我 始 终 牢 记在 心 。

第十五场
［骑 士及 前场人 物 。
骑士 （在门外敲门）
米兰多琳娜 （对法布里齐奥）有人敲门。
法布里齐奥 （朝房门走去）谁在敲门呀？
骑士 （在门外）给我把门打开。
米兰多琳娜 （对法布里齐奥）骑士！
法布里齐奥 （走上前去开门）您有何贵干？
米兰多琳娜 稍等，待我走了再开门。
法布里齐奥 您担心什么呀？
米兰多琳娜 亲爱的法布里齐奥，我也说不清楚，我为我的
名声担心。
法布里齐奥 您别慌张，我来保护您。
骑士 （在门外）开门，我对天起誓！
法布里齐奥 先生，您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如此吵吵嚷嚷
的算什么呀？在享有声誉的客店里是不允许发
生这种事情的。
骑士 把这扇门打开。（传来撞门的声音）
法布里齐奥 您见鬼去吧！我可不想冒冒失失去开门。来人
哪，外面有人吗？难道一个人也没有？

第十六场
［侯 爵 、伯爵 从中间的 门上 ，以 及前场人 物 。
伯爵 （站在门口）出了什么事儿 ？
侯爵 （站在门口）哪儿来的喧哗 ？
法布里齐奥 （小声地，不让骑士听见）先生们，对不起
里帕弗拉塔骑士先生想撞倒那扇门。
骑士 （在 门外 ） 开 门 ！否 则 我就 把 门 推倒 啦 。
侯爵 （对 伯 爵 ） 骑 士 莫 非 发 疯 了 ？我 们 离 开 这 儿 吧 。
伯爵 （对 法布 里齐 奥）给 他打 开门 。我正 想跟 他谈
谈呢。
法布里齐奥 我这就 开门 ，不过 ，我请你 们……
爵伯 别 担心 。我 们在 这儿 。
侯爵 （旁白）看看可会发生什么事，再见机行事。
［法布里齐奥打开门，让骑士进来。
骑士 我对天起誓，她上哪儿去了？
法布里齐奥 先生，您找谁呀？
骑士 米兰多琳娜在哪儿？
法布里齐奥 我不清楚。
侯爵 （旁白）原来他跟米兰多琳娜有什么纠葛，并
不是没有什么关系。
骑士 卑鄙的女人，我定会找到她的。（走台，碰上
伯爵和侯爵）
伯爵 （对骑士）您跟什么人闹别扭了？
侯爵 骑士，我们可是朋友啊。
骑士 （旁白）哎呀！就是把全世界的黄金都赏给我，
也不能把我这件不光彩的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
之下。
法布里齐奥 先生，您找我的女主人有什么事吗？
骑士 我没有必要跟您谈这些事。只要我吩咐的事
情，就要求好生为我效劳。我是为此花了钱
的。我对天发誓，米兰多琳娜跟我的事情绝不
能不了了之。
法布里齐奥 先生，您花了钱凡是正当和合理的要求，都会
得到侍候的。不过，您不应该，恕我直言，对
一位受人尊敬的女人，提出过分的要求……
骑士 您说些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休要干涉我
的事情。惟有我才知道，我吩咐她去做什么事
情。
法布里齐奥 您吩咐她上您的房间去。
骑士 滚吧，你这无赖，小心我敲碎你的脑袋！
法布里齐奥 您的行为让我吃惊……
侯爵 （对法布里齐奥）您别吱声了。
伯爵 （对法布里齐奥）您下去吧。
骑士 （对法布里齐奥）您滚开！
法布里齐奥 （激动地）告诉您，先生……
侯爵 去吧。
骑士 （把法布里齐奥赶走）滚开！
法布里齐奥 （ 旁 白 ） 见 鬼 了 ！ 我 正想 离 开 这 儿 呢 。 （ 下 ）

第 十七 场
骑士、侯爵以及伯爵。
骑士 （旁白）这个卑鄙的女人，竟然骗我在房间里
等 她！
侯爵 （小声对伯爵）他着什么魔啦？
伯爵 （旁白）您没有看出来吗？他爱上米兰多琳娜
啦。
骑士 （旁白）莫非米兰多琳娜方才是跟法布里齐奥
呆在一起？跟他谈结婚的事情？
伯爵 （旁白）现在我报复的时候来了。骑士先生，
您有一颗很脆弱的心，如果别人也像您一样感
情脆弱，所以嘲笑别人 的弱点就很不合适。
骑士 您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伯爵 您焦躁的缘故我一清二楚。
骑士 （怒气冲冲地对侯爵）您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吗？
侯爵 朋友，我什么也不清楚。
伯爵 我的这番话就是针对您的。您装模作样，声称
 您厌恶女人，背地里您却妄图从我这里夺走米
兰多琳娜，告诉您，我早已赢得她的那颗芳
心。
骑士 （怒气冲冲地对侯爵）我？
侯爵 我什么也没有说。
爵 您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回答我的问题。也许
您对自己的可耻行为感到惭愧了吧？
骑士 听任您在这儿胡说八道，而不揭露您在撒谎，
那我才惭愧呢？
伯爵 您指责我说谎吗？
侯爵 （旁白）事态越发恶化了。
骑士 您有什么根据竟然这么武断？……（怒冲冲地
对侯爵）伯爵居然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侯爵 我不想搀合到你们的争吵里去。
伯爵 您 说 谎 成 性！
侯爵 我得离开这儿。（想走开）
骑士 （猛然拽住他）您别走。
伯爵 您得给我讲清楚……
骑士 很好，我会让您清楚的……（对侯爵）把您的
剑给我。
侯爵 哎呀，算啦，你们两个人都平心静气吧。亲爱
的伯爵，骑士爱上了米兰多琳娜，跟您有什么
关 系呀 ？
骑士 我爱上了她？岂有此理，谁这么说，就是造谣
生事。
侯爵 造谣生事？这可栽不到我的头上，何况，我是
不会说这种话的。
骑士 那么是谁 ？
伯爵 是我说的，而且现在我还这么认为。我不怕
您。
骑士 （对侯爵）把您的宝剑给我。
侯爵 不给。
骑士 您也是我的对头吗？
侯爵 我是所有人的朋友。
伯爵 您这种行为太可耻。
骑士 好，我对天发誓！（扯侯爵佩戴的宝剑，把剑
和剑鞘一起夺了过来。）
侯爵 （对骑士）您不能对我如此无礼。
骑士 （对侯爵）如果您以为自己蒙受了屈辱！我同
样会让您尝尝我的厉害。
侯爵 够了，您这人太容易上火了。（生气地自言自
语）真叫人不愉快。
伯爵 我乐意尝尝您的厉害。（摆出防守架势）
骑士 我会满足您的愿望的。（从剑鞘中抽剑，但抽
不出来）
侯爵 这把剑不认您……
骑士 （用力抽剑）唉，这该死的剑！
侯爵 骑士，您这是徒劳的……
伯爵 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骑士 成啦！（抽出宝剑，但只有半截剑身。）这是把
什么玩意儿？
侯爵 您把我的剑折断了。
骑士 断的那一半在哪儿？剑鞘中什么也没有。
侯爵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在最近一次的决斗中把
 它折断了，方才我想不起来了。
骑士 （对伯爵）请允许我去换把剑。
伯爵 我对天发誓，您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骑士 逃什么？即使用这把断剑，我也敢跟您拼个你
死我活。
侯爵 您别担心，这是西班牙宝剑。
伯爵 您别逞能，自吹自擂的先生。
骑士 好，就用这把断剑！（冲向伯爵）
伯爵 （摆出防卫架势向后退。）

第十八场
［米 兰 多 琳 娜 、法 布 里齐 奥 以 及 前 场 人 物 。
法布里齐奥 高 抬 贵 手 ， 高 抬 贵 手 ，先 生 们 ！
米兰多琳娜 高抬贵 手 ，我的先 生们 ，高抬 贵手 ！
伯爵 （瞧 见米兰 多琳 娜 ，旁 白）哼 ，这 该诅咒 的女
人！
米兰多琳娜 我真不幸 ！你们何必动刀把子呢 ？
侯爵 您看见了吗 ？全是为了您的缘故 。
米兰多琳娜 哪里的话 ！跟我 有什么相干 ？
伯爵 那位是骑士先生，他爱上您了 。
骑士 我爱上了她 ？胡扯，您编造谎言 。
米兰多琳娜 骑士 先生爱 上我 了 ？哪 儿的话 ，伯 爵先生 ，您
误会 了 。我 可以 肯定对 您说 ，您千 真万确 是误
会了。
伯爵 好呀 ，你们一个 鼻孔出气……
侯爵 这是显 而易见 ，明 明白白的事 儿……
骑士 （怒 气冲冲 地对 侯爵） 什么显 而易 见 ？什 么明
 明白白 ？
侯爵 我以为，要是果真有这种事情，那就是显而易
见……要是确无此事，那就说不上明明白白。
米兰多琳娜 骑士先生居然爱上了我？他并不承认这一点，
而且他是当面对我否认的。他让我蒙受侮辱，
他伤害我的感情，让我领教他的厉害，让我为
自己无能而羞愧。我承认这样一点，如果我能
够有办法让他爱上了我，那我敢说，我创造了
世界上的一大奇迹。一个平素厌恶女人，蔑视
女人，对女人抱有很深成见的男人，怎么也不
能指望他会爱上我！我的先生们，我是一个襟
怀坦白，待人真诚的女人。当我应当说实话的
时候，我直言不讳，从来不去掩饰事情的真
相。我曾经努力让骑士爱上我，可是我没有获
得成功。（对骑士）是这样吗，骑士先生？我
做出了努力，是的，做出了努力，可是没有获
得成功。
骑士 （旁白）唉，我真是有口难言。
伯爵 （对米兰多琳娜）您看见了，他的表情了吗？
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
侯爵 （对米兰多琳娜）他没有勇气否认事实。
骑士 （怒气冲冲地对侯爵）您都不知道您自己在胡
说八道些什么。
侯爵 （温和地对骑士）您怎么总是跟我作对！
米兰多琳娜 噢，不过，骑士先生并没有爱上我。他是个极
有能耐的绅士。他能识破女人耍弄的花招，他
从不轻信女人的甜言蜜语，他也丝毫不为女人
 的眼 泪所打 动 ，要 是女人晕 倒过去 ，他就 报以
无情的耻笑。
骑士 这么 说来 ，女人流 的眼泪都 是骗人 的 ，连 晕倒
也是假装出来的 。
米兰 多琳娜 什么 ？您当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
骑士 我对 天发誓 ！这样 造假蒙骗 的女人 ，真该 用刀
子剜出她的心肠 。
米兰多琳娜 骑士先生，您别火气太大。要不，这些先生又
该 断 言 ，说 您 当 真 爱 上 我 了 。
伯爵 没错 ，就是这么回事 ，这是他无法掩盖的 。
侯爵 从他的眼神就看得一清二楚！
骑士 （对侯爵发火）不对 ，我没有爱上任何人 。
侯爵 您总 是跟我过 不去 。
米兰多琳娜 不 ，先生 ，他的确没有爱上我。我现在这么
说 ，而且我坚持这样的看法 ，乐意证明这样
的看法。
骑士 （旁 白）我 再也受 不了啦 ，伯爵 ，另外找 个时
间，您会看到我带着一把剑来跟您决一雌雄。
（扔 掉侯爵 的半截 剑）
侯爵 （从 地上拾 起半截 剑）哼 ，这剑也 是值钱 的东
西。
米兰多琳娜 骑士 先生 ，您别走 ，这件事 关系到 您的名 誉 ，
这些 先生信 以为真 ，认定您 爱上我 了 。您 应当
消除他们的误会 。
骑士 毫无必要。
米兰多琳娜 好 吧 ，先 生 。 请 稍 等 一 会 儿 。
骑士 （旁 白）她 想干什 么呢
米兰 多琳娜 先生们，爱情最明确无误的标志就是嫉妒，谁
不会嫉妒，肯定不懂得爱情。如果骑士先生真
心爱我，他当然无法容忍我属于另外的人。可
是他对此却全然无所谓，你们马上会看到……
骑士 您愿意嫁给谁呢？
米 兰多 琳娜 我将跟我父亲为我指定的人结婚。
法 布里 齐奥 （对米兰多琳娜）也许您指的是我？
米 兰多 琳娜 是的，亲爱的法布里齐奥，我将嫁给您，当着
这些绅士们的面， 我把我的手交给您。
骑士 （旁白，焦躁不安地）我的上帝！嫁给他？我
简直难以忍受。
伯爵 （旁白）米兰多琳娜要嫁给法布里齐奥，表明
她确实不爱骑士。很好，你们结为夫妻吧，我
向你们 保证，我 会赠送给你 们三百枚 金币。
侯爵 米兰多琳娜，与其等待明天的一只鸡，不如要今
天的一只鸡蛋。你们现在就结婚吧，我马上赠
送给你们十二枚金币。
米 兰 多琳 娜 我向你们深表谢意，先生们。我不需要什么嫁
妆。我只是一个穷人家出身的女子，没有出身
名门的优雅风采，没有活泼的性格，不懂得去
高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但是，法布里齐奥爱
我，我当着你们的面，跟他成亲。
骑士 好啊，这该死的女人。你想嫁给谁，就嫁给
谁吧。我知道，你耍弄了我；我知道你内心里
为污辱了我而洋洋得意；我看得很清楚，你想
方设法要折磨我。我要把复仇作为匕首刺进你
的胸膛，剜出你的黑心，这才是你的无耻欺骗
 应 得 的 报 应 ，也 好 给 那 些 勾 引 男 人 上 钩 欺 诈 蒙
骗的女人们一点教训。然而，这将会使我蒙受
加 倍 的 伤 害 。我 将 远 远 地 离 开 你 ， 我 诅 咒 你 卖
弄 风 情 ，我 诅 咒 你 的 眼 泪 ，诅 咒 你 的 虚 伪 。你
让我擦亮眼睛，看清了女人征服我们男人的那
种 凶 恶 的 力 量 ； 我 以 牺 牲 自 己 为 代 价 ，懂 得 了
要 战 胜 女 人 ，单 凭 蔑 视 是 远 远 不 够 的 ，还 必 须
远远地逃离女人 。（下）

第十 九场
［米兰多琳娜，伯爵，侯爵以及法布里齐奥。
伯爵 请您现在就明确表示，您没有爱上米兰多琳
娜！
侯爵 如果他再次说我撒谎，我就以绅士的身份向他
挑战。
米兰多琳娜 别 说 了 ，先 生 们 ，别 说 了 ！他 已 经 走 了 ， 如 果
他 再 也 不 回 到 这 儿 ，那 么 事 情 就 这 么 了 结 了 ，
甚 至 可 以 说 我 鸿 运 高 照 。不 过 ，遗 憾 的 是 ，这
个 可 怜 虫 ， 我 成 功 地 让 他 爱 上 了 我 ，我 却 如 此
经 受 了 一 次 可 怕 的 冒 险 。我 再 也 不 想 知 道 别 的
什 么 事 情 了 。法 布 里 齐 奥 ，你 过 来 ，亲 爱 的 ，
把你的手伸给我。
法布里齐奥 我 的 手 伸 给 您 ？ 请 等 一 会 儿 ， 小 姐 ，您 以 这 种
方 式 让 人 们 爱 上 您 ，您 就 以 为 我 愿 意 娶 您 吗 ？
米兰多琳娜 别 这 样 ，您 疯 了 ！那 只 是 开 开 玩 笑 ，出 于 一 种
好奇和维护女性尊严的行动。我还是个姑娘，
不 受 任 何 人 的 管 束 。我 一 旦 结 了 婚 ，我 就 懂 得
 该怎么为人处事了。
法布里齐奥 您有什么打算呢？

最后 一场
［骑士的侍从及前场人物。
侍从 老板娘，在离开客店之前，我来告辞，向您致
意。
米兰 多琳娜 你们要走了吗？
侍从 是的，主人到驿站租车去了。他在那儿等我把
行李运去，我们到利沃尔诺去。
米兰 多琳娜 请多多包涵，如果我给你们带来……
侍从 时间不允许我再停留了。谢谢您。我向您致
意。（下）
米兰多琳娜 感谢上天，他终于走了。如今，我多少觉得有
点内疚。他一定是怀着很糟糕的情绪走的。我
以后再也不这样作弄人了。
伯爵 米兰多琳娜，不管您是姑娘，还是结了婚我都
始 终 如 一 地为 您 效 劳 。
侯爵 您 依 旧 享 有我 的 保 护 。
米 兰多 琳娜 我的先生们，现在我就要结婚了。我不需要保
护人，不需要求爱者，也不需要礼物。直到今
天，我都过得很快活，也作弄过人，冒过太多
的风险，我再也不想这么行事了。这位是我的
丈夫。
法 布里 齐奥 别 忙 ， 米 兰多 琳 娜 … …
米 兰多 琳娜 什么别忙！还有什么事呀？莫非有什么为难之
处？我们走吧。请给我你的手。
法布 里齐奥 我希望我们先订个君子协定。
米兰 多琳娜 什么协定？要么你把手给我，要么你回老家
去，这就是君子协定。
法 布里 齐奥 我肯定把手给您……不过，以后……
米 兰多 琳娜 不过，以后，是的，亲爱的，我的一切都属于
你。别再对我有什么怀疑了。我永远爱你，您
是我的灵魂。
法布里齐奥 （把手伸给她）握住我的手，亲爱的，我再也
无法克制了。
米 兰多 琳娜 （旁白）这件事情也大功告成了。
伯爵 米兰多琳娜，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您能随
心所欲地牵着男人的鼻子走。
侯爵 确实如此，您的言行举止是永远的主宰。
米兰 多琳娜 如果我真能够永远获得你们的恩泽，诸位先
生，我希望你们答应我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
伯爵 请讲。
法布 里齐奥 （旁白）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要求呀？
米兰 多琳娜 我请求你们 行个好，搬到别的客 店去住吧。
法布 里齐奥 （旁白）好极了，现在我看得分明，她是真心
爱我的。
伯爵 好吧，我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我佩服您。我这
就离开这儿。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不管我到
了什么地方 ，我都将永远保持对 您的尊敬。
侯爵 请告诉我，您是不是丢了一个真金的小瓶子。
米兰 多琳娜 是的，先生。
侯爵 它在这儿。我找回了它，现在把它还给您。为
了满足您的要求，我也将离开这儿。但是 不
 论我身在何处 ，您依旧享有我的保护 。
米兰多琳娜 你们这一番诚恳友善的话，对于我是非常珍贵
的，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也会改变
自 己 的 习 惯 。我 愿 先 生 们 所 目 睹 的 一 切 ， 能 使
你 们 的 心 境 平 和 ， 获 得 裨 益 。当 你 们 一 旦 处 于
困 境 ，怀 疑 自己 要 退 让屈 服 ，甚 至 堕 落的 时
候，就请你们想一想从这出戏中学到的智慧，
请你们记住我这个女店主。
（剧终）
 老 顽 固

吕同六译

三幕喜剧

人物

康齐亚诺 市民
费莉琪 康齐亚诺的妻子
里卡尔多伯爵
卢纳尔多 商人
玛尔加莉塔 卢纳尔多的续弦
露琪埃塔 卢纳尔多的女儿
西蒙 商人
玛丽娜 西蒙的妻子
毛里齐奥 玛丽娜的姐夫
费莉佩托 毛里齐奥的儿子
故事发生在威尼斯
 第一幕

第一场
［卢纳尔多家的房间。
露 琪埃 塔 在织 袜 子 ，玛 尔加 莉 塔纺 线 ，两 个
人都坐在椅子上。
露琪埃塔 亲爱的母亲。
玛尔 加莉塔 我 的女 儿 。
露琪埃塔 眼看狂欢节就要结束了。
玛尔 加莉塔 你想说什么？这一回狂欢节我们玩得真痛快！
露琪埃塔 看 在狄 安娜 的份上，这一回我可什么喜剧都
没 有看 过 。
玛尔加莉塔 这 有 什 么 可 奇 怪 的 ？我 其 实 也 是 什 么 喜 剧 都 没
有看过。我嫁给你父亲十六个月了，可他不是
也从来没有带我到什么地方去过吗 ？
露琪埃塔 是 的 。你 知 道 ，我 好 不 容 易 盼 到 他 再 结 婚 的 这
一 天 。原 先 每 当 我 自 个 儿 在 家 的 时 候 ，我 总 是
对 自 己 说 ： “ 我 挺 同 情 我 的 父 亲 ，他 什 么 地 方
也不想带我去 ，也没有什么人能带来跟我做

