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Translators Journal

NO.6 2015

论译者的差异观与融通策略
封一函 首都师范大学

摘 要 ：本文在跨文化语境下考量译者的素养，将其视为对差异的会通之道，进而引申为一种悟性。译者素养表现
为对文化差异的融通和融会能力，将差异作最小化处理的要义是把普适化和本土化作为差异的两个融合点，而不仅
仅是两种翻译策略，从而形成有机的内外兼顾模式，使文化的可塑性得以充分体现。作者认为，差异观的构建涉及
到的最本质的问题是如何培育译者宽广的文化视野和自主的价值担当意识。
关键词 ：差异 ；悟性 ；普适化 ；本土化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3X（2015）06-0011-05

引言
长期以来，译学界对译者素养的讨论既宽泛又
具体。宽泛是因为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同，具
体是因为译者素养通常被作为专业人才培养的终极
目标来讨论，似乎可设定考察指标。于是有学者把
素质、能力和素养作为三个层面的问题来研究，认为
素质是生理、心理和语言条件，而素养是指译者的自
主意识（李瑞林，2011 ：46-51）；也有学者用“译
才不器”的说法来喻指译者素养（何刚强，2006 ：
39-42）
。“君子不器”出现在《论语》的《为政篇》。
“不器”就是不定型，不是狭义的专才，不局限于既
定的思维模式和知识框架内，博学多识，打破藩篱，
温故而知新。真正可称君子的人应该有价值担当，
同样，真正意义上的译才，即作为博雅之士的译者，
其素养不仅仅是在知识层面。所谓的学贯中西，贵
在会通之道，在跨文化语境下有着更深层的内涵。
译者作为语言和文化差异的调理者，其可称之
为译品译道的那种素养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在纷繁的
差异世界中的悟性。在此并不是要与禅宗中的开悟
相等同，但恰同此理。禅林中有句话：从门入者不
是家珍。真正的珍宝即在自家，指佛性须从自己胸
中流出。本具的悟性是最重要的，没有悟性，方法
和知识永远都只是课本上的东西。之所以说是“本
具”，是因为所谓的悟性说得抽象一点是觉性，是智
慧；说得通俗些就是一种心态或境界。它是内在的，
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就是所谓的明心则可见性。如
果悟性是一种超常的直觉，就无须立文字来表述，也
不依理性。所以译者悟性是一种智慧，是一种境界
的体验。如果说译者对外在表象差异的认识是一种
修养实践的话，最终这些外在的知识和学问，甚至科
学，都是要被虚化的，使译者能够静下心来，亲见只
可理会的本性的东西。
1. 作为悟性的差异观
译者的悟性源自语言的本能属性。译者在语言
之间行走，自然会迷恋于语言的表象，迷恋于语言
和文化之间的表面差异，但如果否认译者有悟性可
言，就等于否认了语言所具有的本能属性。语言学
家平克（Steven Pinker）在他的《语言本能》（The
“For the language
Language Instinct）中这样描述：
lover, I hope to show that there is a world of elegance
and richness in quotidian speech that far outshines the
local curiosities of etymologies, unusual words, and fine
points of usage.”
（Pinker，1994 ：xiiv）他所说的 a
world of elegance and richness 实际上是一种不能具象
化的本真的东西，是在排除了“the local curiosities of
etymologies, unusual words, and fine points of usage”
之后所得到的东西。在不同的语言表达中，一定能
找到人类共有的和本能的直觉。
多元文化中的差异观应该有其构建的依据。译
者培育自身的人文素养，不是要去罗列当今社会中
的万千气象，也不一定要去深入研读各个学科知识
碎片，而是要进入一种冷静的、也是各个学科层面
的 人文思考。人文的概念已不再局限于某一种文
化，而是“全球人文”（global humanities）（王宁，
2011）。世界已经被络合为一个血脉相连的“地球
村”，不同文化被汇合（confluence）到一起，不同背
景的人群被汇聚到一起，双语工作者或译者的自身
修养包括去获取东西方传统中的宇宙观、文化价值
体系以及文化精神的精华，了解东西方文化传统中
具有普适意义和独特价值的精神内涵。面对多元文
化，面对人文精神的分野，面对差异，如何去建构自
己的价值观和差异观，这是译者培育跨文化人文素
养的根本所在。后现代翻译理论的重要贡献之一是
打破文化单边主义和文化霸权，反对披着普适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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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外衣的西方中心主义，甚至是披着全球化外衣的 的文化交互的努力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身份的显现。
美国化。在中国推崇解构主义翻译理论，从某种意 Transcultural 不仅仅是介于 cross-cultural 和 accultural
