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9716/j.1672-4720.2014.02.

005

侯国金： 浅论玄奘“秘密故”不翻之翻

①
浅论玄奘“秘密故 ”不翻之翻

侯国金
（ 四川外国语大学 外国语文研究中心 重庆 ，
400031）

［摘 要］文章指出，从译论视角看，玄奘大师及其译场高数量和高质量的翻译要归功于其
“五不翻”原则。本文从其“秘密故”不翻入手，透视其“五不翻”原则的价值。认为: ( 1) 玄奘大师
的“五不翻”是音译，又非普通的音译。( 2) “五不翻”是介于翻与不翻之间的翻译。( 3) “五不翻”
原则具有很深的佛理理据和译理可行性，其“秘密故”不翻尤其如此。 比较而言，虽有“秘密故 ”，
若硬要意译，便难以等效( 具有原文同等的质和文 ) 译出佛旨。( 4) 玄奘沿袭了“古译 ”和“旧译 ”
的做法，提升到了更高的理论层面和更宽泛的应用层面。( 5) 其“不翻”是再现佛经语词神秘性的
理想筏喻。
［关键词］玄奘; “五不翻”原则; 秘密故; 音译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 － 4720（ 2014） 02 － 0108 － 11

＆ Cowie 2006： 73 － 74） 。 翻译 （ 策略 ） 之二是

1 引言
改写（ version） 。与自由翻译相比，改写跟原文
在我国约 2000 年的佛经翻译史中，玄奘 有很多一致和一样的东西，只是为了特定目的
大师（ 602？ ～ 664） 及其译场高数量和高质量 做了不少调变，因此也叫 rewriting。 常用的方
的翻译尤为引人瞩目，势必归功于其扎实的梵 法是释义、方言词、口语词、附加隐喻、旁注等。
语、汉语和佛学的造诣以及对佛教的虔诚，但 在 Lefevere（ 1975： 76，102） 看来，这两种翻译不
从译论视角看，要归功于大师的“五不翻 ”原 是真正意义的翻译。翻译（ 策略） 之三是音译，
则。鉴于其“五不翻”的特殊价值，在当今科技 英语称之为“phonemic /homophonic /phonologi-
和文学翻译中的作用以及它在译界的褒贬争 cal translation”或 transliteration。该译法尽量忠
鸣，我们从其“秘密故 ”不翻入手，透视其“五 实于 SL 的语音特点或语音意象 （ phonetic im-
不翻”原则的价值。 age） （ Kelly 1979： 125） ，即通过在语音、节奏以
及（ 句法） 结构上尽可能贴近 SL 而和作者一同
2 从音译到玄奘的“五不翻” “呼吸 ”SL 的 （ 字 面 ） 意 义 （ breathe the literal
2． 1 何为音译?
meaning，见 Zukofsky ＆ Zukofsky 1969，译者前
言） 。Lefevere（ 1975： 21） 则说，“语音相似的尝
假如我们接受 Lefevere（ 1975： 76） 的翻译
试背 后 潜 藏 着 释 义 的 暗 流 ”② ，即 Catford
三分法，那么翻译 （ 策略 ） 之一是“自由翻译 ”
（ 1965 /1991： 56） 所说的“SL 的语音特征在 TL
（ imitation） ，自由度大小不一，小则在语词和意
里得到等效的再现 ”（ 而语法和词汇保持 不
义上变异，大则舍弃之（ 例如，在翻译诗歌时只
变） 。这里所说的等效或相同的语音特征指的
有题目和出发点跟原文一样 ） （ 见 Shuttleworth
是同 样 的 语 音 或“语 音 系 列 ”（ sequence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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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nds） 的 本 质 （ substance） 。 该“本 质 ”并 非 “世间般若”与“出世间般若”之别，还有“实相