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月亮女神、分娩女神。
 伴 ； 如 果 他 再 结 婚 ，我 就 可 以 跟 后 母 到 处 去 跑
跑 了 。” 如 今 他 又 结 婚 了 ， 可 我 看 得 出 来 ，无
论对于我 ，还是对于你 ，什么好处都 没有 。
玛 尔加 莉塔 他 活 像 一 头 狗 熊 ， 我 的 女 儿 。他 不 喜 欢 快 活 的
生 活 ，不 想 让 我 们 的 日 子 过 得 开 心 点 儿 。 你 知
道 ， 在 我 嫁 给 他 以 前 ， 我 的 生 活 非 常 愉 快 。我
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我的母亲是一个让人讨
厌 的 女 人 ，她 如 果 遇 上 什 么 不 开 心 的 事 情 ，会
禁 不 住 大 声 嚷 嚷 ， 甚 至 大 打 出 手 。但 是 她 懂 得
如 何 游 乐 玩 耍 。你 想 想 ，每 个 秋 天 我 们 要 上 剧
院 两 三 次 ，狂 欢 节 期 间 甚 至 要 去 看 五 六 次 戏 。
如果有什么熟人提供包厢，她还会带着我们去
听 歌 剧 ； 而 去 看 喜 剧 的 时 候 ，她 还 常 常 舍 得 花
钱 订 包 厢 。她 只 要 知 道 哪 儿 有 好 的 演 出 ， 就 要
带 着 孩 子 们 去 看 ， 让 我 们 度 过 快 活 的 时 光 。你
想 想 ，有 时 候 我 们 还 去 里 多 托 赌 场 或 者 去 圣 马
可 广 场 看 化 装 舞 会 、猜 谜 游 戏 和 木 偶 剧 ， 还 看
过两次在大棚里演的马戏。我们待在家里的时
候，就高高兴兴地七嘴八舌地交谈，常常有亲
戚 、 朋 友 ，甚 至 小 伙 子 来 做 客 。 从 来 没 有 发 生
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你瞧瞧！
露琪 埃塔 （旁 白 ） 你 瞧 瞧 ， 你 瞧 瞧 。 这 些 事 儿 她 至 少 唠
叨了六次。
玛尔 加莉塔 我 并 不 是 想 说 ，我 是 属 于 那 种 整 天 游 手 好 闲 的
女 人 。不 过 ， 我 的 老 天 爷 ， 有 的 时 候 我 确 实 喜
欢痛痛快快地开心一番。
露琪埃塔 而 我 ，真 是 可 怜 ， 难 道 我 就 永 远 不 得 迈 出 家 门
 一步？我想上阳台去，哪怕一分钟也行，可他
也不同意！那一天我偷偷地从窗口探出身子，
仅仅一会儿工夫，那个面包铺的女人瞧见了，
告诉了他，我还以为他 要用棍子揍我了呢。
玛 尔加 莉塔 你可知道，他无数次对我谈起过你这些事情？
露琪埃塔 看在狄安娜的份上，那我该怎么办呢？
玛 尔加 莉塔 唉，我的女儿，你总是要出嫁的，可我得一辈
子在这儿活受罪。
露琪埃塔 请告诉 我，亲爱的母 亲，我是要出 嫁吗？
玛 尔加 莉塔 我想是的。
露琪埃塔 请告诉我，亲爱的母亲，我什么时候出嫁呢？
玛 尔加 莉塔 瞧你说的，只要老天爷愿意，你就会出嫁的。
露琪埃塔 敢情老天爷让我出嫁的时候，我还蒙在鼓里
呢？
玛 尔加 莉塔 尽说些傻话！你当然会知道的。
露琪埃塔 可至今谁也没有告诉我呀。
玛 尔加 莉塔 如果他没有告诉你，我会让你知道的。
露琪埃塔 难道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玛 尔加 莉塔 听到一点儿，也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听到。我的
丈夫不让我向你透露任何消息。
露琪埃塔 亲爱的母亲，你就告诉我吧。
玛尔加莉塔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女儿。
露琪埃塔 亲爱的母亲，你就透露一丁点儿……
玛尔加莉塔 如果我悄悄告诉你，他会像蛇怪 一样对我瞪
眼睛的。

① 据传 说 ，这 种 蛇怪 一 瞪 眼， 就 能致 人 于死 。
露琪埃塔 你就告诉我吧，父亲不会知道的。
玛尔 加莉塔 嘿，你瞧瞧，你怎 么可能瞒过他呢？
露琪埃塔 你瞧瞧，我什么也不会对他说的。
玛尔 加莉塔 你这个“你瞧瞧”是什么意思？
露琪埃塔 （嘲讽地）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只是个口头
禅；连我自己都不知 道，就脱口而出了。
玛 尔 加莉 塔 （旁白）这鬼东西好像在嘲弄我，把我当成爱
嚼舌头的女人。
露琪 埃塔 你告诉我吧，亲爱的母亲。
玛 尔加 莉塔 别说了，干活吧。你还没有织完那只袜子吧？
露琪 埃塔 这就织完了。
玛 尔加 莉塔 你父亲回来，要是你还没织完那只袜子，他一
定会以为你在阳台上消磨时光，没有干活……
你瞧瞧……（这该死的口头禅！）
露琪埃塔 我正抓紧干呢。不过，我求您向我透露一点儿
未婚夫的情况。
玛 尔加 莉塔 你是说哪个未婚夫呀？
露琪 埃塔 你方才不是说，我要出嫁吗？
玛 尔加 莉塔 这很有可能。
露琪 埃塔 亲爱的母亲，你是知道内情的……
玛 尔加 莉塔 （有点恼怒）我一无所知。
露琪 埃塔 哼，得了，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玛 尔加 莉塔 你让我烦死了！
露琪 埃塔 （生气地）你也让我讨厌！
玛 尔加 莉塔 你为什么这样无礼？
露琪 埃塔 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爱我疼我。
玛 尔加 莉塔 真不知好歹，我疼你疼过分了。
露琪埃塔 （悄声地）就像地道的后妈那样 。
玛 尔加 莉塔 你说什么 ？
露琪埃塔 我什么也没说。
玛 尔加 莉塔 你 听 我说 ，别 再激 怒 我 了 ，要 不 ，要不 … …
（愤 怒 地 ） 我 在 这 个 家 里 成 了 受 气 包 。嫁 了 这
么 个 丈 夫 ， 整 天 折 磨 我 ，这 还 不 算 ，你 瞧 瞧 ，
如今前房女儿也欺侮到我头上了 。
露琪埃塔 哎呀 ，亲爱的母亲 ，你也太容易上火了 ！
玛 尔加 莉塔 （旁 白 ） 她 这 么 说 也 许 是 对 的 。从 前 我 可 不 是
这个样子。如今我也快成了泼妇。真是没有法
子，谁跟狼生活在一起，就学会像狼一样嚎
。

第二场
［卢纳尔多，前场人物
卢纳尔多 （神情严肃地上，一声不吭）
玛 尔加 莉塔 （旁白）我的老天爷，他回来了。（站起身来）
露琪埃塔 （旁白）他像猫一样悄悄地走进来了。（也站起
身来）亲爱的父亲，您好。
玛 尔加 莉塔 （对卢纳尔多）您好，我的主人。怎么啦，难
道见面不需要问候了吗？
卢纳尔多 干活吧，干活吧！你们向我问候，不就是为了
偷个懒，少干活吗？
露琪埃塔 我一直忙乎到现在，袜子快要织好了。
玛尔 加莉塔 你瞧瞧，我们敢情都成了打工的了。
卢纳尔多 真见鬼了，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对答如流。
露琪埃塔 得了，亲爱的父亲，起码在这狂欢节的最后几
 天，您别再嚷嚷了，心平气和点吧。我们足不
出户，哪儿也没有去，那至少让我们在家里安
静点儿。
玛尔加莉塔 哼，他一天不嚷嚷，就一天不舒服。
卢纳尔多 听着，你们尽说些蠢话！在你们眼里，我成了
什么啦，野蛮人？野兽？你们有什么可抱怨
的？我只希望家里一切都很得体，合乎规矩。
露琪埃塔 好吧，那您就让我们戴上假面，带我们去狂欢
节，参加化装舞会吧。
卢纳尔多 戴上假面？戴上假面？
玛尔加莉塔 （旁白）这下他可要发火了。
卢纳尔多 你居然有脸对我说，让你戴上假面，去狂欢节
参加化装舞会去玩儿？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在脸
上戴一副假面？真见鬼了，这假面是什么玩意
儿？干吗要戴上假面？别再对我讲这种话。体
面的女孩子绝对不许戴假面上街游荡。
玛 尔 加莉 塔 那么，结了婚的女人呢？
卢纳尔多 也不允许，太太，结了婚的女人也不许戴假
面。
玛尔加莉塔 为什么别的女人，你瞧瞧，就有这样的自由
呢？
卢纳尔多 （嘲讽她的口头禅）你瞧瞧，你瞧瞧，我只想
把我家里的人管好，别人家的事跟我不相干。
玛尔加莉塔 （也嘲讽他的口头禅）因为，真见鬼了，因为
您是一头老熊。
卢纳尔多 玛尔加莉塔太太，你别头脑发热。
玛尔加莉塔 卢纳尔多先生，您别让我失去耐心。
露琪埃塔 得了，得了，真没有意思！他们总是这样吵吵
闹闹。我才不在乎戴上假面，去狂欢节玩儿。
我宁愿呆在家里，但是得让我安静点儿。
卢纳尔多 你听见了没有？真见鬼……你听见了没有？她
总 是第 一 个… …
玛尔加莉塔 （发笑）
卢纳尔多 你笑什么，夫人？
玛尔加莉塔 我想笑，难道这也让您难受吗？
卢纳尔多 嗯，算了。你们两个人都过来，且听我说。不
错，平时我满脑子考虑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儿，
所以你们总是觉得我有点儿讨厌；不过，今天
我倒乐意满足你们的愿望。狂欢节快结束了，
我们今天也来庆祝一番吧。
露琪埃塔 噢，这是真的吗？
玛尔加莉塔 得了，别插嘴，听他说下去。
卢纳尔多 你们听着， 我想今天我们在一起 吃团圆饭。
露琪埃塔 （兴奋地）在什么地方，亲爱的父亲，在什么
地方 ？
卢纳尔多 在家里。
露琪埃塔 在家里 ？
卢纳尔多 是的，小姐，在家里。你想去哪儿呢？莫非去
饭店 ？
露琪埃塔 不，父亲，不去饭店。
卢纳尔多 我不会上任何人家里去吃饭；真见鬼了，我可
不愿意让别人掏钱请客。
玛尔加莉塔 得了，别和她多说了。您直截了当告诉我，你
瞧瞧，您打算邀请什么客人吗？
卢纳尔多 是的，夫人。我邀请了几位客人，上我们家里
来，一起聚聚，我们会很快活的。
玛尔加莉塔 您邀请了谁呢？
卢纳尔多 都很体面的人物，其中有两位是已婚男子。他
们和夫人一起来。
露琪埃塔 （兴奋地，旁白）他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对卢
纳尔 多）亲爱 的父亲， 这些客 人都是谁 呀？
卢纳尔多 你这 头 好奇 心 真重 。
玛尔 加莉塔 好了，亲爱的老头儿，敢情您真不想让我们知
道有哪些客人光临咱们家吗？
卢纳尔多 谁说我不想让你们知道？实话告诉你们，今天
光临的客人有康齐亚诺 塔尔图福拉先生，毛
里齐奥 达莱斯特洛佩先生，西蒙 马 罗埃 莱
先生。
玛 尔加 莉塔 我的狄安娜！这三个人和他都是半斤八两，真
是物以类聚。
卢纳尔多 你想要说什么？难道这三个人不是正人君子
吗？
玛 尔加 莉塔 是的，先生。这三个人都和您一样粗鲁。
卢纳尔多 哎，夫人，如今这世道，真见鬼了，谁个头脑
里充满理智，马上就有人说他粗鲁。你知道这
是为什么吗？因为你们这些女人朝三暮四，过
于贪心。你们不喜欢过正人君子的生活，你们
追求吃喝玩乐、穿着时髦、嬉笑胡闹。你们呆
在家里，就像蹲在监牢里一样难受。如果你们
的衣服不够昂贵，不够华丽，难以穿出门去，
你们的情绪就会低落得不得了，也不顾及会有
 什 么 后 果 。连 一 丁 点 儿 的 理 智 都 没 有 ！至 于 别
人谈到那些破产了的家庭，你们压根儿听不进
去 。 要 是 有 人 迎 合 你 们 ，附 和 你 们 ， 那 肯 定 要
被人们耻笑。可是 ，谁要是正正经经地过日
子 ， 认 真 治 家 ，维 护 声 誉 ， 真 见 鬼 了 ，就 会 让
人 家 觉 得 讨 厌 ，被 指 责 为 老 顽 固 、粗 鲁 。 难 道
事情不是这样吗？你们可觉得，我说的句句是
实话 ？
玛尔加莉塔 我不想跟您辩论，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这 么 说 来 ，费 丽 琪 太 太 和 玛 丽 娜 太 太 今 天 也 来
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卢纳尔多 没 错 ，夫 人 。 是 这 样 ， 你 明 白 了 吗 ？ 其 实 我 也
乐 意 交 际 。他 们 来 这 儿 都 是 为 了 她 的 婚 事 。家
里 要 打 扫 干 净 ，真 见 鬼 了 … … （ 对 露 琪 埃 塔 ）
你干吗在 这儿偷听 ？我 现在没有和你 谈话 。
露琪埃塔 （对卢纳尔 多）什么话不能让 我听见呢 ？
卢纳尔多 （悄 声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 我 真 盼 望 早 点 儿 把 她 嫁
出去。
露琪埃塔 （悄声对 卢纳尔多）婚 事谈得怎么样 了呢 ？
卢纳尔多 （悄声对玛尔加莉塔）我待会儿告诉你。（对露
琪埃塔）你别呆在这儿探听。
露琪埃塔 看在狄安娜 份上 ！他又在搞阴 谋诡计了 。
卢纳尔多 你快走开 ！要不我赏你一记耳光 。
露琪埃塔 您听见了吗 ，亲爱的母亲 ？
玛尔加莉塔 走 吧 ，他 已 经 发 话 ，让 你 走 开 。 你 就 听 他 的 话
吧。
露琪埃塔 （旁白）哎 ，如果我慈爱的母亲还活着该多好！
 只有继续忍耐下去。现在要是让我嫁给一个扫
大街的，我也会出嫁的。

第三场
［玛尔加莉塔和卢纳尔多。
玛尔加莉塔 亲爱的卢纳尔多先生，您的脸色真难看，说实
在的，您对这姑娘过于粗暴了。
卢纳尔多 真是这样吗？你太不明白事理。我疼爱这孩
子，但是我要让她怕我。
玛尔加莉塔 可您从来没有让她高高兴兴地玩玩……
卢纳尔多 孩子理应呆 在家里，不能让她们 到处游荡。
玛 尔加 莉塔 那至少找个晚上带她去看场喜剧。
卢纳尔多 不行，夫人。只有这样，在她出嫁的时候，我
才能对她丈夫说：瞧，先生，我把女儿托付给
您，她从来没有戴过假面，也从来没有去过剧
院。
玛 尔加 莉塔 那说媒的事进行得怎样了？
卢纳尔多 你没有对那孩子说什么吧？
玛 尔加 莉塔 我？什么也没有说。
卢纳尔多 你会看到，一切都会圆满的。
玛 尔加 莉塔 你听我说，实际的情形不是这样。
卢纳尔多 我想，你瞧着吧，我想我已经把她许配出去
了。
玛 尔 加莉 塔 您把她许配给谁了？能告诉我吗？
卢纳尔多 安静，隔墙有耳（向四周打量）。许配给毛里
齐奥先生的儿子。
玛尔加莉塔 费利佩托 ？
卢纳尔多 是的，安静，别吱声。
玛 尔加 莉塔 安 静 ，安 静 ， 看 在 狄 安 娜 的 份 上 ，这 莫 非 是 偷
鸡摸狗的事儿？
卢纳尔多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事情 。
玛尔 加莉塔 打算很快举行婚礼吗？
卢纳尔多 很快。
玛尔 加莉塔 您打算听听她的想法吗？
卢纳尔多 不 必 考 虑 这 么 多 了 。我 已 经 同 意 了 这 门 婚 事 。
玛尔 加莉塔 您已经同意了？
卢纳尔多 是的 ，夫人 ，你有什么可吃惊的 ？
玛尔 加莉塔 您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是吗？
卢纳尔多 我是一家之主。
玛尔 加莉塔 您想送她什么嫁妆呢？
卢纳尔多 我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玛尔 加莉塔 这 么 说 来 ，我 莫 非 就 是 一 个 木 偶 ？你 瞧 瞧 ，什
么都瞒着我，滴水不漏。
卢纳尔多 你瞧瞧 ，你瞧瞧 ，现在我不 是对你说 了吗 ？
玛尔 加莉塔 算啦 ，先生 ，那什 么时候告诉女儿呢 ？
卢纳尔多 她什么时候出嫁 ，什么时候就知道了 。
玛尔 加莉塔 难道他 们在结婚以前 不能先认识一 下吗 ？
卢纳尔多 不行，我的夫人。
玛尔 加莉塔 你敢肯定她喜欢那个未婚夫吗 ？
卢纳尔多 我是一家之主。
玛尔 加莉塔 好 吧 ，好 吧 。 她 是 您 的 女 儿 。您 想 怎 么 办 就 怎
么办，我也不想管这闲事。
卢纳尔多 任 何 人 都 休 想 见 到 我 女 儿 ，除 非 她 的 未 婚 夫 。
玛 尔加 莉塔 如果未婚夫见到了 她 ，但不喜欢她呢 ？
卢纳尔多 他的父亲已经答应了我。
玛尔 加莉塔 唉 ，这 就 算 美 满 的 姻 缘 ！
卢纳尔多 你还想要什么呢？难道让他们结婚以前先谈情
说爱一番。
玛尔 加莉塔 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谁来了。
卢纳尔多 让女仆去开门。
玛尔 加莉塔 她在收拾房间 ，我去看看吧。
卢纳尔多 夫人，不行 ，我不希望你去阳台 。
玛尔 加莉塔 您 瞧 瞧 ，这 算 什 么 名 堂 ！
卢纳尔多 我 不 希 望 你 去 ，让 我 去 。我 是 一 家 之 主 ， 真 见
鬼了，由我说了算。（下）

第四场
［玛尔加莉塔和卢纳尔多
玛尔加莉塔 唉 ， 我 丈 夫 居 然 就 是 这 样 的 一 个 男 人 ！在 这 大
千 世 界 再 也 找 不 到 像 他 这 样 的 男 人 了 。另 外 ，
他整天嘟囔的那句口头禅“真见鬼了”让我讨
厌死了 。你瞧瞧 ，我再 也无法忍受下 去了 。
卢纳尔多 （上）你知道谁来了 ？
玛尔 加莉塔 谁？
卢纳尔多 毛里齐奥先生。
玛尔 加莉塔 新郎的父亲？
卢纳尔多 别 吱 声 ，正 是 他 。
玛尔 加莉塔 是来签订婚约的吧？
卢纳尔多 请你离开这儿。
玛尔 加莉塔 让我离开这儿？
卢纳尔多 是的 ，夫人，你赶快离开这儿。
玛尔 加莉塔 您不愿意我听见你们的谈话？
卢纳尔多 正是这样，夫人。
玛尔 加莉塔 请您告诉我，我究竟算什么人啊？
卢纳尔多 我是一家之主。
玛尔 加莉塔 难道我不是您的妻子？
卢纳尔多 你听我说，赶快离开这儿。
玛尔 加莉塔 您简直是一头野熊！
卢纳尔多 快 一 点 儿！
玛尔 加莉塔 （慢慢地走）魔鬼！
卢纳尔多 （凶狠地）你没完没了啦？
玛尔 加莉塔 失去人性的畜生！（下）

