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作者：木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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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从开始到现在
人们说我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其实嫉妒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
却被别个幸运家伙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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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明媚的春光，一样普通的早晨。
早上六点，一样的时刻，工友老张慢慢打开教学楼的大门，一回身，少女的身影映入眼中。
“阿曦啊，又来得这么早？真是用功啊！我家的孩子要有你的一半我也知足啦。”老张呵呵笑道。
站在门口的女孩神情冷漠，初一看她，只觉得她盯着老张的眼神很是傲慢，但仔细看她，才发现她的脸居然
有些发红，像是不太习惯这样被人称赞。
“张叔，您早！”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女孩子就不再搭理老张，匆匆走进了教学楼。要是这时有旁人在场，
一定会叹这女孩子怎么这么讨厌，一副拽上天的样子，可老张似乎已经很习惯她这模样，笑着又继续忙他的事去
了。
走进今天要上课的教室，女孩挑了个最靠前的位置坐好，从包里拿出几本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女孩穿着时髦，脸上一看就是精心化过妆，虽然确实很美，却让人有些不自在，特别是那刻意修饰的眉眼和
红唇，让她那毫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凌厉起来。她就是欧阳曦，M 大法律系有名的冰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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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你又来得这么早啊！”不知读了多久的书，一个像春日清泉一般快活的声音打破了教室的平静。欧阳
曦抬起头，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那个身影的主人正笑吟吟地望着她。那笑容，就像窗外的春日一般，照得
人暖洋洋的；又像是夏夜的清风，让人感觉无比地舒畅……
这笑容的主人，或许并不是最美的，但却无法不让人们喜欢上她的笑，还有她。只是这“人们”，除了欧阳
曦。
“又是这样的笑！……曦？别这么叫我，我们没那么熟吧？”虽然这样暗暗想着，欧阳曦的手上还是拿着书，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高雅同学，你也很早啊！”
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欧阳曦语气中的冷淡与疏远，高雅笑得更开心：“今天天气真的很好啊，我都舍不得多
睡了！”
“哦……” 欧阳曦不想再多费唇舌，又低下头看书。
“曦真的好认真啊，怎么办，害我惭愧起来了……啊！阿辉，早啊！今天气色不错嘛，看起来还蛮像个帅哥
啊！哈哈！”高雅的声音中全无被冷落的不悦和尴尬，又与刚进门的同学打起招呼，她的声音很柔软，但快活的
语调中有一种夏季阳光的味道。
只是，这种语调让欧阳曦感觉阵阵恶心，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看书，她默默抬起头，看着那个无论到哪里都是
发光体的女孩。
欧阳曦知道，自己非常讨厌高雅，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而这种感情一直延续到再见到她的每时每刻。
那种厌恶感情是怎么样产生的呢？欧阳曦问自己。是大一时当自己孤单一人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气喘吁吁地
在大太阳下来学校报到，却看到那个在校门口从奔驰车上慢慢探出身，前护后拥的纤细身影吗？是当自己穿着看
似时髦的夜市货，她身上简约的服饰，却是自己无数次站在高级品牌店的橱窗前默默渴望的吗？是当她那美丽的
脸，快活的语调，不怒而威的气派，在第一天就笼络了全班男男女女的心，而自己却是默默地坐在角落吗？
或许这都是理由吧？让人憎恶，让人愤恨的理由吧？可是欧阳曦深深明白，如果只是这些理由，自己内心中
那只叫嫉妒的毒蛇不会那么快速的生长，一点一点啃咬着她的心。
最最让欧阳曦无法忍受的是她那永远挂在脸上的笑，阳光般的笑……她总是笑着，似乎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开
心的事，转一个身就要跳起舞来；永远都是美丽的春日，痛苦与她绝缘；永远都是潘彼德的 never island，现
实而残酷的世界她永远不会知道……
这个来自富裕人家（没人告诉过欧阳曦关于高雅的任何八卦，可欧阳曦直觉地知道她的出身）的大小姐，不
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每当看到她，欧阳曦总会问自己，自己最后一次露出这样的笑是什么时候？可是无论她
怎么回忆，怎么追寻，自己曾有过那灿烂笑容的时光，却像是已尘封在轮回中的前世，连一丝回味也无法体会了。
这个时候，嫉妒就像杰克的怪豆，无法抑制的枝繁叶茂，快速生长……
嫉妒？欧阳曦忽然笑了起来，人们似乎总是鄙视这种感情。是啊，自己确是嫉妒，但是，面对自己真实的感
情，有错吗？这个世界很残酷，当一个人没有权势，没有金钱，唯一有的，只有美貌和聪明的脑袋时，就有另外
这么一个人，她拥有和你一般的美貌与智慧，同时也拥有了你所渴望拥有的所有，你能不嫉妒，能不愤恨吗？欧
阳曦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所以她会。
她就这么盯着高雅，很久很久……
忽然，高雅转过身来，正对上欧阳曦的眼睛，楞了一下。欧阳曦知道，现在自己的眼中必定满是嫉妒与愤恨
吧，只要不是个瞎子，定能看得出来。只是她已来不及，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感情了，于是仍是这么定定地望着高
雅，想知道这个女人的反应。
果然，高雅慢慢收敛了笑，神情竟是非常严肃，慢慢地走到欧阳曦面前。
“欧阳同学，有一件是我一直想对你说……”呵，居然连称呼都变了！
“什么事？”看着她严肃的脸，欧阳曦有些快意，嘴角也不由地微微上扬。
“就是……”高雅说着，伸出了手：“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要总是冰着一张脸嘛！虽然我能体会你害怕长皱
纹的心情，不过从 19 岁到 25 岁，我们还是可以适当滴笑一笑的说。来，笑一个！”她的手捧着欧阳曦的脸，想
拉出个笑脸，而脸上又换上了灿烂的笑。
欧阳曦呆了半晌，突然醒悟过来，大力摔开她的手：“别碰我！”
高雅的手放在半空，表情有些尴尬。
“哼，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没礼貌！原来是我们的冰山美人啊……”高雅的死党赵敏走了过来。
“敏敏，别这么说，是我不对。曦应该是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的吧？”欧阳曦正要反唇相讥，却被一个声音
抢了先，一口气生生地哽在喉咙里。转头一看，高雅正带着满是歉意的笑脸看着她，诚恳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做
作：“曦，对不起！”。
“谁要你假惺惺了？”欧阳曦暗骂，不再理她，低下头继续看书。
“曦还要念书啊？我们就别打扰了。”高雅拉着赵敏慢慢走开，忽然又想起什么，跑回欧阳曦身边，说：
“对了，曦，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啊！笑一笑，十年少嘛！”
“真恶心……”看着高雅的背影，欧阳曦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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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了，后面的柳叶拍了拍欧阳曦，柳叶的名字很有江南气质，却是个很胖但性格豪爽的北方女生，也是班
上少数几个喜欢主动和欧阳曦说话的人。
“欧阳，你的民法总论的案例分析写了吧？”
欧阳曦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给我讲讲吧，那个时效应该怎么算啊？真的很难啊！”
“对啊对啊，欧阳，你说说吧，明天就要交了！”旁边的几个女生也靠了过来。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她们才会对我扬起笑脸。欧阳曦这样想着，却同时暗暗叹了口气，看看表，今天还要去
打工，老师居然拖课，不快点怕是来不及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平平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
“这样啊……”柳叶失望地看着她，随即笑笑，拍拍欧阳的肩膀：“那快去忙吧，别耽误时间了。”
“什么嘛，就说一道题也会没时间？”有人咕哝了起来。
“这道题吗？我也做了，我们来讨论讨论吧。曦还有事，大家别耽搁她了。”一个快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呀呀，太好了，高雅高雅快教教我们吧！”一群人立刻围了上去，欧阳曦瞬时被晾在一旁。默默地走出
了教室，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闯进她的耳中：“拽什么拽！好象还要我们求她？学习好就了不起啦，讨厌死
了！”
她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只知道心中有个地方在慢慢沉下去，还有个地方在继续枝繁叶茂。
“若是有钱有闲，我又何尝不想像她那样呢？”诺大的校园内，又有谁会注意这一声微微的叹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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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就要迟到了！”匆匆卸了妆，欧阳曦地踩着自行车，在校园的小道上飞驰。
“呜喵~~~”一只野猫就这么蹲在路上，欧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把车往旁一偏，砰的一声，她连人带车摔进
了路边的树丛里。
腿上传来阵阵剧痛，欧阳曦闷哼了一声，已经来不及去查看伤口。正支持着想站起来，一个声音却让她呆在
了那里。
交错的相遇
爱情是什么？很多年后，欧阳曦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仍然找不到答案。就像她无法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
瞬间喜欢上宋飞，是因为他浑厚低沉的嗓音，亦或是冰冷外表下火热的眼神？不知道，她不知道，或许都是，也
或许都不是，爱上一个人，就有千百种的理由来支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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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一个如大提琴般低沉而优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瞬间，欧阳曦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没错，就是这个声音，她已经回忆过无数
遍，祈祷过无数遍，只希望能再听一次的这个声音，正从她的背后传来。
“你没事吧？”声音再次响起，可能是看到欧阳曦许久没有回答，其中，搀杂了少许担心。
“我没事！”欧阳曦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谁知道脚下一滑，眼看又要摔个四脚朝天，这
时，一双温暖而厚实的大手伸了过来，扶住她的手臂，欧阳曦总算又维持住了平衡。
大手的温度不断从手臂上传来，欧阳曦的脸似乎也被熏红了，不只是因为害羞，更多的却是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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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第一次见到宋飞的时候，只是大一新生众多菜鸟中的一只。“一见钟情”这个词在那之前的欧阳曦看
来，只是一个笑话，若是有人提到，她大概也只会冷笑地嗤之以鼻吧？但上天偏偏就是这样的喜欢开玩笑，在那
之后，她深刻地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回忆起那时的他，大概还只是学生会的普通干事，负责带领欧阳曦系里的一帮新生参观校园，高高瘦瘦，五
官端正却不出彩，而一直冷着的脸，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直到来到图书馆，他开始介绍校史，声音不高，却有股力量，让人们不自觉地安静下来。而欧阳曦却像被雷
打到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而优美，虽然在那之前欧阳曦常常听说形容一个人的声音如何如何有磁性，但是直到那天，她
才明白了磁性的真正含义，那是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听者不断地悸动，不断地走近，最后沉溺……
他说话的时候，脸还是冷冷的，语调也是稳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曦却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种
火一般的热情，泄露了他的想法：他，有野心，有抱负，不会居于人下，也不会让任何人挡住自己的步伐！
你可能不会相信，听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他的心。
但是你可以相信，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喜欢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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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后来，他成为了学生会主席，当这个消息一发出，每个人都一脸不可思议：一个才上二年级，又没有任何家
庭背景的人如何能成为Ｍ大这所名校的学生会主席？
有人说，因为他成绩优秀，是经济系的榜首。
有人说，因为校学生会担子太重，参选的人寥寥无几。
还有人说，因为他的演讲太煽动人心，听者一时头脑发热就把票都投给了他。
欧阳曦却笑了，结局本来就已写好，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已知道。
欧阳曦从来不懂得隐瞒自己的心情，看到宋飞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也从来不懂得隐瞒自
己的愿望，爱上宋飞的时候，她就默默地对自己说：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他喜欢上我。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没有人告诉过欧阳曦，可是她却直觉地知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傻呼呼的花痴女生，只有冷静果敢，睿智聪慧的女生才是他欣赏的类型。
他欣赏的肯定是这种女生，欧阳曦固执地相信。
她知道自己不是高雅那样的女孩子，在交友上是个笨拙的人，她很难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这么容易和别人打
成一片？她一直在准备，准备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女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现在……欧阳曦懊恼地打起了自己的头，为什么？居然以这么难看的姿势摔下来？这幅糗样，一定都被他
看在眼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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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飞从来都是一个自扫门前雪的家伙，但是今天，却出呼意料地做了一回雷锋。“大概是为看看为了避开一
只猫而掉进树丛里的人长得什么样吧？”边这么回答自己，他低下头看看身边的人儿。
这一看，却让他呆了三秒钟，身边的女孩子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似乎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雪白细滑的脸上布满红晕。
我见犹怜！这个词瞬间蹦进了宋飞的脑海中。在这个女孩子已不知道矜持是什么的时代，居然还能看见这种
女生？！宋飞的心跳了跳。
再看这个女生，正在用雪白的拳头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懊恼的表情，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见到
这个景象，宋飞不由得笑了起来（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嘴角似乎只是微微抽搐了下），想到了刚才路边的那只
小猫，“真像只猫，难怪要躲闪~”这样想着，他还是又说道：“你没事吧？”
声音在头上响起，平平淡淡的调子，并没感觉到温度。却把欧阳曦打回现实。
“没事！我不要紧的！”她赶忙低下头，好似在检查伤口。
“你的伤口很大，不像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仍是冷冰冰的调子，语气中却有一丝关心。
他是在关心我吗？欧阳曦的心跳了跳，忘了回答。
“呃，我帮你把车拉出来吧！”看到这个女孩又不做声了，涨红的脸更低了下去，宋飞不由得怀疑自己走错
了时代，现在还有和男生说句话就脸红成这样的女大学生的存在吗？？？
听见宋飞语气中的异样，欧阳曦忽然清醒过来，这时的她，不但出了个大糗，行为更是婆婆妈妈，是他最讨
厌的那一类女生啊！怎么办，第一次面对面就留下这种坏印象！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欧阳曦吃惊地抬起头，望进了那一双黑色的眸子，眸子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正吃惊地
望着她。哦，对了，为了去打工，她刚刚卸了妆，现在，没有人能认出那个一脸娇弱相的女孩居然是欧阳曦！下
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优秀而冷静的欧阳曦了，一瞬间，欧阳曦又恢复了镇定。
那双手把车扶了起来，欧阳曦接过车，讪讪地笑：“谢谢！”
“你……”宋飞还想说些什么，手机短信的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谢谢你的帮助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拉再见！”在五秒钟之内吐出这些话，欧阳曦跨上自行车，一溜烟逃了。
“咦？等一下……”宋飞的目光被短信胶住了五秒钟，再抬头只能看着那个女生像受惊的小猫溜走，再回头
看看手中短信上“我喜欢你！”四个大字，不由得苦笑：现在的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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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什么？或许要抓住手中的每一次机会才能获得爱情吧？欧阳曦永远不会知道，在她越走越远的时候，
有一条短信已经将她的爱情推得离她越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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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番外（其实只是作者在无聊= =）
一样的校园，一样的小道。
一样的风，顽皮吹乱少女的秀发。骑着自行车的女生，经过几个男孩子身旁，引来频频回顾与口哨声。
“咦？我们学校还有如此绝色？我这ＭＭ侦察兵居然没有发现？耻辱啊啊啊！！！”色狼Ａ扼腕道。
“确实漂亮！柔弱的模样真是我见忧怜啊……”色狼Ｂ做文学青年状。
“……不过奇怪，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还保持少许理智的准色狼Ｃ抬抬眼镜，作金田一沉思样，却
引来Ｘ眼光扫射……
N 秒之后，色狼 C 忽然大叫一声：“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啦，那个女生不就是我们系的欧阳曦吗？”
“什么？？？呵呵呵，你的眼镜度数是不是又加深拉？这种眼神！”小 A 和小 B 先是大叫一声，接着笑着拍
拍小 C 的肩膀，眼里满是同情。
“真……真的，肯定是欧阳！我赌十个食堂的鸡腿！”小 C 面对如此的不信任，不由得结巴起来，情急之下
更是下了大赌注。
“好吧好吧，那我们再来确认一下吧！”A、B 两位胸有成竹地转过身，下一秒钟，他们的瞳孔瞬时放大：
“咦？人呢？”前几秒钟还在眼前的美眉，怎么转眼就没了踪影？？？
一阵冷风吹过……
“呵呵呵，今天的太阳好象太毒了，我怎么看到了幻影~~~~还是回宿舍睡一会儿吧！”小 A 小 B 小 C 同时干
笑起来，往回走去，顺手抹去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隐约传来了一个女生的闷哼……
无数的偶然，是否成为了欧阳曦的真实模样没有男生见过的真实的原因？
她和他的化妆术
你若是问我，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是什么，我想，大概就是我的那张脸吧。
我与高雅不同，她的大大的眼，斜飞的眉，神采飞扬的脸，使人们一见到她就知道：哦，这是一个出身优良
的大家闺秀！
而我素面朝天的模样，是那么的小家子气，我知道虽然很美，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人们看到我，大概
只会觉得怜惜吧？
可是，我要的不是怜惜，而是尊敬啊！我要的是一个人人尊敬，没人会忽视的欧阳曦。而那张脸，会让我记
起那个只会在树下哭泣，软弱无助的女孩小曦。
所幸，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化妆术，把眉挑高一些，把唇加厚一点，我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冰山美女欧
阳曦了！我的心，似乎也变得坚强起来。
别笑我，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演戏，有人甚至连心也化了妆，我的这个妆又算得了什么呢？
————摘自欧阳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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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腿上的伤匆匆包扎了一下，欧阳曦来到了打工的地方：飞渝律师事务所。
飞渝律师事务所，是这个城市，甚至在全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是由飞渝集团的创始人高渝与国内
几个著名的大律师合伙创立的。它之所以会成立，原因很简单，也很可笑，只是因为十年前，高渝女儿的一句话：
爸爸，我长大以后要当律师！
这个故事很可笑，而且十有八九是杜撰的，可是欧阳曦听到的时候，心中却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酸意：有这
样的父亲，那个女儿该是何其幸福？
可惜，在这里工作了一年，那个幸运的公主甚至连影子也没踏入过这个事务所。
欧阳曦是这个事务所的工读生，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临时接线员，倒水小妹加清洁杂务员罢了。
但一个二年级，连律师证也没有的学生自然只能做这个。虽然单是由学校来回就要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可是对
欧阳曦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这里的时薪很高，再加上周末接的家教与奖学金，她的一年的学费与生活
费大概就能够自己负担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著名的事务所里，一个法律系的学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只是，欧阳曦常常问自己，在这样一个地方，自己的理想是不是离现实越来越遥远，看多了这些人的各种行
为，自己的心肠是不是越来越硬，自己的心地是不是越来越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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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问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欧阳曦身后响起。
欧阳曦手上拿着几份材料，正要去复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衣裳褴褛的老人，局促不安的站在事务所门口。
再往周围一看，接待员小李不知到哪里去了。
“大爷，有什么事吗？”虽然文件急着要，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飞渝律师事务所吧？”
“是的。”
虽然欧阳曦仍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但没化妆的她杀伤力实在很小，老大爷一下子冲了上来：“俺……俺要
见张棋律师！”
叹了口气，欧阳曦看到了老人眼中的希翼，是啊，这种眼神在事务所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刚开始的时候，
欧阳曦总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希翼之后更深的失望，而现在……麻木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走上社会之后，我们是否因此就变成了孩子们口中冷漠无情的大人呢？
张棋是事务所里主管民法的头牌律师，名气赫赫，每天总有像这位大爷一样的人，带着希望，千里迢迢来到
这个城市，希望能请这位名律师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大爷啊，公正无私，富有正义感的律师只出现在电视剧里，对穷人来说，《律政先锋》那样的故事只是一
个童话……没有钱，哪有什么正义这种东西呢？”欧阳曦很想这样说，可当她看到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写着满满
的期待，打击的话语还是停在了舌尖，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礼貌用语：
“请问您有预约吗？”
“俺……俺坐了三天三夜的车才来了这儿，不……不知道什么雨月？”
“张棋律师很忙，您没有预约，想见他，可能要等到下个月了。”这当然只是没有根据的夸张说法，只是欧
阳曦深深明白，这种人，张棋是绝对不会见的。
“姑娘，行行好吧，俺们村可把希望全寄在张律师身上了！要不，俺只问几个问题，成不？”
“哦，大爷，您是要咨询吗？那我帮您在所里找个律师吧，不过，一个小时咨询费五百元。”
“五……五百元？俺们家一年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老大爷傻了眼。
是啊，五百元，只是问几个问题，这个价格就写在门口的价格表上。
看着老大爷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欧阳曦默默地想，正义这东西，果然是有钱人才能要求的奢侈的玩意儿啊！
带着那个老大爷走到电梯口，欧阳曦有些不忍，轻轻地说：“大爷，您从这儿下去，拐过街角也有个律师事
务所，价格便宜很多，您去那问问吧。”
正说着，‘叮当’一声，电梯门开了，却是张棋。他的身边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从张棋尊敬的态度看，大概又是什么集团的老总。
看到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大爷，张棋蹙了蹙眉，看向欧阳曦，语气中有一丝不快：“欧阳，保安是怎么回
事？居然让乞丐也上来！”
“对不起，张律师，我马上请他下去。”侧了侧身，让张棋一行人走出电梯，张棋又看了欧阳曦一眼，忽然，
他的嘴角抿了抿，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地走了过去。
欧阳曦再回头看看老大爷，他的目光呆滞，原来剩下的一点希望的光彩也已经寻不着踪影，看来知道面对这
个张棋，如何请求也绝无可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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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棋，28 岁，算得上典型意义上的青年才俊，虽然在法律界只呆了８年，却已经是响当当的大律师了，据说，
他接手的案子还没有败诉过。欧阳曦悄悄算了算，他愿意接手的案子都是标底过三千万的，若是按５％的比率收
取律师费，他现在的财产早过了千万吧？律师，还真是赚钱的职业啊！只是，他们所主持的正义是否也是用钱来
衡量的呢？每当想到这，欧阳曦的嘴上总会勾起一个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嘲讽的笑容。
他身材修长，待人接物风度翩翩，相貌俊美，虽然总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但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一丝书卷气。
所里的女职员总在私下里议论他长得像裴勇俊，欧阳曦很少看电视，时至今日也不知道裴勇俊到底什么模样，但
想来若是和张棋相象，该是个帅哥吧？
总之，张棋是个典型的钻石王老五：相貌英俊，家财万贯，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对欧阳曦来说，那
个男人却是让人不愉快的角色，他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似乎都是对有利用价值的人。在欧阳曦的眼中，他的行
为似乎从来都是为了自己；在欧阳曦的耳中，他的话语也满是尖刻与嘲讽。而且，绝对不是错觉，这个男人对她
有一种打从心底的厌恶，从见面的那一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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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新来的工读生，欧阳曦？”张棋坐在办公桌旁，冷冷看着欧阳曦。
“是的。”欧阳曦看着这个几乎是这个城市每个学习法律的学生包括自己的奋斗目标的男人，有些诧异他的
英俊与年轻。
“哦～～～”张棋用一种近乎无礼的审视目光注视了欧阳曦五秒钟，忽然坐直身子，嘴角微微上扬。
欧阳曦瞪着他，这个笑容和刚才对事务所其他同事的有礼笑容完全不同，眼镜后眼中似乎……有种邪恶的光
亮……
“欧阳同学，你的工作你估计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倒有一个忠告，就是……你脸上的脂粉可能会为事务所
的清洁工带来很大的额外工作量～～～”满意地看着欧阳曦的脸瞬间煞白，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笑容：“好了，
你可以去工作了。”
欧阳曦现在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张棋的办公室，只知道那时侯自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从此以后，
来事务所的时候，她总是素面朝天。而那以后每一次见到张棋时，那种无法抑制的厌恶总会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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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种厌恶实在没什么道理……”欧阳曦忽然想到，“比张棋所说的更恶毒的话语我从小到大都听习惯
了，比他更卑鄙无情的律师这个事务所还有很多，只是为什么是他，让我如此厌恶？”
“欧阳。”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啊，刘姐！有什么事要我做？”来人正是负责事务所勤杂工作的；刘姐。
“哎哟，欧阳，你的腿伤怎么这么严重，血都渗出来了，赶快去医院吧！”
“可是……”
“哎没关系，今天的工钱还是照发！快些回去吧！”像是看透了欧阳曦的心思，刘姐笑着说道。
“那……谢谢您了！”欧阳曦感激地看着她，拿起书包朝门口走去。可到了门边，她却被门口正在播放的电
视定住了脚步，全没听到刘姐接下来的话语。
“别谢我，要不是张律师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受伤了呢……”
电视里的访谈节目，采访的正是张棋，他正表示自己今后一年要花三个月的时间，免费为有需要却交不起律
师费的人打官司。儒雅的外表，加上一脸的正义凛然，连一旁的记者都肃然起敬了。
欧阳曦笑了：无论你原来怎样，只要这么一化妆，世人认得的还不就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个你？
忽然想到,他和她还真有点像呢！她无法抑制的厌恶，大概来源于对他成功化妆术的嫉妒吧？
被遗忘的初恋
爱的另一面是什么？我问他
是恨吧！他温柔地笑道，目光却那么陌生
不，是遗忘！
忘却比恨更可怕
因为在你心中
我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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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淡淡的白云偶尔慢慢飘过，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胖胖的小手拼命向天空捉去，想要抓住一点蔚
蓝的影子。
这双手是谁的？哦，是我的。我是小曦，在等爸爸回家。
“小曦！爸爸回来了！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听妈妈的话啊？”温暖而有力的手臂一把把我抱起。
“爸爸！”我看不见爸爸的脸，只是把头靠在那宽阔而厚实的肩膀上，忽然觉得好安心，就算天塌下来，爸
爸也会为我撑起来吧？
靠在爸爸的肩上，我看到了一座花园中的绿色小屋，白色的秋千轻轻晃着，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人正朝我
走过来，啊，是妈妈！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哦，是不是因为妈妈说的‘幸福’让她这么漂亮呢？我也好想要‘幸
福’这个东西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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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被太阳的光亮刺了一下，我赶紧闭上眼睛。太阳好刺眼哦，能不能稍微暗那么一点呢？
可是再睁开眼，怎么会在这么黑的房间里，只有小小的蜡烛在闪着光呢？妈妈，你怎么哭了？幼儿园的小朋
友欺负你了？不要紧，有爸爸在，会保护你的！
“小曦，爸爸死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妈妈的声音好难听，就像这间屋子一样空洞。
“死了？妈妈，什么是死啊？”
“死，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也见不到了？”不要不要不要！！！爸爸的手好温暖，爸爸的肩好宽阔，我再也见不到了吗？
好痛好痛，我的心好痛，我是不是已经丢了那个叫‘幸福’的东西呢？
＊＊＊＊＊＊＊＊＊＊＊＊＊＊＊＊＊＊＊＊＊＊＊＊＊＊＊＊＊＊＊
好大的雨，我躲在玉兰树下，四周一片白茫茫，我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得害怕得哭了起来。
“小曦，别哭了，又有人欺负你了吗？不要紧，小谦哥哥会保护你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抬起头，忽
然觉得四周都变亮了。
一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男孩子站在我的面前，朝我伸出了手，他总是能找到我，好象妈妈说的童话书
里的王子，是来救我的王子吗？
“我……我丢了一样东西，一样叫做‘幸福’东西。”
“别怕！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你等我一下哦，在这里别动，就一下下哦~”王子就这么走远了，我的身边又渐
渐暗了下来。
……雨一直下……他走了多久了？不是要帮我把‘幸福’拿回来吗？为什么没回来？我好累，好怕，好孤单，
黑暗笼上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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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欧阳曦惊醒过来，摸上脸颊，居然是一片水渍，手不由得发起抖来，打开小床灯，挣扎着拿出枕
头下面的记事本，翻开本子，取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根浮木一般，她死死地盯
着那张照片，很久，很久……
慢慢地，她的目光变得柔和，嘴上浮起一个温柔的笑，缓缓将照片贴近胸口，喃喃的话语响起：“不要害怕，
我也有过美丽的回忆，不是吗？”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照片中站在玉兰树下的两个孩子，女孩子正羞涩地牵着男孩子的手，阳光透过
树叶洒在孩子稚嫩的脸上。
他们两个，笑得很甜……
“有多久没有做那个梦了呢？”辩论赛前的几分钟，欧阳曦静静地坐在台上，想起昨夜的梦景，不由得紧紧
握住了手中的记事本。
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将她又打回现实：他也来了？不要再管什么虚幻的梦境了！现在要做的，
只是抓住那个高大身影的目光，不是吗？
＊＊＊＊＊＊＊＊＊＊＊＊＊＊＊＊＊＊＊＊＊＊＊＊＊＊＊＊＊＊＊
学校会又举行一年一度的辩论赛，欧阳曦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终于可以站在宋飞面前，告诉他：“我的
名字叫欧阳曦！”
接下来，学习与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她几乎都用在准备这次辩论赛上，每个同学都诧异于她的热情。最后，
只能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将之归结为爱出风头。
他们说什么，欧阳曦全没放在心上。她唯一希望的，只是比赛的那一天，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吧！
“Ａ区第一场比赛结束，正方法律系获胜，今天整场的最佳辩手，是法律系的欧阳曦同学！”听着台下传来
惊叹与敬佩的声音，欧阳曦神色自若地坐在台上，心里却默默地笑了。
今天的表现很成功，她想着，他大概也对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吧？往观众席望去，有些微微地失望，他并没
有看着自己，而是正认真地听这场比赛的主持人高雅作着总结。
今天这场比赛的主持人居然是高雅！最初看到主持人座位上的她，欧阳曦有些不悦，但下一刻，这种心情却
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她又发现了宋飞坐在了观众席上，只要有这个人，其它人的存在与否又算什么呢？
比赛结束了，观众们慢慢离开。欧阳曦看着宋飞，却不知道怎么样上前搭话。在辩论赛上，面对对手，她可
以滔滔不绝，可现在，面对他，她连一句“你好！”也说不出口。
“喂！宋学长！”高雅发现了宋飞，笑着冲了上去。
看着她那自然而快活的笑颜，欧阳曦不知道心中是羡慕还是嫉妒。“不过，这或许是个能认识他的机会
吧？”这样想着，她还是默默地走过去。
踱到高雅身后，正要开口。蓦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入欧阳曦的视线，那一刹那，她的嗓子像被堵住了，说
不出话；身子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是他啊，怎么能忘记，即使他的圆脸已经被岁月拉长，青涩已经变成刚毅……可怎么会忘记，那个看了无数
次照片，梦了无数次笑容的男孩子啊！
小谦哥哥！
“哦，不！他已经不是我的小谦哥哥了……”欧阳曦一边扶住椅子稳住自己，一边默默地告诉自己。那个已
经长大的男孩子，现在正宠溺地看着身边的高雅，一脸温柔。
欧阳曦定了定神，要求自己平静下来，同时对另一个自己默默地叫道：“欧阳曦！你还在妄想什么？奢望他
还能记起你，认出你？别傻了！过去就让他永远成为过去吧！“
是的，过去就永远的过去吧……
＊＊＊＊＊＊＊＊＊＊＊＊＊＊＊＊＊＊＊＊＊＊＊＊＊＊＊＊＊＊＊
“高雅，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也不给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欧阳曦保持着
一贯的矜持神情走到高雅身旁
“曦！”高雅看到了她，开心的拉住她的手。
她的热情让欧阳曦很别扭，可是却没有挣开那只手，现在的她，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支持吧？
“呵呵，这位美女我就不用介绍了吧？是刚才的整场比赛最佳辩手，我们系的欧阳曦！这个呢，是计算机系
的学生会会长华子谦，也是我的多年损友；这位帅哥呢，就是我们学校大大有名的学生会会长宋飞。”
原来他叫华子谦啊……
欧阳曦朝他的方向微微点了个头，却不敢多看，她很害怕，害怕看到那个梦见无数次的阳光般的笑脸，泪水
又会不自觉地流下来。
转过身去，看着宋飞，他黑色的眸子正带一种疑惑与审视。在那黑耀石般的眼珠的注视下，欧阳曦忽然镇定
下来：“是的，我的目的是认识宋飞，别的事想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想着，她伸出了手，微微一笑：“宋会长，久仰大名，我是法律系二年纪的欧阳曦。”
宋飞回答了什么，其实欧阳曦全没听见，她的注意力已不知不觉全被身后两个人的对话吸引……
“唉，子谦，看来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人家美女连多看你一眼也不愿意啊！”高雅的声音里带着调皮的笑。
“小雅，别闹了，你怎么变得这么顽皮了呢？”那个虽然已变得低沉，但仍然温暖的声音响起。
“什么变啊？我从来都是这副模样！”
“哦？当年是哪个小女孩被别人欺负了只会躲在树下哭，等着我去找她的呢？”
“哎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记错了！那个女孩不是我！”
“呵呵，害羞啦？”
……
原来，原来他并没有忘记那个在树下哭泣的小女孩，他忘记的，只是小曦啊！
听着高雅银铃般的笑声，欧阳曦的全身都在颤抖，只觉得心中有一个地方慢慢裂开，嫉妒的泉水喷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拥有了我所想要的一切，却连他对我的记忆都要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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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却是一种罪，因为被忘却的人，回堕入绝望的深渊，成魔变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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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番外之二
“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柳叶突然这么问欧阳曦。
