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城市空间中的基础设施除了常见的主路、地铁、管网等之外，在街区中还隐匿着一种常被忽视的类型——后

街。它一般具有商业服务功能，一方面充当着街区中的公共空间，另一方面更是连接城市网格，促进城市内容要素良性
循环的空间场所。文章基于深圳华强北后街的实证研究，从后街的形成与演化的历史逻辑与后街支撑街区内人、物、资
源流动的空间逻辑两个方面展开论述，试图解释后街在城市街区中作为基础设施的功能和意义，并阐明后街应对不断增
长的城市资源，维持运转的“汇聚”特征，是拓展城市再发展模式的重要参考。
关键词 后街 基础设施 街区 空间类型 城市再发展
ABSTRACT Urban infrastructure is commonly known as “main roads, subways, pipeline network, etc.”.
In addition, there is a type – back street – often hidden and ignored inside street blocks. A back street
generally has commercial service functions. On the one hand, it acts as a public space always, and on
the other hand, it is a spatial unit that connects the urban grids and promotes effective circulation of urban
resources and factors. This article is based on the empirical research on the back street space of Shenzhen
Huaqiangbei. It discusses the historical logic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back street, as well as its spatial
logic that supports the flow of “human-object” resources. Finally, it tries to explain the significance of back
street as infrastructure in urban blocks, and to clarify the “convergence” of growing urban resources in the
back street, which i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exploring urban redevelopment models.
KEY WORDS back street, infrastructure, street block, spatial typology, urban redevelopment
DOI 10.12069/j.na.202004039
中图分类号 TU984.11+3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0-3959（2020）04-0039-06

王衍
WANG Yan

作为基础设施的“后街”
“Back Street” as Infrastructure

一 类型界定 程经验，提出规划管控的模式和组织实施应着眼于社区这
“后街”（back street）也称“背街”，一般特指偏 个基本空间单元，形成“小政府大社会”的空间治理模
1 华强北赛格街区（2009年） 僻的街道、小巷，以及城市街区中的后端空间，通常具有 式，以提高基层空间需求的供给侧效能 [2]。不过，要进一
注：对应图2黑色位置，旧厂区内的“空地”未被纳
商业服务功能，由于后街还具有社会意义，因而也有秘密 步挖掘类型意义，就需要调整视角，将后街置入更具当代性
入“公共道路”，却已被挪用形成后街秩序
①
的、暗地里的含义 。城市后街通常被界定为一种城市街 的复杂内容要素流动的环境中，考量其实际功能性作用。
道系统中的空间类型，是一种小尺度的商业街巷，涵盖于城 深圳华强北街区是一个突出的案例。众所周知，华
市街道层级系统中，需要考量其独特的自下而上组织特征。 强北是中国最大的电子产业交易市场，也被广称为“全球
近年来对后街的研究集中在其独特的商业街巷特征， 电子硬件产业中心”。由于其实现了全产业链覆盖，紧靠
通常将其放置在城市活力、文化价值、规划治理等问题框 需求市场且价格便宜，因而达成了产业性城市街区规模上
架中展开类型化研究。如邱枫等从交通规划角度，论证城 “四个第一” ② 。这个庞大的全球产业中转中心，建立在
市支路网不仅是构成城市交通主次关系完整性的要素，也 具有深圳历史特色的工业园区上，它在转变与发展中，既
是提供城市日常服务的要素，规划应考虑生活与效率的动 保留了厂区空间格局，也明确了公私用地边界，更实现了
[1]
态平衡 。又如韩明清等通过总结杭州背街巷子的改善工 成倍的增容。

[作者单位] 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上海，200092）

本文引用格式：王衍. 作为基础设施的“后街”[J]. 新建筑，2020（4）：39-44. 通道：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空间 | 新建筑 4/2020 39

 居住用地 工业用地 发展备用地 组团隔离带 水体 高速公路 机场净空控制区 区界
商业用地 仓储用地 旅游用地 农业用地 一级水源保护区 道路广场用地 核电保护区 镇界
政府/团体/社区用地 对外交通用地 郊野公园 生态保护用地 二级水源保护区 铁路 市界
2 4 市政公用设施用地 公共绿地 近郊公园 其他指定用途用地 准水源保护区 高压走廊 特区边界 深圳市人民政府编制 1997年