第 五场
［卢纳尔多和毛里齐奥
卢纳尔多 她 总 算 走 了 。好 言 好 语 常 常 无 济 于 事 。 看 来 只
能 吼 。 我 喜 欢 她 ，挺 喜 欢 她 的 ，可 是 在 家 里 得
由我发号施令。
毛里齐奥 （上）向您致意 ，卢纳尔多先生 。
卢纳尔多 您 好 ，毛 里 齐 奥 先 生 。
毛里齐奥 我已经跟我的儿子谈过了。
卢纳尔多 您告诉他 ，准备让他娶亲了吗 ？
毛里齐奥 我告诉他了。
卢纳尔多 您儿子怎么说的？
毛里齐奥 他说非常高兴 ，但想见见新娘 。
卢纳尔多 （粗鲁地）不行，先生，我们事先早说定了。
毛里齐奥 得 了 ， 得 了 ，您 别 生 气 ， 我 的 孩 子 百 分 之 百 服
从我的安排。
卢纳尔多 您看着办吧。真见鬼了。嫁妆已经准备好了。
我向您许诺六千杜卡特 ，就一定会付给您六
千。您说吧，是要金币，还是银币？或者银行
支票 ？
毛里齐奥 现金我不想要。那您就给一笔价值六千金币的
债券，或者替我存在银行里。
卢纳尔多 很好，我会满足您的要求。
毛里齐奥 可千万别买衣服，我不喜欢。
卢纳尔多 我让女儿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嫁过去。
毛里齐奥 她可有什么丝绸衣服？
卢纳尔多 只有一些很不像样的。
毛里齐奥 我讨厌丝绸。只要我活在世上，在这家里就只
能穿羊毛衣裙，我不喜欢什么豪华的披风、头
巾，还有 什么衬裙、头 套和卷头发的 纸板。
卢纳尔多 太好了！您太出色了！我也喜欢这样。那您准
备送给她什么首饰呢？
毛里齐奥 我打算送给她一副金手镯，结婚那天再送给她
一些首饰，都是我去世的妻子留下来的，喔，
还有一双嵌珠的耳环。
卢纳尔多 很好，很好。不过您别干蠢事，把这些首饰去
打成现在的时髦的样子。
毛里齐奥 你以为我疯了？什么叫时髦？首饰始终就是时
髦。什么样的首饰最贵重呢？钻石，还是镶嵌
的首饰 ？
卢纳尔多 可是，时至今日，真见鬼了，还有许多人 许

古代威尼斯铸造的货币，分金币、银币两种。
 多钱去买镶嵌的首饰。
毛里 齐奥 正 是 这 样 ， 先 生 。如 果 每 十 年 重 新 镶 嵌 一 次 ，
那么过了一百年，每一件首饰的价值就翻番
了。
卢纳尔多 如今像我们这样考虑问 题的人实在太少了 。
毛里齐奥 而如今像我们这样有钱 的人也实在太少了 。
卢纳尔多 人家还说我们不懂得享受呢？
毛里齐奥 真 是 不 幸 的 人 ！ 他 们 懂 得 什 么 ？他 们 能 猜 到 我
们 的 心 事 吗 ？他 们 以 为 ，他 们 的 快 乐 就 代 表 着
整 个 世 界 ， 唉 ， 我 的 亲 家 ，还 有 什 么 更 愉 快 的
事 ， 当 你 能 够 自 豪 地 说 ：我 拥 有 一 切 ，别 无 所
求 。任何时候我都能够甩出一百金币来 。
卢纳尔多 没 错 ，先 生 。我 们 吃 得 非 常 讲 究 ， 有 上 好 的 阉
鸡，老母鸡，还有牛肉。
毛里齐奥 全 是 上 好 的 东 西 ，而 且 价 钱 便 宜 ， 因 为 每 次 付
现钱。
卢纳尔多 在 我 们 家 里 ，没 有 人 敢 说 三 道 四 ， 没 有 人 敢 发
一句牢骚。
毛里齐奥 没有任何人来管我们的闲事。
卢纳尔多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
毛里齐奥 惟有我们当家做主。
卢纳尔多 我们家的老婆既安静又顺从。
毛里齐奥 儿子不敢说半个不字。
卢纳尔多 我的女儿从小就这么教育的。
毛里齐奥 我 的 儿 子 简 直 是 一 颗 明 珠 。您 放 心 ，他 绝 对 不
会随便扔掉半个子儿。
卢纳尔多 我 的 女 儿 家 务 事 样 样 精 通 ，在 家 里 我 什 么 事 都
 叫她做 ，甚至洗碗刷盘都是她的活儿 。
毛里齐奥 我 的 儿 子 毫 不 逊 色 ，我 不 愿 意 他 跟 女 仆 们 厮 混
在一起 ，所以我教会他补袜子 、补裤子 。
卢纳尔多 （大笑）您儿子真棒！
毛里齐奥 （大笑）正是这样。
卢纳尔多 （一 面 搓 手 ，一 面 笑 ） 好 ，这 桩 婚 姻 就 一 言 为
定 。赶快 办 喜 事吧 。
毛里齐奥 （一面搓手 ，一面笑）听您吩咐 ，亲家 。
卢纳尔多 我 等 您 来 共 进 午 餐 。我 已 经 告 诉 您 了 ，您 是 知
道 的 。我 准 备 了 四 片 牛 肉 ，真 见 鬼 了 做 得 真 可
口！
毛里齐奥 我们共进午餐。
卢纳尔多 我 们 一起 尽 情 享受 。
毛里齐奥 我 们 将快 活 得 要命 。
卢纳尔多 别人还会说我们粗野吗？
毛里齐奥 无 事 生 非！
卢纳尔多 一 帮 笨 蛋！

第六场
［西蒙家里的房间。
［玛丽娜和费利佩托。
玛丽娜 喔 ， 怎 么 啦 ，我 的 外 甥 ？出 现 了 什 么 奇 迹 让 你
上我这儿来了？
费利佩托 我从事务所来 ，回家以前顺便来看看您 。
玛丽娜 太 好 啦 ，费 利 佩 托 ，你 做 得 对 。快 坐 下 来 ，想
尝尝点心吗 ？
费利佩托 谢 谢 您 ，亲 爱 的 姨 妈 。 我 该 回 家 了 ，如 果 父 亲
 在家里找不到我 ，那我就要倒霉了 。
玛丽娜 你 告 诉 他 ，你 在 玛 丽 娜 姨 妈 家 了 ，他 还 有 什 么
可说的 ？
费利佩托 他 要 是 知 道 ， 可 就 不 得 了 啦 ？他 会 一 刻 不 停 地
大吵大嚷 ，我就会失去 最后一丁点儿自由 。
玛丽娜 这么蛮横真像强盗。可你上姨妈家来他总该同
意吧。
费利佩托 我对他说过 ，可他就是不允许 。
玛丽娜 得 了 ，他 简 直 是 个 怪 物 ， 和 我 丈 夫 一 模 一 样 。
费利佩托 我的姨父西蒙在家吗？
玛丽娜 眼下不在家 ，不过他这就要回来了 。
费利佩托 如果姨父瞧见我在这儿，他也会冲着我嚷嚷
的。
玛丽娜 让 他 去 嚷 嚷 吧 。这 样 也 好 。你 是 我 的 外 甥 ，我
亲 姐 姐 的 儿 子 ，可 怜 的 姐 姐 已 经 永 远 离 开 了 我
们，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惟一的亲人了。
费利佩托 我不愿意您为了我的缘故而遭到姨父的责骂。
玛丽娜 嗨 ， 我 的 孩 子 ，你 别 为 我 担 心 。 如 果 他 对 我 嚷
一 声 ，我 就 对 他 没 完 没 了 地 嚷 。 我 要 是 不 敢 这
样以牙还牙，那我就太可怜了。他这个人碰到
什么事情都要大声嚷嚷，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
比我丈夫更粗野的人了。
费利佩托 敢情比我父亲还要粗野。
玛丽娜 我说不清楚，反正都是一路货色 。
费利佩托 我 记 得 ， 自 从 我 来 到 这 个 世 界 上 ，我 的 父 亲 从
来就不给我一点儿消遣娱乐的机会。不管在事
务 所 ，还 是 在 家 里 ， 总 是 让 我 干 活 。 过 节 的 时
 候 也 照 样 不 让 我 闲 着 ，做 完 该 做 的 事 情 得 马 上
回 家 。我 无 论 走 到 哪 儿 ， 他 都 派 仆 人 跟 着 我 。
今 天 上 午 是 我 说 服 仆 人 把 我 带 到 这 儿 。朱 德 卡
岛 我从来没有去过 ，卡斯泰洛区 就更不必
提 了 。圣 马 可 广 场 我 记 得 一 共 是 路 过 三 四 次 。
他要我完完全全像他一样活着。在事务所工作
到 晚 上 ， 然 后 吃 晚 饭 ，晚 上 十 点 钟 道 声 晚 安 ，
上床睡觉。
玛丽娜 可 怜 的 孩 子 ， 我 真 为 你 难 受 。当 然 ， 年 轻 人 需
要约束 ，可他做得太过分了 ，不近情理 。
费利佩托 我真受够了 ，不知道这种日子以后还要过多
久。
玛丽娜 你 已 经 成 年 了 ，能 够 理 智 地 行 事 ，应 当 给 你 一
点自由。
费利佩托 您没有听 到任何消息吗 ，亲 爱的姨妈 ？
玛丽娜 什么消息 ？
费利佩托 我父亲什么也没有对您说吗 ？
玛丽娜 噢，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费利佩托 这么说来，您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玛丽娜 一无所知 ，我的孩子 。有什 么新闻吗 ？
费利佩托 如果我告 诉您 ，您不会告诉 我父亲吧 ？
玛丽娜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费利佩托 请您务必保密。
玛丽娜 你听我说，我会替你严守秘密的。

① 威尼斯附近风景优美的小岛。
威尼斯的街区，休闲的好去处。
费利佩托 我告诉您吧，我父亲要我结婚了。
玛丽娜 真的 ？
费利佩托 他这么对我说的。
玛丽娜 未婚妻找到了吗？
费利佩托 找到了，姨妈。
玛丽娜 能告诉我是谁吗？
费利佩托 我告诉您，不过，亲爱的姨母，您千万别告诉
任何人。
玛丽娜 得了，你要让我生气了。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
人了 ？
费利佩托 她是卢纳尔多 克罗佐拉先生的女儿。
玛丽娜 噢，我认识她。准确点儿说，我不认识这姑
娘，但认识她的后妈玛尔加莉塔 萨利科拉
太太，她嫁给了我丈夫的朋友，和我丈夫一
样粗鲁的卢纳尔多先生。你瞧，无巧不成书，
新郎的父亲和新娘的父亲这一对老顽固，结
成了亲家。你见到那姑娘了吗？
费利佩托 没有见到，姨妈。
玛丽娜 在订婚以前会让你们见面的。
费利佩托 我担心不让我们见面。
玛丽娜 噢，怪了！要是你不喜欢她呢？
费利佩托 要是我不喜欢她，我向狄安娜起誓，就不娶
她！
玛丽娜 最好你们先见见面。
费利佩托 那该怎么办呢？
玛丽娜 把你的想法告诉你父亲。
费利佩托 我对他说过了，他把我大骂了一通。
玛丽娜 如果你想出了什么主意，我一定助你一臂之
力。
费利 佩托 啊 ，好极了。
玛丽娜 不 过 ，那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简 直 是 一 头 野 熊 ， 绝 对
不允许任何人见到他的女儿的。
费利 佩托 也 许 ，在 过 节 的 时 候 ，有 机 会 … …
玛丽娜 别 吱 声 ，我 丈 夫 回 来 了 。
费利 佩托 我该离开这儿吗？
玛丽娜 你留下来。

第七场
［西蒙和前场人物
西蒙 （旁白）这坏小子来这儿干什么？
费利 佩托 您好，亲爱的姨夫。
西蒙 （粗暴地纠正）姨父大人。
玛丽娜 您就用这种热情的 方式欢迎我的外甥 ？
西蒙 我 娶 你 的 时 候 就 立 下 一 条 规 矩 ，我 不 想 在 我 家
里见到你的任何亲戚。
玛丽娜 岂有此理！难道我的亲戚当中有人来敲过您的
门 ， 向 您 伸 手 讨 过 什 么 东 西 吗 ？他 们 并 不 需 要
向 您 乞 求 什 么 ，先 生 。今 天 ，我 的 外 甥 难 得 来
看 我 ，您 却 对 我 耍 起 威 风 来 ？莫 非 您 把 我 们 当
成 了 乡 巴 佬 ，或 者 打 山 沟 沟 里 来 的 下 等 人 ？您
自 以 为 是 有 教 养 的 人 ，是 吗 ？我 看 ，您 实 在 是
粗鲁、无礼，真可怜！
西蒙 你还有完没完 ？今儿上午我可不想吵架 。
玛丽娜 我为什么不能见我的外 甥 ？他惹您什么了 ？
西蒙 他没有惹我什么，我跟他也没有什么过不去
的。可是你知道，在我的家里，我不愿意见到
任何人。
费利佩托 请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上这来了。
西蒙 你帮了我的忙。
玛丽娜 可我要他来。
西蒙 而我不要他来。
玛丽娜 这样的事情，您是无权阻止我的。
西蒙 凡是我不喜欢的事情，我都有权而且有办法阻
止 你。
费利佩托 （准备离开）大人。
玛丽娜 （对费利佩托）等一等。这个孩子究竟怎么得
罪您了 ？
西蒙 我不想见到他。
玛丽娜 不过，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西蒙 为了什么事情？为了大腿和小腿 哩 。我就是
不想见到任何人。
费利佩托 亲爱的姨妈，您让我走吧。
玛丽娜 行，你走吧，我的外甥。我会去见你的父亲
的。
费利佩托 再见，姨妈，姨父。
西蒙 姨父大人。
费利佩托 （旁白）哎，他和我父亲毫无二致！比我父亲
还要粗野无礼十倍。［下］

① 在威 尼斯 方言 中 ，“ 事情 ” ）读成 “大腿” 也读成

。这儿系作者的文字游戏。
 第八场
［玛丽娜和西蒙
玛丽娜 瞧您这个样子！您知道这孩子心里会怎么想
吗？
西蒙 让他知道我的脾气。在我的家里，我只需要我
的自由。
玛丽娜 我的外甥得罪您了吗？
西蒙 没有。我就是不想见到任何人。
玛丽娜 那您干吗不回到您的房间里去？
西蒙 因为我喜欢呆在这儿。
玛丽娜 啊，好极了。您订了午餐吗？
西蒙 没有，夫人。
玛丽娜 那今天就不吃午饭了？
西蒙 （提高嗓门）不吃啦！
玛丽娜 看来您闹得 还不够，还要拿午 饭来撒气。
西蒙 没错，在你看来，我简直是个脾气坏透了的怪
物。
玛丽娜 那今天为什么不吃午饭？
西蒙 （脸色阴沉 地）因为我们要出 去吃午饭。
玛丽娜 您就用这样的语气告诉我这消息？
西蒙 那是你让我肝火上升。
玛丽娜 亲爱的丈夫，请原谅，您的脾气是如此暴躁，
说不定什么时就会发作的。
西蒙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还要弄出这些名堂来？
玛丽娜 （旁白）看来得有不同寻常的耐心。（对西蒙）
 我们上哪儿去吃饭呢？
西蒙 你跟我走就是了。
玛丽娜 究竟去什么地方？
西蒙 去我带你去的地方。
玛丽娜 您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
西蒙 你何必非知道不可呢？反正是跟丈夫一起去，
又不找别的男人。
玛丽娜 说 实 在 话 ， 我 觉 得 您 像 个 疯 人 。我 当 然 要 知 道
上 什 么 地 方 吃 饭 ，都 有 些 什 么 样 的 人 ，这 样 也
好 准 备 穿 什 么 衣 服 。如 果 我 觉 得 这 个 聚 会 不 合
适 ，那我压根儿就不去 ，免得受人嘲弄 。
西蒙 你不必多虑 ，我去的地方肯定不会让你难堪
的。
玛丽娜 我们和谁一起去呢？
西蒙 和我一起去。
玛丽娜 您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西蒙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玛丽娜 我得跟您走 ，却不知道去哪儿 ？
西蒙 正是这样，夫人。
玛丽娜 如果我跟您去了 ，我就不叫玛丽娜 。
西蒙 那你就留在家里，别吃午饭了 。
玛丽娜 我上毛里齐奥姐夫那儿去。
西蒙 你的姐夫毛里齐奥先生也上我们要去的地方共
进午餐。
玛丽娜 究竟是什么地方？
西蒙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下）
 第 九场
［玛丽娜，费莉琪，康齐亚诺和里卡尔多伯爵。
玛丽娜 噢，亲爱的！您真是个好心肠的人！您太细心
周到了！啊，有人敲门。是的，有人敲门。
（走台）这真愚蠢得可笑。要我和他去人家吃
饭，却不让我知道到底上哪家去。其实我也想
出去散散心，可既然连上哪儿去我都被蒙在鼓
里，我也只好不去了。不过，怎么能打听到这
个秘密呢？哎，看看是谁来了？原来是费丽琪
太太。谁跟她一起来了？啊，是那个大傻瓜，
她的丈夫。那另外一位又是谁呢？嘿，费丽琪
太太身边总有人像影子似的伺候着。她那位丈
夫和我的丈夫一样顽固不化，只是费丽琪太太
并不在意，而且自有法子随心所欲地支使她的
丈夫，那个可怜的家伙像个摇着尾巴的狗跟随
着她。我真为我的丈夫汗颜，他要是看到来了
这样一批客人，会怎么发作呢？哎，随他怎么
去说吧，反正不是我请他们来的。我可不想做
出什么不礼貌的举动来。
费莉琪 亲爱的夫人，玛丽娜太太。
玛丽娜 亲爱的夫人，费丽琪太太，尊敬的先生们，欢
迎光临。
康齐亚诺 闷闷不乐地）您好，夫人。
里卡尔多 （对玛丽娜）夫人，您谦卑的仆人向您致意。
玛丽娜 愿做您的奴婢。（对费丽琪）这位先生是谁？
费莉琪 他是一位伯爵，从外地来的骑士，我丈夫的朋
 友，是这样吧，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我什么也不知道。
费莉琪 您怎么会都不知道，他不是在您陪伴之下上我
们家来的吗？
康齐亚诺 在我陪伴之下？
费莉琪 那还能是谁呢？亲爱的伯爵先生，请别见怪。
您知道，今天是狂欢节，我丈夫开了个小小的
玩笑，他想逗玛丽娜太太开心，是这样吗，康
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旁白）我只好哑巴吃黄连。
玛丽娜 （旁白）啊，这个女人真是绝顶聪明。（对众
人）你们不愿坐下歇息吗？请坐。
费莉琪 没错，我们坐一会儿吧。（坐下）您请上这儿
来，伯爵先生。
里卡尔多 这对于我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康齐亚诺 那我该坐在什么地方呢？
费莉琪 （对康齐亚诺）你坐到玛丽娜太太身边去。
玛丽娜 （对费丽琪，轻声地）这不合适，亲爱的，如
果我丈夫来了，那我可麻烦了。
费莉琪 （对康齐亚诺）您到那儿去，没看到有椅子吗？
康齐亚诺 噢，是的，太太，谢谢您。
里卡尔多 （对康齐亚诺）朋友，如果您想坐在这儿，不
必客气，您也是主人。我上那边去，坐在玛丽
娜太太旁边。
玛丽娜 （对里卡尔多）不必了，先生，您别再麻烦了。
费莉琪 何必为这区区小事操心？伯爵先生，或许您以
为我的丈夫会吃醋，是吗？噢，康齐亚诺先
 生，您为自己辩护呀。您方才听到了，他认定
你吃他的醋呢。伯爵先生，您让我感到吃惊。
我的丈夫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他很清楚，他的
妻子不会容忍那些愚蠢的事儿，而一旦出现那
些事儿，会及时妥善地处理。作为一个富有教
养的女人，自然要体面地接待一位正派的绅
士，何况这位绅士是我在米兰的兄弟介绍来
的，他想在威尼斯度过四天的狂欢节。不然的
话，岂不太失礼节了吗？岂不贻笑大方了吗？
您说呢，玛丽娜？我的丈夫不是那种心胸狭隘
的人，他很讲究自己的声誉，也很乐意让自己
的妻子显得体面、光彩，玩得开心。难道不是
这样吗，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是的，夫人。
里卡尔多 说实在的，我起初确有几分不安，但您打消了
我的顾虑，康齐亚诺先生也同意您的说法，所
以，请允许我用您给予我的荣幸，来为您效
劳。
康齐亚诺 （旁白）我干了一件大蠢事，当初把他带到家
里，真是引狼入室。
玛丽娜 伯爵先生，您能在威尼斯多呆几天吗？
里卡尔多 我原本只打算做短暂的逗留，但这座美丽的城
市着实让我迷恋，因此我改变了主意，想多住
几 天。
康齐亚诺 （旁白）魔鬼怎么不来把这个家伙带走？
费莉琪 玛丽娜太太，今天我们要一起吃午饭。
玛 丽娜 上哪儿去 ？
费 莉琪 上哪儿去？敢情您不知道？
玛 丽娜 我丈夫对我说过要出去吃饭，但是没有告诉我
去什么地方。
费 莉琪 去玛尔加莉塔太太家里。
玛 丽娜 是卢纳尔多先生家吗？
费 莉琪 正是。
玛 丽娜 现在我明白了。他 们要在家里订婚吗？
费 莉琪 订婚？这是怎么回事？
玛 丽娜 您难道不知道？
费 莉琪 一无所知。请给我讲讲吧。
玛 丽娜 啊，这真是个大新闻……
费 莉琪 这跟谁有关系？是露琪埃塔吗？
玛 丽娜 没错。不过，您不要泄露这秘密。
费 莉琪 （走到玛丽娜身边）亲爱的，快告诉我吧。
玛 丽娜 （用手指里卡尔多和康齐亚诺）他们会听见吗？
费 莉琪 里卡尔多先生，您坐到我丈夫那边去吧，和他
聊聊。他很愿意有人和他的妻子交谈，不过他
也不肯独自呆在一个角落里，受人冷落。不是
这样吗，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对里卡尔多）唉，您别麻烦了，我是无所谓
的。
里卡尔多 我是非常乐意和康齐亚诺先生交谈的。（走到
康齐亚诺身边）有些事情也要请您指点。
康齐亚诺 （旁白）没有人理睬他了。
费莉琪 （对玛丽娜）好啦，我洗耳恭听。
玛丽娜 （对费莉琪）您真是个精灵。
费莉娜 如果我不这样为人处世，和那样的丈夫在一
起，我早就要得痨病死了。
玛丽娜 那我呢？……
费莉琪 快告诉我 吧。露琪埃塔现在 怎么啦？
玛丽娜 我会统统告诉您的，但是得小声点儿，不能让
任何人听见。（悄声交谈）
里卡尔多 （对康齐亚诺）先生，我觉得您有点儿心不在
焉，不那么愿意听我讲话。
康齐亚诺 请您原谅，我自己有许多麻烦的事情，所以很
难顾及别人。
里卡尔多 那好吧，我不再打扰您。不过，那边两位夫人
还正在悄悄地谈心，我们不妨也找个什么话题
聊聊。
康齐亚诺 您想聊什么呢？我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知道
的消息也很少，而且也没有什么兴趣和别人交
谈。
里卡尔多 （旁白）这真是个怪人！
费莉琪 （对玛丽娜）他还没有见到过露琪埃塔？
玛丽娜 没有，他们不让那后生见她。
费莉琪 这太荒唐了。
玛丽娜 是啊，只要能让他们俩在订婚以前见见面，我
愿意尽心尽力。
费莉琪 那后生不能上她家里去吗？
玛丽娜 连 做 梦 也 不敢 这 么 想 。
费莉琪 那 么 ，如 果 戴 上假 面
玛丽娜 说话轻声点儿，别让他们听见了。
费莉琪 （对里卡尔多）得了，关心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别偷听我们的谈话。你们继续谈吧，我们谈我
们的。（对玛丽娜，轻声地）你听我说，我想
出了一个办法。
里卡尔多 （对康齐亚诺）今天晚上您上哪儿去呢？
康齐亚诺 呆在家里。
里卡尔多 那您太太呢？
康齐亚诺 也呆在家里。
里卡尔多 那你们在一起谈心吗？
康齐亚诺 是的，先生，在床上。
里卡尔多 在床上？什么时候？
康齐亚诺 晚上九点钟。
里卡尔多 嘿，您是对我说笑话吧。
康齐亚诺 正是这样，为了让您开心。
里卡尔多 （旁白）我的主意遇到了麻烦。
费莉琪 （对玛丽娜）您说什么？我的计划您觉得可行吗？
玛丽娜 很好，我想这计划会进展得很顺利。不过我不
知道怎么告诉我的外甥。如果我派人去找他，
我的丈夫一定会火冒三丈。
费莉琪 您派人去通知他，让他来找我好了。
玛丽娜 那他的父亲呢？
费莉琪 他不是也要上卢纳尔多先生家里去吃午饭吗？
那就是说他不会在自己家里，乘这个机会您外
甥上我这儿来。我自有妙计。
玛丽娜 那下一步呢？
费莉琪 下一步？嘿，下一步！渡过了波河就是阿迪杰
河①。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自有妙计。
玛丽娜 我现在就派人去叫他。
费莉琪 （对里卡尔多和康齐亚诺）怎么啦？你们都成
了哑巴啦？
里卡尔多 康齐亚诺先生好像没有谈话的兴致。
费莉琪 可怜的人儿！他脑子里正盘算着什么重要的事
情。他总是这样操心。您知道吧，我的丈夫可
是个不寻常的人？
里卡尔多 我担心他可能病了。
费莉琪 是吗？啊，我真不幸！这让我太难过了。您到
底怎么啦，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没什么。
费莉琪 （对里卡尔多）您根据什么说他可能病了？
里卡尔多 因为他对我说，他想今天晚上九点钟就睡觉。
费莉琪 （对康齐亚诺）是这样吗？您得保重身体，我
亲爱的。
康齐亚诺 您也和我一起回家。
费莉琪 噢，您瞧，您忘了，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要去听
歌剧吗 ？
康齐亚诺 歌剧院我是不去了。
费莉琪 （对康齐亚诺）那是为什么？这是剧院包厢的
钥匙，还是您给我预订的呢。
康琪亚诺 没错，那是我预订的……我预订的，因为您逼