“六岁。”欧阳曦头也没抬，看着手中辩论赛的资料，记事本就摆在手边。
“六岁？开玩笑！”柳叶大叫，“六岁的孩子懂什么爱情啊？”
“没错，就是六岁……”欧阳曦抬起了头，“成年人的爱是爱，难道孩子的爱就不是爱了吗？”
＊＊＊＊＊＊＊＊＊＊＊＊＊＊＊＊＊＊＊＊＊＊＊＊＊＊＊＊＊＊＊＊＊
六岁之前的女孩子是什么模样？
娇弱，胆小，动不动就跑到树下哭鼻子……
现在想来，真是让人讨厌的性格啊！可那时的女孩，非常幸福。
即使到现在，女孩子也不会忘记那栋白色的小屋，灿烂的阳光，爸爸高大的身影，妈妈笑语盈盈的脸庞，还
有，他……
每个女孩子都幻想过白马王子吧？女孩子也不例外。
而那个王子，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一度让她以为：童话，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是邻家的哥哥，他的全名是什么，她现在也不知道，只记得总是拉着他的手，叫他小谦哥哥。
他有阳光一般的笑容，星星一般的眼睛。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漂亮。每当女孩子被坏孩子欺负，只会独自
躲在树下哭泣。而无论在哪里，他总能找到她，伸出手：“小曦，别哭了，那帮家伙我已经教训了一顿，再也不
会欺负你啦！”那时的女孩子，甚至觉得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她就这么喜欢上他的笑容，喜欢上他……
女孩子总以为，就这么长大，有一天，她会披上白色的婚纱，嫁给她最喜欢的王子。
可惜，她不是公主，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童话。
有一天，爸爸破产了，自杀了，她的世界断成两截。
离开了白色的小屋，离开了童话世界，也离开了他……
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属于她。而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一张与他的合照。
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孩子，冲着镜头，甜甜地笑。
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有过父亲，也有过幸福的日子啊！
一瞬间，恍如隔世……
现在的女孩子，就这么在现实而残酷的世界里活着。
那张照片，就这么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每当无力而痛苦时，她总会拿起它，想起那个灿烂的夏天，那个男孩
子阳光般的笑容。
那张照片，就这么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对女孩子来说，就像穷孩子仅有的一块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添一口，
再放回贴身的口袋里。
过去永远不再回来，初恋也永远没有结果。
他大概早已忘了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了吧？
而那个小女孩，却已经变成了态度冷漠，自视甚高的欧阳曦了。
＊＊＊＊＊＊＊＊＊＊＊＊＊＊＊＊＊＊＊＊＊＊＊＊＊＊＊＊＊＊
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记事本，欧阳曦忽然出声：“初恋真的很美，不是吗？”柳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
跳，回头看到一个第一次见到的明媚的笑，不禁又呆了。
原来如此
人最大的幸福
莫过于我们被蒙蔽了双眼
总以为
只要付出
就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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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赛结束了，欧阳曦当选最佳辩手，校辩论队的老师极力邀她参加辩论队，却被婉言谢绝了。只是从此，
欧阳曦冷漠自负的名声更加响亮。
种种流言蜚语欧阳曦全然不知，她只知道，宋飞的眼神还是那么冷漠，若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参加那个浪
费时间的辩论队呢？
接下来，是校学生会的换届选举，欧阳曦却参加了。虽然课程繁重，压力很大，打工很辛苦，她还是参加了。
她只想着，离他更近一点，或许会更了解他吧？
欧阳曦并不擅长交朋友，冷漠又自视甚高的模样使得在法律系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支持她。所幸，刚刚结束
的辩论赛，她当选为最佳辩手，学校里认识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最后的选举，欧阳曦成了学生会的组织部长。
对欧阳曦来说，这个结果，并令人满意。她希望的，是成为学生会副主席，可这个位置却让高雅得到了。
可是对于这个结果，高雅却像是所有人中最诧异的一个。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几乎已是顾不上淑女的形
象，大叫一声“不可能！”冲出教室，往学生会跑去。等到回来时，她虽然已经恢复了镇定，可却像吞了一颗黄
莲，苦着个脸。
“高雅，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不对吗？”一群女生纷纷围了上去，和对欧阳曦当选时的冷漠嗤笑形成鲜明的
对比。
“啊没事啦！”高雅扯出了个笑脸，“只是不知道哪里搞错了，有人恶作剧，把我的名字报上了竞选名单…
…555 怎么会这样~~~”高雅夸张地趴在桌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那我们还要感谢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呢！高雅，我们系可是全力支持你的哦！”女生们都笑了起来，
有些人还拍拍高雅的肩膀以示鼓励。
“唉本来是想无事一身轻，孤身走天涯滴~~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不过没关系，既然大家都这样支持，那
我一定要努力咯！”高雅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只是……”她握紧了拳头：“要是让我知
道陷害我的那个混蛋是谁，一定要他吃我一记老拳！”
欧阳曦冷冷看着高雅和安慰她的人们，心里却是忿忿：为什么她这么幸运，总是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面对她那不情不愿的态度，人们为什么总是微笑，就像看着一个撒娇的孩子？高雅啊高雅，为什么所有我想要
的，都被你这么简单地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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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学生会。
宋飞是个很喜欢工作的人，事必躬亲。欧阳曦不知道这样活着是不是太辛苦了？可是因为这样，每个周末他
都呆在学生会里，也让她找到一个能和他多相处相处的机会。
同时也在学生会的，还有文化部长张晓蕾和科技部长吴为。
张晓蕾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喜欢唧唧喳喳地说话，大惊小怪地讨论八卦。欧阳曦看到她，总是不由得蹙
起眉头：这样的女孩，为什么能够在宋飞身边工作两年呢？
而张晓蕾，对欧阳曦也是同样的反感，她是那种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生，每次一见到欧阳曦，就一脸
不自在，特别是看到欧阳曦跟宋飞说话时，总会背过身去，偷偷地扮个鬼脸。
现在，她正全身无力地趴在桌上，长吁短叹。
‘啪’，宋飞最后一根容忍的神经终于爆裂，把书摔在桌上，喝道：“张晓蕾！你要是真的这么闲，就去留
学生宿舍，把所有留学生的姓名年龄家庭地址血型星座爱好全给我抄回来！！！”
“哎呀，会长您最近心情不好我是理解的……不过别把气撒在偶们身上嘛~~”
……
看着张晓蕾耍宝和宋飞的满脸青筋，欧阳曦默默地笑起来。虽然宋飞表面上老成持重，但实际上，他也只是
个 21 岁的男孩子，面对张晓蕾常常会沉不住气，发起飙来。
“……虽然我是永远支持您的，可是一想到像会长这样毒舌，自负，冷酷又闷骚的男人，怎么抢得过那个温
柔，体贴又多金的帅哥，我就不由得长吁短叹，夜不能寐啊~~~”富有表演才华的张晓蕾继续唱戏。
“抢什么？”宋飞已经接近爆发边缘。
“副会长啊~”
整个房间忽然静了下来，欧阳曦的身子有些僵硬，‘副会长’三个字在她耳边不断回旋。不会的，不会的！
宋飞怎么会喜欢高雅呢？他们连话也没说过两句啊？她努力地劝说自己，全没注意自己的双手已经绞成一团。
看看宋飞，他的脸上有一丝窘态，但更多的是恼怒。
相信他吧，他不会喜欢高雅那样的女生。高雅已经抢走了小谦哥哥，不会再抢走他了！欧阳曦告诉自己要平
静下来，不要被这种无聊的八卦所迷惑，可双手就是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
“呀，大家都在啊！”快活的声音传进耳中，高雅带着快活的笑脸走了进来。
大家不约而同着盯着她，欧阳曦努力让自己镇定如常，可惜，似乎不太成功。
“咦！”高雅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们怎么这么奇怪地看着我”
“没事！你有什么事吗？”宋飞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高雅没理她，自从当上学生会副会长，他对宋飞的态度总是有些异样。她转头笑嘻嘻地看着欧阳曦和晓蕾：
“我最近学做了好几道菜，可惜无人品尝，你们晚上没事吧，要不要来我家吃晚餐？”
“好啊好啊，单身贵族的周末是最痛苦的！亏得你想到偶们。吴为，会长，一起去吧！”
吴为自然是没问题，宋飞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若是平常，欧阳曦自然是立刻就拒绝了，可这次，她却有些犹豫。张晓蕾的那些话虽然可笑，却像咒语，怎
么也挥不去。而在她的心中，也有隐隐地好奇，高雅的家，是什么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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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地带豪华公寓楼２８层，一间３００坪米的房子，正是高雅的家。
“哇，好大的房子啊！”张晓蕾惊叫道，“对了，高雅，我们来你家，你爸妈不会有意见吗？”
“这房子是他们送我的１５岁礼物，就我一个住。而且……”高雅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他们已经不和我在一起很久了……”
虽然欧阳曦心中早已知道，高雅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可真正看到了，她才深刻地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看看
教师家庭出身的宋飞，在这样豪华的同龄人的家中，他的脸色也有些不自在，似乎也意识到了彼此的鸿沟。欧阳
曦微微放下了心：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好啦好啦，大家先坐吧，我去做饭了。大家随便参观哦~~呵呵，今天非要让你们把舌头也吃下去！”
看着高雅笑吟吟地走进比自己整个家还大的厨房，欧阳曦无法再坐在让她倍感局促的豪华红木椅上，站了起
来，缓缓地向像迷宫一般的房间深处走去。终于走到了高雅家的阳台，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想努力把缠绕住内心
的嫉妒的枝叶减去。
往楼下望去，黄昏的城市已经亮起了星星灯火，下面是喧嚣的都市，可是在２８的楼层，那嘈杂却显得那
么遥远，欧阳曦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可言状的孤寂，她忽然有种疑惑：那个天天站在这里望着远方的人，她的心
会孤单吗？
这时，从身后传来压低的话语，让她收回了这种胡思乱想，是张晓蕾和科技部长吴为。隔着窗帘，他们没有
发现站在阳台角落的欧阳曦。欧阳曦有些尴尬，偷听别人的对话似乎不是什么好习惯，只是这时候走出去，总觉
得有些怪异，最后，她还是选择留在阳台上。
“晓蕾，你今天真的很过分呢，怎么能在大家面前那样说宋飞？”吴为的声音不像平时的好好先生，而是带
着责怪的语气。
欧阳曦无声地笑了，吴为是宋飞的好友，看到宋飞出了糗，自然要替他问罪。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
笑僵在脸上。
“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在一些别有居心的人面前把话挑明了，让她别那么不识趣！”张晓蕾的语气中满是
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对欧阳曦那个女人说的！”
“她？她怎么了？”
“哎哟，说你猪还真是猪啊！那个女人平时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可是对我们会长可是殷勤的很哪！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来她喜欢宋飞啊？那是别人的事，你掺什么乱啊！”
“喜欢？你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我们会长啊？你没看她什么事情都要和高雅争个高下吗？我看她是知道高雅
对会长有好感，嫉妒心作祟，才想把会长抢到手吧？”
“你啊……”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欧阳曦全没听进去。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却又有种狂笑的冲动。
原来，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她竟是一个这样的卑鄙小人啊？原来，原来她对宋飞的喜欢，只是嫉妒心作祟啊？
可是，又有谁知道，当她爱上宋飞的时候，甚至还不知道高雅是什么人！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这个地方一刻也无法呆下去了，多呆一刻，都不敢保证会作出什么事！
“你……”不理会张晓蕾惊异而略现慌乱的眼神，欧阳曦径直走回大厅。
高雅笑吟吟地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曦，等不及啦？再过五分钟，我们就开饭！”
“不用了！”欧阳曦冷冷地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把她的笑脸撕碎的冲动。“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先走一步！祝你们有个美妙的晚餐！”
“诶？曦，曦，你怎么了？”不理会她的叫唤，欧阳曦冲出了大门，反手把门摔上。
走到电梯口，欧阳曦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到一股热气涌上了眼睛。
“不要哭，不要哭！不是发誓别人再说什么也不去在乎吗？不是说永远只为自己好好活着吗？”默默对自己
喊着，欧阳曦拼命把那股热气压回眼中。
电梯门开了，昏暗的空间亮了起来，一个身影走出来。
欧阳曦听到一个阳光般的声音：“咦？你不是欧阳同学吗？”
她猛地抬起了头……
我要的幸福
我所嫉妒的，我所渴望的，
并不复杂
没有人知道
我所要的
只是一个女孩子
心中
那一点小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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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欧阳同学吧？怎么了，没事吧？”
欧阳曦猛地抬起头，映入眸中的是一张温柔而英俊的脸庞。她的头脑忽然清醒过来，站直身子，冷笑道：
“好……我现在好得很呢！谢谢华子谦同学的关心哪！”
华子谦有些惊诧，虽然对于欧阳曦这个女生并不熟悉，但是刚才的问话也只是出于一向的良好教养，自信并
没有失礼，怎么会得到这样挑衅口气的回答？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开始认真打量这个传说中的冰山美女。她的穿着，很时髦，但显然质地并不优良；
她的脸，或许很美吧，可是厚厚的妆让人有些难以推测原来的准确模样；她的眼睛，哦对，是她的眼睛，充满着
倔强而骄傲的光芒，望着自己，却又有有一丝受伤和幽怨……等一下！幽怨？是对自己吗？华子谦再次迷惑了。
“能请您让一下吗？我现在好得很，不用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惺惺作态地表现良好教养！”推开站在电
梯口的华子谦，欧阳曦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冲进电梯，留下那个一脸诧异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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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欧阳曦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走到哪里呢？回家吗？不，不能让妈
妈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去学校？没有朋友，没有同伴，相识的人也只会把自己愤懑的表情作为八卦宣传吧？笑
闹的人们让欧阳曦感觉越发地寒冷，她默默的拐进了一条大街边的小岔路。
就这么走着，欧阳曦忽然发现路人的眼光变得异样，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才发现一辆宝马车缓缓行驶，不
紧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在清冷的小路上，尤其显眼。而那开车的人……
“张律师！”欧阳曦惊呼出声。
“哦，你终于发现我了。我还以为不到交警来开罚单，你是不会注意到身边的情形呢。”车停了下来，张棋
拉下车窗：“上车吧！”
“可是……”
“上车！”不高不低的嗓音，不缓不急的调子，却让欧阳曦无法拒绝，愣了一下，她还是上了车。
“张律师，为什么要跟着我？”看着那张神情自若的侧脸，欧阳曦不禁吐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这样的问法很不可爱，不过我也可以很不绅士地回答你，因为我周末很无聊，因为我碰巧遇到了你，因
为你看上去很颓丧。”张棋似笑非笑地回答。
这种理由？！欧阳曦的头有些晕，无法像平时一样有逻辑地进行分析，只能继续发问：“可我只是一个…
…”无足重轻的人物啊，和自己这种人说话对大律师来说已是一种浪费，更何况跟在后面？
“一个工读生吗？”张棋皱了皱眉，“欧阳，现在不是在法庭，你也不是法官，我不需要把所有理由都引经
论据吧？如果你不能接受心血来潮这个答案，我也没有办法了。”
欧阳曦沉默了，张棋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好感，她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想作出回答，又何必追问呢？更重要的
是，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一个人，一个无所谓的人呆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空虚的心不会一直痛下去，而张棋，似
乎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你想去哪儿？”张棋忽然发问。
“我……我不知道。”
“那就一直开吧，一直开到你知道为止。”张棋的脸上又浮出欧阳曦最熟悉的嘲讽的笑。
欧阳曦不知道该怎么作答，而张棋似乎也懒得开口，一时间，车内满是尴尬的沉默。
欧阳曦偏过头，看着那个正在开车的英俊男人。他的五官俊美，可是眉宇间却显得冷酷，嘴角虽然翘起，但
眼睛中却看不到笑意。欧阳曦忽然意识到，和学校认识的宋飞，吴为相比，他真的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啊。一阵冲
动让她开了口：
“张律师，你嫉妒过什么人么？”
“嫉妒吗？”张棋瞟了欧阳曦一眼，眼中闪过意义不明的笑意，“似乎从来都嫉妒我的人比较多吧？”
这样吗？欧阳曦低下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瓜，这样一个成功的人，应该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他会嫉妒谁
呢？
“不过，我自然有嫉妒的人……”这句话让欧阳曦又抬起头，却看到张棋带着某种了然的注视，“你呢？正
在嫉妒着谁，是吗？”
“我？我……是啊，我嫉妒着一个人，嫉妒得要疯了！”欧阳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理智地说出这种
话，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大人，让她有种宣泄的冲动。“我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聪明，嫉妒她的人缘
……嫉妒她拥有我所希望的一切一切。只是，这样的我，有错吗？”
张棋微微一笑，回过头却看到欧阳曦渴求答案的眼睛，这样炙热的眼神，让他把已到嘴边的嘲讽话语又吞了
回去，静默了许久，他才开了口：
“嫉妒一个人，就像追求自己的幸福一样，并没有错，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当我嫉妒一个人时，
我只会努力把我嫉妒的抢过来，把它变成自己的幸福罢了。”
“抢？能抢得到？能变得幸福吗？”
“……只要拼了命去，应该就可以吧？”
真的是这样吗……欧阳曦觉得力量又回到了身上，再看看张棋，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并不是那么让人
厌恶了。
“张律师，请载我到＊＊路＊＊＊号。”
*****************************************************************
车停在了城市角落的一栋老旧的破楼前，欧阳曦轻轻说了声“再见”，下了车，走了几步，她又跑回来，对
坐在车中的张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张律师！”
看着女孩渐渐走远的身影，车中的男人静静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他忽然像是无法抑制地大笑起
来：“嫉妒吗？要和她抢幸福？你配吗？你能吗？好个傻不楞登的丫头！”
笑声渐歇，他似是极累一般，趴在方向盘上，嘴里却是喃喃自语：“傻丫头，嫉妒的傻丫头，抢幸福的傻丫
头……”烟雾缭绕，他的表情模糊，无法看清。
爬上摇晃而老旧的木制楼梯，跨过阴暗而狭小的走道，欧阳曦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吃力地提着大
水桶。
“妈妈！”欧阳曦冲了上去，一把提起水桶，大声叫道：“不是早说了，这种事情我来做，你身体不好就多
休息一下。”
提水的女人回过头来，露出温柔的笑：“小曦，回来了？今天去同学家玩得愉不愉快？”
“很好玩呢！”欧阳曦兴致勃勃地说道：“高雅家好大，好气派，她做的菜也很好吃呢”如果现在有谁见到
欧阳曦，一定会大吃一惊，她一贯的冰山表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舞足蹈地兴奋表情，就像一个普通的在
母亲面前撒娇的女孩子。
“高兴就好！”妇人慈爱地把欧阳曦额头前的乱发抚到后面，轻轻地说：“进房间了，水已经提来，洗个脸
吧。”
走进１５平方米的小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欧阳曦看到屋里简陋而陈旧的摆设，不由回想起那个豪华而宽敞
的高级公寓。再看看身边的母亲，岁月早已毫不留情的在她曾经娇美的脸上刻下风霜的印记，而高雅的母亲，一
定是保养得美美的贵妇人吧？想到这，她的心中一阵绞痛。
“小曦，怎么了？”发现女儿脸上的异样，母亲不禁关切地询问。
“没，妈。我只是想问你，你过得幸福吗？你嫉妒过谁吗？”
“怎么？嫉妒高雅了？”母亲了然地笑了，一把把欧阳曦搂住，“我自然也嫉妒过别人，恨自己这个没用的
母亲，不能给你最好的。可是，我是幸福的啊，因为我遇见了你的爸爸，上帝还把你赐给了我。这样的我，似乎
就不嫉妒那些人了。”
“妈……”趴在母亲的腿上，欧阳曦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啊！所以，我要尽力去夺取我嫉妒的一切，我嫉妒的一切幸福！虚伪
“大家先不要走，我们今天要开个班会，有事通知！”一下课，班长和团支书立刻冲上讲台，大声叫道。
停下正在收拾课本的手，欧阳曦抬起了头，心里默默希望班会的时间不要太长，否则去做家教估计要迟到。
“今天的班会，主要是要通知两件事。”清了清嗓子，班长王帅满意地看着全班同学都已经安静下来，继续
说下去。
“第一件事，我们系最近要办一次模拟法庭。本来嘛，模拟法庭都是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在做的，不过系里
的老师这次希望能从我们大二的人里面挑一个同学来，与前辈们一起参加。不过参加的人对成绩有一定限制，有
兴趣的同学可以明天找学习委员了解和报名。”
欧阳曦的眼睛亮了起来，模拟法庭？这是一个好机会！据说每次模拟法庭，系里都会邀请一些著名的法律界
人士来参观指导，如果能在这次活动中有出众表现，对将来的工作一定很有帮助。边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回头
看了看高雅，只见高雅的兴致也很高，正一脸笑容地和学习委员赵敏窃窃私语。
“她肯定也会参加吧？”转过头来，欧阳曦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细细的，密密的，丝丝钻入她的五脏六
腑，握紧了手臂，她催眠自己忽略这种感觉：“我的能力并不比她差，一定会赢！没什么好担心。”
***********************************************************************
摄回心神，继续听班长的讲话：“第二件事，是我们这学期的秋季班级活动已经决定了——这周末外岛两天
一夜的野营，活动的费用每个人１００元，明天交给生活委员……欧阳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看到欧阳大美
女举起了手，王帅不由得打住了话题，笑嘻嘻地殷勤发问。
“请问，可以不参加吗？”欧阳曦冷冰冰地说道。
“什……什么？你不参加？”王帅有些结巴，天可怜见，在大学里组织一场活动不容易啊，这位大美女不想
去私下说就好了，何必在这个时候说得这么明白？？？这不是鼓动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同志也离开大部队嘛？５５
５当个班长好难的说～～
就在王帅还在自怜自艾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了起来：“欧阳曦，这是集体活动，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拉？”
竟是和欧阳曦一直不和的团支书郑萱。
“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不是高中生，这种自己班级组织的小活动当然没有必要一定参加吧？班长，你说是
吗？”不想理那个动不动就找自己茬的女生，欧阳曦还是看着王帅。
“呃，这个……不过欧阳同学你不想去总要有个理由吧？”不然大家有样学样还了得？！王帅擦擦汗，苦笑
道。
“一是因为我没钱，二是因为我没空！”１００元钱和两天的时间，对欧阳曦来说都太宝贵了，她并不想把
它花在野营这样的无聊事上。只是当她以一贯的冷漠和矜持的态度说这些话时，不只是郑萱，连王帅这样对美女
一向礼让有加的人都开始怀疑欧阳曦是不是与他不对盘，在恶整自己的说~~~~
“你……”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代表自己内心的无力，王帅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就在他继续酝酿
言语想对冰山进行最后一次的撞击的时候，冰山美女又抛下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无语。
“如果接下来你们要讨论的是活动安排，那我就先走了！”无视，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和
不以为然的目光，欧阳曦匆匆拿起包，以一贯的矜持步伐走出教室，顺手把门关上。
“嘭！”的关门声，让教室寂静了五秒钟，终于，郑萱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个欧阳曦！以为她是谁啊？这
么嚣张！你们谁现在敢说不去，我就和他没完！”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这一声喊，让所有义愤填膺的女生都纷纷应声：一方面谴责欧阳曦目中无人的离
群行为，一方面表示要和脱离集体的人作战到底……在这种时候，男生们只好躲在教室的一角，以免被女生的怒
火波及。
王帅看着失控场面，几乎要仰天长叹，却冷不防从身旁听到“噗嗤”一声笑。扭过头去，却是高雅，不知什
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唉，你是惟恐天下不乱啊，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对于这个也是美女的家伙，王帅却是已经混熟到无力
对她摆出标准色狼的谄媚笑容。
“我只是觉得这下子你一定要感谢欧阳曦了，你瞧这阵势，还有哪个女生会不去？而且哪个男生要有胆子敢
说‘不去’，就等着被女生的口水淹死吧！大学里的班级活动，能组织到只有一个人不参加，班长，你也真是厉
害！”高雅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可是瞪着她的笑脸的王帅，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想起
一种长着九条尾巴的动物。
“班长，你再准备一下，等我这个救火队员去平息各位美女心中的怒火，你就继续布置工作吧！”这么说着，
高雅慢慢踱向了班级的火山喷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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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踩到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让高雅不由停住了脚步，弯下身子拣起来，是一个半旧的硬皮记事本。“这
是谁的本子啊？咦……”随手翻开本子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记事本，但仲愣的表情也只是只是持续了几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明意义的笑。
“柳叶！”高雅朝旁边招了招手，“这本子好象是曦落下的，她应该还没有走远，你帮我拿去给她吧。”
“可是班会还没……”柳叶看了看几个正在发火的女生，一时没有动。
“安啦安啦，看这个阵势，班会要恢复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你快去吧！”高雅按了按她的手，安抚地笑着。
看着柳叶匆匆地跑开，高雅的唇又浮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但这只是一瞬。下一秒钟，她的脸又恢复了往日
沉稳而温柔的笑容，对郑萱一干人说道：“大家别生气了，我觉得曦会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大家还是来
听听王帅的活动安排吧！”
“哎呀，高雅你这个人，就是太宽容了，对欧阳曦那种人就是不能手软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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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同学！”欧阳曦刚走出教室，就听到一个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想装做没听见继续走，可是声音的主人
却早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华子谦同学，你好！”低着头打了招呼，欧阳曦只想快些从那个高大的身影下逃脱，她还是无法把握，该
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男生。
“呃，等一下！欧阳同学。”华子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住这个并不太熟悉的女生，只是隐隐有种希望，
希望和这个有倔强眼神的她多聊聊。“你没事了吧？那天看到你，你的脸色好象不太好……”
“我一直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欧阳曦抢着说完，急匆匆地就要从他身边走开。
“你……你总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善意吗？”华子谦忽然有股冲动，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他家世良好，长相
英俊，对女生总是温柔而礼让，所以在女生看来，他即使不是一个恋爱的对象，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是
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孩子却对他避之惟恐不及？！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中骤然生起一股无明火。
“放手！”欧阳曦冷冷看着捉住自己的那只手，再次抬起头，她的眼中的躲闪和伤痛像是消失了，只是面无
表情瞪着那个男生。
面对那样冰冷的表情，华子谦清醒过来，缓缓松开手指，无力地滑下手臂，他有些颓然地轻声说：“对不起，
我失态了。”
完全不理会他的道歉，欧阳曦只是冷冷笑着：“善意？要好好对待别人的善意也要看看那个善意是不是真实
的啊！像你这种人，实在是虚伪得让人讨厌啊！你的善意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吗？我看你们这些教养良好的人呐，
只不过是觉得应该温柔才对别人温柔，而不是因为温柔而温柔！你叫我要如何对待呢？”
“……”
“欧阳，太好了，你还没走！”柳叶的叫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这是你的笔记本，落在教室了！”
“哦，太谢谢你了！那我走了，再见！”微笑地接过记事本，欧阳曦甚至没有对华子谦多看一眼，快步离去。
只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手正紧紧握住记事本，青筋暴起，整个关节已经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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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华子谦的脑中一阵混沌，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的心情。第一次，有人对他骂出“虚
伪”，但不知为何，他却连在心中都提不出反驳的借口，只记得那个女生冷漠而嘲讽的语气。
在风中站了不知有多久，一双手调皮地在他眼前挥了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子谦，摆酷也不用自己化
为石像嘛！真是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以后去你家吃饭，不用专程来接拉，我自己去就行了。”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明媚的笑脸，华子谦也不由笑了，心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小雅，快走吧！爸妈可能已
经在家等了。”
高雅勾起华子谦的手臂，朝他做了个鬼脸：“我都已经等不及了，可是你在这里发了半天呆，害这么有礼貌
的我也等了半天的说！”
“小雅！”华子谦忽然转过头，按住她的手，“你说我是不是个很虚伪的人？”
“虚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但我知道，在我面前你不是。而且……”高雅的声音低下去，走廊的大风，让
华子谦没有听清她的言语：“有时候，知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不虚伪一点怎么在这个世上更好的生活下去
呢？”
烧红的铁鞋
“周老师，您能否告诉我，到底我是哪里不如高雅，为什么这次的模拟法庭会选择高雅而不是我呢？”语气
中满是不忿与焦虑，欧阳曦站在系办公室里，急切地询问负责模拟法庭活动的周伟老师。
“唉，欧阳同学……”擦了擦头上的汗，周伟有些不耐烦，可是欧阳曦专注的眸子却让他不得不作出回答。
说起来，他和她还算熟识，在周伟担任律师的飞渝律师事务所里，欧阳曦是一个工读生。平日里，他有时还会暗
暗赞赏这个学生工作时的精干和认真，可现在，他却迫切希望这个女孩子不要凡事都那么坚持。
“欧阳同学，我们都知道你是很优秀的，不过高雅并不输你啊！而且所有的老师都认为你有一个非常大的弱
点，使你并不适合参加这次的模拟法庭……”
伸手止住了欧阳曦的张口欲言，周伟微笑着继续说：“你的集体协调性并不是太好，虽然能言善道，但要知
道，法庭并不是辩论场，不论是控方还是辩方，所做的是要获得法官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口头上的似是而非的
胜利。”
“所以啊，”周伟站起身，似是语重心长的拍拍欧阳曦的肩膀：“这个决定是系里的老师一致作出的结果。
你的机会还很多，这次就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吧！”
走出系办，欧阳曦不由得握紧拳头。对于周伟一番话，她并非提不出反驳的意见，只是看这情形，再不会察
言观色的她，也已然明白，这次的事已经铁板钉钉，容不得更改，多费唇舌只是徒增他人的反感罢了。
缓缓走下楼梯，一个蓝色的身影闪入她的眼帘：是高雅！欧阳曦紧紧咬住嘴唇，她知道现在自己看着高雅的
眼神一定很恶毒，只是不想也不能控制了。因为比那个眼神更恶毒，名叫嫉妒的毒蛇正在疯狂地吞噬她的心。
但是今天的高雅，似乎心事重重，低着头慢慢踏上楼梯，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就这样与欧阳曦默默地擦身
而过，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微微颤抖的人。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不自觉地回头望着她的背影，欧阳曦再次感到自己的无力和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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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轻轻敲响周伟的门，高雅走了进去：“周老师，您找我？”
“哎，是高雅啊！快请坐，要喝茶吗？”正伏在书桌上不知写些什么的周伟抬起头，立刻笑容可掬的站起来。
“不用麻烦了，周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高雅，这次的模拟法庭，二年纪我已经决定选你参加。”
“可是，周老师，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记得我并没有报名啊？”高雅浓黑而斜飞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为合适的人选只有你一个！”
“可是我认为欧阳曦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她啊……”周伟挥了挥手，做了个不要理她的手势：“她在很多方面根本不能和你相比！”
“哦……”
“不要提她了！对了高雅，前几天你舅舅和张律师都有打电话给系主任杨老师，询问你的学习情况，应该没
有什么问题吧？这次的模拟法庭他们都会作为嘉宾参加，虽然你只是作为公诉方出场，不过还是要加油啊！”周
伟语重心长地拍拍高雅的肩膀，动作几乎和刚才对欧阳曦的一模一样，只是如果刨去他脸上谄媚的笑的话。
她和我果然有很多地方不能相比啊！默默的冷笑一声，低下眼睛，掩去其中的鄙夷，再抬头时，高雅的脸上
满是真诚而感激的笑容：“那就要谢谢周老师给我这么一个机会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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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高雅你真的好厉害啊！居然一个起诉书就能写到３０页，偶平时就算期末论文打死也就能写７、
８页的说～～～”学生会里，张晓蕾一边翻阅高雅刚刚修改完成的起诉书，一边发出惊叹。
“其实没有什么啦，有很多都是在学姐和学长的帮助下完成的，你可不要太高抬我了，不然呆会儿一开庭你
可就要失望咯！”高雅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不过看在你这么拍我马屁的份上……走吧，我请你喝珍珠奶
茶！”
“好啊！可是，你等一下就要上庭了，不用准备一下吗？”
“不用，其实三个公诉人里，我的工作只是念一下起诉书。录放机的工作，要准备什么啊？只要按一下‘Ｐ
ＬＡＹ’键就可以啦。”高雅比了个按键的动作，又转头对坐在角落一直一言不发的欧阳曦笑道：“曦，要不要
一起去喝珍珠奶茶？”
欧阳曦缓缓抬头，阴沉的目光让张晓蕾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可是高雅却是浑然不觉，仍挂着温和的笑。
沉默了半晌，欧阳曦终于开了口：“我对那种没营养的东西没有兴趣。”说完，又低下头去读书，似乎把她
们两个人当成了透明。
“你……”张晓蕾差点跳起来，却被高雅拉住手：“算了，曦既然不喜欢我们就自己去吧。”
张晓蕾抱怨的话语和高雅安抚的笑声渐渐远去，欧阳曦再次抬起头，视线不自禁移到了隔壁桌上那份厚厚的
起诉书。慢慢站起身，有一股魔力推着她，让她靠近，再靠近一些……
拿起起诉书，静静地翻阅。“如果是我来写，绝对不会输给她！”欧阳曦恨恨地想：“只是为什么，有些人
就能如此幸运？难道我天生就是为了衬托她的吗？”
放下因紧紧捏住而有些褶皱的起诉书，欧阳曦转身就想离开，忽然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窜入她的脑海，止住
了她的脚步：“如果把这份起诉书拿走，那个高雅会怎么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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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高雅，就要开庭了，你怎么还不走啊？”张晓蕾望着一脸焦急的高雅，抬了抬表。
“唉，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起诉书明明放在这，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高雅有些手忙脚乱，打开抽屉
到处翻找：“晓蕾，刚才我们走的时候，起诉书放哪儿你还记得吗？”
“不就是放在桌上嘛……难不成还有人拿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张晓蕾快步走到欧阳曦桌前，双手叉腰，
叫到：“欧阳曦，你把起诉书放哪儿了？”
“你是什么意思？”欧阳曦瞪着她，注意到坐在远处的宋飞的目光射了过来。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自己最清楚！刚才我们走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而且我早就听说你对这次高雅能参
加模拟法庭嫉妒得不行……快说，究竟放到哪里去了？”
“请你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好吗？你们走后，吴为和宋飞也来了，凭什么说是我拿的？”欧阳曦仍是神
色如常，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掌已被紧握的指甲刻出了血痕。
“晓蕾！不要随便乱说，不会是曦拿的。肯定是我们放在什么地方一时忘了。”高雅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
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其严肃的表情。
面对张晓蕾咄咄逼人的指控，欧阳曦还能镇静应对，可不知为什么，当她听到高雅为自己辩白的话语时，脑
中有一条绷得紧紧的神经就这么‘倏’的断开来，她豁然站了起来：“高雅，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装模做样
了！”
“曦……”
“其实你也在怀疑，不是吗？怀疑是我拿走的，何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摆什么好人样？我最厌恶的就是你
这副装善良装无辜的公主模样，虚伪得让人恶心！”欧阳曦已经看到了宋飞投来的不以为然的目光，可是心里有
个声音却在叫她不要停，把憋了许久的话都说出来。