义上说，是出于某种文化忧虑，担心中国的文化被西 之间的意思，也实际具有了新的含义，即文化的调
方忽略，因为这种文化有其特殊性，如果我们自己也 和；所谓文化调和，不仅是西方文化作用于东方文
忽略，似乎就很不应该，而且被认为是很危险的。甚 化、强势文化作用于弱势文化，而且是相互产生作
至还流行一种说法，“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但 用。皮姆（Anthony Pym）在“On Cooperation”一
值得注意的是，当代中国的文化学者倾向于过度强 文中，从义务论的角度揭示了译者的任务就是要促
调差异性，竭力彰显本土文化的特殊性，这实际上与 使两种文化长期合作，所谓文化的意义是一种协商
过度把西方文化神话化一样，有极端化的倾化。汤 和妥协中的双赢（Pym，2000 ：181-92）
。合作的目
姆林森（John Tomlinson）在他的 Globalization and 标是最大程度上的共识，而共识是以相通相融为前
Culture 一书中把全球化从理论上定义为“复合连 提的，是在更宽阔的视野下达成的。
结性”（complex connectivity）或“连结关系的多元 译 者 的 人 文 素 养，一 定 是 与 他 对 人 的 理 解 有
化”（multiplicity of linkages），是一个呈现为相互连 关。美国著名专栏作家、Saturday Review 主编库
结（interconnection）和相互依赖（interdependences） 辛斯（Norman Cousins）在他的“Confessions of a
1999）
关系的网络体（Tomlinson， 。有连结就有连通， Miseducated Man”中论述上个世纪西方教育的误区
就有连续，作为译者，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表象差异， 时提到了文化的视野问题。美国的教育总是在教学
但异而趋同，深层融通乃至融合是必然的。本质的 生如何认识差异，学会区分，如何在面对差异时做
东西浩瀚无垠且相和相融，只是现实表象各异其趣。 到心态平和，即所谓的防止自己产生惊讶的感觉。
殊不知，这些差异的根本意义所在就是没有任何意
2. 差异的融通与融洽 义，差异性在相似性中被抺去。中国当前的翻译教
如果译者的人文素养确切地说是跨文化语境 育何尝不是如此：忽视了相似性，夸大了差异，停
下的悟性，那么它如何帮助我们面对差异和理解差 留在对表层差异的认识上。不同种族的人类生活在
异？不同语言和文化之间的差异要在表层上实现“跨 同一个空间，甚至可以说是宽泛意义上的同一个社
越”似乎是不可能的，如果通过我们的翻译真的跨 区（neighborhood），那就是这个星球。在这个星球
过去了，反倒会非常失落。在处理两种文化之间的 的形形色色的生命中，只有人类独具智能上的综合
关系时，我们通常用“跨”这个字，英文常用 inter- 优势，诸如反思、期待、形象思维、逻辑思维、总结
或 cross- 作为前缀，但人类学家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就 经验、希望、良知、欣赏等等。除此之外，还有更多
提出了所谓 transcultural 的概念。澳大利亚学者安德 其他的智能。库辛斯指出，从星球角度（planetary
森（Kent Anderson）在谈到对亚裔学生的教学方法 perspective）来看，并不是人们的思想不同导致他们
时提倡通过多方向（multidirectionally）或多文化视 走向不同的方向，而是他们都能思维；不是人们的
角来推进“互文化学习”（transcultural learning），打 信仰不同，而是人类有精神追求的能力；不是人们
破跨文化沟通和转换中固化的单向模式，不再是一 写或读不同的书，而是人类能穿越时空地创造文字
味采用西方的教育理念。这一方法同样适用于考察 并交流；不是人们所欣赏的是不同的艺术，而是某
文化翻译。如果说 cross-cultural 是指对某个文化群 种东西能使不同的人对形式、色彩、声音产生反应
体中的现象进行提炼，然后与另一种文化的相关现 （Cousins，1995 ：334-338）。以道德为例，并不是某
象进行比较，考察相似性与差异性，那么 transcultural 个民族有道德，某个民族没有。每个民族都在宣扬
则是更关注那些超越文化界线的现象、信仰、定义， 道德，只不过形式不一样。最实质的问题就是人类
比如每一种文化中都有虐待儿童、性虐待、家庭暴 的道德缺失，只是各个文化背景下的民族反映的程
力、乱伦现象，每一个社会都有城市文化、乡村文 度不同。考虑这个问题必须回到尼采所追溯的原点，
化、社区文化。不同的文化之间具有通约性和交互 凡是人都有“欲望”和“意志”，它们与心无关，就
效应，不能跨越的其实也不需要跨越，能跨越的则 像牙齿的咀嚼和肠的蠕动就是欲望本身一样。意志
不能称之为跨越。面对两种文化现象，其调理过程 是本体，一切都是意志的表象，包括文化，一切文化
是一个融汇、融通、融洽的过程，在英语中不妨表述 资本（cultural capital）都是属于全人类的。
为 confluence、transference 和 congruence，译者所做 基于这样的认识，译者在文化意识上的再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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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与世界公民身份的确立不容忽视。当然，文化之
