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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學報 第三十七卷第一期

民國 102 年 6 月 pp.109-128 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Three Records of Sha-tuo’s History

黃英士 Ying-Shi, Huang


中國文化大學 史研所博士生
Ph.D. Student, Department of History,
Chinese Culture University

摘要
新、舊兩《唐書》與新、舊兩《五代史》對設置沙陀州的記載不同。衍生至今,大多數學者雖然相
信《新唐書》記載沙陀族在唐初所管理的是金滿州,卻也採納《舊五代史》的記載,認為唐初曾經設置
沙陀州安置沙陀族。少數主張未設沙陀州者,似未見其由沙陀州的角度探討《舊五代史》和《新唐書》
之記載依據為何?本文試由史籍間的脈絡關係,分析其記載沙陀州之依據,以論其未曾設置。本文之分
析亦認為金滿州治設於莫賀城,即在庭州以西之沙缽城;主張晚唐沙陀舉族投奔唐境分南北二路線,北
路是沿居延道迂迴到達唐境。

關鍵辭:唐,沙陀、沙陀州、金滿州、李克用。

Abstract
This study includes three incidents about Sha-tuo’s history by combing out the history volume records that to
explained Sha-tuo State(沙陀州)had not been established, to seek for position of Jin-Man State(金滿州) at early
Tang dynasty and the path of the Sha-tuo clan arrived in the Tang’s boundary at late Tang. So that, we can clarify
these misleading description which have been historified and used inaccurately in the academic territory.

Key words:Tang dynasty, Sha-tuo, Jin-Man State, Sha-tuo State.


本文之完成,承台灣師大歷史學報、德明學報四位匿名學者先後提供卓見,又蒙北京大學歷史系暨中國
古代史研究中心朱玉麒博士之協助獲得部分觀點,謹致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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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前言
唐初,在西突厥統治下的西域,有一支小部族名曰處月,處月曾於唐太宗時隨西突厥阿史
那賀魯(簡稱賀魯)降附,但在高宗永徽元年(650)十二月,又隨賀魯叛離,次年七月,在唐朝
軍隊的征伐下分裂,其中一支朱邪部落,繼續追隨賀魯與唐軍為敵,被唐軍追擊至伊麗水畔而
降,另有一支沙陀部落則不與之同叛。稍後,唐朝將賀魯先前內附時所領之地,授沙陀部落管
理。該地初設為羈縻州,後升格為都督府。在武則天時,其首領沙陀金山獲得金滿州都督官銜,
爾後父子相傳。1晚唐時,逕以沙陀稱之。
唐朝經歷安史之亂以後國力驟降,對邊境各羈縻州的管理欲振乏力,沙陀的活動紀錄因而
甚少留傳,處月朱邪部落可能在此期間回到金滿州。唐德宗貞元六年(790),唐朝在西域的最
後據點北庭被吐蕃攻陷時,位在北庭之傍的沙陀也降於吐蕃。2一直到元和三年(808),沙陀
又舉族向唐境遷徙,途中遭吐蕃追擊而傷亡慘重,導致其內部權力結構的改變。3在入境 22 年
後的唐文宗大和四年(830),沙陀之中屬於朱邪(朱耶)部落的首領朱邪執宜,接替沙陀葛勒
阿波(曷勒河波),被任命為沙陀陰山府都督。4此後,朱邪部落世系以父子相傳,自朱邪赤心
(李國昌)傳李克用,再傳李存勗建立後唐王朝,開創了沙陀族裔在五代時期三朝(後唐、後
晉、後漢)稱帝的局面。只是晚唐時人所稱的沙陀,其種裔成份已趨複雜,與唐初的單一部落
不同,今之學者或稱之為「代北集團」、「沙陀集團」。5
前述內容已經超越五代、宋朝學者對沙陀的認識,包括《舊五代史.唐武皇紀》、《新五
代史.唐莊宗紀上》及《新唐書.沙陀傳》的作者都認為沙陀是因為「北庭有磧曰沙陀」而獲
名。歷代學者承續史籍中模糊的記載,也認為:沙陀是大磧之意;居住於該沙陀磧區之遊牧民
族稱為沙陀,即是處月,又稱朱邪。迄二十世紀中期,新的研究成果發現沙陀與朱邪在唐初各
為不同部落,6且可能都屬於處月部族。7

1
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 年)卷 218〈沙陀〉,頁 6154。後晉.劉昫
等撰,《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2002 年七刷)卷 144(突厥下),頁 5187。宋.司馬光撰,《資治
通鑑》卷 199、200 各條 (臺北:台灣商務印書館據四部叢刊初編宋刊縮本影印,民 51 年)。
2
《資治通鑑》卷 233,貞元六年五月條下。
3
後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 14〈憲宗上〉,頁 426。沙陀內部領導結構在入唐後的改變,參見黃英
士,〈沙陀與晚唐政局〉,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碩士論文(2011 年),頁 31-32。
4
《舊唐書》卷 16〈穆宗〉,頁 499-500,載長慶二年九月「陰山府沙陁突厥兵馬使朱耶執宜來朝貢,賜官
誥、錦彩、銀器。」另《資治通鑑》卷 244,大和四年三月條,「陘北沙陀素驍勇,為九姓六州胡所
畏伏,公綽奏,以其酋長朱邪執宜為陰山都督、代北行營招撫使。」顯示了朱邪執宜由陰山府兵馬使
升任都督的時間點。
5
關於晚唐沙陀族群的結構與勢力之論文,參見(日)室永芳三,〈唐代の代北の李氏について-沙陀部族
考之三-〉,《有明工業高等専門學校紀要》第 7 号(1971 年)頁 1-4。蔡家藝,〈沙陀族歷史雜探〉,
《民族研究》期 1(2001),頁 71-80。樊文禮,〈試論唐末五代代北集團的形成〉,《民族研究》第
2 期(2002 年)頁 51-62。(日)西村陽子,〈唐末五代代北地區沙陀集團內部構造再探討—以「契苾
通墓誌銘」為中心〉,《文史》輯 4(2005 年),頁 211-227。
6
參見(日)室永芳三,〈吐魯蕃発見朱邪部落文書について-沙陀部族考之一(補遺)-〉,《有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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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澄清,使得與其相關的三件史載內容可以繼續探討。第一,是唐初有無設置沙陀州?
非但新、舊《唐書》(以下簡稱新書、舊書;兩書〈地理志〉則分以新志、舊志稱之)記載不同,
甚至新、舊《五代史》(以下簡稱歐史、薛史)的考證也互異。衍生至今,大多數學者雖然相信新
書的觀點,認為沙陀在唐初管理金滿州,卻也採納薛史的記載,認為唐初曾經設置沙陀州安置
沙陀人。8少數主張沒有沙陀州如張雲、蔡家藝者,9尚未由沙陀州的角度,去探討薛史和新書記
載之依據。本文試由史籍文本間的脈絡關係,分析沙陀州之源起,以論其未曾設置。其次,史
載唐初設置金滿州的時間雖然明確,但學界對於金滿州都督府位置的不同見解,宜予釐清。10其
三,學界對於元和三年沙陀舉族徙奔唐境時的路線,有不同的推論,部份學者甚至認為史載地
名有誤而加以修改,11確有澄清的必要。上述三件爭議雖然未必是當今沙陀史的研究主軸,12卻
因為論述分歧,莫衷一是,而易被誤用。本文嘗試爬梳史料,舉出學界先前可能忽略的一些史
載關聯,以分析、互證的方式提出淺見,就教於方家。

貳、史載關係下的沙陀州
沙陀和唐朝的關係與互動內容,記載在新、舊兩書和歐、薛兩史等四部正史中。其中舊書
,成書時間最早;13其次是薛史,成書在宋太祖開寶七年(974);
完成於五代晉少帝開運二年(945)
14
歐陽修私修的歐史概約在宋仁宗皇祐五年(1053)完稿;15歐陽修負責的新書,則完成於仁宗

