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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众神喧哗之地:西差会入闽(三)
5、宣教士钟爱闽南地区

1842 年 3 月 4 日美国归正荷

兰教会牧师雅裨理(Rev.David Abeel)

在厦门寄出的第一封呼吁信件中提

到:

“……我终于抵达中国的福建省,

在我以往宣道工作的大部分年日中,我已

学习了该省的语言……我最近探访过波

罗洲,对于波罗洲及中国这二个工场的重

要性比较,我能够准确地鉴别出来。波罗

洲的工作应当继续并支持下去,但我可以

毫无踌躇的断言,从各方面看来中国的工

场是更加重要和有前途的。我很愿意我们

的教会,能够进入这一工场。我知道我们
雅裨理(1804-1846)
不能找到其他的地方,比中国的工场更能获得果效的。……”

雅裨理牧师曾在婆罗洲等地服侍过1,从他的书信中不难看出,他在那里就与福建人接触过,

并在那里学习了福建的方言。雅裨理牧师只是诸多来华传教士的缩影,有许多传教士曾在那

里服侍过,并在那预备自己,以待进入中国。来闽的传教士,更是在那里与闽南人接触,并

学习闽南方言。而传教士之所以能够钟意闽南地区,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在南洋2地区

接触到闽南侨民。

传教士之所以能在南洋接触到闽南华侨,这跟闽南地区独有的海洋文化有关系。我们

知道闽南山多田少,耕地不足,人口压力极大,漳泉蚁民致力拓展海外事业,故此闽南的出

国华侨特别多。在闽南各地的侨民中,原籍晋江和泉州者最多;南安、同安、龙溪、海澄次

之;龙岩和南平最少;而华侨迁居至东南亚国家中,则以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菲律宾

和缅甸最多。福建华侨在东南亚各国,彼此居于一隅,保持原有的闽南方言、生活方式和传

1
雅裨理牧师是第一个到厦门传教的美国归正会传教士,他于 1832 年到广州,后应美部会的聘请,到马六
甲、爪哇、暹罗一带传教,“在该地区与闽粤华侨接近而学其语言文字。”
2
李长傅在《南洋华侨史》中提到:“南洋者,以其位于我国之南方,而远隔重洋也。犹汉代称中亚曰西
域,近代称欧美曰西洋也。其范围殊不能确指,说者遂有广义狭义二说。广义之说,自后印度半岛南经马
来半岛包有马来群岛南迄澳洲,纽丝伦东括太平洋群岛西含印度锡兰皆谓之南洋实含有亚洲东部,及海洋
洲全部。狭义之说,则仅指马来半岛马来群岛谓南洋也。”参李长傅著,《南洋华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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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统习俗,渐渐形成华侨

“同乡”、“同族”社

会。十九世纪初叶,清

政府教禁森严,对洋人

也严格管控。根据清政

府的规定,只开放广州

“十三行”作为外国商

人贸易地。后来,来广

州的外人既多且杂,清

政府的禁令也变得多 闽南人移民南洋分布图
且严:(1)外洋兵船不得驶入虎门;(2)“番妇”不得带入广州;(3)洋人不得坐轿和

沿街行走;(4)洋人每月只有三天(初八、十八、二十八)可结伴由通事陪同外出散步;

(5)外人不得直接与官府联络,如有呈述须由行商转呈,呈子须写“禀”,不得用平行文

字;(6)洋人不得与行商以外的中国人民自由贸易等待。3同时,清政府也严禁西方传教士

的宣教活动,这一些严密的防范措施,使得传教士将“宣教工场”从中国迁移至东南亚各国,

并以当地华人为“宣教目标”,寄希望藉着华侨的网络关系,来开拓具有四万万人口的中国

工场。为此英国伦敦会了“恒河外方传教计划”(Ultra Granges Mission),即在印度恒河以

东地区作为宣教基地,于马六甲、新加坡、槟榔屿、爪哇各地宣教,是英国宣教士在华工作

受挫的“回应”,其以“中国人聚居的地方作为教站”,并“把握机会接触当地(东南亚)