“不……”高雅的神情已由最初的惊诧转为镇定，她的眼睛盯住欧阳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如
果是你，我绝不会怀疑。”
“……”欧阳曦看着那双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是什么意思？绝对的信任吗？对自己？高雅对自己？呵
呵呵，这可真是个莫大的讽刺啊？可笑，真可笑！她的嘴唇动了动，想牵出一个笑，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得雾蒙
蒙的。
下一刻，在欧阳曦的意识察觉之前，她的脚步已经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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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很晴朗，校园里碧绿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嬉戏。可有一个女生，却摆着一张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的冰冷脸庞，漫无目的地走着。
“欧阳同学！”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这一次，欧阳曦没有刻意的排斥或逃
走，只是呆呆地回头，看着那张闪着温柔笑容的脸。
“模拟法庭已经结束了。”
“哦……”
“很成功！”
“是吗？那……她呢？”
“她？呵呵！”宠溺的笑爬上了温柔的脸庞，“她啊，总是说‘不打没把握的战’，我还以为是吹牛，没想
到……虽然起诉书没有及时打印出来，不过她好象早就把那３０页的东西背下来了。所以就在台上拿了一本稿纸
本宣读起诉书，居然没人发现！”
欧阳曦忽然紧紧抓住胸口，她深深知道这种刺痛感名叫嫉妒，只是，嫉妒什么？是高雅那种临危不乱的气魄，
还是那个为她专属的温柔笑容？
“其实，欧阳同学，我找你是想与你谈谈。”温柔的口气有些变调。
“谈什么？”仍是没有感情的平淡语气。
“我想你对小雅有些误解。”
“是吗？”
“是……”正要继续开口的华子谦，面对欧阳曦冰冷无起伏的语调，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话题。沉默了
呆了一会儿，他又开了口。
“小雅一直都很喜欢你，在我的面前总是不断地说你如何漂亮，如何优秀，你的不是，她一句也没有说过…
…”
“……”
“她表面上虽然总是笑嘻嘻的，可是也有很多伤痛，她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幸福……”
“……”
“你对她的态度总是很冷淡，她嘴上不说，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很难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今天的事情，晓蕾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的话，真的很伤人。我不在乎你拿走她起诉书的事，只希
望你能和她好好道个歉，以后和小雅好好相处。”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今天我找你的事，希望你不要让小雅知道，不然她又要埋怨我多管闲事了。”
“我知道了！”欧阳曦再次抚上胸口，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平稳，她知道面前的这个温柔男子再也不是记
忆中的那个他了，她知道玉兰树下的两个孩子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地站在两个世界了……
“我虽然知道了，但是……华子谦同学，你可以让我说几句吗？”
“你……要说什么？”华子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再次望向自己的冷漠的双眸，没有倔强，没有伤痛，
没有讥讽，只有冷漠的双眸，会忽然之间恐慌起来，似乎有一样珍贵的东西已经离他而去，永不回头。
“我想说：一、你确确实实是个虚伪的人；二、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的小雅会伤心，别的人也有心；三、我虽
然穷，虽然无礼，虽然嫉妒，但我还有自尊，我的自尊不会容许我作出拿走别人起诉书这样的勾当！你，明白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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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忽然就这么阴了下来，大雨夹杂着冰雹就这么打了下来。草坪上的人，小路上的人，就在那么一瞬间，全
都消失得不见踪影。只有一个纤细的人影，仍在校园的小径上慢慢踱着步，暴雨与冰雹对她来说似乎都不存在，
天气仍像刚才的一般美好。
“我发现你居然有些文学少女的潜质呢！喧嚣的街道上独走，大雨天里踱步，下次要做什么？雪天狂奔
吗？”一把大伞举过欧阳曦的头顶，挡住了宣泄而下的雨水和冰雹，而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就在金边眼镜后闪
闪发亮。
看着张棋，欧阳曦不知为何，再也无法抑制，蹲下身子，抱着膝盖任泪水和脸上的雨水一起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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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仙度瑞拉
即使贫穷，即使痛苦，
总有一天，
王子会拿着水晶鞋来迎接我
后来，
我以为自己是人鱼公主，
王子爱上了另一个她，
我化为泡沫
而今
我明白了
我不过是嫉妒的继姐
恶毒的女巫
王子和她有了 happy ending
而我
穿上了烧红的铁鞋
狂舞至死
被遗弃的猫
残忍的定义是什么？
是从头至尾的漠视
还是给予希望而后轻轻地丢弃？
我都无法确定
我唯一知道的
是这个时候从你手心传来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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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个悬疑的故事，那份失踪的起诉书自然也不会石沉大海。最后的最后，张晓蕾终于发现，原来工友
老张把起诉书和一些传单混在了一起，拿去复印，可是发现拿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拿给在法庭上高雅了。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是有些裂痕，一旦揭开再也无法弥补。
张晓蕾虽然八卦，却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有很多次都想对欧阳曦说声“对不起”，可看到欧阳曦那高高抬起
的下巴，到嘴的话又咽回肚子。
而华子谦从此以后，看到的都是一个真正的冰山美人，欧阳曦对他的态度总是彬彬有礼，不亢不卑，像是什
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华子谦看得出来，她的眼中已没有任何感情，他华子谦对欧阳曦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
无的陌生人。每当体会到这项认知，他的心中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觉得自己不只是个虚伪的人，还是个绝顶的
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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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同学！”走在通往校学生会的小道上，华子谦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赶忙追了上去。
“华同学，你好！”欧阳曦转过头，点了点头，嘴角甚至还升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可惜这个笑容就像南极
冬天的阳光——毫无温度。
“你要去学生会吗？真巧，我也要去那拿些资料呢。”华子谦笑着说到。
“真的很巧呢，那就一起走吧！”欧阳曦也附和着。
长久的沉默……
“咳，那个，欧阳同学……”想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华子谦终于决定把酝酿许久的歉意说出口。
“什么事？”欧阳曦侧过脸来。
“就是上次，非常对……”
“啊！曦，子谦！真巧啊！你们也要去学生会吗？一起走吧！”一个快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也打断了华子
谦的话语，回头一看，高雅正一蹦一跳地过来，而宋飞有些脸色不大自在地跟在她的身后。
高雅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起诉书事件’影响到的人。那天之后，她对欧阳曦仍是像从前一样热情和友善，
欧阳曦尖刻的话语像是打在黄蓉的软猬甲上，毫无效果。
欧阳曦看了看高雅兴高采烈的模样，本想甩甩手走人，可是眼角余光瞄到了宋飞的身影，又让她停住了脚步，
笑了笑：“确实巧，那我们大家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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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快要走到学生会的时候，欧阳曦发现前面围了一群人。好奇心谁都有，四个人也上前去看个究竟。
“张晓蕾！你在这里做什么？”据说视力达 5.3 的宋飞，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麻烦精，一股不好的预感

冲了上来。
“会长，你来了！你看看，不知道是谁把这两只小猫丢在这里，好可怜哦～～～”张晓蕾一手托着一只刚出
生没几天的小猫咪，两眼水汪汪地望着宋飞：“您说，我们就……”
“不准养在学生会里！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宠物收容所！”没等张晓蕾说完，宋飞就像是料到她的下一句
话，急急地吼起来。
“那……怎么办？宿舍不让养动物，难道看着这两只小猫活活饿死？”张哓蕾还是不死心。
“晓蕾，够了，把它们放回箱子吧。”一双纤白的手伸了过来，从张晓蕾的手中轻轻抱回两只小猫。
“高雅，你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同意我的想法呢！”
“晓蕾啊，你在决定养它们的时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高雅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去，取而
代之的是一种认真，认真到有些深刻的意味：“在你养它的时候，代表你接下了一份责任，一份对生命的责任！
如果你不能保证让它们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请你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它们希望，好吗？”
她的手轻轻抚摩着小猫，又转向了一旁围观的人们：“你们也是，如果你们不能给它们长久的保障，就请不
要滥用你们短暂的同情心！”
张晓蕾不再说话，人群渐渐散去，高雅默默地把小猫放回了发现它们的箱子里，回头朝大家展颜一笑:：“大
家快进去吧，别在这里摸鱼啦！”
欧阳曦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忽然有些嫉妒起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冷静的说出如此理性而残忍
的话语呢？只见华子谦走上前去，轻轻拍拍高雅的头，似是鼓励又似是怜惜；回头看看宋飞，他也有些愣怔，可
是看着高雅的眼神中有赞赏，有惊奇，还有一些欧阳曦也无法明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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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坐在学生会的办公桌旁，心情怎么也无法平息。即使有再完美的化妆术，她也知道自己的冷漠永远只
是表象。为了不想让宋飞看轻，她和高雅一样面不改色的绕过那两只弃猫走进学生会，但小猫眼中的哀怜却早已
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中……
“啊，起风了！今天下午应该会降温吧？”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把她震得站起来：“我……我忽然想起
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匆匆拿起外套，她再也顾不得往日的矜持，跑了出去。
在学生会门口的草丛中翻找了许久，她终于发现那两只被冻得挤做一团的小猫，轻轻地拿外套包裹起小猫，
欧阳曦又不由的回想起高雅的话语；“如果你们不能给它们长久的保障，就请不要滥用你们短暂的同情心！”
小心的抱起猫，她喃喃地说：“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还是希望你们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这样的我，是不是比高雅更残忍呢？”忽然之间，她笑了，温柔地笑对着小猫：“没关系，我会努力的！连
你们的份一起努力！”
这时的她，却没有发现那双躲在角落的眸子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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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用外套包住两只小猫，欧阳曦三步并做两步登上阁
楼，大声的嚷嚷起来，全然看不到平时那个矜持的欧阳曦半点影子？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打开房门，欧阳曦手中的外套落在了地上……
心痛的心动
华子谦长到２１岁，似乎从来不知道心动的感觉。
这并非是他没有爱慕者。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待人接物稳重而有礼，再加上一个华氏集团大公子的光环
套在头上，本应该是无数怀抱灰姑娘幻想的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最佳告白对象。可遗憾的是，爱慕华公子的人
似乎都只是那种‘躲在墙角看你一眼我已足够’的女生，或者可以说，只因为他的身边有一个高雅。
华子谦和高雅的关系，说起来很微妙。即使到现在，华子谦也说不出来，自己对高雅的感情究竟是什么，那
是一种既像家人又像朋友，甚至更隽永的感情，只能由长久的岁月锻造出来的奇特感情。
在华子谦的记忆中，自童年起他就已经决定要牵这个隔壁家的女孩子的手走过一生，至于是为了什么，他已
无法记起，只有这个想法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心中。
他们的感情就是这么细水长流，无波无涛，虽然华子谦从没有问过高雅的想法，可是他一直相信，只要不出
意外，未来的有一天，两个人一定会结婚，然后继续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至于那种电视或者小说中的缠绵悱恻，海誓山盟，甚至是情人间的蜜语甜言，对华子谦来说都太过遥远且不
真实了。
可惜这个世上，总会发生一种叫意外的事件，否则不止是人，连老天爷的生活都会显得太无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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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我的电脑估计连开机都成问题。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高级公寓的２
８楼，女孩子正笑吟吟地端出茶点，而坐在她对面的，却是一个有着温柔双眸的英俊男生。
“不了，父亲今天早上高血压又犯了，我要再去一次医院看看。”看到女孩子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华子谦微
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以示安抚：“你不是说最近在学做意大利面吗？后天我就来验收你的成果！”
“一言为定哦！”高雅跳了起来：“帮我向华伯伯问好，对了，这下面就有一路公共汽车可以直达华伯伯所
在的医院，大概２０分钟就可以到了，很方便的说～～”
“公共汽车？”华子谦抬起头：“我今天是没开车出来，不过……还是打的就好了吧？”
“子谦……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没有坐过公共汽车吧？哎呀呀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你这种奢侈的毛病要改
改！要知道，我们国家还有多少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啊……”高雅板起脸，开始进行‘高老师政治思想教育’。
“好好好，你别念了！我最后一次坐公共汽车还是幼儿园时候的事……”看见高雅又要开口，华子谦赶忙笑
着改口：“所以现在也应该再坐一次看看与记忆中有什么不同了。”
“哼！这才对！子谦，你记得后天我要问问你坐公共汽车的感受哦！”打开门，高雅还是板着脸做威胁状。
“我知道了！你也快去吃饭吧，不要因为一个人吃饭就随便应付啊。”被推出门的华子谦回过头来，笑着叮
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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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公共汽车，华子谦倒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或许是因为这个城市的市政改造还算成功，公交车一律采用带
液晶屏幕的空调客车，“偶尔来坐坐公交车，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华子谦默默想着。
已近晚上８点，下班的高峰期早已过去，这时的车厢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华子谦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
有些无聊地往四周望去，下一秒钟，他的目光忽然被一个背影紧紧胶住，拉不回视线。
纤细的背影，乌黑的披肩长发，没有任何特别的修饰，特别的动作，但华子谦就是确定地知道，前面的那个
女生是欧阳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开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这个奇怪的女孩子。是看到她那受伤的倔强眼神？是当
她骂出自己是个虚伪的家伙？是她面无表情地面对自己的指责？
她对人总是冷冰冰，可是对路边的弃猫却能温柔地笑；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心，可又总在小心翼翼维护奇
特的自尊。更加奇怪的是，无意中看到这样的奇怪的她，却让华子谦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像是回到童年是曾作过
的朦胧的美梦一般……
只是最近不知为什么，他再难遇见那个高傲的女孩子，即使是刻意的往校学生会跑，看到的也只是那个女孩
空荡荡的书桌。现在的华子谦，又看到了那个背影，一瞬间，他的胸口猛烈地跳动起来。
她低着头，像是在写些什么，长发遮住了大半脸。回想起她往日冷冰冰的态度，华子谦不知道该怎样和她打
招呼才不显得尴尬，只好伸长脖子，好看清她在做什么。欧阳曦的腿上正摊着一本高中英语参考书，她正拿着红
笔在上面做着批改，飞红的钩或叉快速地出现在书本上。“是做家教时所要批改的东西吗？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
样批改作业的场面了！”华子谦这样想着，不禁温柔地微笑了，呆呆着看着飞动的笔发起愣来。
不知过了多久，飞动的笔停了下来，可是欧阳曦还是那样低头坐着。华子谦有些奇怪，再低头看她在批改的
作业，却发现大滴大滴的水珠正在不断地落下。车漏水了？华子谦下意识地抬头看，没有。那么，这水珠……她
流泪了？为什么……
那不断滴落的水珠，化成了一根根小针，在不断戳着华子谦的心，细细的，刺刺的，一直窜到他心中很深很
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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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站已经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售票员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华子谦回过神来，
却发现欧阳曦已经拎起挎包，往车门走去。
“她也在这里下车？”这样想着，华子谦不由得快走了几步，紧紧跟了上去。他也知道这种形同跟踪的行为
实在很傻，却已无法分析行动背后的明确含义，只知道心中有一根线，将他的目光和那个背影连在一起。
欧阳曦慢慢走着，黑衣黑发，在萧索的秋天，那个背影显得尤其悲伤和单薄。华子谦望着她，胸口又开始隐
隐作痛，一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无法再追上去，他感觉得到，一股浓重的悲伤，他无法体会的悲伤，将他远
远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在医院的门口，欧阳曦静静地站了很久。忽然，她甩了甩头发，只是一刹那，华子谦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
的周围亮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欧阳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医院，即使只是面对一个背影，华子谦也可以想
象得出她脸上轻松而惬意的笑。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华子谦迷惑了，再度跟了上去……
＊＊医院住院部。
欧阳曦轻轻走入病房，和隔壁的病人和家属打了个招呼，就慢慢坐在一张病床旁。病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中的
中年女人，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妈妈！”欧阳曦取来毛巾和脸盆，小心翼翼地为女人擦着身子，但脸上却满是快乐与兴奋的神情，像是一
个等着向妈妈领赏的孩子：“我告诉你哦，今天我做家教的那家小孩，期中考前进了一百多名呢，她的爸妈高兴
坏了，这个月多给了我一百元工资呢！”
床上的女人仍是昏迷着，静默着，可欧阳曦却像是听到了她温柔的赞赏，继续兴高采烈地说：“我呀，早就
帮你看中了一件毛衣，等过几天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买，好不好？”
妇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在昏迷中听到了这句话，表示并不高兴。欧阳曦一边轻轻擦着她的脖子，一边用
另一只手抚平她的额头，笑眯眯地说：“妈，你不用担心我啦！我这么年轻，有的是精力。多打几份工，一定会
把医药费凑齐的。只是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她一直笑着，絮絮叨叨说些学校与工作中的琐事，声音是那么的愉悦与开朗，满怀希望的笑脸，看上去精力
充沛。但她的那双黑色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华子谦静静站在病房门口。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在眼前的竟会是这样一种景象。那个笑着的欧阳
曦，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自傲而矜持的冰山美人。素面朝天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娇小而瘦弱，那么的需要被人
呵护在手心里；笑语吟吟的她，像是一个小公主，在向母亲诉说自己最大的快乐，有些娇憨，有些稚气，只是所
有的一切，在这样的场景下，显得那样的悲凉与无奈……
熟悉的心痛又回来了，她的阳光般的笑容像几万根针，刺向他的心。无力回避，无力躲闪，他只能僵直地站
在哪，像中了蛊的人只求能多看一点那个笑容，不知为何让他心痛，不知为何让他怀念的笑容。
“这个女孩子真是可怜那！”两个坐在病房门口，像是病人家属的欧巴桑，看着病房里欧阳曦，忽然聊了起
来。
“是啊，我听说她爸爸早死了，孤儿寡母的两个人，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女儿上了大学，她妈妈居然得了脑
癌！唉，看着这孩子每天照顾她妈妈到天亮的样子……命苦啊……”
“我还听护士小姐说啊，就算她们能把 10 万的手术费凑齐，那个主治医师现在还在美国，来不来得及回来开
刀还不一定呢！”
“唉，这么孝顺的孩子，真是可怜呐！”
……
絮絮叨叨的话语不断从耳边传来，华子谦似是痴了，心痛越来越强烈，但看到她明丽的笑，他的心跳声也越
来越大，大到他已经无法忽视。只是他还是无法明确地分析，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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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你怎么在这？是来看华总的吗？”一个声音让华子谦收回了目光。
“张律师……哦是的，我是来看父亲……”华子谦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把父亲的事丢到九霄云外了，
满怀歉意地朝迎面走来的华氏集团法律顾问——张棋笑了笑，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病房深处的倩影，他匆匆朝
特别病房走去。
华子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张棋收回了目光，缓缓往病房内望去，女孩子亲切而温柔的笑映入眼
中。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打在张棋的金边眼镜上，反射起一片白光，无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所谓的自尊
所谓的自尊，
是在拥有一切时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一无所有的自尊
只是一个无力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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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美丽的秋日，蓝天，落叶，浮云。
欧阳曦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美好，现在的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住院部后面小树林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盯
着地上。
已经有多久没有停下脚步，好好休息一下了呢？已经有多久没有在床上，即使是家中那又硬又冷的硬木板床
上好好睡一觉了呢？她自己也有些模糊了。
肌肉的疲劳已经麻木，只是每一件事都让她的神经在抽动：医药费去哪里凑？主治医生能回来吗？母亲……
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每一件事，每一件事就这么纷至沓来，欧阳曦有些承受不住，几乎要尖叫起来！可惜有多少年了，压抑的她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如何尖叫，如何发泄……现在的她，只能死死地抓住腿上的布包，呆滞的望着空洞的前方，
那充满未知与暗淡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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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的脚步轻轻踩在树林里的沙砾道上，激起‘沙沙’的响声，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踱到了她的身后。看
着她瘦削的背影，高大身影的主人有些犹豫，轻轻地抬起手，但那手在半空中顿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握紧拳头，
缓缓放下。就这样默默地望着她，几分钟后，他终于开了口：
“欧阳……”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呼唤让欧阳曦恍然回神，还来不及整理呆滞而麻木的表情，不期然一回头却撞入一潭温
柔如春水的眸子。
“华同学，你居然会在这里……真是巧啊！”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曦意识到了什么，匆匆收回目光，有些僵
硬的脸上满是客套的微笑。
如果说一刹那的四目相接，欧阳曦眼中那极度的无助和悲伤像一把大锤子重重地敲在华子谦的胸口，那么在
接下来她那一目了然的冷漠和疏远，更像一根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他的心中。
“欧阳同学……”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探病吗？”突然的问话打断了华子谦就要出口的话语。
“呃，是……我的父亲病了，不过今天就要出院了。”
“……是这样啊？那请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保重……”欧阳曦的头慢慢低了下去，低沉的声调企图
掩去语气中的哽咽。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欧阳，这个给你。”华子谦轻轻递给她一个信封，这个预习了无数遍的行为，最后也只能伴随这样笨拙而
简单的话语做出。
“这是什么？”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欧阳曦抬起头。
“这是一张十万元的支票。我无意中知道了你母亲的事，想来或许你会用得着……”华子谦的话蓦然打住，
因为他看见欧阳曦的脸像是被冻霜罩住，正严厉地盯着自己。
“这算是什么？同情？怜悯？还是施舍？”欧阳曦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语气中却有种从未有过的锐利。
“不……我只是……”
“你只是钱多得没处花，你只是无聊时想做做好事，你只是想看看我怎样感激涕临地向你道谢……还是，你
只是要再一次打击一下我这个可笑而残缺的自尊心？”欧阳曦继续冷笑。
“我从来没有……”
“无所谓你的想法了，反正对你们令人嫉妒的富家子来说，十万元只是不入眼的小数目。但是请您记住，”
看到那双温柔的眼中闪现的受伤，欧阳曦顿了顿：“就是这笔你看来很小，我看来攸关生命的钱，却足以压碎我
那一点卑微的自尊了！”
“谢谢你，这钱我不能要！” 将信封塞回华子谦的掌中，欧阳曦回过头，再也不去看那张温柔而迷茫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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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欧阳曦的身子颓然摔回长椅上，就这样呆呆坐着。冷风吹过，她不自禁打了个
哆嗦，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欧阳曦，你刚才在做什么？？？”她的脑子忽然清醒起来，母亲昏迷中那苍白的脸瞬时跳入脑海：“你不
知道母亲现在有多需要那笔钱吗？就算是同情、怜悯、施舍又怎么样呢？你那可笑而又无聊的自尊和妈妈相比算
什么呢？白痴，你这个大白痴！”
下一秒，她慌乱地跳了起来，延着林中的小道向外疯狂跑去。华子谦，华子谦！你在哪？不要走，不要走！
就算低头，就算下跪，就算成为你眼中装模做样的女人，也请你将钱借我！
求求你，别走！
医院的大路上，少女撞撞跌跌地跑着，头发凌乱，眼色迷茫，不断地在人群中追寻那个高大的身影。可是，
那个身影却像被风带走，不再留一丝痕迹。
站在住院部的门口，欧阳曦几乎要笑出声：“自尊,为了这可笑的自尊,我是不是要把仅有的一点希望完全抛
弃呢?”
再也无力负荷，她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就在同一刻，一双大手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一种的肯定
我不在乎十年里无数的可能性
因为
我的人生里
只有一种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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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元，去哪里拿？
华子谦，别走！
妈妈，醒醒！
思绪卷成了旋涡，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欧阳曦蓦然睁开眼。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单，装着葡萄糖水的点滴瓶在头顶悠悠晃着。这是……哪里？
“你醒啦。”一个儒雅而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欧阳曦缓缓转头，那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映入眼帘。
“张律师……”
“每次看到你，我都要做一次雷锋啊！”看着欧阳曦一脸的迷惑，张棋解释道：“你似乎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加劳累过度，刚才昏倒在住院部门口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事了……我要走了。”
张棋拍拍袖口，站了起来，就要转身离开。欧阳曦急忙挣扎地坐起来，轻轻地说：
“张律师，谢谢你！”
这一声道谢让张棋微微愣了一下，但接着，他的嘴角又勾起了令人熟悉的满是嘲讽的弧度：“不用向我道谢，
你的医药费我会叫事务所的刘姐从你的工资里扣去的！”
医药费！这个词将欧阳曦再次打回残酷的现实，看着张棋离去的背影，欧阳曦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漂浮的
稻草，明知道无济于事，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拼命抓住。
“张律师，请等一下！”
张棋回过脸，挑了挑眉：“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能借我一点钱吗？”
“多少？”
“十……十万”欧阳曦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从窗外吹进的微风中。
“十万？不多，不过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张棋的话语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那充满嘲讽的口气却让欧阳曦感觉自己的自尊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深深吸
了一口气，压下几欲夺门而出的羞愤，欧阳曦慢慢说：“我现在什么人也不是，但是未来或许是……我只是在求
您能借钱给我，如果不行就直接告诉我，请不要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来羞辱我！”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张棋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静默了一会儿，他开了口：“不过‘未来或许是’
这句话我喜欢！其实，你想要借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不是向我，而是向律师事务所。”
“……向律师事务所？”
“你不知道吗？我们事务所的一个合伙人曾设过一个基金，提供给那些学习优秀，大有前途的法律专业学生，
对他们的家庭和学习提供无条件的帮助，但条件是接受基金的人必须签一份协议，保证在未来的十年内只为飞渝
事务所工作。不过由于苛刻的条件，这个基金设立十年来，只提供过给一个人……”
“是什么条件？请告诉我，我一定要试试！”欧阳曦这时已完全忘记还在点滴，她猛地跳下床，紧紧捉住张
棋的手。
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张棋没有回答，只是忽然笑道：“欧阳，我听说你的母亲得的是脑癌？”
“你……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躺在这儿的时候，那个估计兼职居委会工作的护士长已经把你的悲惨遭遇向我叙述了一遍。”一边
从口里吐出辛辣的话语，张棋一边彬彬有礼地朝远处正向这边张望的护士长微微一笑。
“你想说什么？！”
“我还听说，唯一能为你母亲开刀的 Dr.Lam 现在还在美国，即使他能赶得回来，即使这次手术能完全成功，

没有失误，没有并发症，她通过化疗最多也只能再活三年。”
“……”这些事情，本是欧阳曦一直在麻痹自己忘记的，现在却被张棋一把揭开，血淋淋的闪现在她面前，
低下头去硬生生地压回眼中的泪花，欧阳曦抬起头：“即使这样，我还是需要那笔钱。”
“唉欧阳啊，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能得到那笔基金吗？”张棋的声音忽然压低，与平时的冷漠
和嘲讽不同，居然，有些蛊惑的味道……
看着欧阳曦有些迷惑的表情，他满意地笑笑：“那并不是因为符合条件的人太少，而是愿意接受条件的人太
少了。”
“十年时间为飞渝工作，并不是简单的工作，而是你打的每一场官司，每一笔诉讼费，都归飞渝所有。你能
拿到的，只是和刘姐一般的工资而已。”
看着欧阳曦呆滞的脸，他慢慢凑过身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十年，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啊！或许在你当上律师的第一年，你就可以赚到第一个十万，第二年就能赚到一百万；或许不要五年，你就能功
成名就，飞向更广阔的天地，站在那些嘲笑过你的人永远也企及不了的高度……十年，有无数的可能性，你要为
了那个最多只有三年的几乎无望的生活来换取它吗？你，还是慢慢考虑一下吧。”
“……如果我符合条件，那现在就可以签那份协议了吗？”听到这句话，欧阳曦耳边那个修长的身影忽然僵
住了，机械地站直，他瞪着欧阳，眼中有惊诧，有不可思议，还有……搀杂着嫉妒的愤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十年无数的可能性，你不再想想吗？！”
“张律师，我从不去想那什么十年无数的可能性，因为我知道在我的人生中，只有一种的肯定，就是用我所
有的力量，去获得让妈妈多活一天，多活幸福的一天的肯定！”
看着张棋，欧阳曦笑了，握住张棋的手：“我一直很感谢你，你不是告诉我，如果我嫉妒什么，就把它抢过
来，把它变成自己的幸福吗？我嫉妒别人能毫不在乎那十万元的医药费，嫉妒别人母亲的健康，现在我就要拼了
命要把它抢过来。相比起来，这份协议已经算是非常慈悲了。”
“你这个傻瓜！”重重甩开欧阳曦的手，张棋沉稳而儒雅的面具被撕破了一个角，现在的他，显得有些惊惶，
像是要拼命挥去一个永不消散的梦魇。
但这个裂缝，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潇洒和镇定，笑道：“不错，在我看来,你算是你们学
校现今为止最符合要求的。既然你执意，那么下午我会叫我的助理把协议书拿给你的。”说罢，他转过头去，准
备离开。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欧阳曦点点头：“不过，即使你拿到了这笔钱又怎样呢？Dr.Lam 不
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欧阳，欧阳！太好了，Dr.Lam 刚刚从美国回来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给你妈妈动手术了！你的手术费凑得怎
么样了？”胖胖的护士长激动地冲进病房，报告这个喜讯。
“真的？!”欧阳曦欣慰地笑了，看了一眼张棋，说道：“你放心，已经凑齐了。”
红月
手术结束了，非常成功，母亲在一天后苏醒，送进了特别病房。欧阳曦也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
心的快乐的笑。
“妈妈，这次的医药费你不用担心啦。我打工的那家律师事务所因为我的成绩不错，所以提出资助，不过条
件是我毕业后去他们那工作。其实仔细回想，还是我赚到了呢，你想想诶，飞渝律师事务所，我们学校有多少人
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地方呢！”
看着躺在床上，虽然剃光了头发，鼻子上还插着氧气管，面色苍白而憔悴却依然显得美丽的妇人，欧阳曦兴
致勃勃地说着。
“飞渝？”母亲的手突然抽动了一下，“小曦，那个律师事务所和飞渝集团有什么关系吗？”
“哎妈妈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多说话，听我说就行了。”欧阳曦轻轻拉着母亲的手：“这个律师事务
所，就是飞渝集团的创始人高渝和别人合伙开办的，在全国都很有名呢！我能进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嫉妒死了，
呵呵！”
……
欧阳曦还在兴奋地说着，可是母亲却早已呆了，只能静静地发着愣。可惜，欧阳曦一直在自说自话，并没有
发现那个愈蹙愈紧的眉头。
＊＊＊＊＊＊＊＊＊＊＊＊＊＊＊＊＊＊＊＊＊＊＊＊＊＊＊＊＊＊＊＊＊＊＊＊＊
“妈妈，怎么醒了，你要多休息一下啊。”特别病房里，欧阳曦正在昏暗的灯下看书，一抬头，却看见母亲
双眼已经睁开，正呆呆望着她。放下课本，欧阳曦轻轻走过去，为母亲掖了掖被角。
“小曦，我在睡着的时候，见到你的爸爸了。”
欧阳曦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笑道：“妈妈，你这次的手术能成功，一定是天上的爸爸保佑
的。”
“最近，我一直会想起他……”母亲抬起眼睛，对着欧阳曦，但双眼的焦点却像是停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曦，你还记得他吗？”
“爸爸长相我不太记得了，只知道他的手很温暖，他的肩膀很宽阔……总之，他一直在我的这里。”欧阳曦
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口。
“小曦，你今年已经十九了，你的爸爸……有一些事……”
“哎妈妈你别说了，有话明天再讲吧。快点睡！”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母亲说起父亲时那种遥远的距离感，
欧阳曦的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只能急急打断母亲的话语，借以压下那股不安。
“明天……唉好吧，明天。明天我要给你说个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闭上眼睛，房间里又响起母亲平
静的呼吸。
＊＊＊＊＊＊＊＊＊＊＊＊＊＊＊＊＊＊＊＊＊＊＊＊＊＊＊＊＊＊＊＊＊＊＊＊
夜半时分，睡在长椅上的欧阳曦忽然被一阵急促的喘息惊醒，拉亮了灯，发现病床上的母亲脸色煞白，表情
痛苦地喘着气。
“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欧阳曦一边扶着母亲，一边按下了床边的紧急呼叫铃。
几秒钟后，她冲出了病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医生！护士！快来！快来啊！！！！
并发症！坐在急救室门口，欧阳曦的脑海里只盘旋着这三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就算在母亲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时，就算母亲在手术室里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手
术时，她也没像现在这么恐慌过。
现在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抖到她已经无法思考，无法明了现在的局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抬头看到窗外，一轮圆月挂在半空。今天的月亮，有着一种妖冶的红，让人疯狂的血红色！欧阳曦就这么看
着，眼前升起了红雾，一切一切都洒上了血色……
