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7000米的山峰，险峻异常，无论是商人、 世、亚历山大大帝，到加兹尼的马哈茂德、
旅行者还是入侵者，都只能从为数寥寥无 帖木儿大帝、莫卧儿的巴布尔大帝，无不从
两名英军在俯瞰阿富汗疆土，最远处是
俄罗斯的地盘，该图显示了英国人担忧
印度随时会遭受俄军入侵。
中亚“大博弈”：
英俄争霸的角斗场
文 / 李星
西
方大使遇害、人质被贩卖为奴、地方
部族武装群雄逐鹿……新闻颇似发
生在今日中东的班加西、摩苏尔和叙利亚。
百余年前的“大博弈”（the Great Game）时
代，来自中亚的这些事件早已占据过欧美
报纸头条。
“大博弈”特指19世纪和20世纪初期，
沙 河之间，成为今日中亚和南亚次大陆的天然
皇俄国和英国为争夺对地缘关键点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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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余公里的印度西北陆地边界，变成英国
人必须面对的难题。为节省兵费，英印政府
在中亚进行一系列角逐。大博弈的角斗场范 干旱，地形多变。从北向南，地貌从一马平
围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狭义概念大体是今日的 川的哈萨克大草原急剧过渡到亚洲中部最
中亚五国加上阿富汗，广义概念还要加上外 为褶皱和高耸的分水岭地区。锡尔河（唐代
围——高加索山区、
波斯的东北呼罗珊地区、 古籍所载药杀水）、阿姆河（即乌浒水）、印
巴基斯坦北部、
中国新疆和西藏。 度河三条滋养了该区域文明的著名河流横
贯其中。兴都库什山脉崛起于阿姆河与印度
“世界的十字路口”
该历史舞台位于亚欧大陆腹地，气候 分界。巴阿之间的该山脉有20多个海拔高
几的山口通过。其中最为声名远播的要隘， 西北走廊挥戈南下，或是在富饶的印度河平 提出建立“科学边界”，将印度传统西北边
是位于喀布尔和巴基斯坦伊斯兰堡间的开 原大肆劫掠，夺取金帛子女后返乡，或索性 界从兴都库什山脚下的下印度河抬高至上
伯尔山口。 入据北印度，成为这片异彩纷呈的土地的 印度河，即沿兴都库什山脊布防，重点把守
喀布尔、赫拉特和坎大哈这些中亚名 又一位主人。阿富汗是入侵富庶南亚的必 开伯尔山口等少数要隘，将天险倚为天然长
城，点缀于商路上。绿洲城市和商贸据点外 经通道，因此获得五花八门的别名：
“印度 城。1839年、1878年和1919年，英印帝国不
是极端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自然环境：阿富 的锁钥”
“征服者的大道”
“世界的十字路 惜发起三次英阿战争，第一次战争以驻喀
汗年降水量不足25厘米，夏季温度近50度， 口”
“亚洲的战场”。 布尔特使麦克诺顿爵士被杀、英印军队在
冬季则十分寒冷，年均地震5000次，其中十 广义中亚是大 乘佛教和袄教的诞生 撤退路上几乎被全歼而告终，第二次、第三
分之一为强震。人口上不存在占压倒性优势 地，被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称为世界文明接 次战争基本实现了战略目的，最终固定下来
的部族，实际上也不存在统一的国家认同。 触的两个“交通环岛区”之一。伊朗文明、 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线被称之为“杜
“阿富汗人”包括普什图人、波斯人、突厥 叙利亚文明、印度文明、希腊文明、华夏文 兰特线”，一直保持到今日。
人、蒙古人以及兴都库什的雅利安人。这 明和俄罗斯文明前后在此碰撞，各式各样
全球地缘斗争的晴雨表
些民族相去甚远，互相间犹如外国人：普什 的思想、技术、物资乃至人种，都在这个文
图人（“帕坦人”）主要为突厥-伊朗种，多 明旋转门集散。 大博弈来自英国人的命名，颇能体现
为游牧部落，好战彪悍，说普什图语；波斯 在英俄接踵而至的19世纪，随着此前 出公学出身的贵族举重若轻的潇洒，当时
