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评论 （ 第 6 辑）

马克思主义哲学评论 （ 第 6 辑）
第 236—250 页

现代性不等于资本主义
———评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

李春建∗∗

摘 要： 现代性不是被抽象为西方形而上学， 就是被等同
为资本主义本身， 现代性的科学内涵一直是模糊不清的。 郗戈
教授的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通过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分
析， 将现代性从唯心史观中解脱出来， 置于唯物史观基础上，
试图将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分离开来， 与社会主义进行结合， 但
是其将现代性简单地等同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 与现代性
的科学内涵仅差一步之遥， 因此也就难以在理论上建构社会主
义现代性。 事实上， 现代性是现代生产力的理论概括。 如此，
现代性才能与资本主义相分离， 与社会主义相结合， 社会主义
现代性才能建构起来。 因此， 现代性不等于资本主义， 社会主
义也可以有现代性， 实现现代化。
关键词： 现 代 社 会； 现 代 化； 现 代 性；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主义

∗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 “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中的非物质劳动问题研究”
（ 项目号： 20BKS084） 的阶段性成果。
∗∗ 李春建， 江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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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
建设过程中， 现代性的问题成为马克思
主义研究需要面对的一个重大的理论问
题。 这里不仅涉及有关认识的问题， 还
涉及话语权的问题。 现代性话语是西方
学者发展出来的诠释人类社会历史发展
的一套理论话语。 随着西方国家的发展
壮大， 这套话语开始被捧上神坛， 成为
解释人类社会发展的主流理论话语。 如
今， 这套话语俨然开始登堂入室， 大有
成为阐释和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
化建设的理论范式。 因此， 我们有必要对现代性话语进行一番讨论。 那
么现代性话语究竟是一种什么理论？ 它是比马克思主义更科学呢， 还是
形而上学与唯心史观的新发展？ 现代性话语是能够帮助人类社会发展走
出困境的真理吗， 还是一种新的乌托邦？ 事实上， 现代性话语一直是西
方学者解读现代社会的形而上学思想。 我们究竟如何超越这样的现代性？
我们又如何建构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 这成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学
者亟待研究的重大课题。 郗戈教授的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一书在这
方面进行了深入、 系统和建设性地讨论， 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的建
构奠定了基础。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主要在三个方面作出了建设性的贡献： 第
一是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研究提供了文本依据； 第二是为马克思主
义现代性思想研究提供了方法论保障； 第三是将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
研究置于唯物史观基础之上。
首先， 该书有一个非常好的特点， 即以问题激活文本， 推进理论研
究。 以现代性问题激活马克思主义的经典文本， 将 《1844 年经济学哲学
手稿》 看作马克思现代性思想的开始文本， 将 《 资本论》 看作完成文
本， 很好地挖掘和梳理了文本中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思想， 为马克思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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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现代性思想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文本依据。
其次， 针对现代性话语的形而上学性， 该书专门辟出一章， 从制度
诊断到总体治疗、 矛盾分析中的内在批判、 历史视野中的过程分析、 全
球眼光与人类关怀的结合以及价值评价与历史分析的贯通等五个方面，
讨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的方法论， 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和当代
中国现代性的建构提供方法论保障。 这五个方面分别针对的是局限于单
一的文化批判、 依据抽象观念的外在批判、 非历史的实证分析、 空洞的
政治哲学批判、 脱离社会现实的规范性分析。 由于现代性话语的形而上
学性， 其方法论不是回避资本主义基本政治经济制度的文化批判， 就是
脱离现实社会生产关系的抽象观念的外在批判， 不是不谈资本主义社会
暂时性的非历史的实证分析， 就是不提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空洞的政治
哲学批判， 抑或是脱离社会现实生产关系的规范性分析。 现代性话语之
所以具有形而上学性， 最核心的原因就是脱离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方式，
尤其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 一旦脱离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
资本主义基本政治经济制度开始隐身， 观念变得神秘和抽象， 历史到此
终结， 自由成为口号， 规范成为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当我们用马克
思主义现代性思想的方法论来看待资本主义现代性时， 资本主义基本政
治经济制度的分析和批判成为资本主义现代性研究的主要内容， 资本主
义现代性不过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的理论反映， 资本主义现代性
不过是现代社会的一种特殊而暂时的表现形式， 资本主义现代性并不是
最理想的现代性形式，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现代性形成的决定
性因素。 我们发现， 根据该著概括的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方法论， 资
本主义现代性是可以超越的， 社会主义现代性是可以建构的。
最后， 最为重要的， 也是本文将重点和详细讨论的方面， 即该著将
现代性从唯心史观的纠缠中剥离出来， 把它置于唯物史观的基础上， 试
图将它建构为马克思主义现代性思想。
事实上， 不同的话语体现不同的世界观。 现代性话语将人类社会历
史的发展划分为传统社会、 现代社会和后现代社会。 现代性话语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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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的根据是理性。 现代社会发现了人， 用理性取代了上帝， 作为社