间的互动不仅仅是推出去和引进来，还应该在一个
可以实现两种文化协调的中间地带上进行。译者的
跨文化素质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打破文化自闭，培
育自信而不自恋的心态。越是世界的或普适的，就
越是民族的，这样一种心态同样值得提倡。要让民
族的变成世界的，不能完全靠一厢情愿，需要找到
民族文化与世界文化的契合点，或是与目的语文化
的契合点，方能从一定程度上改变中国文化推向世
界过程中的失语症现象。就此而言，翻译的文化担
当很大。如果把中国的昆曲洋洋洒洒推到国外，也
未必能成为世界的，关键在于中国的昆曲中哪些可
以成为，或者能够成为“世界的”；同样，苏格兰风
情的艺术也只有一部分中国人能欣赏，但《大河之
舞》人人皆知。郭沫若在谈尼采哲学时就把他与中
国的老庄思想放在一起，尼采的“超人”理论来自
1000 年前波斯预言家查拉斯图拉特的思想，和庄子
的“真人”说一样，都是提倡超凡脱俗的理想人格，
他们的思想精华是相通的。译者首先必须是虚怀若
谷的世界公民，如果外语教育承担培养世界公民的
任务，是学习者的审美观、文化意识和价值观再社会
化（resocialisation）的过程，那作为译者，作为从业
者，更是有担当的、需要真正现身的世界公民。可以
说，翻译对译者自身来说，也是一种再社会化或再教
育的实践，不是社会学意义上的那种适应新的环境
的再教育或洗脑，而是一种成熟化、提升化的再教
育。这种过程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就达到了某
种境界。一个真正意义上专业的（professional）或
事业辉煌的译员是深谙融通之道的。
3. 对差异的最小化处理
其实，从文化交互的角度看，所谓的归化翻译
（adaptation），更确切地说是从本土化到普适化或从
普适化到本土化的文化调和，前者更适合于汉译外，
后者更适合于外译汉。但本土化也好，普适化也好，
并没有一个标准，重在差异的融汇（confluence of
differences），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译者所特有的星
球视野能带来一种包容心态，并体现在将语言中的
各种文化差异作最小化处理上。异化翻译对外来陌
生文化元素的接纳固然是一种包容，但让差异的程
度减至最小同样是一种包容。在对外译介中，要舍得
把一些所谓“民族的”东西验明它的普适身份；而
在对内译介中，要乐于去丰富本土文化要素，使其与
“世界的”或所谓“外来的”文化接轨。但过分的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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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化处理，而不是用自己的文化去贴近，无益于促进
本土文化的丰富和多元化，这也是一种自我封闭和
缺乏自信的表现。
不管是从民族的到世界的，还是从世界的到民
族的，一切皆由译者的平和心态使然。当今中国社
会中的很多概念不仅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反之亦
然。我们不妨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Core Socialist
Values）中的译例来加以说明。在十二个价值观中
“富强”
（prosperity）是第一的。“富强”指人民富足，
国家强盛。而中国人对“富”这个字更为敏感，这
与我们国家多少年来饱受贫穷折磨的历史有关。富
足并不是资本主义的“专利”，富足同样是中国梦的
一部分，但翻译中过多考虑与国情相关的元素，未必
取得理想的效果。精确地译出反倒会画蛇添足，因
为对多数资本主义背景下的西方人来说，一个国家
的人民要做到均等的富有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部分人的富有一定是以另一部分人的贫穷为代价的。
翻译出繁荣昌盛这层意思，采用 prosperity 这个国际
上流行的说法，就足以涵盖“富足”的意思。
再看“民主”与 democracy 的对应。我们对“民主”
的理解和西方人心目中的 democracy 不尽相同，但这
种差异不必在翻译中加以强化。之所以采用通用译
法，不仅仅是因为“民主”本身就是外来语，而且民
主作为一种政治体制已经被世界化。新加坡、日本、
韩国等亚洲国家的民主实际上与美国等西方国家并
不完全一样，即便是欧美国家的民主，也都有其不完
善的一面，但全世界用的都是同一个词。我们的民
主也在不断完善中，吸取了西方民主的一些可借鉴
的要素，并且注入了更丰富的内涵，所以大可不必用
带有中国特色的词来取代 democracy。
其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名称本身已经框定
了价值观的属性和中国特色。如果跨文化实践中能
够做到两种文化或多种文化的交融，那就达到了一
种境界，是翻译的终极目标。同样，自由（Freedom）、
平 等（Equality）、公 正（Justice）、法 治（Rule of
Law）等概念也都不分国界，既是世界的，也是中国
的，任何过分中国化或西化地打造一个表述方式都
需谨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个名称本质上具有
丰富的中国文化内涵，但表述上却是普适化的，我们