人（“塔吉克人”）多为乡村居民，组成村社 各类西方主导的新航路兴起，原先串起绿 绅士军官们流行将战争比作母校球赛，两者
聚居并从事商业和手工业，说波斯语；乌兹 洲城市、源源不断输入外来资源的欧亚陆 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一名称经常会给人一
别克人和中亚的同族有着密切的联系，说 上贸易路线早已式微或改道，这片土地成 种误解，即博弈的对象——从印度河到哈
突厥语；蒙古人在宗教上属于什叶派，定居 为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例如，1840年，希瓦 萨克大草原，从帕米尔高原到里海之滨的
兴都库什山以南的河谷，以农业为生，说波 汗国的可汗在与英国的阿博特上尉接触时， 这块不毛之地，对于英俄双方具有同等重
斯语；雅利安人信奉万物有灵论，属于部落 询问俄国、英国各有多少火炮，并骄傲称 要意义。拿破仑帝国覆灭后，横贯欧亚、四
制，居住于封闭的山间，说比伊朗语还古老 “我有二十尊”。当时，仅皇家海军一艘三 处出击的俄罗斯帝国，成为唯一可在全球
的雅利安语。第一次英阿战争时，阿富汗的 层甲板战列舰就装备了百余尊火炮。阿博 多个地区挑战英国的潜在对手。这场鲸鱼
埃米尔连国家军队都没有，只有封建体系下 特很快意识到，可汗对大英帝国、俄国和自 与熊的怒目对峙中，巴尔干、波斯、土耳其、
己的王国之间的实力对比毫无概念。无独
各酋长统帅的本部族私兵。 内亚、远东，都成为双方碰撞处。不论是克
直至今日，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西北走 有偶，1889年，英国参加大博弈的著名“选 里米亚半岛的热战，还是1867年沙皇主动
廊地区的部族认同仍然压倒国家认同，这 手”荣赫鹏中尉在面见克什米尔地区的罕 抛售无险可守的阿拉斯加，乃至1885年英
一区域成为国家主权和边界的“黑洞”。无
论是1980年代面对苏军的圣战者，还是21
萨王时，发现对方“认为印度女皇、俄国沙
皇和中国皇帝只不过是周边部落的酋长”，
国占领朝鲜巨文岛、1902年英日结成同盟、
1904年英印军队进占西藏江孜，背后均与
世纪初面对北约的塔利班，都能轻而易举 而他的土地正好位于这三大帝国交汇处。 这场陆权和海权的争斗有着草蛇灰线般的
跨过纯粹纸面上存在的国界线，在边界另 和其他南下游牧民族一样，莫卧儿帝 联系。
一侧的同族人那里获得物资、兵员和庇护 国很快从入侵者变成了被侵略对象。1739 对于伦敦，印度是其帝国的第二个中
所。巴基斯坦伊斯兰堡的中央政府，承认自 年，就在英国东印度公司自海及陆攻略印度 心，从英伦三岛绕过好望角或者穿过苏伊
己在西北边境省和联邦直辖部落地区控制 次大陆的前后，波斯国王纳迪尔还一举攻 士运河（1869年后）前往印度的航路是必
力微弱。本·拉登选择这“黑洞”作为最终 陷莫卧儿帝国首都德里，将举世闻名的孔 须确保的生命线。对于这一点，朝野双方达
藏身地，并非偶然。 雀宝座和光明之山宝石掳回德黑兰。17年 成高度共识，19世纪英国在西非阿散蒂、南
西北走廊对于19世纪英印帝国的战略 后，阿富汗杜兰尼王朝大军从西北走廊南 非、埃及、苏丹、土耳其、波斯、阿富汗、缅
重要性，堪比河套地区之于华夏文明。从历 下，将德里洗劫一空。 甸多次用兵，这些区域都位于这一交通线
史上看，南亚次大陆的一拨拨外来入侵者， 当英国东印度公司直接或者间接控制 或者是印度附近。印度总督寇松形容：
“印
从古典时代的雅利安人、波斯王大流士一 了南亚次大陆大片土地后，如何防御绵延 度就像一个城堡，前方有印度洋做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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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方有喜马拉雅山和兴都库什山做护城
墙……如果一个指挥官只将印度的保护壁
垒部署在印度境内，而不放眼护城墙和护
城河之外，那么，他绝对是个目光短浅的指