SL 的相关语音 （ 系列 ） 百分之百的拟音拷贝， 般若”与“观照般若 ”的二分。 通常理解为“通
它允许翻译时顺应（ adapt） TL 音系特征而进行 达真理的无上妙慧”，或简称“智慧”。
一定的调变。 虽然有人 （ 如 Lefevere） 对音译 玄奘大师在总结多年翻译佛经的经验之
几乎是持否定态度的，但更多的是支持者，如， 后，建立了“五不翻 ”原则 ⑦ ，对佛学和翻译学
Kelly（ 1979： 55） 则认为这是对“纯语言 ”（ pure 都有很大的贡献。 他的“五不翻 ”在唐末释景
language） 的最大接近。Venuti （ 1995： 216） 则 霄（ ？ ～ ？） 的《四分律行事钞简正记 》（ 卷二 ）
把音译作为奇特的异化法来对待 （ 参见 Shut- 中作了十分详细的解释 （ 见蒋琳等 2006） 。 必
tleworth ＆ Cowie 2006： 125） 。 须指出的是，其“不 翻 ”并 不 是 不 翻 译，而 是
2． 2 何为“五不翻”? “不意译 ”，主要采用“音译 ”法。 可以说，“五
根据上述介绍，鸠摩罗什（ 344 ～ 413） 和玄 不翻”最初是为了指导译坛众多佛教学者集体
奘的翻译都不是“自由翻译、改写 ”，而是在一 译经，还为了克服唐朝以前盛行的佛经翻译的
些情况下有些音译。“音译即不翻之翻 ”（ 陈 “格义”翻译法 ⑧ 的缺点，至今犹不失为翻译之
福康 2000： 34） 。 鸠摩罗什运用得很巧妙 ，③ 典范。至于在当今的文学翻译和经贸翻译中
在玄奘大师那里就成了著名的“五不翻”。 有多大的指导意义则值得探讨。
其“五 不 翻 ”一 般 理 解 为 出 自 周 敦 义 的 上面介绍了他的五种不翻的情况。 因篇
《翻译名义集 》，其实应该是出自其“婆伽婆 ” 幅所限，下面着重说说“秘密故”“不翻 ”，看看
条（ 孙海琳 2009） ④ ，意为“具所译音义表而出 译与不译之间的天地。 玄奘大师的第一“不
之”，即音译（ 见蒋琳等 2006） ，“译音不译意 ” 翻”是因为“秘密故 ”，即因为宗教秘密而不宜
（ 曹仕 邦 1979 /1990： 187 ） 。 具 体 说 来，一 为 直白翻译。
“秘密故”，就是保持原文的宗教神秘色彩，如
3 《心经》语词的不翻
“陀罗尼 ”（ Dharani，比较“总持、咒 ”） 。 二为
“含多义故 ”，如“薄伽 （ 梵 ） ”（ Bhagavat ⑤ ，具 3． 1 《心经》显咒的不翻
六义： “自 在、炽 盛、端 严、名 称、吉 祥、尊 贵 ”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是佛经中字数最少
（ 孙海琳 2009） ） 。 三为“此无故 ”，如“阎浮 的经典之经，因言简意深而广为流传。 中国历
树”⑥ （ Jambu － vrksa） ，佛经中称“影透月中， 史上至宋朝为止，可考的至少有十一种汉译，
生子八斛瓮大 ”（ 见蒋琳等 2006） ，虽有“胜金 现存 九 种。 该 经 文 的 全 称 经 名 是 梵 文 Pra-
树”之 译，玄 奘 大 师 还 是 不 翻。 四 为“顺 古 jnaparamitahrdayasutra 的音译加意译，略称《般
故”，即过去已有译法，因此沿用，如“阿耨菩 若心经》或《心经》。
提”（ Anuttara － Samyak － Sambodhi 的简称 ） ， 《心经》的“波罗蜜多 ”就是梵语 ⑨ Paramita
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的简称，意为“无上 的音译。“波罗”可理解为“彼岸 ”（ 不生不灭、
正等正觉，真正平等觉知一切真理的无上智 不垢不净） ，“蜜”是“到 ”的意思，“多 ”是“上 ”
慧”。“摩腾以来，常存梵音 ”，也即，汉代以来 的意思，整个短语的意思是“到彼岸之上、渡生
佛经翻译中本就有一些音译词，这样就可以名 死苦海、到涅槃彼岸”。此为比喻手法，意为一
正言顺地“顺古”。五为“生善故”，“闻之生信 切众生都纷扰在生死苦海的此岸，生死轮回，
念”，如“般若 ”（ Prajā） ，若译为“智慧 ”则显 苦不堪言。要渡过生死苦海，要成大道，就要
“轻浅”。有“共般若 ”和“不共般若 ”之分，有 发心修行，这叫做“入流 ”，就是初果罗汉。 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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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佛发心修法，发心自度自了，也上法船了。
随着功夫的精进，就到“中流”，到了海当中了。
功夫再精进，就到彼岸了，这是“波罗蜜 ”。 但
是到了彼岸并不算“究竟 ”，因为还耽在法船
上，只有弃除法船上岸，到了彼岸之上，才算
“究竟”。
《心经》提到“菩提萨埵”，全称为“菩提萨
埵摩诃萨”，意为“大菩萨”，是梵文 Mahabodhi-
sattva 的音译。若正常翻译 （ 意译 ） 就是“大觉
有情、道众生”。细细说来，“摩诃 ”意为“大 ”，
“萨”为“萨埵”的略音（ “萨埵 ”意为“有情、众
生”） 。“菩萨”是 bodhisattva 的音译，意为“觉
有情、道众生 ”，也有人译之为“开士、大、觉
士”等，有“自觉觉他，导引众生开悟”的意思。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是梵文“Anuttara
－ Samyak － Sambodhi”的音译，意为“无上正等
正觉”，是只有佛才能够有的能力。“正觉 ”就
是佛智，或称作“一切种智 ”，是十方三世的一
切诸佛修行所得的智果； “无上 ”指其至高无
上； “正”就是不偏不邪。 十法界同为一体，谓
之“等”，不同于凡夫外道的见解，因此称“正
觉”。
下面说说“涅槃 ”的翻译。 何为“涅槃 ”？
“涅槃”为梵文 Nirvāna 的音译。“涅 ”就是“不
生不灭 ”。 因 此 Nirvāna 也 可 译 为“灭 度、寂
灭、作灭、解脱、圆寂 ”⑩ 。 这里的“灭 ”是“灭
生死因果”，“灭度”是“灭生死因果，度生死瀑
流”。因此，灭就是度。而“圆寂”的“圆 ”指的
是“备具众德为圆”，“寂 ”是“除一切障 ”
“涅槃 ”具“不生不灭、圆满清净 ”之意。“涅
槃”一般不能用俗人的 “（ 有 ） 无、没有、死亡 ”
来认识。《中论· 观涅槃品 》说得好： “涅槃与
世间，无有少分别，世间与涅槃，亦无少分别。
涅槃之实际，及与世间际，如是二际者，无毫厘
差别。”又曰： “有尚非涅槃，何况于无耶？ 涅槃
无有有，何处当有无。”“涅槃 ”是“不常、不断、
不生、不灭”，是“有无俱寂，自他不二”，“超越
110
了一切言思差别”。
3． 2 《心经》密咒的不翻
“咒”，也叫“总持 ”，梵文为 Dharani，往生
咒的咒就音译为“陀罗尼 ”，意为“有力量的语
言、能成就除恶生善的事实 ”。 凡是密咒一般
都不翻。玄奘如此，其他译者亦然。 与显说经
文不同的是，密说之密咒圆融且不可思议。 密
咒还有言说和离言两说。 所谓“无言说中，正
说般若妙法； 有言说中，正含无边密义” 瑏
瑢
。难
怪明代藕益大师 （ 1599 ～ 1655） 说，《心经 》的
密咒“正以不翻为妙”瑣 瑏