2 华强北法定图则（2011年） 3 赛格电子专业市场成立
注：黑色粗线为笔者定义的华强北主街两侧街区的“后街”，既有 4 深圳市城市总体规划（1996—2010年）
已被划分的城市道路，也有用地权属内街巷 5 女人世界后街侧入口

在这高度密集的街区中，生产性内容要素的复
杂程度超乎寻常，后街在这里的作用远超过应付一
般需求，而扮演了隐匿的、类似“基础设施”的角
色，指出了后街在类型意义上的新可能。
本文试图以华强北为例，从历史逻辑和空间
逻辑两个方面，讨论后街所具备的“基础设施”特
征，扩大后街作为一种城市街道空间类型的内涵
（图1，2）。
年，赛格广场项目获得深圳市规划局批复，后完成
征地、规划、设计，并拆除了原赛格工业区的部
分大楼，到1999年完成塔楼（72层）主体封顶，
2000年全部竣工验收[3]。
华强北一直都维持着对办公、商业空间的
谨慎，反将专业电子市场的扩张作为重点，直到
3
1990年代中后期。1997年编制的《深圳市城市总
体规划（1996—2010）》首次将不久前刚刚并入
的宝安、龙岗考虑在内，形成了3条轴线向外的发展

二 历史逻辑
1979年，新成立的深圳特区政府，在今天位
2
于华强北路东侧划拨了15万m 的土地，引入了当
时广东电子企业“华强公司”，“华强北”因此得
③
名，其两侧的工业街区，史称“上埗轻工小区” ，
主要由中央部委、国企、央企的开拓者们主持招
④
商，以“三来一补” 的方式，参与国际电子消费
产品的组装代工。从最初帮国外品牌穿表带，到后
来为三洋代工收录机，经济规模爆发式增长，厂区规
模越来越大，周边生活配套也陆续出现⑤。
纵深，促成了俗称“关内关外”⑦的格局（图4）[4]。
这预示着特区内的市域获得了从旧工业厂区转变为
真正的城市空间的机会。《深圳市城市总体规划
（1996—2010）》在1999年获得了“阿布克隆
比提名奖”，紧挨着华强北的福田中心区CBD也随
之立项。华强北在这个阶段工业大量外迁，闲置的
厂区里涌现出了大量的生活、商业设施。不过，因
工业地权尚未到期，许多企业认为拆除新建成本太
5
高，故而选择改造的方式以便尽可能快速地竖立这
个新兴商圈，史称“二次创业” [5]。这种对工业空

实质性的改变来自1988年。时任深圳电子集
⑥
团董事长马福元模仿日本秋叶原 ，建设了一个类
似菜市场的电子元器件专业市场——赛格电子市
场，依靠区位优势，吸引全球的元器件供应商来
这里交换产品，因而抢占了产业信息渠道的“制高
点”。专业市场在赛格工业发展大厦一楼的边角成
立，这栋名为大厦实为轻工厂房的建筑从此生意红
火。两年内市场占满了整栋楼7层，到1993年整
个赛格地块内的所有厂房都成为市场（图3）。同
间的商业性再利用，创造了奇特的结果。如1994
年的万佳百货，实际上是租下了华联发的厂房和物 “城市”。2004年版《上步片区发展规划》试图
流仓储场地，成为中国第一家仓储式平价超市；而 缩小电子专业市场的规模和层级，引入物流中心、
女人世界利用多栋现有厂房改造，通过室内外一体 市级商业、技术研发、商务办公等功能。最重要的
化设计消解了建筑边界（图5）。 是，以打造“商业圈”为目的，该规划界定了华强
进入新千年，深圳市规划国土局（今深圳市规 北路作为“主街”的“一层皮商业”，试图采用
划和自然资源局）与深圳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开始尝 “用地区划”（zoning）⑧的方式建立主从层次，
试调整华强北的空间网格，试图解决流线混乱导致 解决由上个时期商业进入工业区所产生的秩序混乱
的街区公共环境恶化的问题，让“厂区”变得更像 的问题 [6] 。最直观的结果，莫过于在现有划拨工业