挥官。”阿富汗作为印度门户，是英国人必
争的目标。
对于圣彼得堡来说，地瘠民贫的中亚
本身无吸引力：安全上，西部国境才是俄罗
斯最为重视的方向，来自立陶宛、波兰和法
国的敌人都是从这一方向入侵；资源上，西
方是俄国渴求的新思想、新技术的来源；文
化上，对于以“第三罗马”自居的俄罗斯而
言，君士坦丁堡和巴尔干等东正教传统区域
的吸引力远高于撒马尔罕或喀布尔。攻略
中亚的好处是可作为一步闲棋冷子，调动
英国人注意力和实力，为其他地区的战略
利益服务。克里米亚战争时，沙皇亚历山大
二世就鼓动波斯进占阿富汗重镇赫拉特，
意在让英国无暇应付。
俄罗斯在中亚的扩张，与其说是处心
积虑的国家战略，更多是“将在外、君命有
所不受”的军人自行其是的结果。19世纪
1878年的政治漫画，阿富汗统治者在熊
（代表俄国）和狮子（代表英国）之间左
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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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期，圣彼得堡的财政部和外交部组成 各答，都看到俄英间的缓冲区在飞速萎缩， 山脉，俄国不仅要控制亚洲事务，也要控制 斯歌曲与东方古老的歌曲和谐地交织在一 大博弈尾声
反对本国军人在中亚冒险的“大合唱”，理 从19世纪初的数千英里变成数百英里，直 欧洲事务。”俄国看似无约束的野心，迫使 起，在草原的上空长久地萦绕回荡，最后在
由和1930年代的日本外务省、大藏省官员 至19世纪末的数十英里甚至数英里。1860 英印当局结束对俄国行动的坐视。19世纪 草原上空逐渐消失。” 20世纪初，大博弈走向终结，和起始一
反对本国青年军官在中国东北和内蒙冒险 年代，随着征服高加索的战事告一段落， 末，双方几经周折，勘定俄阿边界和印阿边 相比20世纪你死我活的美苏冷战，英 样，动力源仍来自外部。在中欧，急剧崛起
一样，这样做不仅可能给财政开支带来重 腾出手来的俄国收服、吞并哈萨克草原以 界，最窄处仅相距十余公里，从而在阿富汗 俄大博弈维持了一丝19世纪的体面。1840 的德意志帝国迫使英国全面集中力量回防，
负，也可能激怒其他大国，影响国际协调。 南三个乌兹别克汗国——布哈拉、希瓦、浩 东北形成一条狭长的瓦罕走廊，这也是中国 年，英国军官里奇蒙·莎士比亚中尉奉命出 应对其发起的战略挑战；在远东，明治维
但只要造成既成事实，扩张成果都不难得 罕，前两者成为沙俄的保护国而维持了形 和阿富汗的唯一领土接壤处，其存在是为 使希瓦汗国，设法让希瓦可汗释放了400余 新后的日本，在日俄战争中对俄罗斯帝国的
到本国政府追认，最后，主使人得到勋章 式上的独立。 了确保俄英边界不直接接触。 名俄国奴隶——这些男女大多是在里海打 亚洲野心予以痛击，并间接导致了俄国1905
和晋级。 俄国占领了相当于半个美国的面积， 鱼时和在奥伦堡附近被绑架后卖为奴隶， 年革命。英国内阁认为与俄罗斯达成永久
19世纪的冷战传奇
这种情况下，俄国在中亚的开疆拓土是 却没有和主要国家发生一次战争。俄军进 并护送他们穿越了800公里的危险地域，一 和解的时机已成熟。1907年，双方秘密达成
在尽可能少投入成本的考量下进行的。18 军这三个绿洲汗国的最大困难是后勤，战 大博弈能成传奇，很大程度上要感谢 直把他们交到里海之畔俄国要塞的指挥官 《英俄条约》，最终规定俄属中亚和阿富汗
世纪后半期至1830年代，俄国就以乌拉尔 斗本身只是一次轻松愉快的旅行。1839年， 190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被称为“帝国主 手中。荣赫鹏记载，当一名俄国上校奉命将 各自归属俄英势力范围，双方互不采取敌
河畔的奥伦堡为基地，逐渐渗透哈萨克的 俄军曾进军希瓦，因恶劣天气和地形而折 义诗人”的约瑟夫·鲁德亚德·吉卜林。这 他驱逐出俄国势力范围时，他仍然询问上校 对行动，但条约没有比罗曼诺夫王室的寿
三玉兹（玉兹在哈萨克语中意为“部分、地 返，未发一枪一炮，就有千余官兵和8000余 位出生于印度、熟悉军旅和印度生活的作 在长途跋涉之后是否想吃点什么夜宵。上校 命长多久。