。
最典型的不翻是《心经 》以及其他经文的
“密咒”，因为是完全的音译。《心经 》的末尾
是这样的密咒，曰：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
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瑏
瑤
。
1） 揭谛揭谛: 去，去； 渡过去呀，渡过去呀。
（ 第一个“揭谛 ”是“自度 / 自渡 ”，即要去“我
执”。第二个“揭谛”是“度他 / 渡他 ”，即去“俱
生我执”）
2） 波罗揭谛: 到彼岸去，向彼岸渡过去，渡
登彼岸（ 即要去“法执”） 。
3） 波罗僧揭谛: 大众到彼岸去，大家一同
向彼岸渡过去，一切众生渡登彼岸（ 即要去“俱
生法执”） 。
4） 菩提萨婆诃: 迅速成就证菩提，速速证
到菩提，无上菩提迅速成就。
所谓密咒，就是神秘而无可解，亦不被人
知。密，咒，或说密咒，是具有难以言状灵力之
瑡
瑏
。 （ 秘 ） 密 语 （ 言 ） ，也 称“神 咒、禁 咒、密 咒、真
言”。例如，祈愿时所唱的秘密章句就具有令
怨敌遭受灾祸、为自身求福、消灾等功效。 佛
教出现之前古印度就盛行咒语，佛教创立之
后，佛陀也采用咒语。佛教的各宗派尤其是密
宗对咒语特别重视。可以说，佛门中有很多人
是依密教修行 （ 如大悲咒、楞严咒等 ） 的，都不
可解，不可轻解，否则不称为“密咒 ”。 当佛教
大师把密咒讲给某人听时，为其不可为，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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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难，实为点化、点拨和宣传。佛教弟子 （ 含俗 了解意思，日久自然感应道交，在冥冥之中获
家弟子 ） 学此经文和密咒时，有求解的倾向。 瑥
得不可思议的效益 ”
瑏
。 不难看出，为了佛教
但是一味求解，可能把咒中无量的意思说出一 的神秘性，除了不翻，《心经 》以及很多经文中
两个从而挂一漏多。因此，初步理解后要体会 还有当时和现在都感觉生僻的汉字，因此，对
本经，从有说到无说，即从可思议到不可思议， 初学者往往有注音版相助。
从显到密，到离开一切思想，离开一切含义。
4 其他经文的不翻
因此，假如意译出来，通通变成可以粗浅理解
的东西，其密意也就顿失。既然《心经》说该咒 《心经》的其他版本也有此种为“秘密故 ”
是“大神咒、大明咒、无上咒、无等等咒 ”，可见 而不译的情况，如后秦的鸠摩罗什的《摩诃般
般若法门殊胜之一斑。 所谓“大神咒 ”意思是 若波罗蜜大明咒经 》，唐朝法月 （ 653 ～ 743） 的
般若法门具有能消除人生烦恼的神力； “大明 《普遍智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唐朝智慧轮
咒”指般若能破除愚痴黑暗的大智慧光明； “无 （ 九世纪，？ ～ ？） 、法成 （ 712 ～ 756） 以及般若
上咒”是指般若法门为最殊胜的修学法门； “无 共利言 （ 八世纪，？ ～ ？） 等译的《般若波罗蜜
等等咒”指任何其他法门都不可与般若法门相 多心经》，宋朝施护 （ ？ ～ 1017） 译的《圣佛母
提并论。《心经 》以“菩提萨婆诃 ”结尾。“萨 般若波罗蜜多经 》，等等，都有为“秘密故 ”而
婆诃”为祝颂语，亦有“观自在 ”之意，与经文 不翻的翻译，且多有效仿重复之处。 下面说说
开头的“观自在菩萨 ”遥相呼应。《心经 》的这 其他经文的不翻。
个密咒就是“般若波罗蜜多 ”，该“入定 ”境界 4． 1 其他经文名称的不翻举偶
达到“眼见色，心中无色”。 鸠摩罗什翻译的《佛说阿弥陀经》有很多菩
试想该密咒意译出来，八成就失去了该密 萨名和佛名，多半是音译，如“舍利弗、摩诃目犍
咒的神秘性甚至其“实用性 ”，也即，用大白话 连、摩诃迦叶、摩诃迦旃延、摩诃俱希罗、离婆
施咒难保灵验。 假如某厂家设计出一种语音 多、周利盘陀伽、罗侯罗、乔梵波提、宾头卢颇罗
锁，主人及家人通过语音手段，例如说“请开 堕、迦留陀夷、摩诃劫宾那、薄拘罗、阿那楼陀、
门”，门就自动打开。 又假如该锁没有翻译软 阿逸多菩萨、乾陀诃提菩萨、释提桓因”。也有
件（ 程序 ） 而主人或家人用英、法、德、意、日等 一些音译加意译，如“文殊师利法王子、常精进
语种说“Please open the door！ ”“Veuillez ouvrir 菩萨”。经文中的“阿弥陀 （ 佛） ”是音译。“阿
la porte！ ”“ffnen Sie bitte die Tür！ ”“Apra 弥陀”意为“无量寿、无量光、甘露”，根据密教之
prego il portello！ ”“ドアを開けなさい！ ”等，估 说，这是法、报、应三身的对应称号。根据显教，
计门是不会开的。再假如该锁认可的是密咒， 只取“无量寿、无量光”之意。还有，依据《无量
就更是不可意译的。 换言之，理论上可以意 寿经》，“阿弥陀佛 ”有十三种称号。“无量光
译，但是就开锁的目的 （ 论 ） 而言是不可译的。 佛、无边光佛、无碍光佛、焰王光佛、清净光佛、
假如有人要问开锁的密咒或语言是什么意思， 欢喜光佛、智慧光佛、不断光佛、难思光佛、超日
这个意思在于译与不译之间。同样，译者之所 月光 佛 ”等瑦
瑏
。“阿 ”意 为“本 不 生 ”（ 空 谛 ） ，
以音译（ 或不译 ） 经文的咒语 （ 密咒 ） ，还是因 “弥”意为“吾我 ”（ 假谛） ，“陀 ”意为“如 ”（ 中
为上述的“秘密故”。既然咒是诸佛、诸菩萨的 谛） 。连 起 来“阿 弥 陀 ”意 为 空、假、中 之“三
“密语”，就是在古印度也不能明白解释的。佛 谛”。《佛说阿弥陀经 》自问自答： “舍利弗，于
教人士相信，“只要具足信心，虔诚持诵，不必 汝意云何？ 彼佛何故号阿弥陀？ 舍利弗，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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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是故号为阿弥
陀。又舍利弗，彼佛寿命，及其人民，无量无边
阿僧只劫，故名阿弥陀。舍利弗，阿弥陀成佛以
来，于今十劫。又舍利弗，彼佛有无量无边声闻
弟子，皆阿罗汉，非是算数之所能知。 诸菩萨
众，亦复如是。”至于“佛”字本身，其实也是梵语
buddha 的音译，指“知三聚”者。所谓“三聚”是
“正定聚、邪定聚、不定聚”，分别可解释为“自
觉、觉他、觉行圆满”瑧 瑏