40 4/2020 新建筑 | 通道：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空间

 设计范围线 规划范围线
面积：22 hm2 面积：45 hm2

N
街块建筑量规划控制 规划建筑量 规划建筑量
新批设计要点的街块 ＜1.0 =1.0 街块线
示意图 现状建筑量 现状建筑量
规划建筑量 规划建筑量
0 40 120 200 m 1.0＜ ＜1.5 1.5＜ ＜2.0 规划范围线
现状建筑量 现状建筑量

6 街块尺度和开发量控制与次级路网规划（2005年） 7 上步工业园地籍图（2008年），华强北主街东侧街区地块较小且地权复杂

用地基础上，重新切分了土地。一方面区划可以重新 具备了支撑“亩产万斤”的能力。 权单位的街区，地籍地块正南北向呈地砖状排列成

控制地块的尺度，另一方面在现有用地上切割出更多 3列，街区中间一条“厂区路”南北贯穿形成后街。

的“支路”，加密了路网，以便进一步精细化控制街 三 空间逻辑 在这一秩序中，看似规整的网格与实际的空间秩序并

区的交通承载力（图6）。 华强北后街是作为产业后端隐匿在街区中的， 不匹配，而以另一种最大化效率的空间逻辑运作。

有趣的是，切分出的细小支路，仅指引出了 解释产业的前端与后端的关联，也就解释了华强北 比如位于沿主街赛格市场中的商家，如果谈

空间网格，并没有完全实现地权的公共转移。从 后街是如何进行日常运作的。 成了订单，店主会立刻派“小弟”陪同客户去位于

2008年以前的地籍图⑨上看，除了南北、东西几条 前端核心单位是宽仅为1 m的销售柜面，这是 后街的电子科技大厦内的仓库调货。由于批发货品

主要道路之外，并没有命名其他道路（图7）。事 专业市场中最普遍的经济空间单元，人称“一米柜 较多，他们会打电话给平时熟识的平板车夫上楼拉

⑩
实上，大部分街区内的联系性路网并非道路，而是 台”，从这里，“练摊人” 迅速登记下单配货， 货。坐电梯到楼下后，在赛格广场3栋厂房之间的

厂区内建筑之间的“间隔”。其中更为明显的是， 并从后端仓库发货，周而复始。这种粗放的生意模
不同地权之间的“间隔”成为了重要的“公用”空 式，让一米柜台价值飞速增长，以至于最高峰的
间，既承载了通达、联系的功能，也承载着运输、 时候，柜台的转让价被炒到了60万元/月。“我们 8 赛格街区后街流线关系，运输、商业、饮食等功能混杂在一起
9 华强北最小经济单元一米柜台（2009年）
卸货、商业、饮食等功能，在空间利用上具有高度 当时在帮老板送货，都能算到他每一天差不多都有
的灵活性。它们似路非路，似广场又非广场，是承 30万元的收入，我当时一个月工资800元，没法不 [流线关系]如何梳理解决基地内
商业人流、办公人流和物流的
载街区流动性的基础设施（图8）。 心动。”这些受访者所叙述的，不仅是“成为老板 关系，使之高效运转？

[7]
即使在后来的发展中，规划不断尝试以公共利 很好” ，实质上正是对掌握供应端信息的渴望，
益为前提，用开发增容向华强北的业主们置换公共 这显示了一米柜台并非一种“在地”商业空间。它
自行车道?

地权，新开发的建筑群也不得不遵循现有的空间肌 首先不是顾客体验优先的消费空间，其次又呈现出
四周闲逛的观光客 迷失方向的行人
被堵路口的汽车
理，厂区网格所衍生的后街，在功能上不仅没有消 模块化的形态。归根结底，它是整个珠三角电子产
失，反而还因增容后流动性需求增加而被强化了。 业链中物资高速进出的“高能量”中转点和展示点 满载的拉货平板车

寻找交通的购物者
这似乎产生了一系列人、物流线混乱的问题，也迫 （图9）。 8

使规划在管控街区再开发的过程中，不得不将梳理 前端的“高能量”一米柜台必须配合强大的后
不同类型的流线纳入基础问题考量。这也是引发华 端才能正常营运。这是一种在商业街区常见的“前
强北立体街道城市设计国际竞赛的主要动因。 店后仓”的空间模式，仓储、物流以及各种生活服
无论如何，隐匿的华强北后街，在厂区网格 务空间，在厂区网格中见缝插针，在后街的支撑下与
和地权关系的发展历史中演化，它在规划和再开发 一米柜台重构了日常商业、生活行为的空间关联。
的博弈中生长并得到强化，在越来越高容量、高密 以华强北路南端东侧的赛格街区为例，这个包
度、高动态的产业、商业街区中不断适应新需求， 含了赛格、华联、广达、京华、宝华、中电这些地 9