区”，三玉兹即游牧区域相对固定的三个部 匹骆驼倒在征途中。待到1865年俄军攻克 家，不仅撰写了以大博弈为背景的小说《基 十分感动，表示让一名军官驱逐另一名军 1920年，俄国内战末期，随着伏龙芝
落联盟）。俄国作家普希金小说名篇《上尉 浩罕国名城塔什干，面对有长达20余公里 姆》，使得这一并非是他发明的名词闻名遐 官是最令人厌恶的任务，这本身应该是警 指挥的红军进入中亚，古老的布哈拉汗国
的女儿》，故事就发生在这一时空中。 城墙和3万余人、60余尊大炮防守的塔什干 迩，还创作大量以西北走廊战事为题材的 察的工作。 和希瓦汗国终于谢幕，布哈拉人民苏维埃
一名英国人曾惊讶发现，俄国总参谋 城防，攻城部队只死亡25人、受伤89人，和 诗歌等作品。1980年代的阿富汗战争期间， 俄罗斯与英国在中亚殖民经营上各有 共和国和花剌子模人民苏维埃共和国冉冉
部的地图上，俄国南部没有绘制边界。这 守军伤亡相比是微乎其微。城外更是出现 目睹实景的苏联军官还会吟诵他的诗句。 其政体特色，俄罗斯帝国将其国内的中央 升起。此后的冷战中，苏联南侵阿富汗经
不能不让人想到一句据说是沙皇所下敕令 了39名哥萨克骑兵赶着5000名浩罕国骑兵 《基姆》侧面描写大博弈时英印当局 集权制度推广至新征服的领土，所不同的 常被人比拟为大博弈的重演，甚至有人据
“俄罗斯的双头鹰旗一旦在哪里升起，就 仓皇奔逃，让慌不择路的后者大批淹死水 训练印度裔情报人员做秘密测量工作。这 是由军人掌握行政权力，并废除或削弱本 此预测，莫斯科将进一步南下印度洋。这
永远也不会降下”。无论是伦敦还是加尔 中。3年后，拥兵将近五万人的布哈拉军队 一区域绝大多数地段关山难越，山口、绿 地贵族，在中亚地区开展人口调查，实现编 一比喻并不贴切：地缘上，印度独立后，英
围攻658名俄军驻守的撒马尔罕，却 洲、部落、道路、水源、地标等兵要地志几 户齐民。但沙俄长期禁止中亚土著当兵，以 印之间的特殊链条已不复存在，大博弈的
无法拿下。仅仅十余年前，俄军 乎决定了一次进军的生死成败，对于仰赖 免后者熟悉现代武器后反噬。 特定历史背景消失；国家性质上，苏联行
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还不敌英 后勤的近代化军队尤其如此。这一情报搜 英国属地带有浓厚的自治色彩。1857 事的目的与逻辑和沙俄截然不同；从苏联
法联军；数年前的高加索 集工作在细节上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堪称 年印度兵变前，由私人合股组成的东印度公 解体后披露出的侵阿决策过程看，出兵只
战争中，俄军在狂热彪悍 19世纪的007装备。这些人化装成佛教朝圣 司承担印度殖民事业，建立的三支印度军队 是国防部长乌斯季诺夫等极少数人利用年
的达吉斯坦诸民族手中 者，用特制的100颗念珠串（非108颗，为了 以土著士兵为主体，英国军官为骨干，虽是 老的勃列日涅夫不问政事和柯西金等人的
吃尽苦头；但同一支军 便于计算）和固定的步幅来计算距离，将 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之一，但仍然是 随声附和而作出的决策，结果带有很大偶
队一旦用于中亚和远东 记录下来的信息放入带有指南针的转经筒 公司私产。兵变后由政府接管英属印度外 然因素。
的征讨，如砍瓜切菜。 内，温度计藏在拐杖中，六分仪置于行李箱 交和防务，但英印政府享有独立外交权，其 但是，中亚本身作为世界岛交通要道
轻松占领三个汗 的夹层中。 动向常与白厅不符，伦敦和加尔各答间不时 的地位没有变，尤其是苏联解体后，在这一
国后，俄国开始对更 俄国一方，大博弈的异国情调同样在 争执，甚至各自派到波斯去的使团前后态 区域出现了一系列本土民族的新国家，它们
南面的土库曼部落动 大众文化中留下印记。19世纪的俄国作曲 度、口径大不相同，让波斯国王莫名其妙。 的国家构建还处于起步阶段，内外各方势
武。1881年，一次激烈 家亚历山大·波菲里耶维奇·鲍罗丁，在名 此外，大量土邦仍然保持独立王国地位，以 力逐鹿问鼎之心跃跃欲试，保持稳定将是