。再如： （ 1） “须弥相佛”：
“须弥”也叫“苏弥楼、苏迷卢”，为山名，是某一
小世界的中心，意思是“妙高、妙光、安明、善积、
善高”等。以四宝（ 金、银、琉璃、玻璃） 所成，喻
“常乐我净”四德。所说之佛身相因其“百福庄
严”，“九界瞻仰”，“四德盈满，慧光遍照”，故名
“须弥相佛 ” 瑏
瑨
。（ 2） “娑罗树王佛 ”： 梵语“娑
罗”意为“坚固”。据说此树“岁寒不凋，斧斤不
损，喻佛所证法身，惑不能损，境无能动”瑩
树高大无比，喻佛胜超三界。故名“娑罗树王
佛”。如《法华经 妙庄严王品》所云： “妙庄严王
未来 作 佛，号 娑 罗 树 王 佛。”（ 3） “释 迦 牟 尼
（ 佛） ”（ 约前 624 ～ 前 544） ： 是梵文 ākyamuni
的音 译，是 古 印 度 （ 今 尼 泊 尔 南 部 ） 释 迦 族
（ Sakya） 人，是佛教创始人。成佛后的释迦牟尼
一般尊称为“佛陀”，意为“大彻大悟的人”。也
常称“佛、佛祖、如来佛祖 ”。 一种解释是“释
迦”意为“能”，“牟尼”意为“仁、儒、忍、寂”等。
另一种解释 瑠
瑐
是，前者是“能仁 ”，后者是“寂
寞”。“释迦牟尼”的意思就是“能仁、能儒、能
忍、能寂、能仁寂默”等，即“释迦族的圣人”，此
乃“万德洪名”。假如意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
现其多义性和神秘性。
在诸多佛典中，释迦牟尼佛的十大弟子
（ 大迦叶、舍利弗、目犍连、须菩提、富楼那、迦
旃延、阿尼律陀、优婆离、阿难、罗侯罗  瑡
瑐
音译的。佛陀智慧第一的大弟子舍利弗也叫
“舍利子 ”，是梵语 Shariputra 的音译“舍利弗
怛罗”的略称。若不音译就很难译。
112
4． 2 其他经文密咒的不翻举偶
（ 1） “六字真言 ”（ 或称“六字大明咒 ”） ：
梵文为“Om ma ni padme hūm”。 一般音译为
“嗡嘛 呢 呗 咪 吽 ”，汉 字 拼 音 为“嗡 （ ōng） 嘛
（ mā） 呢（ nī） 呗 （ bēi） 咪 （ mēi） 吽 （ hòng） ”。 这
是藏传佛教中最尊崇的咒语。 因为它是观世
音菩萨咒，象征着一切菩萨的慈悲与加持。 该
咒是“唵啊吽”三字的扩展，具有丰富、奥妙、崇
高的内涵，蕴藏着大能力、大智慧和大慈悲。
藏族佛教坚信，常诵能延年益寿并能消除病
苦、刑罚、恐惧。
（ 2） 《往生咒 》： 是佛教信徒经常持诵的一
种咒语，亦用于超度亡灵。 教徒们相信，持咒
有益处———消灭四重罪 （ 杀生、偷盗、邪淫、妄
语） 、五逆罪（ 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
破和合僧） 、十种恶业（ 杀生、偷盗、邪淫、妄语、
瑏

。此 两舌、恶口、绮语、贪爱、憎恨、愚痴 ） 。 现世一
切所求都能如愿获得，不被邪恶鬼神所迷惑。
若能持诵二十万遍，就会萌生智慧的苗芽。 若
念三十万遍，就能亲自看见阿弥陀佛 瑢 瑐

。 佛教
徒习惯在诵读或唱诵《佛说阿弥陀经 》后立即
诵读或唱诵《往生咒》三遍。
5)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
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其实，《往生咒 》的每个短语都有意义，若
意译也无不可  瑣
瑐
，只是唱诵者都选择音译版。
6） namo － amitābhāya： 音译“南无阿弥多
婆夜”，意译“皈命无量寿、归命无量光佛 ”（ 含
吉祥之意味） ，最后一个音节（ ya） 为感叹词，相
当于“啊”。
7） tathāgatāya： 音译“哆他伽多夜、怛他伽
） 都是 哆、怛他揭多、怛哆伽哆、答塔葛达 ”，意译“如
来”（ 佛的十种称号之一） 。
8） tad － yathā： 音译“哆地夜他 ”，意译“即
说咒曰”（ 所谓） 。

外国语言文学（ 季刊）
9） amrtod － bhave： 音译“阿弥利都婆毗、阿
蜜栗妬婆吠”，意译“无量光明、智慧身佛、甘露
主（ 甘露的源泉） ”。
10） amrta： 音译“阿弥利哆、阿蜜多、阿蜜
利多、阿蜜栗多”，意译“甘露”。
11） siddhambhave： 音译“悉耽婆毗 ”，意译
“成就（ 吉祥光） 、功德身佛”。
12） － vikramte： 音 译“毗 迦 兰 帝 ”，意 译
“播洒者”。
13） vikramta － gamine： 音译“伽弥腻 ”，意
译“清泰故乡”（ 清净安泰幸福的极乐世界） 。
14） gagana： 音译“伽伽那”，意译“虚空、空
间”（ 从娑婆到极乐世界之间的十万亿佛土） 。
15） （ － ） kirti： 音译“枳多、吉底、计哩底 ”，
意译“名闻、名称”。
16 ） － kare： 音 译“迦 利 ”，意 译 “制 作
（ 者） ”———15） 和 16） 加起来意思是“坚往谛
往生 ”（ 有坚强的信念，相信只要有诚心，一定
能往生） 。也可合译为“宣扬（ 甘露） 者”。
17） svāhā： 音译“娑婆诃 ”，意译“速疾圆
成、成就圆满、很快达成目的”。
（ 3） 《大悲咒 》： 出自《千手千眼观世音菩
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 》的《大悲
咒》是观世音菩萨的大慈悲心，无上菩提心，以
及济世渡人，修道成佛的重要口诀。《大悲咒》
是观世音菩萨《大悲心陀罗尼经》的核心，共有
八十四句。 佛教大师都说，诵此陀罗尼者，能
得十大利益，得十五种善生，至少可以说，不受
十五种恶死 瑤 瑐