的中国人”,从而“为(未来的)中国宣教计划,建立稳固的基础”!4

因着“恒河外方传教计划”,使得各个差会的传教士在来到中国之前,就已经在南洋

地区(东南亚)接触到中国人。而当时南洋地区(东南亚)的华侨中以闽南人居多,其中也

有不少的闽南人与传教士“交往”。传教士在与闽南人的接触过程中,也在无形中学习了闽

南语,以及接触到“闽南的文化”。5传教士在南洋地区(东南亚)的宣教经验,即与闽南

3
顾卫民,《广州通商制度与鸦片战争》,《历史研究》1989 年第一期,《基督教与近代中国社会》,页
94.
4
在 1808 年至 1842 年期间,因着政府的严加管控,使得传教四无法再中国本土站稳脚跟,无法在那里自
由的传教和开展基督教事业。这促使马礼逊提出“恒河外方传教计划”,计划的核心是选择尽可能靠近中
国,且中国人经常出入的地方开展传教工作,为进入中国传福音做好准备,而马六甲被选为传教的总部。
参 Richard Lovett,The History of the London Missonary Society(London:Henry Frowde,1899),pp.429.
5
这里所说的闽南文化,是指产生并流行于闽南地区,以闽南人为载体,特色显明的地域文化,它包括独
特的语言、音乐戏剧、民间信仰、风俗习惯等等。由于闽南移民 90%以上集中在东南亚地区,并且又大多
集中在该地区的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文莱、缅甸和泰国、越南这些国家,所以,闽南文化
在海外的传播,也主要集中在这几个国家。参黄英湖."东南亚的闽南人与闽南文化".闽南文化新探——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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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交往”的经验,成为后闽南宣教工作备受瞩目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诸多传教士钟爱闽

南地区宣教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鸦片战争之

后,《南京条约》的签

署,五口通商的开放,

促 使诸 多 的传 教 士来

闽 宣教 。 而这 些 来闽

“拓荒”的传教士中,

大 多数 都 是曾 在 南洋

(东南亚)地区从事过

宣教活动。前文提及的

雅 裨理 牧 师最 具 代表

性,他是近代闽南首位
中英《南京条约》
传教士。他在来闽之前就在南洋地区(东南亚)的吧城工作过,在此期间,他遇到不少的闽

南人,且发现他们大多数从商,注重礼仪,令人印象深刻。而雅裨理在广州的工作经验,则

凸显了传教士钟爱闽南地区的另一个主要原因。雅氏在广州工作期间,中英两国冲突渐起,

广州虽然说有十三行,且与外国人接触相对来说较早,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广州人民仇外的

心态还是越来越重。在此情况下,东南亚的闽南人给予了雅氏“传教上之惊喜”:

“雅裨理从前在广州周围所接触到的中国人是属于工人阶级的,但此次在吧城所遇到的中国人却是

另外的一种典型。他们大部份是商人。……在这几个星期中,雅裨理对于这一般商人发生了好感,特别是

因为他们所显示的礼貌。”6

闽南人之所以会给予雅氏“传教上之惊喜”乃是因为在东南亚的闽南华侨在各国从商的时候,

受到的限制极其的多,例如种族歧视、政治动荡、列强干预地方事务等等,这一些都是“华

商贸易”的种种不利因素。7这些华商特别是在东南亚地区的闽南商人,为了解决这些不利

因素,且为了能够得到庇护,他们常常喜欢与外国人“打招呼”,“打交道”,“注意规章

届海峡两岸闽南文化研讨会论文集.Ed.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龙岩市新罗区政府、台湾中华闽南文化研究
会、龙岩市闽南文化研究会. 鹭江出版社(Lujiang Publishing House), 2010, 59-66.
6
卜沃文(A.J.Poppen),李华德译,《雅裨理的生平》,香港:基督教辅侨出版社,1963,页 41.
7
华商在海外贸易时,不受国内官方的控制。在他们不得不在外国人当中进行交易,并受外国法律管辖时,
存在着很多非常不利的条件。要学会如何应付远非易事。外国官员并不比中国官府更令人易于测度,其贪
污程度并不亚于中国官府,而外国法律也可能与中国法律一样武断。此外,种族歧视,政治阴谋和不稳定
等危险总是存在的,还有西方列强在当地事务上的阴谋诡计,常常是针对华商的。参王赓武,《中国与海
外华人》,香港:商务印书馆,1994,页 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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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和重要的文化差异”,尊重外国的文化制度。8闽南人的这种性格与广州的中国人有着

天渊之别,给予了雅氏无限的惊喜和欣慰,他在东南亚的经历,另他印象深刻。这使得雅氏

对闽南的人事物产生好感,成为他日后选择开拓或钟爱闽南工场的原因。其次,雅氏在东南

亚工作期间,操得一口流利的闽南语,其闽南语的能力,与日后决定在闽南发展有极大的关

系。

雅裨理钟爱闽南,并决定在闽南开展宣教士事业的原因除了跟他在东南亚的经历以及

在东南亚所接触的闽南文化有关之外,还与他在广州工作期间所经历的事情有关系。1838

年,雅裨理受美部会的邀请,再次来到广州,当时,鸦片战争在即,因为鸦片的问题,广州

人民的仇外心态极重,中外关系处于最低潮的状态。特别是在 1840 年,广州仇外的情绪极

为明显,面对广州如此的境况,雅裨理只能辗转流落澳门,当时的澳门在清政府的报道中提

到,乃是“已经将所有的外国人赶走。”然而实际在澳门仍有非常多的外国人。9这让雅裨

理可以安心的在澳门工作,也因着这一次澳门工作经历,加强了他到闽南宣教的决心。因为

他在澳门工作期间,遇到了不少的闽南人,这些闽南人相比他在广州所遇到的广东人来的有

礼貌,而闽南人那种坦白、活泼以及没有猜忌的态度,加深了他日后到闽南宣教的决心。

1842 年鸦片战争后,中英两国签订了《南京条约》,中国因此开放五口通商,雅裨

理遂决定前往厦门开荒,是年二月,其正式抵达闽南,开展布道。而雅裨理在厦门工作的经

历,亦证实了他在东南亚以及澳门的经历中,对闽南人产生的好感以及决心来闽开荒宣教的

决心,特别是在他日后的工作经历中,我们更是能看出为何他会选择来厦门开荒的其他原因。

因此,我们在后文中会从他在厦门的工作看其选择厦门开荒的原因。除此之外,值得我们留

意的是,雅裨理作为闽南首位传教士,他选择来闽宣教的原因并不是“个别”的例子,相反,

其所代表的乃是早期来闽传教士的一般想法。这些早期来闽的传教士(例如罗啻、波罗满等)

所经历的,基本和雅裨理类似,他们大多数都有东南亚国家工作的经验。同样,在他们日后

的工作中,亦也看出他们选择闽南作为宣教工场的原因。在 Pan Chia Yao 的《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一书中,他比较 1842 年至 1852 年间,广州人和闽南人对基

督教信仰的态度,而从这本书中,我们更是可以看到传教士在 1842-1852 年间的工作经验,

从这些经验中,我们可以推看出传教士选择闽南作为传教地的原因。(如下表格以雅裨理、

8
同上,页 229.
9
Wiliamson,G.R.,Memoir of the Rev.David Abeel,D.D,late missionary to China(New York:ROBERT CARTER,58
CANAL ST,1848),pp.198-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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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啻10以及波罗满11为例)12