業高等専門学校紀要》第 10 号(1974 年),頁 1-7。


7
唐初的沙陀部落是否屬於處月部族,學界尚無定論。本文認為處月是部族,沙陀與朱邪皆是所屬部落,
見黃英士,〈沙陀的族屬及其族史〉,《德明學報》34:2(2010 年),頁 70。
8
認為有沙陀州的學者如:(日)室永芳三,〈唐代におけゐ沙陀部族の成立-沙陀部族考 之一〉,《有
明工業高等専門学校紀要》第 8 号(1971 年),頁 3-4。新疆社科院史研所著,《新疆簡史》册 1(新
疆: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 年),頁 11。譚其驤主編,《中國歷史地圖集》第五集〈隴右道西部〉(北
京:中國地圖出版社,1996 年),頁 63-64,沙陀州都督府位於沙陀磧之東。劉統,《唐代羈縻府州研
究》(西安:西北大學出版社,1998 年),頁 188。李鋒敏,〈沙陀的早期活動及東遷〉《西北師大學報》
37:3(2000 年),頁 108。樊文禮,《唐末五代的代北集團》,頁 22。李方,《唐西州行政體制考論》
(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02 年),頁 297。趙榮織,〈沙陀名號考實〉,《西域研究》4 期(2006 年),
頁 35。薛宗正,《絲綢之路北庭研究》(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8 年),頁 313。
9
蔡家藝,〈沙陀族歷史雜探〉,《民族研究》1 期(2001 年),頁 71-73,首先依據《唐會要.鐵勒傳》,
印證歐史〈唐莊宗本紀上〉所記「唐太宗時未曾設沙陀府」的正確。其次由新書〈沙陀傳〉前後不連
貫的沙陀州記載,懷疑沙陀府的正確性。張雲,〈沙陀早期歷史初探〉,《西北歷史研究》(西安:
西北大學出版社,1991 年),頁 56,認為沙陀州即是金滿州。
10
包括(法)沙畹、王旭送、清.丁謙等三種不同觀點,詳後述。
11
見艾沖,〈論唐代後期沙陀突厥東遷的四個問題〉《民族研究》1 期(2004),頁 67-71。其他學者如
楊建新、樊文禮、陳守忠、丁謙皆各有不同觀點,詳後注。
12
中、日沙陀史的研究回顧,參閱(日)石見清裕,〈沙陀研究史—日本.中國の學界における成果と
課題〉,《早稻田大學モンゴル研究所》,第 2 輯(2005),頁 121-138。其歸納研究方向分為沙陀系
譜、山西(代北)沙陀勢力的結構、內部民族關係、五代時期的漢化等四個方面。
13
宋.薛居正等撰,《舊五代史》卷 84〈晉少帝紀四〉,(北京:中華書局,2007 年八刷),頁 1108,
「六月乙丑朔……監修國史劉昫、史官張昭遠等以新修唐書紀、志、列傳并目錄凡二百三卷上之。」
14
見元.脫脫等撰,楊家駱主編,《新校本宋史并附編三種一》卷 3〈太祖本紀〉(臺北:鼎文書局,民
66 年),頁 40、42,宋太祖開寶六年夏四月戊申,詔修五代史;七年潤十月甲子,薛居正等上新編五
代史,賜器幣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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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五年(1060),16較薛史晚 96 年,更已距舊書有 115 年之遙。必須注意的是,歐陽修回到
朝廷主編新書之際,新書〈沙陀傳〉已在宋祁領導下編撰完稿,因此歐史與新書當中關於沙陀
的記載,非俱由歐陽修一人可主導,此部分易為學者誤會,連王鳴盛(1722-1797)也可能忽略。
17

由各史籍修撰的先後時間可知,最應該紀錄唐朝曾設置沙陀州的是舊書,但舊書皆無沙陀
州之載,特別是在〈地理志〉,所記北庭下屬鹽治州都督府等十六番州之中,只有金滿州,沒
有沙陀州。18
沙陀州在舊書未曾出現,卻記載在後出的正史:薛史〈唐武皇紀上〉、新書〈沙陀傳〉以
及〈地理志七〉三處之中。實有詳究的必要,其中薛史似為始作者。薛史〈唐武皇紀上〉記:

太宗平薛延陁諸部(案,貞觀二十年,646A.D.),於安西、北庭置都護屬之,分
同羅、僕骨之人,置沙陀都督府。蓋北庭有磧曰沙陀,故因以為名焉。永徽中
(650-655),以拔野為都督,其後子孫五世相承。曾祖盡忠,貞元中(785-805),
繼為沙陀府都督。繼而為吐蕃所陷。19

上引文顯示,薛史是在介紹李克用祖先之時,指出唐太宗時曾設置沙陀都督府。薛史此內容的
錯誤,歐書已有駁斥。20其實,薛史的錯誤非只有沙陀州之誤,其載北庭都護府的設置也有錯
誤。21這些明載於舊志的資料,在當時並不難確認,可見後人對薛史誤繆頗多的批評,其來有
自。
問題在於,薛史對於唐太宗時曾設沙陀州的記載依據為何?趙翼(1727~1814)指出:「薛史
全採各朝實錄」。22所謂的「各朝實錄」,是指唐莊宗李存勗及其父李克用以上三代祖先的「實

15
《新五代史》,中華書局(2002 年 7 刷)出版說明,頁 1。
16
《新唐書》的編撰自慶曆四年(1044)開始,宋祁先完成〈傳〉,范鎮、呂夏卿分別負責〈志〉、〈表〉,
歐陽修於至和元年(1054)被調回中央接續編修《新唐書》,完成「本紀」和贊、志、表的序等,迄
嘉祐五年(1060)才完成。轉引自中華書局《新唐書》(2006 年 8 刷)出版說明。另參看清.王鳴盛,《十
七史商榷》卷 69〈宋、歐修書不同時〉(臺北:廣文書局,影印乾隆丁未洞涇草堂刻本),頁 729。
17
《四庫全書.集部三.別集.文忠集》卷 91〈辭轉禮部侍郎劄子〉(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本影印文
淵閣四庫全書),頁 127/154,記「內列傳一百五十卷,並是宋祁一面刊修……如臣者,蓋自置局已十
年後,書欲有成,始差入局,接續殘零,刊撰紀、志六十卷」。故知〈沙陀傳〉是由宋祁領導完成。
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 92〈李克用入沙陀傳〉,頁 667,論及《新五代史》既出歐陽公,而新書修
成上呈,亦歐陽氏一手裁定,故對〈沙陀傳〉記載李克用在唐末的部份事蹟內容含糊,頗有責難歐陽
修之意,謂其何不直云「事在五代史」。
18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6-1647。
19
《舊五代史》卷 25〈唐武皇紀上〉,頁 331。
20
《新五代史》卷 4〈唐莊宗紀上〉,頁 39。
21
實際上應設置於武后長安二年(702)。見《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5;《新唐書》卷 40〈地理
四〉,頁 1047。
22
清.趙翼原著,今人.王樹民等校證,《廿二史劄記校證下》卷 21〈薛史全採各朝實錄〉(北京:中
華書局,2007 年四刷),頁 451-453。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 93〈歐史善采小說,薛史多本實錄〉,
頁 672-673。同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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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稱為《紀年錄》與《莊宗實錄》,比舊書早約 15 年完成。 意即,上引薛史〈唐武皇紀
上〉關於沙陀人祖先的內容,當據《紀年錄》而來。24《紀年錄》原著二十卷未流傳,幸經由《資
治通鑑考異》(以下簡稱考異)的抄錄,部份保留至今,引如下文:

懿祖諱執宜,烈考諱盡忠,自曾祖入覲,復典兵於磧北。德宗貞元五年,迴紇葛
祿部及白眼突厥叛迴紇忠貞可汗,附于吐蕃,因為嚮導,驅吐蕃之眾三十餘萬,
寇我北庭……烈考曰:「唐將楊襲古固守北庭,無路歸朝,今吐蕃突厥併兵攻之,
儻無援助,陷亡必矣。北庭既沒,次及於吾,可汗得無慮乎?」忠貞懼,乃命其
將頡幹迦斯與烈考將兵援北庭。貞元六年,與吐蕃戰於磧口,頡幹迦斯不利而退。
烈考牙於城下,以援襲古,吐蕃圍攻經年,諸部繼沒。十二月,北庭之眾劫烈考,
降於吐蕃,於是舉族七千帳,徙於甘州,臣事贊普。25