。大悲咒的全文都是音译，得到
了原文的神秘性和愿力。《大悲咒 》每句的每
个短语都有意思，都是可译的。 如： “南无 ”是
“皈依”的意思； “喝啰怛那哆啰夜 ”是“三宝 ”；
“耶”是“礼”； “阿唎耶 ”是“圣”； “婆卢羯帝 ”
是“观”； “烁钵啰耶 ”是“自在”； “菩提萨埵婆
耶”是“觉有情”； “摩诃萨埵婆耶 ”是“大觉有
情”； “摩 诃 迦 卢 尼 迦 耶 ”是“有 大 悲 者 ”，等
等瑐
瑥
。可是，流传至今的《大悲咒 》就是音译
2014 年第 2 期
（ 总第 120 期）
版。
（ 4） 《楞严咒 》： 咒中之王 ，亦是咒中最长
者 （ 2622 字 ） 。 佛经上说“这个咒关系整个佛
教的兴衰 。 世界上只要有人持诵楞严咒 ，就
是正法存在 ”，具有七条重大意义  瑐
瑦
。《楞严
咒 》是《楞严经 》的主体 ，没有《楞严咒 》就没
有《楞严经 》。 全文是密咒 ，为音译 。 难背难
在长度和音译上 。 若意译本无不可 ，只是失
去了该咒的神秘性 ，如五会中“第一会 ”的前
几行所示  瑧
瑐
：
18） 南无萨怛他 苏伽多耶 阿罗诃帝 三藐
三菩陀写: 我今礼敬皈命，一切如来应正等觉
19） 南无萨怛他 佛陀俱胝瑟尼钐: 皈命一
切诸佛大佛顶首
20） 南无萨婆 勃陀勃地 萨跢鞞弊: 皈命诸
大菩萨至心承事贤圣
21） 南无萨多南 三藐三菩陀 俱知喃: 皈命
一切圣众、三世正遍知觉
22） 娑舍啰婆迦 僧伽喃: 敬礼大辟支佛
23） 南无卢鸡阿罗汉跢喃: 敬礼大阿罗汉
24） 南无苏卢多波那喃: 敬礼须陀洹
25） 南无娑羯唎陀伽弥喃: 敬礼斯陀含
26） 南无卢鸡三藐伽跢喃: 敬礼阿那含
27） 三藐伽波啰 底波多那喃: 敬礼过去未
来现在诸圣贤众
5 作为辅助手段的音译
多数佛经或者说佛经的多数词语都是意
译的 ，否则 ，难以理解 ，难以流传 。 可以说 ，意
译是“一般的方便法门 ”，若舍弃不用则多有
不便 。 例 如 ： 梵 文 Pancaskandha 意 译 为“五
蕴 、五众 、五 阴 ”，指 色 蕴 、受 蕴 、想 蕴 、行 蕴 、
识蕴五者 ，即俗称的万物 。 再如 ，玄奘大师翻
译的《心经 》有一句“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译者采用了意译法 ，而
且文字十分简练 ，对仗工整 ，把此种“六不 ”
“空相 ”再现纸上 。 读者不禁感觉 到 不 意 译
113
 侯国金： 浅论玄奘“秘密故”不翻之翻
不足以再现其意 。 其最绝处在于“空 相 ”一
词 。 诸法的本来面目就是空相 ，如水中月一
般 ，实 在 是“不 生 不 灭 ，不 垢 不 净 ，不 增 不
减 ”。 也有少数人怀疑玄奘大师的这 个“空
相 ”会让人误解 ，没有“相 ”怎么还有“空相 ”
呢 ？ 这是一 个 术 语 ，能 把“空 ”理 解 为 一 种
“相 ”实在是一种翻译智慧 。 此种意 译 实 为
“一般的方便法门 ”。
再有，梵文 jivajivaka 若音译是“耆婆耆婆
迦”，不过，一般意译为“共命 （ 之 ） 鸟、命命鸟、
生生鸟”。《佛说阿弥陀经 》说 “…… 共命之鸟
是诸众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此乃佛教传说
中的一 种 鸟，“两 头 一 体，一 荣 俱 荣，一 死 皆
死”。“此鸟的二头彼此嫉妒争斗，以至食毒而
死”，喻指“不顾整体或害人即害己的道理 ” 瑐
瑨
。 5． 2
《佛说阿弥陀经》中的其他神鸟都是音译的，唯
独此鸟意译，若音译则略欠顺耳。梵文的 Ksit-
igarbha，若音译就是“克施地嘎诃帕、乞叉底蘗
沙”，一般意译为 “（ 大愿 ） 地藏 （ 王 ） 菩萨 ”，他
曾立誓曰：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不入地
狱，谁入地狱！ ”，这是“久远劫来屡发弘愿 ”，
故名。与观音、文殊、普贤一样是倍受敬仰的
菩萨  瑩
瑐
。比较起来，音译不是很好读好记。
5． 1 纯粹音译
音译是翻，也是不翻，就具有神秘性、崇高
性、多义性、歧义性的专名和术语而言，音译法
是“不翻的理想筏喻 ”。 上文有很多音译的例
子，但是我们须知，音译在佛经语句和词语的
翻译中毕竟是辅助性的———虽然音译比重胜
过普通文本的翻译。
再举数例。《佛说阿弥陀经 》的两个鸟名
是音译的。“舍 利 ”（ sarira： 秋 鹭、鸲 鹆、百 舌
鸟、音渠裕、八哥 ） ，全身羽毛黑色，有光泽，能
模仿人言。 另外，什么叫“阿僧祗劫 ”？ 先说
“劫”（ kalpa） 。 梵语称“劫波 ”，也可译成“分
别时节”，指不能用俗人的年月计算的极长远
的时节。要么以世界的成、住、坏、空一周所需
114
时间为一劫，要么以大、中、小时为一劫。 一个
“小劫”约一千六百七十九万八千年。 十倍为
一“中劫”，四个“中劫 ”为一“大劫 ”。 经文中
的“劫”通常指“大劫 ”，约一十三亿四千三百
八十四万年。 阿僧祗 （ 阿僧企耶 ） 为印度数目
名，意为“数目之极 ”。 假如以万万为亿，万亿
为兆，那么一个“阿僧祗”为一千万万万万万万
兆。什么叫“阿鞞跋致 ”？ 这是梵语 Avaivart
的音译（ 也译作“阿惟越致”） ，理解为“不退转
（ 成佛之道 ） ”，为菩萨的阶位名。 什么叫“娑
婆国土 ”（ Saha Land） ？ 亦作“娑婆世界、索诃
世界”。梵语“娑婆”（ Saha） 意为“堪忍世界 ”。
在该世界中“众生堪忍为恶 ”，而“诸菩萨为教
化众生而受种种劳苦” 瑑
瑠
。
音译加意译
由于音译和意译各有利弊，有时采用两者
结合的方法。梵文 Avalokiteshvara（ 或 Avalokite
vara) ，最早由鸠摩罗什意译为“观世音”，等
于通常情况下的音译加意译的 “（ 南无 ） 观世
音（ 菩萨） ”，玄奘大师在《心经》中音译加意译
之为“观自在 （ 菩萨 ） ”，含义是“菩萨智慧无
比，圆通无碍” 瑡
瑑
。如今也可意译为“师子无畏
音、大慈柔软音、大梵清净音、大光普照音、天
人丈夫音、能施众生乐、济度生死岸、光世音
（ 菩萨） ”，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
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 ”的简称。 简称上加“菩
萨”二字就是意译加音译。观世音是四大菩萨
之一，因为他能“观察 （ 世间民众的 ） 声音 ”，
“观照自心，不为世间或出世间的万物所动，心
中常能住寂，又能慧天悯人，以大觉有情为己
任，自己已经得到解脱无碍，并能使他人也得
解脱无碍自在 ” 瑑
瑢
。 在佛教中，他是西方极乐
世界教主阿弥陀佛座下的上首菩萨，同大势至
菩萨一起，是阿弥陀佛身边的胁侍菩萨，并称
“西方三圣 ” 瑑
瑣
。 比较起来，Avalokiteshvara 若
音译就是“阿婆卢吉低舍婆罗、阿缚卢枳多伊
湿伐罗、阿缚卢枳帝湿伐逻”中的一个。 显然，