① 此处是作者的文字游戏。在威尼斯方言中， 的意思是“下一步”、“以
后 ”， 而 又是指意大利境内的第一大河波河。
 得我没有办法。不过，歌剧院我绝对不去了，
您也不去为好。
费莉琪 啊，亲爱的，您是在寻开心吧？您知道吗，玛
丽娜，他在寻开心。我亲爱的丈夫非常疼爱
我，他为我预定了歌剧院的包厢，而且陪我去
听歌剧，是这样吗，亲爱的？（对康齐亚诺，
悄声地）您听着，别再惹我发火，您小心点
儿！
玛丽娜 （旁白）好一个既聪明又狡猾的女人！
费莉琪 （对里卡尔多）您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吗？包
厢里还有位子，是这样吗，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亚诺 （旁白）这该诅咒的女人！凡是她想要做的事
情，我就得照办不误。

第十场
［西蒙和前场人物。
西蒙 （粗暴地）玛丽娜！
玛丽娜 先 生！
西蒙 （旁白）哪儿来的这么多人？他们想在这儿干
什么？（用手指着里卡尔多）这是何许人也？
费莉琪 啊，西蒙先生，向您致意。
西蒙 （对费莉琪）向您致意。（对玛丽娜）嗯？
费莉琪 我们是到府上来拜访的。
西蒙 拜访谁 ？
费莉琪 拜访您。是这样吗，康齐亚诺先生？
康齐 亚诺 （勉强地）是的，夫人。
西蒙 （对玛丽娜）您给我离开这儿。
玛丽娜 您想让我做出不体面的举动？
西蒙 我想要做什么，这是我的事情。您马上离开这
。

费莉琪 行 了 ，玛 丽 娜 ， 您 就 顺 从 您 丈 夫 吧 。在 我 们 家
里，康齐亚诺先生吩咐什么事儿，我马上照办
不误。
玛丽娜 您真行 。我明白了。再见。
里卡尔多 （对玛丽娜）向您致最忠诚的敬意。
西蒙 （嘲讽地，对伯爵）请接受我的敬意。
玛丽娜 （向伯爵致意）愿为您效劳 。
西蒙 （夸张地模仿）夫人！
玛丽娜 （旁 白 ） 我 忍 气 吞 声 ， 但 这 种 生 活 再 也 不 能 继
续下去了。（下）
西蒙 （对费莉琪）这位先生是谁 ？
费莉琪 请您问我的丈夫。
里卡尔多 倘 若 您 想 知 道 我 是 什 么 人 ，那 您 不 必 费 心 向 别
人 打 听 ，还 是 我 来 自 报 家 门 吧 。我 是 阿 科 莱 依
的 里 卡 尔 多 伯 爵 ，阿 布 鲁 佐 的 骑 士 ；我 有 幸 成
为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的 朋 友 ，费 莉 琪 太 太 的 忠 实 奴
仆。
西蒙 （对 康 齐 亚 诺 ） 您 怎 么 容 忍 您 的 妻 子 和 这 种 人
厮混 在一 起 ？
康齐亚诺 那 您 说 我 该怎 么 办 ？
西蒙 妙极了！（下）
费莉琪 你 们 亲 眼 见 到 了 ，这 个 人 是 多 么 没 有 教 养 。他
胡 言 乱 语 了 一 番 ，都 不 知 道 说 声 对 不 起 。 伯 爵
先 生 ，您 看 出 了 我 们 之 间 的 差 异 吗 ？我 的 丈 夫
 是 个 有 教 养 的 人 ，他 压 根 儿 不 会 做 出 这 种 事 情
来。我很遗憾，不能请您和我们一起去吃午
饭 。 不 过 ，吃 完 饭 以 后 ， 我 会 找 个 随 便 什 么 借
口 ，这 样我 们 可 以 一 起去 听 歌 剧 。不 是 这 样
吗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
康齐亚诺 我已经对您说过……
费莉琪 好 了 ，好 了 ， 上 这 儿 来 吧 ，傻 瓜 。 （ 一 手 挽 着
康齐亚诺 ，一手挽着里卡尔多 。齐下）
 第二幕

第一场
［卢纳尔多家的房间。
［盛装的玛尔加莉塔和露琪埃塔。
卢琪 埃塔 太棒了 ，亲爱的母亲 。您打扮得真漂亮 ！
玛 尔加 莉塔 不这样怎么行呢，我的女儿？今天来许多客
人 ，你瞧瞧 ，难道要我像女仆一样打扮去见
客人吗 ？
露琪 埃塔 那 我 怎 样 打扮 才 好 ？
玛 尔加 莉塔 你是女孩子 ，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
露琪 埃塔 是 的 ，很 好 ，很好 ！我 没 有生 病 ，那也 是 很
好。
玛尔加莉塔 我 不 知 道 说 什 么 才 好 ， 亲 爱 的 女 儿 。要 是 我 能
办到的话，我也非常乐意满足你的要求，把你
打扮一番。可是你也知道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
的 人 。什 么 事 情 都 和 他 谈 不 到 一 起 。要 是 我 求
他 为 你 做 点 什 么 ，他 马 上 就 会 大 喊 大 叫 起 来 。
他总是说 ，女孩子应当俭朴，不需要任何打
扮 ， 而 且 常 常 冲 着 我 发 火 ，说 我 给 你 出 了 坏 点
子 。 我 不 想 听 见 他 怒 气 冲 冲 的 嚎 叫 ，也 不 想 让
 我 的 神 经 再 受 刺 激 ，所 以 就 随 他 去 为 所 欲 为 。
再 说 ，你 也 不 是 我 的 亲 生 女 儿 ，我 就 更 少 了 一
份当家做主的权利。
露琪埃塔 （伤 心 地 ） 我 知 道 ，我 当 然 知 道 ， 我 不 是 您 的
亲生女儿。
玛尔加莉塔 你想说什么呀 ？难道我不疼爱你吗 ？
露琪埃塔 不 错 ，您 是 疼 爱 我 的 ，母 亲 ，但 我 得 不 到 您 的
温 暖 。如 果 我 是 您 的 亲 生 女 儿 ，今 天 要 来 许 多
客人 ，您绝对不容许我穿着这样的围裙的 。
玛尔加莉塔 好吧，你把围裙脱下来。
露琪埃塔 我把围裙脱下来 ，那穿什么呢 ？
玛尔加莉塔 把 围 裙 脱 下 来 以 后 ，你 瞧 瞧 ，那 就 不 穿 围 裙 是
了。
露琪埃塔 唉 ，您以为 我不知道 ，您是在 嘲弄我吗 ？
玛尔 加莉塔 真让我好笑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
露琪埃塔 我 别 无 所 求 ，只 想 像 别 人 家 的 女 孩 子 一 样 打 扮
自己。
玛尔加莉塔 你 去 和 你 的 父 亲 谈 吧 。你 莫 非 想 让 我 悄 悄 地 请
一 个 裁 缝 来 ，给 你 做 一 身 衣 服 ？然 后 呢 ？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不 是 瞎 子 ，你 瞧 瞧 ，你 以 为 他 不 会 看
见吗 ？
露琪埃塔 我 也 不 指 望 做 什 么 衣 服 ，但 是 ，多 少 该 说 得 过
去 吧 。您 看 ，我 甚 至 没 有 一 副 绣 花 的 袖 筒 。我
的 这 块 围 巾 和 我 的 奶 奶 的 年 纪 差 不 多 ，我 现 在
还戴着它，实在不好意思。这身衣服要是平日
在 家 里 穿 穿 ，也 就 凑 合 算 了 ，可 我 希 望 … … 稍
微 穿 得 像 样 一 点 。 我 年 纪 轻 轻 ，又 不 是 穷 人 家
 的孩子 ，我觉得哪怕给我一丁点儿关心也好
啊。
玛尔加莉塔 等 一 等 。如 果 你 想 要 一 副 绣 花 的 袖 筒 ，我 把 我
的那一副送给你。你还想要一条珍珠项链吗？
露琪埃塔 当然啦。
玛尔 加莉塔 我 这 就 去 给 你 拿 来 。 （旁 白 ） 可 怜 的 孩 子 ！我
真 同 情 她 。 你 瞧 瞧 ，我 们 这 些 女 人 都 是 这 样 的
命运。（下）

第 二场
露琪埃塔，玛尔加莉塔。
露琪埃塔 哼 ，她 说 是 我父 亲 反 对 ，我 倒觉 得 是 她为 难
我 。 不 错 ， 我 父 亲 是 个 老 顽 固 ，不 喜 欢 在 家 里
看 到 什 么 漂 亮 的 东 西 。可 是 ，她 却 有 办 法 打 扮
自 己 ，如 果 她 想 做 一 件 新 衣 服 ，只 要 提 出 来 ，
老顽固二话不说准同意了。却没有一个人为我
这可怜的姑娘着想 。唉，世上的后娘就是这
样，没什么说的。我也看穿她了。她常常冲着
我 发 火 。因 为 我 比 她 年 轻 ， 比 她 漂 亮 。她 在 家
里 看 见 我 就 难 受 。 她 叫 我 “ 女 儿 ” 的 时 候 ，总
是显得那么勉强。我叫她“亲爱的母亲”的时
候 ， 她 很 害 怕 似 的 ，好 像 这 个 称 呼 会 让 她 衰 老
好几岁。
玛尔 加莉塔 （上）行了，把那条围裙脱下来吧。
露琪埃塔 好的，母亲，我马上脱下来。（解下围裙）
玛尔 加莉塔 你过来，我给你戴上绣花袖筒。
露琪埃塔 亲爱的母亲，让我先看一眼吧。
玛尔加莉塔 你瞧，和新的差不多。
露琪 埃塔 让我 戴上这些 像抹布似 的东西 去洗盘子 吗？
玛尔加莉塔 你说是抹布？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法国上等料子
做的，我总共还没有用过四回呢。
露琪 埃塔 难道您没有看见， 它已经褪色了吗？
玛尔加莉塔 唉，真是纠缠不清！我敢说，不管谁见到这副
绣花袖筒，都会马上看出来，它们洗得干干净
净。
露琪 埃塔 可您那副袖筒是崭新的。
玛尔加莉塔 得了，亲爱的小姐，你想和我平起平坐，是
吗？这是袖筒，你想戴就戴上它；如果你想
要更好的，那你自 个儿去想办法吧。
露琪埃塔 行了，您别生气，我戴上就是了。
玛 尔 加莉 塔 你过来（给她戴上袖筒），你越是这样任性胡
来，事情就越糟糕。
露琪埃塔 （整理袖筒）我心里清楚，您为我费了不少心。
玛 尔 加莉 塔 （替她整理袖筒）我为你做了许多事情，早超
过了我应当做的。
露琪 埃塔 （仍然整理袖筒）亲爱的母亲，您别太劳累了。
玛尔加莉塔 （继续替她整理袖筒，把她使劲拽到身边）今
天你的脾气特犟。
露琪 埃塔 好啦，好啦，别使劲拽我了，我又不是一匹
马。
玛尔加莉塔 啊，你别那么激动，我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你
了。你这个人太敏感了。看样子得让仆人来
伺候你了，我不想再为你而受气。
露琪埃塔 那珍珠项链在哪儿呢？
玛 尔 加莉 塔 我什么也不 知道。我可不想好 心遭恶报。
露琪 埃塔 别这么说，亲爱的母亲。
玛 尔 加莉 塔 你把我弄得快发疯了。
露琪 埃塔 （哭泣，用手绢擦拭眼泪）
玛 尔 加莉 塔 怎么回事？你怎么啦？
露琪 埃塔 （继续哭泣，擦拭眼泪）
玛 尔 加莉 塔 你哭什么呢？我怎么得罪您了？
露琪 埃塔 （一面哭泣，一面诉说）您对我说过……要给
我 条珍珠项链……可现在您……您又不
肯给了。
玛 尔 加莉 塔 噢，谁叫你惹我上火呢？
露琪 埃塔 那您还给我吗？
玛 尔 加莉 塔 好吧，你过 来。（要给露琪埃 塔戴项链）
露琪 埃塔 能让我看看吗？
玛 尔 加莉 塔 你又想鸡蛋 里挑骨头吗？我来 给你戴上。
露琪 埃塔 （嘀咕）可能又是什么旧玩意儿。
玛 尔 加莉 塔 （给她戴项链）你嘀咕什么？
露琪 埃塔 我什么也没有说。
玛 尔 加莉 塔 （继续给她戴项链）整天嘀嘀咕咕的。
露琪 埃塔 （瞧见胸前的一颗珍珠破裂）您瞧，这颗珍珠
破了。
玛 尔加 莉塔 真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把它往旁边拨一点
。

露琪埃塔 要是所有的珍珠都是破了呢 ？
玛 尔加 莉塔 我想对你说……
露琪埃塔 这条项链有多少年了？
玛 尔加 莉塔 你 没 事 找 事 是 吗 ？ 要 不 ，我 马 上 取 下 来 拿 走 。
露琪埃塔 看在狄安娜的份上！ 别没完没了地嚷嚷。
玛尔 加莉塔 可你从来不知足！
露琪埃塔 您看我这样子好吗？
玛尔 加莉塔 好极了。
露琪埃塔 我的脸色好吗？
玛尔 加莉塔 好极了，我告诉你，好极了。（旁白）她的虚
荣心让人讨厌死了。
露琪埃塔 （旁白）我压根儿不相信她，我倒要自己瞧瞧。
（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
玛尔 加莉塔 你口袋里居然还带着镜子？
露琪埃塔 噢，那是一面破镜子。
玛尔 加莉塔 哼，要是你父亲瞧见了！
露琪埃塔 您可别对他说。
玛尔 加莉塔 你瞧，刚说到他，他就来了。
露琪埃塔 哎，真倒霉！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哩。（藏起
小镜子）