会建构的根基。 因此， 从笛卡尔开始， 西方学者将理性看作知识和社会
进步的源泉。 人们普遍认为， 理性可以取代上帝， 重建社会规范， 整合
社会。 人们相信， 理性可以推动社会历史的进步和发展， 不断改良和完
善人性和道德， 带领人类从压迫走向解放。 由此我们发现， 现代性话语
实质上体现的是唯心主义的世界观。 而后现代主义学者结合现代社会的
困境批判道， 理性并没有给人类带来进步和自由， 而是奴役和压迫， 成
为新的极权， 如人死了 （ 福柯） 、 客体统治了主体 （ 鲍德里亚） 。 现代性
话语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理论困境， 根源在于现代性话语没有揭示社会发
展的客观规律， 只看到理性的作用， 而忽略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的
决定作用。 现代社会的困境不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方面进行变革， 是难
以根本性缓解的。 这表明了现代性话语的形而上学性和乌托邦的色彩。
而马克思主义则将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划分为原始社会、 奴隶社会、 封
建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 马克思主义划分社会的依据是
现实的社会生产方式。 相对于封建社会的生产方式， 资本主义社会生产
方式极大限度地解放和发展了人， 成为改造世界的主要物质力量， 但是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不是人类社会理想的社会生产方式， 还存在对人的
剥削和奴役， 终将被改变。 因此， 从马克思开始， 马克思主义学者将现
实的社会生产方式看作文化和社会进步的根据。 人们相信， 只要随着社
会生产方式的变革和完善， 社会就能够不断进步， 人类就能够实现不断
的解放。 马克思主义对社会历史发展的解读体现的是唯物主义的世界观。
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之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
来的伟大历史实践， 不断地体现着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 倡导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中国方案给人类带来希望， 正在逐步带领人类走出困
境， 实现人类社会的进一步发展。
该著在现代性话语和马克思主义两套话语的自由切换中， 拨开现代
性话语的迷雾， 彰显马克思主义话语的当代价值和现实意义。 在现代性
话语中， 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是正统现代性道路， 而中国的现代化则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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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现代性道路， 而在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中， 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是资本主

