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螫疼 26.3

「嘿,織手?」

我得回過身、看向峻坩。我們正站在一排電梯前的走廊上,窗戶在電梯對面,走廊兩
端的門會通往辦公室。在構工和宴燈袖讓他們的隊伍抵達支援哥雷姆的位置時,這就成了
一場等待的試膽遊戲。

我在無數次監視之後,想出一個慣常的程序。繞開「除了坐著監視以外什麼都不能
做」的規則,在我的蟲子監看其他所有東西時讀書。我靠在窗戶間的兩根柱子中間,背靠
上一根柱子,單膝抬起,大腿上放著檔案。正讀著我對屠宰場各個成員的備忘錄。

「我想跟妳道謝。」峻坩說:「謝謝妳的邀請。這裡上百個瘋狂的超能力者,世界上
最恐怖的人,這還根本不是這次行動最可怕的部分!但俠騎卻在那裡說『如果你有空的
話,織手特別想請你來幫忙。』我他媽的是該怎麼跟他說不啊?」

「你可以直接說不啊。」吊擋鐘在我能回答以前,就這麼說。「你是隊長,我甚至還
會說你的工作就是在要下決定時說不。這比帶領隊伍,比戰略或處理海量文書或參加會議
還要更重要。你會決定哪些工作你的隊伍做不來,然後你就要跟老闆,用盡可能禮貌的說
法說,去你媽的。」

「那可是俠騎。大人物欸。」

「我們問你說,你願不願意讓我帶隊,那就是你說不的機會了。他的官階並不重要。
如果你告訴他說你的隊伍無法勝任,然後堅持你的立場,他八成還會更尊敬你呢。」

「你就沒跟任何人說去你媽的啊。」峻坩說。

「是啊。我同意來幫這一次,是因為這一次很重要。我的舊隊友有自己花時間準備這
次的行動,而且⋯⋯」

「⋯⋯而且你也很在意織手。」我還沒見過的監護者成員說。那女孩,身旁有著五個
她自己的陰影輪廓,正坐在走道的另一端。我讀過她的資料,她的代號是樞樁
【Toggle】。她十四歲,似乎成了隊上新任的「小鬼頭」。她端著一根看起來像是錘矛
的東西,但那根鎚子跟她穿戴的多層次防彈裝甲上,都有著顏色閃變的光環。

話題漫長、尷尬地沈默。我瞥向吊擋鐘,但他外表毫不受影響。也不是說我真能看出
他的情感。他的裝甲依舊有著展露鐘面的數位動畫鐘,他臉中央也有一面鐘。指針的不同
速度和位置,是應該有意義嗎,還是我太過在意這種小事了?

「那只是在說笑。」樞樁說。

「我可不想在回答時,認可那句話的價值。」吊擋鐘說。

「織手竟然是小吊心裡的甜心。」淘氣鬼說。「喔噢。」
「小吊呢。」吊擋鐘音調平板地說:「小吊這人被許多人批評,因為他在許多事情發
生時接管監護者。網路上有些蠢貨開始胡亂猜想,說我對織手有什麼感情,然後這個理論
就被傳開了。網民很喜歡在織手發言很婉轉、我們跟暗地黨有著偽和平協約的時候,找出
那種東西。」

「他們很喜歡應和那種點子。」我說。

「是啊。」

「抱歉了。」我對他說。

「那不太算是妳的錯。城裡變得滿和平,滿安全的,完全沒人暗示這背後的原因,可
是大家都知情。我的老闆們都知情,那表示我的生涯永遠都無法恢復。唯一讓生活有點刺
激的挑戰,是要趕在暗地黨之前解決掉新來的壞蛋,趕在反派的恐嚇戰法之前,實施真正
的正義⋯⋯」

「不過我們超擅長恐嚇戰法欸。」淘氣鬼插嘴。

吊擋鐘無視她。「⋯⋯然而我們卻連那種事情都幾乎做不到,因為媘蜜總是比我們快
一步。而且除此之外,我每一天都會聽說織手吊擋鐘的CP理論,聽到讓人傷感的程度。
在傷口上灑鹽啊。」

沈默延展。

「老天啊,小鐘。」遠璟之後說道。「你累積太久了?」

「媽的,妳說得對。我壓力太大了,別管我在說什麼。」吊擋鐘說。「像峻坩說的,
要管理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抱歉。」