第三场
［卢纳尔多及前场人物。
卢纳尔多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 怎 么 啦 ，夫 人 ？ 准 备 去 化 装
舞会吗 ？
玛尔 加莉塔 嗯，我一年当中就好生打扮一回，却还要听您
埋 怨 。您 大 概 是 害 怕 ， 你 瞧 瞧 ，把 您 的 钱 花 光
了吧。
卢纳尔多 你 即 便 一 个 星 期 穿 破 一 件 衣 服 我 也 无 所 谓 ，真
见 鬼 了 。感 谢 老 天 爷 ， 我 绝 不 是 那 种 一 毛 不 拔
的 吝 啬 鬼 。就 是 花 上 一 百 个 杜 卡 特 我 心 甘情
 愿，但不能像这样胡来。我那些朋友见到你们
会怎么说呢？难道让他们说你是橱窗里时髦的
法国布娃娃？我可不想让别人取笑我。
露琪埃塔 （旁白）说实话，好好训斥她一顿，我才高兴
哩。
玛尔加莉塔 那么，您以为别的女人是怎么打扮的呢？难道
她们会 一只脚穿鞋， 另一只脚穿木 屐吗？
卢纳尔多 别的女人怎么打扮，我管不着。在我的家里，
这种不像样的事情我决不能容忍。我不想让别
人背后对我说三道四，你明白了吗？
露琪埃塔 没错，亲爱的父亲，我也这样劝过她。
卢纳尔多 （对露琪埃塔）你听我说，千万别跟她学，明
白吗？……这是什么东西？你脖子上挂的是什
么玩意儿。
露琪埃塔 啊，没什么，亲爱的父亲。那是一件小东西，
旧货。
卢纳尔多 你把那些珠子摘下来。
玛尔加莉塔 没错， 卢纳尔多先生 ，我也这样劝 过她。
露琪埃塔 可是，亲爱的父亲，眼下是狂欢节啊。
卢纳尔多 你想说什么？想带上假面去参加化装舞会吗？
我讨厌这种毛头孩子的坏毛病！今天有客人
来，如果他们瞧见你这副样子，一定会以为女
儿是疯子，父亲神志不清。（走上前去，要把
她的珍珠项链摘下来，露琪埃塔抵挡）把那些
珠子给我。还有，那是什么装饰？是袖筒吗，
我的小姐？啊，果真是袖筒！谁给你的这些龌
龊的东西 ？
露琪埃塔 母亲给我的。
卢纳尔多 （对玛尔加莉塔）神经病！你就这样教育我的
女儿 ？
玛尔加莉塔 我要是不能让她心满意足，她就会说我忌恨
她，说我不疼爱她。
卢纳尔多 （对露琪埃塔）你打什么时候开始脑子里尽是
这些怪念头？
露琪埃塔 我看见她那样打扮，所以也就想穿得漂亮点
。

卢纳尔多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 你 听 见 了 吗 ？ 你 树 立 了 一 个
糟糕透了的榜样。
玛 尔加 莉塔 她还是个姑娘呢，我可是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卢纳尔多 结了婚的 女人更应当给 姑娘们做个好 榜样 。
玛 尔加 莉塔 我给您的家庭带来了它不配有的名声 。
卢纳尔多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 得 了 ，你 赶 快 去 给 我 换 一 件
衣服。
玛尔 加莉塔 你即便打死我 ，我也绝不从命。
卢纳尔多 那你别和客人一起吃饭。
玛尔 加莉塔 我压根儿不在乎。
露琪埃塔 那 么 ，亲 爱 的 父 亲 ，我 能 和 客 人 一 起 吃 饭 吗 ？
卢纳尔多 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取下来 。
露琪埃塔 遵 命 ，父 亲 。 我 听 您 的 ，但 愿 您 满 意 。您 瞧 这
些 玩 意 儿 。戴 上 这 些 东 西 ， 真 让 人 感 到 害 臊 。
（摘下项链，脱下袖筒）
卢纳尔多 你 瞧 见 了 吗 ？ 谁 都 看 得 出 来 ，她 是 个 很 有 教 养
的 姑 娘 。 唉 ， 我 可 怜 的 前 妻 ！她 真 是 个 规 规 矩
矩的女人 。她即使系一条带子， 要征得我 的
 同意，要是我不允许，她二话都不说，乖乖地
顺从。但愿你能唉，我真是昏了头，着了魔，
竟再结了一次婚。
玛尔加莉塔 而我，没什么可说的，嫁了这么一个丈夫，真
是做了一件绝顶愚蠢的事儿。
卢纳尔多 可怜的女人，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你还缺什
么吃的喝的？
玛尔加莉塔 那当然，一个女人只要保证有吃的，也就不缺
什么了。
卢纳尔多 那你还缺什么呢？
玛 尔加 莉塔 亲爱的，您别强迫我说话。
露琪埃塔 亲爱的父亲。
卢纳尔多 什么事 ？
露琪埃塔 以后不征得您的同意，我什么也不穿了。
卢纳尔多 这对于你大有好处。
露琪埃塔 即便亲爱的母亲让我穿，我也不穿。
玛 尔加 莉塔 （对露琪埃塔）啊，活脱脱一个马屁精。总算
让我认识了你。你那脸相，你瞧瞧，简直和他
一模一样。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
露琪埃塔 （对玛尔加莉塔）您这番话是冲着我说的吗，
母亲 ？
卢纳尔多 （对露琪埃塔）别说了！
露琪埃塔 （对卢纳尔多）她撒谎。
玛 尔加 莉塔 （对卢纳尔多）您可听见了，她怎么对我说话？
卢纳尔多 你听我说，闭嘴！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同后妈
说话。需要尊重她，把 她当做自己的母亲。
露琪埃塔 （对卢纳尔多）她不能老训斥我。
玛尔 加莉塔 （对卢纳尔多）可我……
卢纳尔多 （对玛尔加莉塔）可你，真见鬼了，还是赶快
把这身衣服换掉为好。
玛尔 加莉塔 您这么说可当真？
卢纳尔多 自然是当真。
露琪埃塔 （旁白）可不是！
玛尔 加莉塔 那我也会说到做到，把这件衣服撕成碎片。
卢纳尔多 好啊，那你就撕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露琪埃塔 亲爱的父亲，客人来了。
卢纳尔多 这帮蠢驴，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啦？（对露琪
埃塔）你快离开这儿。
露琪埃塔 那是为什么呢？
卢纳尔多 （对玛尔加莉塔）你快去换衣服。
玛尔 加莉塔 你以为他们会对我品头论足吗？
卢纳尔多 少 废 话！

第四场
［玛 丽 娜 ， 西 蒙 和 前 场 人 物 。
玛丽娜 向您致意，玛尔加莉塔太太。
玛尔加莉塔 向您致意，玛丽娜太太。
露琪埃塔 向您致意。
玛丽娜 您好，小姐。
玛尔加莉塔 向您致意。
西蒙 （粗声粗气地）向您致意。
玛丽娜 卢纳尔多先生 ，您怎么 了 ？请再耐心一些 。
卢纳尔多 向您致意 。（对露琪埃塔）快离开这儿 。
露琪埃塔 （旁 白 ） 他 即 使 揍 我 一 顿 ，我 也 决 不 离 开 这 儿 。
西蒙 承蒙 您盛 情邀 请 ，卢 纳尔 多先生 ，我 们到 府上
来打扰了。
卢纳尔多 （旁白 ）我那个疯 婆子存心败我 的兴 。
西蒙 （对 卢 纳 尔 多 ） 我 的 姐 夫 毛 里 齐 奥 还 没 有 到 吗 ？
卢纳尔多 （旁 白） 我能 够猜出 来 ，西蒙先 生见 到我 的妻
子这副 可笑的样子 ，心里会怎么 想的 。
玛丽娜 （对 西蒙 ）您 瞧 ，这 是多 么热情 的欢 迎 ！他连
正眼都不瞧您一下。
西蒙 （对 玛 丽 娜 ） 别 废 话 ， 这 和 你 有 什 么 相 干 ？
玛丽娜 （对西蒙）真给面子！
玛尔加莉塔 玛 丽 娜 太 太 ，请 脱 外 衣 吧 。
玛丽娜 谢谢。
卢纳尔多 （恼 怒 ，对玛 尔加莉 塔） 你快走 开 ，夫人 ，换
掉你这身衣服 。
玛尔 加莉塔 得了 ，得 了 ，您瞧瞧 ，您 这架势 好像 要吃 掉我
似 的 。 我 们 走 吧 ，玛 丽 娜 太 太 。
卢纳尔多 （对玛 尔加莉塔） 你也把外衣脱 下来 。
玛尔加莉塔 我也要脱下外衣吗？您觉得怎么样，玛丽娜太
太？他要我也脱下外衣。我的丈夫挺可爱的，
是吗 ？（大声笑 ）
玛丽娜 噢 ，请不要因为我在场而不好意思 。
卢纳尔多 （对 玛尔 加莉 塔）你 听到 了吗 ？真是 见鬼 了 ，
你为什么要穿这件拖拖拉拉的长裙呢？
玛尔加莉塔 啊 ，亲爱 的卢 纳尔多 先生 ！您瞧 瞧 ，她穿 的是
什么衣服？
卢纳尔多 她是出门做客，你是呆在家里 。
西蒙 我也 同这 个疯 女人吵 了两 个小时 。她 穿衣 服总
 是要别出心裁。（对玛丽娜）你赶快回家去，
脱下你袒胸露臂的衣服。
玛丽娜 您等着瞧吧！
玛尔加莉塔 咱们走吧，走吧，玛丽娜太太。
玛丽娜 如果我们穿了锦缎衣服 ，那就更不得了啦！
玛尔加莉塔 他们都是这个德性。衣服做好了，硬是不让我
们穿。
玛丽娜 过一会儿他们可以看到费莉琪太太穿什么衣
。

玛 尔加 莉塔 您见到她了？
玛丽娜 她上我家里来了。
玛 尔加 莉塔 她穿的是什么衣服，亲爱的太太？
玛丽娜 （赞美地）啊，一件华贵、漂亮的披风。
玛 尔加 莉塔 华贵、漂亮的披风？
玛丽娜 显得雅致极了！
玛 尔加 莉塔 您听到了吗，卢纳尔多先生？你瞧瞧，费莉琪
太太穿了一件华贵、漂亮的披风。
卢纳尔多 我对别人家的事毫无兴趣，我告诉你，真是见
鬼了，那是羞耻的事儿。
玛 尔加 莉塔 （对玛丽娜）她穿的是什么裙子呢？
玛丽娜 一件银白色的裙子。
玛 尔加 莉塔 （对卢纳尔多）您听到了吗，费莉琪太太穿了
一件银白色的裙子？我只是穿了一件旧的绸裙
子，您就对我大吵大嚷。
卢纳尔多 我已经对你说了，快脱下来。
玛尔加莉塔 （对玛丽娜）我才不吃他那一套呢。走吧，走
吧，玛丽娜太太。我们愈是理睬他们，便愈是
 受他们欺侮；那在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们的立足
之地了。我有许多衣服，只要我还年轻，我就
要打扮自己。（对卢纳尔多）这就是我向您表
示的态度，没什么可说的了。（下）
卢纳尔多 这个婆娘非逼得我失去耐心不可。
玛丽娜 亲爱的卢纳尔多先生，应当体谅她。她多少有
点虚荣心，当然，在自己家里确实不必如此打
扮，但她毕竟是年轻的女子，随着年龄的增
长，她会逐渐稳当地待人处世的。
西蒙 你快闭嘴。你瞧瞧自己吧，拨弄是非的女人。
玛丽娜 如果您不懂得尊重……
西蒙 你想说什么？
玛丽娜 我想说，您是个粗鲁至极的人。（旁白）一头
野熊！（下）

第 五场
［西蒙和卢纳尔多。
西蒙 娶一个老婆，吃足了苦头。
卢纳尔多 您还记得我的第一个妻子吗？那是个多么善解
人意的女人啊！可这一个，简直是个女妖精！
西蒙 我被逼得快发疯了，快成了野兽了；这些女人
叫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我遇上了这么一个
女妖精，真是一场灾难。
卢纳尔多 这年头实在不能结婚。
西蒙 要是让老婆乖乖地呆在家里，别人会说你是粗
暴的乡下佬；可是要让老婆为所欲为，又会被
别人说成是大傻瓜。
卢纳尔多 如果不是为了我的闺女，我作为一个有头有脸
的人郑重地对您说，真见鬼了，我是绝对不会
跟任何女人打交道了。
西蒙 我听说您 要让您女儿出嫁， 是真的吗？
卢纳尔多 （生气）谁告诉您的？
西蒙 我的妻子。
卢纳尔多 （生气）她怎么会知道的？
西蒙 我想是她的外甥告诉她的。
卢纳尔多 费利佩托 ？
西蒙 没错，正是费利佩托。
卢纳尔多 这个骗子，吹牛皮的混蛋！他的父亲信任他，
才把这件事先对他说了，他却马上把它捅了出
去。我总算看明白，这孩子完全不是原来想象
的样子。我懊悔当初不该把女儿许配给他，真
见鬼了，我真想撕毁这婚约。
西蒙 您不高兴，因为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姨
妈，是吗 ？
卢纳尔多 是的，先生。谁不懂得保守秘密，就不是一个
做事谨慎的人，他就不配结婚。
西蒙 您说得太对了，亲爱的老朋友。不过，像我们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今天再也找不到了。您想必
还记得，父辈说的话，我们从来是句句照办，
不敢有半点儿含糊。
卢纳尔多 我有两位姐姐，她们都已经出嫁了。我记得，
我这一辈子见过她们大约不到十次。
西蒙 我几乎从来没有和我的母亲谈过话。
卢纳尔多 而我直到今天压根儿不知道，歌剧是什么玩意
 儿，喜剧又是什么东西。
西蒙 有一天晚上，他们硬把我拽去听歌剧，在歌剧
院里，从开场到闭幕，我一直呼呼大睡。
卢纳尔多 我年轻的时候，父亲常常问我，你想要什么
呢？是喜欢去看拉洋片，还是想要两个铜板？
我每一回都是伸手要两个铜板。
西蒙 而我呢？小时候我喜欢搜罗小钱，还有从父亲
那儿讨来的铜板，这样我积蓄了一百个杜卡
特，就把它们以百分之四的利息向别人放债，
得到了四个杜卡特。当时我高兴极了，那美滋
滋的心情实在无法向您形容。倒不是因为我太
看重这四个杜卡特，而是因为这些钱是我这个
小不点儿自己挣来的。
卢纳尔多 现在还能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小孩？如今的年轻
人花起钱来，真见鬼了，大把大把钞票往外
甩。
西蒙 这话一点儿不假，他们有上百种的法子挥霍钱
财。
卢纳尔多 毛病就出在他们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西蒙 正是这样，先生。等到他们能够自己提裤子的
时候，马上就过起放荡不羁的社交生活。
卢纳尔多 您知道是谁教他们的吗？是他们的母亲。
西蒙 我当然知道。有些事情我听了简直连头发都竖
起 来 了。
卢纳尔多 是的，先生。那做母亲的竟这样说：啊，可怜
的孩子，他正玩得开心呢。可怜的人！你们难
道要让他整天愁眉苦脸，愁死人不成？如果客
 人来了，她就跑去喊他：“快来，我的儿子；
您瞧见了吗，露格莱齐娅太太，我的儿子长得
多可爱呀，您不想去吻他一下吗？您知道他多
么活泼啊！快唱一首歌吧，把特鲁法丁诺 那
场戏里出色的台词朗诵一下吧。我不是说大
话，我的儿子什么都能干，会跳舞，会打牌，
会写十四行诗。他已经爱上什么人了，他说要
结婚了。他有点儿任性，因为他还是个小孩
子，以后会成熟起来的。亲爱的儿子，快过来
吧，我的宝贝，快吻一下露格莱齐娅太太
……”快滚开！你这个害人精，真不知羞耻！
糊涂透顶的女人！
西蒙 我真愿意付一笔钱，让我认识的那些女人，来
这儿听听您的教诲。
卢纳尔多 看在狄安娜的份上，她们会咬牙切齿地把我的
眼珠子都挖出来的！
西蒙 我也这么担心。好吧，现在请告诉我，您同毛
里齐奥订了婚约了吗？
卢纳尔多 今天他要上我家里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您
的。
西蒙 我的妻子和您的夫人会在场吗？
卢纳尔多 您不喜欢吗？
西蒙 我想，其他人一个也不要在场。
卢纳尔多 在我家里？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来
的。

①特鲁法丁诺是长期流行于意大利的假面喜剧中的主要角色。
西蒙 您要是知道，今天早上在我家……算了，我不
想说什么了。
卢纳尔多 请讲给我听，怎么一回事？
西蒙 走吧，走吧，我讲给您听。女人啊，女人……
卢纳尔多 真见鬼了，唉，女人……女人就是害人精。
西蒙 说得好，真是正人君子，一语中的。（大笑，
拥抱卢纳尔多）
卢纳尔多 不过，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讨厌女人。
西蒙 我和您完全一样。
卢纳尔多 但那是在家里……
西蒙 只有你们两个人。
卢纳尔多 把大门紧紧关上……
西蒙 把阳台严严实实地封死。
卢纳尔多 让她们绝对服从。
西蒙 让她们完完全全听我们摆布。
卢纳尔多 谁是男子汉大丈夫，谁就该这样做。（下）
西蒙 谁不这样做，谁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下）

第六场
［另一间房间。
［玛丽娜和玛尔加莉塔。
玛丽娜 劳您的驾，请把露琪埃塔叫来，我们把这件婚
事同她谈谈，让她高兴高兴，也听听她的想
法。
玛尔加莉塔 请相信我，玛丽娜太太，这桩婚事她是不配
的。
玛 丽娜 为什 么 ？
玛尔加莉塔 因为她是个不明事理的女孩。我一直想方设法
让她高兴，可她对待我，您瞧瞧，傲慢极了，
忘恩负义，无事生非。
玛丽娜 亲爱的，对年轻人要宽容大度点儿。
玛尔加莉塔 您还以为她是个黄毛丫头吗？
玛丽娜 她现在几岁了？
玛尔加莉塔 哼，已经满十八岁了。
玛丽娜 噢！
玛尔加莉塔 是的，比我小不到哪儿。
玛丽娜 我的外甥二十岁。
玛尔加莉塔 就年龄上来说，他们倒是挺般配的。
玛丽娜 我敢这么说，他是一 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玛尔加莉塔 说句老实话，露琪埃塔这姑娘并不坏，只是有
点儿异想天开。有时候她对我温柔得可爱，有
时候又让我气得够呛。
玛丽娜 这个年龄的青年都是这样，亲爱的。请相信
我，现在我记得很清楚，当年我也是这样对待
我母亲的。
玛尔加莉塔 您难道没看出来，这并不是一回事？做母亲的
什么都可以忍受，可她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
是。
玛丽娜 她是您丈夫的女儿呀！
玛尔加莉塔 她把我折腾得失去了关心她的热情。我要是满
足了她的要求，丈夫就对我直嚷嚷；要是不顺
她的意，她又会怨气冲天。说实话，我落得里
外不是人。
玛丽娜 那您赶快安排女儿出嫁的事儿。
玛尔加莉塔 也许是明天吧。
玛丽娜 婚 约 已 经 签订 了 吗 ？
玛尔加莉塔 很难 信任这 些男 人 。刚 刚敲定 的事 儿 ，转 眼间
又不认账了 。
露琪埃塔 亲爱 的母亲 ，在 您眼里 ，做什 么事 情都是 困难
重重 ，寸步难行 。您太犹豫不决了 。
玛尔加莉塔 我说 话是负 责的 ，你瞧 瞧 ，没 有一 个人比 我更
了解我的丈夫了 。
费莉琪 你听 我说 ，亲爱 的夫人 ，不管 是您 的丈夫 ，还
是我 的丈夫 ，他 们都半 斤八两 ，一 路货色 。可
是 ，您瞧见 了吧 ？我压 根儿不 把他 们当回 事 。
玛尔 加莉塔 您 真 不 简 单 ，您 比 我 更 坚 强 果 断 。
露琪埃塔 有人敲门。
玛尔 加莉塔 哪 有 人 敲 门 ？根 本 没 有 。
玛丽娜 可怜 的孩子 ，她 把自己 心跳的 声音 当做有 人敲
门的声音了 。
费莉琪 瞧，亲爱的玛尔加莉塔太太，这件事情与我毫
不相 干 ，我 也绝 对不想 谋取任 何私 利 。我 参与
这件 事只是 为了 玛丽娜 太太 ，为了 这姑娘 ，我
很喜 欢她 。不过 ，如果 您认为 这将 给您带 来很
大的麻烦……
露琪埃塔 天 哪 ！您 这 是 说 什 么 呀 ？
玛丽娜 （对玛尔加 莉塔）既然事情已经安 排妥当……
玛 尔加 莉塔 好吧 ，好吧 。（对露琪 埃塔） 如果 出了纰 漏的
话 ，那您就惨了 。
露琪埃塔 （对 玛尔加 莉塔 ）您没 有听见 吗 ？请听我 说 ，
有人敲门。
玛尔加莉塔 这一回确实有人敲门了。
露琪埃塔 女仆大概睡着了。我去开门吧。
玛尔加莉塔 不行，小姐，不行，小姐。让我去开。（下）