义现代性道路， 而中国的现代化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 义 现 代 性 道 路。
现代性话语蕴含的政治目的是为西方国家的现代化提供合法性， 反映
的是西方国家利用话语权为自身的资本主义制度进行辩护， 而马克思
主义话语则可以在政治上为中国的现代化提供合法性， 利用话语权阐
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合理性。 如该书的标题清楚地表明
了现代性话语的理论性质， 它是资本主义社会为资产阶级统治需要服
务的理论话语。 现代性话语在为资本主义社会提供合理性的同时， 也
为资产阶级统治提供合法性。 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衰落和资产阶级统
治的破产， 现代性话语也会随之退出历史舞台。 但是， 现代性话语如
同资产阶级一样， 它不会自动地退出历史舞台， 我们需要对它进行批
判才能摆脱它的消极影响， 将其扫进历史的故纸堆。 当我们运用马克
思主义的立场、 观点和方法看待现代性话语时， 我们发现， 现代性话
语就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的形而上 学， 在 历 史 观 上 是 唯 心 的。 因 此，
我们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 既要从总体和整体对现代社会进行把握，
辩证地把握现代社会， 看到政治、 经济、 文化等多重因素的作用， 又
要从唯物史观对现代社会进行分析， 揭示现代性的科学内涵， 区分资
本主义现代性和社会主义现代性。
该著结合资本主义现代化实践的困境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
实践的成功， 讨论马克思主义话语的科学性。 以私有制为主体的资本
主义进行现代化， 是一种片面化的现代性， 而以公有制为主体的中国
特色社会主义进行现代化则可能是一种完整的现代性。 西方国家在进
行现代化建设过程中， 由于在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上是以私有制为主
体， 他们遇到的问题都是带有根本性的问题， 不改变私有制， 效率和
公平、 科技和人文等困境是无法得到根本性的缓解的， 最终只会在片
面化的现代性道路上越走越远， 直到毁灭。 而中国在现代化建设过程
中， 由于在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上一直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 中国遇
到的问题都不是带有根本性的问题， 只要我们巩固和壮大公有制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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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公有制经济带来的畸形和片面发展都会得到较好的规范和引导， 最
终在实现共同富裕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过程中走在完整的现代性道路
上， 不断发展壮大。
针对现代性话语中的唯心史观， 该著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 观点
和方法来思考现代性话语的矛盾和超越。
它指出我们应从社会存在层面而非社会意识层面来审视现代性， 从
社会实践和社会关系出发来看待现代性问题。① 从社会存在层面来审视
现代性， 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 “ 相较于主要从精神气质，
思想观念和文化心理角度把握现代性逻辑的经典理性主义和非理性主义，
马克思的资本逻辑观点更加关注生产方式、 经济关系等社会存在层面的
因素对于现代性的存在与运行的基础性作用， 从而将对现代性的理解从
传统思辨哲学拓展到了社会理论的深度。” ② 这种对现代性的理解， 确实
摆脱了西方形而上学和社会学的束缚， 进展到了历史唯物主义阶段。 该
著试图将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分离开来， 同社会主义联系起来， 从理论上
说明了社会主义也可以有现代性， 可以实现现代化， 回击了只有资本主
义才可以实现现代化的谬论。 该著希望在理论上提出社会主义现代性，
建构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性思想， 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理论指导。
“ 马克思以来的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本身就证明了： 存在着在资本主义
模式之外建构 ‘ 另一种现代性’ 或 ‘ 新现代性’ 的可能性。” ③ 即可能
存在 “ 社会主义现代性” 这一现代性形式。
然而， 该著从社会关系出发来看待现代性问题， “应该从资本主义生
产方式尤其是生产关系的性质出发， 来理解现代性的基本特征”，④ 将资本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58 页。
②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48 页。
③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48 页。
④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4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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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理解现代性的关键， 从物质内容和社会形式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个方
面来理解现代性， “要言之， 资本主义是现代性的特定发展形式和实现方式，
而现代生产力的发展等文明成果则构成了现代性的物质内容的基础。 资本主
义现代性的发展趋势遵循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规律”。① 这就出现
了理论上的困难， 难以提出社会主义现代性。 既然资本是理解现代性的
关键， 资本主义现代性表现为蕴含物质内容和社会形式的矛盾综合体，
那么社会主义如何与这样的现代性进行结合呢？ 因为马克思早就告诉我
们， 资本不是物， 而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 资本范畴是资本主义
社会生产关系在理论上的反映。 也就是说， 社会主义如何与资本主义社
会生产关系进行结合呢？ 这显然是说不通的。 虽然我们国家现在实行的
是以生产资料公有制经济为主体， 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 新时代中
国特色社会主义毫不动摇地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 毫不动摇地鼓励、
支持、 引导非公有制经济， 但是资本或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关系也绝非理
解现代性的关键。 一旦将资本作为理解现代性的关键， 那么社会主义现
代性要么无法成立， 要么与资本主义现代性同义反复。 将资本作为理解
现代性关键的这一理论认识， 如果一旦被接受， 可能带来的实践影响是，
我们为了实现现代化， 要么会放弃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 要么会任由非
公有制经济的无序发展。 事实上， 这两种选择都是无法帮助中国实现现
代化的。
该著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等同为现代性， 这会导致资本主义成
了现代性的化身， 现代性无法与资本主义相分离。 当资本主义成了现代
性的化身， 资本主义就成为现代社会的代名词。 如果现代性与资本主义
融为一体， 那么社会主义就无法与现代性相结合。 如果该著能够再向前
一步， 可能就会揭示现代生产力才是现代性的科学内涵。 马克思在 《 共
产党宣言》 中说： “ 从封建社会的灭亡中产生出来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4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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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 ① 这句话所蕴含的内在逻辑清楚地说明， 马克思