「我只是想開個玩笑啊。」樞樁說。

「別太上心。吊擋鐘之前都負責搞笑的。」遠璟說。「現在他就只是個長大的混帳,
喜歡電那些會搞笑的孩子罷了。」

吊擋鐘對此沒有回應。他反而是將自己背著的裝置貼上牆壁,坐在電梯之間。

我獨自等待的話,感覺會比較輕鬆吧。

我的蟲子爬滿了我們的目標的外部。這個鎮子裡的建築大多很矮,最高的建築只有五
層樓,而屠宰場的這個小隊,將這裡選擇作目的地。

沒有絲毫空隙。他們幾乎沒有時間準備,卻也已經封死了那個建築,將他們自己和建
築裡每一個居民都封在室內。窗戶和門口都噴上某種紅色的東西,那東西在流出縫隙之後
只會持續硬化。我的蟲子也探索過地基上的裂痕,發現有個稍顯發黏、琥珀似的障蔽,擋
住了蟲子能進入那棟建築的通路。

門口,窗戶,縫隙,通氣管,都被保護起來了。
我可以估算出,每層樓都有七間公寓房。地面層有一間,是給大樓管理員住的。假使
他們不是獨居者公寓的話,總共會有四十五到六十人被困在那裡面,還要加上人質和未知
人數的屠宰場成員。

「我得要問一下。」我說話時,沒看向吊擋鐘:「這個世界終結。你們對未來,在這
個可能會發生的末日之後的生活,都是怎麼想的呢。你們這樣選擇出戰,是因為你們很樂
觀,還是因為你們不認為末日會來臨?」
「我來,是因為我必須這麼做。思考所有事情這麼快就得面臨終結,你就不可能保持
理智了。我們必須要有個未來。如果你等到世界末日,然後我們也能想出個解方,那之後
會發生什麼事?你會需要有個真正的生活。」

「如果你等到那個時候,也已經規劃好你的餘生,然後我們輸了,你不會絕望嗎?」
我問。

「我很擅長面對絕望。」吊擋鐘說。「別擔心我。」

我聳肩。

「世界會終結?」峻坩說。「我是沒真的很信。」

「喔,我是相信世界會終結呢。」吊擋鐘說。「我們得到的這些瘋狂超能力?遲早會
有個超能力搞壞某些東西的。」

「錯誤的人獲得了錯誤的超能力。」勝利小子說。他重新組裝了裝甲的外側,好讓上
半身的裝甲能向下疊入護手,讓他能像一隻猩猩一樣走路。這外型並不美觀,讓他的頭部
跟上半身暴露在外,但這也能讓他在室內移動。他似乎沉思了一秒,然後同意道:「是
啊。」

看到這種分歧是很有趣呢,我想著。老練成員VS新人。
「瞧,我不認為那是錯誤的人獲得錯誤的超能力。」掉黨中說。「我認為這就像是一
場鬧劇。人類摧毀人類自己,而所有這些超能力,都只是打開大門讓毀滅能夠發聲。那不
會是某個反派大魔王或是傑克那種怪物來終結世界。我比較相信世界會被終結,是因為某
個腦子不正常、肥胖、滿臉青春痘、整天只吃披薩和激浪的叛逆期小鬼搞爛整個世界。這
整件事都超級沒意義,但有些時候我看著那些白痴,那些自私自利的混帳王八蛋和充斥這
個世界的怪物,我想這是我們應有的下場吧。」

「我很喜歡你的思路。」淘氣鬼說。「這世界會被某個,每天對妖怪似的醜爛超亞人
類打飛機十二次的魯蛇給摧毀掉。」

「多謝妳啊。」吊擋鐘說。「多謝妳如此有力地應證了,我對我們所有人都應該面臨
末日的說法。」

「沒問題的啦。」淘氣鬼說。
「那種東西不存在的,對吧?」樞樁問。「五十三號案例的色情片?」

「所有能存在的東西都會存在。」勝利小子說。

「呃,我剛才想到。你剛在說末日是我們都得面對的下場,你說到那種會摧毀世界的
青春痘臉、性癖超噁爛的人,不是在說我吧?」

我閉上雙眼,遮蔽掉那場對話。他們彼此交談、保持冷靜,多少還能相處,仍算是一
件好事呢。

戰慄跟瑞秋從樓梯間走出來。

「有任何跡象嗎?」淘氣鬼問。

「沒。」戰慄說。

「紅手都已經離開了?」我問。

「是啊。」戰慄說。「聽著,我想談那整件事⋯⋯」

我舉起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那並不重要。不會有太多影響。我這樣問單純是因
為,或許峻坩或樞樁會想一起離開。現在事態會更沈重,有方法離開,s才比較好。」