第九场
露琪埃塔，费莉琪和玛丽娜。
露琪埃塔 （对费莉琪）亲爱的费莉琪太太，我拜托您了。
费莉琪 你别惹玛尔加莉塔太太生气。
玛丽娜 别理会她就是了。要是顺从她的主意，这姑娘
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露琪埃塔 你们明白就好了！
费莉琪 （对玛丽娜）怎么回事？她究竟对这姑娘怎么
啦？
玛丽娜 您一点儿不知道？全是嫉妒作怪。她嫁给了一
个上年纪的，而她的前房女儿却找到一个年轻
的丈夫，所以心里直冒火。
露琪埃塔 我挺担心的，生怕她把事情的真相捅出去。
费莉琪 她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又那么说。
玛丽娜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管会出现什么情况。
露琪埃塔 她整天只知道说“您瞧瞧”、“您瞧瞧”。

第十场
玛尔加莉塔和前场人物。
玛尔加莉塔 有人来找您，费莉琪太太。
费莉琪 找我？有什么事。
玛尔加莉塔 一位戴着假面的女人，指名要找您……
露琪埃塔 （高兴地，对费莉琪）戴假面的客人，来找您？
玛丽娜 （对费莉琪）可能是那个朋友吧？
费莉琪 （对玛丽娜）也许是吧。（对玛尔加莉塔）请他
进来吧。
玛 尔加 莉塔 如果是我丈夫来了，那该怎么办？
费莉琪 如果是您丈夫来了，难道我不会胡扯些什么来
应付他吗？难道我不会说，这是我的一位嫁到
米兰去的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在等候她，她随
时都会上这儿来。
玛 尔加 莉塔 如果那是一位戴假面的男人呢？
费莉琪 太好了！那我就对他说，这是我的姐夫。
玛 尔加 莉塔 至于说我的丈夫，要是我想让他说一声是，只
要我瞧他一眼，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露琪埃塔 亲爱的母亲，您还有什么……？
玛尔 加莉塔 您说什么 ？
露琪埃塔 您还有什么为难的？
玛尔 加莉塔 我只是想说，这些戴假面的人留在那儿，或者
上这儿来，都一样。这都跟你，而不是我，有
关系。（走台）戴假面的客人，请进来吧。

第 十一 场
［费利佩托，里卡尔多伯爵和前场人物。
里卡尔多 最卑微的仆人向各位女士致意。
费莉琪 向你们致意，戴假面的高贵客人。
玛尔 加莉塔 （严肃地）向你们致意。
玛丽娜 （对费利佩托）尊敬的戴假面的女士，向您致
意。
费利佩托 （做女人请安状）
露琪埃塔 （劳白）看得出来，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费 莉琪 戴假面的高贵的客人，你们是来游玩的吗？
里卡尔多 狂欢节激发人们的游玩的兴致。
玛 丽娜 露琪埃塔小姐，你觉得这些假面怎么样？
露琪埃塔 （羞涩地）您让我怎么说呢？
费利佩托 （旁白）啊，她是多么可爱！啊，她像一朵鲜
艳的玫瑰，脸色红润好像成熟的苹果。
玛尔加莉塔 尊敬的戴假面的客人，请原谅我提出不太礼貌
的问题，你们吃午饭了吗？
里卡尔多 我，没有。
玛尔加莉塔 而 我们 该 吃饭 去了 。
里卡尔多 我 们不 想 多打 扰了 。
费利佩托 （旁白）看在狄安娜的份上，我还只瞧了她一
眼！
里卡尔多 （对费利佩托）我们告辞吧，戴假面的夫人。
费利佩托 （旁白）您见鬼去吧！
玛丽娜 （对里卡尔多和费利佩托）嗨，两位请稍等。
玛尔加莉塔 我好像觉得我那怪物丈夫回来了。
费莉琪 （对费利佩托）戴假面的夫人，请听我说一句
话。
费利佩托 （走到费莉琪身边）
费莉琪 （轻声地对费利佩托）你喜欢她吗？
费利佩托 （轻声地对费莉琪）是的，我很喜欢。
费莉琪 （轻声地对费利佩托）她漂亮吗？
费利佩托 （轻声地对费莉琪）看在狄安娜的份上，她非
常 漂 亮！
露琪埃塔 （轻声地对玛尔加莉塔）亲爱的母亲……
玛尔加莉塔 （轻声地对露琪埃塔）什么事？
露琪埃塔 至少再让我瞧一会儿吧。
玛尔加莉塔 我现在就拽着你的胳膊，把你拉走。
露琪埃塔 别生气好吗？
玛丽娜 （对费利佩托）戴假面的夫人！
费莉佩托 （走到玛丽娜身边）
玛丽娜 你喜欢她吗？
费利佩托 非常喜欢。
玛尔加莉塔 （对费利佩托）您想嗅鼻烟吗，戴假面的夫人？
费利佩托 是的，夫人。
玛丽娜 请便 。

费利佩托 （用手指取烟，戴着的假面妨碍嗅鼻烟。）
费莉琪 （摘下他的假面）既然想嗅鼻烟，那就摘下假
面吧。
露琪埃塔 （偷偷地打量他，旁白）啊，他长得真帅！
玛丽娜 （对菲利佩托）瞧，多么漂亮的姑娘啊！
费莉琪 这是我的妹妹。
露琪埃塔 （笑，旁白）真逗。
费利佩托 （旁白）啊，她笑起来多迷人！
费莉琪 你过来，把风帽拉到脖子上吧。（替他把风帽
拉下来）
露琪埃塔 （旁白）我打心眼里喜欢他。
玛丽娜 （指着费利佩托和露琪埃塔）这两个人当中谁
更漂亮 ？
费利佩托 （做出害羞的样子，偷偷地看露琪埃塔）
露琪埃塔 （做出害羞的样子，偷偷地看费利佩托）
里卡尔多 （旁白）我真要感谢费莉琪太太，她今天计我
 欣赏到了世界上最出色的喜剧。
玛尔加莉塔 噢，行了，该收场啦。您瞧瞧，时间也差不多
了。我们讲话也不必吞吞吐吐，模棱两可了。
（对露琪埃塔和费利佩托）你们要感谢这几位
夫人，她们设计了这么精彩的相亲场面。愿上
天保佑你们，如果你们命中注定要结为夫妻的
话。
费莉琪 好了，走吧，戴假面的客人。你们今天该满足
了。
费利佩托 （旁白）我真舍不得离开她。
露琪埃塔 （旁白）他把我的心带走了。
玛尔加莉塔 谢天谢地，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玛 丽娜 （对费利佩托）把风帽戴起来。
费利佩托 怎么戴呀？我一点儿也不会。
费 莉琪 （替他把风帽戴好）到我这儿来。
露琪埃塔 （大笑）真可怜，居然连风帽也不会戴。
费利佩托 （对露琪埃塔）您嘲笑我吗？
露琪埃塔 （笑）我可不敢。
费利佩托 她 真 机 灵！
露琪埃塔 （旁白）他真讨人喜爱。
玛尔加莉塔 我要倒霉啦，我要倒霉啦！
费 莉琪 出什么事了？
玛尔加莉塔 我 丈 夫 回来 了 。
玛 丽娜 是的，看在狄安娜的份上，我的丈夫也回来
了。
费 莉琪 你们不是都知道这是我的妹妹吗？
玛尔加利塔 亲爱的夫人，如果他发现我撒了谎，那我就该
 倒霉了。（走到费利佩托身边，推他）快，快，
快藏到那间屋子里去。（对里卡尔多）亲爱的
先生，您也最好躲一躲。
里卡尔多 干吗这样惊慌失措？
费莉琪 您去躲一躲吧，里卡尔多先生。帮个忙吧。
里卡尔多 为了您，我去躲一躲吧。（走进另一间屋子）
费利佩托 （旁白）我会留神偷听了。（也走进另一间屋
子）
露琪埃塔 我的两条腿不听我的使唤，哆嗦得厉害。
玛尔加莉塔 （对费莉琪和玛丽娜）我不是对你们说过了吗？
玛丽娜 （对玛尔加莉塔）行了，行了，没什么了不得
的事情。
费莉琪 我们都去吃饭，他们就可乘机走了。
玛 尔 加莉 塔 我怎么会干这蠢事！

第十二场
［卢纳尔多，西蒙，康齐亚诺和前场人物。
卢纳尔多 噢，女士们，让你们久等了。我们马上要吃饭
了。不过我们再等一等毛里齐奥先生，他一回
来我们就去用餐。
玛尔加莉塔 毛里齐奥先生不是来了吗？
卢纳尔多 他是来过了，但后来出去办点事儿，很快就要
回来。（对露琪埃塔）你怎么啦？你好像情绪
不太好。
露琪埃塔 没什么。您要我离开这儿吗？
卢纳尔多 不，不，你留在这儿，我的女儿。今天是你的
大喜日子。难道不是这样吗，西蒙先生。
西蒙 可怜的姑娘，我真为她高兴。
卢纳尔多 （对康齐亚诺）您说呢？
康齐亚诺 没错。说实话，她应 当获得这样的幸福。
露琪埃多 （旁白）我浑身没完没了地打哆嗦。
费莉琪 有什么消息吗，卢纳尔多先生？
卢纳尔多 当然有啦，费莉琪太太。
玛丽娜 好啊，也讲给我们听听吧。
玛 尔加 莉塔 （对卢纳尔多）我总 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卢纳尔多 你听我说，夫人，今天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不会生气的。我很高兴，我愿意大家和我分
享快乐。露琪埃塔，你过来。
露琪埃塔 （哆哆嗦嗦地走到他身边）
卢纳尔多 你发烧了吗？你听我说，马上就会好了。当着
我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的面，当着在场的绅
士们和女士们的面，我向你宣布一个好消息，
你要结婚了。
露琪埃塔 （颤抖，哭泣，几乎晕倒）
卢纳尔多 哎唷，哎唷，你怎么啦？你不愿意结婚，是吗？
露琪埃塔 不，我愿意，父亲。
卢纳尔多 你知道未婚夫是谁吗？
露琪埃塔 我知道，父亲。
卢纳尔多 （生气）你居然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
你的 ？
露琪埃塔 不，父亲，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请原
谅，我都不明我方才说了什么。
卢纳尔多 （对西蒙和康齐亚诺）唉，这可怜而可爱的孩
子！你们 瞧见了吗，她是多 么有教养？
费莉琪 （轻声对玛尔加莉塔）他要知道就麻烦了。
玛 尔加 莉塔 （对费莉琪）别担心，不会有任何危险。
卢纳尔多 好吧，我再告诉你，你的未婚夫是毛里齐奥先
生的儿子，玛丽娜太太的外甥。
玛丽娜 真的？我的外甥？
费莉琪 您宣布了一个大喜讯！
玛丽娜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费莉琪 世上没有比这更美满的姻缘了。
玛 尔加 莉塔 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卢纳尔多 今天。
玛 尔加 莉塔 今天 ？
卢纳尔多 是的，夫人，事不宜迟，就在今天。毛里齐奥
先生回家去了，他会把他的儿子带到这儿来。
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马上举行婚礼。
玛 尔加 利塔 （旁白）现在我浑身打颤，心惊肉跳。
卢纳尔多 （对露琪埃塔）你怎么啦？
露琪埃塔 没什么。

第十 三场
［毛里齐奥和前场人物
卢纳尔多 （对毛里齐奥）噢，您回来了？
毛里齐奥 （狼狈地）我回来了。
卢纳尔多 你怎么了？
毛里齐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卢纳尔多 出了什么事儿？
毛里齐奥 我回到家里，去叫我的儿子。我到处寻找 可
是怎么也找不到。我问仆人，他告诉我说 他
 瞧见费莉琪太太的客人，某个叫做里卡尔多的
先生把我儿子带走了（对费莉琪）这里卡尔多
先生是谁？这个外乡人来干什么的？他要打我
儿子的什么主意？
费莉琪 你儿子的事我一无所知。至于说那个外乡人，
他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不是这样吗，康齐亚诺
先生？
康齐亚诺 我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我也不知道
是什么魔鬼把他打发来的。直到现在，我始终
没有开口，我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只是为了
让你心里高兴，为了避免吵吵闹闹。可是，现
在我要告诉你，我再也不能容忍他踏进我家的
门坎。就这样，太太，我怀疑他是个诱骗壮丁
的家伙 。

第十 四场
里卡尔多，费利佩托和前场人物
里卡尔多 （对康齐亚诺）您谈论高贵的绅士时休要放肆。
卢纳尔多 （对里卡尔 多）您竟然闯进了 我的家……
毛里齐奥 （对里卡尔多）我的儿子在哪儿？
里卡尔多 （对毛里齐奥）您的儿子在屋子里。
卢纳尔多 他居然隐藏在我的屋子里？
毛里齐奥 你干吗藏在那里？该死的东西！
费利佩托 （跪下）啊，亲爱的父亲，请宽恕我。

当 时在 意 大 利盛 行 雇佣 军 ，有 人 专 门负 责 招募 甚 至诱 骗 年 轻人 加 入雇 佣
军，他们按照募到的雇佣兵数目，从政府领取报酬。
露琪 埃塔 （跪下）啊，亲爱的父亲，请原谅我。
玛 尔 加莉 塔 （恳求）亲爱的丈夫，我什么也不知道，亲爱
的丈夫。
卢纳尔多 （欲揍玛尔加莉塔）你干的好事，得好好惩罚
你，该死的东西。
玛尔加莉塔 救 命！
玛丽娜 快拉住他。
费莉琪 别动手啦。
西蒙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康齐西诺 别打啦。（西蒙和康齐亚诺拉住卢纳尔多，把
他拖进另一间屋子。三人下。）
玛尔加莉塔 你过来，你过来，你这狡猾的家伙。（纂住费
利佩托的一只胳膊）
玛尔加莉塔 你也过来，你这不安分的 头。（攥住露琪埃
塔的一只胳膊）
毛里齐奥 你跟我走。（拉费利佩托）
玛 尔 加莉 塔 你跟我走。（拉露琪埃塔）
毛里 齐奥 （对费利佩托）回到家里我再跟你算账。
玛 尔 加莉 塔 （对露琪埃塔）全是你惹出来的祸！
费利 佩托 （一面离去，一面向露琪埃塔打招呼。）
露琪 埃塔 （一面离去，一面伤心地用拳头捶胸。）
费利 佩托 可怜的姑娘！
露琪 埃塔 我没有活路了！
毛里 齐奥 你跟我回去，快走。（驱赶费利佩托。两人
下。）
玛尔加利塔 自打我跨进这个门坎，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推露琪埃塔，两人下。）
玛丽娜 唉 ， 真 是 一 场 了 不 得 的 风 波 ！简 直 是 魔 鬼 式 的
行径 ！可怜的姑娘 ，我可怜的外甥 ！（下）
里卡尔多 您 把 我 卷 进 了 什 么 样 的 漩 涡 啊 ，夫 人 ？
费莉琪 您是一位高贵的绅士吗？
里卡尔多 你为什么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
费莉琪 您是一位高贵的绅士吗？
里卡尔多 我为自己是高贵的绅士而骄傲 。
费莉琪 既然是这样，那请跟我来。
里卡尔多 去干什么 ？
费莉琪 我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女人。这一回我没有取得
成功 ，但是 ，我一定会扭转这个局面 。下）
里卡尔多 您有什么打算？
费莉琪 什 么 打 算 ？ 如 果 把 我 的 打 算 告 诉 你 们 ，那 这 出
喜剧就该收场了。我们走吧。（众人下）
 第三幕

第一场
［卢纳尔多的房间。
卢纳尔多，西蒙和康齐亚诺。
卢纳尔多 这 件 事 涉 及 我 的 名 誉 ，涉 及 我 家 庭 的 名 声 。真
见鬼了，这件事竟然发生在像我这样身分的家
里 ！ 人 家 会 怎 样 议 论 我 呢 ？人 家 会 怎 样 说 我 卢
纳尔多 克罗佐拉呢 ？
西蒙 请 安 静 ， 亲 爱 的 亲 家 。您 的 所 作 所 为 是 千 正 万
确 的 ，这 都 是 那 几 个 娘 儿 们 的 过 错 ， 得 好 好 地
教训她们 ，全世界都会赞美您的 。
康齐亚诺 言 之 有 理 ，这 一 回 要 立 个 规 矩 出 来 。 对 于 那 些
如 此 傲 慢 无 礼 的 妻 子 ，应 当 给 她 们 一 点 厉 害 瞧
瞧，也对那些男人们好好教育一番，让他们懂
得如何去管束自己的妻子。
西蒙 让他们去嚼舌头 ，说我们是老顽固好了 。
康齐亚诺 让他们去信口雌黄 ，说 我们粗鲁蛮横好了 。
卢纳尔多 我的妻子是这件事情的祸根。
西蒙 重重地惩罚她。
卢纳尔多 那无知的丫头跟着她跑。
康齐亚诺 好生羞辱她。
卢纳尔多 （对康齐亚诺）您的妻子是帮凶。
康齐亚诺 我回去一定狠狠地教训她。
卢纳尔多 （对西蒙）您的妻子也在煽风点火。
西蒙 我一定要让她吃苦头。
卢纳尔多 亲 爱 的朋 友 们 ，我 们 一 起 来谈 谈 ，商量 个 主
意。对于这些娘儿们，真见鬼了，我们该怎么
对 付 她 们 ？ 对 那 个 丫 头 ，事 情 很 简 单 ，我 已 经
想 过 了 ，拿 定 了 主 意 。 首 先 ， 我 要 废 除 婚 约 ，
不 让 她 结 婚 。然 后 我 把 她 关 在 一 个 与 世 隔 绝 的
地 方 ，面 对 四 堵 墙 壁 反 省 ，这 就 了 结 了 。 可 怎
么惩罚那些娘儿们呢？请谈谈你们的高见吧。
康齐亚诺 说实话 ，我承认 ，我觉得事情相当棘手 。
西蒙 不妨把她们关进一个修道院，这样让她们每天
面对四堵墙壁反省。
卢纳尔多 这个法子，真见鬼了，看起来是惩罚娘儿们，
其实是惩罚我们自己。要给她们买各种东西，
得 花 很 多 钱 ，还 要 把 干 净 的 衣 服 送 进 去 ， 把 脏
衣 服 取 回 来 ，她 们 在 里 面 的 生 活 却 比 在 我 们 家
里 更 舒 服 、更 自 由 。我 说 得 对 吗 ？
西蒙 对 极 了 。尤 其 是 对 于 您 和 我 来 说 ， 我 们 绝 不 能
结个圈套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就像康齐亚诺先
生一样。
康齐亚诺 您 想 说 什 么 ？是 的 ，您 讲 得 有 道 理 。可 以 采 取
这 样 的 法 子 ，把 她 们 关 在 家 里 ，禁 闭 在 一 间 屋
子 里 。到 了 过 节 的 时 候 ，把 她 们 放 出 来 ， 和 我
们 在 一 起 呆 一 会 儿 ，然 后 再 把 她 们 关 起 来 ，不
 准她们接触任何人 ，不得跟任何人说话 。
西蒙 把这些女人禁闭起来？不准她们跟任何人说
话？按照这个法子去惩罚，我看不出三天工
夫，她们准定要憋死。
康齐亚诺 这样更好。
卢纳尔多 可 是 ，谁 个 愿 意 去 当 禁 闭 室 的 看 守 ？ 再 说 ，如
果 让 她 们 的 亲 朋 好 友 知 道 了 ，肯 定 会 掀 起 一 场
轩 然 大 波 ，闹 得 整 个 世 界 不 得 安 宁 ， 逼 得 把 她
们 放 出 来 ，然 后 她 们 又 会 说 您 是 一 头 野 熊 ，一
个大笨蛋，一条狗。
西蒙 您 一 旦 退 让 了 ，不 管 是 出 于 爱 护 ，还 是 义 务 的
缘 故 ，这 就 是 说 娘 儿 们 制 服 了 您 ，以 后 您 再 也
不敢对她们说个不字。
康齐亚诺 我的妻子就是这样把我制服的 。
卢纳尔多 真 见 鬼 了 ，对 付 女 人 最 好 的 法 子 ，就 是 使 用 鞭
子。
西蒙 对 极 了 ， 这 才 是 男 子 汉 大 丈 夫 的 作 风 ，至 于 别
人怎么议论 ，随他们去说就是了 。
康齐亚诺 她们要是起来反抗怎么办 ？
西蒙 要知道，这是很可能的。
康齐亚诺 我 只知 道… …
卢纳尔多 如今真是进退两难啊。
西蒙 那 么 ，以 后 ， 你 们 知 道 会 有 怎 样 的 结 果 吗 ？有
些男人用棍子痛打自己的妻子，以为这样老婆
就乖乖地听话了。没有的事儿！结果情况更加
糟 糕 。除 非 把 她 们 活 活 打 死 ，否 则 一 切 都 徒 劳
无益。
卢纳尔多 把她们活活打死，当然不行。
康齐亚诺 绝对不行，至少是因为，不管您愿意不愿意，
没有女人我们就寸步难行。
西蒙 唉，要是有一个善良、温柔而又百依百顺的妻
子，那该是多么的美满，多么的欣慰！
卢纳尔多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贤妻。我的前妻，可怜的人
儿，像一头小羊羔温顺可爱，而现在这个婆
娘，简直是一条妖蛇。
康齐亚诺 而我的妻子呢？她从来是我行我素，随心所
欲。
西蒙 唉，不管我在家里怎么嚷嚷，怎么发火，都无
济于事。
卢纳尔多 这些都是让人痛心的事儿，但多少还能勉强忍
受，但今天我们遇到的事情，真是见鬼了，实
在让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解决它，但我不知
道该怎么下手。
西蒙 把她送回娘家去。
卢纳尔多 那是一定的！她使我蒙受奇耻大辱。
康齐亚诺 把她赶到乡下去，呆在庄园里。
卢纳尔多 那更糟糕！用不了四天的工夫，她就会把我庄
园的收入花得精光。
西蒙 找一个什么人跟她好好谈谈，让她改邪归正。
卢纳尔多 唉，什么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康齐亚诺 不妨试一试，把她的衣服藏起来，把她的首饰
锁起来，让她吃点苦头，感到耻辱。
卢纳尔多 我试过这种办法，结果是更加糟糕。
西蒙 我看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这么办。
卢纳尔多 怎么办 ？
西蒙 维持现状，听之任之。
康齐亚诺 我也这么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出路
了。
卢纳尔多 是的，我很清楚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也早
已看出来。她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秉性难移，
无可救药。我已经习惯于忍受她的坏毛病，可
这一回，她做得实在太出格了。她要毁了我的
女儿！竟然胆大包天，把情人带到家里来！不
错，我是想让这年轻人娶我女儿，可怎么能让
她，真见鬼了，知道我的想法呢？既然我有理
由让她出嫁，难道我就没有理由反悔吗？难道
就不能把婚期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地
拖下去吗？难道就不能一刀两断吗？居然让那
小于戴着假面偷偷溜进我的家！安排他们两个
鬼鬼祟祟地见面！悄悄地谈心！这是我的女
儿！一只天真纯洁的小鸽子！我绝对不能宽
恕！我一定要惩罚那婆娘！让她蒙受羞辱！请
相信我，真见鬼了，让她没有好下场。
西蒙 费莉琪太太是罪魁祸首。
卢纳尔多 （对康齐亚诺）没错，您那个疯人正是罪魁祸
首。
康齐亚诺 您说的对。我的妻子定会受到惩罚的。