“不要！”终于无法抑制，惊恐的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她伸手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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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急救室的门就这么被推开，欧阳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
那个缓缓推出的病床跑去。
可在下一个瞬间，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直直地钉在那里。“那是什么？那块白色的布是什么意思？”她不知
道，完全不知道，只有一种巨大的恐惧罩住她。
急救床还在缓慢前行，她却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几乎要转过头去拔腿就跑，但灌了铅的双脚让她只能这样拖
着地面勉强后行。
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到她的面前，她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能模糊地拼凑起“对不起”，“已经尽力了”，
“节哀”几个零碎的字眼，空洞地盯着那个白糊糊的人影，欧阳曦觉得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无法理解这个时
空，这个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张白布终于来到了面前，欧阳曦低下头，看着一双手轻轻掀开它，松了一口气，她忽然对一旁的护士笑道：
“吓了我一跳，原来妈妈只是睡着了嘛！只是睡了嘛，睡了……”
看到护士惊疑不定的表情，她忽然又笑道：“哦，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呢？可是为什么，我的眼
睛什么都流不出来了呢？什么都没有了呢……”
……
血红的月亮，还是幽幽地悬在空中……
＊＊＊＊＊＊＊＊＊＊＊＊＊＊＊＊＊＊＊＊＊＊＊＊＊＊＊＊＊＊＊＊＊＊＊＊
血红的月亮，这个时候也正照在高级公寓２８层的房间一角。
“是，……什么时候？哦，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女孩手中的电话缓缓放下，借着月光，她看到了身旁柜
子上的一个像框。
“这个世界上你最嫉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你愿意对我微笑吗？”拿起像框，女孩对像中人说道。
轻轻的把照片搂进怀中，女孩慢慢靠着墙角滑落下来。抱紧膝盖，她把身子蜷成一团，像是要拼命将自己塞
进墙角，躲进那个红月所照不到的地方，照不到能泄露她内心深处最深刻表情的地方……
白色圣诞节(一)
白色圣诞节
天使乘着雪花飘落
可惜这个美丽的童话
在我的世界并不存在
白色圣诞节
带来的不过是寒冷还有污浊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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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到了，在这个时髦的城市里，到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欧阳曦静静地坐在宿舍的一角，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妈妈去世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吧？”呆呆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欧阳曦忽然想到：“而我似乎连悲
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让它溜走了？”
＊＊＊＊＊＊＊＊＊＊＊＊＊＊＊＊＊＊＊＊＊＊＊＊＊＊＊＊＊＊＊＊＊＊＊＊＊
在母亲去世的第三天，欧阳曦就搬出了那个有着无数与母亲一起度过的，搀杂着苦涩和欢乐回忆的阁楼，住
进了学校的宿舍。
根据国家大学生不许在校外租房的规定，学校要求每个人在学校都要住校，不得退宿，所以在学校的欧阳曦
一直有一个床位。只是担心母亲身体的她，每天都要骑一个多小时回家，除了在大一报到的第一天她曾踏进过这
个宿舍，除了知道柳叶是其中一个舍友之外，再没有踏进这个宿舍一步。所以直到那一天她才发现高雅居然一直
和自己分配在同一个宿舍！
而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命运，在那一天高雅也从豪华的公寓搬回学校简陋的宿舍。
“为什么回来住啊……”笑吟吟地看着满脸迷惑的柳叶，高雅一边整理着床铺，麻利的手脚完全看不出千金
小姐的一点痕迹，一边狡黠地眨眨眼：“大概是因为我的野心全面爆发，要取代宋飞在学生会的地位，所以吃住
要都在学校，培养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感情嘛！”
不理会柳叶全然不信的表情，高雅转过头对着正呆呆坐在床沿的欧阳曦笑道：“曦，怎么样，要不要助我一
臂之力啊！诶？曦，曦？”
“什么？”一脸失神的欧阳曦回过神，看着高雅的笑脸正对着自己，目光中有种专注，无力再去探询她的问
话，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不再理会。
这样的反应，让在一旁本以为欧阳曦会出言讥讽的柳叶吃了一惊，不由得上上下下又将她打量了一番，又回
头看看若无其事的高雅，最后，却只能疑惑地皱皱眉头。
欧阳曦变了，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从她不知原因地请了三天假后，她就变了。并不是她变得平易近人，
也不是变得更难以接触。她的脸还是仰得很高，她的神态还是一样冷漠，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矜持，但人人却
都无法将她看成原来的那个欧阳曦。
不是因为她不再施脂粉的脸蛋原来竟是这样娇小美丽，楚楚动人；也不是因为她的衣服不再时髦亮丽，而是
死气沉沉的黑衣黑裙。只是她的眼中那高傲而自信的神采已完全无法找到，冰山美人耀眼的光芒不复存在。现在
人们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时常发呆，拼命读书，到处打工的沉默女孩罢了。
但人们也只是疑惑罢了，像欧阳曦这样自视甚高，难以结交的女生，忙碌的大学生们谁有那个美国工夫去打
探她的变化原因呢？
＊＊＊＊＊＊＊＊＊＊＊＊＊＊＊＊＊＊＊＊＊＊＊＊＊＊＊＊＊＊＊＊＊＊＊＊＊
欧阳曦呆呆地坐着，下午没课，狭小的宿舍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却显得出奇的空旷和冷寂。今天是圣诞节，
高雅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是回家了庆祝节日了；柳叶老乡聚会，据说要通宵狂欢，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而剩
下的那个室友赵虹在一个小时前还因为和男朋友的争吵而痛哭流涕，下一刻却在收到一束赔礼的‘蓝色妖姬’破
涕为笑，兴冲冲地跑出去，与“阿娜达”一起吃烛光晚餐去也！
“为什么能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哭成那样？而我却连一滴泪也无法流出呢？”想着赵虹离去时满是幸福的
表情，欧阳曦嫉妒地想。
摸摸眼睛，很干涩。欧阳曦不知道，为什么，在恢复神志接受母亲死讯的那一刻，除了锥心的疼痛，她无法
流下一滴泪水，只能默默看着那个曾经温柔，曾经拥抱，曾经给予自己所有爱的躯体慢慢冷去。
欧阳曦不知道，为什么，在无数次从无边的梦魇，猩红的月光中惊醒时，自己只能抱着抽搐的身子躲在床的
一角，无法出声无法流泪，等待第一束阳光射进房间，以驱散那笼罩全身的黑暗。
她只知道，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天，她的面前堆积了无数问题：后事、欠债、住所……等等等等几乎要将她
掩埋。没有人伸出手，她只能将悲伤放在一边，从那个现实世界所制造的大坑里，一步，一步，慢慢的，慢慢的，
爬出来，爬出来……
一个月后的今天，当她终于能有办法坐下来，静静回忆所有的一切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疼痛到麻木，虚弱到
无力再去追寻本应悲痛的一切。
“我要的幸福到底还剩下了什么？”望着窗外，欧阳曦问自己：“我甚至连痛哭的能力都散失了，连悲伤的
时间都没有！我还有什么？”
“MERRY X’MAS!”宿舍的门为狂啸的北风吹开，远处人们欢乐的笑声传入房间，欧阳曦蓦然打了寒噤，望着
空荡荡的房间，感到那夹杂着笑语的风声，让她从身子一直冷到了心里。
“不能再这样坐下去了，否则我会发疯的！”欧阳曦跳起来，对自己说着，匆匆套上外套。她知道，自己需
要一点活着的气息，一点还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不然只会在这样的自怜自哀的心情里变得更加鄙薄而可厌。
＊＊＊＊＊＊＊＊＊＊＊＊＊＊＊＊＊＊＊＊＊＊＊＊＊＊＊＊＊＊＊＊＊＊＊＊＊
“阿曦，好久没有看见你了，要出去玩吗？”一走出校门，就见到了熟识的工友张叔。
“唔，出去走走……”欧阳曦勉力想在脸上撑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这样的举动太困难了。所幸平时的她总是
一副冷漠的模样，老张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
“张叔……那个，我前段日子送给你的两只小猫现在还好吧？”想起那两只被迫送人的小猫，想起离别时它
们惬意地打着呵欠的臃懒模样，一股暖流轻轻流进心中：至少……至少你们应该能幸福吧？
“阿曦啊……”张叔有些不自然地搔搔头：“你给我的那两只猫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可是它们性子野得很，
在我们家呆了没两天就跑得不见踪影啦！真是不好意思啊！”
“……跑了？”欧阳曦的声音变得空洞起来。
“如果你们不能给它们长久的保障，就请不要滥用你们短暂的同情心！那才是真正的残忍!”高雅柔软的嗓音
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她的五脏六腑。
忘了老张的存在，她扭过身，继续往前走，最后忍不住，发狂地奔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不断在耳边萦
绕的“残忍！残忍！残忍……”
为什么？为什么？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而这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残忍，真正的傻瓜？
＊＊＊＊＊＊＊＊＊＊＊＊＊＊＊＊＊＊＊＊＊＊＊＊＊＊＊＊＊＊＊＊＊＊＊
熙熙攘攘的人群，欧阳曦继续走着，第一次，她发现拥抱人群并不痛苦。人们的笑颜，人们的欢呼，情人间
的甜蜜，家人间的温馨，在这个由五彩街灯装饰的街道上都能找到。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正被巨大的欢乐
所笼罩，而处于其中的所有人都在享受着幸福！
圣诞节，对欧阳曦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并不崇洋，也很少去追求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时髦玩意，但圣诞
节对她来说却是重要的，因为它有无数她与母亲的回忆。
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从来不要求女儿信教，但圣诞节的意义对她来说，甚至大过了传统的春节。
“小曦，你知道吗？圣诞节是圣子诞生的日子，上帝将爱子赐予世人，使他们获得拯救。”欧阳曦还记得幼
时母亲牵着她的手在圣诞节上教堂的情景。在那时的她看来，白色的雪花纷纷落下，披着白头巾温柔笑着的母亲
的美丽，是教堂里那个面目呆滞的圣母玛利亚所根本无法比拟的……
走过一家高级的糕饼店，欧阳曦停住了脚步，透过明净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橱窗里整整齐齐摆放着
各式各样的蛋糕。
“圣诞节，能和你一起吃圣诞蛋糕，就是我最好的圣诞礼物了！”去年母亲轻柔而亲切的话语仍在耳边，而
现在……那股熟悉的抽痛与无力又弥漫了欧阳曦的全身：今年，明年，以后，还会有人与我一起吃圣诞蛋糕吗？
痴痴地在玻璃窗前站了许久，欧阳曦缓缓收回目光，准备离开，不期然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眼神。
宋飞！
直到现在，欧阳曦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人，念过这个人了？从母亲病重到现在，太多
的事要思考，太多的事要解决，她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办法去接近他，了解他，爱他，还有，让他爱
上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在这个时空？他会就这样跳了出来？一瞬间，欧阳曦的心跳大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贪婪地望着那个身影，他正笔直地站在糕点店的一个橱柜前，严肃的侧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和那个可爱温馨
环境的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尴尬。而他身旁的一个人影正兴致勃勃地弯着腰挑选蛋糕，欧阳曦看不到他（她）的
脸，就在她想要走近一些时，却忽然无法动弹了。
宋飞看着那个人影，温柔的笑脸忽然爬上了他的俊脸，一时之间，那个像老头子一样冷酷而严谨的学生会长
变成了一个带点稚气的阳光少年。不过这个笑容在那人影转头去看他的一刹那又瞬间隐没。
欧阳曦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宋飞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错愕的她还来不及整理思绪，那个站起身的人影就将
她的所有思考能力击得粉碎……
高雅！？
白色圣诞节(二)
高雅！？
她正背对着欧阳曦，似乎与宋飞讨论该买哪一个蛋糕。宋飞的表情还是一样严肃，可是欧阳曦却能清楚地看
到，他眼中闪烁着的温情与笑意。
嫉妒像潮水滚滚袭来，欧阳曦慢慢后退，后退。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舌尖尝到了丝丝血腥，她忽然惊觉玻
璃窗上映出的自己有多么丑陋。默默地回头，她又没入了汹涌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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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下雪了！今年居然是个白色圣诞节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欧阳曦抬起头，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纷
纷飘落。落在眼中，脸上，不多时就化做水珠滚滚落下。
她摸摸眼，仍是干涩，那滚落的水珠是雪，不是眼泪！
“小曦，知道吗？白色圣诞节会带来好运的哦！因为天使会乘着雪花落到人间，给我们带来幸福！”妈妈曾
这么说过，可是……
骗人，骗人！白色圣诞节里没有童话，有的不过是寒冷和污浊的雪花罢了！
欧阳曦继续走着，却已看不见周围，她看到只是母亲苍白的脸，高雅无忧的笑，华子谦温柔的表情，张棋嘲
讽的嘴角，宋飞闪着陌生光芒的细长双眼，路边小猫无助的眼神……
五脏六腑扭成一团，一股股腥臭涌了上来，再也无法忍受，欧阳曦“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欧阳曦就这么扶着路边的大树，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当最后吐到胃中什么也不剩时，还是一口一口
地呕着清水。
口、鼻不断的呕出清水，可她的眼睛仍是干涩。微微地喘着气，欧阳曦稍稍站直，才发现头上，肩膀上早已
积满了雪花，而路人纷纷投以嫌恶而古怪的目光掩鼻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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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奔驰车忽然停在了欧阳曦的身边，一个身穿正式礼服的年轻人跳了下来，往欧阳曦跑来。
“欧阳同学！你怎么在这？”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温柔的声音变得有些急燥：“你病了？来，快点，我送你
去医院！”
“不要管我！”欧阳曦恶狠狠地摔开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华子谦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上帝就是让他
来一次又一次践踏自己的自尊吗？
“欧阳同学，你不要固执了！脸色这么难看……快点上车，我送你！”看着那个苍白而固执的脸庞，华子谦
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华子谦！你做什么？还不上车！圣诞酒会就要迟到了！”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一个同样英俊却显得有点邪
气的脸探出来，他是华子谦的异母弟弟华子明。
虽然低着头，欧阳曦还是明显地感受到射向自己的那道鄙夷的目光。“华子谦，我还在想你这么忽然十万火
急地说要停车，原来……我知道你一向怜香惜玉，不过就这个水准……你的同情心还真是泛滥啊！唉，不知道父
亲会怎么说？”
“子明，不要胡说八道！”华子谦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欧阳同学是小雅的好朋友，帮助她是应该的。”
“哦……又是高雅啊？那，你请便，请便！”华子明的声音低了下去，却有股无法掩饰的嫉妒：“不过，请
你不要耽误我们的行程。还有，我似乎记得父亲早上说过，这次的酒会很重要，尤其是你绝不能缺席……当然，
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就先走了。毕竟，我可没有高雅做挡箭牌啊！”
高雅？又是高雅！为什么？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围绕着高雅？自己，自己到底算什么，关联的附属品？是
不是因为高雅，他的同情心才会大发，才会在这里做温柔状呢？
“华子谦！我根本算不上高雅的朋友。不用在这里为我这种人浪费时间了，您的时间很宝贵！请快去做您要
做的事吧！我只是吃坏肚子了，回去吃个药就好了。”冷冷地拨开扶着自己右臂的那双手，欧阳曦忍不住，又低
下头去，但现在呕出的不是清水，而是苦涩的胆汁。
“欧阳同学……”看着伏下身子的消瘦背影，听到身后那轻蔑的闷哼，华子谦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车门开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踏了下来，走到了欧阳曦与华子谦身边，轻轻附在华子谦的耳边
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样啊……可是您不是也要参加酒会吗？”华子谦皱紧了眉头。
得到了皮鞋的主人满不在乎的回答，华子谦低头思考了一下，抬起头：“如果是您，我是肯定放心的，那就
麻烦您了，帮我把她送回学校吧。”
轻轻拍掉欧阳曦的肩膀上的积雪，华子谦温柔地说：“欧阳同学，他会替我送你回去，你要是还不舒服，就
打电话给我吧。”
欧阳曦始终没有抬起头，只能虚弱地喘着粗气：“华子谦，不用这样了！我不是什么都要人照顾的千金大小
姐！”
“欧阳曦！不要固执了！”华子谦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温柔：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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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低着头，那双黑皮鞋的主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她的身边，不发一词，不动一步，就这么笔直地站着。
不想欠华子谦任何人情，欧阳曦站直起来，连一眼也没有向那个黑皮鞋的主人投去，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向前
走去。
那双黑皮鞋也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两步的距离。
一个小时后……
那双黑皮鞋还在身后，路人的目光变得异样，终于，欧阳曦忍不住了，猛然回头对那个人说道：“非常谢谢
您！可是请不要再跟了，我自己能回……”
下一秒，她冷漠而有礼的表情变得诧异：“张……张律师，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你不知道吗？我是华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啊！不过也多亏了你，给我一个不用参加无聊
酒会的好借口。”张棋西装革履，配上金边眼睛更显得斯文而贵气，手中举着伞，挡住了纷纷飘落的雪片，与欧
阳曦满身雪片的狼狈样形成鲜明对比。
跨上前两步，将大伞举过欧阳曦的头顶，张棋的嘴角看不到往昔常见的嘲讽笑容，现在他的眼底，有一种奇
异的审视和关怀。“走吧，我送你，不是因为华子谦，只是我自己想送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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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走着，欧阳曦忽然开了口：“张律师，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你怎么了？”停下脚步，张棋转过身，面对着欧阳曦。
“你说过，对于我所嫉妒的一切，只要拼了命去抢，就能把他变成自己的幸福，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听从
你的话去做，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欧阳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能紧紧捉住张棋的手臂。
“我用未来换母亲的生命与幸福，可她死了……我想用能力证明自己，却没有人肯给我一个机会，机会全给
了那个让人嫉妒的人！我想追求爱情，却发现我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让他爱上我，他的笑容给了别人！我甚至连
给路边野猫一个幸福的承诺都无法做到……我，我拼尽所有，为什么，为什么？却失去了更多，嫉妒得更深呢…
…你这个骗子，这个骗子……”
张棋看着她，面无表情。下一刻，他手中的伞落了下来，欧阳曦发现自己掉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你……你在做什么？我……我刚刚才吐完……很赃！不要……这样同情我！”欧阳曦拼命想挣开去，不仅
是因为害羞，更重要的，是不想让自己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不要动！”有力的手臂紧紧锢住她纤细的身子：“你说的对，我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所以，别再忍耐
了，哭出来吧。就算是我这个骗子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吧……”
紧紧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听着他低沉而有力的心跳，欧阳曦忽然想起了爸爸，那个已记不住模样的爸爸，
有着坚实胸膛，宽阔臂膀和温暖双手的爸爸……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抱着自己，
轻轻安慰？
这个温暖的胸膛，那句温柔的低语“哭出来吧”，就像有着魔力，下一刻，泪水从干涩许久的眼中喷涌而出。
白色圣诞节，雪花纷纷飘落。路人看到在路的中央，一对男女紧紧相拥，不由得感叹起这个浪漫的夜晚来。
只是没有人看到那个男子眼中深深的沉痛，那个女子眼中无法抑制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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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只记得醒来时，正躺在宿舍的床上。
慢慢起身，向周围望去。她看见在不远的桌子上，有一个女子背对着她，正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昏暗的房间
里，只看到她手边的一根小蜡烛，烛光轻轻摇曳，照亮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圣诞蛋糕。
“……妈妈？”欧阳曦有些失神，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女子醒了过来，回过头，露出温柔而明媚的笑：“曦，你醒啦？”她看了看表，笑得更开心了：“耶太好了！
还有一刻钟才十二点呢。一起吃圣诞蛋糕吧！”
欧阳曦望着她，知道自己在失声痛哭的那一刻已经明白了，一定要把所嫉妒的一切再次抢回来！因为……因
为如果不这样，她的人生就再没有了任何方向与动力。
只是在这一刻，她虽然明白自己的嫉妒，自己的不甘，看着那个拿着蛋糕的窈窕身影，一股雾气还是不争气
地涌上眼角。下一秒，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谢你，高雅！还有，圣诞快乐……”
记忆与预言
对过去和未来
我都无法确认
对回忆和预言
我也无法识别
唯一可知的
大概只有现在对你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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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能麻烦你来一下学校吗？我的舍友发了高烧，请你帮我把她送到医院……”
清晨六点，华子谦放下电话，就匆匆套上外套，向外跑去。
“华子谦？这么一大早你出去做什么？”在大厅，他遇到了晨跑回来的异母弟弟华子明。
“哦没什么，小雅的宿舍里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不想和这个人多费唇舌，华子谦随口回了一句，就准
备打开房门。
“哼，高雅啊？”华子明冷哼一声：“我听说她现在正和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宋飞交往呢！想来你是不知道
这回事，不然也不会这么随叫随到……”
一刹那，华子谦的眼神冷了下来，但当他转过身时，脸上却仍挂着温柔而开朗的笑：“那又如何？当她有困
难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不是吗？”
“你……我常常在想，你如果不是一个绝顶善良的傻瓜，就是一个心机极深的伪君子！不过不管是哪一种，
都是父亲和每个人最喜欢的吧？”华子明拿起纯净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像是要把脸上的嫉妒和愤恨统统咽进
口中。
“是吗？”华子谦的脸上仍挂着笑，只是这笑意并没有延伸至眼底：“那么，不管我是哪一种人，会被你看
成这样，都是相当失败的咯！”不再看那个家伙，他走了出去，顺手彬彬有礼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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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曦病倒了，长期的劳累和心理的郁积，终于由于在圣诞节晚上的雪地里走了一夜而全面爆发。
当华子谦急急忙忙赶到高雅宿舍时，看到的是一个因为高烧 40 度而满脸通红，躺在床上喃喃说着胡话的女孩
子。
“怎么会这样？！”一时之间，自责，懊恼，心疼种种感情全都浮了上来，华子谦握紧了拳头：“早知道会
这样，昨晚怎么样也要把她送去医院啊！”
“子谦？怎么了？”看着华子谦呆呆地站在那里，高雅忍不住提醒他：“曦你不是也认得吗，怎么这么吃惊
的模样？快帮我把她抱到你的车上去吧。”
“……噢！”轻轻伸出手，将欧阳曦从床上抱了起来，虽然高雅已经帮她穿上了厚厚的外套，但华子谦还是
明显的感觉到怀中女孩子的瘦弱与娇小，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情涌进了华子谦的血液
里，哦对了，就是很多年前看到坐在玉兰树下哭泣时的小雅一样的感情啊！
“妈妈……”怀中的她喃喃地叫着，他低下了头。
高雅的脸色变了一变，看着华子谦怜惜的表情，她忽然说道：“子谦，你知道吗？她的母亲上个月去世了，
我想，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什么？她的母亲？可是 Dr.Lam 明明告诉我……”明明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及时住了口，华子谦向高雅瞥

了一眼，她还是一脸平静：“什么？你刚刚说得太快，我没听清。”
“没什么……”华子谦收回了目光，却没有发现高雅低下的眼中有丝了然……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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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曦得了急性肺炎，需要立刻住院。我去买些东西，你在这帮我照顾她一下吧！”高雅嘱咐了一番，
就匆匆走了出去。
华子谦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静静靠着椅背，看着欧阳曦。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皱起，似乎在
梦中有什么恐怖的事物不断追逐着她。
终于忍不住，他伸出了手，想要抚平她的额头。就在这个时候，欧阳曦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华子谦的手尴尬地停在她的额上，只能讪讪地说出这么一句。
欧阳曦盯着他，很久很久……但是华子谦却感觉她的目光穿越了他，聚焦在一个遥远的幻影上。
“你……”她忽然捉住了他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你说过要为我找一个叫‘幸福’的东西，你告诉我要等你……可是我等得太久了，在黑暗的雨中等了太久，
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对不起！”
轻轻放开了他的手，欧阳曦轻轻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昏迷，只有两行清泪沿着眼角滑落。
华子谦愣在那里，‘你’是谁，是谁？她的模糊意识使得她把他认成了那个‘你’吧？可是为什么，那股熟
悉又陌生的感情，混杂着甜蜜和苦涩的感情又渗入他身体里，让他甚至忽略了去探询那个‘你’是谁的念头。
“欧阳……”他轻轻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迟疑了许久，就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低下身子，轻
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花。
脚步声响起，他‘倏’地站起来，看见护士小姐地站在他旁边：“先生，我要给病人打针了，你可以让一下
吗？”
“哦，好的。”以和善的笑掩去尴尬，华子谦让出位置，走出了病房。
“子谦！”走出病房，就听见身后高雅柔软的声音，她的手上拎着一大包东西，正靠在墙上看着他。
“小雅，回来了！”顺手接过高雅手中的袋子，华子谦有些忐忑：她，看到了吗？
“恩。”高雅笑了笑，脸色如常，看不出一丝变化：“子谦，护士说曦打完针后要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走走，
别吵到她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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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你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眼睛很红啊！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让王司机送你回去。”走在医院的小树
林里，华子谦看了看高雅，关切地问道。
“唉没什么，只是昨天曦半夜两点发了高烧，不断地说胡话，宿舍没人只好我一个人照顾她了。你想想哦，
平时期末考试前我熬夜读书不也没事吗？大不了我今晚早点睡就好了。”高雅笑着摆摆手。
“你啊……”华子谦习惯性地摸摸高雅的头发：“你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我吗？”高雅的嘴角不明意义地微微翘起：“你或许应该说对我而言，欧阳曦是特别的，只有她才
能让我做到这个份上……”
华子谦盯着她，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些陌生，却见高雅凑了上来，俯在他耳边悄悄说：“子谦，告诉
你一个小秘密哦……”
“什么？”
“其实……其实我会算命哦~~~”
“什么啊！”
“在我第一次见曦的时候，经我掐指一算，我就知道她这一辈子啊，总会不知不觉地抢走所有我最珍贵的东
西哦……我知道，这样嫉妒着她不是办法，所以我就得一直盯着她，在她身边，防范于未然嘛！”
“你……”华子谦直起身子，看着她的脸，却发现除了狡黠的笑，什么也看不到。现在的高雅，就像一个恶
作剧成功的孩子，正得意地看着他。
“唉，你真是太顽皮了！小时侯你可不是这个模样啊！”松了口气，华子谦又揉揉高雅的头发，笑了笑说。
“小时侯？”高雅的眼中闪过了少许挣扎，突然问道：“子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吗？”
“怎么问起这个了？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似乎从我有记忆起你就在我身边了吧。”
“错！”高雅的手在空中打了大叉：“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六岁的时候……”
“是吗？”华子谦皱了皱眉头：“可是我的记忆中一直有你的存在啊！”
“哼！真是这样吗？我现在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好象是刚生完一场大病。听你妈说啊，是因为有个傻
瓜要找一个叫‘幸福’的东西，在雨中跑了一整天的结果……”
“不对！我记得在我生病之前，就认识你了！我还记得好多我们之间的事。”
“那些回忆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你和一个叫‘小新’的人啊！”高雅眨眨眼，勾起了嘴角：“你第一次见
到我，就拉着我直叫‘小新’，当时可把我气个半死的说，想我虽然眉毛粗，可还不至于到蜡笔小新的程度啊！
所以作为报复，当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把你记忆中的‘小新’替换成‘小雅’后，就再没告诉你那个‘小新’的
存在……你还记得她吗？”
“小新？小新……”华子谦喃喃地重复，抬起头温柔地看着高雅：“即使真有这么一个人又怎样？都已经过
去了，我的记忆中现在只有一个小雅，你大可不用告诉我这些事的。”
“或许是吧……”高雅抬起眼，表情是少见的认真：“子谦，你爱我吗？”
“那你呢？你和宋飞是不是在交往呢？”华子谦无法回答，只能避重就轻地反问。
“交往？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怎么交往？OH MY GOD！这个惊爆的消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
高雅笑眯眯地看着子谦：“我喜欢他，比喜欢你还要喜欢他很多的说！”
“哦……”华子谦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像是卸下了一个一直挂在心中的重担。他现在能清
楚地确定，自己对高雅的感情不是爱情，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子明的话之后，自己有的只是吃惊和被华
子明看轻的气恼，而那种叫做嫉妒的感情，他仍旧无法体会。
那我爱的到底是谁？他忽然问自己。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一双倔强的眼睛，但这模糊的意识被高雅接下来的话
语截断了。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的答案了……子谦啊，就像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样，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啊！从
小时侯我就明白了，你似乎只是一直把我当成那个‘小新’的一个替身，可是现在正品已经出现了，而且那么巧
……”高雅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说什么？大点声。”
“没什么……子谦，你说一个人一生会不会两次爱上同一个人？”
“怎么？你又浪漫情感大发作了？”华子谦笑了起来。
“唉子谦你忘了吗？我可是掐指神算，铁口直断呢！我已经算出你这辈子会两次爱上同一个人……不过，你
们是没有未来的。”高雅仍是以一贯的调侃口吻说着这番怪异的言论。
“真是可怕的预言啊！那么巫女小姐，怎样才能让预言失败呢？”看着高雅耍宝的模样，华子谦也笑着打趣。
“这或许要英俊的王子你以家族的毁灭为代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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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子谦知道，高雅告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而那件事，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明白了……
他要好好想一想……
晋江的俗烂小说
“曦，你醒了！”当欧阳曦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震荡鼓膜的是高雅柔软而亲切的声音。
“你……我怎么在这里？”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欧阳曦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病得很严重，现在住院了。哎赶紧躺下吧，你要做什么？我帮你！”扶着欧阳曦慢慢躺下，高雅手脚麻
利地把病床调成了１２０度的夹角，让欧阳曦能半坐看着她
“我想要喝水……”话音未落，高雅就迅速地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同时往杯里调了一些葡萄糖，笑着递过
来：“喝吧，小心别呛着了。”
愣愣地接过水杯，欧阳曦无法适应她的体贴，却已经没有力气去说什么了，只能低低地说声：“谢谢！”
“……你一直在这里吗？”看着高雅哼着歌从一边橱柜上拿出一个苹果，她的心中涌起一种从所未有的罪恶
感。
“我？没有啦！你昏睡的这几天，是柳叶、赵虹和我三个人轮流照顾你的。她们两个今天正好都有选修课，
所以先回去了。曦，吃苹果吗？我帮你削哦！”高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小盆子，放在腿上，开始削起苹
果来。
“……”欧阳曦低下头喝了一口水，看着高雅快速削着苹果，再把苹果切成小片，她的眼热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她是傻瓜吗？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她，多嫉妒她吗？和这样的她在一起，只会显得自己
更加卑下和鄙俗啊！‘请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她很想这样大声地喊出来，但脱出口的也只是无聊的闲语：“高
雅同学，你似乎很习惯照顾病人哪！”
高雅手中的刀顿在了半空中，抬起头，她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哎曦呀，你怎么不想想我是天赋异禀，什
么事情都是一学就会呢？”
“……”无话可说，欧阳曦知道自己仍是嫉妒她，嫉妒她做什么事都自信满满的模样，但是这嫉妒随着她忙
碌的身影已出现了道道裂痕。
“曦，我真的好高兴啊，终于有机会和你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呢！”高雅兴致勃勃地叉起一片苹果，递给欧
阳曦：“你的烧已经退了，现在累不累？我们聊聊吧！”
“……我不太会聊天。”欧阳曦实话实说。
“没关系的！要不，你坐着，我先说，以后你就知道怎么聊了。”如果是普通人，听到欧阳曦这样冷漠的回
答，估计是要打退堂鼓了，可高雅不是普通人，她仍是笑眯眯地对着欧阳曦，兴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曦，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读书吧。”这一刻，欧阳曦有些羞愧，今天她才发现，自己近二十年的人生除了读书和工作
竟然什么也没有！？看着身边的那个天之娇女，好奇心驱使着她脱口而出：“你呢？你喜欢做什么？”
“呵呵，我喜欢做的事多了，不过不像曦，我喜欢的都是些无聊事……哦对了，你知道吗？网络上有一个叫
‘晋江原创网’的地方，我最近在写小说，然后发上去呢！”
“小说？什么小说？”
“言情小说~~~”
“什么？！”欧阳曦的眼瞬时睁大了两倍，无法把高雅和那种路边的文化快餐联系在一起：“你说是那种初
中小孩看的言情小说？”
“哎哟，曦你的观点太偏激了，言情小说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幼稚啦！”高雅不以为然地笑笑：“我觉得自己
写的故事还是挺不错的说呢！”
“是吗……”欧阳曦靠在床上，感觉有些疲惫，只能微微点点头：“或许吧，因为我从没看过。”
“曦，你要不要听听我写的故事啊？”
“如果你想说，我且听无妨。”
“太好了！那曦，你就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读者咯，记得听完之后要提意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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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啊也可以说是很久很久以后，在一个天主教会创办的孤儿院里，有两个孩子。其中的女
孩子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以后我们姑且叫她温柔的女孩子；而剩下的那个男孩子虽然在孤儿院长大，却是个极有
野心的家伙，我们就称他为有野心的男孩子吧。”
“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被遗弃了，所以在他们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生命中就有了彼此。曦，你也知道习惯这种
东西是很可怕的，所以在他们渐渐长大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的生活中似乎已经不能缺少了另一个人。”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个男孩子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自私而冷酷的典型代表，最拿手的
就是看人下菜。不过在他的生命中，因为有了那个温柔的女孩子，才让他有了一点人味。或者可以说，他一生中
所有的感情都已经给了那个女孩子。”
“那么那个温柔的女孩子呢？我们总是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她一直以为，请注意，我说的是以为，她爱的是那个有野心的男孩子。我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毕竟有时候习惯就
是一种爱情，运气不好的人穷尽一生，也没有遇到真爱，以为爱上了一个人，其实他们只是爱上了习惯罢了。”
“……所以后面一定有一个转折吧？”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欧阳曦忽然开了口。
“一点都没错！曦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高雅打了个响指：“其实我前面说这么多废话，只是为后面做
铺垫的罢了，呵呵，这是不是叫做一种写作上的技巧啊？”
“后来，他们都上了大学——对于哪来的钱上大学这种小事我们就不要计较拉，小说嘛……有一天，有野心
的男孩子把自己的一个舍友介绍了给女孩子，不过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当时他一定会把那个舍友烧成灰再