的话语已经不知不觉地国际化了。这一点，译者看
得最清楚，在翻译过程中经历的思想碰撞只有译者
深知个中滋味。差异的最小化往往是在宽阔视野下
通过调和手法来实现的。
即便是文学翻译，也未必不可以对差异采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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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化处理。特别是当译本透明风格可以迎合市场的
需求时更是如此。《红楼梦》的外译，在风格上大可
作一些处理。如果说霍克斯的英译本所展现的是另
一个《红楼梦》文本，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翻
译中的语言变通。以有些章回的开篇省略为例：在
第五回中，霍译删去了开篇第一句“第四回中既将
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暂可不
写了”，直接从“如今且说……”开始译起。从宋元
讲史话本发展而来的章回小说特征被处理掉了。霍
克斯前八十回译本和闵福德后四十回译本中大量的
删减、增译、改译甚至重写，如对偶、拆字镶嵌、字
形飞白等产生审美功能的方式被忽略，语言上的偏
离没有加以突出或前景化处理，这些具有鲜明民族
特色的元素的弱化或消逸，并没有影响霍克斯译本
的地位（封一函，2012 ：115-119）。在对外翻译中，
把本土化的中国元素作最小化处理，以达到普适效
果，这实际上有利于中国文化最大程度的全球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4. 内外兼顾的全球 - 本土化调和模式
在 全 球 化 或 美 国 化 对 本 土 文 化（indigenous
cultures）造成威胁的大背景下，美国著名社会学家、
全球化问题理论家瑞泽尔（George Ritzer）对全球
化的概念作了深入剖析。他提示我们，所谓的全球
化（globalization）不是一个会产生单一结果的简单
过程。全球化的两个支点分别是 grobalization（全
球化植入）和 glocalization（全球 - 本土化）
（Ritzer，
2003 ：189-200）。他的观点主要是针对消费领域的，
但同样适合于文化译介中发生的现象。被译者认为
是本土化的文化概念实际上是“全球 - 本土化”的
（glocal），真正意义上的本土化的东西被推向了本土
的边缘。真正意义的全球化实际上是发生在“全球
化植入”的程度和“全球 - 本土化”的程度这两个
价值判断之间。这也是全球化之所以在全世界受到
如此重视的原因所在。本土化、多样化、创新化，乃
至陌生化，在很大程度上受益于这种内外兼顾的全
球化模式，我们对所谓差异的判断和心态也应基于
对这种模式的理解。
文化有传承性，但文化也是自在的，可塑性很
强。西方文化对中国的渗透已毋庸讳言，但也在很
大程度上激发了中国文化内在的或自在的东西，只
不 过 需 要 译 者 有 意 而 为 之。 就 此 而 言，译 者 的 引
领意识所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觑，因为语言在某种程
度上也决定了文化的导向。语言人类学家萨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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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 Sapir）和沃尔夫（Benjamin Whorf）认为，
我们所说的语言决定了我们的现实，人们只是在我
们语言所提供的范围内感知世界，语言形成了文化
的整体。但语言本身可以激活某种潜在的或已有的
文化现象，这同样是一种文化引领。因为对我们来
说并不陌生的文化现象，由于历史的变迁或体制的
变化，可能会暂时消失，可以通过翻译中的一个措
辞变得有了新意。以社会学中的 outreach 一词的
翻译为例，它指社区为了满足居民对某些服务的需
求所开展的活动，也可以指大学的各类组织把一些
知识和技能普及到社区或某一类人群。基于以上对
outreach 的理解，很难有一个相应的中文名词可以
涵盖 outreach 的意思，直译为“扩展”或“扩展活动”
具有一定的社会学色彩，但对中国读者比较陌生。
我们现在大学里有拓展活动，但往往是为了提高学
生心理素质等而开展的。这个词的翻译对我们重新
认识社区的功能很有意义。乍一看很有新意，使社
区有了“衔接服务”或“扩展服务”功能。但在一
般情况下这个词的翻译也可虚化为“社区服务”，因
为中国城市的社区服务实际上就是衔接服务，街道
办事处就是政府功能的一种延伸，形式上有别于美
国的民间自发性活动，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的
街道政府机构也承担一些普及宣传和服务的责任，
实际上是延展了政府的功能，延展了医疗、商业、法
律等行业的功能，起到桥梁的作用。至于是翻译成
“拓展活动”还是“社区活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赋予译法以内涵，强化和激发我们原本就有的文化
意识。当然，outreach 由于在美国是民间性质的社
会群体活动，在管理学上就有 empowerment（赋权）
的概念。社区赋权意味着社区居民真正在进行选择，
提高决策和行动能力，也可以泛指任何弱势人群或