的决 定性 战 役中，俄 曲《在中亚细亚草原上》乐谱上留下充满画 至于1947年印巴分治时，英国政府只能建议 这些国家很长一段时间将要面临的课题。
军仗 炮兵大 败土库曼 面感的注解：
“单调的，黄沙滚滚的中亚细 这些土邦大君自己决定归属。 与此同时，美国取代英国而成为这一区域新
人，
俄土双方的伤亡比是 亚草原上，传来了宁静的俄罗斯歌曲的奇妙 有趣的是，由于俄国消费品的质量无 的平衡力量。可以想见，大博弈尘埃落定一
1：
10。此后，沙俄占领阿 旋律，接着听到渐渐走近的马匹和骆驼的 法与工业革命后的英国相竞争，也难以打入 个世纪后，曾为各大帝国角逐之所的内亚腹
富汗的战略要地谋夫绿 脚步声，以及古老而忧郁的东方歌曲音调。 欧美市场，俄国采取了在远东和中亚的势力 心区域，很可能再度成为世界媒体关注的
洲。维特伯爵提出：
“从 一队当地的商队在俄罗斯军队的保护下， 范围内由本国货物垄断市场的政策。而英 主题。
太平洋沿岸到喜马拉雅 穿过广袤的草原和沙漠，又慢慢远去，俄罗 国不畏惧市场竞争，一直提倡自由贸易。 □ 编辑 陈祥 □ 美编 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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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史记
来自罕萨山谷的健康谎言
长居印度的英国医生罗伯特·麦
卡利森爵士是最早提倡“天然食品”的
人。他在1930年代中期回英国宣扬未
经现代农业技术和食品加工技术处理
的食品有多好。他曾发表一篇文章，讲
述自己游览喜马拉雅山脚下罕萨山谷
的经历。罕萨山谷在今天巴基斯坦控
制的克什米尔地区北部。他号称发现了
一个寿命特别长、身体异常健康的民
族，
“他们拥有卓越无比的完美体格，
基本上不生病，直到今日，其特有的食
物仍只包括谷物、蔬菜和水果，与一定
量的牛奶和黄油，肉类只在宗教节日
才有”。他在当地行医6年，没有欧洲
常见病如阑尾炎、结肠炎、癌症等，只
有意外损伤和白内障等病。
“很明显，
自然古朴的食品所构成的饮食才能与
长寿、持续的活力和完美的身材和谐
共存。”他认定，经过了脱水、加热、冷
冻、解冻、氧化、分解、磨粉等工序的
现代食品由于失去了自然性才带来严
重的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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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好在193 3年，英国作家詹姆
斯·希尔顿出版了畅销小说《消失的地 罕萨山谷的
巴基斯坦原
平线》，讲述喜马拉雅山谷里一个虚 住民。
构村庄，名为“香格里拉”，村民长生
不老。小说在1937年被好莱坞改编成
电影，传播更广。借东风，罕萨山谷马
上走红。英国医生G.T.兰奇在1938年撰
写了《生命之轮：长寿之源与罕萨的健
康》，它在美国重印后成为健康食品运
动的基础教材，经久不衰。
一个美国前公务员看到机会，开
了一家出版公司，出版各类健康书籍，
赚到资金后购买了一座农场，开始做
有机农业。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他为
麦卡利森笔下的罕萨人疯狂，于1948
年出书《健康的罕萨》，畅销一时。他
曾在《纽约时报》登广告极力吹捧道：
“这里没有癌症，也没有溃疡、消化不
良或退行性疾病等等这些困扰我们许
多人的烦恼。”
1956年，一位在罕萨山谷住了近
一年的美国地质学家撰文揭露真相，
他在当地设立的小医务室每天被病人 先进武器降低军队
南北 战 争日伤 亡 量 最 大 的战
包围，疟疾、痢疾、沙眼、寄生虫疾病 伤亡率？ 役—— 18 62年 9月17日的 安
提塔姆会战。
盛行。许多人因营养不良而长满粗糙
的疮，需用维生素药丸治疗。每年一到 第二次 工业革命 让 武器杀伤力到了
春天，当地就断粮，人们肚子都填不 前所未有的程度：二战共造成5500万人丧
饱，身体焉谈健康。1958年，英国人芭 生。不过，这一时期的军人伤亡率远低于
