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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高校社科期刊优秀特色栏目
[庄子·道家·道教研究]
[主持人按语]
本期刊文三篇,两篇涉及老子的政治思想及其现代意义 。一般来说,讨论古代某种哲学思想的文章,但
凡谈及其现代意义,大多认为今人可从中汲取某些对解决当下问题积极有益的启示 ,对老子政治思想的讨论
亦莫能外。据美国汉学家邰谧侠统计,历史上曾有过天主教的老子、犹太教的老子、印度教的老子、法西斯主
义的老子、唯物主义的老子、环境主义的老子、女权主义的老子、自然主义的老子、自由主义的老子、无政府主
义的老子 …… 换言之,老子哲学曾被诠释为天主教思想、犹太教思想、印度教思想、法西斯主义、唯物主义
……,被贴上林林总总、迥然相异、光怪陆离的标签。对此,我们可问: 老子哲学何以具有超越时空、超越不同
文化的魔力,乃至向我们彰显出某些所谓现代意义 ?
20 世纪 50 年代,冯友兰先生在讨论中国古代哲学遗产的继承问题时提出 ,古代哲学思想大都兼具抽象
意义和具体意义: 前者超越时空,可被后世继承,而且后世也只应继承抽象意义; 后者则关涉过往的社会历史
语境,不能也不应被后世继承,这就是“抽象继承法 ”。按冯先生的观点,今人从《老子 》中发掘出来的“现代
意义”实质上源自老子哲学的抽象意义 ,而老子哲学之所以被诠释为天主教思想 、犹太教思想、印度教思想、
法西斯主义、唯物主义……,则是因为老子哲学的抽象意义被基于不同信仰和立场的诠释者填充了各自不同
的具体内容。经典诠释固然应是开放的,但借用马珊珊博士讨论《庄子·齐物论》的大作中提及的“真我 ”一
词,这里的问题是: 对老子哲学的某些诠释是否遮蔽甚至完全偏离了《老子 》的“真我 ”,即这部道家原典的
本义?
从根本上说,老子哲学之所以具有极其广泛的普适性和丰富的诠释可能 ,原因有二。 其一,《老子 》文本
的极简形式和诗性特点内在地为诠释者预留了理路多维 、价值多元的思想空间。 其二,老子由古及今、由天
而人的史官思维具有长时段、大尺度的特点,他不像孔子那样近距离看问题,不是就事论事,而是在“古—
今”和“天—人”的宏阔视域中,从极远极高处看问题,说一些虚玄缥缈的道理,这就使其哲学思想具有高度
的抽象性特点。
越是抽象的思想越容易被另一种时空中的人们赋予丰富多样的内涵 ,恰如一张白纸可被涂上不同颜色,
天真的小姑娘被扮成不同模样。只是当人们拿那些“现代意义 ”或天主教思想、法西斯主义思想、唯物主义
思想……让老子“认账”时,他可能会诧异: 我说过这些吗?
邓联合
2020 年 12 月 29 日
“大音希声 ”道法观
《老子》
史凯敏
( 1. 亳州学院 音乐系,安徽 亳州 236800; 2. 中国音乐学院 音乐学系,北京 100101)
收稿日期: 2020 - 11 - 20
基金项目: 安 徽 高 校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研 究 重 点 项 目“文 化 生 态 体 系 下 的 亳 州‘大 班 会 ’活 态 传 承 与 数 字 化 开 发 研 究 ”
( SK2017A0761) ;
亳州学院项目“亳州传统音乐传承与创新基地”( 2016whjd01) 。
作者简介: 史凯敏( 1982—) ,女,河南许昌人,亳州学院副教授,中国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
2 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2021 年
之法则的自然之音来反对过多欲望的人为之音 ,如此方合老子治政之道。
关键词: 大音希声; 五音; 老子; 道德经; 音乐美学
中图分类号: B223. 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 - 3600( 2021) 02 - 0001 - 05
①“理论空框”的比喻见明言《论“大音希声”研究中的“远化”及“本文”》,《中国音乐学》1994 年第 2 期。
第2 期 史凯敏: 《老子》“大音希声”道法观 3
[2]198
会中,人们“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 , 先秦时期,律与道的文化同构形成了以乐象道 ,乐政
具备朴素谦让、清静淡泊、守弱贵柔等德性。所以五 相通的逻辑合理性。 由此视之,这一命题包含了三
音、五色、五味之“五”言“多”、过度。 音是人的正常 重含义: 一是就道而言,道法自然而非自然本身; 希
需求,而过多的欲望( 五音 ) ,穷奢极欲是有害的,是 言自然,自然之声蕴含天地运行之规律———“道 ”,
老子反对的,百姓需要“少私寡欲 ”。 故而符合《老 故而大音即道,是符合道的特征的合于天地大道的
子》施政之道的应是能“寡欲”之声。大音形于声应 至高至美之乐。二是大音生“希声 ”,若无声而非无
为“寡声”,而并非无声,否则就又会走向事物的另 声。关键在于准确理解音、声二级概念。 声作为单
一个极端,这不符合道对“不极”的要求。 出的人为之声,则大音并非寂静无声,而是无人为之
四、希声去欲,淡声和心 声,对于自然之声———“希声 ”是肯定的。 三是“大
《老子》第三十五章: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 音希声 ”表现出来就是寡音,平淡而少,虽有而似