撒向四方，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温柔的女孩子见到了另一个男孩子。”
“另一个男孩子是一个有着阳光般性格与笑容的家伙，如果非要说他和有野心的男孩子有什么相同点，那大
概就是他们一样聪明，一样爱着那个温柔的女孩子吧。”
“这里我想再说一句，虽然我说那个有野心的男孩子是一个聪明的人，仅限于他的事业上，在感情上，我个
人认为他是一个绝顶的傻瓜！在他的生命中，第一位就是他出人头地的理想，而第二位才是那个温柔的女孩子
——别失望，在一个男人的生命中，一个女人能排在第二位也是该引以为傲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女孩会永远爱他，永远等他，所以他去追求人生中的第一位，完全没有发现在看到阳光般
的男孩子的那一刻，温柔的女孩子的心就已经不属于他了。可笑是的当他发现时，那颗本可以追回的心已经在他
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曦，这个故事也告诉我，如果有喜欢的东西，就得紧紧捉住不放手，否则到手的鸭子也
会飞了～～～”
“女孩子虽然温柔，但我觉得她是一个勇敢而坚强的人。当她意识到自己爱的人是谁之后，她就找到了那个
有野心的男孩子，告诉他要离开他。”
“唉，对于自尊与自信都过度膨胀，而又没有失败过的人来说，ＧＡＭＥＯＶＥＲ是相当残酷的，或许是
恼羞成怒，或许只是想留下那个女孩子，或许只是出于嫉妒，有野心的男孩子强行和那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
…”
“哎，曦，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看着骤然睁开双眼瞪着她的欧阳曦，高雅摆了摆手：“我这儿写的不是
虐恋情深，也不是高Ｈ文，只是剧情需要嘛，你放心，我会很纯情地一笔带过滴～～～”
“一般来说，只要有常识的女人，应该都不会原谅这种行为吧？当然，虽然我写的是言情，但我好歹也算是
个正常的作者，所以结果当～然～是女孩子离开了那个有野心的男孩子。”
“有一天，女孩子发现自己怀孕了，自然是那个有野心的男孩子的，这时的她，似乎已经毫无幸福可言了，
她恨死了那个有野心的男人，而且再也无法回到心爱的男人身边。只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之前我是不是已
经说过很多遍了？她仍旧爱着那个她最痛恨的人给她的孩子，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最后的最后，有一天，那个阳光般的男孩子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她，告诉她他一直爱着她，只要是她的，
他都爱——包括那个孩子。”
“后来怎么样，曦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高雅调皮地点点头：“自然是 Happy ending 咯！他们结了婚，

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我更想知道的是那个有野心的男孩子的故事……”欧阳曦静静地说，不知为何，她对那个男人有一种同情，
他不也是尽力追求自己所想要的，所嫉妒的一切吗？
“他？我没想到你对他会更有兴趣……”高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对了，我在番外篇会提到哦。你说，
当他失去了生命中的第二位，他会怎么做？自然是全心全力地追求生命中第一位咯！，在温柔的女孩子永远离开
他之后没多久，他为了巩固自己的野心，娶了一个高官的女儿——我忘记说了，他的性格虽然不怎样，但却出乎
意料地讨女人喜欢啊！”
“最后，他成功了，非常成功，站在了多少人嫉妒而渴望却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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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无聊，恶俗，狗血！”欧阳曦冷冷地吐出六字评价，有些困倦，也有些失望，原来她能想出的，能写出的，
也不过是这样烂俗的东西吗？这样的她啊，这样的她……为什么却让她有股想哭的冲动呢？倦意阵阵袭来，她的
双眼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不多时就沉入无边的梦乡。
“是吗？”高雅捡起盆中的一块苹果，放进嘴里：“确实是无聊，恶俗，狗血！只是如果它就这么活生生地
在你身边发生过，就显得更加无奈而可笑了！”
“曦……曦？”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故事的结尾我还没有告诉你呢。”
“很多年以后，那个有野心男孩子的另一个女儿，坐在病房里，给温柔女孩子的女儿讲述着一个无聊，恶俗，
狗血，在晋江点击率又暴低的网络小说。”
两份汤
圣诞节过后，就是紧张的期末复习考试阶段，欧阳曦虽然大病初愈，但是平时的认真让她倒没有落下多少功
课。两星期的考试周结束之后，校园里的人们开始忙碌着打包回老家过春节了。
欧阳曦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看着柳叶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一边的赵虹正捧着电话和‘那口子’甜甜蜜蜜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非常奇怪，明明一个小时前才一起吃过午饭，怎么现在就好象已分隔几十年般？看着她
脸上满足的笑，欧阳曦有些迷惑，无法理解也无法把这种行为套用在自己头上。
“叩叩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来，住在隔壁的团支书郑萱走了进来。一双丹风眼往屋内快速
扫射了一番，她才不情愿地叫道：“欧阳曦，宿舍楼外有人找！”
“有人找我？谁啊？”欧阳曦蹙起了眉，实在猜不到会有什么人想要找自己。
“谁啊……哼！”郑萱闷哼一声，看向欧阳曦：“少装样了！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呢！”
“……”知道和这个女生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欧阳曦不再多言，就这么从她身边走出门去，顺手把门关
上，也隔住了门内的喋喋不休。
“……欧阳曦！”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郑萱看着差点砸到脸上的门板，终于摈弃了淑女形象，喝出声来：
“看你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干什么好事？什么时候居然和张棋律师这么亲密，让他在宿舍下
等你……”
“……张棋！？”一时间，响起了电话和行李箱双双掉到地上的回声。
欧阳曦匆匆跑下宿舍楼，一眼就看到那辆拉风的宝马车。
“他来这做什么？”回忆起圣诞节的夜晚，她的心中有一股暖流轻轻流过，只是之后住院和期末考，让她再
没有机会向他说声‘谢谢’。不论怎样，今天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这样想着，欧阳曦轻轻敲敲前座的车窗。
“你终于来了……”车窗慢慢落下，张棋懒洋洋地探出脑袋：“你们那个什么团支书的刚看到我冲上来的时
候还是一脸殷勤，怎么一让她叫你一声就变成蜗牛拉？”
“对不起，我来迟了。”欧阳曦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郑萱一脸兴奋地向这位有名的大律师做自我介绍，却被他
用贯常的讥讽口吻差遣去叫人的场景。难怪脸要变得那么绿……欧阳曦有些明白今天的郑萱比往常更难以沟通的
原因。
“算了！”看着欧阳曦比往常更苍白的面容，张棋摆了摆手：“欧阳，我发现你似乎已经和时代脱离很久了
啊，现在还有哪个大学生没有手机的？你们宿舍的电话也像是个摆设，我的助理打了无数次，却没有接通过一次！
今天正好有事来你们学校，顺便看看你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对不起，我们宿舍的电话是不太容易打得通……”赵虹和男朋友分开五分钟就像隔了一个世纪，非得用电
话诉衷肠，想要打个电话进来是不太容易。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张棋的嘴角又习惯性地勾了起来：“那么，你的期末考结束了吧？”
“恩……”
“那份协议你没有忘吧？所以今天下午开始就来事务所工作！”张棋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正好我现在
要回事务所，你回去拿件衣服，一起走吧。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哦！”知道张棋是一个极其重视时间和效率的人，欧阳赶紧回身朝宿舍楼跑去。
“等一下！”才跑了两步，张棋又叫住她：“我知道学校申请助学金的学生是不能有手机的，但现在事务所
会资助你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为了大家都不要麻烦，你去买个手机吧。钱到时候向会计报帐就行了！”
“……”
“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张棋又不以为然地抬抬眼镜。
“谢谢你，张律师！”不只是为了那个圣诞节的夜晚，而是为了每一次他有意无意地伸出手。欧阳曦微微朝
他一笑，又向前跑去。
“谢谢我？这个让你出卖十年光阴的人？傻丫头……傻丫头！”张棋的嘴角又浮现轻蔑的笑，但在他的眼镜
后面，一双眼睛却透出温情……和伤痛……
“不知道她好一点了没有？”手中提着叫家中的杨嫂专门熬的人参鸡汤，华子谦站在高雅宿舍门口。每一次
见到欧阳曦，就会发现她变得越来越苍白，苍白到他有一种不多久她就会变成透明的错觉。
借口给小雅送鸡汤，以小雅的个性，一定不会一个人喝的，那么一个宿舍的她多少会喝一点吧？明白欧阳曦
的强硬个性，华子谦不得不想出这样的法子，虽然知道实在很愚蠢，但也只有这样做，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
他心中的抽痛才不会一日更甚一日吧？
轻轻敲敲门，看到来应门的柳叶，华子谦的脸上满是招牌的温柔笑容：“你好，小雅在吗？”
“高雅？她好象在学生会还有点事，现在还没回来。”
“这样啊……”透过半开的大门，华子谦只看到赵虹和一个似乎是来串门的女生，心头有些失落，他状似无
意地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欧阳同学呢？”
“她这个大忙人啊，一考完就和大律师约会去了！”话音未落，那个坐在门边的女生就抢着叫了起来。
“郑萱，别再乱说啦！”柳叶回过头，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一眼郑萱，再看向华子谦：“她去打工了，似乎前
段时间落下不少工作，现在要补回来呢。”
“哦……”华子谦脸色不变，但手上的青筋却不自觉地爆出：这个傻丫头！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才刚刚
病好就不能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可是心底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回答他：她不是不愿，只是无法休息啊！
而这一刻，华子谦再次惊觉自己一直过着是怎样舒适而闲逸的生活，这样的他啊，怎么不叫人嫉妒而愤恨呢？
这样的她啊，怎么不叫人心痛而怜惜呢？
敛回心神，华子谦将手中的保温壶递给柳叶：“这是我家里熬的鸡汤，请帮我拿给小雅……如果你们不介意，
也一起吃吧！”
夜幕降临，星星灯光缀亮了钢筋水泥的丛林。
张棋刚刚下庭，回到飞渝事务所，只看到欧阳曦和几个在做录入工作的实习生。接近年关，法院急着把一些
堆积的案件在年末解决掉，所以现在的事务所里，所有的大律师小录事都像赶场似的忙着上庭，而所有的琐事都
落在了暂时还无法上庭的实习生身上。
“大家都还没回去吗？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张棋看了看所有人的工作进度，微笑着说，顺手拍拍
坐在他面前打字的一个男生的肩膀，以示鼓励。
在所有人景仰和尊敬的目光中坐下，张棋看向欧阳曦：“欧阳，你留一下。”笑容仍是温文尔雅。
“是……”感觉周围的目光向自己刺了过来，欧阳曦微微有些不适，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诺大的事务所里，只剩下两个人。
“张律师，请问还有什么事？”
“你等一下把这些资料输入电脑。”张棋抛出一叠大概有半米高的资料。
“这是？”欧阳曦稍稍翻了翻，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这是华氏集团所有相关案件的卷宗，虽然大多数不是我经手的案子，不过了解企业的完整状况也算是法律
顾问应该负起的责任吧。”张棋的嘴角又挑了起来，似乎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这一番光冕堂皇的话语。
“不过……”他的眼珠一转：“请你记住，这个工作只能在所有人下班后，你一个人做，而且回去之前要记
得把资料全部放进橱柜锁好，明白吗？”
“明白了……”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啊！欧阳曦的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但还是识相地选择沉默。
“很好！”张棋看了看表，站起身来：“今晚可能要加班了，欧阳！”
……
“怎么回事？我叫他们随便送点东西过来，居然送了这么多！”张棋看着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色，皱紧眉
头。
欧阳曦看着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张棋因为要在事务所加班，所以打电话向飞渝假日酒店定餐，谁知道
送来的菜肴即使不能说是满汉全席，也够她一月的工资了。
这些有钱人哪……她暗暗叹了口气。
“算了！”张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向欧阳曦：“你吃饭了吗？”
犹豫了半天，欧阳曦摇了摇头。
“哦？那你的运气不错啊！坐下来一起吃吧。”张棋懒洋洋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她，又开了口：“不吃吗？无
所谓，反正最后也是拿去喂狗。”
被激得忍受不住，欧阳曦赌气坐下，拿起了筷子。
“你的衣服……怎么脏了一块？”张棋的眼角瞥了一眼欧阳曦，突然问到。
“没什么……只是被魏婷的咖啡不小心泼到了。她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欧阳曦实话实说，心中却有些疑
惑：那个魏婷是前几个月新来的实习生，对她这个小小的工读生也一向是亲切而礼貌的，可自从今天被张棋派到
他们组一起工作后，魏婷的态度就骤然变了……
“不小心？我倒觉得她和你们那个什么团支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张棋眨眨眼，像是听到了一件非常有趣
的事情。
“什么意思？”
“她们应该是在嫉妒你吧！”
“嫉妒？我有什么好值得她们嫉妒的？”欧阳曦瞪大了眼，惊愕的模样让冰山脸变成可爱的傻样。
“是啊，站在我这个角度看你，你不仅没什么值得嫉妒的，甚至可以说，你还很可怜呢！”看到欧阳曦发愣
的呆样一瞬间又罩上寒霜，满是硬刺，张棋深感有趣地笑起来：“可是啊，人们总是靠自己的双眼看到的那一点
表象，来评判一个人是否幸福，是否让人嫉妒，这样想想，有多少嫉妒是无谓而可笑的啊！”
“……”欧阳曦望着张棋，想要从他那意义不明的笑中找出些什么，可惜，他又低下头，翻开了一盅炖罐，
有些不悦的说道：“今天是谁负责做的菜，怎么不知道我最讨厌冬虫鲍鱼汤？欧阳，你吃了吧！”
“什么？可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欧阳曦不用动脑，就知道那肯定是价格不菲的高级补品。
“不吃吗？那就倒掉吧！”张棋眼皮没抬，就盖上盖子。
“别……我吃，我吃……”欧阳曦叹了口气，接过炖罐，却没发现张棋低垂的脸上满满的笑意。
番外之一笑
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高雅一直都是笑的：温柔地微笑，吃吃地傻笑，爽朗的大笑……总之，她一直是在笑着。
有一天，当宋飞被这个笑容弄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问到：“高雅同学，请问你为什么总是在笑？”
“为什么？”高雅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答道：“你不觉得我笑起来比较美吗？”
面对这个回答，宋飞差点要绝倒在地，却又听见高雅接着说下去：“不过，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我妈妈也很
爱笑……你听说过遗传这种东西吗？”
在高雅的记忆中，母亲一直在笑着，快乐地笑着。
“雅雅啊，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啊！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但是为了生下你，她可是陪上半条命……”对
于早已去世的外公，高雅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老人枯瘦的手摸着自己的头，说下的这一番话。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高雅对这句话一直都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在她看来，母亲很快乐，快乐到她不需
要对母亲的病痛感到内疚，
即使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母亲都要卧在病床上，窝在病房里，但她的笑容却让人错以为她每天所面对的是
色彩绚烂的大千世界，而不是医院冷冰冰的白墙。
即使忙碌的父亲一星期才会来看母亲一面，但母亲却总是一副乐悠悠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她的世界里有没有
他都没有关系。
即使长期的病痛已经让母亲美貌的脸变得苍白而瘦削，但她快乐的笑却让每个看到的人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活
力……
“雅雅，我发现亏得我长期卧病在床，倒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了呢！”半躺在床上的母亲韩飞，
在呆呆地看着高雅以超光速削着苹果，再过苹果切成大小一致的小块后，忽然笑着说到。
抬头瞥了眼一脸贼笑的母亲，刚上初中一年级的高雅露出温柔而亲切的笑容：“您说得是，妈妈！快吃苹果
吧！”
“哟，在我面前你就别再假仙拉！”母亲摆了摆手：“别忘了，你在我肚子里可呆了十个月，你那鬼样我还
不清楚吗？”
“哼，我是扮演‘温柔的女孩子’太入戏了，一时回不来了嘛！”高雅的眼中闪出调皮的光彩：“而且这个
角色不是也挺不错的吗？”
“唉，你这个不肖子！你那个父亲从小就以初恋情人为模板来培养你，我看着就已经够郁闷了，你现在居然
还要在我面前演，是不是要让我嫉妒死啊？”韩飞一副心碎欲泣的模样，充分暴露了韩家代代遗传的表演天赋。
“说到这个问题……老妈，你爱父亲吗？”高雅突然严肃起来。
“那你爱小谦吗？”母亲转了转眼珠，笑得像只狐狸。
“这件事你就别提了，我都要被烦死了！”高雅愤愤地说：“班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把我们两扯成
一对……那些偷偷喜欢子谦的女生更可笑，天天跑来我这，不是威胁就是哭诉，要我放弃子谦的说！有没有搞错，
我还根本无法理解她们的那种喜欢到底是什么玩意呢……”
“不过你还是装着很懂的样子，用‘温柔的高雅’把她们打发走了，不是吗？”母亲打断了高雅的话语，笑
嘻嘻地尖刻地指出。
“诶，你怎么知道？算了不提这个了。所以我有点奇怪呢，妈，你真的爱父亲吗？我看那些女生对子谦比你
对父亲要重视多了。”
“当然，我很爱他，我甚至可以说，全世界最爱他的人就是我了！”母亲的笑脸让人有些分不清她的话到底
是真实还是玩笑：“只是，他不爱我。所以我只能这样对他了。”
“奇怪的逻辑！”高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你或许确实太小了，还不懂爱情啊！”有些怜惜地抚上高雅的脸蛋，母亲轻轻笑
叹道：“雅雅，你知道吗？你爸爸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而你温柔的模样和她还真有点像呢！”
“当然知道了，你不是说了很多遍了吗？不过最后她还不是把父亲甩了！”高雅有些不高兴，为什么每个人
似乎都觉得‘温柔的高雅’像那个‘她’呢？
“是啊，我是在一场失恋中得到了他。每个人都以为他会娶我是因为你外公的地位，可是我很明白，他会娶
我更主要是因为我有点像她，而且我和她的名字中都有一个‘飞’。”
“然后呢？”
“然后？我太爱他了，只要能做他的妻子，他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我的家世能帮助他得到他
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嫁给了他。”
“……妈，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伟大的情操呢！”虽然嘴上笑着打趣，高雅的心中却像有一颗大石头堵得
发慌：“那你为什么对他总是一副可有可无，爱理不理的模样？”
“雅雅啊，其实你在某些方面和你爸爸真的很像呢！你们外表看上去很好相与，实际上很难付出自己的感情，
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的死活根本无所谓；处理各种事情与人际关系的水平一流，却只是怕麻烦罢了……我只是不
想让你爸爸觉得我的感情是种困扰而已，你明白吗？”母亲仍是笑着，眼底看不到一点忧伤。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什么爱情，什么困扰！我只知道，这样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你实在是傻毙了，蠢透
了！”高雅跳了起来，看着母亲快活的笑脸，却感觉有液体从眼睛中溢出。
“雅雅……我这么快活地笑只是想获得多一点幸福和自尊啊！”按住高雅的手，母亲接着说下去：“我从来
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别安慰我，你不是也一直做好了有一天要接受我离开的准备吗？所以我从小我就告诉
自己要一直快活的笑，让每个人都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让那些活得比我长许多的人嫉妒死我这个短
命鬼！但后来，我又多了一个理由：那个‘她’从来不会这样笑，我要让想在我身上寻找她的他失望……这样想
来，我的心地实在不怎么好啊！呵呵，其实我也不过是个自怜又自卑的傻瓜啊！”
……
“父亲，快点来！妈妈快要不行了……什么？工作？工作有比她更重要吗？求求你，求求你，就来一下，好
吗……”女孩的声音呜咽起来，电话慢慢从手中滑落。
轻轻推开房门，病床上的女人转过头，平静的脸上却已被慢慢降临的死亡罩上一层死灰色，虚弱的声音中有
丝了然：“他……不能来吗？也对，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能让他放下工作啊……雅雅，如果我告诉你，我
一直非常嫉妒那个‘她’，你会不会取笑我？”
她又看了看高雅：“不要哭！要记得，要笑，快活地笑……可是，请原谅妈妈，现在，我笑不出来了……”
望着她静静闭上眼，高雅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母亲的泪珠。
父亲的感觉
“在发什么呆？这份卷宗都录入电脑了吗？”看着低头沉思的欧阳曦，张棋捧着咖啡杯走到她面前。
“啊？对不起，张律师，我刚才走神了……这份卷宗文字部分已经全部输入电脑了，不过这些带有手写的证
据还要扫描一下。”晃过神，欧阳曦一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张棋的俊脸，压下惊吓，她仍是保持一向镇静和沉
着的风格作出了回答。
“哦？我看看……”张棋伏下身子，取过欧阳曦手中的鼠标，查看电脑里的文件。
他宽阔的肩膀，修长的手臂，就这么环着欧阳曦，虽然没有接触，却近得让欧阳曦几乎能听到到他沉稳而有
力的心跳和温暖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欧阳曦的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温情。她很少与男生接触，更不要说和一个男
子每天晚上一起单独工作到深夜，但是和张棋在一起，她却没有什么不适或者羞赧。虽然他的笑容总带着嘲讽，
言语刻薄尖酸，对工作的要求几乎是完美到不近情理，但在他的身边，她却能感觉到一股浅浅的暖流，就这么慢
慢流入她的心中。
回想起一个寒假，两个人几乎都是在工作中度过，连大年夜也是在事务所里迎接除夕的钟声。
“张律师，你不用回家过年吗？”当大年三十的下午，看着走进办公室的张棋，欧阳曦不由疑惑地问起。
“过年？”张棋挑了挑眉，有些不耐地回答：“欧阳啊，现在这个社会过年的概念应该已经很淡薄了吧？你
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今天下午要回去？不行，这份资料今天要做好！”
“……”无法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欧阳曦的心中却有些庆幸：还好有他，就不用一个人孤单单地
度过一个寒假，也不会陷入让自己都感到鄙夷的自怜自艾中了。
那种感觉,是温馨而自在的,就像童年趴在父亲的臂弯。
……
“我是不是把他当作爸爸的替代品了呢？”这样想着，她扭过头，看着张棋乌木般的黑发，英气勃勃的眼睛，
还有光滑不见一丝皱纹的白皙皮肤，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让他知道我把他当成爸爸，不知道会气得怎么个七窍
生烟呢！”
感觉到身边的注视，张棋回过头，却看到一个娇媚的笑脸。一时间，他的心脏‘突突’地跳起来，但这种异
像也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快得他还来不及分析自己的心脏机能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恩，做得不错……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看着那个来不及收敛的笑容，一向以剥削欧阳曦的劳动力为乐的
魔鬼，竟然作出了个这么有人性的命令。
“什么？谢谢！”有些受宠若惊，欧阳曦不由得又对张棋感激的笑了。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看着她的笑，张棋的脚步居然迈不动了，干脆在一旁坐下，看着欧阳曦。
“发呆？”欧阳曦歪着头想了一下：“对不起，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个寒假居然就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呢！可是，
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真的很谢谢你，张律师！”
“‘谢谢你，对不起！’我发现你和我说话时，这两句话出现的频率实在很高。你能不能有点新意？”眯起
眼睛，张棋看着她已隐去笑容的脸上，一双真挚的眼睛闪闪发光，心里没来由得烦躁起来。
“……”摸不透张棋的怪异脾气，欧阳曦再次选择沉默。
“算了……”张棋挥挥手，意即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后天就要开学了吧？我听说你在学校的学生会担
任组织委员，但你现在在事务所的工作已经这么多……”
“事务所的工作我一定会认真完成，决不会偷工减料！但是我还想继续学生会的工作。”不等他说完，欧阳
曦就急急地打断。宋飞细长双眼中的微微笑意，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不想就这么让给别人……
“你……还真是积极啊！”张棋的语气又恢复了一向的嘲讽：“也罢，如果你这么想在学生会混出头，我也
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事务所的工作就可以了。不过……学生会的工作需要集体的协作，就你这么独行侠又冷僻的
作风，要想搞出什么名堂实在是难上加难了！”
欧阳曦抬起眼睛：“张律师，您是提醒我，要改变自己的作风吗？”
“提醒？”张棋有些惊异，看了她一眼：“请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吧，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赶快去工作，
别在这里蘑菇了！”
不再做声，欧阳曦低下头，拿起一份新的卷宗，准备录入电脑。而张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回到自己的
办公室，而是靠在她面前的沙发上，静静地打量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个难解的迷题。
“咦……”翻看着资料，欧阳曦忽然低低地惊呼出声。
“什么事？”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张棋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顺手拿起了她捏在手中的文件。
“哦，这只是一份十几年前专利技术转让的文书，不过它对华氏集团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有了这项技术，
华氏才能在几年之内一跃成为软件业的领军人物……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张棋看着欧阳曦有些发白却又显得
兴奋的表情。
“没什么……我只是对这个名字比较敏感，对不起，打扰您了。”欧阳曦恢复了镇定，以一贯的沉稳表情指
了指文书上的一个签名。
“这个名字？”张棋低下了头，半晌，他抬起头，神色居然有些诧异：“欧阳明？他是十几年前，一个非常
著名的电脑工程师，因为他设计的软件，才会使陷入财务危机的华氏死而复生……怎么，你知道他？”
“不……如果是这样厉害的大人物，我想我是不认识的……”欧阳曦看着那个签名，摇了摇头：“只是凑巧
同名罢了。”
“同名？和谁？”张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爸爸……”没有注意到张棋语气中的异样，欧阳曦看着身边这个男人的背影，忽然想多和这个有父亲感
觉的人多聊聊那个温柔的爸爸，高大的爸爸，温暖的爸爸：“听我妈妈说，他在大学的时候也是学计算机的，这
在当时可是很少有的人才呢！”
“我知道你的父亲死了，他什么时候死的？”张棋的声音中有一丝急切。
“他？”欧阳曦的声音低了下去：“大概在我六岁吧……”
“……我明白了！”张棋转过身，脸上挂着居然是欧阳曦难得一见的温文而雅的笑：“对不起，勾起了你的
伤心事。”
“没关系，我很高兴有个机会可以和您聊起他……”看着他的笑，欧阳曦却不知为什么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欧阳明不是你的父亲呢？”
“是因为这个……”欧阳曦纤长的手指指着文书上的签名：“这不是爸爸的笔迹。”
“你爸爸的笔迹？”张棋的嘴角又勾起来：“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问题的话，几分钟前你才告诉我你父亲在
你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怎么记得他的笔迹？！”
“那是……”犹豫了几秒，欧阳曦终于下了决定，轻轻翻开一直带在身边的记事本：“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
物，上面有他的签名。”这是她第一次给别人看这本记事本，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这样做，只知道在这
个有父亲感觉的人身边，自己有勇气去追溯那段会让人对现今产生绝望的美好回忆。
张棋上前一步，看到记事本的扉页上写着几行苍劲有力的字：
祝：
最爱的女儿小曦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希望以后有一天你也学会写爸爸的名字哦！
记住，爸爸的名字叫做‘欧阳明’！
抬起眼，张棋又看了看文书上那挺拔却显得有些无力的‘欧阳明’，金边眼镜后闪过一道亮光。
“真是感人的父女情深啊！”张棋看了看表，对欧阳曦笑道：“欧阳，今天就差不多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
留一下，今天就不顺路载你回学校了。”
“恩……”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但欧阳曦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那我先走了，张律师。今天，很谢谢你！”
感谢你让我有机会回想起爸爸，她在心中默默的说。
……
张棋一个人坐在事务所里，静静点燃了一根烟。最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番外之二角色扮演
人生就是一出舞台剧
演员在台上来来回回
我饰演了无数角色
却遗失了我自己
————————————————————————————————————
在高雅的小时侯，觉得成为演员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只能有一种人生，一个模样；但成为一个演员，是否就拥有了无数次人生，无数个模样
呢？
可惜，这个理想在她上学后，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一个家事如此良好，学习如此优秀的学生，不用她的才能去发展社会生产力实在可惜，做什么演员呢？虽然
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可是高雅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于是与生俱来的察言观色，让她把这个小小的理想
埋在心中。
上帝在这里关了门，又在别处开了窗。有一天，高雅忽然发现，这句话实在很有道理。
她的父亲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不论是对对手还是伙伴，他永远只看向有利用价值的人，即使对长期卧病
在床的母亲，也只是每星期施行例行的问候。但对她这个女儿，他却是温柔而慈爱的，在外人看来以一种极尽溺
爱的方式来培养她。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等价交换，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于那个男人，高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也明白
父亲的爱不是白白给予的，只要她能扮演好“温柔的高雅”这个角色。
只要她能温柔得体的微笑，只要她能宽厚亲切地对待每个人，只要她能喜欢穿着朴素的衣裙，只要她能……
总之，只要她能完美地扮演那个‘她’，她就能获得父亲完全的疼爱和纵容。
高雅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与其像个似乎有自己独立见解的傻孩子坚持让父母头疼的所谓个性，还不如扮演一
个完美的角色，来获得更多的实惠和自由。她看到，不只是父亲，每个人包括华子谦似乎都比较喜欢“温柔的高
雅”，于是她收敛了高雅的骄傲和棱角，不羁和随性，在这个现实世界的舞台上尽职尽责地完成一个优秀演员所
要做的一切。
从母亲那里得知，那个‘她’是父亲唯一爱过的人，虽然无法想象父亲这样一个冷血的人爱上的人是什么模
样，却也没兴趣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母亲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
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了，高雅突然发现，自己自作聪明了很多年。母亲一直嫉妒着那个‘她’，而她全然
被她快活的笑迷惑了，竟然扮演了这么多年“温柔的高雅”这个让母亲痛苦的角色。
她决定转变戏路。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是‘温柔的高雅’；而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变成了‘快活地笑着的
高雅’。至于那个‘她’是谁，她还是没有兴趣知道：知道了又怎样呢？只不过徒增伤心，什么都没有改变。
……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父亲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即使用毫克为单位来计算他的真心都颇为困难，但对高
雅来说，他却是一个真真实实在爱着她的人。只要不要求他像个普通的父亲和女儿一起去晨跑，只要不要求他像
个普通的父亲关切地询问女儿的成绩，只要不要求他像个普通父亲放下手中的工作给女儿庆祝生日……
是啊，只要不要求那么多，不嫉妒那么多，人本来是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雅雅，今天我要赶回去！”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高雅接到还在外地工作的父亲的电话。
“可是爸爸，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暴风雪，搭飞机回来可能没有办法……还是安全最重要！”说不欣喜是骗
人的，高雅从来没有想过父亲还有记住自己生日的一天，但是她还是尽力扮演着‘温柔的高雅’的角色。
“没关系，我从高速路走！”父亲的声音里居然透着一股她根本不熟悉的激动和紧张：“雅雅，你知道吗？
我找到‘她’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她’了！哦对了，‘她’还有个女儿，是我的女儿！你的姐姐啊！…
…”
高雅的心就这么沉了下去：果然，他到最后也没有记住自己的生日，他心心念念地还是只有‘她’，哦不对，
还加了一个‘她’的女儿！
“是吗？爸爸，恭喜你了，那我就要有一个新妈妈和姐姐了……我也好高兴！可是，现在回来还是不太安全
……”
“雅雅，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所以我才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你。可是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我等了多
少年，才等到这一刻……”父亲居然像一个大孩子，声音哽咽起来。
“那……好吧！可是爸爸，路上一定要小心啊！”优秀的演员一定要坚持到舞台谢幕的那一刻。
……
“哎哟，真是可惜啊，高总这么年轻就走了！”
“听说是因为他女儿要过生日，所以冒着大风雪从高速路回来，才出了意外……”
“这女孩子虽然可怜,不过也够幸福了,有这么一个爱她的父亲……，就不知道高总的那一大笔家产怎么分
那？”
“难说，听说要等他女儿二十一岁才公布遗嘱，不过现在整个集团都由高总的小舅子韩尧管理，这家伙的野
心大着呢……”
肃穆的葬礼，每个人都满脸悲痛，只是嘴上挂着，却离不开利益与八卦。
高雅静静地站着，心中却在默默冷笑：每个人都是好演员哪，相比起来，自己的演技实在是相当拙劣！
“我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啊，不然什么时候被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呢！”看着迎面走来的面有得色的舅舅韩尧
和华氏集团的华严，高雅走了上去。她知道，从今天她要扮演的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千金小姐’，这或许是角色
扮演中的又一个新的挑战吧。
回过头去，看着父亲的遗像，她感到可笑又可悲：这个世界上正有一个‘她’和‘她’的女儿，在平静的生
活，全然不知有一个男人，为了见她们一面付出了生命……
她们获得了真正的爱,可是自己呢?得到的只不过是无知世人因为看到的一点假象,而衍生出的嫉妒眼神与心情.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姐姐了吧？或许，我应该去见她一面了！”
真心
有一颗爱他的心，
有一颗嫉妒她的心，
这样就能去爱一个人，
获得一段幸福了吗
——————————————————————————————————
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可是一切似乎都变了。
欧阳曦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突然发现窗外的柳树在一夜之间已经抽芽变绿了。
春天来了？甚至在我意识到它之前？她有些意外，再看向窗外，春天生命的气息让她的心情有些蠢蠢欲动，
望着身边忙碌的人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欧阳曦，不要输！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要退让！
三月，学生会的重头戏就是校园文化节。现在的学生会里，每个人都忙得人仰马翻，但欧阳曦却感觉意外的
轻松，低头看了看手中刚刚完成的活动时间安排表，再抬起头望着正紧蹙眉头工作的宋飞，她站了起来。
“会长，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我的工作已经做好了。”欧阳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沉着而冷静，可
是当宋飞抬起头，用他那明亮的细长双眼望着她时，她的脸还是不争气地发起热来。
“你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很好！”宋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与赞许：“不过我这里的工作已经和副会长分配
好了，我们自己就能处理……而且，她的工作效率也很高。”
顺着宋飞带着笑意的视线，欧阳曦看到高雅正哼着不成调子的歌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动键盘，与办公室的紧
张气氛不同，她的脸上满是轻松惬意的笑。注意到欧阳曦和宋飞的注视，她转过脸，朝两个人展颜一笑，又回过
头去，继续工作。
“咳咳，如果没有什么事……欧阳同学，你就忙你的去吧！”被那个笑迷惑了几秒，宋飞回过神，继续保持
学生会长的严肃形象，对欧阳曦礼貌性地笑笑，又伏下身子，开始工作。
“可是我……”可是我想多帮帮你啊！刚才那一刻宋飞的表情欧阳曦一点都没有漏下，她差点要抓住他的手
臂请他也能这样的看看自己，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宋飞的脾气她明白，这样明显的纠缠只会徒增他的反感，
她不想，不愿，成为她眼中烦人的女生。
静静地在他身边站着，他却像是沉浸在工作中，完全忽略了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终于，她转过身，默默地走
开，但还是没有办法抑制，朝那个微笑工作的身影投去嫉妒的一瞥。
“５５５～～～怎么事情这么多啊，小Ａ呢？小Ｂ呢？这些混蛋！又到哪里摸鱼去了，居然把这么多工作推
给他们的部长做……”不远处，文娱部长张晓蕾的碎碎念闯进了欧阳曦的耳朵。
“学生会的工作需要集体的协作，就你这么独行侠又冷僻的作风，要想搞出什么名堂实在是难上加难！”张
棋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中响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或许我真的应该改变自己的作风了，而且……她好像真的很需要帮助。”欧阳曦暗暗地想，
慢慢往张晓蕾走去。
“晓蕾同学，有没有什么工作要我帮忙的？”冷不防从身边传来的清丽嗓音，把张晓蕾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
来。
“欧阳曦……”有些发糗地回过头去，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欧阳曦，张晓蕾忽然觉得她和自己印象中的欧阳
曦有些不一样：她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张晓蕾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亲切和温暖
的笑意。
“奇怪，我是不是这几天忙昏头了呢？还是起诉书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怎么刚才看着她居然有种温柔的错觉
呢？”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张晓蕾有些不爽地看着欧阳曦：“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我跟你说，你就帮我……”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硬生生地截住舌头：“你就不要瞧不起人了，这点活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是吗？那就算了。”冷言冷语欧阳曦向来听得多了，可这样明显的拒绝还是让她有些微微地受伤，可
在张晓蕾看来，欧阳曦诚意无表情的脸和平淡的话语更显得刚才提出要帮忙的建议毫无诚意。
不再理会她，张晓蕾拿起了电话。这时，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是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惊愕地放下话筒，看着欧阳曦走回自己的座位，她的步伐还是一样的矜持和高傲，可，可张晓蕾却觉得那
个背影有点失落。
“啊啊啊~~~~怎么回事？？？我居然有点罪恶感？一定是工作太累了！！！会长，你要给我健康补助！”一
旁的科技部长吴为看着张晓蕾捧着脑袋，又在进行她每天例行的发疯，有些无奈地笑笑，又低下头去工作。
“宋飞，这个月这么忙，你不是还要写论文去参加比赛吗？行不行啊？”中途休息的空挡，宋飞的死党吴为
突然发问。