上引文以「懿祖諱執宜」開端,故知是《紀年錄.懿祖》之文始。「烈考盡忠」是指朱邪執宜
的父親朱邪盡忠,故知《紀年錄.懿祖》文中對朱邪盡忠之前的事蹟,除「復典兵於磧北」以
外,俱無記載。值得一提的是,根據二十世紀的出土史料,已證明朱邪氏的祖先於開元年間仍
在西州唐軍的管制之下,26故知其以「典兵」誌之,係屬誇飾之詞;若其祖先確曾擔任過都督,
《紀年錄》應不至於把這光榮事蹟,保守的只記為「典兵」於磧北。無論如何,在《紀年錄》
只記「復典兵於磧北」的情形下,採其內容的薛史,竟可以冒出「盡忠繼為沙陀府都督」的不
同記載,並附加盡忠以前五世先祖皆擔任沙陀府都督的內容,27的確造成後世依循的開端。雖然
薛居正等史官並不知道沙陀在唐初與朱邪部落不同,且後唐明帝李嗣源非沙陀族裔,但「今上」
是李克用之義子,28因此薛居正擅將《紀年錄》「復典兵於磧北」之文意,錯接上沙陀氏,使成

23
《紀年錄》成於後唐明宗天成四年(929)十一月,內容含懿祖(朱邪執宜)、獻祖(朱邪赤心、李國
昌)、太祖(李克用)事蹟。張昭遠在史館左補闕任內,原欲將朱邪執宜至李克用事蹟編成《四帝實
錄》,因名實不合,被監修國史趙鳳上奏修正;只莊宗之紀錄名《實錄》,莊宗之前皆稱《紀年錄》,
見《舊五代史》卷 40〈唐明宗紀〉,頁 552、555。
24
比較史籍對李克用的書法:《新五代史.後唐莊宗紀上》始終稱克用之名,不稱晉王,在朱全忠被封
梁王後才一併改稱之王。《資治通鑑》在進入五代卷後,對各方蕃霸均以王稱之,但梁王篡唐後改稱
其為帝。《新五代史》與《資治通鑑》有其書法之堅持,均記克用之死為卒。唯有《舊五代史.唐武
皇紀》直接奉為帝王,記李克用辭世為「武皇崩」,故知其與《紀年錄》關係密切。
25
宋.司馬光撰,《資治通鑑考異》(臺北:台灣商務印書館點校本,據四部叢刊初編宋刊縮本影印,民
51 年) ,頁 135,元和三年六月「沙陀詣靈州降條」。
26
詳見吐魯番出土文書〈開元十六年朱邪部落請紙牒〉,參見李方,《唐西州行政體制考論》,頁 303-306
之說明。
27
薛史〈唐武皇紀上〉對盡忠的記載方式也很值得推敲。其何以不記「以拔野為都督,其後子孫六世相
承。繼而為吐蕃所陷」,卻要在「五代相承」之後,再接「曾祖盡忠繼為沙陀府都督」。似乎顯示沙
陀的歷史上,有一段五代史官不知道的斷層,薛居正試圖補綴。而此斷層至今已概略澄清。
28
《舊五代史》卷 35〈唐明宗紀〉,頁 481。《新五代史》卷 6〈唐明宗紀〉,頁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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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沙陀府都督,仍是非常可能的。29實際上,《紀年錄》所連接的盡忠(沙陀)和執宜(朱邪)的父
子關係,在「李克用墓誌」出土後,近年已受到質疑。30
繼薛史之後,同樣載及沙陀州的是新書〈沙陀傳〉,其記:「廢瑤池都督府,即處月地置
金滿、沙陀二州,皆領都督。」31但同書的〈突厥傳〉則記:「永徽四年,罷瑤池都督府,即處
月置金滿州。」32二者明顯不同,其原因必須由這兩「傳」所依據的史料來源去探索。〈沙陀傳〉
的內容主要以記載晚唐李克用的事蹟為主,33故史官撰寫時,必須取材與李克用相關的史料,因
而《紀年錄》和薛史〈唐武皇紀上〉兩部正式的文獻內容,即必須採錄。相對的,新書〈突厥
下〉的內容與李克用無關,不需要參酌上述內容,也就不必抄錄薛史中的沙陀州。
新書〈沙陀傳〉雖納入唐初曾置沙陀州都督府之內容,卻有兩點值得注意:第一,已將薛
史原載沙陀州於太宗時設置,修正在高宗永徽年間設置。第二,沙陀州在文中僅出現於初設的
一次,後文都記之為金滿州,包括盡忠嗣位也改正為金滿州都督。34上述現象證明,新書〈沙陀
傳〉作者對薛史中記載的沙陀州,不但曾經考證過,且發現了薛史記載的錯誤,因此雖在起初
抄錄了沙陀州,其後即回歸到金滿州,將沙陀金山子孫五代明確記載為金滿州都督。35
讀者可能認為,即便〈沙陀傳〉將沙陀州設置時間由唐太宗修正到高宗朝,又加入金滿州,
但其仍然保留沙陀州的記載未刪,不正表示宋祁也同意有沙陀州的設置?實則未必。因為在新
書開始編修前的宋真宗時期,史官已經有史書文本不可輕易更改的觀念,《冊府元龜》即是此
觀念具體實踐的產物。36可知,宋祁在編撰《新唐書.沙陀傳》之時,若是參據薛史〈武皇紀上〉
的記載,那麼即必須尊重原始史料的內容,加以引用,不可任意更改。

29
晚唐五代之際,應仍保有沙陀金山、輔國三代曾擔任金滿州都督的紀錄;唐憲宗時期編撰完成的《元
和姓纂》當中也錄有沙陀氏(無朱邪氏)。因此後唐學者應當知道沙陀,並可能誤用了沙陀在唐初的這些
歷史。
30
(日)森部豊、石見清裕,〈唐末沙陀「李克用墓誌」訳註・考察〉,《内陸アジア言語の研究》18,
(東京:中央ユーラシア学研究会,2003 年),頁 17-52,不認為李克用墓誌銘文中的曾祖「思葛」與
史籍所載的盡忠為同一人。此研究結果,幾乎推翻《紀年錄》所載朱邪執宜和盡忠之間的父子關係,
也找到朱邪與沙陀部落的權力交替點。
31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
32
《新唐書》卷 215 下〈突厥下〉,頁 6062。
33
《新唐書.沙陀》的內容雖由沙陀之源起記載至李克用卒,不過其自朱邪執宜率眾歸入唐境以後的記事,
佔其總篇幅逾八成,李克用事蹟的內容則逾總篇幅之半。
34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
35
蔡家藝〈沙陀族歷史雜探〉,頁 72-73,即認為沙陀都督府,是由於《新唐書》纂修者把金滿州這一沙
陀人的都督府,誤作為金滿州和沙陀州兩個都督府所致。李方在〈唐西州城傍朱邪部落〉,頁 299,
文中附和室永芳三的推論,也認為永徽四年到龍朔初的十年,沙陀州都督府應是存在的。
36
宋人有史書文本不可輕易更改的觀念,此在宋真宗詔編《冊府元龜》之時已得確認。見南宋.王應麟,
《玉海》(日本京都市:中文出版社,1977 年)卷 54,載「王欽若以南、北史有索虜、島夷之號,欲
改去,王旦曰:舊史文不可改。趙安仁曰:杜預註春秋,以長曆推甲子多誤,亦不敢改,但註云日月
必有誤。乃詔,欲改者註釋其下。」另可參閱姚瀛艇編,《宋代文化史》(台北:雲龍出版社,1995
年),第二章「館閣制度與圖書編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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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宋祁對於一個不曾存在的沙陀州,當然難以提出積極證據,因此,其明知薛史〈武皇紀上〉
有疑點,仍必須本著「舊史文不可改」的素養,延續記載。也因此才會出現〈沙陀傳〉前文記
沙陀州與金滿州同設,後文卻只載沙陀子孫擔任金滿州都督的差異情形。又因宋祁的官方修史
身份,使其無法同歐陽修一樣在私撰的《五代史記》中,暢言薛史〈武皇紀上〉記載的錯誤。
歐陽修云:「嗚呼,世久而失其傳者多矣,豈獨史官之繆哉。」37顯然是針對薛史而發,此際,
歐陽修還沒被召回朝廷續編新書,故亦未曾看過〈沙陀傳〉。因此可以說,宋祁與歐陽修對薛
史謬記沙陀州之事,其實見解相同。
沙陀州的第三個出處,記在《新唐書.地理七下》羈縻州之隴右道下,為方便後續的分析,
節引如下:

隴右道
突厥州三,府二十七
皋蘭州貞觀二十二年以阿史德特健部置,初隸燕然都護,後來屬。
38
興昔都督府
右隸涼州都督府
特伽州 雞洛州開元中又有火拔州、葛祿州,後不復見。
濛池都護府 貞觀二十三年,以阿史那賀魯部落置瑤池都督府,永徽四年廢。
顯慶二年禽賀魯,分其地,置都護府二、都督府八,其役屬諸胡皆為州。
昆陵都護府
匐延都督府 以處木昆部置。
嗢鹿州都督府 以突騎施索葛莫賀部置。
潔山(案,新書突厥傳為絜山)都督府 以突騎施阿利施部置。
雙河都督府 以攝舍提暾部置。
鷹娑都督府 以鼠尼施處半部置。
39
鹽泊州都督府 以胡祿屋闕部置。
陰山州都督府 顯慶三年分葛邏祿三部置三府,以謀落部置。
大漠州都督府 以葛邏祿熾俟部置。
玄池州都督府 以葛邏祿踏實部置。
金附州都督府 析大漠州置。
輪台州都督府

37
《新五代史》卷 4〈唐莊宗紀上〉,頁 39。
38
對照舊書〈地理志三〉,頁 1641,疑此處「興昔都督府」應接續於前一行尾為「後來屬興昔都督府」。
39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6,有鹽「治」州都督府。可能為鹽「泊」州之筆誤,也可能是《新
唐書.地理志七下》漏抄此鹽治州都督府。

115
德明學報 第三十七卷第一期
金滿州都督府 永徽五年以處月部落置為州,隸輪台。龍朔二年為府。
咽麫州都督府 初,玄池、咽麫為州,隸燕然,長安二年為都督府,隸北庭。
(中略)
憑洛州都督府
沙陀州都督府
答爛州都督府
右隸北庭都護府。40

上引文如濛池、崑陵二都護府,是唐高宗滅賀魯、平西突厥後分其種落所設置;二個都護府及
其以下諸都督府,初期俱隸屬安西都護府,當庭州改制為北庭都護府後,即分隸於北庭與安西
兩府管轄。41至於濛池、昆陵都護府下轄哪些都督府,雖然舊書未載,《新唐書.突厥下》卻記
有該二都護府「統」匐延到鹽泊六羈縻都督府的內容,42意即,上引文的濛池、昆陵都護府應提
在都督府之外,為統領單位之分別。43相較於舊書〈地理志〉對各羈縻州的記載,44新志採取的
是不分隸屬關係的混和記載方式。
新志採混和記載方式的原因,可能與其廣蒐各方史料抄錄而成有關。以上引文二十六州府
為例:由鹽治州到憑洛州的十六個都督府,出自舊書〈地理三〉北庭督護府條下;45由匐延到鹽
泊州的六個都督府,出自新書〈突厥下〉之載;46另二個為管理階層的濛池、昆陵都護府。47故
知其羈縻州名稱出處來自於多方史料,而沙陀、答爛州二都督府之出處可疑,其中,沙陀州當
是轉載自薛史〈武皇紀上〉或新書〈沙陀傳〉。至於薛史〈武皇紀上〉之不可靠,新書〈沙陀
傳〉的沙陀州記載原因,上文已經分別分析。
進一步看新書〈地理七下〉,其序文記羈縻州總數為:「隸隴右者,為府五十一,州百九
十八」,48但此數字卻與文內實列的州府數目不相符,這其中或許有裁併、增入與重複的諸多可

40
《新唐書》卷 43〈地理七下〉,頁 1130-1132。
41
《舊唐書》卷 194〈突厥下〉,頁 5187。安西都護府和西州、北庭都護府之間的變化,參閱《舊唐書》
卷 40〈地理三〉,頁 1645-1648。
42
《新唐書》卷 215〈突厥下〉,頁 6063,「賀魯已滅,裂其地為州縣,以處諸部。木昆部為匐延都督府……
又置崑陵、濛池二都護府以統之。」
43
對照《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乃置崑陵都護府,統咄陸部,以彌射為督護。」
44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5-1647,序文中雖言羈縻州郡不計數,但仍記各州郡名稱,不至於
不分主從。如北庭都護府條下,記「以上十六番州,雜戎胡部落……吾州縣戶口,隨地治畜牧。」安
西大都護府條下,記「顯慶二年十一月,蘇定方平賀魯,分其地置蒙池、崑陵二都護府,分期種落,
列置州縣。」
45
參見《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6-1647。
46
新書列傳 150 卷先由宋祁完成,志、表後由范鎮、呂夏卿分別完成。故知〈地理志〉參據〈突厥傳〉。
參見中華本《新唐書》出版說明,頁 1-2。
47
《新唐書》卷 215〈突厥下〉,頁 6063。
48
《新唐書》卷 43 下〈地理七下〉,頁 1119。

116
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49
能,總之,前後數字不符是事實。 部分學者或許認為:歐陽修既然參與新書〈地理志〉編撰,
其內容認列沙陀州,卻又在自撰之歐史中斥言史官誤謬,認為無沙陀州,豈不互相矛盾?實際
上,後人由行文風格推斷,歐陽修只負責撰寫「本紀十卷和贊、志、表的序」,新志內文之編
撰另有其人,50而非歐陽修對設置沙陀州的認知有所矛盾。
換個角度,由舊書〈地理三〉的記載內容分析。舊志序文中記有「今舉天寶十一載地理」
的時間提示,顯示其內容是以天寶十一載的地理情況為主體。51如眾所知,唐朝在安史之亂發生
前,紀錄的保存相當完整;其中已無沙陀州。舊志序文中接著又記有「上元(760)年後,河西
隴右州郡,悉陷吐蕃」、「永泰(765)之後,河朔、隴西淪於寇盜」,顯示舊書〈地理志〉仍
掌握著至晚在 760-765 以前的河西、隴右地理資料。對照後文河西道項下的內容,也顯示其至
少增補至建中(780)、甚至貞元(788)年間。可知,舊志的內容顯然經過歷朝史官核校,實
較薛史與新志具有更高的可信度。52依據舊志之載,沙陀州若於天寶十一載之前未置,安史之亂
(755)隨即爆發,唐朝無暇顧及邊事,當亦無增置州府之可能,至代宗廣德元年(763)以後,
河西、隴右之地盡沒於吐蕃,更不可能再設沙陀州。53
尤其不可忽視的是,司馬光在《資治通鑑》(以下簡稱通鑑)永徽五年(654)條下記置金滿
州之時,已經摒棄沙陀州不錄。54《通鑑》雖非正史,而內容向來受史學家重視,其編撰過程,
對新書、舊書、薛史、歐史以及當時尚存、今已失傳的其他史料,均做過詳細比對,並錄在《考
異》加以說明。55要之,在新書〈藝文志〉中,計有上百部約千卷當時尚存的地理著作,56如果
這些著作中有沙陀州的記載,當會引起宋祁、歐陽修、司馬光等學者注意。既然如此,則可以

49
本文之計算只得五十州,若將涼州、秦州、臨州都督府,北庭、燕然、安西都護府加入計算,也無法
獲得五十一之數。且其中隸於涼州都督府者,前後出現兩次,其言有「突厥州三,府二十七。」卻只
見三州一府,此倘係版本之闕漏,則加計之後將與序文之總數相差更多。另據《舊唐書》卷 40〈地理
三〉,頁 1640-1641,涼州中都督府有八個羈縻州府,與新書地理志所抄錄的羈縻州數亦相去甚遠;若
僅以北庭督護府所轄者計算,舊志記其都督府數為十六,新志之數已增為二十三;若再對照《冊府元
龜》卷 991、《唐會要》卷 73、《太平寰宇記》卷 156 等紀錄,則都督府數更不清。劉統因而評言,
「歐陽修的統計實在是太粗略了。」見氏著,《唐代羈縻府州研究》,頁 23-24。
50
中華版《新唐書》出版說明,頁二。
51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393、1650,「今舉天寶十一載地理」、西域十六都督州府條末「至天
寶十四載以前朝貢不絕」。
52
杜希德分析舊書〈地理志〉的資料來源,認為其主體「無疑來自肅宗朝的柳芳《國史》」,其內容並
經代宗朝的于休列或令狐峘的增補(甚至可能在德宗朝經過詳究於地理的孔述睿修撰)。見(英)杜
希德(Denis C Twitchett 1925-2006)著,黃寶華譯,《唐代官修史籍考》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頁 201-205。
53
《資治通鑑》卷 222,代宗廣德元年(763)七月條下:「吐蕃入大震關……盡取河西隴右之地……數年間,
西北數十州相繼淪沒,自鳳翔以西,邠州以北,皆為左衽矣」。德宗建中四年(783)唐、吐蕃清水盟界
後,唐正式承認隴右道主權屬吐蕃,直至唐末。
54
《資治通鑑》卷 199,永徽五年潤五月條下:「丙子,以處月部置金滿州。」
55
參見姚瀛艇編,《宋代文化史》,頁 410-416。
56
《新唐書》卷 58〈藝文二〉,頁 1503-1508,其中諸多書卷有可能記載到西域行政與羈縻地區名。