「不用了。沒關係的,我會留下來。」峻坩說。

「同上。」

我點頭,然後看向戰慄,聳肩。「事情就這樣了。」

「我們都好嗎?」

「狀態良好。」我說,將注意焦點轉回到檔案上。臭皮囊。

我重讀臭皮囊的頁面四次之後,才開始專心、能理解我正在讀的東西。

瑞秋叫她的狗去監視樓梯間,然後穿過走廊中段、來到我身旁。她坐下來,背靠上我
背部靠著的那根柱子,她的肩膀靠上我的肩膀,稍稍把我擠入了我正靠著的那個縫口。這
並不舒適。但之前也沒很舒適,但這樣的肢體接觸是夠舒服到,不會讓我感覺厭煩。這樣
能讓我安心,也不必直接和我說話,或讓我從檔案夾的細讀上分心。

我已經來回閱讀的這整篇內容,但我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到書本上,而且複習對我來說
也只有好處。

我翻過頁面。暮婆。

「黑暗界的生活過得怎麼樣呢?」勝利小子問。

我轉頭。他正跟劍曇說話,後者正坐在最遠離樓梯間的位置。
「比你想的還要更健全。」劍曇說。「就跟所有的刻板印象一樣,在我們開始交往前
就一起住了,但生活過得很不錯。」

「不錯?」吊擋鐘說。「那跟我預期的不一樣呢。不是說我沒為妳感到高興,可
是⋯⋯」

她轉換姿勢,頭靠上瓷偶的肩膀。「生活感覺很⋯⋯自由。愉快。或說,在跟那些會
摧毀腦袋、超恐怖的神級怪物戰鬥之間的生活是很愉快。早上煮早餐,或有人幫妳煮了早
餐,跟狗兒們出去散步,或許在瓷偶開會時擔任保鑣之類的,午餐是外出吃野餐,還要巡
邏地盤,做些大學課程的功課,沒做早餐的人就要做晚餐⋯⋯」

「她們就像新婚配偶欸!超甜蜜的。」淘氣腿說。「當然了,她們跳過了⋯⋯」

「不准。」劍曇說。「我們不需要詳談我跟瓷偶的私人生活。」

「但我只是要說⋯⋯」

「不准。」劍曇又說了一次。

「⋯⋯她們裝潢超強喔,因為有瓷偶負責設計。」淘氣鬼結語道。她發出小巧的沾沾
自喜聲響,就好像她對自己感到欣喜。

劍曇朝淘氣鬼彈出一支鏢。鏢頭沒入淘氣鬼頭部左側的牆壁。

遠璟放鬆地靠上牆,微笑著:「淘氣鬼,這是妳在四分鐘裡第二次提起猥褻話題。是
感覺寂寞了?」

「我倍感冒犯!這個指控太不公平了!」

「現在我就開始想著,有著偽隱形能力的人在休息時會做什麼呢。」勝利小子說。

「她有做過那種事。」戰慄說。我看向他,看到他正在看著我。

「虛謊誹謗!」

「等等。」吊擋鐘說。「我以為我在某個時間點聽過,你是她的⋯⋯」

他語音漸落。

「嗯?」戰慄問。

「思緒有點脫節了。我們剛在聊什麼?」

空氣中音調的轉變讓人困惑,我也幾乎對人們下令,要提高警戒。

然後我被我手機的震動,給抓住注意力。

我迅速確認,證實那是我們在等的消息。
哥雷姆開始交火。已確認有烙疤女 x3,碎歌鳥 x3,冬女 x2,臭皮囊 x1,心靈蘇
麻 x1。

你們可以行動了。

「要出動了。」我跳起來說。

就這樣,氛圍突變。所有人都起身,撿起他們放下的裝備。彼此開玩笑的氣氛都已消
失——那股⋯⋯不是平和而是僵止的狀態,全被打破。所有人都猛然打起精神,開玩笑
跟評論的時機都已結束。

「蟲子的偵查沒有任何結果。」我說。「那地方被完全密封。遠璟,我們就靠妳給我
們一個通路。」

她點頭。

「我們會在沒情報的情況下突進。推測至少有兩隻偶人,但推測結果僅止於此。偶人
的專長是間接攻擊。攻擊猝不及防的人,同時,他們的耐打程度和柔軟性都能讓他從不順
利的戰情中脫身。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有讀過屠宰場,過往跟現任的其他成員的檔案。」

所有人都點了頭。

「瓷偶,劍曇,勝利小子,你們要留在這。做好準備,監看、監聽外面的情況。」

「了解。」瓷偶說。她已經開始讓一隻蠍子玩偶膨脹。瓷偶一隻鏢箭尾部綁上的布
料,也在她能力的協助下,構成一條曳尾。

「戰慄。」我說。「攻擊那棟建築,裡面外面都一樣,但別進入室內。幸運的話,我
們就能遮蔽他們的通訊。更幸運的話,你也能感知出我們正要處理的超能力。」

他點頭。

這樣,我們就走下樓梯,從前門出去。

聯合進攻,將混沌最大化,最小化增援的機率。哥雷姆正在攻擊其他地點。那裡有十
個屠宰場成員。這裡也會有十人嗎?