“还好吧……只是在收集数据做回归分析的时候比较麻烦。我这次写的是关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国民经济发
展问题，可是那个时代的数据不好找，现在又这么忙，抽时间去图书馆时间上有些困难……”宋飞轻描淡写地说，
但眉宇间却有抹掩饰不去的焦虑。
欧阳曦正坐在办公室的一角背单词，宋飞和吴为的对话就这么随风传来，她低垂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忽
然站了起来，看向宋飞：“会长，如果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我可以先回去吗？”
“呃？”有些讶异一向热心于学生会工作的欧阳曦居然会提早回去，但宋飞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的工作
都已经做完了……那欧阳同学，你就先走吧。”
……
一个星期后。
欧阳曦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面色如常，可是双手却有点微微颤抖。悄悄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厚厚一叠
的资料，她不由得笑了。这一个星期来，她天天跑图书馆，查阅各种和宋飞论文有关的资料，再手写抄下来，到
今天，已经大概把相关的资料都查全了。
“这些东西应该对他有些帮助吧？”欧阳曦想着。她没有什么期望，甚至也想象不出宋飞拿到这些资料的表
情，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开心，因为她终于能为他做一点事情了！
只是，只是要怎么把资料拿给他呢？就这样走上去，面不改色地递给他？还是悄悄地放在他的书桌上？似乎
都很奇怪……欧阳曦忽然觉得即使在事务所做张棋布置下来的工作也没有这么棘手。
“哟，大家都来拉？呵呵，不好意思，我今天迟了！”高雅笑吟吟地走进来，身边还有一个永远的护花使者
——华子谦。
“曦，计算机系这次是不是参加第五场话剧比赛？可是有几个演员那天要参加计算机等级考试，能不能把他
们的时间调一下？你看，堂堂计算机系的学生会长都跑来拜托的说~~~”高雅拉着华子谦走到欧阳曦面前，笑着说
道。
“……应该可以吧，我们等一下会跟其他参赛队伍协调。”欧阳曦冷冷地看着永远都是发光体的两个人：
“华同学，其实这点小事你不用专门跑一趟的，叫你们系的文娱部长来说一声就行了。”
华子谦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高雅就接下话茬：“哎曦你不知道啊，子谦可是绝对的秉公守法，这种不太符合
程序的事他自然是要亲自跑一趟咯！”
“……”看着那个温柔的笑，欧阳曦的心中还是会小小的刺痛，低下头，她又摸到了那一叠厚厚的资料，蓦
然振作起来，不由得看向那个一直在斜对面桌旁工作的男孩子。
“诶，宋飞，你前几天是不是说过需要一些三十年代的国民经济的数据和资料啊？”高雅柔软却充满活力的
声音响起来：“我看会长大人这几天这么忙，就帮你去弄了一些来……怎样，要如何感谢我？”
一瞬间，欧阳曦全身的力量似乎都集中到了握着资料的指尖，就这么看着宋飞的无法置信却又显得激动的表
情，看着他站起来，拿过高雅手中扬着的资料，快速地翻阅，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你从什么地方拿来这些东西？”宋飞直直盯着高雅，眼中有丝喜悦，又有丝不可思议。
“哦，这个啊……”高雅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对你们经济的东西不是很精通，所以就叫了几个学这个
的朋友帮忙找的……”
这个时候，学生会的各号好事之徒纷纷聚集到了他俩周围，参观那份让宋飞如此激动的资料。
“哇~~~~高雅，你那些朋友是什么人哪？”金融系的张晓蕾惊呼出声：“这些资料下载的网站，都是国外那
种需要收取高额年费的会员制网站，资料超珍贵的耶！我们系的教授都没几个人能上这些网站呢！”
“真的吗？”高雅也有些诧异：“我只是叫他们随便查些有用的就好，哪知道……唉没事拉，宋会长，既然
是这么珍贵的资料，那你这次的论文一定要好好写咯！”她笑着伸出手，摆了‘V’的手势。
“谢谢你了！”宋飞抬起头，严肃的脸上绽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
……
所有人都涌到了高雅身旁，整个学生会里，只有华子谦和欧阳曦没动。似乎是早就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华子谦看着喧闹的场面，嘴角微微扬起温柔的笑，却没有走上前去，仍是沉稳地站在原地。
欧阳曦呆呆坐着，只是握着厚厚材料的手早已无力地滑落，这一刻，她才明白，爱一个人，只有一颗真心似
乎远远不够……
有一颗爱他的心，有一颗嫉妒她的心，这样就能去爱一个人，获得一段幸福了吗？自己仍是一个傻瓜啊！这
个实际的社会，这个功利的社会，这个物质至上的社会，只能用实物表达爱的社会……自己那个用所有的感情抄
写的资料，在高雅那套昂贵的材料面前，在宋飞看来，在所有人看来，值几两重呢？
当华子谦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欧阳曦离去的背影。她的背仍然笔直，脸仍然抬得很高，步伐仍然矜持和高傲，
但在这个热闹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瘦削和落寞。
紧皱起眉头，他循着那个身影，走出了学生会……
画
能够幸福地笑着的人才能得到幸福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所以，我送你一幅幸福的笑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回我一个幸福的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迈出学生会的大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就消失不见，有些焦急，也有些不安，华子谦加快了脚步，在人群
中寻找着她。
在偏僻的小树林里，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下，他找到了那一抹纤白的影子，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微笑地走上前
去。但下一刻，他顿在了原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小小的正在哭泣的白色影子，和眼前的人儿重叠在一起。
欧阳曦蹲在树下，恨恨地拿起那一张张自己用几个日夜抄写的材料，一点一点撕成粉碎。纸片像雪花般从她
的指间纷纷飘落，也飘进了她的心底。虽然现在是明媚的四月，虽然现在四周绿意盎然，她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哆
嗦。
“你这样乱扔纸片，不怕被扫地的大叔骂吗？”一个温暖而明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阳光驱散了严冬的寒
意，欧阳曦愣愣地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旁，朝她伸出了手。
记忆重叠在了一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明媚的春光，也是这样高大的玉兰树下，他找到了她，一样的阳光
笑容，一样的温柔嗓音；而她就像从来没有长大，仍然是那个脆弱而懦弱的小曦，习惯一个人蹲在树下偷偷伤心
……
她呆呆地看着他，或许只是几秒，但却像穿越了时空，走过了少年，回到了无虑的童年。就像是那个柔弱的
小曦，她伸出了手，想要握住那个温暖的光源。
“欧阳同学？”看着一脸迷茫而无助伸出手的她，华子谦有些喜悦，也有些疑惑，不由得轻轻叫了一声。
“呃？”她回过神，脸色瞬时冷了下来：“华同学，我是否被扫地的大叔骂，不用你来担心吧？你在这里做
什么？”
失望地望着她蓦然收回的手，华子谦自嘲的笑笑，没有回答，反而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欧阳曦瞪着他。
“欧阳同学，你或许不知道吧？我是市里绿色保护协会的志愿者，维护环境的整洁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所
以坐在这里监督你也是我的工作。”华子谦微笑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高雅一样油腔滑调？！欧阳曦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华同学，这些垃圾我等一下
会收拾好的，你应该很忙，不要在这儿做什么奇怪的志愿者工作了！”
“不行！”华子谦的视线落到了她的双手紧紧捏住的一叠纸：“欧阳同学，你知道吗？每年有多少树木被砍
伐，用做制纸的纸浆，你现在还要这样浪费这些没有完全利用的白纸，对社会是一个不良的示范！”
“诶？”欧阳曦冷漠而高傲的表情维持不住，露出了一副呆样：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调侃？还是对自己进
行环保教育？
“啊，对不起欧阳同学，我刚才是开玩笑……我只是想说你的这些稿纸与其撕掉还不如废物利用，给我
吧。”华子谦有些腼腆地摸摸鼻子，回想起高雅一直谆谆叮嘱他不要轻易耍幽默，现在看来他的“华氏幽默”确
实不太为普通人所接受啊！
没等欧阳曦回到状态，他伸出手，把她手中那一叠纸轻轻抽了过来。
“喂，你做什么？还给我！”欧阳曦跳了起来，想要抢回被那个让她很陌生的华子谦取走的资料。
“你不是要把它撕了吗？那为什么还这么宝贝的模样？”华子谦笑着看着她焦急的模样，低下头，笑容却在
看到纸上娟秀的字后凝结起来。
“……”华子谦的话又狠又准，就这么直直刺中欧阳曦心中的裂口，她停住了动作，转过身去静静坐下，不
再看他。
很长的时间，玉兰树下，只听见微风吹过的‘沙沙’作响。
“给你！”一叠纸落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如果舍不得，就不要撕了……不管怎么样，它
都是你一字一句用所有心意写出的。”
温柔而又低沉的男声和着风声响起，他看着她，脸上满是阳光般和煦的笑：“上面有我一点的小礼物……”
下意识地接过那一叠纸，欧阳曦看到在纸空白的背面，有华子谦用铅笔做的涂鸦。
第一页，是一个 Q 版的女孩子，“这是我吗？”欧阳曦看着，心中微微有些着恼，那个女孩子正一脸凶相地
撕着手中的纸，但或许是 Q 版的关系，让人看着却觉得异常可爱。
第二页，还是 Q 版的欧阳曦，失神地看着前方，一脸的呆样却让人忍俊不禁。
第三页，是生气的 Q 版欧阳曦，嘟着嘴的苹果脸看上去却更像撒娇。
……
一页一页地翻过，欧阳曦的脸上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翻到最后的一页，欧阳曦睁大了眼，那是一幅画，不是 Q 版的涂鸦，而是一幅画，更确切的说，是一幅人像
素描。
画上的女孩，有着熟悉的眉熟悉的眼，只是有着她不熟悉的开朗而幸福的笑。
“欧阳……曦，”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他开了口，温柔的声音中却有些她不熟悉的东西：“你知道吗？
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欧阳曦的脸‘刷’地红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地称赞过她，但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真挚和诚恳：“有人说，能够
幸福地笑着的人才能得到幸福，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所以，我送你一幅幸福的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回我一个幸福的笑，好吗？”
泪水涌了上来，这个男子啊，这个男孩啊，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哪！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体贴，即使共
同的回忆已无踪影，即使他已忘记曾经的自己又如何？一直奢求的她是不是太贪心而恶劣了？是不是太偏执而可
笑了？
没有说话，欧阳曦抬头看着天，想要把眼中的泪再压回去。蓝色的天空就像蓝宝石一样透明，就这么笼罩着
他们，似乎一伸手就能够拥抱它。
“……谢谢你，我很高兴。”她仍是抬着头，没有看他，只是声音有些颤抖：“除了爸爸和妈妈，你是唯一
给过我礼物的人，我……很高兴。”
宋飞、高雅、张晓蕾……所有所有的，似乎已离她很遥远，现在的她只是静静抱着腿，坐在树下，看着宝石
般的天空，倾听拂耳的清风，沐浴温暖的阳光，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你喜欢我的礼物，我会一直送下去，直到你获得一个幸福的笑。”温柔的声音低低响起。欧阳曦
蓦地一震，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双温暖的褐色眼眸，眼中却搀杂着很多她也不明白的东西。
“或许只是我许久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对每个人都那样友善而关怀的天使，才会无法理解他眼中的想法
吧？”欧阳曦只能这样分析那个让她有点慌乱的眼神。
“谢谢你，其实一份礼物已经足够了，华……子谦。”她看着他，微微笑了。大风吹过，卷起片片花瓣，看
着她的笑，他有些迷乱，那种熟悉的心跳又出现了，只是其中搀杂着一根尖锐的刺，扎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
目送着欧阳曦走远，华子谦招牌的温柔笑容冷了下来，看着手中带着娟秀字迹的纸片，他自嘲地扬起了嘴角：
“宋飞……又是宋飞吗？可是为什么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嫉妒吗？”
朋友
欧阳曦慢慢地走，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去事务所打工，虽然已经上了一天课，她还是决定
去学生会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今天下午，宋飞有课，即使去了学生会也看不到他，但她还是想去看看。现在是文化节，本应该是最忙的时
节，可欧阳曦却觉得自己的工作异常轻松，轻松到她比半年前有更多的时间去读书，并没有因为事务所的工作而
落下什么。
离学生会的办公室还有几步远，就听到了张晓蕾活泼却略显三八的长吁短叹：“唉~~~~真是奇怪啊，哪来那
么多的事情？？？小 A，你不要摸鱼哦，我晚上还要做明天要交的会计作业，你要害我没时间做我打死也不放过你
……”
“哎哟，张晓蕾我拜托你啊，我自己也想早点做完！这个星期我已经翘了无数节课，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
当的说~~~”副文娱部长小 A 也在哀号。
“他们这么辛苦，为什么我的工作反而那么少呢？”欧阳曦开始感到疑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没有停下
脚步。
“说到这个……张晓蕾，我问你，为什么欧阳曦会那么闲，我看是不是很多本来是要她做的事都让我们做
了！”另一个副部长小 B 终于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我还听说她和有名的大律师关系暧昧，每天闲得很，晚
上都去约会的说……”
“小 B！”张晓蕾狠狠拍了小 B 的肩头一把：“这种没有经我证实的八卦你怎么敢乱说！？欧阳曦虽然实在讨
人厌，可是这样说话对一个女生的名节很不利滴！”
“名节？”小 B 差点被水呛到：“张晓蕾，你是不是古装片看多了？不过说回来，你怎么这么确定？”
“自然是有可靠渠道……其实欧阳曦的身世也很可怜，她其实现在每天都要去打工赚生活费，辛苦得不得了。
所以高雅偷偷把本来要给她做的大多数工作都拿出来自己做了，我们分到的工作算是少啦，你没看到高雅自己工
作一大堆，还要帮欧阳曦做……有这样的朋友，欧阳曦真是有福气啊！……小 A，你的眼睛抽筋啦？怎么一直朝我
抛媚眼啊？”张晓蕾打住话题，疑惑地看着一直朝自己使眼色的副部长。
转过头，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欧阳曦正冷冷地站在门口盯着她，脸上却看不出想法。
一时之间，整个学生会鸦雀无声。
默默的走进办公室，欧阳曦坐在自己的桌子旁开始整理桌面，完全不理会一边的呆若木鸡。五分钟之后，她
站了起来，走到张晓蕾一干人面前。
“你们的工作还有多少？请拿给我做！”仍是平平淡淡的调子。
“啊？”张晓蕾回过神，干巴巴地笑起来：“这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欧阳曦，不用辛苦您了！”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你们可以回去了，这些工作我来做！”欧阳曦扫了一眼张晓蕾，目光中的凌厉让她差
点要逃出去。
“欧阳同学……”张晓蕾几乎要哀求起她了，555 怎么办，自己的嘴真是贱啊，要让高雅知道这件事，肯定
要被骂死！
“你们走吧，等一下我会锁门的！”欧阳曦挥了挥手，又看向张晓蕾：“张晓蕾，你刚刚说得没错，自己的
事情自己做！也许在你看来，我是可怜，但这并不是成为我有特殊待遇的借口，也请你把这句话告诉高雅！补一
句，她根本不是我的朋友！”
……
“欧阳！”下课后，柳叶叫住了欧阳曦：“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回过头，见是柳叶，欧阳曦的声音中变得温柔：“对不起，昨天在学生会有些工作，所以就没回去了。”
“高雅已经和我说了，你昨天打工回来后又在学生会工作了一整夜……欧阳，你大可不必把大家的工作都拿
来做啊！其实这次的事是我叫高雅来帮你的，我们只是不想看你那么累……”
“柳叶，谢谢！可是我想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欧阳曦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欧阳，你不要总把自己孤立起来，行不行？我们是朋友，帮助你只是希望你能轻松一点，不是可怜你！你
要弄清楚！”
“朋友？”这个陌生的词让欧阳曦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一种奇特的感情涌上心头，欧阳曦几乎忘记了身边的柳叶，僵硬地说了一声再见，就快步离开。
……
“张律师？你回来了？”晚上十一点，欧阳曦正要离开事务所，发现张棋的办公室的灯居然是亮着，不由有
些吃惊。
“我回来了，有这么吃惊吗？”本来应该在外地办案的张棋抬起了头，手边一叠高高的材料，正是华氏集团
的卷宗。
“没……只是听说这次这个案子很大，你至少要一个月才会回来。”见到他，欧阳曦的心中却有些雀跃。
“有些事，所以就回来了。”张棋的目光停在了欧阳曦的书包上：“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吧。”
……
“张律师……你有朋友吗？”望着正在开车的张棋，欧阳曦忽然出声。
“朋友？”张棋有些奇怪地瞥了欧阳曦一眼，又露出了嘲讽的笑：“欧阳啊，从事我们这一行的，没有朋友
可是不行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欧阳曦想要解释，却想不出用什么词来描述她想知道的‘朋友’和张棋
的‘朋友’的微妙差别。
“我知道，你说的朋友是那种情比金坚，可以两肋插刀，上山下海的朋友，是吗？”张棋的讥讽笑容更大了：
“欧阳，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么小说化的意识。我还以为你至少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
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着只是永远的利益’！”
“……”欧阳曦不作声了，她感觉有点闷，对张棋的话不以为然，却也说不出他的错误。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张棋仍是看着前方，语气中却有丝专注。
“今天，有人对我说是我的朋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对她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欧阳曦的声音轻了下来。
“你果然还是认为，没有利益是无法成为朋友的，不是吗？”张棋又笑了，可是这次的笑透着暖意，像是看
着一个迷惑的孩子：“可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是怎么想？你是怎么看待她？即使没有做过什么
特别的事，你把她当成朋友吗？”
“我……我从不在乎她怎么看我，只是很喜欢她而已。”想起柳叶豪爽的笑，她的脸上也漾起了笑容。
“答案你其实比我还清楚，又何必问我呢？在乎自己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欧阳，我真的很嫉妒你
呢！”张棋的神情忽然显得很遥远：“这种感情也只有你这个年纪才会有吧？以后……现在……唉算了，你现在
这个样子很好，很好……”
……
几天后，欧阳曦来到了事务所，发现没有往常的忙乱。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表情却是难得一见的惊惶。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安的气氛让欧阳曦也开始紧张起来。
“华氏集团出了大问题了！听说不但财务上被查出很多漏洞，还涉及一些严重的欺诈案件……现在连张棋律
师都被检察院叫去了解情况了！”新进的律师魏婷看着她，随即又低下了头：“飞渝为华氏办了那么多案子，不
会就这么名声扫地吧？那……那我怎么办？”
欧阳曦望着四周，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张棋，想到他现在有没有事……
突然想到，如果张棋看到这一幕，一定又会用他惯常的嘲讽笑容说道：“你看看吧，这就是朋友啊！”
机场
熙熙攘攘的机场
人们来来去去
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
没有人会长久地驻足
但有时就是那么几分钟
一个微妙的动作
一个眼神
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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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进入了五月，天气变得炎热起来。
中午，欧阳曦回到了宿舍，发现赵虹和柳叶的的眼睛都红红的，不由得感到吃惊，再看看身旁，总是笑语盈
盈的高雅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怎么了？”她看着柳叶，语气中满是关切。
“你不知道吗？华子谦今天办了退学手续，下午就要搭四点的飞机去法国了。”柳叶的声音中有些哽咽，因
为高雅的关系，宿舍里每个人对这个温柔而英俊的男孩子都很有好感。
“……什么……华子谦？你说的是哪个华子谦？”欧阳曦已说不出这一刻的心情，只能感觉有一颗雷在脑袋
上方炸开来。
“还有第二个华子谦吗？就是计算机系的华子谦啊！欧阳，虽然他来宿舍的时候你都不在，可是你应该认识
他的啊！”柳叶吃惊地瞪着他。
“可是他……退学？法国？怎么这么突然？到底怎么回事？？”欧阳曦激动起来，紧紧捉住柳叶的肩膀。
“你不知道吗？”惊异于欧阳曦的激动，可是柳叶也来不及细想：“他的父亲是华氏集团的总裁华严，华氏
的案子现在沸沸扬扬，他会出去也是当然的。”
“我……我不知道，他居然是华严的儿子……”颓然地松手，欧阳曦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平时不能八卦一
点，不然就不会连他的身世都不知道……
已经一个月了啊，这个案子。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是以什么心情在过着每一天啊？想起那个温
柔而开朗的笑，她的心中有个地方裂开来：傻瓜，欧阳曦，你这个大傻瓜！这么久没有见到他，难道就不会去打
听一下吗？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起他，看着夹在书中幸福的笑，她总会感到温暖。想再见见他，一向的矜持却让她只能寄
希望于路上的偶遇，学生会的工作……可是现在，她只是懊悔得想狠狠捶捶自己！
“他去了法国……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呢？”赵虹的声音轻轻响起，却蓦地把欧阳曦手中的素描
震落。
不会再见面了，不会再见面了……这句话在她脑中不断盘旋。
“柳叶，我有点急事，下午的课帮我请假！”匆匆拿起包，欧阳曦抛下一句话，就往门口跑去。
……
熙熙攘攘的机场，人们来来去去，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没有人会长久地驻足，但有时就是那么几分钟，一
个微妙的动作，一个眼神，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侯机大厅里，一对男女默默地对视。对我们来说，他们已经很熟悉了，只是现在却让人感到陌生。那个高大
英俊的男孩子脸上已看不见往昔的温柔笑容，那个美丽高挑的女孩子也失去了快活的表情。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来送我，小雅。”许久之后，男孩子——华子谦开了口。
“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叫我小雅……”高雅深深地看了他一言：“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有过很多
美好的回忆。”
“回忆……回忆吗？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些回忆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只是一个傻瓜的自以为是！”华子谦
苦笑了一声，眼底涌上了少有的悲伤。
“对你，我想说声对不起，可对我自己来说，我并不后悔自己做过这些事！”看着双手都在颤抖的华子谦，
高雅却显得异常镇定：“还有两个小时才上飞机，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顺从地坐下，华子谦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再次开了口：“父亲……他的事……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策划？子谦，你未免太高抬我了！”高雅讥讽地挑起嘴角：“他做过多少事，伤害过多少人，多少他曾经
的合作伙伴，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蒙冤入狱……何必要我策划什么呢？只要提供金钱和机会，自然有人会去策
划！”
他看着她的笑，一瞬间感到很陌生，似乎他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那个活泼而乐观的女孩子：“可你还能
在他面前那么开心地笑着，兴高采烈地来我们家吃饭，让所有的人看来你把他当成了第二个父亲……今天我才发
现，我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你。”
“子谦，其实你一直都是了解我的啊！或许你认识的才是真正的我，只是不是完全的我罢了……”她露出了
明媚的笑。
“……你父亲的死，真的是那样吗？”他终于问出了一个一直让自己害怕的问题。
“子谦，你知道的啊，从小到大，只要你问了，我就一定会说实话的……现在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再去探究
呢？”高雅抬起头，脸上满是熟悉的笑。
“告诉我！我已经当够了傻瓜！”他摇着她的肩膀，那个沉稳而温柔的男孩已经完全不见踪影。
“……我只能说，在他死的前几天，就决定终止和华氏的合作案。而在他出车祸的那个暴风雪天，有人在他
的车子上动了手脚。即使警方有怀疑过什么，也被一些奇怪的人堵住了嘴巴……而那之后，我们和华氏的合作案
又恢复了，还追加了 5 千万的投资。事情就是这样，但找不到一个证人——他们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所以你要认
为我是在说梦话也未尝不可！”她轻描淡写地叙述着，就像在聊着一件无趣的八卦。
“你……为什么还能这样笑着？”
“那你呢？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地坐在我的面前，似乎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啊？”她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我要怎么做？他做过多少坏事？对你，对别人……我还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他颓丧地低下头。
“子谦啊……”她轻轻抚上他的脸：“你真是太善良了！善良到现在的我都有些罪恶感了。华子明一直在猜，
你到底是个绝顶善良的傻瓜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伪君子，其实我也一直在猜，我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
总以为你是一个比我还高竿的演员……今天我才相信你是一个天使！”
“我才不是……”
她伸出手，止住了他的话语，仍是微微笑着，视线却找不到焦距：“你是，你一直都是，你是我们这群恶魔
堆里的一个变种。我和华子明，还有我们父辈的骨子里都流着腐败的血液，我们自私，冷漠，是高明的伪装者，
有仇必报，要是有人让我难过一天，我就要他难过一辈子……或许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华子明，我早被一刀捅
死了！不过，有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啊~~~”
“你不要胡说！我知道的，其实你比谁都善良，你……”
“你看，你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担心我……我告诉过你吗？其实我和华子明一直在嫉妒着你，嫉妒你那颗
比谁都要明净的心，而我们似乎在一出生就已经遗失了它……”高雅的嘴角仍是勾起，只是眼角涌出了透明的液
体。
“你就要这么走了吗？他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啊！”她盯着他英俊的侧脸。
“知道他做过的事，你让我如何再去为他辩白什么？只能先把母亲他们安顿好。律师告诉我，他的案子要翻
似乎已经不太可能……我想，在这件事上，张棋为你出了不少力吧？所有与华氏有关的律师都进去了，只有他安
然无恙啊！”
“他吗？”高雅避重就轻的答道：“他只是比较懂得怎样保护自己和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他确实是个聪明的人！所有的人都很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有我一直懵懵懂懂地活着……失去一切或许
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次我应该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了。”
“那她呢？她怎么办？欧阳曦，你爱她吗？”
“小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是的，我爱她，而且已经爱了很久，甚至把你当作小曦的替身……但是，
这又如何？”想到她，他温柔地笑了，却掩藏不住浓重的苦涩：“其实你早就知道结果，也告诉过我，只是我自
己太蠢了，一直没有发现……”
“你……记起来了？”
“玉兰树下的小曦走了，我忘了她……所以女巫下了预言，让我和她永远没有结果。”掏出了一张已经尘封
许久的照片，他朝她笑了笑：“现在我想起了她，却发现自己永远失去了她。”
“你在说什么？你为她做了那么多……Dr .Lam 在美国的时候，不是你专门打电话让他回来的吗？即使现在

短暂的离开，你还是可以回来找她的……”
“可是我让她失去了更多。小雅，你真的很善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欧阳明是怎么死的。”
“你……知道了？”高雅的表情变了。
“我做了这么久的傻瓜，怎么也应该自己去发现点什么吧？”他的脸上有一种深刻的表情，深刻到让人感到
极度的悲伤：“虽然卷宗上只有父亲伪造他的笔迹假造专利转让书的案件，可是他却自杀得那么莫名其妙，并不
是到走投无路，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最爱的妻子和女儿，他怎么会去死？所有认识欧阳明的人都不会相信的……而
我，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样卑鄙无耻的人！”
“你和张棋准备了那么详细而完备的起诉材料，却惟独没有去查证这么重要的明显的疑点，这不像是你的作
风啊！”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我会让曦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高雅叫了起来，镇定的表情再也无法维
持。
“但发生就是发生了！有一天，她总会发现的。我这个杀人凶手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去爱她呢？更可笑的是
我啊，一直活在幸福的虚伪中，她就在我的家人造就的痛苦中挣扎……而我还无知地想要去给她幸福！”他笑了，
只是泪水与笑声一同流了出来：“小雅，其实我真的很嫉妒你，嫉妒你能够明白地活着，明白地去做所有的一
切。”
“子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个坏蛋，伪君子！”再也无法伪装，高雅抓住了他的手臂，
大颗的泪水一滴滴落下。
“你没有错，谁都没有错，错的大概只是命运吧……”穿过高雅的肩膀上方，华子谦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
影子，在喧闹的机场焦急地寻找什么，他又笑了，这个笑或许是他一生中最温柔的笑容。
“如果觉得抱歉，那就让我抱抱你吧……”他忽然紧紧抱住了高雅：“其实我很庆幸，至少她并没有爱上我，
至少她还有喜欢的人，可以去追求可能到手的幸福……”
“你真的是一个善良透顶的傻瓜，比我的妈妈还要傻！”在他的怀中，高雅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胸口。
……
当欧阳曦终于在机场的一角找到华子谦，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走上前去，对他说一声“再见！”
他正紧紧抱着高雅，目光中的深情即使是欧阳曦也看出来了。他的温柔的笑，在这个时候却像一块无形的屏
障，把他和她隔在了两个空间，让她无力往前挪动一步。
“这个时候，他有他的小雅大概已经足够了吧？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去道什么别呢？”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
真是可笑，怎么会翘课跑到机场送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呢？
只是，为什么转身的时候，会有水珠从眼中落下呢？
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人的嫉妒知道的人
因为他比他明白
知道的人嫉妒不知道的人
因为他比他无虑
知道，不知道
幸福
一半，对一半
—————————————————————————————————————
门‘吱呀’一声开了，高雅走了进来。
“高雅，你不要紧吧？”正要出门的柳叶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有些担心地问：“华子谦走了吗？”
微微点了点头，高雅挤出一个笑脸：“哎我没事拉，只是刚才有些激动……你和赵虹呆会儿不是还要上选修
课吗？快去吧，别担心我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又叮嘱了两句，柳叶匆匆走了。
房门关起，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寂静而空旷。高雅扭过头，看着正在屋子一角默默读书的欧阳曦，忽然出声：
“子谦走了！”
手中的书落了下来，欧阳曦抬起脸，表情却是镇定而冷淡的：“我听说了。”
“为什么不去送送他？他走的消息现在只有我们宿舍的人知道……”
“赵虹和柳叶不是也没去吗？我为什么要去呢？”
“为什么……你在问我为什么吗？”高雅的脸色变了，有些失望，也有些怨恨：“欧阳曦！所有人都可以问
我为什么要去，只有你不行！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原来你也有变脸的时候啊？”欧阳曦紧紧握住拳头，站了起来，冷冷地与她对视：“你说的没错，我什么
也不知道，可你又知道了什么呢？你这个幸福的大小姐！”
她不知道，那个玉兰树下的约定；她不知道，那幅幸福的笑；她不知道，机场拥别时那个男孩子眼中的深情
……高雅不知道，她永远不知道！
欧阳曦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高雅恢复了清醒。拍拍额头，她露出了歉意的笑：“曦，对不起，子
谦走了，所以我今天可能太激动了，朝你发脾气，你别生气啊！”
“对你，我没什么生气的资格吧？”欧阳曦拿起了包：“我还要去打工，先走了！”
门再度关上，高雅落在椅子上，呆楞了许久，她笑了，无法抑制地笑了起来。
笑声渐歇，她木然望着欧阳曦离去的房门，屋子里响起了空洞的声音：“欧阳曦，欧阳曦……你知道我最嫉
妒你的地方是什么吗？不是你的执着，不是你的坚强，不是你夺走了父亲的爱……我最最嫉妒的，是你什么也不
知道，能这样心安理得的对所有一切冷漠与无情，这样的你，却根本没有人会责怪你！”
……
“欧阳曦，你的包裹单！”下课了，生活委员邱斌冲上前递过来一张领取包裹的单据：“两星期前就收到了，
不过被压在书底下，一直没有拿给你……应该不要紧吧？”听说这个冰山美人发飚的时候把有名的泼辣女生张晓
蕾都吓得半死，矮瘦的邱斌不禁为自己因为粗心而悲惨的未来默哀起来。
“哦，无所谓，谢谢你了！”奇怪地看着邱斌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欧阳曦却没有时间细想，只是疑惑地
翻着包裹单：有谁会寄东西给自己呢？
……
一个人坐在宿舍，小心地打开被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一块方形的东西，欧阳曦的手有些颤抖，当最后一张纸被
揭开之后，她的呼吸停住了……
那是一幅水彩画，她看不出画得如何，只知道画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高大的
玉兰树，树下模糊的两个小小身影，牵着手，享受着无悠的童年……
手一抖，一张纸片掉了出来，陌生而挺拔的字跳入视线：
“我说过要一直送你幸福的礼物，直到你获得一个幸福的笑。
但现在发现，亲手把礼物交给你,这个小小的愿望恐怕是不可能实现了，但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幸福地笑着，
就像画里玉兰树下的女孩子。
华子谦”
水珠一滴滴落下，模糊了纸片上的字迹。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他却不知道，在那一天的机场，她多想对他说一声：“一路平安！”
现在的她只知道，看着画，她笑了，一半幸福一半苦涩地笑了……
……
炎热的夏天平淡地到来，文化节、校运会、科技节……一样一样的活动就这么过去，学生会的工作也在繁忙
中平淡地度过。
转眼之间，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这学期的工作到今天就要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这一年的辛勤工作！下学期我和吴为就要大四了，将会卸
下学生会的工作，但我相信我会记住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将资料摆好，宋飞站了起来，一向严肃的脸上居
然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５５５会长，好舍不得你啊！以后你不在了，偶要怎么办的说～～～”张晓蕾拉着宋飞的衣角，一副伤心
欲绝的模样。
“张晓蕾……”宋飞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不耐：“要是我没记错，你家到我家只有一墙之隔，别人都没
伤心，你在这里演什么戏？”
“哎哟，宋飞同学，你这样说多没人情味啊！晓蕾难过也是有道理的嘛，毕竟一起工作的伙伴和童年的玩伴
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呀……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也蛮伤心的！”
“高雅……”拉下张晓蕾的章鱼手，看着那个笑脸，宋飞的话语中有些恼意：“你的语气里实在看不出你很
伤心啊！不过……算了，下学期开学初我要准备保研，学生会的工作就要你多操心了！”
“你放心！不就一个月时间吗？等到学生会一换届，我就走人了！不过送佛送到西的道理我还是懂
滴～～～”高雅仍是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让宋飞控制不住面部抽搐的话语。
“……”
办公室里的笑语不断传进欧阳曦的耳中，她蓦地醒悟过来：夏天快要结束了……而和他相处的日子也快要结
束了！
一年的时间像细沙，从指缝轻轻滑落，她经历了太多，却发现自己缺乏太多的时间与机会去爱他，更不用说
让他喜欢上自己了！
可现在呢？她望着他这么久，喜欢了这么久，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欧阳曦，你只努力到这个程度就要放弃了吗？”紧紧握住拳
头，欧阳曦暗暗下了决心。
……
“欧阳同学，你还不回去吗？”宋飞关上了学生会的门，却发现欧阳曦正靠在门口的柱子旁，直直地盯着他。
“宋飞，你现在有事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她仍是保持平静的语调，只是心在微微颤抖着。
“……哦，那就一起走吧，边走边聊。”宋飞望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怪异，却还是有礼地答道。
“宋飞，我……”
“欧阳同学，下个学期就要换届选举了，你是不是有意竞选会长的位置？在这么多人里，我也觉得你是一个
很适合的人选。”不等欧阳曦把话完，宋飞就突然出声。
“选举？”欧阳曦呆了呆：原来他以为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沉默了半晌，她又开了口：“宋飞，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女生？”
“呃？”宋飞瞪着她，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飞出这么一句。
“我是说，你认为我是一个怎么样的女生？”
“哦，你……很不错，工作认真负责，能力又很强，才貌双全，该是被很多人嫉妒的女孩子吧！”他干巴巴
地说着，眼神开始变得紧张。
“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问的是我这样的女孩子你会喜欢吗？”欧阳曦激动地喊了起来，完全没有看到宋
飞制止的目光。
“……欧阳同学，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就这样让它过去不是很好吗？”宋飞深深叹了口气，感觉太阳穴开
始隐隐作痛：这个女生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白呢？
“你……”欧阳曦的瞳孔‘倏’地放大：“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
“……算是吧。”冰山美人对自己如此的区别对待，自己要是没看出来就不叫宋飞了！宋飞沉稳地看着失神
的欧阳曦：“其实你不应该说出来的……”
“原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只是装做不知道罢了！”垂着头喃喃自语，欧阳曦几乎要笑了：为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自己都像一个傻瓜呢？
“也就是说，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喜欢你的无关紧要的傻瓜罢了？”她抬起眼睛，在这个时候，她只能
把头昂得更高一点，才不让自己看起来更失败：“即使是这样，我并不后悔自己说出喜欢你，至少现在我已经知
道，你知道我的感情！”
“你不是傻瓜……”看着她倔强的眼睛，宋飞苦笑起来：“你只是忠实自己的心情罢了，可惜你面对的是一
个胆小鬼，他讨厌麻烦，希望在别人的面前永远是一个完美的宋飞，所以害怕面对你的感情。”
“那你……对我？”这样的问题几乎要夺走了她最后一点尊严，可她还是脱口而出。
“对你？也许一切重来，我会喜欢上那个为了躲一只猫而掉进草丛的女生吧。”他的眼神迷茫起来：“可是
现在，有一个古怪的家伙却把我的心打乱了……对不起！”
“奇怪？我这么也说起这么文艺腔的话来了？”他回过神，朝她笑了笑：“或许是你的直接让我也变得坦诚
起来了吧？其实啊，欧阳，这一刻，我还真是嫉妒你呢，至少你会毫不犹豫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很陌生，这个会苦笑的宋飞，露出困扰表情的宋飞，自称胆小鬼的宋
飞，这个记得掉进草丛女孩的宋飞，这个会嫉妒她的宋飞……不是她认识的宋飞，不是她爱的那个永远自信满满，
胸有成竹的学生会长！
“对我，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可对你，我今天才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所以，我本希望你永远不要说出来……这样，我至少能在你面前永远有美好的形象。”他抚了抚额头：
“欧阳曦，你不知道吧？面对你这样执着的女生，我是没有机会敷衍的，这是最让我讨厌的！”
……
“欧阳,你今天怎么回事，在茶水间呆了这么久？还不去工作吗？”看着欧阳曦呆滞的模样，似是路过茶水间
的张棋皱起了眉头。
“张律师……我很快就去。”今天的她没有急匆匆地道歉，只是会过头去望了他一眼，就又回到了一个人的