通道：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空间 | 新建筑 4/2020 41

物流中心填上物流单据并装车，等候多时的物流车
立刻就能运货出华强北，整个过程不超过1 h。
可以看到这个日常物资流动的链条，像“切
割剖面”一样切过了几个重点空间节点：①谈客户
由一米柜台承担，如果是重要客户，店家会邀请他
们在店面边上的咖啡馆或茶餐厅歇息详谈；②客户
一般会开车到访，由于停车位紧张，停车地点离赛
格广场会有段距离；③小弟与客户会由东向西穿过
街区，到达后街的电子科技大厦，这其实是一栋商
住两用楼，电梯客货混用，建筑名义上是办公，却
多作仓储使用；④平板车夫在没有生意的时候，会
自发组织起等候生意的休憩点，一般离拉货点不太
远；⑤物流点边上，可以购置、配送包装材料，极
为便利；⑥出货的物流点的位置不能离配货仓库太
远，且要便于小型箱式货车进出街区，同时尽量不
影响其他流线；⑦小弟为了工作便利需居住在街区
中，因此有大量廉价的餐饮、娱乐等生活型消费发
生在街区里（图10）。
这样，依赖围绕南北贯穿的后街，街区内几乎
所有能用的地方都被利用起来。如利用厂房间隙的
物流转运中心，它不面向街道，反而离仓储更近，
还保证货车进出便利；又如安防科技大楼二层往上
一半的空间被辟作停车场，底层安置了电玩城和货
运包装的厂家直销店面。
后街中的复杂流线揭示了其对厂区建筑的利
用，遵循了一种基于“多米诺体系”（Domino）
高度灵活性的经济选择逻辑。一条完整商业资源链
10
42 4/2020 新建筑 | 通道：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空间
中的各个功能呈现出分散式布局，根据租金高低，
分流在街区的各个角落，却由后街完全关联起来。
这得益于厂区建筑的尺度与排布。单栋厂房的占地
一般宽约80 m，进深约35 m，南北间隔20～40 m。
建筑的长度、宽度、层数适宜，体量不大不小，空
间连续性好，这为商业链中的功能灵活分布提供了
“经济、适用”的土壤。在一层，许多餐饮店、商
店在厂房的长边破墙相对而开，形成了美食街和商
业街；二层的市场里，民生银行将支行设置在此，
快捷提供金融服务；每层电梯间边上常设有小型超
市，市场里的人员不必下楼就可快速购买日常必需
品；电梯间直通室外，每日中午都会有移动餐车由
此进入楼层提供工作餐（图11）。
勒·柯布西耶曾希望多米诺体系帮助人们实
现自由的城市空间，这需要依赖不受限制的流动去
实现，而绝不是功能主义式的“区划”。在华强北
的厂区肌理中，到处“嫁接”的日常生活空间，
在后街的高效运作下，实现了这一愿景。正如拉尔
夫·维尔克森（Ralph Wilcoxen）在1968年所定
[8]
义的城市“巨构”（megastructure）那样 ：①
它由模数单元（即厂房）所构成；②理论上它能够
无限扩展（后街作为其空间结构性基础）；③空间
结构性框架能支撑各种小单位的日常生活空间，以
一种方便或预制的方式植入（功能都呈现模块化的
特点）；④空间结构性框架理论上比植入的日常生
活空间更耐久（即便功能再变换，基础设施的结构
不易改变）。
11
四 原型
至此，我们可以从华强北后街的历史逻辑和空
间逻辑中树立起后街的类型意义：它非规划产生，
却高效支撑城市运作，它指明了一种“突破规划主
导的用地区划格局”的功能性原型，是推动城市空
间利用方式变革、城市新生事物产生的关键结构性
要素。
2009年，笔者有幸代表都市实践建筑事务所
参与了华强北立体街道城市设计国际竞赛。此竞赛
虽然由3条新建的地铁线路带来的开发诉求而起，