117
德明學報 第三十七卷第一期
大膽的判斷,在現存的相關古籍如《元和郡縣圖志》57、《太平寰宇記》58、《唐會要》59甚至
尚未出土史料中,應不會有沙陀州的設置證據了。
根據榮新江先生近幾年對吐魯番文書的考察,證實沙陀部落於龍朔二年(662)以前,即掌
管金滿州。60對照唐玄宗開元八年(720)之〈唐金滿州都督賀蘭軍大使沙陁公夫人金城郡君阿
史那氏墓誌銘〉內容,61也證明沙陀部落世系的金山、輔國所擔任的是金滿州都督,而不是沙陀
州都督。可見史載之金滿州無誤。在沙陀、朱邪於唐初係各為部落,且沙陀氏擔任金滿州都督
的認知基礎上,對照〈開元十六年朱邪部落請紙牒〉,62足以說明李存勗的先祖(朱邪部落)至開
元十六年時仍受到西州都督府的管制,63不是擔任沙陀府都督。因此,舊志之未錄沙陀州,當非
疏漏,而是事實。
總之,根據上述對相關文獻的脈絡分析,以及出土史料的新發現,可以充分說明薛史與新
書間共三處關於設置沙陀州的記載,並非可信。

叁、沙陀故地與金滿州治
史籍所記載之沙陀,謂其名稱源自於地名者,同樣出自薛史:「蓋北庭有磧曰沙陀,故因
以為名焉」。新書〈沙陀傳〉明確地將沙陀之磧地與處月部族相連結:「處月居金娑山之陽,
蒲類之東,有大磧,名沙陀。」64後代學者論及沙陀位置,概以上述區域論之。果真如此,金娑
山的位置將成為關鍵。若依沙畹(Edouard Chavannes1865-1918)之考證,金娑山即今日之博克
達山,65則沙陀的位置當在今日博格達山之南,但在山之南者為蒲昌縣,非蒲類縣,其海亦非蒲

57
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 40〈隴右道下〉(北京:中華書局,2005 年),頁 1033-1034。
58
宋.樂史,《太平寰宇記》卷 156〈隴右道七〉(北京:中華書局,2007 年),頁 2996-2998。
59
宋.王溥,《唐會要》卷 73〈安西都護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年),頁 1567-1576。
60
見榮新江,〈新出吐魯番文書所見唐龍朔年間哥邏祿部落破散問題〉,《西域歷史語言研究集刊》第
一輯(2007.12),頁 2-14,榮文的研究認為殘片所署時間在龍朔二~三年間。
61
轉引自樊文禮,〈沙陀的族源及其早期歷史〉,《民族研究》6 期(1999),頁 73-74;該文已收入氏
著《唐末五代的代北集團》。內容考論〈大唐銀青光祿大夫、金滿州都督、賀蘭軍大使沙陀公故夫人
金城縣君阿史那氏墓誌銘〉中之金滿州都督、沙陀公為沙陀輔國。
62
(日)室永芳三,《關于吐鲁番發現朱邪部落文書--沙陀部族考之一(補遺)》《有明工業高等專門學校
紀要》第 10 号(昭和 49 年),頁 96-102。
63
參見李方,《唐西州行政體制考論》,頁 303-306 之說明。可知朱邪部落當時在西州(治高昌)受唐軍直
接管制,不在北庭(治可汗浮圖城)與金滿州之沙陀共受羈縻。惟對於朱邪部落在西州的原因,筆者管見
以為,其自唐初戰敗投降後,即被內遷押管,此與室永芳三、李方二位觀點不同;參見拙著〈沙陀與
晚唐政局〉,頁 17-18。
64
《舊五代史》卷 25〈唐武皇紀上〉,頁 331。「太宗平薛延陁諸部……置沙陀都督府。蓋北庭有磧曰沙
陀,故因以為名焉。」
65
沙畹將《元和郡縣志》卷四十之金娑嶺,《新唐書.沙陀》為金娑山,《新唐書.突厥下》作金沙嶺,
〈地理志〉注金沙嶺,全考為博克達(Bokdo ola)山。馮承鈞亦將金且谷、金沙嶺、金莎嶺、金娑山、
金娑嶺皆譯為博克達(Bokdo ola),見馮承鈞編,《西域地名》(臺北:台灣中華書局,民 58 年版),
頁 88。案,博克達山又譯為博格達或博格多山,位於今日北天山東段,準噶爾和吐魯番盆地的之間,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中部阜康縣境內。

118
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66
類海,而是蒲昌海, 屬唐之西州,不在庭州境。若依丁謙(1843-1919)的說法,金娑山在是
阿爾泰山東南餘脈尼赤金山,蒲類海即今之八里坤湖,67其位置雖可能屬庭州境,卻距唐初處月
的活動區域甚遠。上述二說,顯示薛史與新書對沙陀位置的敘述,與處月在唐初的活動區域稍
有距離。此究係史載之沙陀位置有誤,或是今人對沙陀部落屬於處月族的觀點不確切,仍待深
究。處月部族,係在唐高宗時被唐軍擊潰之後分裂,其中沙陀部落降唐,獲得賀魯早先内附時
所居之地,該地先名為金滿州,後升格為金滿州都督府,68因「處月」之名至唐朝中葉以後遂漸
被「沙陀」取代,69故晚唐之人所稱之沙陀故地,容或不清,其位置仍應以金滿州之設置為依歸。
本文即由處月的活動區域切入,判斷唐初設置的金滿州治所位置。
金滿州都督府治的位置,目前學者間出現三種不同的觀點,本文以為這三個論點可能都不
正確:其一是將金滿州治位置視同北庭督護府治位置,如沙畹、張雲。70其二是認為金滿州治應
在「處月俟斤城」址,如王旭送。71其三如丁謙者,雖認為金滿州不與庭州(後改制為北庭督護
府)治所同址,卻考證金滿州治在八里坤城東北三百餘里處;此論之位置,與已知之庭州治址
距離過遠,對照地圖即知其誤,72無須贅述。
主張金滿州治是「處月俟斤城」者,認為俟斤城應在庭州治附近。73「處月俟斤城」出於舊
書〈突厥下〉,載云:「咄陸又遣處月、處密等圍天山縣,郭(孝)恪又擊走之……乘勝進拔處月
俟斤所居之城,追奔及於遏索山,斬首千餘級,降其處密之眾而歸。」74乃知,遏索山是處月在
其俟斤之城被唐軍攻下後,繼續逃亡的最後敗降之地,學者考其位置概在今烏魯木齊以西。75進