Abeel(雅裨理)1842-1844

“……当雅裨理和文惠廉抵达厦门鼓浪屿一周后,就开始了中文礼拜。每次参与聚会者大约 厦门人的社交特性和
有十至二十名附近的本地居民……虽然当时的中国仍处于战争状态,而作为与英国无关的美
国人,他们偶尔可以从鼓浪屿越岛前往厦门。他们发现厦门的人民友好且和平,表现出‘无 友好以及和平的态度
意伤害’他们。当传教士们来到厦门时,越来越多的好奇群众开始跟随和护送他们。于是, 深得传教士的喜爱。
他们就向好奇的群众传播福音。”

“1842 年,雅裨理和文惠廉来到厦门,他们深受中国官员和当地人的欣赏和欢迎。因为, 厦门当地人尊重传教


传教士当时充当英语与当地方言的翻译,也因着这,他们得到英国军方官员的赞赏,也得到
当地人的欢迎,他们被视为他们的朋友,称他们为‘美国老师’,而不是‘洋鬼子’。” 士以及视其为朋友。

“……除了这些平民之外,传教士发现厦门的官员们对他们青睐有加。就在《南京条约》签 官员对传教士持有开
署两个月后,即 10 月 31 日,他们应邀拜访当时最高长官,最高长官派人将传教士送到他的
府邸。传教士们受到了盛情款待。在交谈过程中,最高长高了解了传教士来华的目的,并认 放、尊重的态度,并不
真听取了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大约三个星期后,最高长官以官方的身份拜访传教士,随从排 反感这些外来的传教
成长队。许多人都看到了这样的公开拜访。传教士们相信,官员给予他们这一殊荣将消除他
们对传教士的恐惧。该省的其他高级官员、海军总司令和总督也向传教士发出拜访的邀请。 士,甚至愿意与他们建
传教士与当地中国官员之间的友好往来是 1842-1852 年这一时期传教工作的特点。传教士在 立友谊。
每年春节期间拜访厦门的官员成为一种非常正式的仪式。……”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旅行发生在 1843 年 10 月,他们来到离厦门数英里的内陆城市漳 可深入内陆传教士,虽


州。这座城市超出了条约规定的外国人入境的范围。当传教士们进入这座城市时,整个城市
都沸腾了,因为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被他们所吸引。他们想看看外国人的肤色、衣着、身材, 当时条约规定不许可,
甚至眼镜。每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来观察这些陌生的外国人。……妇女们从门缝里探出头 但传教士却不受阻碍
来。通过这些考察,传教士们确信,厦门周边的几个主要城市实际上是可以开展传教活动的。
尽管其中一些城市超出了条约港口的范围,但官员们很少骚扰(拦阻)他们。但在现阶段, 的进入。
他们还无法处理厦门以外的工作。”

10
罗啻(Elihu Doty,1809-1864),是一位活跃于 19 世纪的美国传教士和语言学家。受美部会之委派,先
后于爪哇、婆罗洲及厦门等地从事传教工作长达 28 年。
11
波罗满(W.J. Pohlman),美国归正会传教士,与罗啻一同前往厦门传教。
12
Pan Chia-yao, 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
(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Th.D.,Lutheran School of Theology at Chicago,1987),pp.91-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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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Doty(罗啻)and Pohlman(波罗满)1844-1848

“……雅裨理回顾过去,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满意,因为他看到了厦门传教的进展。官 与官员保持友谊,并受
员的优待和各阶层人民的热情,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1844 年 10 月,在他离开之前,
他带着 ABCFM 的新传教士罗啻(Doty)和波罗满(Pohlman),以及 1844 年 7 月抵达的伦 到官员优待和各阶层
敦会的新传教士约翰·施敦力(Stronach)和用雅各(Young)去拜访当地官员,以延续他在 人民的欢迎。
过去几年中与官员建立的友谊。……”