第二场
［费莉琪和前场人物。
费莉琪 尊 敬 的 先 生 们 ，向 你 们 致 意 。感 谢 你 们 的 盛 情
 厚意。
康齐亚诺 你上这儿来干什么？
卢纳尔多 您上我家里来干什么？
西蒙 她上这儿来，大概是想上演另外一出美妙的闹
剧。
费莉琪 诸位先生觉得奇怪 ，为什么我上这儿来 ，是
吗 ？ 你 们 想 把 我 赶 走 吗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 莫 非
您觉得我应当跟那 个外乡人一起走吗 ？
康齐亚诺 如 果 你 胆 敢 跟 那 家 伙 一 起 走 ，我 就 让 你 领 教 ，
我是 谁 。
费莉琪 请 告 诉 我 ，亲 爱 的 老 头 儿 ， 我 什 么 时 候 曾 经 离
开过 您 。
康齐亚诺 那敢 情好 ！

费莉琪 我什么时候背着您在家里接待过他 ？
康齐亚诺 这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费莉琪 那么 ，您为什 么认为 我会跟 他一起走 呢 ？
康齐亚诺 因为你是一个疯女人。
费莉琪 （旁 白 ） 他 现 在 气 壮 如 牛 ， 因 为 那 两 个 同 伙 在
场。
西蒙 （轻 声 地 ，对 卢 纳 尔 多 ） 嘿 ，那 个 女 人 有 点 胆
怯了。
卢纳尔多 （轻 声 地 ，对 西 蒙 ） 好 极 了 ，这 一 回 他 总 算 显
示出了男人的威风。
康齐亚诺 请吧，夫人 ，跟我一起回家去 。
费莉琪 你再耐心等一会儿。
康齐亚诺 我 真 觉 得 奇 怪 ，你 居 然 还 厚 着 脸 皮 上 这 儿 来 。
费莉琪 为了什么缘故 ？我 难道做错了什么事 ？
康齐 亚诺 你最好别逼我说出来。
费莉琪 您尽管说出来好了。
康齐 亚诺 跟我回家去。
费莉琪 不，我的先生。
康齐 亚诺 （威胁地）跟我回家去 ，看在狄安娜的份上。
费莉琪 看在狄安娜的份上……看在狄安娜的份上……
最 好 还 是 看 在 我 的 份 上 吧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先
生 ？ 我 是 您 从 污 水 沟 里 拣 来 的 吗 ？难 道 我 是 您
的 女 仆 吗 ？您 就 用 这 样 一 副 腔 调 同 一 个 富 于 教
养 的 女 人 说 话 ？我 不 是 您 的 妻 子 吗 ？ 您 可 以 吩
咐 我 ，但 是 我 绝 不 容 许 您 侮 辱 我 。我 从 来 没 有
失 去 对 您 的 尊 敬 ，您 也 不 得 失 去 对 我 的 尊 敬 。
自从我们结婚以后，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个
样 子 同 我 说 话 。您 这 样 威 胁 我 干 什 么 ？整 天 看
在 狄 安 娜 的 份 上 ，这 是 什 么 意 思 ？您 挥 舞 拳 头
干什么？想对我动武吗？想对我这样的女人动
武 ？ 您 说 实 话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 是 这 些 先 生 在
挑 唆 您 吗 ？是 这 些 先 生 教 您 如 此 对 待 我 的 吗 ？
您 这 点 可 怜 的 本 事 是 从 他 们 哪 儿 学 来 的 吗 ？您
如果确实是个绅士，那您的行为举止就得像个
绅士的样子。我要是做了什么错事，您可以纠
正 我 ，但 绝 对 不 许 侮 辱 我 ，用 不 着 说 什 么 “看
在什么人的份上”，总而言之，不得这么对待
我 。 您 听 明 白 我 的 话 了 吗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你
应当成为一个理智的人，如果您希望我有理智
的话。
康齐亚诺 （发愣地站着）
西蒙 （对卢纳尔多）您听到她怎么高谈阔论了吗？
卢纳尔多 （对 西 蒙 ） 我 真 想 扭 住 她 的 脖 子 ， 给 她 点 厉 害
看看。而那个傻瓜却像木头疙瘩似的站在那
儿，一声不吭。
西蒙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能 指 望 他 做 什 么 呢 ？难 道 能
指望他出手吗？
费莉琪 行了 ，康齐亚诺先生 ，您怎么不说话呀 ？
康齐亚诺 愈是聪明的人愈会让步。
费莉琪 您这话真像西塞罗 式的警句！你们以为如
何，先生们？
卢纳尔多 亲爱的夫人 ，您最好不要逼我说话 。
费莉琪 这 是 为 什 么 ？我 特 地 上 这 儿 来 ，就 是 为 了 倾 听
您 的 高 见 。 我 知 道 ，您 很 生 我 的 气 ，所 以 我 很
乐 意 亲 耳 听 一 听 您 对 我 的 指 责 ，请 把 您 的 怨 恨
统 统 冲 着 我 发 泄 出 来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但 是 不
要唆使我的丈夫来反对我。如果您讲得有道
理 ， 如 果 我 确 实 错 了 ，我 是 一 个 正 直 的 女 人 ，
我 会 满 足 您 的 任 何 要 求 。但 是 ，请 您 记 住 ，挑
拨丈夫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是最不能让人原谅
的 过 错 之 一 ；您 不 愿 意 别 人 对 您 做 的 事 情 ，您
也 不 要 强 加 给 别 人 。我 这 话 也 是 对 您 说 的 ，西
蒙 先 生 ，您 虽 然 谨 小 慎 微 ， 但 您 也 善 于 不 失 时
机 地 火 上 加 油 ，扮 演 极 不 光 彩 的 角 色 。我 开 诚
布公地向你们二位谈了我的想法，就是为了让
你们好生的理解我。我是一个讲究声誉的女

古罗马政治家、修辞学家，以擅长演说著称。
 人 ， 如 果 你 们 还 有 什 么 要 说 的 ，那 就 请 说 吧 。
卢纳尔多 请 告 诉 我 ， 亲 爱 的 夫 人 ，是 谁 把 那 小 子 带 到 我
家里来的 ？
费莉琪 我，是我让他到您家里来的。
卢纳尔多 您真了不起，夫人！
西蒙 好 极 了！
康齐亚诺 你还洋洋得意，好像真的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情。
费莉琪 我 无 意 炫 耀 自 己 ，我 知 道 ，最 好 是 不 这 样 做 ，
但既然做了 ，这也算不上一件坏事 。
卢纳尔多 请问是谁允许您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
费莉琪 您的妻子。
卢纳尔多 我 的 妻 子 ？ 她 这 么 对 您 说 的 吗 ？她 求 您 这 样 做
了 吗 ？是 她 上 您 家 里 去 ，请 您 把 那 小 子 带 到 这
儿来的吗 ？
费莉琪 实 际 情 形 不 是 这 样 ，先 生 。是 玛 丽 娜 太 太 跟 我
谈的。
西蒙 我的妻子 ？
费莉琪 正是。
西蒙 是她请那个外乡人来帮助这姑娘的吗 ？
费莉琪 不是 ，先生 ，那个外乡人是我请来的 。
康齐亚诺 （生气地）是你请他来的？
费莉琪 （生气地，对康齐亚诺）没错 ，先生，正是我。
康齐亚诺 （旁白）唉 ，真可恶 ！我简直 无话可说 。
卢纳尔多 那您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呢？为什么让那个外
乡 人 也 搀 和 进 来 ？为 什 么 玛 丽 娜 太 太 也 参 与 其
事 ？……我 的妻子怎么会答应 这样做呢 ？
费莉琪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行了，还是好生听
我说吧，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你
们。不过，有言在先，你们得让我把话讲完，
不可打断我的话。如果我讲错了，你们尽管批
评我好了；如果我言之有理，你们就得心服口
服。首先，先生们，请允许我对你们谈一个最
基本的事实。你们听了千万不要大发雷霆，也
不要以为我这么谈是出于恶意。你们几位过于
顽固不化，过于粗野无礼。你们对待女人的态
度，对待妻子的态度，对待女儿的态度，是那
么乖戾苛刻，那么不近人情，所以她们永远地
不可能爱你们；她们服从你们，只是屈从于你
们的暴力，她们完全有理由觉得自己是被侮辱
的人；在她们的心目中，你们并不是丈夫，不
是父亲，而是粗暴又没有教养的人，是野熊，
是牢狱的看守。我们再来谈谈具体的事情。卢
纳尔多先生，您想把您的女儿嫁出去，但是您
对她只字不提这件事，也不想让她知道，更不
想让她见一见未婚夫，无论她愿意不愿意，都
得听从您的意志。当然，我也同意这样的看
法，女孩子家不适宜自个儿去谈情说爱，可以
由她的父亲来替她物色丈夫。她理应接受父亲
的选择；可是，如果硬是要把一根绳索套在女
儿的脖子上，把她牵到丈夫跟前，说道：你们
相亲相爱吧，那也是行不通的。（对卢纳尔多）
您只有一个独生女儿，难道您就忍心让她做牺
牲品吗？不错，那未婚夫是个正派的孩子，年
 轻 ，长相也不错，您女儿也许会喜欢他 。可
是 ， 您 能 肯 定 您 女 儿 一 定 喜 欢 他 吗 ？如 果 她 不
喜 欢 ，那 该 怎 么 办 呢 ？ 女 孩 子 从 小 受 到 严 酷 的
教 育 ，她 的 丈 夫 又 有 一 个 像 您 一 样 顽 固 、 粗 暴
的 父 亲 ，她 将 来 该 怎 么 生 活 呢 ？是 的 ，我 们 做
了 一 件 好 事 ，让 一 对 年 轻 人 见 了 面 。您 的 妻 子
希 望 这 样 做 ，但 是 她 缺 少 勇 气 。玛 丽 娜 太 太 出
面 请 我 帮 忙 。我 于 是 想 出 了 一 个 计 策 ，让 那 后
生 戴 上 假 面 ，化 装 成 女 人 ，又 请 那 外 乡 人 助 我
一 臂 之 力 。 一 对 年 轻 人 终 于 见 了 面 ，而 且 一 见
钟 情 ，非 常 满 意 。您 本 应 当 为 此 备 感 高 兴 ，更
加 放 心 。您 的 妻 子 令 人 同 情 ， 玛 丽 娜 太 太 应 当
受到夸奖。而我则是出于一片好心才去做这件
事 的 。如 果 您 是 一 位 明 事 理 的 男 人 ，即 便 有 时
言 行 粗 鲁 ， 也 应 当 心 悦 诚 服 了 。您 女 儿 是 正 大
光 明 的 ，小 伙 子 也 没 有 做 错 任 何 事 ，我 们 也 都
是 受 人 尊 敬 的 女 人 。先 生 们 ， 我 的 话 讲 完 了 。
请 你 们 赞 美 这 件 婚 事 吧 ，也 请 你 们 原 谅 我 这 见
义 勇 为 的 律 师 吧 。 （卢 纳 尔 多 、西 蒙 、康 齐 亚
诺 面 面 相 觑 ，呆 若 木 鸡 ） （费 莉 琪 旁 白 ） 我 的
一 席 话 ，说 得 他们 个 个 像 傻瓜 似 的 ，哑 口 无
言，他们也该承认自己理亏了。
卢纳尔多 您想说什么呢 ，西蒙先生？
西蒙 我……至于说我嘛 ，我觉得应当同意 。
康齐亚诺 我也不会投反对票。
卢纳尔多 但是我有点担心 ，这桩婚事要告吹了 。
费莉琪 为什么呢 ？
卢纳尔多 因为那后生的父亲，真见鬼了……
费莉琪 “真见鬼了”，伯爵先生已经上他那儿去了。伯
爵 先 生 认 为 ，促 成 这 桩 婚 事 ， 是 他 义 不 容 辞 的
责 任 ，因 为 别 人 把 这 场 风 波 归 罪 于 他 ，但 他 觉
得 自 己 是 无 辜 的 ，他 受 到 了 委 屈 ， 希 望 挽 回 他
的 名 誉 。伯 爵 先 生 是 一 位 很 有 教 养 的 人 ， 也 善
于言辞 ，我 相信他会说服毛里齐 奥先生的 。
卢纳尔多 我们该怎么办呢？
西蒙 亲 爱 的 朋 友 ，依 我 看 ， 我 们 考 虑 过 的 种 种 办 法
中 ，最好的办法就是听其自然 。
卢纳尔多 那不是耻辱吗？
费莉琪 什么耻辱？一对年轻人喜结良缘，什么耻辱都
不会有了。
康齐亚诺 您 听 我 说 ，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费 莉 琪 太 太 虽 然 也
有 她 的 弱 点 ，但 说 句 老 实 话 ， 她 常 常 是 一 个 通
情达理的女人。
费莉琪 您 真 是 说 实 话 了 ，康 齐 亚 诺 先 生 ？
卢纳尔多 得了 ，我们该怎么办呢？
西蒙 我以为该去吃饭了。
康齐亚诺 我们好像把吃饭这件大事忘记了。
费莉琪 说 过 的 事 情 是 不 会 忘 记 的 。吃 饭 虽 然 推 迟 了 ，
但 并 没 有 取 消 。 这 样 ，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如 果 您
希望大家心平气和地在一起吃饭，您最好去把
您的妻子、女儿叫来，您可以像往常那样教训
她们几句 ，吼几声 ，然后这件事也就算过去
了。
卢纳尔多 要 是 我 的 妻 子 和 女 儿 上 这 儿 来 ，我 担 心 我 控 制
 不了自己的情绪。
费莉琪 您 有 权 利 发 泄 一 下 。您 同 意 了 吗 ？
康齐亚诺 去请她们来吧。
西蒙 还有我的妻子。
费莉琪 我去，我去吧。请稍等。（急忙下）

第 三场
［卢纳尔多，康齐亚诺和西蒙。
卢纳尔多 （对康齐亚诺）您的妻子真有一张三寸不烂之
舌，能言善辩。
康齐亚诺 你们亲眼瞧见了吧。所以你们别再说我是傻
瓜，我经常身不由己地被她牵着鼻子走，如果
我胆敢说几句话，她马上滔滔不绝对我发表演
说，末了我只好附和她算了。
西蒙 真 是 一 个 了 不 起 的女 人 ！ 不 管 做 什 么 事 情 ， 她
都有自己的主见，充满自信
卢纳尔多 只要让她开口说话，她总是唇枪舌剑，占得上
风。

第四场
费莉 琪 ，玛丽 娜 ，玛尔加 莉塔 ，露 琪埃 塔和
前场人物。
费莉琪 （对 卢 纳 尔 多 ） 瞧 ，她 们 都 来 了 ， 现 在 她 们 后
悔 了 ，心里 很 难 过 ，来 请 求您 原 谅 。
卢纳尔多 （对玛尔加莉塔）以后你还干这种事情吗？
费莉琪 （对 卢 纳 尔 多 ） 这 件 事 跟 她 不 相 干 ，全 是 我 的
过错。
卢纳尔多 （对露琪埃塔）该怎么处置你呢，小坏蛋？
费莉琪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对 我 发 火 吧 ， 该 由 我 来 承 担
责任。
卢纳尔多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和 露 琪 埃 塔 ） 哼 ，为 什 么 把 男
人接到家里来？为什么把情人藏在家里？
费莉琪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对 着 我 吼 吧 ， 这 全 是 我 出 的
主意。
卢纳尔多 （对费莉琪）我也要把您粉身碎骨才解恨！
费莉璐 （嘲讽地 ，对卢纳尔多）真见鬼了……
康齐亚诺 （对卢纳尔多）您跟我妻子说话怎么如此放肆？
卢纳尔多 （对 康 齐 亚 诺 ） 请 原 谅 ， 我 的 朋 友 ， 我 过 于 冲
动了。
玛丽娜 （抑郁不欢）
露琪埃塔 （哭泣）
玛尔加莉塔 费 莉 琪 太 太 ，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您 不 是 说 ， 我 们
都没有过错吗？
西蒙 （对玛丽娜）还有你，夫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玛丽娜 嗯，既然这样 ，我就告辞了。
费莉琪 不 ， 不 ， 请 留 步 。可 怜 的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憋 了 一
肚 子 火 ， 他 想 把 它 统 统 发 泄 出 来 。再 说 ， 他 已
经原谅了你们 ，宽恕了你们 ，如果那后生来
了，卢纳尔多先生将非常高兴地同意他们举行
婚礼 。是这样吗 ，卢纳尔多先生 ？
卢纳尔多 （粗鲁的）是的 ，夫人 ，是的 ，夫人 。
玛尔 加莉塔 亲 爱 的 丈 夫 ， 您 知 道 我 经 受 了 多 大 的 痛 苦 ！请
相信我，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突然他们带着
假 面 来 了 。我 起 初 不 同 意 他 们 进 来 。 可 是 ，可
 是
费莉琪 是我让他们进来的，那又怎么样呢？
玛 尔加 莉塔 （轻声地，对露琪埃塔）你也说几句吧。
露琪埃塔 亲爱的父亲，我请求您原谅。我没有什么过
错……
费莉琪 全是我的过错，我对你们说了，全是我的过
错。
玛丽娜 说实话，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西蒙 （嘲讽地，对玛丽娜）嗯，谁都知道，你是一
个活跃分子。
玛丽娜 是的，比您强吧。
费莉琪 （向外面张望）谁在那儿？
玛 尔加 莉塔 （对费莉琪）哎呀，他们来了。
露琪埃塔 （兴奋地，旁白）我的未婚夫来了。
卢纳尔多 （对女士们）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谁来了？
是男人吗？让他们离开这儿。
费莉琪 您问是怎么回事？您瞧见没有？您害怕来的男
人会把我们吃掉吗？我们在场的不是有四个女
人吗？不 是还有你们吗 ？让他们进来 好了。
卢纳尔多 那就请您安排吧，夫人。
费莉琪 很好，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卢纳尔多 那个外乡人我不喜欢，如果他来了，我就走
开。
费莉琪 噢，您为什么不喜欢他呢？他可是一位高贵的
绅士。
卢纳尔多 不管他是什么人，反正我不喜欢他，我的妻子
和女儿都不习惯跟任何陌生人见面。
费莉琪 不过，这一回她们是乐意的，是这样吗，女士
们？
玛 尔加 莉塔 啊，我很乐意。
露琪埃塔 啊，我也很乐意。
卢纳尔多 （模仿她们的说话）我很乐意；我也很乐意。
（对费莉琪）我明确告诉您，我不喜欢他。
费莉琪 （旁白）哼，简直是一头野熊！一个怪物！（对
卢纳尔多）好吧，我请他在外面等一等。（走）
露琪埃塔 （旁白）那外乡人来不来我无所谓。我只想要
他一个人来。