66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5,西州中都督府條下記「蒲昌縣東南有蒲類海;北庭都督府下有
蒲類,注曰海名。」薛宗正考蒲類海應為蒲昌海,且認為《新唐書.地理志》卷 40 中的蒲類與蒲昌經
常混淆,見氏著,〈唐蒲類詁名稽址〉,《新疆社會科學》期 2(1984 年),頁 87。另對照嚴耕望《唐代
交通圖考》卷 2,參見本文附圖一。
67
丁謙,〈新唐書突厥傳地理考證〉《蓬萊軒地理學叢書(浙江圖書館叢書)》第二冊(臺北市:正中
書局,民 51 年),頁 758。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頁 63-64 中所繪示沙陀州的位置,似即丁謙
所考金滿州位置。。
68
《新唐書》卷 43 下〈地理七下〉,頁 1131,金滿州都督府 永徽五年以處月部落置為州。隸輪臺。龍朔
二年為府。
69
參見本文註 6、註 7。
70
(法)沙畹著,馮承鈞譯《西突厥史料》(北京:中華書局,2003 年版),頁 246,言金滿州都督府以處
月部落置,府治在今濟木薩北,顧其地即為北庭都護府治,亦即後之別失八里(Bichbalik),此別失八
里之名並見於突厥文之毗伽可汗碑,沙氏並注言:「《西域水道記》卷三云,別失八里者,古北庭都
護之所治,今為濟木薩。」張雲,《唐代吐蕃史與西北民族史研究》(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4
年),頁 519,言「金滿州即唐代北庭,今之新疆吉木薩爾,也已為學術界定論。」
71
趙榮織,王旭送合撰,〈唐代沙陀人在西域的活動區域〉,《吉昌學院學報》6期(2008),頁65,根
據《新書·沙陀傳》記載,將郭孝恪平定乙毗咄陸之亂時曾「拔處月俟斤之城」的所在,認為就是後來
唐朝所設羈縻金滿州之治所。
72
參見本文註 67。
73
趙榮織,王旭送合撰,〈唐代沙陀人在西域的活動區域〉,頁 65,認為「金滿州治所位置,應在庭州
州治附近境內…處月俟斤之城應該就是後來唐朝所設羈縻金滿州之治所。」
74
《舊唐書》卷 194 下〈突厥下〉,頁 5185。新、舊兩傳以及《資治通鑑》均錄載此事。
75
遏索山之位置,丁謙、沙畹、岑仲勉考論遏索山之位置,結果並不一致,惟三位均認為在今烏魯木齊
以西之方位。劉統,《唐代羈縻府州研究》,頁 187,則認為在烏魯木齊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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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學報 第三十七卷第一期
而推知,「處月俟斤城」應在白水澗道(天山縣接輪台縣)至遏索山之間,76而不在庭州治附近。
將金滿州州治視同於北庭都護府治位置,是學界常見的觀點,如張雲先生即認為:「金滿
州即唐代北庭,今之新疆吉木薩爾(濟木薩),也已為學術界定論。」77實際上,學術界對庭州(北
庭)治位於今吉木薩爾縣城北 12 餘里之「破城子」確已有共識,78只是部分學者可能誤將文本中
所記之「庭州」理解為「庭州治」。79若唐朝的庭州治設於可汗浮圖城中,則必有唐朝官、軍派
駐於此,當庭州改制為北庭都護府後,更必然有大批軍隊進駐城內;唐朝軍、政機關既已進駐,
即不會容許其他部族武力進駐同一城內,包括沙陀在內。80因此金滿州州治也不會與庭州州治同
址。
尋找金滿州治所,應先確定金滿州位置。唐朝在庭州置金滿州之前,已先設有金滿縣,設
置時間與庭州同時。金滿州初設於永徽五年(654),後來屬於北庭都護府的十六番州之一。81金
滿州、縣設置時間不同,惟皆在庭州境內,二者位置很可能相鄰甚至有所重疊。金滿州初期既
由輪臺縣管理,又與金滿縣相接或重疊,則其位置應當在輪臺縣以東與金滿縣以西之處,北與
大漠州都督府相連。吐魯番出土唐代《西州圖經》殘卷載:「白水澗道 右道出交河縣界,西北
向處月已西諸蕃。」(對照附圖一);82顯示處月位置,與兩《唐書》載處月於唐初活躍之區域相
符。故其降附羈縻之位置,當與此相近,而向庭州治依靠。
《通鑑》於貞觀二十二年(643)四月,記阿史那賀魯「率其餘眾數千帳內屬,詔處之於庭州

76
劉統,《唐代羈縻府州研究》,頁 187。薛宗正則認為處月遊牧於今吉木薩爾(向東)至奇臺(唐蒲類
縣)地區,以及天山東北區。見氏著,《北庭歷史文化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年),
頁 64、95。
77
張雲,《唐代吐蕃史與西北民族史研究》,頁 519,其係根據沙畹的結論:「處月部落位置即為今之濟
木薩附近,顧其地即為北庭都護府治,亦即後之別失八里。」而有此論。
78
(法)沙畹著,馮承鈞譯《西突厥史料》,頁246;馮承鈞編,《西域地名》,頁20;趙榮織,〈沙陀名
號考實〉,頁34-37,均同意庭州治位於今吉木薩爾縣城北12餘里之「破城子」之論。薛宗正,《北庭
歷史文化研究》,頁1-3有詳論。
79
《舊唐書》卷 194 下〈突厥下〉,頁 5186,「乃率其部落內屬,詔居庭州。」《舊唐書》卷 40〈地理
三〉,頁 1645,「二十年四月,西突厥泥伏沙鉢羅葉護阿史那賀魯率眾內附,乃置庭州。」宋.王欽
若,《冊府元龜》(南京:鳳凰出版社據北京中華書局 1960 年影印之明刻本為底本、宋刻殘本為校本
校訂,2006 年版)卷 985〈外臣部.征討四〉,頁 11571,貞觀二十二(648)年「四月,泥伏沙鉢羅葉護
阿史那賀魯率眾屬於庭州。」史籍中因用詞簡化所造成的誤解,頗為常見,另如《新唐書》卷 40〈地
理四〉,頁 1047,載以「北庭大都護,本庭州,貞觀十四年平高昌,以西突厥泥伏沙鉢羅葉護阿史那
賀魯部落置。」容易使人誤以為阿史那賀魯於貞觀十四年即內屬,實際是在貞觀二十二年。可知該內
容為簡化抄錄的結果,其文意易使後人誤以為賀魯居於庭州治所。
80
參閱劉統,《唐代羈縻府州研究》,頁 44-45,對羈縻州府的軍事管理。趙榮織,王旭送合撰,〈唐代
沙陀人在西域的活動區域〉,頁 65。
81
《舊唐書》卷40〈地理三〉,頁1645-1646。「北庭都護府…金滿…以上三縣貞觀十四年與庭州同置」,
同條下「金滿州都督府…以上十六番州,雜戎胡部落,寄於北庭府界內。」故金滿縣與金滿州顯然是
二。清.傅恒等纂,鍾興麒等校注,《西域圖志校注》(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年),頁113,
圖記「金滿州都督府後為金滿縣。」恐誤。
82
《羅雪堂先生全集》(臺北:大通書局據鳴沙石室佚書影印,民 61 年),頁 2116-2117。「花古道 右道出
蒲昌縣界,西合柳中,向庭州。」庭州之載,表示卷文資料是貞觀二十年以後之事。另榮新江,〈新
出吐魯番文書所見唐龍朔年間哥邏祿部落破散問題〉,頁 10,顯示金滿州北面可能與屬於歌邏祿(熾俟)
部的大漠都督府相連。

120
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莫賀城。」隨即自請助唐軍出討龜茲。同年底,受封為泥伏沙缽羅葉護、獲鼓纛,使討西域之
未服者。隔年,太宗又封賀魯為瑤池都督,置府於弓月城。83新書〈沙陀傳〉略記為:「賀魯來
降,詔拜瑤池都督,處其部庭州之莫賀城。」84就偏西的瑤池弓月城位置以及當時西突厥各部盤
據的情況而言,封賀魯為都督,有壯其聲勢,俾與乙毗射匱可汗相抗衡之意。只是賀魯在擊破
乙毗射匱可汗併其部眾之後,即改變態度,與唐朝反目成敵,回擊庭州。當時賀魯與其子所領
之地,範圍由莫賀城以西一直到瑤池都督府,甚至可能向西達到碎葉水。而唐初的處月,則一
直當著突厥與唐朝衝突的第一線,亦即庭州附近。舊志記載金滿縣言:「貞觀十四年平高昌後,
置庭州以前,故(胡)及突厥長居之。」85其中的「胡」可能就是指以粟特人為主的處月族人,故
唐初派兵進入此域,在與突厥接戰之前,總是先面臨處月的抵抗。其後,因賀魯與唐朝決裂,
處月內部也隨之分裂。高宗「以賀魯所領授之(沙陀那速)」,86此舉對處月沙陀部落而言,是讓
族人能夠回到原來的生活區域;對唐朝而言,則有使之為前哨、助唐出兵的功能。因此,遙遠
的弓月城不可能成為金滿州治。87
沙陀那速所領之地於永徽五年(654)潤五月(唐軍破處月朱邪部落於牢山的二年四個月後)
設為金滿州,88初期納入庭州之輪臺縣管理,直到八年後(唐軍大破賀魯,處月殘部降唐後五年)
的龍朔二年(662),改設羈縻府。89此後金滿州始終是庭州的依托,直到吐蕃攻破北庭都護府。
基於上述對金滿州位置以及其設置沿革的分析,金滿州治最有可能設在庭州附近之莫賀城
(參見附圖一)。案《通鑑》胡三省之注文,已指出莫賀城即沙缽城守捉位置;90根據清人徐松
(1781-1848)《西域水道記》的考證:「康阜縣。又東,並山行一百九十里,為唐沙缽鎮,即賀
魯所處之莫賀城。又東五十里,為濟木薩,西突厥之可汗浮圖城,唐為庭州金滿縣,北庭督護