世界。忽然，她喃喃地自语起来：“我做了一件衣服，然后就爱上它，以为有了它，我就能够得到温暖……然后
我看到一个人，他的声音迷惑了我，让我把那衣服套在他身上，以为爱上了他。”
“今天我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啊，外套下的他……”她像是痴了：“原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所有的事……包括自己的心情。”
张棋没有走开，站在门口看着她，眼中却找不到嘲讽，他忽然低下头，像是思索着一件从未想过的难题，良
久，他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欧阳曦轻轻地说道：“我……似乎也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可能还会幸福些
吧？”
怎样的结果
我们总是要生活下去，无论痛苦还是快乐，无论失望还获得，时间从来不会因此停下他的脚步，仍是匆匆向
前，容不得人们留在原地自怜自艾。
宋飞卸下了学生会长的位置，但令人吃惊的是成为下一任学生会会长的人既不是在校内人望很高的高雅——
她根本没有参加选举；也不是事事冷漠，惟独对学生会工作有极大热情的欧阳曦——她似乎在一夜之间对学生会
的工作失去了兴趣。在毫无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学生会资格最老的张晓蕾最后成了学生会长，莫说别人，就是她
自己也对这个结果大吃一惊。
但人们的注意力只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吸引了两天，之后，大家的话题又转移到了一场即将来到的演唱会
上。
即使这样，美貌而有能力的女生在大学里永远不会是被遗忘的角落，爱八卦的大学生茶余饭后仍是会偶尔聊
起爱笑的高雅和冷漠的欧阳曦，讨论在这一次的比赛谁会胜出；那一次的考试中谁会成为榜首……渐渐的，人们
开始发现，活泼的高雅越来越忧郁，皱眉头的数量越来越多；而骄傲的欧阳曦却似乎不那么令人讨厌了，现在连
张晓蕾这样爱憎分明的人看见她都会对着那矜持的脸打起哈哈。
半年后，宋飞获得了学校推荐的出国读研的机会，各个人的反映大相径庭：张晓蕾为多年朋友的即将离开黯
然伤神了好一阵；高雅却是自此恢复了明媚的笑，不再谈论起宋飞这个人，而欧阳曦，从头到尾都是冷眼旁观，
似乎宋飞和她从来就没有一点关系，他的去或留与对她来说毫无所谓。
欧阳曦的世界里，仍是没有一个亲人，她即使有时也会微微嫉妒那些有着温暖家庭的幸福孩子，却并不感觉
痛苦，因为她的生活中，有柳叶一般关怀她的朋友，有高雅那样激起她斗志的嫉妒对象，还有……两个他。
每个月的某一天，她总会收到盖着某个遥远国家邮戳的礼物。礼物很简单，或许是一幅风景照，或许是一枚
纪念币，或许是一块漂亮的石头……她不知道华子谦现在确切的位置，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但看着那没有
写一个字的礼物，她总会想起一个男孩子温柔的笑，温柔的话语。“我送你的是一个幸福的笑！”他的低沉嗓音
总会在耳边响起，让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幅度。
现在她身边最亲近的男子，就是张棋了。这个男人对她从来没有亲切过，听着她说话，嘴上总会挂上嘲讽的
笑；教训她时，总是撕下了温文尔雅的面具，字里行间满是尖酸刻薄；布置工作时，要求完美得近乎偏执……但
欧阳曦却毫不在乎，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总会立刻指出她的不足，旁敲侧击地改正她待人的冰冷态度，通过工作
让她不知不觉掌握大量的业务知识……是的，她从来没有看过他温柔的笑脸，在她痛苦时他也极少伸出手，但他
一直在那里，一直在看着她。
她尊敬他，感激他，而在她的内心中，似乎有另一种感情也在慢慢生长，但她却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时光飞逝，日子平淡的过去，即使有小小的波澜，不久就被渐渐淡忘了……
又是一年，已经是大四的寒假了。
欧阳曦提早来到了事务所，想早点把工作完成，好复习司法考试的内容，却发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静静地
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对不起，请问您是……”是委托人吗？可是这个时间……也没有听哪个律师交待她做一下接待工作，欧阳
曦虽然疑惑，却仍是有礼貌地开了口。
“我？”老人爽朗地笑了起来：“小丫头，你不认得我？也对，我在国外已经很多年了！你是事务所的新进
员工？”
“哦，我不是，我只是工读生……您是？”老人虽然笑着，却有种气势，让欧阳曦紧张起来。
“工读生？”老人颇为玩味地眯起眼睛：“事务所什么时候又开始招收工读生了？”
“在您走了之后！”一个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张棋面带微笑地走进来，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欢迎回国，
江寒律师！”
“张棋，你还认得我这把老骨头啊！”老人——江寒敛了笑，冷冷看着张棋伸出的手，仍是坐着不动。
“江律师，看您这话说的……当年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著名的大律师，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我的
启蒙老师了！”张棋面不改色地收回悬在半空中的右手，回头看了欧阳曦一眼：“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工作！”
“是，我这就去。”欧阳曦朝老人鞠了一躬，退出了会客室。
江寒？他就是江寒啊！欧阳曦想起来，他是在张棋之前，事务所里最有名的律师，只是这几年都被派到国外，
但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呢？
欧阳曦的背影消失之后，江寒燃了一根烟：“你这种冷酷无情的态度还是一点没改啊……不知道高家小丫头
看到之后会不会被吓到？哦不对，我怎么忘了，你在她面前可是完美的很，抱歉，人老了记性也不太管用了！”
“您太谦虚了！”张棋仍是满脸笑容：“您至少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凭这点，您还是有点用的……”
“张棋！”江寒的脸色变了一变，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恢复了那种揶揄的笑：“算了，很多事今天
就要清楚了。我希望呆会儿还能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
……
今天的事务所来了很多飞渝集团的头面人物，欧阳曦开始的时候因为埋头工作，全没注意到，直到她拿着水
杯，去休息室喝水，才发现气氛有些诡异。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看着两两三三窃窃私语的人们，欧阳曦也好奇起来。
“咦？你不知道吗？”一旁的刘姐诧异地瞪了她一眼，兴致勃勃地说起来：“今天是飞渝集团上任董事长高
渝的遗嘱公布的日子，那么大的公司会落在谁的手上，就全在今天了……不过，也没有什么悬念吧？肯定是全给
他的女儿啦！这下子总经理韩尧可要高兴了，听说高渝的女儿是个千金大小姐，平时对经营全不关心，遗嘱一公
布，整个飞渝不还牢牢控制在韩尧的手上……”
“哦……”欧阳曦边喝水边静静听着，却完全不感兴趣：这些有钱人的事，离她太遥远了……有时间去八卦，
还不如趁此机会多学点东西呢！
“欧阳……曦，你来一下。”本应在会议室的张棋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欧阳曦往外拖，他的步伐显得异常
慌乱，脸色也有些发白。
“张律师……怎么了？”他的大手紧紧圈住了她手腕，有些生疼，现在的他……和平常不太一样，不知道为
什么，欧阳曦的心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欧阳曦！你名叫欧阳曦吗？”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张棋转过头，狠狠地问道，但手中的力道并没有放松。
“张律师……为什么，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欧阳曦的手几乎要被他握断，只能忍着疼痛轻轻回答。
“你的父亲不是叫欧阳明吧？你的母亲也不叫林飞，对不对？”他盯着他，像是迫切地想要她作出一个否定
的回答。
“张律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父亲叫欧阳明，你不是还看过他的笔迹吗？我妈妈住院的时候，手续不是
你叫人去办的吗？你怎么忘了？”心中的不安和手中的痛感越来越大，欧阳曦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那你的家一定不住在＊＊路＊＊号，对不对，对不对？”儒雅而稳重的张棋不见了，面前的男人几乎是疯
狂地望着她。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您不是曾经送我回家的吗？张律师，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请不要在这里说一些奇怪的
话了！”欧阳曦拼命想要挣开那双手，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的心情似乎也感染到了她。
手松开了，张棋低下了头，苦笑出声：“对不起，我失态了！你……请进吧！”他指了指会议室的门。
“什么？”欧阳曦睁大了眼。
“进去吧，还要我再重复吗？！”他几乎是吼了起来。
“……”欧阳曦有一种感觉，她一旦推开了那扇门，她的人生就要被隔成两段，可是……该来的，只能去面
对啊！
……
欧阳曦一走进偌大的会议室，发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不，不是所有人，有
一个人正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高雅？！”欧阳曦脱口叫了出来，但剩下的话语却被一个声音截断。
“你就是欧阳曦？”刚才的那个老人出了声，语气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
了！”
“什么有趣？简直是胡闹！”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控制不住愤怒，狠狠地拍着桌子：“飞渝就要这么给一个
来路不明的人吗？”
“舅舅，请不要用来路不明这个词……她可是我父亲的女儿，我的姐妹，也是飞渝现在最大的股东啊！”一
个柔软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
“雅雅，可是她……哼，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高渝这个王八蛋，什么也没有给他真正的女儿留下…
…”一思及此，韩尧就抑制不住嫉妒的目光。
“曦也是爸爸真正的女儿啊……我想如果舅舅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可以去做ＤＮＡ检查。而且舅舅，飞渝
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啊。”高雅仍是不徐不慢地笑道。
“你……嗨！”韩尧和他身后的一干人等愤然退场，走到门边，他转过头来，狠狠说道：“我不会就这么善
罢甘休的，你这个野种，等着瞧！”
“江律师，别管他！人气昏头的时候难免不理智。我们都是学法律的，自然知道这个遗嘱的合法性……不过
我想我还是要去安抚他一下，那么，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她朝一旁全身僵硬的欧阳曦笑笑：“曦，哦不，是
姐姐！江律师会告诉你一切前因后果的，我要去善后了！”
“姐姐”两个字就像一道光，划开了迷雾，所有的记忆涌了上来。欧阳曦记起了母亲提到飞渝时不安的神情，
记起了晋江的烂俗小说，记起了张棋嘲讽的笑……一瞬间，天黑了下来。
……
“棋哥哥，我要去找舅舅了，你不一起去吗？”走出会议室，高雅看到了颓然坐在一边的张棋。
“你就这么告诉她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张棋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过吗？这是我考量了很久才作出的决定……”高雅的脸色凝重：“她是一个比我们想象
中都要坚强的人，这样的一剂猛药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你舅舅的脸色很难看，我想他一定气疯了！”张棋抬起头：“雅雅，你真的很可怕，欧阳曦的事你连
我都隐瞒……现在的结果，你一定早就猜到了吧？”
“不……”高雅望着张棋的眼睛，像是忽然了悟到什么，悲伤蒙上了她的眼睛：“我只能猜到遗嘱的结果，
猜到根据人性会有怎样的结果，可是我却无法猜到一个人感情的结果啊……”
番外之三相似与相同
“棋哥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除了生理上的双胞胎，还有一种命运的双胞胎哦！”
“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
“真没礼貌！什么歪理邪说？确实就有那么两个人，他们的年龄，外貌，出身全不相同，可性格和命运却沿
着相似的轨迹行进。”
“……是吗？”
“可是，即使是双胞胎，他们的人生也是不一样的。因为相似并不是相同，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回答，就
可以让他们的命运这么永远地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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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池塘里枯萎的莲蓬上，落着一只红色的蜻蜓。
“真美啊……”一个美貌却带着病容的妇人愣愣地蹲在池塘边上：“这样的景色还能看多久呢？”
阵阵晕眩袭来，眼看着她就要一个倒栽冲，掉进池塘里。
“小心！”细白却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妇人抬起头，见到一个有着明亮双眼的清俊少年。
“阿姨，你没事吧？”看着妇人就这么愣愣看着自己，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我没事！”妇人拍拍手，笑着慢慢站起来：“唉真是伤心……也到了被人叫做阿姨的年纪了，真是岁
月催人老啊～～～”
“……”对妇人的无厘头不知道如何应答，少年只好讪讪地扶着她。
“妈！原来你在这里……不是告诉你身体刚好一点，不要到处乱跑吗？”柔软稚气却带着几分责怪的声音从
身后传来。
少年回过头，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大大的眼睛，斜飞的眉，表情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
温雅和稳重。
“雅雅，你放学啦？妈妈只是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想活动活动嘛！”妇人顽皮地吐吐舌头，看着女儿显
得很不高兴的脸，立刻转移了话题：“你赶快和这个哥哥道谢，刚才我差点掉进池塘，是他救的我呢！”
“什么？？？妈妈你没有事吧？”女孩子赶紧冲上来，扶住母亲，见到母亲安然无恙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拉住了少年的手，露齿一笑：“谢谢你，大哥哥！我就高雅，你叫我雅雅好了。”
少年望着手中的小手，也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和他清俊的面貌极不相称，是一种像夏日阳光一般灿烂的笑，
让他的身边都显得明亮起来：“你好，雅雅，我叫张棋。”
……
“张棋，刚才真谢谢你……我偷偷告诉你哦，雅雅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你了！”雪白的专属病房里，妇人——
韩飞半躺在床上，笑着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张棋。
“是啊！护士阿姨有一次指着棋哥哥告诉我，说这个长得很帅的哥哥的高考是全省第二名，要我向他好好学
习呢！”在一旁看书的女孩子抬起头，毫不矜持地说道：“妈妈，你要八卦我的事，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我听护
士阿姨说，你也常常在打听那个医院里有名的孝顺儿子呢！”
“哎哟，你这坏孩子，怎么拆妈妈的底呢？”韩飞故做恼怒的叫起来。
“其实，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有些不能适应母女俩直白的夸奖，张棋涨红了脸：“考得好只是运气，
照顾爸爸是我应该做的！”
“雅雅，看到没有，要向张棋多学学，真是个好孩子啊！”韩飞赞赏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听
说你家里没别人，你父亲的病又要花不少钱，如果有需要的话……”
“不用了，阿姨！”不等韩飞说完，张棋就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我自己能行的！您不用担心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自信满满的笑让人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样啊……”韩飞略带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不是要打击你的自尊心。只是孩子，有时候强撑着自尊
并不是件好事啊！”
“别说话了，快来吃东西吧！”高雅端上从家里带来的小点心，打破了奇特的气氛：“对了妈，我最近的数
学有些退步，第一名都被那个书呆子抢走了，气死我了！”
“这样吗？”韩飞转转眼珠，狡黠地眯起眼睛：“正好，张棋学习这么好，那叫他来做你的家教吧！”
“妈妈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怎么知道我想这么说？”不等张棋接话，高雅就鼓起掌来，笑眯眯地扭过
头：“棋哥哥，做我的家教也一样是打工啊，而且你不是还能更好地照顾你爸爸吗？”
“那……好吧！”犹豫了片刻，张棋摸摸高雅的头，笑了起来：“谢谢你们！”
被他阳光的笑晃得有些失神，韩飞的笑脸慢慢隐去，她看着他，悠悠叹了一口气：“你的笑和那个人还真像
……只希望，千万不要被他看到！”
……
“棋哥哥，你为什么要学法律呢？是不是律师特别好赚钱呢？干脆以后我也去做律师好了！”坐在病房一角
的桌旁，高雅趁着学习休息的空挡，忽然发问。
“赚钱？或许有这方面的考虑吧，可是我学法律，更希望的是能为需要帮助的人多做一点事……”
“哼！棋哥哥，原来你也是会说这种华而不实的话的人！喜欢钱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看这张棋
发亮的眼睛，高雅觉得很陌生，利益至上似乎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人生信仰，即使是学校的老师谆谆教导大家“为
人民服务”，还不就是喊喊口号？真的会有一个人的理想就是为别人做些什么吗？张棋的回答让她莫明地不爽。
“不是这样的……这样说来你确实不会相信，可是我是真的想用学到的知识为社会，为大家做点事情！”高
雅的表情让张棋难过起来，他着急地辩白起来：“确实，现在的我是很需要钱，也觉得钱很有用，但是人生不应
该只有利益这种东西啊！我的身边就有很多人因为不懂法律，白白吃了很多苦，每当看到他们，我就对自己说，
有一天，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让他们不要在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韩飞坐在床上，看着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滔滔不绝地说着理想，信念这种在年长的人看来无聊又无用的东西。
二十岁，应该是一个变得实际的年龄，可张棋……似乎比自己十二岁的女儿还要执着地抱着幼稚的想法啊！可为
什么，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充满阳光而诚挚的笑，让她有一种错觉：有一天，他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也用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眼神这样说过啊！可现在的他呢？”韩飞扯了扯嘴角，却发
现无法凝成一个笑脸。
“爸爸……”女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而可亲，韩飞抬起头，见到一个三十六、七岁的英俊男子正懒懒地靠
在门边，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你来了！”韩飞的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却发现那个男人只是随意地点点头，他的视线全然没有离开在屋
中一角的男孩子。
“他是雅雅的新家教。这孩子可是 M 大法律系的高才生，以后说不定是我国法律界的名人呢！张棋，叫叔叔，
他是雅雅的爸爸。”
从这个男人一出现，屋里的气氛就变得怪异，张棋感觉到了，却无法细想，因为门边那个男人的气势让他有
莫名地颤抖起来，而他的眼神中更是参杂着让他迷惑的几分讥讽，几分蔑视，几分厌恶……
一双手拉住他的，张棋低下头，看到高雅的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棋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爸爸好不容易
来一趟，让他和妈妈多说会话吧。”
讶异于这个调皮的女孩子像是带上了一副面具，让他感到陌生，可随即他又想到自己小时侯恶作剧后在严厉
的父亲面前扮无辜的模样，了然地笑了。
“好啊，出去走走吧！”他拉住她的手，朝门口的男人和病床上的女人微微笑道：“叔叔，阿姨，我带雅雅
出去走走。”
“……很不错的孩子，不是吗？”看着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韩飞笑着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了就让人生厌！”高渝哼了一声。
“可是，雅雅很喜欢他啊。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总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渝，你一眼就发现了吧，这个孩
子很像欧阳明，无论是笑容还是不切实际的理想……”
“韩飞！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高渝的有些邪气的俊脸变的狰狞，恶狠狠地打断了韩飞的话语。
“我只是想提醒你，”韩飞面色不改，平静地继续往下说：“雅雅不是林飞，他更不是欧阳明，请不要因为
你的嫉妒心去伤害他。”
……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张棋焦急地询问。
“对不起，你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即动手术，你赶紧去做一下准备吧……不过，我希望你能有心理
准备，手术成功的几率并不大。”
张棋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只觉得前路是一片黑暗：高昂的手术费虽然已经凑了一半，可在这么短
的时间里，去哪找那剩下的一半呢？
“如果你有困难的时候，不妨来找我！”韩飞阿姨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猛然发现一直在乎的自尊其实
不名一文，扭过身子，他发疯似的朝韩飞的病房跑去。
“对不起，护士！住在这个病房的人呢？出院了吗？”空荡荡的病房，让他的希望又落到了谷底。
“你是说高夫人吗？她今天要接受一场很重要的手术，刚刚已经移去手术室了……”
“……是吗？谢谢！”最后一点的希望也失去了，张棋无力地靠在墙上，第一次知道一筹莫展的含义。
“你是雅雅的家教，张棋同学吧？”一个低沉却显得魅惑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
……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想借钱？”高渝邪气的丹凤眼盯着张棋，透着满满的笑意。
“是……”他的口气让张棋有一种夺门而出的冲动，却只能生生压下。
“小伙子，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等价交换的，我借钱给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您想要什么好处？”
“呵呵，让我想想……张棋，M 大法律系二年级的第一名，也是当年全省高考第二，你算是个人才！”高渝懒
懒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又勾了起来：“其实，我现在和人合伙开了一个事务所，在所里设了一个基金，提供给那
些学习优秀，大有前途的法律专业学生，对他们的家庭和学习提供无条件的帮助，但条件是接受基金的人必须签
一份协议，保证在未来的十年内只为飞渝事务所工作。你很符合条件，要试试吗？”
就像黑暗中突然刺入一束光，张棋激动地迈上前一步：“我……我要试试，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别高兴得太早！”高渝挥了挥手，站起身来，伏在张棋的身边：“十年时间为飞渝工作，并不是简单的工
作，而是你打的每一场官司，每一笔诉讼费，都归飞渝所有。你能拿到的，只是最基本的工资而已。”
“你的父亲即使开了刀，能成功吗？就是成功了，能活多久呢？”男子的话就像魔咒，在张棋脑中萦绕。看
着张棋迷惑而犹豫的表情，高渝笑了起来，胜利地笑了,但他仍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让张棋动摇的机会。
拍了拍张棋的肩膀，鼓惑的声音继续响起：“十年，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它意味着什么啊！或许在你当上
律师的第一年，你就可以赚到第一个十万，第二年就能赚到一百万；或许不要五年，你就能功成名就，飞向更广
阔的天地，站在那些嘲笑过你的人永远也企及不了的高度……十年，有无数的可能性，你要这么换取他吗？”
无数的可能性吗？自己的抱负，自己的希望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吗？张棋犹豫了，或许，钱过两天还能够凑到，
但十年，一生并没有多少机会啊！
颓然地低下头，他轻轻地说：“请给我一个晚上，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
张棋并没有考虑太久，就在那天的半夜，他的父亲病发了。当他跪在高渝面前，签下那份协议跑回医院之后，
才发现自己终究晚了一步：父亲死了。
“你明白吗？”看着伏尸痛哭的张棋，高渝望着他：“在我们的野心面前，一切都显得太脆弱了！想做一个
正直的人，一个高尚的人并不是有理想就能做到的……”
他忽然低低笑了：“你并不是他啊！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一个叫做欧阳明的傻瓜，会为了在乎的人，为了信
念放弃自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让我嫉妒得要毁掉每一个和他相似的人的一切虚无的理想和热情呀！”
“请你记得，你的协议仍然存在。”高渝冷酷而清晰的声音在张棋身后响起：“从明天开始，来新开张的事
务所做工读生吧！”
……
“张律师，我从不去想那什么十年无数的可能性，因为我知道在我的人生中，只有一种的肯定，就是用我所
有的力量，去获得让妈妈多活一天，多活幸福的一天的肯定！”
张棋表情呆滞地坐在事务所的沙发上，白天欧阳曦的话语久久徘徊在他的脑海中，为什么？为什么！她能毫
不犹豫地作出这样的回答呢？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和自己有相似的野心，相似的命运，可今天……他才发现，他
与她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如果当年自己也能这样决断地说出她说的那一番话，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呢？今天的人生是不是会完
全不一样呢？
他抚上了心口，想知道那涨得满满的东西是什么。是嫉妒吗？或许是吧，但还有一种更深刻的东西在萌发，
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
“棋哥哥，你还在吗？”柔软的嗓音在门口响起，也让张棋回过神。
“雅雅，你来了……”
“曦的事你办好了吗？”高雅的笑容中有一丝关切。
“没问题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做手术了……”张棋看着她：“雅雅，我真的搞不懂你，你似乎很喜欢她，但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给她钱呢？”
“曦的自尊心比谁都强，如果直接给她钱，她恐怕只会把钱扔在你的脸上吧？”高雅笑嘻嘻答道：“而且，
棋哥哥，其实那份协议书被我施了咒语，恐怕生效的机会并不很大啊！”
“你这个鬼丫头！这次的协议书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可没有修改过啊！”张棋摘下眼镜，敲了敲她的额头。
“当年我只不过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把协议书的条件做了点小小的修改，谁知道你和爸爸都没有发现……这
次我自然不会再作一次没创意的手脚咯！”
“是啊，就是你这个丫头，绑了我这么多年……”张棋看着这个已经长成妙龄少女的孩子，无奈地笑了。
“条件是无条件地照顾我十年，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是吗？” 固执
我就是一个固执的人
即使知道日后我会后悔曾经的一切
可我还是要坚持
因为如果不固执地做我自己
我会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要怎么走
————————————————————————————————————
夜幕降临，城市里又亮起了星星灯火。
在昏暗的房间里，男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已经坐了多久？一分钟？一个小时？他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凝固，停下了脚步。
‘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束强光透了出来。男人抖了一抖，抬起头来。
“张棋……你还没走？”打开门的老人惊异地看着屋中一角那个灰暗的身影，随即嘲讽地笑起来：“怎么，
现在想亡羊补牢？也是，你为高家小丫头花了那么多心思，现在她却不名一文了！你想要通过联姻得到飞渝的计
划是不是破产了？如果你还要再接再厉，我可要好心地奉劝你，这个欧阳曦可没有高雅那么好骗，你这个正人君
子估计在她面前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只要是我想要的，我还是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张棋目光炯炯盯着江寒，唇边
勾起一丝笑：“您能做的，就只是在这里冷嘲热讽吗？难怪最后混不下去，只能被分到国外去做个什么顾问！”
“你……”江寒的笑脸僵住了，恨恨的走到他面前：“我再怎样，也比你这个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伪君子好多
了。可是，请你一定记住啊，我一直在等着你从高处摔下的一天！”
“我也在等着……”张棋不再看身边气急败坏的老人，他的视线移到了会议室那个半掩的门上。他知道，在
门的那一边，有一个女孩子，一个他一直在看着的女孩子……
江寒终于愤愤离开，事务所又恢复了寂静。
张棋站起身，朝会议室走去。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却觉得走了一个世纪，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推开似乎重愈千
斤的门，他看到了女孩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像一尊静默的石像。
“……”他望着她，发现这个时候要说出一个字都是那么困难，面对江寒是沉着冷静不见了，少年时的无措
瞬时涨满了记忆。
“张律师，你还没走吗？”欧阳曦转过头，朝他微微笑了笑。
张棋迷惑地看着她，他想过无数种她的反应，却惟独没有想过她的笑脸。
“今天的事，我很惊讶……但你受的刺激应该比我还大吧？我送你回去吧。”他极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
来，却发现，很难。
“高雅居然是我的妹妹，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更可笑的是，现在，她的财产全让我接收了……”她笑了起来：
“可是，没有什么时候让我像现在这样地嫉妒着她。”
“嫉妒？嫉妒什么？你已经获得了多少人穷极一生想要的一切：地位，财富，而她已是什么都没有了……”
张棋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作着回答。
“原来到头来，你仍然是不知道我的！一切？一切对我来说是什么？我想要他人的尊敬，想要母亲的幸福…
…可我想要的一切是要凭着我的双手，凭我的能力，凭我的尊严得到的，不是通过粉碎多年的父母形象，不是通
过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私生女的名声得到的！”她歇斯底里地笑起来：“而高雅呢？一个让人同情的角色，所有
人仍然敬重她，喜爱她，她什么也得不到，却也得到了所有！”
“……”
“刚才江律师告诉了我很多你的事，高雅的事，还有本应该是关于我的事……你不要辩解，我知道有很多事
是他的主观说法，做不得准的。但有一件，我相信是连张大律师你也无法反驳的：我能够进入事务所，能够认识
你，是因为高雅！”
“……刚才我一直在想你说过的一句话”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到张棋面前：“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
当我对友情感到迷惑时，你告诉我‘别人怎么想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当时我很感谢你这样对我
说，而现在，我几乎要感激你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欧阳……”他艰涩地开了口。
“我一直很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她用目光止住了他的话语：“我一直以为是偶然，在每个我需要一
个人拉我一把的时候，你总会出现……我也一直以为，你的冷嘲热讽，你的尖酸刻薄只是表象，真正的你，有一
双温暖的手……”
“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让我遇到你的‘上天’居然是高雅？没有什么偶然，每一次相遇，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都是已经安排好的！你的冷嘲热讽，你的尖酸刻薄才是你面对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时，不屑
于掩饰的真相！”她仍是笑着，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并不是这样……”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檫去她脸上滴落在他心中的泪珠。
“确实并不全是这样……你告诉我，最重要的是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想了很多，想到很
多。”她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我记得，在我嫉妒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告诉我努力地把嫉妒
的抢过来，把他变成自己的幸福；当我想要获得幸福却屡屡碰壁的时候，你在雨中为我撑起一把伞；当母亲病重
时，你用一种最不会伤害我自尊的方式救了她；当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在雪中让我重新学会了哭泣……一切的一
切，或许都是刻意安排的，但我都不会忘记。”
“我一直感激你，尊敬你，甚至在上一刻，我发现我爱你。我爱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我的心是这样告诉我
的。所以什么高雅，什么刻意的安排，我几乎都想要忘掉，因为一旦想起它，我所有的心情就变得可笑了……”
“欧阳……”张棋的心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他听过无数告白，也曾听过无数动人红唇中吐出的‘我爱你’，
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让他悸动，让他想紧紧抱住面前的那个人。可现在的他却只能呆楞地站在那里，因为她的微
笑中有一种让他却步的决绝。
“是的，我的心告诉我，我爱你！可是我的理智却在不断着提醒我，不要再践踏自己的自尊了，不要再一厢
情愿了……所以，明天，我会试着把这种感情从心中一点一点地刨去的！”她放松了紧握着他的手，转过身朝门
口走去。
“别走！”张棋捉住了她的手臂，他急躁起来，很多年了，他根本不屑，也几乎忘记了要如何为自己辩白。
现在，他却希望用十年的光阴来换取这个能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并不是因为雅雅，或许刚开始是，可…
…”
“我知道，我的心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中，是有着小小的一些你的真心，可是……你尽管嘲笑我吧，我就是一
个固执的人，即使知道日后我会后悔曾经的一切，可我还是要坚持，因为如果不固执地做我自己，我会不知道接
下去的路要怎么走，对不起！”
“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呀！”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张棋失控地喊起来，他已经想不出用其他方式来留住
这个固执的女孩子，他只知道，一旦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就永远消失在她的感情中。
“爱我？是爱一个叫做欧阳曦的傻瓜？还是爱一个叫高曦的富有的继承人？”她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这一刻，我嫉妒着高雅，因为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相信你对她的感情至少是纯粹的。”
番外之四纯粹的感情
“雅雅，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看着桌上满满的菜肴和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忙碌人影，张棋扶了扶眼镜，
冷俊的脸上却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哎哟，棋哥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啊？”高雅笑着盛上米饭。
“就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巴巴地请我来吃饭，有什么有求我？不要让我吃饭的时候消
化不良啊！”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棋哥哥，事务所最近要不要收工读生？”高雅讪笑地凑上前。
“工读生？”张棋疑惑地抬起头：“事务所已经有很多年不收工读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你刚上大
一，想尝尝打工的滋味？可华氏和韩尧的事我想就够占你时间了吧？”
“不是我要啦！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她的家庭挺困难的，我想帮她找个打工的机会……”高雅笑嘻嘻地
摆摆手，随即又皱紧了眉头：“可惜她好象不太喜欢我，所以我只好偷偷帮她找……棋哥哥，到时她到事务所工
作，你可别说认识我哦！”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答应你？”张棋笑了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不过我倒是好奇得很，什么样的人有
这样的力量会让你自发地去帮助……你虽然对别人的请求从不推辞，却不是一个好心到会主动去帮助别人的人
哪！”
“她呀？”高雅低下头，掩去目光中的闪动：“她是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子，会让你嫉妒得想杀了她，但
又会因为理解而爱上她的女孩子……”
……
“你就是新来的工读生，欧阳曦？”张棋看着面前这个化着浓妆，态度矜持高傲的女孩子，不能不承认自己
是失望的，却又微微嫉妒起来，这样的一个女生，有什么本事让什么都不在乎的高雅对她另眼相看呢？更可笑的，
听高雅的口气，她全不把高雅放在心上。
看了她许久，他慢慢开了口，可是却不想掩饰特有的毒舌，也不想披上温文尔雅的外衣：这样的女孩子，还
没有让他伪装的价值！
“欧阳同学，你的工作你估计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倒有一个忠告，就是……你脸上的脂粉可能会为事务所
的清洁工带来很大的额外工作量～～～”满意地看着欧阳曦的脸瞬间煞白，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笑容：“好了，
你可以去工作了。”
下一个瞬间，他就把欧阳曦三个字抛在厚重的卷宗之后。
这是谁？站在茶水间的门口，张棋微微愣了愣神，过了三秒，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欧阳曦啊！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事务所里除了习惯通宵工作的张棋，只有这个正用心擦着茶杯的女孩子。
她已经把妆擦得干干净净，素面朝天的脸却显得完全不同，即使她的表情仍是严肃，动作仍很矜持，却无法
让人把她和几个小时前的欧阳曦联系在一起。
现在的她清纯而柔弱，低着头仔细地用百洁布擦洗着面前一长排的杯子，紧皱的眉头几乎要让人误以为她在
做着一件困难而艰巨的任务。
“真是个傻瓜！”张棋哑然失笑：“就连事务所专门的清洁员也只是把杯子冲冲就好，这个女孩子今天就算
把它擦得再干净，也没有人会感谢的……”
“……是叫欧阳曦吗？”他又笑了，没有惊动她，他转身走回了办公室，但有一个名字，已经落在了他的记
忆里。
……
“棋哥哥，你是不是刚刚送子谦来我家？现在还在附近吧？”电话里的声音透着焦急：“那你帮我找找曦吧，
她刚才在我家和其他同学好象有了点误会……我怕她的情绪不太稳定，你找到她就送她回家吧，拜托啦！”
放下电话，张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正要拐进冷清小路的孤寂身影，那一刻，他感到惊异，虽然是高雅的请求，
但为什么在见的她的时候，他会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呢？想要挥去奇怪的感觉，他只能极力以漫不经心的神情和嘲
讽的语气来对待她。
“我？我……是啊，我嫉妒着一个人，嫉妒得要疯了！我嫉妒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聪明，嫉妒她的
人缘……嫉妒她拥有我所希望的一切一切。只是，这样的我，有错吗？”她的表情上有一种赤裸裸的嫉妒和渴望，
看着她，张棋被她激烈的感情震慑住了。在这个虚伪的世界，他见过无数为了高尚理想慷慨激昂的伪君子，可是
他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会如此直白而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在下一刻，他醒悟过来：欧阳曦所嫉妒的，不就是高雅吗？可现在，在她面前聆听倾诉的自己正是因为高雅
而来的……命运，太讽刺了吧？
小丫头，傻丫头，你想要你嫉妒的一切幸福，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你嫉妒的人的掌握中啊！你能吗？你行吗？
你配吗？
张棋笑了，很多年前那个以为能为了理想而活下去的少年又出现在他面前，他莫名其妙地嫉妒起欧阳曦，嫉
妒她的执着，她的无知觉，就如很多年来他一直嫉妒的那个不明白这个残酷世界的已经消失的爽朗少年。
……
“雅雅，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模拟法庭中途休庭的时候，张棋给高雅发了条短信。高雅对什么都很随意，
惟独不想让学校的同学知道她和飞渝的关系，顺着她的意，张棋也从不在公开场合和她交谈。
“是吗？谢谢*^_^*可是棋哥哥，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曦的，只是我的后台比她硬，才轮到我头上～刚才我
的起诉书不见了，有人说是她拿的，我想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可是又走不开，你帮我去看看她，好吗？”不远处
的高雅望着张棋，发回了一条短信。
欧阳曦？他知道她为了想要的一切奋不顾身的模样，可又那么矛盾地拥有极强的自尊心，现在的她，该是怎
样的黯然神伤呢？再也坐不住，不顾身旁人谄媚的寒暄，他匆匆往外走去。
校园很大，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直到天空下起了夹杂着冰雹的大雨，他才在骤然变得空旷的校园里
看到那个踱着步的女孩子。