若是那樣,戰鬥規模就是從上一場之後大幅擴大。從四、五人增加到二十人。

戰慄用超能力換繞那片區域。那片區域緩慢而確實地被黑暗淹沒。那不只是要利用戰
慄的能力,還要讓大量黑雲遮蔽周圍的亮光。就算他不讓煙氣流入中央的區域,每過一秒
鐘,那裡就會變得更暗一點。

我在布拉克頓灣監護者打開手電筒時,手持跟架在槍上的樣式都有。我們每人也打開
了面具或頭盔上的頭燈——頭燈只能算是微光,但依然是有光線。我的頭燈是裝在遮住
我雙眼、較大的鏡片裡的小鏡片。燈泡會微微發出藍光。那種樣式跟顏色,是希望能讓我
更能被辨認出來。
「我們沒裝那種東西,是有點蠢欸。」淘氣鬼評論。

「這算是當英雄的福利之一吧。」吊擋鐘說。他給了她一支備用的手電筒。

我也把一支手電筒交給瑞秋,但她沒打開燈。她反而是將手電筒的套圈套上手腕,然
後跳到她狗兒的背上。

環繞那個建築物的黑暗牆,在最頂端處連接,我們就墜入了地底一千呎才可能有的那
種黑暗之中。頭燈跟手電筒才是唯一的光線來源,讓這裡的路面、人行道還有建築底部,
就彷彿全世界僅剩的事物。

遠璟在我們靠近那棟建築時,使用了她的超能力。我能看到一道凹陷出現在牆面上,
就像有一根巨大、隱形的手指按壓上牆壁。

一個洞口出現,小巧的爆炸扯穿空間,將那個洞口擴大。我們踉蹌,身形較矮小的成
員甚至被震離地面。

我們站穩腳步時,蒼白的霧氣已緩緩散開。我的蟲子掃過那個區域,搜索著那些可能
在我們現身時警戒的事物。

那裡什麼都沒有。他們顯然不想交戰。他們很高興自己可以窩在一個地方,保持他們
那詭異的沈靜。

那場爆炸⋯⋯算是遠璟能力的副作用嗎。或者那就是爆炸的源頭——一小片鋸形冰
山形成在洞口周圍,彷彿水氣在向外噴出之後,就立刻凍結。

「三小?」吊擋鐘低語。

幸好我們沒讓構工來打穿牆壁呢,我想著。
遠璟又試了一次,在更高處的四樓的一旁開洞。

我們這次有準備接受爆炸的衝擊。我不讓蟲子靠近那邊、感知那裡所發生的事。牆面
上一出現空口,冰冷潮濕的空氣便噴灑出來,迅速緊追而至的小冰山結構成形。

冰山發出拖長的噪音,陡然迸裂。冰山脫節,牆面洞口立即被第三波爆炸給填滿。一
塊大型車輛大小的冰塊墜落到街上,粉碎成上百萬個碎片。

或許構工在這裡就會派上用場。他奶奶的我們是該怎麼闖進那種地方啊?
「肯定是偶人做的。」我說。「或說穹園師。他之前專長於封閉系統。這在某個層級
上是很合理,但這不是偶人通常會使用的技巧。或許他們是從其他地方偷來了⋯⋯那名字
是什麼去了?玩具屋的巧匠,急凍人【Gelid】?漬凍人【Glace】,那才對。」

「巧匠複製人的威脅等級最低。」吊擋鐘說。「他們建造武器的時間很長,而如果你
認為傑克沒怎麼想救他的任何部下,那麼⋯⋯嗯,我就完全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剪貼記憶,
但他是不可能直接連接上他死去時的狀態吧。」
「偶人是不同的類型。」我說。「相樣的精神變態,採用了不同的角度?」