所说的现代性， 绝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而是现代生产力。 因为资产
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是现代生产力， 最后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
还是现代生产力。 也就是说， 当资产阶级得现代生产力时， 资产阶级社
会是现代社会， 当资产阶级失现代生产力时， 资产阶级社会就不再是现
代社会了。 因为现代社会是生产力进步和发达的代名词。 由此可见， 无
论是资本主义社会， 还是社会主义社会， 只要是得现代生产力， 就是现
代社会。 当现代生产力成为现代性的内涵， 那么现代社会就不一定是资
本主义社会， 也可能是社会主义社会。 因为只要有利于现代生产力的形
成和发展的社会都是现代社会。 这样， 现代性就摆脱了资本主义的纠缠，
可以与社会主义相结合， 产生社会主义现代性。
该著在讨论现代性的内在超越时， 实际上已经触及了现代性的科学
内涵， 即现代生产力， 却把现代生产力当作资本主义现代性内在超越的
基础， 与现代性本身擦肩而过。 它指出： “ 资本主义条件下生产力和交
往的普遍发展……， 也构成了现代性内在超越的物质基础。” ② 这里所讲
的生产力的发展构成现代性内在超越的物质基础， 实际上指的是生产力
的发展最终会要求改变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 建立更加适合生产力
发展的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因此， 人类社会需要超越的是资本主义
社会生产关系， 而不是现代生产力， 即现代性。 现代性是资本主义和社
会主义都要发展的。 这清楚地表明， 现代性绝不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
关系， 而是现代生产力。
如果我们将现代生产力作为理解现代性的关键， 那么社会主义与这
样的现代性进行结合， 在理论上就可以说得通了。 资本主义的现代性主
要体现在现代生产力方面。 因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是有利于解放和
发展生产力的。 资产阶级正是运用现代生产力这一武器摧毁了封建社会，

① 《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 2 卷， 人民出版社， 2009， 第 32 页。

②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23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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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了资本主义社会， 实现了现代化。 但是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

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已经开始不利于生产力的发展， 资本主义社会已
经无法进一步实现现代化了。 而社会主义的现代性自然也是体现在现代
生产力方面。 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相较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是
更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 社会主义自然可以实现现代化， 而且中
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发展生产力方面， 既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作用， 又发挥
非公有制经济的作用， 自然可以更快地实现现代化， 而且可以进一步实
现现代化。 由此可见， 现代性类似于市场经济， 它并不是资本主义的制
度属性。 现代性不等于资本主义， 社会主义也可以有现代性。 现代性实
际上只是对现代生产力的理论反映。
该著也运用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类比社会主义与现代性的关
系， 认为既然社会主义可以与市场经济进行结合， 那么社会主义也可以
与现代性进行结合。 殊不知， 市场经济之所以可以与社会主义进行结合，
是因为它并不是资本主义的制度属性， 它只是配置资源和促进生产力发
展的经济手段， 是可以与资本主义相分离， 与社会主义相结合的。 而该
著所指的现代性则是难以与社会主义进行结合的。 因为现代性被界定为
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 它就成为现代生产力与资本主义基本制度的混
合物， 是无法摆脱资本主义， 与社会主义进行结合的。 但是， 如果我们
将现代性界定为现代生产力， 那么现代性就不再包含资本主义的基本制
度， 就不是资本主义的制度属性。 只有这样， 社会主义与现代性的关系，
才类似于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 可以结合形成社会主义现代性。
由此可见， 该著对现代性的界定， 一开始就规定了社会主义现代性的理
论建构在逻辑上是无法成立的。 为了实现逻辑上的自洽， 该著希望运用
马克思主义两个必然的理论逻辑为自己理论上的建构提供逻辑支撑， 用
了大量的篇幅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矛盾和困境进行讨论和分析， 让人们
感觉社会主义现代性即将呼之欲出， 但是这样的努力无法掩盖自身逻辑
上的不足。
分析到这里， 我们就可以搞清楚资本主义与现代性之间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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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现代性界定为启蒙现代性， 即以理性为核心的形而上学， 那么这