芭拉·蒙斯报道了罕萨山谷，否认当地 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低于18、19世纪的战
人有神奇的疾病免疫力，提到一个医 争。如美军二战中的死、伤、病率是6.7%，
生治疗了几百例痢疾和426例甲状腺肿 而南北战争时联邦军队达到29%。杀人工
大，因为食物缺碘。当地人既不健康， 具飞跃式升级，军队伤亡率不增反减，这
也不长寿。 是因为战术改变，部队部署日益稀疏。古代
蒙斯揭示出让 人 哭笑不得的真 战争前线每平方英里部署部队10万人、南
相——这里99%的人是文盲，
他们没有 北战争时为3883人、一战是404人、二战降
出生记录，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 到36人、1973年的第四次中东战争是25人，
1960年，
日本京都大学派出一支调查队 海湾战争是2人。
来到罕萨山谷，
同样发现当地人普遍健 南北战争、德意志统一战争、日俄战争
康不佳、
营养不良，
甲状腺肿大、结膜炎、 和一战的高伤亡率，被史学家马克斯·布
风湿病、结核病很常见，
婴儿和儿童的死 特归结为“战术调整的速度滞后于武器杀 线电的普及，逐渐扩大部队部署范围。据 伤力增长了2000倍，部队疏散率却增长了
亡率之高让现代社会人心惊肉跳。 伤力的增长”。1917年后，机动车、
飞机和无 统计，从伯罗奔尼撒战争到二战，武器杀 4000倍。
真相毕露后，美国的“罕萨之友”
们视而不见，依然沉迷于罕萨饮食和
天然食品，敌视现代食品技术。1957 中非“食人皇帝”去苏联治病 享用人肉，得绰号“食人皇帝”。苏联 是小蛇、蜥蜴之类的爬行动物，还有些
年，据《纽约时报》报道：
“在克什米 人得知博卡萨肠胃有病后，在1973年8 叫不出名字却不干不净的肉类。苏联
尔，每一代的罕萨人都活到很大年纪， 中非政治强人让-贝德尔·博卡萨 月邀请他来苏联治疗。孔策沃医院体 医生严肃表示，在医院将采用科学、规
食物以杏干和奶粉为主。”同年，好莱 （1921年-1996年）1966年开始执政，于 检表明，博卡萨没有严重疾病，只是普 范的治疗方式，食物也具有药物作用，
坞电影、最早的宽银幕全景电影《追 1976年成为中非帝国皇帝，直到1979年 通胆囊炎加结肠炎，一般治疗并注意 故饮食需要服从医院安排。博卡萨乖
寻天堂》上映，天堂即罕萨，快乐的罕 被政变推翻。博卡萨性格残暴，将犯人 让 - 贝 德 尔·
饮食即可。苏联医护人员随后发现，博 乖按照医生嘱咐，把食材一股脑儿倒
博卡萨
萨人在银幕里舞剑、打马球，背景歌曲 喂食皇宫动物园的狮子和鳄鱼，自己还 卡萨的仆人和厨师带来了家乡美味，全 进垃圾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爱
唱道：
“没有人拥有太少，也没有人拥 上了俄国美食。十多天后，博卡萨可以
有太多……生病不用吃药”，
“健康是 出院了，他向苏联外交部提出要求，希
罕萨人的生活方式带来的自然结果， 望带着苏联医生和厨师一起回国，苏
只要他们遵循2000年来同样的简单生 联政府同意了。
活，健康将始终追随他们。”不乏有人 苏联医生和厨师在中非住了三个
在1960年续写赞歌，
“如果相信了文 月，就被博卡萨赶回了国。中非方面没
明，将损坏他们的健康，缩短他们的寿 有明说原因，苏联人估计是博卡萨对
命”。这段时间吹捧书籍不断：1960年 两国外交关系不满而迁怒于医生和厨
出版《罕萨：天堂历险记》、1962年有 师，以及严守健康关的医生总是干涉
《罕萨：喜马拉雅的香格里拉》、1964 博卡萨不健康的生活习惯。让苏联人
年有《长寿与幸福的罕萨健康秘密》、 生气的是，死要面子的博卡萨还捏造了
1968年有《罕萨：世界上最健康、在世 一个荒诞理由，指责苏联医生是同性
最年长者的秘密》、1974年有《罕萨： 恋并逼迫警卫员与他同居。
够用就好的国度》。 □ 文 陈祥 □ 编辑 漆菲 □ 美编 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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