「看起來夠相似了,不是嗎?」

我皺眉。

「我們可以等冰塊化掉。」淘氣鬼提案。「外面氣溫很暖和。」

「那就太慢了。」遠璟說。

「那個冰塊,八成也只會被替換掉而已。」吊擋鐘說。

「大型衝擊呢?」我提議。「不論是什麼東西在創造那個冰塊,都會有材料的上
限。」

遠璟點頭。

這一次,牆上的不是一陣按壓,而是一整條線的凹陷,從建築底部的一處角落延伸到
對角的頂樓。

耗費了十秒、十五秒後,冰塊爆裂而出,僅靠著我們的手電筒燈光才能被看見。

沒有任何改變。從地面到頂樓的冰霜仍存。

「我還可以再試一次。」遠璟提議。

「勝利小子直接把建築外牆扯開來的話,就會比較快。」吊擋鐘說。「不是說,他們
現在還不知道我們也在這裡呢。」

「我正在思考。」我說。「你們知道在你走進大品牌商店的自動門時,會感覺到的冷
氣氣流嗎?」

「當然了。」吊擋鐘說。

「這個設計就是那樣,用氣壓跟氣流之類的東西都能讓蟲子和灰塵待在室外。」

「妳當然會知道那種事情。」淘氣鬼說。「因為那是要吹走蟲子啊。」

「我是在開始關注哪裡蟲子很少的時候,才跑去查的。其實也還有音波的預防手段,
不過他們就是用這個了。」

「隨便。」淘氣鬼說。「感覺還滿隨機欸。」

「這是用上同一種東西,只不過被武器化。或者,在特定觀看角度下則是做成了一個
防禦系統。我敢賭這棟大樓裏面大部分地方都被裝上了某種瘋狂加壓的裝置,還有他用來
在室外跟室內相通時會產生爆炸的裝置。」

「好吧,現在我還能理解。」吊擋鐘說。
「但他們是在哪裡藏人質?選項一,他們是被塞到某個密封區域,就像他們把寶愛塞
進入的那種東西,而那棟建築裡的所有屠宰場成員都能對高壓低溫免疫。有好幾個偶人,
或許還有個欷帛力虎待在那個密封箱子裡?」

「選項二呢?」戰慄問。

「室內是安全的。公寓房間跟辦公室的外牆都會被加壓,但內牆,建築裡的所有牆壁
都沒有裝設陷阱——他們都很安全,而人質是跟屠宰場一起待在室內。」

吊擋鐘點頭。「這很合理,但這個點子前提有太多假設了。」

「理論二非常容易證實。」我說。「我們不需要從頂樓進去——期望頂樓沒被保
護⋯⋯」

「⋯⋯或是從內牆進去,而不穿過外側的房間。」遠璟說。

換地人的話,就能做得到,我想著。我們是把他派去錯誤的隊伍跟錯誤的地點了?而
另一個地點聽起來,是有很多進攻的火力呢。

「我會試看看。」遠璟說。「稍等一下。」

遠璟的超能力有很多微調用法。她拉扯著建築外牆,創造出一道按壓,但這一次的目
標不是要創造出一個孔洞。她將按壓向內延伸,也將周圍夠多材質往內遞送,保持外牆無
損。

扭曲停了下來,她便將其融入另一面牆。我看不到那面牆,但我能用蟲子感知。而對
我的眼睛來說,那就是個漆黑虛空——我的蟲子無法觸及的太深之處。

她頓一下,然後開始在遠側的牆壁上,測試性地開口。我將蟲子拉回來,讓她的工作
輕鬆一點。

我能感到溫暖空氣吹過我的蟲子。我也能用它們的感官聞到那個氣味。它們的感官很
異樣,但我也注意到血的氣息,還有那個封閉材質的刺激化學臭氣。

「路口開通了。」遠璟說。

「那裡面很雜亂。」我說。「做好準備。現在派入了蟲子。戰慄?黑暗。」

我們等他在建築裡灌滿黑暗。我的蟲子也流入室內,掃過周遭。

「殺人鼠。」戰慄說。「三隻。我可以⋯⋯有點感知到我周圍的其他人,還有一點點
很可能是傳送能力的東西。我在沒辦法感知我要前往的方向,不太相信自己可以使用那個
能力。孳殖⋯⋯還有⋯⋯我完全沒辦法理解這傢伙的超能力啊。」

是嗎?我能感知到在黑暗裡移動的人影,但他們速度太快,也正朝著無法被預測的方
向移動。電梯井的門都被拉開,他們就毫無窒礙地從那裡爬上樓。那裡還有無數的人被鐵
鍊掛上天花板,無數片裝甲,就好像偶人正在努力重新發明出自己的裝備,然後那是做成
豪華公寓的規模⋯⋯

有個男人,他絕對有八尺高,肌肉壯碩而肩膀寬闊,坐在一張電腦桌旁,單腳翹在桌
面上。他的胸口光裸,褲子無疑是普通大小,但在他的純粹質量下被繃緊、拉鍊早已被蹦
開。他正坐著,看著筆電上的某些暴力畫面。房內沒被掛到鐵鍊上的人質們,正完全畏縮
在他深厚。而在那些人身旁,也有著某些看起來像是棺材的東西。