“……传教士们还不定期地到农村去。村民们一如既往地欢迎他们。……传教士在村庄里受到热情的款
受到村民的款待,村民
待。他们多次被邀请与村民共进晚餐,并在他们家中过夜。……传教士通常被领到一个露天广场,有时
是寺庙或祠堂,向村民进行劝勉。村民们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即使传教士说了难听的话,他们也不会 的对他们的包容、友好
生气。……”
以及对他们并为产生

恐惧。
“到 1852 年底,……厦门传教活动取得如此丰硕的成果,与传教士在这些年里可以自由接 传教士们自由接触不
触各阶层的人有关,包括官员、学者、农民、技工、商人和工人。他们都受到了礼貌和友好
的对待。此外,厦门人民的友善(友好的)性格也是基督教传教事业的宝贵财富。……” 同阶层的人,并得到礼

貌和友好的对待。

总结三位传教士在厦门的工作经验,我们不难看到,

传教士们在厦门受到不同阶层友好的对待,这使得

他们在厦门能够相对顺利的展开传教事业。闽南人

对待传教士持着包容、开放的态度,他们并不反感

这些外来的传教士,甚至很有善的对待。当然,我

们不可否认,有很大部分的人是出于对外国人的好

奇,以及有些人想藉着传教士来了解外国的风土人

情。但无论如何,闽南人对待外国人的态度,在很

大的程度上有利于传教士开展工作,这也是为什么

传教士会选择在闽开展传教事业。而相比在广州的

经验,更是使得传教士偏向来闽传教,Pan Chia Yao


传教士罗啻及其夫人
在他的书中亦是提及到传教士在广州工作的遭遇。13(如下表格以裨治文14和伯驾15为例)

13
Pan Chia-yao, 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
(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Th.D.,Lutheran School of Theology at Chicago,1987),pp.91-169.
14
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1801-1861),美部会传教士,响应新教第一位来华传教士英国人马
礼逊的呼吁,而来的第一位美国传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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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伯驾(Peter Parker)1842-1845 裨治文(Bridgman)1845-1852


“……关于广东人对外国人的情绪, “1845 年至 1847 年间,他们发
广东人对于外国 传教士在广东生活出
伯驾(Peter Parker)在 1842 年 11 月 现在外国定居点外租房仍然非
23 日的一封信中发表了以下的看法。 人的态度乃是仇 常困难。和以前一样,他们不 行受限制,广东反洋
他说,人们并没有像他 1839 年离开时 恨与敌意,以各 得不挤在狭窄的外国人居住 运动频繁爆发,传教
那样表现出敌意,但在进一步了解后, 区。广东人继续拒绝向外国人
他现在意识到:优越感和轻蔑的态度 种方式来抵制外 出租房屋,并恐吓向他们出租 士的传教事业被破
仍然存在,“就像一团被焖住的火焰, 国人,因此外国 房屋的人。……” 坏,进展极为困难。
一旦情况变得有利,就会爆发出来。”
伯驾将广东人对外国人的敌意描述为 人在广东处处受
“一团 被焖住的 火焰,随 时准备爆 到限制! “……1845 至 1852 年间,广州
发”,这在当时是准确的。它也适用 的传教工作是在频繁爆发的反
于整个 19 世纪 40 年代和 50 年代。伯 洋教运动中进行的。这些运动
驾描述的 "焖住的火焰 "在经过两周 极大的破坏之前已经取得的工
的观察后于 12 月 7 日爆发。这导致 作成果。尽管如此,传教士还
了一场骚乱,外国定居点的一些房屋 是向相当一部分当地人宣讲福
被烧毁。传教士们抱怨说,广州从最 音。正如一些传教士所言,这
近签订的《南京条约》中获益甚少。 是播种的时期,而不是收获的
外国人住在狭窄的居住区,挤在几栋 时期。……”
楼里。他们的活动受到 "内外各方面 "
的限制,按照旧习俗,他们继续被污
蔑为洋鬼子。”