但内在用地格局矛盾由来已久。从1994年《上步
工业区调整规划》缩减工业规模开始，到2008年
版《上步片区城市更新规划》，城市开发指引思路
越来越倾向于谨慎思考如何在有限的地权条件内逐
步调整网格、整合土地利用、突破增长瓶颈（表
1） 。竞赛的任务针对华强北这个由工业厂区演化
而来的密集城市商业街区，在现有用地系统框架下，
[3]
提出以“分流”为主导的指引性方案 ，引导参赛
者通过整合地铁建设的“街道整治”手段，解决
华强北路主街当时的人、物混乱的环境状况，并
对街区的综合开发提出可操作的落地导则 （图
12） [9]。
与任务书对主街“分流”建议相左的是，都
市实践建筑事务所将重点转向强化街区后街的“汇
聚”效能，试图跳出现有框架提供新的解决方案。
方案提出了一个类似“路由器”的策略，在东侧赛
格街坊的后街中插入一个多层巨型基础设施。这个
10 华强北后街的空间使用逻辑
注：文中所述日常物资流动的7个重点空间
节点对应图中编号①—⑦
11 华强北后街的日常生活空间实景
表1 华强北历次重要规划、事件及其主要内容
年份 规划和事件
1994 《上步工业区调整规划》
2000 《深圳市福田02-03号片区（上步工业区）法定图则》
2003 《上步地区功能定位专题研究及详细蓝图》
2004 《上步片区发展规划》
2005 《华强北片区近期交通综合改善规划》
2006 《华强北商圈交通近期改善和长远发展对策研究》
2008 《上步片区城市更新规划》
2009 华强北立体街道城市设计国际竞赛
2013 华强北街道改造项目动工
2016 华强北街道改造项目完工
资料来源：作者绘制
类似“路由器”的构筑物，包含了顶层的服务平
台，连接灵活布置的二层步行系统。它虽南北走
向，却能将整个街区网格的东西向打通，并将周边
旧厂房、新建筑，以及地铁、地下空间等各种城市
设施都连接起来。这样，后街相对主街更具功能
性，它既充当交通设施又充当公共生活服务设施，
让街区内所有生产生活要素都在这里汇聚、交换，
如此不仅能有效解决主街的混乱问题，也将为街区
新内容的产生建立空间基础（图13）。
显然，“路由器”方案试图突破任务书“在
现有用地框架下解决混乱问题”的局限，尝试直面
“混乱的根源”，即区隔利益的用地边界限制与日
益繁盛的跨边界效能需求之间的矛盾，并以提出问
题而非解答的方式指出，华强北后街是在矛盾中被
日常生产、生活重新建构的新空间，通过设计介
入，它有可能成为孵化新城市生活内容的空间原
型。1970年代，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
曾提出一个跨越曼哈顿的“下城高速公路”方案，
尝试在穿越城区的交通设施上布置大量的住宅、商
场、公共建筑等 [10] 。这个具有乌托邦色彩的“基
础设施”方案，来自于鲁道夫反思罗伯特·摩西
（Robert Mosses）在1950年代遭到全社会反对
的“自视甚高的统筹规划”，而强调基础设施是孵
化新城市生活并不断进化的原型空间。可以说，针
对华强北后街的“路由器”方案，正是为这一具有原
型意义的构想的落地，提出了因地制宜的可行策略。
主要内容
将近期以商贸为主和远期以居住为主的改造方向相结合，并加强实
施政策及措施配合，最终缩减核心规模
以商业为主的法定图则（后未获正式批准）
对功能进行研究，并确定商贸为主的发展蓝图
试图重新控制街块大小，并在用地上切割出更多的小微“支路”，
在密集化路网的基础上控制容量，打造街区商业
专项交通研究，提出密集路网街区的可行性与合理性
专项交通研究，以解决交通问题为核心着重提升城市公共环境品质
进一步在密集路网的小地块基础上给出街块空间更新方式，提出保