治也。」也認為莫賀城即唐沙缽守捉之址;91稍晚的清人俞浩所著《西域考古錄》,仍可見此古

83
《資治通鑑》卷 199,貞觀二十二年四月乙亥、同年十二月戊寅、二十三年二月丙戌條下,高宗永徽二
年正、七月條下。詳論參見薛宗正,《北庭歷史文化研究》,頁 87-88,薛氏認為瑤池都督治所應位於
突騎施烏質勒初興時的小牙弓月城(位在今之賽里木湖畔)。案,其址在今伊寧市西四十五公里之霍城縣
附近,東距庭州的金滿、輪台縣故址甚遠。舊書〈地理志〉也記北庭都護府「西至突騎施庭一千六百
里」。
84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3。
85
《舊唐書》卷 40〈地理三〉,頁 1646,中華版考故應為胡之誤。
86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永徽二年,賀魯叛唐之後,處月因而分裂,「射脾俟斤沙陀那速
的部落不肯同叛」之載,顯示沙陀那速原非處月族重要領袖,因投靠唐朝而留名史冊,從而建立沙陀
盛名。
87
瑤池都督府遠在弓月城,應不至於交給沙陀。李方,《唐西州行政體制考論》,頁 294,認為沙陀獲得
賀魯前所領瑤池都督。
88
《資治通鑑》卷 199,永徽五年潤五月條下,「丙子,以處月部置金滿州」。
89
分見於《新唐書》卷 215 下〈突厥下〉,頁 6062。《新唐書》卷 43〈地理七下〉,頁 1131。《新唐書》
卷 218〈沙陀〉,頁 6154。
90
《資治通鑑》卷 199,貞觀二十二年四月乙亥條下,胡三省注。
91
清.徐松著,朱玉麒整理,《西域水道記,外二種》卷 3(北京:中華書局,2005 年),頁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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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城遺址。 其實在兩書之志、傳的相關內容中,其「相依」、「徙步」可達北庭之載,已顯示金
滿州治就在北庭府治附近。93可以理解的是,唐朝詔賀魯居於莫賀城、封沙陀金山為金滿州都督
於莫賀城,多少帶有管制、聯絡的用意,非為容納游牧帳落而設;遊牧民族習於曠野生活,大
多數的族帳是傍城而居,放牧於野,故莫賀城的空間較小且窄。94

附圖一:北庭都護府金滿州位置示意圖 (底圖取自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卷二圖九)

金滿州治

肆、沙陀內遷附唐路線
唐德宗貞元六年(790),治理金滿州超過 130 年的沙陀在吐蕃的攻勢壓力下投降,北庭都
護府同時陷落。沙陀隨後被遷徙至河西走廊上的甘州(今張掖)。河西走廊是唐境與西域之間
的重要孔道,其中涼州(今武威)與甘州是走廊上的重要據點。甘州北面有居延道(由甘州往
居延海之河谷道),北可達居延海,即回鶻可汗牙帳,再北即為烏德鞬山(即鬱督軍山,今杭
愛山)。95是時,吐蕃與回鶻已在河西走廊激烈爭雄,因此沙陀被遷至甘州的目的,除如唐史所

92
清.俞浩,《西域考古錄》卷 7(臺北:文海出版社, 民 55 年),頁 46,「濟木薩在莫賀城東五十里,
濟木薩之東六十里又有愷安城,再東二十里又有古城。」
93
除〈沙陀傳〉載,沙陀部「於先天初避吐蕃,徙步北庭」外。兩書〈地理志〉記貞元六年(790)吐蕃
攻陷北庭,也載「李元忠守北庭,郭昕守安西府,二鎮與沙陀、迴鶻相依。」兩書各傳中均記有「沙
陀別部六千帳,與北庭相依…共寇北庭」。上述徙步、相依之載,證明沙陀係居處在北庭治(城)以
外之附近。
94
薛宗正也認為今吉木薩爾縣考為唐沙鉢守捉的遺址是莫賀城,位於縣城西偏北 20 公里(約 40 里)。但
因該城遺址規模甚小(南北長 100、東西寬 70 米),故認為根本不足以作為瑤池都督府的牙庭,只是貞
觀二十二年沙鉢羅葉護賀魯降唐時的「受降儀式地點」;見氏著,《北庭歷史文化研究》,頁 87-88。
95
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冊 2〈唐通回紇三道〉,頁 621-623,「涼州……北側突厥、回紇之進出與
中國之守禦即以居延道為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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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96
載的做為吐蕃侵唐的先鋒外, 也有與吐蕃共同壓制回鶻的功能。但是數年後,涼州竟被回鶻奪
下。97沙陀人做為吐蕃前鋒,卻未能有效阻止涼州的失陷,已經影響吐蕃在該地區的利益,因而
受到猜疑,乃決定逃離吐蕃。惟學者對沙陀奔唐路線,有諸多不同的見解。98
〈沙陀傳〉記載沙陀欲逃歸唐朝之目的地為蕭關(今甘肅省固原縣東南)。99依照唐德宗建
中二年(781)唐與吐蕃清水盟界之地境劃分,100進蕭關即入唐境。根據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
所考察的唐代交通網絡,沙陀進入唐境合理的路線,應該是由甘州南下、經涼州。涼州通往唐
境之路又有南、北兩道,南道經蘭州(今蘭州)、臨州(今臨洮)、渭州(今隴西)入唐境;
北道取會州(今靖遠、景泰間黃河東岸),過黃河後,直抵石門關入境,即距蕭關不遠。101〈沙
陀傳〉載:

元和三年,悉眾三萬落循烏德鞬山而東,吐蕃追之,行且戰,旁洮水,奏石門,轉
鬬不解,部眾略盡,盡忠死之。執宜裒瘢傷,士裁二千,騎七百,雜畜橐它千計,
款靈州塞,節度使范希朝以聞。詔處其部鹽州,置陰山府,以執宜為府兵馬使,沙
陀素健鬪,希朝欲藉以捍虜,為市牛羊,廣畜牧,休養之。其童耄自鳳翔、興元、
太原道歸者,皆還其部。盡忠弟葛樂阿波率殘部七百叩振武降,授左武衛大將軍,
兼陰山府都督。102

將上引內容與《唐代交通圖考》對照,可知當時沙陀有一部分應是走南道,先經涼州,然後傍
洮水,輾轉抵石門(今甘肅省固原縣北有石門關),再北往蕭關,而蕭關至靈州則有「靈州道」