“ … … 1846 年 夏 天 , 裨 治 文 传教士在广东生命受
(Bridgman)夫妇与一些传教
士在河上短途旅行时,遭到村 到威胁,广东人对于
民的野蛮袭击,差点丧命。村 洋人带有强烈的仇视
民向他们的船投掷沉重的石
块。一些人受了轻伤。暴徒们 态度!
大喊:“洋鬼子杀了我们的人,
我们要杀了你们,为我们的冤
屈报仇。不管你是谁,我们中
国人的血债都要报。…… ”

总结两位在广州工作的传教士的经验,我们可以看到,广东人对于外国人乃至传教士

持有敌对的态度。他们极尽可能的阻碍传教士在广州的工作,反洋运动使得传教士以及传教

士的传教事业受到重挫,他们的生命亦也受到威胁。比之广州与厦门,两地对于传教士的态

伯驾(Peter Parker,1804-1888),美国早期来华传教士、医生、外交官。鸦片战争时期曾参与《望厦条
15

约》的谈判,后担任过美国驻华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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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裨治 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 伯驾(Peter Parker)

度呈现不同的态度,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在于,两地人民的遭遇和经历。广州是中英冲突的“前

哨站”,人民讨厌外国人包括传教士;相反的是,闽南地区并没有这样的“历史背景”,人

民对于外国人的态度较为宽容,对于传教士亦比较友善。Pan Chia-Yao 认为,两地人民对于

外国人的反应不一,源于鸦片战争前后,广州饱受外辱欺凌,远远较闽南为深为重,而广州

的仇外情绪高涨,是传教士最为忌讳的一点。16

综上所述,1842 年以前,传教士仅可能于广州一代工作,然而,中英关系的恶化和

冲突,使得广州人对于外国人不待见,这也使得传教士的传教士受挫,正如伦敦会传教士麦

嘉湖(John Macgowan)所言:

“……中国人性格中所具有的骄傲自大和傲慢无礼的特点,在广东人的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这也许是中

国其他地区所没有的。而特别不幸的是,传教士与中华帝国的第一次接触是在广州。这座城市是中国最重

要的城市之一。在优雅的环境和历史记忆的簇拥下,使得广州成为皇朝统治下最富裕的城市,使其傲视同

群,目中无人……”17

Pan Chia-Yao 同样对于广州人,他亦也指出:

“……广东人强烈的民族意识往往被其他中国人和外国人视为 "广东沙文主义"。然而,有趣的是,虽然他

们强调自己作为广东人的独特历史和文化身份,但他们对自己是中国人感到非常自豪,甚至认为自己比其

16
Pan Chia-yao, 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
(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Th.D.,Lutheran School of Theology at Chicago,1987),pp.91-169.
17
John Macgowan, Christ or Confucius,Which? The Story of the Amoy Mission ( London: 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1889),pp.13-14.

8
李伟斌

他汉族人更 "中国"……”18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因着广州人独特的性格以及对外仇视的态度,传教士在广州的宣

教并不愉快,这使得传教士将目光转向闽南,而闽南之所以能够吸引传教士,前文我们已经

很详细的提及到,如果总结来说,英国长老会首位入闽传教士宾为廉19的经历最能说明这一

点。宾为廉曾经在广州进行过传教工作,随后即转移闽南,除了因为广州基督教势力分布较

为集中外,他根据在南洋接触到的闽南人断言:

“‘闽南人’与‘广州人’具有极大分别。闽南人虽对圣经真理没有多大兴趣,然仍以冷静的态度聆听福

音,以友善的态度对待我们(传教士)。闽南人用心听道,遇上疑问,必定会主动要求传教士澄清,直至

完全明白为止。”20

宾氏在闽南传教士期间亦是证实了他所言

的,在他的日记中他指出:

“……在这片广阔而肥沃的心灵花园里,基督教传

教士几乎不受任何阻碍,可以自由的出行。……一

个从南方来的外国人,首先感到的是他在不受干扰

的情况下到处游走的喜悦。在被中国南部城市拒绝

之后,在 Cap-che、厦门、漳州等城墙内外的街道

和各处游走,陶醉于无拘无束的奢华之中,是令人

愉快的。”21

对于宾为廉的看法,麦嘉湖同样持有相同的

观点,他认为闽南人“虽然粗鲁无礼,但是

宽容性大,思考灵活,勇于发问,敢于接受

新事物,为了追求学问和智慧,不惜不断追
宾为廉(Willian Chalmers Burns)
22
求。” 由此,我们总括而言,传教士喜爱闽南,对闽南产生好感,源于他们早期在东南亚

和广州的经历,这在前文我们也论及到。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不难发现,早期来闽传教的诸

18
Pan Chia-yao, 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
(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Th.D.,Lutheran School of Theology at Chicago,1987),pp.91-169.
19
威廉·查默斯·伯恩斯(Willian Chalmers Burns,1815-1868),汉名宾惠廉,又名宾为廉,苏格兰来华
传教士(加入英国长老会差会,曾经在欧美两洲是一个很出名的布道家。他曾经在英国跟美国这两个地方
领导了属灵的复兴运动)。
20
Islay Burns,Memoir of the Rev.Wm.C.Burns,M.A.Missionary to China from the English Presbyterian Church
(London:James Nisbet & Co,1880),pp.247.
21
同上.
22
John Macgowan, Christ or Confucius,Which? The Story of the Amoy Mission ( London: 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1889),pp.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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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位传教士,他们几乎都有“广州宣教”受挫的经验,而这种受挫感,使得他们在闽南人的身

上得到了极大的慰藉和补偿。同时,早期先入厦门的传教士多数已在东南亚学得闽南话,这

些能讲闽南话的“红毛怪”吸引不少民众前往围观,传教士信心满满。因此,诸位来华传教

士选择偏向闽南作为传教起点,这使得闽南成为华南甚至华东地区最大的教务工场,据传教

士的教务报告,1842-1865 年闽南教区基督(新)教徒占全国(新)教徒的约三分之一,其

在全国基督教会中的位置不可小觑。而闽南之所以成为传教士钟爱之地,实属有迹可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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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斌

参考文献
中文部分
1、李长傅著,《南洋华侨史》。

2、顾卫民,《广州通商制度与鸦片战争》,《历史研究》1989 年第一期,《基督教与近代

中国社会》。

3、黄英湖."东南亚的闽南人与闽南文化".闽南文化新探——第六届海峡两岸闽南文化研讨

会论文集.Ed.福建省炎黄文化研究会、龙岩市新罗区政府、台湾中华闽南文化研究会、龙岩

市闽南文化研究会. 鹭江出版社(Lujiang Publishing House), 2010。

4、卜沃文(A.J.Poppen),李华德译,《雅裨理的生平》,香港:基督教辅侨出版社,1963。

5、王赓武,《中国与海外华人》,香港:商务印书馆,1994。

英文部分
1、Richard Lovett,The History of the London Missonary Society(London:Henry Frowde,1899)。

2、Wiliamson,G.R.,Memoir of the Rev.David Abeel,D.D,late missionary to China ( New York :

ROBERT CARTER,58 CANAL ST,1848)。

3、Pan Chia-yao, The Chinese Response to the Early Protestant Missions at the Chinese

Treaty-Ports(1842-1852):A Study of the Missionary Work of the 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s

for Foreign Missions in Canton and Amoy between 1842 and 1852 ( Th.D.,Lutheran School of

Theology at Chicago,1987)。

4、John Macgowan, Christ or Confucius,Which? The Story of the Amoy Mission(London: 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1889)。
5 、 Islay Burns,Memoir of the Rev.Wm.C.Burns,M.A.Missionary to China from the English
Presbyterian Church(London:James Nisbet & Co,1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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