「想用用看他的能力嗎?」

「不確定我會想用。」戰慄說:「但好吧。呃。」

我感到超能力暗沈,控制範圍迅速減低。其他人驚訝地從他周圍退開。

「停下。」我說。

他停了下來。超能力就開始回歸正常。

「還有一個。老天,那股衝勁。其他人⋯⋯我認為那是那種,你需要內建後天感知才
能理解的東西。」

「那就是爛斧臉了。我猜你是能用他的超能力無效化。」我說:「如果我們要立刻出
擊的話,就還算有點收獲。我只是不理解那另一個力量。是骨鋸的作品?混種?」

戰慄點頭。「很有可能。」

我皺眉。「不確定該怎麼進行呢。如果我們從頂樓進去,就能立刻帶走人質,打敗爛
斧臉。」

「聽起來很不錯。」吊擋鐘說。

「然而⋯⋯其他人會做什麼?」我問。「我們會觸發好幾個警訊,或他們會察覺有事
情發生⋯⋯他們都不太算是會負責戰鬥的類型。他們是刺客,間接攻擊手。他們不會一齊
攻擊我們。我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反應,而在這種情況裡,我也不會說那是個好方法。」

「我們需要盡快下決定。」戰慄說。「妳說過,另一個隊伍已經在進攻了。」

「我以為戰情會更簡單一點。」我說。「我們從地面層進去。清空每一層樓,擋住逃
跑路線,讓他們無法直接離開這棟建築然後跑去其他地方肆虐,或是通知傑克。他們能撤
退到爛斧臉正等著的主房間,然後⋯⋯」

「然後我們就有一場狠戰要打了。」戰慄說。「對付挾持人質的敵手。」

「帶著人質狗急跳牆。」遠璟說。我在手電筒照亮的昏暗光線底下,僅能看到她些許
神情很是憂鬱。
「地面層。」我說。「如果沒別的事情發生,這能讓我們在進入危機狀態以前,爭取
時間找出一點想法。替代方案的話⋯⋯我不喜歡這麼多人都能逃脫的想法。他們把自己封
得死死的。就要提高警覺了。」

「妳要待在室外嗎?」吊擋鐘問我。

我搖了搖頭。「對付這個隊伍就需要持續通話,我也不喜歡蟲子對話時所需的長時
間,還有你們被孤立的可能性。我會一起行動,監看你們的後方。」

所有人都點頭。

「出發。」我說,之後碰觸我的耳機。「媘蜜。」

一頓。

「織手。我有點在忙著要幫忙看著另一個隊伍。怎了?」

「要進入火線了。看起來像是偶人、殺人鼠、還有孳殖爛斧臉的混種。」

「了解。祝好運。」

瑞秋讓狗兒們保持著較小的體型,好讓他們可以巡邏我們剛才躲著的那棟建築。他們
身形很大,但沒大到會擠滿整條走道的程度。他們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遠璟所創造的走
道。

我們也一一進入,我盡可能地追蹤著建築裡各個反派。戰慄在我們夠靠近各個區域、
可以對目標打出手電筒光線時,就使黑暗消散。

身處在這棟建築中,真是不吉祥,這幾乎就像身處於一台潛艇之中。我們四周都有著
巨大、恐怖的壓力。若有壓力洩漏之處,就表示我們所有人都會面臨終結。這股黑暗也很
壓抑,牆面、地面與天花板全都被紅色密封材質給覆蓋著,粗糙、堅硬,我們周圍的所有
事物都被移除了那對人的碰觸的預期。

我如此集中在觸覺,幾乎略了那個事物——那個身上有著輸送管的人形。

「那。」我說著,壓低音量。一指。

我們這邊的人都轉頭看去。

偶人,我想著。我立即轉換精神狀態。已經想好要保護誰,在戰術上要做什麼。
在一瞬,我也想起吊擋鐘曾說的事情,便極其迅速地撞上精神牆壁。他為什麼會想起
自己的裝甲?
那個服裝上有了變化。徹底密閉、全然保護性的殼環繞他的身體,甚至連關節也有保
護。

雜種撲向他,下巴猛然咬合,但偶人已經靠著輪子退開。
遠璟開槍,一個小綠光點向前閃飛。偶人擺向一旁,以不符合人體工學的角度彎腰避
開子彈。子彈擊中牆壁,頓時發光,消滅了一台滿是疥蘚的販賣機。