96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吐蕃徙其部於甘州,以盡忠為軍大論。吐蕃寇邊,常以沙陀為
前鋒」。
97
各書所載回鶻破涼州的年份有所出入,本文不論。《冊府元龜》卷 956 記「元和三年(808),回鶻破
涼州,吐蕃意沙陀致之,欲西徙以散弱其類,沙陀遂舉帳東來」。〈沙陀傳〉亦同。
98
關於沙陀族東遷路線問題之論述,丁謙以史載之烏德鞬山在漠北(為回鶻建庭處),未聞甘州之東有
此山名,故逕判斷沙陀其中一路係(向東)由亦不喇山,經阿拉善山,抵唐境靈州,見丁謙,〈新唐
書沙陀傳地理考證〉,頁 816-817。劉義棠採此說,見氏著,《中國邊疆民族史》(臺北:臺灣中華書局,
民 81 年二版),頁 302。陳守忠甚至認為《資治通鑑》所考路線有錯誤,甘州東北有龍首山,故沙陀東
遷路線應是循龍首山東南走,見氏著《河隴史地考述》(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97 年),頁 283。
艾沖則認為烏德鞬山是西傾山(洮水發源地)之誤,見艾沖,〈論唐代後期沙陀突厥東遷的四個問題〉
《民族研究》1 期(2004),頁 67-71。楊建新認為洮水乃弱水之誤,沙陀係北行至回紇地區再向東遷
移,見楊建新,《中國西北少數民族史》(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年),頁 580。樊文禮認為沙陀
歸唐是走當年北庭、安西都護府向唐朝廷奏所走的那條「假道於回紇」的道路,見氏著《李克用評傳》
(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 年),頁 12。其他相似論點還有呂思勉,《隋唐五代史》上冊(臺北:
九思出版社,民 66 年),頁 435;黃淑雯,〈沙陀早期歷史與東遷代北考述〉,《開南大學通識研究
集刊》15 期(2009 年)頁 115-132。
99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此蕭關之今址,可能包括唐之蕭關、蕭關縣或漢時的蕭關故城,
但均不影響沙陀入唐的方位。
100
清水之盟時間據《舊唐書》卷 12〈德宗上〉,頁 335。疆界參看《舊唐書》卷 196 下〈吐蕃下〉,頁
5246。《新唐書》卷 216 下〈吐蕃下〉,頁 6093。
101
參閱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圖八「唐代西通隴右河西道圖」,頁 385-410。
102
《新唐書》卷 218〈沙陀〉,頁 6154-6155。岑仲勉收羅史料比對後,認為沙陀來歸,本分兩次,見氏著,
《隋唐史》下冊(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年),頁 549-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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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通。 但對於「循烏德鞬山而東」之記載,則令學界困惑。因烏德鞬山位於今外蒙古境內,
不但距甘州遙遠,且與〈沙陀傳〉所言前往唐境之方向不符,加上沙陀到達唐境時的人數,各
書記載又有差異,104因而導致對沙陀入唐的路線有著各種不同的推論。
本文以為,可由《紀年錄》的記載文字重新釐清其東行路線。案《紀年錄》的內容應係〈沙
陀傳〉之依據,但二者間的用詞略有不同,《紀年錄》載:

貞元十七年,自烏德鞬山,率其部三萬東奔,居三日,吐蕃追兵大至,自洮河轉戰,
至石門關,委曲三千里,凡數百戰,烈考戰沒,懿祖挾護靈輿,收合餘眾,至於靈
州,猶有馬三千騎,勝兵一萬。105

倘略改其中標點符號為:「貞元十七年,自烏德鞬山,率其部三萬東奔。居三日,吐蕃追兵大
至,自洮河轉戰至石門關。」則其中的解讀即與原先不同。比較可能的情形是沙陀分二路脫離
吐蕃,106一部自烏德鞬山方向先行,另一部則自洮河轉往石門關。(參見附圖二:沙陀內遷路
線示意圖)
因此史載「循烏德鞬山而東」,應該解讀為「循著往烏德鞬山的方向轉往東行」,該方向
必須先經「居延道」。沙陀可能引吐蕃向回鶻方向追逐,以利其在兩強縫隙間脫離,在抵達居
延海前後,轉東往唐境。107當時的河西走廊控制權仍掌握在吐蕃手中,自從涼州陷於回鶻後,
吐蕃加強前線的警戒是可預見的情況。108又因《紀年錄》記的內容是李克用祖先(朱邪部落)留傳
的記憶,當是以南路的情形為主,因此可以理解其在烏德鞬山一路的紀錄空白。109〈沙陀傳〉
先記有沙陀預由蕭關入唐之論,其後卻記其分自鳳翔、興元、太原等地歸唐,後又有叩振武而
降者,110顯示其有來自其他方面的零星史料。
必須注意的是分兩路入境的人物及其影響。盡忠之弟葛樂阿波率七百殘部稍晚抵達振武,
反被任命為陰山府都督的記載,不但顯示在路線上,葛樂阿波可能確是循烏德鞬山的方向,再

103
「靈州道」開闢自東晉十六國時期。由長安出發通往西域絲綢之路,通常沿渭、涇兩條河谷西行,渭水
上游之「回中道」在清水盟界之後已屬吐蕃佔領區,涇水上游有「靈州道」及「夏州道」為絲綢之路
東段主要路線。參閱李孝聰,《中國區域歷史地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年),頁 46。
104
《冊府元龜》卷 956,頁 11076,記為出甘州時九千餘人,到靈州裁三千餘人。《舊唐書.范希朝》書
自甘州舉族來歸,眾且萬人。《紀年錄》記以其部三萬東奔,至靈州時,猶有馬三千,勝兵一萬。〈沙
陀傳〉改為以三萬落歸唐,抵達時士裁二千,騎七百。《資治通鑑》則考抵靈州降者猶近萬人,騎三
千。《新唐書.范希朝》記曰沙陀千落,眾萬餘。
105
《資治通鑑考異》,元和三年六月「沙陀詣靈州降條」,頁 135。
106
丁謙,〈新唐書沙陀傳地理考證〉,頁 816,也認為二路入唐,惟與本文路線不同。
107
參閱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圖十「唐代通回紇三道圖」。
108
吐蕃在西域的部落之間有一定的區域和界線,為防止部落背叛,採取類似部落聯防制度,部落居民不
得擅自離開部落,否則會受到懲罰,甚至淪為奴隸。參看張雲,《唐代吐蕃史與西北民族史研究》,
頁 349-383。
109
《冊府元龜》卷956,頁11076,即未記「循烏德鞬山東行」之說。
110
《紀年錄》與〈沙陀傳〉中的盡忠與執宜,不一定是父子關係,參見本文注 57;黃英士,〈沙陀與晚
唐政局〉,頁 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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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沙陀三事辨析
東轉進入唐境,也顯示該路線的成員已在逃奔過程中消耗略盡。葛勒阿波所率殘部雖然較晚到
達預定地,但以其沙陀氏裔的身分,仍可名正言順的以弟代兄,被尊為部族領袖,獲任命為陰
山府都督。朱邪執宜先是擔任陰山府兵馬使,卻因為朱邪部落入境之時傷亡較少,入唐後,遂
取得數量上的相對優勢。以後相繼跟隨范希朝、李光顏參與唐朝內戰,而逐漸獲得河東節度使
的認同,進而取代了沙陀氏的傳統領導地位,被拔擢為陰山府都督。唐末,朱邪赤心率沙陀軍
助唐平定龐勛之亂,成為代北諸部之首。李克用繼率沙陀軍與韃靼部,將黃巢逐出關內,獲得
河東節度使的權位,與晚唐政局結下不解之緣,奠下主導五代政局的基業。只是晚唐以後的人
不明究理,仍習慣性的以「沙陀」來稱呼這支由「朱邪」氏所領導的部族。

伍、結論
本文經由對四部正史的記載及其間關聯性的分析,完整的指出薛史〈唐武皇紀上〉首次出
現的「沙陀府」乃出於其自設。理由有六:一是成書最早的舊書無「沙陀州」之記載。二是薛
史所依據的《紀年錄》只記沙陀祖先「復典兵於磧北」,薛史卻有「盡忠繼為沙陀府都督」的
不同記載。三是宋祁在編新書〈沙陀傳〉時已發現薛史記載沙陀(州都督)府的謬誤,但囿於當時
「舊史文不可改」的觀念,必須繼續抄錄其文樣。四是新書〈地理志〉無考證之跡象,只因薛
史以及〈沙陀傳〉中有「沙陀州」即收錄之。五是歐陽修已在歐史〈唐莊宗紀上〉駁斥薛史記
置沙陀府之誤。六是司馬光在編撰《通鑑》時,已不採用「沙陀府」之記載。後人在明瞭其中
的脈絡後,即使依薛史〈唐武皇紀上〉已錄有沙陀府的事實,堅持「舊史文不可改」,仍不宜
不明究理的引用。

本研究同時認為處月部族降唐後,沙陀部落所管理的位置,在庭州輪臺縣與金滿縣之間偏
北的區域,北與大漠都督府相接。金滿州都督府既不會與北庭督護府同一治所,也不該遠離北
庭治所設在八里坤,最可能的位置是莫賀城,亦即今濟木薩城西 50 里處的唐沙鉢守捉城遺址。
元和三年沙陀舉族遷徙附唐的路線有二條,其中一條是沿著居延道,往烏德鞬山的方向出
發,途中轉向東,進入唐朝的振武軍區;另一條則由涼州南道經蘭州、臨州,轉石門進入唐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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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學報 第三十七卷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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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位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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