外国语言文学（ 季刊）
这个长名不如意译的名称那么上口易念。 纵
观佛教经典，音译者还是居极少数，主要是密
咒、人名、佛名、菩萨名等具有神秘色彩或不仅
如此还带有多重意义的词语。 其他译法自然
是音译加意译以及意译法。就前者而言，其音
译可能还是因为玄奘大师所说的五不翻之一
种，而之所以选择一部分意译，是因为在复合
词或短语中局部值得或应该意译，否则读者不
知所云。
5． 3 音译、意译、音译加意译三可的场合
音译和意译的结合是不方便之“方便”，是
不翻与翻的结合，是“不翻的理想筏喻 ”兼“一
般的方便法门”。
梵语 kalavinka 是产于印度的一种鸟，本
出自雪山，山谷旷野亦多。 其色黑似雀，羽毛
甚美，喙部呈赤色，在卵壳中即能鸣，音声清
婉，和雅微妙，为天、人、紧那罗、一切鸟声所不
能及。在佛教经典中，常以其鸣声譬喻佛菩萨
之妙音。或谓此鸟即极乐净土之鸟，在净土曼
荼罗中，作人头鸟身形。有三种处理方式。 第
一种是音译。“迦陵频伽 ”，也叫“歌罗频迦、
羯罗频迦、羯 陵 伽 罗、迦 毗 伽”，《正 法 念 经 》
曰： “山谷旷野，多有迦陵频伽，出妙音声，若天
若人，紧那罗等，无能及者。”经文所说的这些
神鸟所发的是“和雅音 ”，广说“根、力、觉、道 ”
等道品。当然，这些鸟并非俗人所看到或理解
的鸟类，“是诸众鸟皆是阿弥陀佛欲令法音宣
流变化所作”（ 《阿弥陀经 》如是说 ） 。 此鸟的
神秘性因音译而显更加神秘。
第二种处理方式是音译加意译法： “歌罗
频伽鸟、羯逻频迦鸟、迦兰频伽鸟、迦陵毗伽
鸟。略称迦陵频鸟、迦娄宾鸟、迦陵鸟、羯毗
鸟、鹖鹎鸟、羯脾鸟、频伽鸟”等。 与音译比较，
音译加意译又有神秘感又好懂。
第三种为意译法： “好声鸟、美音鸟、妙声
鸟”等 瑤瑑

，甚至简称“好声、和雅 ”。 该译法通
俗，也就失去了神秘感。
2014 年第 2 期
（ 总第 120 期）
6 玄奘“五不翻”“新译”的贡献
梁启超在论《佛典之翻译 》时说，“翻 译
之事 ，遣词既不易 ，定名尤最难 。 全采原音 ，
则几同不译 。 易以汉语 ，则内容所含之义 ，差
之毫厘 ，即谬以千里 。 折衷两者 ，最费苦心 。”
（ 1988 /2008： 251 － 52） 佛经翻译是最难的翻
译。
由上可知：
（ 1） 玄奘大师的“五不翻 ”是音译，又不是
普通的音译；
（ 2） “五不翻 ”是翻译，又不是翻译，介于
翻与不翻，译与不译之间；
（ 3） “五不翻 ”原则具有很深的佛理理据
和译理的可行性，其“秘密故 ”不翻尤其如此。
比较而言，虽有秘密故，若硬要意译，便难以等
效译出“佛 旨 ”（ the Buddha’s mind /attitude /
decree） ———这里的“等效 ”意味着译文具有和
原文同等的质和文以及多重效果： 交际效果
（ communicative effects，这里指传教效应 ） 、语
境效果 （ contextual effects，这里指在不同的时
空对 不 同 的 受 众 的 效 度 ） 、诗 学 效 果 （ poetic
effects瑥
瑑
，这里指译经的诗文哲理美感） ；
（ 4） 玄奘的音译是沿袭了“古译 ”和“旧
译”的做法，提升到了更高的理论层面和更宽
泛的应用层面（ 五个层面（ 即五个缘故） ） ；
（ 5） 其“不翻 ”是再现佛经语词神秘性的
理想筏喻。
玄奘大师的“新译 ”推进了翻译 （ 理论和
实践 ） 的发展 。 就音译而言 ，不仅有单纯的音
译 ，如“咖啡 ”（ 英语） 、“沙发 ”（ 英语 ） ，现在
发展为 多 种 音 译 策 略 并 存 （ 李 振 中 2001：
50） ，包括谐音音译 ，如“苹果 ”（ 梵语） 、“维他
命 ”（ 英语 ） ； 音译字形意化 ，如“槟榔 ”（ 马来
语） ，“葡 萄 ”（ 大 宛 语 ） ； 音 译 加 义 标 ，如“啤
酒 ”（ 英 语） ，“卡 片 ”（ 英 语） ； “半 音 译 半 意
译 ”，如“霓虹灯 ”（ 英语） 、“T 恤衫 ”（ 英语 ） 。
115
 侯国金： 浅论玄奘“秘密故”不翻之翻
再者 ，一千多年来 ，有些音译词语 ，如“南无 、
弥勒 ”，保留至今 ，约占十六分之一 ，而许多音
译词发生了改变 。 有的改为意译了 ，至少在
俗家是如此了 （ 郭 虹 宇 2009； 史 有 为 2003：
187） 。 有些音译词从原先的三音节 、多音节
变为了单音节或双音节 ，如： “佛陀 ———佛 ”，
“僧 伽 ———僧”，“比 丘 尼 ———尼”，“优 昙 钵
花 ———昙花 ”（ 郭虹宇 2009） 。
玄奘及其译场 （ 据说有二十多个助译，参
译者多达 3000 之众 （ 翟建红 张丹 2007） ） ，所
译大于其他三位译经大师 （ 真谛 （ 499 ～ 569） 、
不空（ 705 ～ 774） 和鸠摩罗什 ） 所译的总和 （ 陈
洁 2009） ，开创了 （ 盛 唐 ） 佛 经 翻 译 的“全 盛
期”（ 翟建红 张丹 2007； 徐嘉媛 2010） ，是“有
史以来翻译家中的第一人 ” 瑑
瑦
。 他倡导“五不
翻”却不 囿 于“五 不 翻 ”，主 张 直 译 （ 倾 向 于
“质、信 ”） 和 意 译 （ 倾 向 于“文、达 ”） 相 结 合
（ 曾素英 2007） ，或者说，是“他的译风，既非直
译，也非意译”，而是一种“融合”的“新风 ”（ 语
出季羡 林，转 引 自 刘 杨 胥 瑾 2011 ） 。 其“新
译”可以说是一种“中庸 ”译法 （ 不是简单的折
衷） 。假如采纳亚里士多德的中庸观，“中庸之
道就是在适当的时间和机会，对于适当的人和
对象，持适当的态度去处理问题”（ 引自鲍继平
2004） ，那么玄奘的“新译 ”是适当地解读了所
译佛经的佛旨，在适当的时空以适当的语言方
式适当地表达和传播了佛旨。 玄奘大师及其
译场的翻译过程是一种“动态共生 ”（ concres-
cence） 活动，囊括了出家、悟道 （ 或称“摄入 ”
（ prehension） ） 、讲法、取经、诵经、择经、读经、
译经、传经等一系列具有整体性、具体性、历史
性和 创 造 性 的 佛 旨 再 生、共 生 过 程 （ 参 见
Whitehead 2003： 32 － 40； 张思洁 余斌 2007） 。
玄奘还成功地运用了补充法、省略法、变
位法、分合法、译名假借法、代词还原法等翻译
技法（ 陈福康 2000： 31； 曾素英 2007； 刘杨 胥
瑾 2011） 。 因为“文过则艳，质甚则野 ”
116
奘“既 不 偏‘质 ’，也 不 过‘文 ’”（ 刘 杨 胥 瑾
2011） ，也即“以质应质、以文应文”，“其开创
译经史上的新格局的‘新译’” 瑨
瑑
———创造出了
“中外醇化之新体 ”（ 乔曾锐 2000： 246 － 47） ，
“是文质之争的圆满结 局 ”（ 汪 东 萍 傅 勇 林
2010） ，值 得 赞 誉 （ 陈 福 康 2000： 29； 曾 素 英
2007； 陈洁 2009） 。
在王文 颜 （ 1984： 263 － 70 ） 的 笔 下，“五
不翻 ”是“玄奘最具体的译经理论 ，…… 内容
全属‘音译 ’佛教名相问题”。“‘五不翻 ’原
则 ”不仅消除了格义的缺陷 ，还确立了专名等
的 翻 译 规 范 （ 徐 丽 萍 2008； 刘 杨 、胥 瑾
2011） 。 何 子 章 （ 2008 ） 认 为“‘五 不 翻 ’原
则 ”对当今的翻译 （ 包括汉英翻译 ） 具有现实
意义，“对解决部分汉语疑难词汇的英译问题
是一种很 有 意 义 的 尝 试 ”。 如“旗 袍 ”译 为
cheongsam，“国学 ”（ 可 ） 译为 Guoxue  瑑
瑩
。 此种
翻译，“简短 、易记 ，减轻英译困难 ”，能“回译
成汉语”，“有利于推广汉语”，“完整保留和
传达中国传统文化 ”（ 另见郭虹宇 2009） 。 根
据徐丽萍 （ 2008） ，“五不翻 ”理论在全球化语
境下具有很大的价值 。
当然，也有人持低估、怀疑乃至否定之观
点。在梁启超看来，玄奘大师的“五不翻”仅为
“遣词、定名 ”的技术性规范，其含义为它在译
论中地位不高  瑠
瑒
。 而罗根泽 （ 1981： 377） 认为
“五不翻 ”是消极的办法，“必牵意强译，便流
于非愚即妄了”。而且其明显的缺点是没有囊
括外国人名、地名的翻译 （ 徐丽萍 2008） 。 还
有一点，玄奘在翻译各种佛典时没有始终坚持
其原则，在似乎该“不翻 ”时却意译了。 如在
《金刚经》翻译中意译人名 Subhuti 为“善现 ”。
还有一点，使用“五 不 翻 ”原 则 时 还 得 注 意：
（ 1） 冗长故不宜不翻，（ 2） 歧义故不宜不翻 （ 郭
虹宇 2009） 。
当然，对玄奘的“五不翻 ”也存在误解，如
瑑
瑧
，玄 曾有人认为玄奘“远承东晋道安之法，拘守梵
 2014 年第 2 期
外国语言文学（ 季刊） （ 总第 120 期）