吊擋鐘的雙手每根手指,都爆射出一條繩索,偶人便踉蹌退後。那些纖細的纜線穿過
他身邊、擦過他的裝甲、彈飛到周圍,有一兩條線成功繞過他的手部腿部。

吊擋鐘啟動超能力,將偶人凍結到原處。

「遠璟。」他說:「再來一發!」

她槍口仍瞄向偶人。她瞄準⋯⋯

偶人就從手掌彈出一根刀刃。刺穿了我們通道最邊緣的牆壁。

冰塊炸入走道內側,完全隱沒了偶人。

遠璟放下她的槍。

「沒有逃脫路線。」峻坩說。

「沒辦法在開槍時,不威脅到我們自己。」遠璟說。「我可以做出另一個出口,但會
要一點時間。」

「那不是重點。」我說。「先上樓。優先人質。我們之後會再想辦法。」

我們得在繞過半圓圈之後,發現我們抵達了大廳的電梯和樓梯間。那個樓梯間兩旁架
著兩具屍體,上下倒反。沒有明顯的傷口。

我用蟲子進行感知,就能感到他們體內的溫暖。他們都還活著。

孳殖。
我們到底該為他的受害者做些什麼呢?

我在這幾分鐘裡,第二次發現自己說:「我們之後再處理它們。」

我們走入樓梯間。我察覺到殺人鼠冒出地板,用裝設過長刀刃的雙手雙腳爬動。考量
到她的移動方法,她卻比她應能企及的速度還要快,因她有著過度強壯、柔軟的身體。她
也有強化感知,錐狀鼻子貼近地面,悠長的油膩頭髮掃過地面。我幾乎轉身、要處理掉
她,她卻已經離開,比我的蟲子快。

幽閉恐懼。我敏銳地意識到這個空間的長寬高,和實際上留置著那些人、只有一小部
分的建築——或說建築內部的部分,電梯井上方,那裡有非常大的空間。

這裡其實,就是他們的地盤。
階梯就算沒被那些「疥蘚」給轉化,但階梯依舊是極度容易墜入危險的區域。樓梯會
遮住我們上方的視野。我每一步都在小心確認危險性,監視每一扇門,掃過各處,十分有
注意到偶人之前有閃避過我的蟲子。

這個複製人不知怎地,保留了原體所學的東西?我能用絲線掃過更寬廣的範圍,散開
蟲子。

有人在一個最頂樓的牆壁,揍出一條通氣管。蟲子就能感知到那些長爪、錐形鼻。它
們開始咬嚼她,吞沒、咬囓她,但她的皮膚很堅韌,彷彿她幾乎由傷疤組織所構成。我能
在她快速呼吸吐氣時,感到熱空氣。

「殺人鼠,她在頂⋯⋯」

她擠出通氣孔,撲襲而來,束集爪子就像要從高處跳水。她的細瘦、纖弱的身體溜過
樓梯的上下扶手。

「來襲!」我吼著。我在觸及其他人時,也將他們往後一推。而我唯一能碰到的就是
瑞秋和峻坩。

殺人鼠飛過我們樓梯的上方一踹樓梯,轉換方向——改變了她俯衝的軌跡。她撞入
最大、最明顯的目標——戰慄——她所有爪尖,都鞏湊成一長條矛頭。

他被撞上牆壁和樓梯,翻滾下樓梯,撞倒了他後方的樞樁和遠璟,後者幾乎跟他一起
摔下樓梯。

殺人鼠依舊壓在他上方、轉動她的四肢,讓她多少都能繼續壓制他的身體。她的頭疑
惑地擺到一旁。刀刃沒有貫穿。

她開始亂攻,而這一次,她的目標是那些暴露在外的皮膚。遠璟的臉,峻坩的下巴。
雜種的肩膀。

然後她踹了牆壁,併攏雙肩、滑過吊擋鐘的雙腿之間,她鼻子指向欄杆的空隙。

吊擋鐘換了立足點,接觸她腳趾上的長刀刃——碰觸到她——將她凍結在原處。

「我的臉。」遠璟低語。

「對傷口施壓。」峻乾說。他自己的臉也在嚴重流血,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而且,更令人擔憂的是,那道傷口正在冒煙。那是殺人鼠的能力。

我將注意力轉向戰慄。「你受傷了?」

「沒。我⋯⋯操,剛怎麼沒摔斷肋骨啊?」

我搖了搖頭。你還在穿著我所做的假面服,這救了你一命。
他接受我的幫助,站起身。我將注意力轉向布拉克頓灣監護者,但那裡有太多人,我
就無法跳進去幫手。我將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威脅上。

我可以感知到其他隻殺人鼠,就在樓梯的上方跟下方,正要溜過我們周圍的區域。我
拉出絲線,阻止他們使用這隻殺人鼠所用的策略。

而我為了加強,就在那隻凍結的殺人鼠喉嚨周圍綁上絲線,絲線捆上欄杆。

她是兩種「廚房水槽」假面的綜合體——老鼠守護者跟劫掠女。兩種主要能力彼此
融合為一,加上幾十種小超能力。柔軟性,某種怪異的強化力量、反射跟高低起伏不定的
敏捷,她的皮膚也跟皮甲一樣堅硬。