第五场
［毛里齐奥，费利佩托和前场人物 。
毛里齐奥 （矜持地）向诸位致意。
卢纳尔多 （粗鲁地）向您致意。
费利佩托 （悄 悄 地 向 露 琪 埃 塔 打 招 呼 ，毛 里 齐 奥 瞪 他 一
眼 ，费利佩托佯装什么事也没有。）
费莉琪 毛 里 齐 奥 先 生 ，您 现 在 知 道 是 怎 么 回 事 了 吧 。
毛里齐奥 我 现 在 不 去 想 当 初 是 怎 么 回 事 ，而 只 考 虑 下 一
步 怎 么 办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 您 的 高 见 呢 ？
卢纳尔多 我 始 终 认 为 ，真 见 鬼 了 ，如 果 年 轻 人 从 小 受 到
良 好 的 家 教 ，是 绝 对 不 会 戴 上 假 面 的 ，真 见 鬼
了 ，也不会往有教养的姑娘家里闯 。
毛里齐奥 您说得对。（对费利佩斯）我们离开这儿吧。
露琪埃塔 （大 声 哭 泣 ）
卢纳尔多 讨厌！你干吗这么伤心？
费莉琪 我 直 截 了 当 地 对 您 说 吧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 真 见
 鬼 了 ，您 真 应 该 感 到 害 臊 。您 是 一 个 男 子 汉 ，
还 是 一 个 小 孩 子 ？一 会 儿 这 么 说 ， 一 会 儿 那 么
说 ，您太 像 一 面风 信 旗 ，随风 转 向 ，反 复 无
常。
玛丽娜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瞧 ，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呀 ？ 您 不
是 许 诺 得 好 好 的 吗 ？您 不 是 签 了 婚 约 了 吗 ？怎
么 能 这 样 呢 ？难 道 那 后 生 把 您 的 女 儿 拐 骗 走 了
吗 ？ 难 道 他 损 害 了 您 家 庭 的 声 誉 吗 ？干 吗 要 耍
小 孩 子 脾 气 呢 ？ 干 吗 要 把 脸 孔 拉 得 那 么 长 ？何
必那么扭扭捏捏呢？
玛 尔 加莉 塔 （对卢纳尔多）我也想就这件事谈谈我的看法。
是 的 ，先 生 ，我 起 初 也 不 愿 意 让 那 后 生 上 这 儿
来。这样做很不得体。不过。他们既然要结
合 ， 事 情 不 也 就 了 结 了 吗 ？我 好 久 都 不 想 开 口
说 话 ，但 现 在 我 要 告 诉 您 ，是 的 ， 先 生 ， 他 应
当娶我们的女儿 ，他们应当举行婚礼 。
卢纳尔多 把 女 儿 娶 走 也 好 ，举 行 婚 礼 也 好 ， 随 你 们 的 便
吧 。我是讨厌透了 ，我再也受不了啦 。
露 琪埃 塔和
费利佩托 （高兴得跳起来）
毛里齐奥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如 此 大 发 雷 霆 ， 他 们 怎 么 能
结婚呢 ？
费莉琪 他 如 此 大 发 脾 气 ，事 情 只 会 更 糟 糕 ，因 为 并 不
是 要 跟 他结 婚 。
玛 尔加 莉塔 得 了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 您 不 是 同 意 他 们 的 婚 事
了吗 ？
卢纳尔多 再等一会儿，我的气还没有全消呢 。
玛尔加莉塔 （对 卢 纳 尔 多 ） 我 亲 爱 的 丈 夫 ，我 很 理 解 您 ，
也了解您的脾气。您是一个正派的绅士，心
地 善良 ，爱 您 的妻 子 女儿 ；可 是 ，您 瞧瞧 ，
您又有点儿固执。就拿这一回的事情来说吧，
您的话也有道理，我和女儿也已经请求您原
谅 。请 相信 我 ，让 一 个女 人做 到 这一 点是 很
不容易的，但是我这样做了，因为我爱您，
我爱这姑娘，虽然她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
道 我的 这种 感 情 。为 了您 ，为 了 她 ，我奉 献
出 我 的 一 切 ，耗 尽 了 心 血 ， 只 求 全 家 人 和 睦 、
幸福地相处。请您好好安慰这姑娘，也请您
平 静下 来 ，维 护这 个 家庭 的声 誉 ，如 果我 配
不上您对我的一番好意，那么，您是我的丈
夫 ，要 么原 谅 我 ，要 么惩 罚我 ，任凭 您如 何
处置吧。
露琪埃塔 （哭 泣 ） 亲 爱 的 母 亲 ，愿 上 帝 保 佑 您 ， 我 请 求
您 原 谅 我 过 去 对 您 说 过 的 一 些 话 ，请 求 您 原 谅
我过去对您做过的一些事。
费利佩托 （旁 白 ） 可 怜 的 人 儿 这 么 一 哭 ，我 也 忍 不 住 要
掉泪了。
卢纳尔多 （擦拭眼睛）
康齐亚诺 （对 卢 纳 尔 多 ） 您 瞧 见 了 吗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
她们这么一来 ，就没 法子不依了她们了 。
西蒙 总 而 言 之 ，这 些 女 人 不 管 是 好 是 坏 ，总 有 本 事
随 意支 使 我 们。
费莉琪 是这样吗，卢纳尔多先生？
卢纳尔多 （生气地）再等一等。
费莉琪 （旁白）好极了。
卢纳尔多 （温情地）露琪埃塔！
露琪埃塔 父 亲！
卢纳尔多 你过来。
露琪埃塔 （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我在这儿。
卢纳尔多 你想嫁丈夫吗？
露琪埃塔 （害羞，不好意思回答）
卢纳尔多 （生气地）回答我，你想嫁丈夫吗？
露琪埃塔 （颤抖地，大声地）我想嫁丈夫，父亲！我想
嫁丈夫，父亲！
卢纳尔多 你已经见过你的未婚夫了，嗯？
露琪埃塔 是的，父亲。
卢纳尔多 毛里齐奥先生！
毛里齐奥 （粗鲁地）什么事？
卢纳尔多 得，我亲爱的老朋友，真见鬼了，别这么粗暴
地回答我。
毛里齐奥 您有什么要说的，请直说吧。
卢纳尔多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的女儿就嫁给您的儿子
啦。（一对年轻人欣喜不已）
毛里齐奥 这年轻人配不上您的千金。
费利佩托 （哀求地）亲爱的父亲……
毛里齐奥 （不瞧费利佩托一眼）你还干这种蠢事吗？
费利佩托 （哀求地）亲爱的父亲……
毛里齐奥 我不同意你结婚。
费利佩托 （摇摇晃晃，几乎晕倒）啊，我真不幸哪！
卢纳尔多 快 扶 住 他 ，扶 住 他 。
费莉琪 （对毛里齐奥）您为什么这么狠心呀？
卢纳尔多 他做得对 ，让儿子感到羞愧。
毛里齐奥 （对费利佩托）你过来。
费利佩托 我在这儿。
毛里齐奥 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吗 ？
费利佩托 是的，父亲，我很后悔。
毛里齐奥 你 好 生 听 着 ，即 使 我 让 你 结 婚 了 ， 我 也 要 你 像
从前一样听我的话 ，一切由我替你做主 。
费利佩托 是的 ，父亲，我保证做到这点。
毛里齐奥 你也过来，露琪埃塔小姐。你就是我的儿媳
了 ，愿上帝保佑你 。请把手伸过来 。
费利佩托 我该怎么办呢？
费莉琪 你也把手伸给她。
玛尔 加莉塔 可 怜 的 孩 子！
露琪埃塔 （擦眼泪）
毛里齐奥 西蒙先生，康齐亚诺先生，请你们二位担任证
婚人。
康齐亚诺 我很荣幸，先生。我们听候吩咐，愿意当证婚
人。
西蒙 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啊？
费利佩托 （欣喜地又笑又跳）
露琪埃塔 （难为情地低下头）
卢纳尔多 孩 子 们 ，尽 情 欢 乐 吧 ，现 在 我 们 该 去 赴 宴 啦 。
费莉琪 不 过 ，亲 爱 的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那 位 从 米 兰 来 的
伯 爵 ，我 的 朋 友 ， 正 在 外 面 等 着 呢 ，您 说 ，这
样 把 他 打 发 走 合 适 吗 ？是 伯 爵 去 说 服 毛 里 齐 奥
先 生 ，并 且 把 他 请 到 这 儿 来 的 。从 礼 节 上 说 ，
也不能这样对待他。
卢纳尔多 现在我们去赴宴吧。
费莉琪 应当邀请伯爵一起去。
卢纳尔多 不 行 ，夫 人 。
费莉琪 你们瞧见了吗？你们这种顽固不化，粗暴愚
昧 ， 正 是 今 天 这 场 风 波 的 根 源 。你 们 知 道 吗 ，
就是因为你们三个人……？是的，我说的就是
你 们三 个 人 。你 们 惟 一获 得 的是 对 你 们的 厌
恶、敌视和不满，你们成为人们耻笑的对象。
你 们 应 当 多 少 有 点 教 养 ，有 点 人 情 味 ，待 人 和
蔼 可 亲 。看 看 你 们 的 夫 人 们 是 怎 样 待 人 接 物 的
吧 。 她 们 为 人 正 直 ，行 为 得 体 ，你 们 不 妨 对 她
们 做 些 让 步 ，不 妨 多 少 迎 合 她 们 。 那 位 伯 爵 先
生 是 一 位 规 规 矩 矩 、正 大 光 明 、富 有 教 养 的 绅
士 ， 我 和 他 打 交 道 没 有 什 么 不 得 体 的 地 方 ；这
一 点 我 的 丈 夫 是 知 道 的 ，否 则 就 不 会 带 上 他 上
这儿来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是非常纯洁、愉快
的 。 说 到 衣 着 打 扮 ，他 以 为 不 必 去 追 逐 时 髦 ，
一掷千金不可取，但是衣着必须要干净、体
面 。 总 而 言 之 ，如 果 你 们 想 跟 自 己 的 妻 子 平 平
安 安地 生 活 ，和 睦 相 处 ，你 们就 应 当 是男 子
汉 ， 而 不 是 老 顽 固 ；你 们 在 家 里 尽 可 以 指 手 画
脚 ，但 是 不 要专 横 跋 扈 ，你 们要 赢 得 别人 的
爱，就得首先爱别人。
康齐亚诺 应当这么说，我的妻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
西蒙 您被说服了吗 ，卢纳尔多先生 ？
卢纳尔多 您呢 ？
西蒙 我心服口服。
卢纳尔多 （对 玛 尔 加 莉 塔 ） 你 去 告 诉 伯 爵 ，请 他 留 下 来
和我们一起赴宴。
玛尔加莉塔 太好啦！多谢上帝，这次教训对他大有好处。
玛丽娜 （对 费 莉 佩 托 ） 你 ， 我 的 外 甥 ， 打 算 怎 样 对 待
你的新婚妻子呢？
费利佩托 按费莉琪太太方才说的道理去做 。
露琪埃塔 啊，我太幸福了。
玛 尔 加莉 塔 她惟一的遗憾是还没有一副绣花袖筒 。
露琪埃塔 好了，看样子您还没有原谅我 。
费莉琪 把 过 去 的 事 情 统 统 抛 弃 吧 。时 候 不 早 ，我 们 该
去 赴 宴 了 。如 果 卢 纳 尔 多 先 生 的 厨 师 没 有 准 备
野 味 的 话 ，那 我 们 的 餐 桌 上 现 在 和 将 来 都 不 应
当 再 有 野 味 了 。我 们 都 是 通 情 达 理 的 人 ， 都 是
很 好 的 朋 友 ， 真 诚 的 朋 友 。让 我 们 高 高 兴 兴 地
欢 度 这 喜 庆 的 日 子 ， 让 我 们 开 怀 畅 饮 ；让 我 们
举 杯 ，为 所 在 那 些 怀 着 一 颗 善 良 的 心 和 巨 大 的
热 诚 ，来 倾 听 我 们 叙 述 的 故 事 ， 并 感 受 到 忧 伤
和 同 情 的 人 们 ，为 诸 位 在 座 的 朋 友 们 的 健 康 ，
干 杯！
剧终
 卡尔洛 哥尔多尼
一仆二主
狡猾 的寡妇
女店主
老顽固

米 兰 蒙达 多 里 出版 社

感谢意大利驻华大使馆文化处对本书出版的资助
 总 序

吕同六

世纪下半叶，当欧洲大部分国家仍处于中世纪的漫漫
长夜时，意大利已迎来了文艺复兴运动的最初曙光。
文艺复兴运动，标志着欧洲新纪元的肇始。人文主义，作
为文艺复兴运动的指导思想，以雷霆万钧之力，扫除中世纪的
神学观念、来世主义和禁欲主义，传播以人为本的新世界观、
新生活观，激励世人变革现实，给意大利和欧洲的社会生活和
精神生活倾注了勃勃生机，造成了焕然一新的气象，开创了文
学艺术全面繁荣的局面。
这是一个需要巨人，并且产生巨人的时代。且按下造型艺
术不 谈 ，单就 文学而 言 ，但丁 、彼特拉 克 、薄 卡丘 、列 奥那
多 达 芬奇、阿尔贝蒂、马基雅维利、阿里奥斯托等思想文化
巨人，无不为欧洲文学运动奉献了里程碑式的作品，他们为欧
洲的抒情诗、史诗、传奇叙事诗、短篇小说、喜剧、悲剧、美
学理论和政治学、历史学、伦理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石。
文艺复兴运动的宝贵传统，犹如一根红线，贯串了意大利
文学的整个历史进程。人文主义思想的光辉，始终不曾在文学
领域熄灭。以人为本，对人的关爱，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
关系等人文主义者崇尚的理想，都承袭了下来，并以不同形式
得到了弘扬。
 因此，了解以文艺复兴运动为滥觞的意大利古典文学，不
只是全面地、完整地认识意大利文学的历史与发展的需要，而
且 对于更好地认识 握欧洲文学的历史与发展，也是十分必
要和大有裨益的。
不妨再换一个视角。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杰出的人文主义者、作家薄卡丘，曾
就文学发表过这样的见解：

（文学家们）采用虚构的故事，而舍弃其他方式，因
为这些虚构故事的美，能够吸引哲学证明和辞令所不能吸
引 的公 众… …在 他们 的作 品里 ，都 运用 了最 深刻 的思
想；这种思想，就好比果壳里隐藏着的果肉，而他们所使
用的美妙的语言，就好比果皮和树叶。

薄卡丘的这一席话，把文学作品无可替代的思想价值，满
足公众精神需求和审美需求的价值，作了精辟形象的阐发。
五四新文化运动，树起了民主和科学两面大旗，又打开了
久久封闭的国门。于是，大批外国文学名著引进国内，呈现于
精神饥渴的中国读者面前，成为五四运动为中国文化界构造的
一道 独特的 风景线 。也正 是在这个 时期 ，一批意 大利经 典作
家 ，如但丁 、薄卡 丘 、哥 尔多尼 、曼佐尼 、皮兰 德娄 、邓南
遮，首次译介到中国，形成了我国意大利文学翻译事业的第一
个高潮。
遗憾的是，后来由于受到政治、社会、文化、语言诸因素
的制约，意大利古典文学的翻译显得相当零散，缺乏系统性与
完整性，空白甚多，而且，不少作品还是从别的文字转译。这
一切自然都妨碍国人对意大利文学的了解与接受。
 基于上述种种缘故，我们着手编选这套《意大利古典名著
丛书》。这套丛书共计十二种：
文艺复兴运动伟大的先驱者但丁的《神曲 这 部 史诗 的
问世，意味着中世纪的终结和新纪元的开端；
文艺复兴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彼特拉克的《歌集》；十 四
行诗这一诗歌形式从此臻于完美的境地，并广泛流布于欧洲各
国；
文艺复兴运动的另一位重要代表人物薄卡丘的《十日谈》；
这部杰作在思想内容和艺术性方面都达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文学
的高峰，并开了欧洲短篇小说的先河；
薄卡丘之后，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短篇小说作家，群星辉
映，星光灿烂，他们对意大利和欧洲短篇小说，乃至戏剧，都
发生了重要的影响；因此，《丛书》收入一卷《意大利文艺复
兴时期短篇小说》；
文艺复兴时期大诗人塔索的叙事长诗《被解放的耶路撒
冷》；这部气势宏伟的巨著，深刻地表现了文艺复兴运动晚期
人文主义者的思想危机；
《哥尔多尼喜剧集》，
吸入脍炙人口的四部经典喜剧《一仆
二主》、
《女店主》、
《狡猾的寡妇》、
《老顽固》；
这位启蒙主义
剧作家，身体力行，革新喜剧，为意大利近代民族喜剧的发展
开辟了道路，他的具有久远生命力的剧作至今在世界各国的舞
台上盛演不衰。
民族复兴运动时期的文学大家曼佐尼的历史小说《约婚夫
“战士、诗人”涅埃沃的长篇小说《一个意大利人的自
述》，
诗人、
散文家莱奥帕尔迪的《道德小品》、
《杂感录》；
前
两部作品抒发渴求祖国独立、民主和自由的惓惓情愫，倾诉
了民族复兴运动的理想与激情；后两部散文集传达了思想和情
感都异常敏锐的莱奥帕尔迪对人生和世界的深沉思考；
世纪下半叶，真实主义主要代表维尔加的长篇小说
《玛拉沃里亚一家》，
这位把目光投向贫困、
落后的故土的西西
里作家，在小说的题旨、风格和语言上都开创了意大利文学的
新生面，对日后风靡世界的新现实主义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新
现实主义电影的开山之作《大地在波动》就是从这部小说撷取
的素材。
在意大利语中， 一词具有两重涵义，一是古典的
意思，二是经典的、最优秀的、第一流的意思。这两种涵义其
实又是彼此关联、相通的。这套丛书取名《意大利古典名著丛
书》 ，它的选编标准也正是融合了
所包含的这两种意思。为此，丛书收入了两位生活和
创作于 世纪下半叶至 世纪初叶的经典作家皮兰德娄和邓
南遮的作品。
皮兰德娄的文学创作起步于真实主义。他的早期剧作《西
西里柠檬》就是根据写于 世纪末的同名短篇再创作的，打
烙了真实主义的鲜明印记。他的其他重要剧作，以怪诞、离奇
见长，但又糅进了传统的即兴戏剧手法，表现人丧失自我本质
的惨烈痛楚。他的剧作已成为意大利和世界戏剧文学的经典。
邓南遮以一部真实主义色彩浓郁的短篇集《佩斯卡拉的故
事》，
于 世纪下半叶登上文坛，后来成为蜚声世界的唯美主
义诗人、小说家、剧作家。长篇小说《火》使我们有机会更真
切和更深切地认识这位唯美主义大家的创作原貌。
意大利古典文学是一座异常丰富的宝库。十二卷的《意大
利古典名著丛书》，虽也蔚然可观，但毕竟只是开采了这座宝
库的一角。遗珠之憾难免。万事开头难，但开头也最为紧要。
我相信，随着改革开放和对外文化交流的进一步发展，随着
大利文学翻译队伍的壮大，意大利古典文学的译介，也将迎来
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