撑着借来的大伞，或许是一种错觉，他感到她被失望与悲伤紧紧围绕，让他无法前移。如何面对这样的她啊？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把伞举过她的头顶，继续用满不在乎的口吻笑道：“我发现你居然有些文学少女的潜质
呢！喧嚣的街道上独走，大雨天里踱步，下次要做什么？雪天狂奔吗？”
上帝作证，他用了多少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伸出手去拍拍那个蹲下身轻轻抽泣的肩膀。
……
“你是一个骗子！”有多少人曾经指着张棋的鼻子骂过这句话，可他从没在意过。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是
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
从开始到现在，他在欧阳曦身边所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是因为高雅呢？他问自己，却不知道答案，无法
想象欧阳曦得知真相后的表情，只是有一种迫切的希望：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她现在过得怎样？雅雅说她没事，可是……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吧？”坐在车中，他陷入沉思。想起
那个月夜，匆匆赶到医院时所看到的一双失魂落魄的眸子，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开始，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
负罪感。
“对不起，请停车！”身旁华子谦年轻而温柔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往窗外望去，他看到了那一抹扶着树干
的熟悉的身影。
车停了，华子谦快速打开车门跳下去，跑到欧阳曦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臂，而她却固执地低着头拒绝他的关
心，一旁的华子明嘲讽的话语不断传来，张棋冷冷看着华子谦陷入两难。
“今天的圣诞酒会很重要，棋哥哥，你千万不要缺席哦！”高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棋的理智在告诉自己，
不要下车，可他的双手仍是不受控制地打开车门。他想走到她的身边，不是为了高雅，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
了自己的心。
她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路人的惊异表情他全没放在心上，只是放纵自己的眼睛
贪婪地望着她瘦弱的背影。
当她终于回过头来，用满是悲伤的惊异目光瞪着他时，他的心中有些懊恼，因为他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
戴上张棋律师的面具去面对她。
“张律师，你是个骗子，大骗子！”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的心剧烈地跳起来，所幸一向养成的掩饰工夫让
他的面色如常。她……终于发现了吗？该怎么解释呢？在张棋的字典里，出来没有解释这个词，可现在，它却生
生蹦了出来。
“你说过，对于我所嫉妒的一切，只要拼了命去抢，就能把他变成自己的幸福，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听从
你的话去做，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我用未来换母亲的生命与幸福，可她死了……我想用能力证明自己，却没有
人肯给我一个机会，机会全给了那个让人嫉妒的人！我想追求爱情，却发现我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让他爱上我，
他的笑容给了别人！我甚至连给路边野猫一个幸福的承诺都无法做到……我，我拼尽所有，为什么，为什么？却
失去了更多，嫉妒得更深呢……你这个骗子，这个骗子……”
……是这样吗？张棋轻轻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变得更轻松。她的眼中满是悲痛，却没有泪水，她
的伤痛阵阵袭来，几乎要压垮了他的理智。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他已经把她压进自己的怀中。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望着天空中飘扬落下的雪花，张棋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是无意中瞥见她
擦拭茶杯的认真模样的时候吗？是望见她眼中执着热情的时候吗？是她坚定的回答出‘人生只有一种肯定’的时
候吗？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因为高雅，不是因为同情，他总会不自觉地走到她的身边呢？
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他只是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开始的真相，她会不会联想出一个虚假的结果？
她会不会因为开始的刻意而否定所有的真心呢？是的，有一天，在她的眼中，他会成为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
子！
“张棋，快抽手吧！”他对自己说道：“趁现在，放开她……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不顾一切爱一个人
的年纪已经过去了，现在对你更重要的，是事业，是地位，你要的是一个最有利的结婚对象，高雅才是你最好的
选择！”
可他却无法放手，只能更紧地抱住她……
……
是的，要抽手太难了……她无意的笑容让他乱了心跳；即使是她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一样要偷偷观察许久；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影响他，没有人发现，可他知道：欧阳曦，已经成了张棋的阿基里斯脚踝！
他能做的最后挣扎，只是继续用表面上的熟视无睹，言语上的冷嘲热讽来掩盖他的心情，但在不觉中，他仍
会拿出最好的给她补身子；他仍会放弃高雅极力邀请的飞渝集团年夜的聚餐，只为陪伴孤单一人呆在冷冰冰的办
公室里的她；他仍会极力掩盖下欧阳明死亡的真相，只为偏执而倔强的她不要再被仇恨夺去了所剩不多的笑容…
…
……
“你爱我？是爱一个叫做欧阳曦的傻瓜？还是爱一个叫高曦的富有的继承人？这一刻，我嫉妒着高雅，因为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相信你对她的感情至少是纯粹的。”
大门关上，房间又恢复了空洞和寒冷，张棋摘下眼镜，嘴角又习惯性地勾起嘲讽的幅度，只是这个嘲笑不是
为别人，就是为了他自己：“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最纯粹的感情就是给了你啊，欧阳曦！”
十字路口
人生的十字路口上
任谁都有着选择的痛苦
都有着无助和彷徨
只是懂得掩饰的人
把它埋在深深的心底
————————————————————————————————————
飞渝集团最大股东易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幸运儿高曦到底是谁。人
们或者羡慕，或者嫉妒这个一夜暴富的私生女，也在茶余饭后感慨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是，有钱人的
世界离普通百姓实在太遥远了，再加上那之后飞渝的高级管理层并没有任何变动，这段小小的插曲也在不久之后
被人们所淡忘。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保研的人四处旅游，考研的人四处读书准备面试，找工作的人四处奔波……人
人都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人人都在为前途打点，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欧阳曦和高雅却是少数几个在外人看来毫无改变的人之一。据班级可靠的小道消息，欧阳曦已经被著名的飞
渝律师事务所内定了，现在每天都在实习中。郑萱等一干女生提到这事总是难掩嫉妒，只是成绩不如人，也只好
闲时嚼嚼舌头聊以自我安慰。现在的欧阳曦，仍和过去一样，沉默寡言，处世冷淡，每天在自习教室、事务所、
宿舍之间打转。
而高雅，还是开开心心的过着她的每一天。由于成绩优秀，她在大四上学期就已经被保研了，但由于她似乎
从来就是一个靠聪明读书的人，大学四年上自习教室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现在的她，仍是和过去一样，轻松而
惬意地度过大学的最后岁月。
欧阳曦和高雅的关系，也仍像冰山和烈火一样不相容。高雅对欧阳曦仍是亲切而热情，即使被欧阳曦还以冷
漠的回答和厌恶的眼神，她也毫不在意，班上的女生提到这件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高雅会
对欧阳曦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喜爱。
两个女孩子的生活，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在风波不断的大四生活中行进着，以至于很多年后，大学的同学聚会
里，人们仍会记得这两个同样优秀却又截然不同的女孩子，还有她们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的大学的最后岁月。
只是，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任谁都有着选择的痛苦，都有着无助和彷徨，只是懂得掩饰的人，把它埋在深深
的心底。
“欧阳，你回来啦？”柳叶看着一脸疲惫的欧阳曦一回到宿舍就靠在椅子上，不由关切地问道：“最近工作
很辛苦吗？”
“呃……还好！你别担心了。”欧阳曦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她没有告诉柳叶，现在她工作的地方，
已经不只是飞渝事务所了。即使对管理毫无兴趣，江寒律师却坚持要她对飞渝集团的所有的一切作出大致的了解；
而张棋，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每天还是把一大堆事务所的工作抛给她，好象她仍然是那个一文不名的工读生
欧阳曦。
对于这一切，欧阳曦坦然接受了，她不是没有迷惑，不是没有对这样的人生产生怀疑，只是她更清楚地明白，
这是落在她肩上的责任，她不能，也不愿回避。
“对了，欧阳，你知道吗？高雅放弃保研了……可惜她现在才做这个决定，把我们系的名额白白浪费了一
个。”柳叶看着发呆的欧阳曦，忽然想起了今天从系办听到爆炸性新闻。
“什么？！”欧阳曦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她不保研？那她要工作吗？”
“不是，惊人的就在这里……听说高雅到一个绿色环保组织做志愿者，一毕业就要到南美洲的原始森林去
了！”柳叶微笑着叹了口气：“这件事每个人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发生在高雅身上又显得合情合理了，她似
乎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可是欧阳，我真的很嫉妒她呢，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可以完全不考虑世俗的材
米油盐，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这种人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吧？”
“欧阳，欧阳？”看着表情呆帐的欧阳曦，柳叶疑惑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呃？哦……”欧阳曦回过神来，拳头却已经暗暗握紧了：“高雅呢？她今晚会回宿舍吗？”
“应该会吧……咦？欧阳，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
“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很危险啊！”看着站在路灯下的熟悉身影，走在回宿舍路上的高雅笑吟
吟地跑上前去。
“你……”欧阳曦冷冷地看了她很久，终于发问：“你要去南美洲？”
“咦？你已经知道了吗？呵呵，学校八卦传媒的效率还真是高啊！”高雅表情不改，仍是神情自若地看着她。
“飞渝呢？你就把它这样放下了？”
“飞渝？不是有你吗？再说，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幸亏有你，我终于放下了这个累人的包袱了！”
“它不是你父亲一手创立的吗？你现在就这样把它放在一个外人和一群野心家的手中？就这样放心地一走了
之？”
“无所谓……飞渝到谁手中我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我现在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高雅夸张地
耸了耸肩，双眼笑得眯成了月牙。
欧阳曦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出声：“高雅，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做很久了……”
“什么事？”高雅笑着问她，而这个笑容在下一刻就被一个狠狠甩在脸上的巴掌打落。
“……”欧阳曦望着她瞬间呆滞的脸，感觉垂下的右手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是嫉妒的，嫉妒她的洒脱，
嫉妒她的随性，嫉妒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嫉妒她就能这样笑着拍拍手离开。而自己呢？一个责任生生地
压下，让她要继续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汪洋中挣扎。高雅怎能就在这样走开？她怎能？！
高雅摸了摸脸，又笑了起来，没等欧阳曦反应过来，一个又狠又准的巴掌也落在了她的左颊。
“这件事我也想做很久了！”高雅甩甩手，看着她。
“欧阳曦，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嫉妒你很久，恨你很久了？”高雅的脸上已不见了招牌的笑容，她盯着欧阳
曦，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
“……”
“你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不幸！其实你获得的，一直要比我多得多……”
“如果你指的是那笔遗产？很遗憾，它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即使感觉左脸已经开始肿起来，欧阳曦的
表情依然未改。
“遗产？哼，对于这种东西，我从不在意，你不是也一样吗？如果只是说这种东西，不仅是侮辱了你，也侮
辱了我自己！欧阳曦，我嫉妒的，是你这个人，是你拥有我欠缺的一切！”
“你执着，你可以为了所要的不顾一切，我却不行，今天我仍无法明白为在乎的东西拼命付出是什么感觉；
你坚强，你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我却不行，我永远要扮演一个完美的高雅，希望每个人都满意；你有追求，你
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却不行，我的人生到现在只是寄生，我依附着他人的理想，他人的追求，甚至仇
恨……我甚至不敢轻易去追求喜欢的人，只因为害怕有一天终究会失去他，可你，可你为什么能这样毫不在乎地
去想去要呢？而偏偏是这样的你，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抢走所有本应该是爱着我的人……”
“是这样吗？”欧阳曦看着她很久，冷冷地笑起来：“高雅，你认为你这样地嫉妒我，会让我感动，会让我
愧疚吗？好吧，我承认，或许你的许多我不知道，所以我嫉妒，但我只凭我眼睛看到的去坦白我的感情，即使我
有许多让你嫉妒的地方又如何？这不影响我看到我所缺乏的，不影响我去嫉妒另一个人！”
“你也不用做出一副什么都明了的模样，对我现在的心情，你真正地了解多少呢？我可以确确实实地告诉你，
现在的我就是迷惑，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你，已经找到了方向，却把责任推给了我，所
以我嫉妒，只是这样而已。”
高雅笑了，她长长叹了口气：“欧阳曦，听了你的话，我想我这辈子只会一直这样嫉妒着你了！”
“……彼此彼此吧！”
“还有……”
“什么事？”
“我虽然恨你，嫉妒你，但我其实也一直爱着你，姐姐！”
……
机场，又是一个离别。
“５５５高雅，去了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记得常来信……”一大群女生簇拥着高雅，
个个脸上写满了不舍，更有像张晓蕾这样感情丰富的人，早已泣不成声。
“哎哟，大家这是做什么？我这又不是去阿富汗！呵呵等着吧，过几年看我怎么骗个南美帅哥回来！”高雅
仍是笑得开心，她转了转眼珠，瞥见了在不远角落的神情冷漠的女孩子。
“曦，你也来了！”高雅跑了过去，拉起了她的手。
“……是，我来看看。”欧阳曦平平淡淡地回答，同时挣开了高雅的手。
“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哦！”
“哦？你还是一样懂得掩饰自己啊！”欧阳曦望了望不远处窃窃私语的送行人群，居然也露出微笑：“可是，
现在我应该向你好好学习一下了！”
“那么，你找到了十字路口上的方向吗？”高雅敛住了笑，盯着她。
“我想我应该找到了……”
“恭喜！”
欧阳曦深深望了眉开眼笑的高雅很久，终于又开了口：“我是想来告诉你，我对你仍然很讨厌，这辈子要成
为朋友是不大可能了……不过，我应该还是会一直嫉妒这样的你，一直去追求我所嫉妒的吧？嫉妒其实并不是件
坏事，至少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
人生的 AB 面
人生并不是只有一种前进的轨迹
或许在同一个时间的两面
都可足以影响你的未来
只是，要如何走
取决于你自己
————————————————————————————————————
三年的时光匆匆流去，岁月改变了很多，却也无力改变很多。
飞渝集团的董事长位置落在了幸运的继承人高曦手中，可是因为飞渝高层的讳莫如深，媒体时至今日仍无法
得知这个对飞渝管理层做了重大改变的高曦是何模样，毕竟集团日常的管理工作都是由新任年轻的总经理在运作，
这个董事长处理公司事务的日子少之又少，难以窥见她的庐山真面目也属正常。
飞渝律师事务所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每天总会有各个不同的人来到这里，希望寻求法律的帮助。在这样一个
地方呆久了，人往往会变得市侩，可在这个事务所里，有那么一个人，却让人嫉妒她的毫不改变。
欧阳曦，在事务所里很有名，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曾经打过什么著名而困难的官司，而是因
为她的坚持。
进事务所三年，她打过的官司无数，从小小家庭的离婚案到为一个村子的土地所有权案件，但所有的案子都
有一个共通点：她的委托人全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
没有哪个当律师的人在打官司的时候能不考虑经济问题，她却做到了。欧阳曦似乎从不在乎律师费的多寡，
在很多时候，当贫穷的委托人缴不起相关的其他费用时，她甚至自掏腰包。也没有哪个律师不希望能做一件让自
己声名远扬的大案要案，她却毫不在乎，办的都是些吃力又不讨好的普通案件，甚至当事务所在处理一些大案遇
到困难时，她也只是笑着协助工作，完全不去考虑借此一举成名。
“你为什么能这样坚持？”有一次，事务所的另一个年轻的女律师魏婷忍不住这样问她，她也曾希望自己能
像欧阳曦一样，然而一旦卷入这个势利而现实的社会，她发现：坚持，真的很难。看着这样的欧阳曦，她是难以
不矛盾而嫉妒的。
“我能坚持，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天真……”欧阳曦笑了笑：“只是我正好在无意中
拥有了能让我坚持的条件，如果处在另一个时间，或许我会嫉妒地看着另一个坚持的人，然后像这个事务所的每
一个人一样不再坚持，而是实际地活下去。”
“……”魏婷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即使对于她的语气莫名气恼，最后也只能无奈地走开。
对于欧阳曦的所为，作为事务所所长的张棋面对抱怨她增加事务所工作负担的其他律师，只是笑笑：“她既
然爱做一个傻瓜，就由得她吧。如果不是这样，以她的能力，这次的案子可能就轮不到你了！”
……
人生并不是只有一种前进的轨迹，或许在同一个时间的两面，两个不同的场景，两个不同的人，都可以影响
你的未来，只是，要如何走，取决于你自己。
Ａ面：
“咦，欧阳？你怎么还在工作啊，太拼命了不好啊！”晚上九点，一个奇怪的客人来到了事务所。
“哦，晓蕾啊……”欧阳曦放下笔，看着这个曾经彼此看不顺眼，现在却已经成为知心好友的女子。
“哇，欧阳，你桌上这束玫瑰好漂亮啊！谁送的？咦，不对，我怎么记得每次来这里你的桌上都有鲜花啊，
５５５太幸福了！”
“这个呀……”欧阳曦沉默了。
来事务所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收到了这样一束花，花束上的纸片用熟悉的字迹写着：
“你说要把我从心中刨去，可是我想了很久，发现轻易放弃不是我的作风。
既然这样，不论在你心中我的目的为何，我想要的，就只有不择手段地去取得了。”
从那一天起，已经整整三年了，他没有一天停止这个在欧阳曦看来极为无聊和幼稚的举动，而欧阳曦从开始
的立刻扔掉花束，到现在也只能无奈地把每天准时报道的花束插进瓶中。
事务所的人都在猜，猜那个能坚持三年的痴情人是谁，可任谁也无法把它和那个三年内几乎没有和欧阳曦说
过几句话的风度翩翩的张棋联系到一切。对这样的情况，欧阳曦只有三缄其口，也因为这样，欧阳曦身边的爱慕
者全都知难而退，现在的她，仍是没交过一个男朋友。
旁人的议论纷纷，欧阳曦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她唯一气恼的，是每当张棋走过她桌旁，看着花束时势在必
得的笑容。
为什么原来没有发现，他居然是个这么无赖的人呢？只是已经被放弃的，她也不想再去追溯了……欧阳曦深
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着说道：“不提这种无聊事了，你忽然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急事啊？”
“就是……”张晓蕾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呵呵傻笑一声，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喜贴，放在欧阳曦面前：
“一直想亲手拿给你，给你一个惊喜的说～～谁知道你总是工作到那么晚才回家，我只好亲自杀过来啦！”
“哦？”欧阳曦打开喜贴，专注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恭喜你了！对了，也帮我和吴为道贺啊！”
“只说一句‘恭喜’是不行的啦！”张晓蕾还是和过去一样，三三八八地叫起来：“你非要送我份大礼，弥
补我白跑了这么多次的心理伤害！”
“好好好……你要什么？”
“我要……”张晓蕾转了转眼珠，狡黠地笑起来，递上一张名片：“这个家居设计师也叫子谦哦，不过姓何。
刚从欧洲回来，听说是在那里获了什么大奖……不过他的设计作品可是千金难求啊！我看你做律师的，应该油水
还蛮多的，就帮我去要他的设计图来装修我的新家吧。”
……
拿着张晓蕾给自己的名片，欧阳曦来到了那个在城市一角的工作室。
后现代风格的工作室，只有一个接待小姐，欧阳曦说明来意后，她微笑着带欧阳曦进到一个房间，说声“请
稍等”，就离开了。
欧阳曦随手拿了张椅子坐下，慢慢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修简洁而明快的房间，从它的设计看来是可以完
全保证设计师的能力，只是……她的视线落在了墙上的一幅画上，一幅和整个房间的基调看似不协调却又完美地
融合在一起的画。
“这是……”她低低惊呼了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幅画前，有些不可置信地轻轻抚上画中那高大的玉
兰树，白色的秋千，蓝色的天空，还有……两个模糊的孩子的身影。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欧阳曦没有回头，只是愣愣着盯着画，从口中轻轻吐出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
字：“子谦……”
“小曦……”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欧阳曦猛地转过身，一个身材高大，衣着时尚，留着长发的男人正笑望着她。他变了，长高了，晒黑了，青
涩的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有沉着目光的男人，欧阳曦几乎认不出他来了。可是他的笑，是的，他的笑仍是一点没有
变，仍是温柔而亲切。
“你……”看着他，欧阳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拼命抑制着要滴落的泪水。还没等她回过神，就被拉进
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在她耳边轻轻笑道：“是我，我回来了！”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华子谦身边，欧阳曦轻轻问道。
“上个月……对了，这个月的礼物我还没有给你。说吧，想要什么？”他笑着，视线却一刻也不愿离开她。
“礼物？你给我的，已太多了……能见到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吧！”五年了，华子谦每个月都会从远方寄
来一个‘幸福’的礼物，而每一件，欧阳曦都会小心翼翼地收好。
“那，现在的你，能幸福地笑吗？”
“可以，我想可以了！”欧阳曦笑着答道。
“……”他低下头，最后像是下了一个重大决定，抬起眼，直直盯着欧阳曦：“你知道了吗？我父亲……”
“我知道了！”欧阳曦打断了他话：“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我是要固执地恨
一些人一辈子的，但不包括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而应该被恨的人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现在的你，名叫何子谦，和已死的华严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按着他的手：“我们仍然是朋友！”
“朋友吗？”华子谦有些苦涩地笑了，随即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五年，确实是太长了……”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五年来，我一直在试着忘掉一个人，却发现，很难；我一直在试着寻找一个能
让那个人幸福微笑的方法，以弥补我在无知中从她手中夺去的一切，我找遍半个世界，找了无数礼物，到最后却
发现……”他转过脸，看着欧阳曦：“小曦，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欧阳曦只能茫然地摇头，她开始害怕，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无力阻止。
“我发现，与其找什么礼物来让她幸福地笑，还不如让我在她身边，为她创造一个幸福！”他温柔地看着她，
眼中的深情唤起了欧阳曦似曾相识的记忆，哦是的，很多年前，在机场的他，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我真的很傻，浪费了五年的光阴。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不在她的身边，我其实什么都无法做到。所以，
我回来了，我决定用一生的时间给她一个幸福的笑。即使她恨着我，我的家人，我的一切也没有关系……”
“……子谦？”她迷惑地开口，还无法明白身边这个男人到底说了什么。
“我爱你！”他温柔地吻吻她的额头：“你不用感觉困扰，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情。而未来，无论你做出什
么选择，我都会为你高兴，为你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你只要明白，为你创造幸福，就是我人生追求的幸福！”
Ｂ面：
在城市的另一角，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正站在高级公寓２８层的阳台上。
“你……终于回来了！”他忽然出声。
“呵呵，是啊，好久不见，棋哥哥！我可是把回来的消息第一个告诉你呢！”一个剪着俏丽短发，皮肤黝黑
的女子笑着端给他一杯咖啡。
“雅雅，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他望着她，略感有趣地笑了。
“你不是也一样！还是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就是老了点。”高雅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说起来，
棋哥哥，你也算是大龄青年啦，是不是也开始对终身大事着急起来了？”
“什么？”张棋皱紧了眉头。
“唉，别装了！据可靠情报，你昨天才去选购了一枚钻戒，怎么，终于打算出手了？”高雅笑眯眯地盯着他，
没有遗漏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我发现，国家安全局没有录用你，实在是一大损失啊！”张棋调侃地笑道：“你在亚马逊居然还有这
么广的情报来源，我实在是敬佩敬佩！”
“事关我唯一亲人的幸福，我当然要谨慎一点咯～～～”高雅甩甩头发：“不过我发现真正要敬佩的人是您
啊！三年没说过几句话，现在一开口就要求婚，真是强人！只是，你就这么有信心？”
“信心？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她可以拒绝我一次，一百次，可是我已经准备拿一辈子时间和她耗了。更
何况，她爱过我。”张棋这时的神情，就像站在法庭上，自信满满，镇定自若。
‘啪啪啪’，高雅笑着鼓起掌来：“不愧是张大律师！可是……有一种情况你没有料到，万一她爱上了别人
呢？”
“别人？什么意思？”张棋的脸色变了，死死盯着高雅的笑脸。
“棋哥哥，别摆这种表情嘛！你还不知道吧，华子谦回来了，而且……”高雅笑了笑：“他是曦的初恋情人
哦~~~~现在他已经鼓起勇气，准备重新出发啦！”
“呵呵，对于接下来的情节，偶还是很期待滴～～～”高雅喝了一口咖啡，扬起脸：“我一直很期待见到您
嫉妒得脸色发绿的模样……没错，就是刚刚那样！”
张棋恢复了镇定，把咖啡一饮而尽，他笑道：“嫉妒又如何呢？至少我明确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才会不断
地把她夺回来，你说是不是？”
************************************************************************
啊啊啊，各位看官，你可以姑且把这一章看做结局……如果对这样的结局还算满意，俺个人认为您就不必看
下一章，直接跳到后记吧。
But,这个结局是我应同学阿香的要求写滴，并不是俺自己想要的结局~~~俺想要的结局是在下一章。希望读
者大人决定看之前有一点心理准备，因为下一章俺乱搞的成分居多（尤其是恶搞了阿香——其实也只是借了她的
昵称，谁叫她看霸王文！呵呵不过她现在忙着保研，应该不会来看俺的文文……）其实还有 C 面
阿香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在城市一角的姑妈的牛肉面摊工作。
阿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头脑也聪明，在闲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到书店租些言情小说来看。
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一直是言情小说中的保留曲目，而阿香也很喜欢这样的故事，无论读多少同一类型的
故事她也不会厌烦。而她的心中，也一直相信着，有一天，会有一个王子看出她的美，她的好，最后，拿着水晶
鞋来迎接她。至于店里一直喜欢他的伙计阿平，她才不会放在心上哩！
现在，她站在面摊的旁边，觉得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大概从一年前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总会有一个青年来面摊吃面。他高高瘦瘦，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看不
出年纪，但笑起来却显得非常英俊，而他严肃的时候，又有一种气势，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阿香不知道他是谁，但从他笔挺的西装，名牌的手提包，高级的手机，偶尔在吃面时打电话的话语中推断，
他一定是个有钱人！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天天来这个破旧的小面摊吃面呢？而且风雨无阻，从不缺席？阿香是知道姑妈做的
牛肉面的斤两的，并没有好吃到可以吸引一个人到这个地步，那，吸引他的到底是什么？
阿香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人来，他待人亲切而有礼，即使是对没文化的姑妈的攀谈也能笑着应和，而对自己
……
每当他在吃面的时候，阿香就会静静地坐在面摊的一角，和姑妈说着话。可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
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总会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往阿香座位的方向偷偷凝望，他眼神中的炽热，即使是装着完全不在意的阿香
也能明显地感受到，而在那个眼神的探照下，她总会羞红了脸。
他没有和阿香说过一句话，可阿香知道，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走过来。
他是喜欢自己的吧？这样的想法让阿香总会忍不住开心地傻笑出声，完全不理会一边阿平伤心的落寞。
这天早上，她提着十碗牛肉面去附近的大厦送外卖，却在这个高级的写字楼中迷了路。
“槽糕，这么办？要是面糊了才送到，会被姑妈那老太婆骂死的！”阿香焦急起来，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
两个人影，她赶紧冲了过去。
只跑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说话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天天来吃面的那个男人。她放轻了
脚步，悄悄走过去，不是故意的，但她实在想从偷听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明烨，你真的决定这样做？想想真好笑，你这一把年纪的人，想认识个女人还要酝酿这么久……顺便吃了
一年的牛肉面~~~”他身边的一个男人拍拍他的肩，笑了起来。
“原来他叫明烨啊……”阿香蹲在墙角，又傻笑起来：“真好听的名字！”
“这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明烨完全不理会那男人的调侃：“从小到大，我要学无数的东西，可惟独没有
人教我如何去爱一个人，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值得我去爱了，所以我在实践中探索也是正常的！”
“实践中探索……”那个打着哈哈的男人差点绝倒，勉强扶住柱子，他开了口：“确实，还好没有人教你如
何谈恋爱，不然就你这管理的天才，爱情的傻子要毕业还真存在难度啊！”
“那么，你终于决定今晚和她说话了？”打哈哈的男人又开了口。
“是的，我观察她整整一年，相信今天晚上是万无一失了。”
“拜托！只是和一个女生搭讪，不要用到万无一失这个词吧？”打哈哈的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
我还是劝你不要付出太多的真心啊！”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明烨皱起眉头。
“你想想，你是谁啊？是明森集团的大少爷，现任的总经理，而她呢，我偷偷看过一眼，长得是不错啦，可
不过只是个……”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确定她是要陪伴我一生的女人。而这一年的观察，只是
坚定了我的想法而已！”不等打哈哈的男人说完，明烨就截断了他的话语。
“是吗？可是你别忘了，最近老爷子正忙着查找飞渝集团的董事长高曦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下个星期就要你
去参加相亲宴了！听说那个高曦也是个美人，不过天天在国外 shopping，极少回国……但如果两个集团联姻对
公司的发展是极为有利的。”
“哼，那种浮夸无聊，凭着遗产一夜暴富的女人我没兴趣!”明烨扬了扬眉：“明森即使没有飞渝也一样经营
得很好！”
“唉，是是是，你现在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了，我也不想和你这个固执而傻气的家伙浪费唇舌！”
……
原来，原来他真的是王子啊？送完面回去的时候，阿香傻笑了一路：今天晚上，他就会来找我了吗？
晚上十点，明烨又来到了面摊，他还是和平常一样亲切，只是眉宇中显得紧张，看着他，阿香也跟得紧张起
来。
终于，把一碗面端了上去，阿香坐在平常常坐的位置，静静看着他。
他盯着面看了很久，又抬起头朝阿香的方向望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朝阿香走过来。
他越走越近，阿香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最后，他来到了她的身边……却从她的身边绕过，站在了阿香身后的
一张桌子前。阿香的心跳瞬间停止了，她回过头，看着他的王子站在一个美丽的女人面前。
“欧阳律师，真巧！你也工作到这么晚吗？”他的话语声音仍是亲切，却有一丝颤抖。
“你是？”欧阳曦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筷子，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
“你不记得我了？”明烨的声音中透出失望。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欧阳曦冷淡而不失礼貌地回答道。
“我们一年前见过一面，是在汇美村的土地所有权案子开庭的时候……”
“哦，你说的是那个明森的开发案吗？”欧阳曦的脑子里有了点模糊的影子，但还是记不起面前的这个人是
谁：“可是……那个案子的律师我全记得，没有你啊！那你是……”
“我？我是明森的明烨！”明烨的嘴角开始抽搐，即使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英俊，但并不是存在感这么薄弱
的人哪！她……她怎么会对自己毫无印象呢？
“哦……是明森的明总啊！”欧阳曦看着那个脸色发白的男人，尴尬地笑了：那个案子是她至今打得最艰难
的一个案子，因为对手是房地产的巨头明森集团，在开庭的时候，她只顾想着卷宗里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哪
会仔细去看那个不上庭的总经理是圆是扁？
“你……也在这里吃面啊？”为了弥补刚才的失礼，欧阳曦努力寻找话题搭腔，抬眼却发现那个西装革履的
明烨和这个破旧的面摊实在是格格不入，不由得露出笑意。
“……哦，是啊！”明烨望着她的笑颜，呆了一呆，等发现她奇怪的视线，才猛然回过神：“我就在那里
吃！”
“这样啊……那，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吃吧！”怀疑刚才因为没被自己认出，所受打击过大，以至于那个传
说中强势而精明的明烨现在一脸傻样，欧阳曦有些歉疚，居然说出了从未有过的亲切话语（相对于以前的言行）。
“……好！”明烨像个孩子样的笑起来，更加深了欧阳曦的怀疑，她的歉疚更大了，不由得又朝他微微一笑，
以示友善。
……
阿香望着他的笑脸，感觉泪水从眼中涌了出来。她并不是为失去他的喜爱而哭泣——她并没有多爱他，她只
是发现一个做了很久的梦突然碎了。回过头，发现阿平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原来，在她身边的，一直是这个人啊！
是啊，梦醒了，回到现实中，你会发现这个故事只是给你造了一个奇异的梦而已，但希望在梦中，你曾笑过，
曾伤心过，也曾经历过一个嫉妒的故事。
************************************************************************
呵呵，这才是俺想要的结局！本来是想把小华和老张都 out 掉滴，但又怕一直认真看文追文的各位大大会把

我打死，所以写成了这样……
人生的三面，有三种可能，欧阳曦都可以选择，而看文的大人也可以选择。
俺是计划写一个系列的故事，接下来要写高雅的（就是《瓶子，倒水！》）。所以会根据大家对三种结局的
认可度，在下一个坑里写出欧阳曦爱情的最后结局~~~
后记
“就这样结束了吗？”你是不是想这样问？
是的，关于嫉妒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可是欧阳曦和高雅，还有她们身边每一个人的故事还在继续中，只要人
生没有结束，她们的故事就会这样延续下去。（换言之，只要俺愿意，还可以开无数大坑～～～～）
“哈哈哈，终于结束了！”俺想这样仰天长啸，但又怕宿舍的人投来的‘你发疯拉？’这样的目光，只好用
文字来体现了，５５５！
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我总算填完了人生的第一篇长文，说实在的，很激动，也很感谢一直支持俺的各位
读者大人，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俺是没有动力把这文填完的。
在写文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写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过去看文的时候，也会鄙视那些语言小白，情节无
味的作者，但自己做了，才发现能坚持填完一个或很多坑的大人，无论文笔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写这篇文，
我想我收获了很多……
我还是一个新手，所以文章中难免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各位读者大人却都只是亲切而温柔的指出来，
让我不会因为所受打击过大而弃坑，在此，我再次向你们表示感谢，尤其是 sdnif 大人，织言大人，Suzy 大
人,wendy 大人，菲菲大人（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看俺的文……）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现在在哪里，但你们的
鼓励我会一直记得的！
没跟大家说吧，俺现在在准备考研，所以前一段时间精神上虽然快乐，但体力上却很痛苦：每天自习回来之
后，还要写文写到半夜一两点，早上又得早起，对我这样睡眠至上的人实在是一种折磨……所以接下来三个月俺
就不会来填坑了，要全力以赴准备研究生考试，呵呵大家祝福我吧！
最后弱弱地补一句，俺其实一直很?嫉?妒?那些有长评的ＪＭＳ，呵呵所以看文的大人们，如果觉得我的文有
写评的价值，可否给俺文章的不足和优点提些自己的看法呢？
2006 年 6 月的一点补充:写完<嫉妒>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俺已经考上了研究生,很谢谢在复习期间看文的大
人们对我的鼓励^^因为有你们的加油,我这个没啥才能的人才会有足够的好运气考上理想的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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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作者：木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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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蕾！你在这里做什么？”据说视力达 5.3 的宋飞，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麻烦精，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还听说，唯一能为你母亲开刀的 Dr.Lam 现在还在美国，即使他能赶得回来，即使这次手术能完全成功，

“什么？她的母亲？可是 Dr.Lam 明明告诉我……”明明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及时住了口，华子谦向高雅瞥

“后来怎么样，曦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高雅调皮地点点头：“自然是 Happy ending 咯！他们结了婚，

“你在说什么？你为她做了那么多……Dr .Lam 在美国的时候，不是你专门打电话让他回来的吗？即使现在

呵呵，这才是俺想要的结局！本来是想把小华和老张都 out 掉滴，但又怕一直认真看文追文的各位大大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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