在某方面的权利没有得到尊重的人群去维护自己的
权利。社区居民有权利来改变现有的法律法规，取
得政府的重视和认可，包括人们自发组织起来，保
护社区环境，行使自己动手的权利。但中国人更习
惯于被组织，对公共机制有一定的依赖心理。然而，
这并不等于没有权利的诉求，所以与 outreach 相关
的 empowerment 完全可以译成“社区权益”。这个
说法在国内已经很流行，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颠
覆了“赋权”的译法。如果翻译旨在创造一种共享，
就体现了翻译的价值所在。“跨文化共享和共有的
指涉增多，翻译外国文本时所遇到的由文化差异引
致的羁绊相应减少，进而促进了跨文化交流的互动
与融合。”（孙艺风，2008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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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4] 尼采 . 悲剧的诞生 [M]. 方向红导读 . 杨恒达译 . 南京：

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 译林出版社，2009.
译者的跨文化人文素养不仅体现在知识上，而 [5] 孙艺风 . 文化翻译与全球本土化 [J]. 中国翻译，2008 (1).
且体现在在两种文化之间游走的心态上，更体现在 [6] 王宁 .“全球人文”与人文学科在当代的作用 [J]. 探索
译者本人的再社会化过程中。当译者接融到一种新 与争鸣，2011 (8).
[7] 杨乃乔、王东风、许钧、封一函 . 翻译的立场与翻译的
的文化现象时，开始是惊奇，渐渐变得接受，甚至有
策略—大卫 · 霍克思及《红楼梦》翻译四人谈 [J]. 汉
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随着惊奇的消失，差异感也消逸 语言文学研究，2014 (1).
了，体现在翻译中就是一种心态。再社会化其实是 [8] Anderson, Kent. Foreword[A]. In Xianlin Song and Kate
Cadman (eds.). Bridging Transcultural Divides: Asian
一种回归式教育，只不过这种回归是具有革命性的
Languages and Cultures in Global Higher Education [C].
（radical）。当今社会并不缺乏新奇事物，缺乏的是回 Adelaide: University of Adelaide Press, 2012: xiv.
归。而回归不等于复旧复古，它一定是以全新的面 [9] Cousins, Norman. Confessions of a Miseducated Man
目出现的。以建筑为例，我们现在又开始推崇原始 [A]. In Gerald Levin (ed.). Short Essays [C].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College Publishers, 1995.
的和临时化的建筑风格，但对“临时性”建筑风格
[10] Pym, Anthony. On Cooperation[A]. In Maeve Olohan (ed.).
的回归是具有革命性意义的，令人刮目相看，就像 Intercultural Faultlines—Research Models in Translation
人们要回到经过改良的分享制、易物交易的消费模 Studies I: Textual and Cognitive Aspects [C]. Manchester:
St. Jerome Publishing Ltd., 2000.
式那样，并不是简单套用。 翻译中体现深层的对应、
[11] Pinker, Steven. The Language Instinct [M]. Happer Collins
消解差异，也是以各种形式出现的，有时看似陌生化 Publishers, 1994.
的处理，其实激发了我们原本就有的文化现象。这 [12] Ritzer, George. The Globalization of Nothing [J]. SAIS
种机会越多，译者就越是成熟，其素养就越高。 Review, 2003(2).
[13] Tomlinson, John. Globalization and Culture[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9.
参 考 文 献
[1] 封一函 . 探究式翻译之偶得 [J]. 中国翻译，2012 (6). [ 作者简介 ] 封一函，博士，首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
[2] 何刚强 . 译学无疆，译才不器 [J]. 上海翻译，2006 (2). 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跨文化研究、文
[3] 李瑞林 . 从翻译能力到译者素养：翻译教学的目标转向 化翻译、西方文论。
[J]. 中国翻译，2011 (1). [ 作者电子信箱 ] fengyihan@18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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