文格 式，不 顾 汉 文 语 法 ”（ 袁 锦 翔、林 煌 天 ④ 曹仕邦( 1979 /1990: 187) 有不同的见解。对先前的

《翻译名义集》卷一的相关内容，“周氏不过节引之
1993，转引自汪东萍、傅勇林 2010） 。
而已”( 见方广锠 2006) 。
讨论到这里，我们并没有解决佛经翻译的 ⑤ 周敦义序文原文说“( 如) 薄伽梵具六意”，应该这
全部甚至一半问题。 佛经的本体或实相能够 样断 句 理 解: “薄 伽 梵，具 六 意 ”，而 非 马 祖 毅
被接近或掌握么？ 在翻译中能够被解构 （ de- ( 1998) 和陈福康( 2000) 的“( 如) 薄伽，梵具六意”
construct） 么？ 除却逻各斯中心主义 （ logocen- ( 引自孙海琳 2009) 。
⑥ 多有“阎净树”类误写。如南宋唯心居士( 原名周
trism） 以意义为主的种种佛经译法有什么缺
敦义) 的《翻译名义序》( 蒋琳等 2006) 。
点？ 每种译法有何缺点？ 密咒类经文 （ 部分 ） ⑦ 也有人( 如刘长庆 2009) 认为可以把“五不翻”简化
其本体或实相又当如何？ 还有“离言说相”，我 为三类: “一不翻”和“五不翻”为一类———都涉及
们如何能够不凭借“语言之筏 ”来得相、译相？ 神秘性，“二不翻”和“三不翻”为一类———都涉及
多义性。我们认为一和五不同，二和三也迥异。
就是如何做到以“非常道 ”来道那些可道之道
⑧ 据《高僧传》记载，“时依门徒，并世典有功，未善佛
和不可道之道，以“非常名”来名那些可名之名 理。雅乃与康法郎等，以经中事数，拟配外书，为生
和不可名之名？ 计解之例，谓之格义”。也即，因为语言障碍且不明
总之，就本文讨论的佛教经典的不翻之翻 佛理的译经者就套用既有的哲学和道家名词或概
而论，意译是“一般的方便法门 ”，音译则是再 念以比附和解释佛典语词和概念，难免误译( 释慧
皎 1992: 152; 徐 丽 萍 2008 ) 。例 如，用“本 无”译
现原文语词神秘性意义的“不翻的理想筏喻”。 “性空、真如”，用“无为”译“涅槃”。
而就好译文而言，全文的翻译几乎到了不能更 ⑨ 梵语( Sanskrit) 是印欧语系的印度 － 伊朗语族的雅
改译法的程度。更有趣的是，佛教经典使用了 利安语支的一种语言。作为印欧语系最古老的语
音译的名词，如“阿耨菩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 言之一，梵语和拉丁语一样是一种属于学术和宗教
的专门用语。如“阿弥陀佛”的写法 。不过，下文
提”，而佛教大师在解经和传教中又会出现意
所说梵语单词都是拼以文字的转写，与英语极近，
译的对应词，如“无上正等正觉、真正平等觉知 恕不再说明。
一切真理的无上智慧”。这种音译和意译的互 ⑩ 其他音译和意译分别如下: “般涅槃、波利昵缚男、
补性在佛教典籍和言传身教中的互文性上相 泥洹、涅槃 那”; “无 为、解 脱、自 在、安 乐、不 生 不
得益彰。当然，这是佛经翻译的另一个趣事。 灭”。( http: / / zh． wikipedia． org / wiki / % E6% B6%
85% E6% A7% 83)
瑡 参见元音老人的《心经抉隐》( http: / / www． taishanf-
瑏