护工业肌理，局部设置保护建筑的思路
以解决混乱流线为目的，提出借助地铁开发，建设立体城市步行空
间的思路，将华强北路两侧的商业连成片，实现商业界面最大化
12 华强北主街混乱状况一瞥（2009年）
五 结语 济、新产业的城市空间要素。其基于利益相关方
诚然，后来的华强北选择了更具管理实施可行 （stakeholder） 共同作用所产生的、具有支撑
性的方案，并于2016年重新带着新产业、新定位 实际“人、物、资本”流动功能的“公共空间”，
建成开业，但是随着华强北逐渐成长为全球电子产 更具有“基础设施”的特征。它所显现出的类型的
业集群中心，更新的经济、产业模式正在向城市空 原型特征，与“基础设施城市学”所提倡的“有深
间提出新的要求。 度的二维” [11]，即“基础设施+公共空间”前后端
目前，宏观局面上城市发展正在摒弃粗放的 混合的空间策略不谋而合。作为“基础设施”的后
房地产开发模式，土地经济日渐退潮，城市发展开 街，它不仅保障了具体的生活服务，也支撑了行之
始思考精细化的内容运营模式，以填充冗余的物业 有效的经济服务。□
资产。而开发资源正逐渐向小尺度、低层级的街区
图片来源：图1由孟岩拍摄；图2根据深圳天地图法定
街坊流动。新类型的项目，如产业街区社区、联合
图则改绘；图3引自深圳市福田区委宣传部、华强北街道办
实验室、社区共享创智平台等正改变以粗糙填充空
事处联合策划，福田区影视教育中心组织拍摄，纪录片《解
间、出租换取短期收益的现状。街区中支撑资源流 码深圳：华强北》，2014；图4引自深圳市规划国土局，
动、关联城市主干空间的后端空间逐渐成为结构性 《深圳市城市总体规划（1996-2010）》，1997；图6引
自深圳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街块尺度和开发量控制与次级
要点。
路网规划》，2005；图7引自深圳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上
与此同时，国际化的创新创业所引领的新业
步工业园地籍图》，2008；图13由都市实践建筑事务所提
态也正在城市街区内涌现。像著名的H A X L R8R 供；其余图片均由作者拍摄或绘制。
这样的智能硬件孵化项目，近年来频繁到访华强北
开展驻地竞赛，参赛者带着方案从世界各地来此， 注释
① 后街的英文为b ack stre e t或ba ckstre e t，当使用
借助华强北电子产业链生态，寻求设计、模具、主
backstreet时，常常表示秘密的、暗地里的引申含义，
控、机械、营销、融资等全创业流程的整合与快速 如backstreet businesses特指脱离主流现代商业架构
响应，以往需两个月的产品原型，在这里仅需两周 而基于另一种隐秘社会关系的生意。
便可完成准备，进入投资市场。这无疑要求城市空 ② 官方说法的四个第一，即电子专业市场面积第一、经营
电子元器件种类第一、市场销售额第一、市场辐射影响
间在转向新产业模式中，既具备完善的综合服务能
力第一，均为规模第一。
力，也具备灵活高效的资源联系能力。 ③“埗”即“埠”，指码头，“上埗”这个地名后改为“上
因此，华强北的后街显现出一种应对新经 步”沿用至今。
通道：从基础设施到公共空间 | 新建筑 4/2020 43
 注：由南向北视
角，左侧为华强 13 华强北立体街道城市设计国际竞
北路，右侧红色
赛“路由器”方案（2009年）
为赛格街坊后街
的改造方案，由 a 概念模型
贯穿南北的浮空
街道和近地面步 b 二层平面
行联系平台组成
13a 13c c 鸟瞰效果