样的现代性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是代表资产阶级利益
和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意识形态。 因此， 资本主义现代性就不能说是资
本主义与现代性的结合。 我们内在于这样的现代性话语进行讨论， 既无
法对资本主义形成科学的批判， 又难以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形成社会
主义现代性。 如果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来理解现代性的基本特征， 那
么这样的现代性就是资本主义的化身， 资本主义就成为现代社会的代名
词。 因此， 资本主义与现代性就是同义词了。 我们囿于这样的现代性话
语进行讨论， 就会陷入话语陷阱和逻辑悖论中无法自拔。 如果将现代生
产力看作理解现代性的关键， 那么这样的现代性则是可以与资本主义社
会相分离， 是代表社会发展和人类解放的进步观念。 因此， 资本主义现
代性才是资本主义与现代性的结合。 我们运用这样的现代性话语进行讨
论， 不仅可以揭示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 而且可以揭示资本主义社
会的暂时性和社会主义的进步性， 为无产阶级运动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
设提供理论指导。
我们会发现， 这里出现了三种现代性： 一是以理性为核心的现代性，
二是以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即以资本为核心的现代性， 三是以现代
生产力， 即以科技为核心的现代性。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现代社会是进
步的， 那么它到底进步在什么地方。 如果用以理性为核心的现代性来概
括现代社会， 那么它是进步在理性方面。 这容易导致历史唯心主义。 如
果用以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即资本为核心的现代性来概括现代社会，
那么它是进步在资本方面。 这容易得出类似于福山的历史终结论。 如果
用以现代生产力， 即科技为核心的现代性来概括现代社会， 那么它是进
步在生产力方面。 这才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观点， 可以引领人类社会向
前发展。
当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被理解为现代性， 那么资本主义社会矛盾
和困境就表现为现代性的矛盾和困境。 该著根据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
社会的分析和讨论， 详细讨论了现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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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著把现代性的最终根源理解为现代生产， 而现代生产实际上就是
在资本雇佣劳动条件下不断产生出异化后果的资本主义生产。 相较于传
统社会的生产， 现代生产的特性就在于： 它的物质内容是发达的社会生
产力， 其社会形式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关系。 因此， 所谓现代性的内
在矛盾实际上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在创造了现代生产力的同时， 开始阻碍现代生产力的发展。 那么这样的
现代性与资本主义就是同义词。 社会主义需要这样的现代性吗？ 自然是
不需要的。 只有将现代性理解为现代生产力， 摆脱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
系的纠缠， 社会主义才需要这样的现代性。 因此， 该著正确地揭示了现
代生产是现代性的根源， 但是遗憾的是， 他把现代生产与资本主义生产，
现代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都混为一谈， 因而也就把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生
产方式混为一谈。 现代生产相较于传统社会农业生产的最大区别在于工
业化， 在于现代生产力。 如同智能化生产相较于传统机械化生产的最大
区别在于智能化， 在于先进生产力。 因此， 现代性是对现代生产力的提
炼和概括， 而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同义词。
该著把资本作为现代性的基本动力， 但是又把资本理解为社会生产
关系。 “ 从马克思的视野来看， 现代性生成与发展的基本动力正是资
本。” ① 而根据马克思的理论， 资本不是物， 而是一定的、 社会的、 属于
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 这里出现了理论上的混乱， 而且立场问
题也是有待商榷的。 如果把资本理解为社会生产关系， 那么资本就不是
现代性的动力， 而是障碍。 因为结合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资本主义现实
的实践， 我们看到， 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已经严重阻碍现代生产力的
发展。 如果把资本说成现代性的基本动力， 那么只能说资本是实现生产
力发展的一个要素。 将发展生产力的一个要素说成现代性的基本动力，
这就是贪天之功， 将劳动要素的主要贡献据为己有。 这里就涉及立场问
题。 该著在书中充分肯定了资本， 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在现代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0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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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生成与发展中的作用， 认为 “ 资本不断自我增殖的本性， 是拉动现代