注释： ayuan． com / archiver / ? tid － 574． html) 。
① 本文为国家社科项目“语用翻译学: 寓意言谈翻译 瑢 黄念祖老居士如是说( http: / / hi． baidu． com / % BA%
瑏

研究”( 12BYY017) 及教育部社科项目“词汇 － 构 E2% CB% AE% C0% CF% C4% EA% B4% F3% D1%
式 语 用 学: 语 用 翻 译 学 的 第 一 座 桥 ” A7 / blog / item /54cced55df006ed3b645ae4b． html) 。
( 12XJA740008) 的前期成果。 瑣 同上注。
瑏

② 原 文 是“an undercurrent of paraphrased sense lies  其他音译版有( 1)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
瑤
瑏
hidden behind the attempted similarity of sound”。 谛，菩提娑婆诃。( 2) 噶底噶底。把拉噶底。把拉
③ 鸠摩罗什对待人名、神名以及难以找到汉语对应词 僧噶底。菩提莎哈。( 3) 伽德黑 伽德黑。巴罗伽
的特殊梵文名词多半进行音译处理( 以及新造名 德黑。巴罗萨姆伽德黑。菩提萨娃诃。
词) ，而且有互文一致性，且不乏美感，如“舍利、释 瑥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3304． htm; http: / /
瑏

迦、
如来、菩萨、罗汉、沙门、比丘、般若、罗刹、涅槃、 baike． soso． com / v272362． htm。
因缘、精进、神通、极乐”等。只是其音译停留在译 瑦 http: / / www． hhfg． org / fjyj / f46． html。
瑏

法上，没有上升到译论的高度，暂且不讨论( 见谈 瑧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25652． htm。
瑏

宏慧 2006) 。 瑨 http: / / www． hhfg． org / fjyj / f46． html。
瑏

117
 侯国金： 浅论玄奘“秘密故”不翻之翻

瑏

瑩 同上。 course in translation method: French to English［J］．
瑠
瑐
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25652． htm。 The Translator ， 1992． 1( 2) : 215 － 23．
瑡
瑐
 同上。 ［5］ Kelly，L． G． The True Interpreter : A History of
瑢
瑐
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3304． htm。 Translation Theory and Practice in the West ［M］．
瑣
瑐
 参见: http: / / www． cnbuddhism． com / cidian / ShowAr- Oxford: Blackwell， 1979．
ticle． asp? ArticleID = 22056。 ［6］ Lefevere，A． Translating Poetry : Seven Strategies
http: / / zhidao． baidu． com / question /45858444． html; ht- and a Blueprint ［M］． Assen ＆ Amsterdam: Van
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3304． htm。 Gorcum， 1975．
瑤 http: / / www． tiefosi． net / foxue / sutra / dabei． htm。
瑐
 ［7］ Shuttleworth，M． ＆ M． Cowie． Dictionary of Trans-
瑥 参见 http: / / zhidao． baidu． com / question /205997920．
瑐
 lation Studies ［Z］． 上海: 外教社， 2006．
html。 ［8］ Venuti，L． The Translator ’ s Invisibility ［M］． Lon-
瑦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392184． htm#4。
瑐
 don: Ｒoutledge， 1995．
瑧 来源于 http: / / www． liaotuo． org / view － 52133 － 1． ht-
瑐
 ［9］ Whitehead，A． N． Process and Ｒeality ［M］． 过程
ml。 与实在． 杨 富 斌 译． 北 京: 中 国 城 市 出 版 社，
瑨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3666458． htm。
瑐
 2003．
瑩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15971． htm。
瑐
 ［10］Zukofsky，C． ＆ L． Zukofsky． Catullus (Gai Valeri
瑠 http: / / www． hhfg． org / fjyj / f46． html。
瑑
 Catulli Veronensis Liber ) ［M］． London: Cape Gol-
瑡 http: / / www． potalaka． net / fachang － htm / mingzi．
瑑
 iard， 1969．
htm。 ［11］ 鲍继平． 翻译和翻译问题的哲学思考［J］． 西安
瑢 http: / / www． hhfg． org / fjyj / f74． html。
瑑
 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4( 3) ．
瑣 http: / / baike． baidu． com / view /5046． htm。
瑑
 ［12］ 曹仕邦． 中国佛教经史研究余沉之四［J / A］． 书
瑤 http: / / www． 51240． com / jialingpinjianiao__foxued。
瑑
 目季刊( 12( 4) ) ． 曹仕邦编． 中国佛教译经史论
瑥 参见 Boase － Beier( 2011: 100 － 09) 。
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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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 鸠摩罗什以前的翻译统称“古译”，随后的叫做“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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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报( 汉文综合版) ， 2009(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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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 1982 年前使用威妥玛拼音形式，之后因《汉语拼音
瑑
 2006( 10) ．
方案》而使用下载通行的汉语拼音。 ［16］ 郭虹宇． 重读玄奘译论“五种不翻”———论宗教
瑠 根据罗新璋( 1984 /2009: 62) ，梁氏有时也是极为推
瑒
 类、文化类外来词语的翻译策略［J］． 天津外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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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2014 年第 2 期
外国语言文学（ 季刊） （ 总第 12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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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章振邦( 主编) ．《新编英语语法》( 修订本) ( 上、
下册) ［M］．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9．
［20］ 章振邦( 主编) ．《新编英语语法教程》( 学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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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 第四版) ［Z］．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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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章振邦( 主编) ．《新编英语语法教程》( 教师用
书) ( 第四版) ［Z］．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4．
［24］ 章振邦( 主编) ．《新编英语语法教程》( 学生用
书) ( 第五版) ［Z］． 上海: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9．
收稿时间： 2013 － 10 － 18
作者简介： 李国南（ 1942 － ） ，男，福建泉州人，教授，研
究方向： 英语语法学、修辞学、英汉语对比
研究

( 上接第 11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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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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