⑧ 石楠认为，原始意义的zoning是基于法律的土地划分， 同一个场景设定下，人、机构、组织、事物，作为此场
以及区划后对土地的使用性质、开发密度进行控制，最 景的“用户”，这些用户既可能是生产者，也可能是消
终达到宏观性控制，在国内具体落实规划的过程中，还 费者，彼此利益关联，共同构建此场景的体验。一旦改
有待各利益相关方的公共意识的支持，以及相关制度的 变某些触点，现存关系可能会被打破，这就需要设计者
完善。2004年版《上步片区发展规划》，名义上虽是规 重新考量新的介入如何重新平衡各个利益相关方。
划，实质上却由于地权等原因难以全面落地，因此，这
里的zoning可以认为是一种规划方法，在落地的过程中 参考文献
又具有弹性，即“用地区划”。 [1] 邱枫，陈芳. 生活与效率的平衡——城市支路网的完善与
⑨ 2005年前后，深圳市规划国土局本着打造华强北步行小 空间重塑[J]. 华中建筑，2006（12）：127-129.
街区的指导思想，在规划层面对现有土地权属内的一些 [2] 韩明清，张越，黄杉. 城市有机更新的行政管控体系建
“建筑间隔”进行道路用地回收的规划。今天再看地籍 构——以杭州背街小巷改善工程为例[J]. 建筑与文化，
图，会发现如今的路网比过去密集。 2011（11）：129-131.
⑩ 2005年以前，一米柜台的生意人被称为“练摊人”，销 [3] 深圳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深圳市志[M].北京：方志出版
售模式实则以批发配货为主。买入稀缺元器件，并配货 社，2011.
转卖给客户。掌握上下游渠道是发家的关键，因此，串 [4] 黄玲. 深圳城市总体规划与发展战略变迁研究（上）[J].
货、负债是家常便饭。 红广角，2016（3）：35-39.
勒·柯布西耶于1914年提出了多米诺体系，用钢筋混凝 [5] 陈伟新. 深圳工业区持续发展与规划的几点思考——以
土柱承重，取代了承重墙结构，认为建筑师由此可以随 罗湖上步的部分工业区为例[J]. 中外房地产导报，1996
N 意划分空间，并实现空间流动以及室内外的连通。这会极 （21）：27-29.
13b 大改变城市建成环境的面貌，并使人从此获得“自由”。 [6] 石楠. Zoning区划控制性详规[J]. 城市规划，1992
表1提供了华强北历次重要规划的内容，从“规划和事 （2）：53-57.
件”一栏的名称来看，华强北的街区发展与街区网格的 [7] 林腾，李启玮，李雨蓁. 新闻特写：华强北的守望者
矛盾一直是规划管理工作的重点。 [EB/OL]. (2016-11-01)[2020-03-12]. https://www.
黄伟文在2007年“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上为华 jiemian.com/article/932257.html.
④ 三来一补，即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 强北的未来提出了一个概念方案，方案基于华强北主路 [8] WILCOXEN R. A Short Bibliography on
易的模式，在改革开放之初，是借由低廉土地和劳动力 的地铁和地下开发，“顺便”将华强北主街两侧的街 Megastructures[M]. Chicago: Council of Planning
成本加入全球产业经济的“敲门”发展模式。 块内建筑，用二层连廊全部跨街连接起来，形成地下地 Librarians, 1969.
⑤ 参见：深圳市福田区委宣传部、华强北街道办事处联合 铁、地面车行、二层人流的“分流”型主街方案。这成 [9] 黄伟文. 街道，街道! 华强北[J]. 中国建筑装饰装修，
策划，福田区影视教育中心组织拍摄，纪录片《解码深 为2009年华强北立体街道城市设计国际竞赛的任务书 2008（8）：262.
圳：华强北》，2014年。 基础。 [10] BANHAM R. Megastructure: Urban Futures of
⑥ 秋叶原是日本东京著名的电子市场和商业中心，以电子 在2009年竞赛前，已经确定在0.45 km2的华强北工业街 the Recent Past[M]. New York: HarperCollins
元器件和电子产品为市场核心，经多年发展，已成为模 坊（上步工业园）中，还将建有3条地铁，包括现有一号 Publishers, 1976.
型玩具、动漫衍生品、中古相机等商品交易的聚集地。 线，共有4条线路和6个地铁站。高密度的地铁引入，对 [11] 谭峥. 有厚度的地表 基础设施城市学视野下的都会滨水
⑦ 在龙岗、宝安并入深圳市后，被人们称为“关外”，即 华强北的再开发起到了绝对性的促进作用。 空间演进[J]. 时代建筑，2017（4）：6-15.
二线关外，原深圳经济特区被人们称为“关内”。今天 stakeholder原义为a person with an interest or
具有军事管制意义的二线关已被取消，一些关口检查站 concern in something, especially a business，在商 收稿日期 2020-03-12
建筑仍被保留，以纪念这段城市发展的历史。 业领域尤其是设计学领域较为常用。设计学一般考量在 编辑：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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