性生成与发展的基本动力” ，① “ 作为现代生产关系的资本仍然是我们时
代最基本的动力” ，② 甚至指出， “ 现代性以进步、 发展为导向的任何进
程， 都与资本的积累过程保持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因果关系” ③， 并且肯定
知识和信息外化为资本， 认为 “ 将当代社会称为 ‘ 知识资本主义’ 或
‘ 信息资本主义’ ， 这恰恰切中了当代现代性发展的新特征、 新趋势” ，④
完全不提劳动在资本主义现代性生成和发展中的作用， 无视社会主义社
会生产关系在现代性发展方面的优势， 看不到知识和信息外化为资本后
对社会主义现代性生成与发展是不利的。
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 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是社会生产力以及
与此相适应的社会生产关系构成的社会生产方式。 因此， 现代性理论产
生与发展的基本动力， 既不是脱离社会生产关系的抽象理性， 也不是物
化为资本的死劳动， 而是现代社会的社会生产方式。 如果将现代性理论
产生与发展的基本动力理解为理性， 则现代性理论就会成为脱离现实的
理论幻想， 不仅无法揭示社会现实， 而且可能沦为资产阶级的帮凶， 被
用来掩盖现实。 如果将现代性理论产生与发展的基本动力理解为资本，
则现代性理论就会成为资产阶级的理论武器， 不仅会否定无产阶级在创
造历史中的作用， 而且为资产阶级的阶级统治提供合法性。 只有将现代
性理论产生与发展的基本动力理解为现代社会的现代生产力时， 现代性
理论才有可能超越资本主义的现代性， 成为现代社会的现代性。 这就是
为什么当现代社会的社会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方式时， 现代
性则表现为资本主义现代性， 当现代社会的社会生产方式是社会主义的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13 页。
②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14 页。
③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10 页。
④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1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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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8 马克思主义哲学评论 （ 第 6 辑）

社会生产方式时， 现代性则表现为社会主义现代性。 因此， 只有坚持马

克思主义的世界观， 现代性才可能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 为无产阶级的
解放和发展服务， 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
该著将由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构成的市民社会作为现代性的社会
基础， 认为 “ 现代社会的生成与发展有赖于国家与市民社会的适度分
离。 国家与市民社会在一定程度上的分化， 市民社会在一定程度上获得
独立性和自主性， 这是现代性生长发育的前提。” ① 它是运用国家与市民
社会的二元结构和话语， 而不是运用社会生产方式话语来分析现代性，
认为是市民社会而不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现代性的社会基础。 一方面，
这容易掩盖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 看不到现代社会发展的动力。 相
对于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 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更加有利于解放和发
展生产力， 但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解放和发展的现代生产力， 最终
也会成为摧毁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武器， 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的。 而离开现代生产力谈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即市民社会， 我们就
看不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了， 也看不到现代生产力才是现代社会
发展的动力； 另一方面， 这容易混淆不同社会的性质， 人为地制造国家
与市民社会的对立。 封建社会的上层建筑， 如国家政权会阻碍资本主义
社会生产关系即市民社会的形成与发展， 而资本主义社会的上层建筑不
会。 因为资本主义国家有利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形成与发展。 社
会主义社会的上层建筑是在推翻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前提下产生的，
因此， 社会主义国家最终将消灭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 根据马克思主
义理论和社会主义实践， 我们知道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才更有利于生产
力的解放和发展。 我们国家是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 而国家政权是建
立在公有制经济之上的社会主义上层建筑， 是为公有制经济服务的。 只
不过在生产力还不够发达的情况下， 社会主义国家将会鼓励、 支持、 引
导非公有制经济， 促进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 因此， 国家与市民社会之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1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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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性不等于资本主义 249