口,淡兮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 无。因而“大音希声”可视为对自然之音的追求,尽
[2]91
既。” 能使过客止步的五音好像诱人的食物,美 管自然之声听之不闻,但实为各种人为之声、所有制
妙动人,引发欲望。 这种音乐就是能使人耽乐无已 作之音乐产生的源泉。 同时,“大音 ”和“希声 ”如
的“有欲”之“五音 ”,是《老子 》批驳的对象。 蔡仲 “道”之两端,分别指向“无欲 ”和“有欲 ”,前者为形
德按: “《本义》释此条说: ‘大象无象,出声色臭味之 而上之理想境界,后者为形而下之现实形态。“五
外,非若美乐厚饵之物有味可味,有声色可观听也, 音”作为“大音”的对立面,是老子反对的“极欲”“纵
乃淡乎希微,而无用之用,其用不穷。 盖唯无浓酽 欲”的象征。“大音希声”是老子用蕴含“道”之法则
( 晏) 之趣者,故亦无倾危之患,若夫有宴安之适者, 的自然之音来反对过多欲望的人为之音, 如此方合老
则必有酖毒之害矣。 即以乐与饵譬之,如雅乐之于 子治政之道。“大音”非“大声”而求自然,“希声”非
郑声,五谷之于肥旨,淡者和心而养人,浓者荡神而 无声而近寡淡,“大音”表现为“希声”,虽平淡寡少,
爽口。是有可欲即有所害,其用必穷; 无可欲亦无所 “淡乎希微”却能“和心养人,终身听之不烦”。
害,其用不既。 故无味之味,是为至味,终身甘之而
不厌; 希声之声,是为大音,终身听之而不烦; 无象之 参考文献:
象,是 为 大 象,终 身 执 以 用 之 而 无 害。’”
[16]121
《老 [1]裘锡圭. 说《老子》中的“无为”和“为”———兼论老子的
子》名句: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说文·玄部 》 社会、政治思想[J]. 中华文史论丛, 2019( 4) .
[2]王弼,注. 楼宇烈,校释. 老子道德经注校释[M]. 北京:
曰: “幽远也。”王弼《注》曰: “妙者,微之极也。 万物
中华书局, 2008.
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研究者认为: “妙即 [3]朱谦之. 老子校释[M]. 北京: 中华书局, 1965.
眇字。‘眇’,具有微细、模糊( 客观意义上 ) ,视之不 [4]史凯敏. 以历时性角度探析“大音希声”历史本源[J]. 文
谛、看不清楚( 主观意义上) 的意思。 老子借用‘眇 ’ 教资料, 2008( 2) .
表示‘道 ’的视觉特征,换言之,‘眇 ’”就是‘道象 ’ [5]尔雅注疏: 卷二[M]/ / 阮元,校刻. 十三经注疏. 北京: 中
[9]
的‘摹状词’。” “道音”与“道象 ”应具有同样的性 华书局, 2009.
质,因而可判断“希声之声”应具有“淡乎希微 ”的特 [6]劳思光. 中国哲学史: 一[M]. 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
点,以寡少平淡之声平息欲望,平和心性,才能进入 社, 2005.
[7]牟宗三. 牟宗三先生全集 2: 才性与玄理[M]. 台北: 联经
无忧之境,和心而养人。 这正是大音的特点,“终身
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2003.
听之而不烦”正是希声的功能。
[8]冯友 兰. 中 国 哲 学 史[M]. 上 海: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出 版
在《乐记》等涉乐文献中有“清庙之瑟,朱弦而 社, 2011.
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 大飨之礼,尚玄酒 [9]郑开.《老子》第一章札记: 两个语文学疏证及哲学阐释
[11]3313
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 雅乐庄重 [J]. 清华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08( 1) .
,
和缓 大羹烹而不调的祭祀传统也不同程度地受到 [10]周礼注疏: 卷二三[M]/ / 阮 元,校 刻. 十 三 经 注 疏. 北
这种认知的影响,目的是“教民平好恶 ”。 老子云: 京: 中华书局, 2009.
“绝圣弃智”“复归于婴儿”,不是婴儿却但求如婴儿 [11]礼记正义: 卷三七[M]/ / 阮 元,校 刻. 十 三 经 注 疏. 北
般的赤子之心,“大智若愚 ”非真愚,是有大智慧的 京: 中华书局, 2009.
[12]段玉裁,注. 说文解字[M]/ / 北京: 中国书店, 2011.
圣人修养内蕴的结果。 同样,“大音希声 ”,也是至
[13]徐元诰. 国语集解[M]. 北京: 中华书局, 2002.
高之音、至美之乐复归于简,清微寡淡的表现。人间
[14]丘琼荪. 历代乐志律志校释: 第一分册[M]. 北京: 人民
有味是清欢,至味表现出来就是“淡”“寡”之味,“大 音乐出版社, 1999.
音希声”表现出来就是“平淡”“寡少”之声。 [15]许维遹. 吕氏春秋集释[M]. 北京: 中华书局, 2016.
五、结语 [16]蔡仲德. 中国音乐美学史资料注译[M]. 北京: 人民音
《老子》论道具有明确的政治旨归,本就是一篇 乐出版社, 2004.
阐述如何修身养德、治国安民方略的策论性文章。
“大音希声”作为对“道”的阐释并未脱离这一前提。 【责任编辑: 韦琦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