间并非简单的对立关系， 也并非市民社会的独立与自主就有利于现代社
会的发展。 封建社会的国家与市民社会是对立的， 但资本主义社会的国
家与市民社会则是统一的， 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国家与市民社会是既
对立又统一的。
而在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部分的讨论中， 该著又将市场经济看作现
代性的重要文明成果， 看作实现社会主义现代性的重要社会基础。 它认
为 “ 把握当代中国现代性的蓬勃发展与风险挑战之间的矛盾， 关键在于
理解资本、 市场与权力之间的关系， 以及这三者与社会发展的关系。” ①
市场经济的勃兴极大地解放和发展了生产力， 为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奠
定了坚实的社会基础。 这不仅可能会带来理论上的倒退， 而且会掩盖社
会发展的客观规律。 邓小平同志好不容易使中国人解放了思想， 将市场
经济与资本主义分离开来， 指出市场经济不是资本主义的制度属性， 而
是与计划一样， 都是发展经济的手段， 可以为社会主义所用， 实行社会
主义市场经济。 此外， 该著将市场经济看作实现社会主义现代性的社会
基础， 这就没有看到社会生产关系在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方面的根本
作用， 而只看到市场经济是发展生产力方面的作用。
后来， 在讨论现代性的终结和超越时， 该著全然忘记了自己对现代
性的界定， 即现代性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顺着马克思的逻辑指出， 社
会主义将会取代资本主义社会， 成为新的现代性。 “ 社会主义最终表现
为一种从资本主义现代性的 ‘ 母胎’ 中生长出来却又超越资本主义的
‘新现代性’ 。” ② 这里又出现了理论上的困难。 既然现代性是资本主义社
会生产方式， 那么社会主义如何成为新现代性？ 这个新现代性究竟是指
发达的资本主义， 还是共产主义？ 因为按照这里的理论逻辑， 这个新现
代性可能是发达资本主义， 而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逻辑， 这个新现代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305 页。
②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22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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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将是共产主义。
关于什么是新现代性， 该著说就是社会主义。 “ 社会主义就表现为
从既有的现代性发展形式即资本主义的内部孕育生长出来的 ‘ 新现代
性’ 。” ① 新现代性的本质就在于新的发展方式， 就在于新的生产关系、
生产方式乃至新的社会形态。 我们来看一下其中的逻辑困境。 既然资本
主义社会生产方式是现代性， 社会主义社会生产方式也是现代性， 那么，
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生产方式如何都是现代性？ 社会主义现代性是新在
社会生产关系上， 那么我们拿掉社会主义这个前缀， 现代性自身的内涵
是什么？ 我们发现， 该著讨论的社会主义现代性与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区
别， 实际上只有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区别， 根本没有现代性与新现代
性的区别。 因此， 在这里， 现代性只是作为一个空洞的概念而存在， 没
有任何内容。 “ 从更为深刻的哲学视野来看， 新现代性的本质特征就在
于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颠倒的主体性逻辑的 ‘ 再颠倒’ 。” ② 新现代性颠
倒了主客体关系， 人重新成为一切社会活动的主体和目的本身。 该著运
用近代认识论意义上主客体关系来讨论历史唯物主义意义上的社会生产
关系， 将人的本质理解为认识论意义上的精神主体而不是一切社会关系
的总和。 离开社会生产关系讨论新现代性， 这就容易转到抽象的批判
阶段。

①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224 页。
② 郗戈： 《 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马克思现代性思想与当代社会发展》 ，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13， 第 24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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