「把傷口捏住,拉上膠帶。」吊擋鐘說。「我們會噴上黏膠、不讓傷口裂開。那聞起
來會很糟糕就是了。」

「我是有點喜歡那個味道呢。」遠璟說,她的話語被峻坩按壓她臉的手給遮住。
「欸,這個傷疤會很帥,的吧?」

「安靜。」吊擋鐘說。

我能聽見另一隻殺人鼠,經到我們底下的樓梯。她讓她的爪子劃過牆壁,金屬與水泥
發出彷彿五隻指甲刮過黑板的噪音。噪音響亮、緩慢,在她走近我們時不斷變得更加響
亮。

我派蟲子攻擊她。她承受著攻擊,單純放任它們做任何事。我也想攻擊她幾乎被埋在
變形的臉皮和眉毛之下的小巧眼睛,但她閉上雙眼,只靠著觸覺和氣味來移動。我就開始
叫蟲子聚集到她的鼻子嘴巴周圍,也發現這讓她放慢了一點速度。

但那個噪音持續響徹。我也能看到那聲音的效果,在其他人身上起作用了。

上方也傳來一陣喀嚓喀嚓噪音,加入那股指甲刮黑板的尖聲。一隻偶人正用前臂伸展
出的刀刃刮過牆壁,敲上及胸高的欄杆鐵桿——那些殺人鼠曾試著想穿過去、用以逃脫
的鐵桿。

「傷口在燒欸。」遠璟說。她的手指抬到那從她下巴延伸到顴骨的側邊。

「藥呢?」吊擋鐘問。

「那個煙。在刺痛我的眼睛,感覺像在發泡。我讀過檔案,這就是她的能力,對吧?
這就是她的伎倆?」

「治癒時間會很漫長了。」吊擋鐘說「也幾乎保證會留下傷疤。但我們止住血了,這
也比其他人的下場好了吧。」

在另一隻殺人鼠加入火線、爪腳在她走下樓梯時,喀哩喀哩地踩下街提,爪子在刮過
水泥時加入那既有的高頻尖聲,構成一場不和諧的合奏,使一隻狗開始低嚎。她另一隻手
的指甲刀刃也敲上欄杆鐵桿,使金屬震響。
那時,我從一樓到四樓都能感知到孳殖的小兵正在靠過來。在那些敲響聲跟尖軋聲
下,蟲體的嘶聲幾乎無法被聽見。

還有一隻偶人留在後方,讓那些幼體雜種爬到他身上。它們身形還算小。比屠氏鎮裡
的那些還要小。

我轉換重心,隨時預備在他們其中一人的進攻。間接襲擊,偷襲,還有從那些難以預
期的角度襲來的所有攻擊。

「三個偶人和一隻殺人鼠在我們上方。」我說。「兩隻殺人鼠在下方。大量孳殖的雜
種寄生蟲在兩邊。」

「我可以用上黑暗,但那不會有多少幫助。」戰慄說。

「它們的感知跟我們不太一樣。我的蟲子也不會有多少效果。」我說。「可以設下陷
阱線、試著把他們固定在各個地方,但這些傢伙都不是我的蟲子能螫咬的對象。」

「所以呢?」瑞秋問。

「我們就會死啦。」淘氣鬼帶著一股詭異的興高采烈說。「慘烈、可怕的死亡。他們
會打斷、砍斷我們的雙手雙腳,用上偶人的東西讓我們不會流血致死,然後他們就會放孳
殖的蟲子,從我們體內吞噬我們。」

「淘氣鬼,這很沒有幫助。」戰慄說。

「我只是在說出我們已經知道的事情。讓我們所有人讀過這幾個混帳的檔案文件,在
士氣上也算是有點沒有建設性才對吧。」

「是啊。就那麼一點沒建設性呢。」峻坩同意。

「我們幹嘛等在這裡?」瑞秋問,嗓音有點太大聲了。「我們幹嘛不直接攻擊他
們?」

對此,我也沒有一個好反駁。

不對,那種說法並不正確。我有十幾種反駁。像是這些傢伙會將我們的侵略性視作藉
口,溜過我們身邊來謀殺我們其中比較脆弱的成員。

但我也沒有一個更好的策略——沒有一個我願意提早使用的策略。

「現在。」我說。「進攻。」

瑞秋吹口哨,漫長的尖聲切過屠宰場九號所創造出的各種噪音。而在口哨迴盪著樓梯
間時,就只剩沈默。

她打響指,指向階梯,然後又打了個響指,指向下方。

兩隻狗分別衝往上下兩方。
「監護者,往上。戰慄,淘氣鬼,瑞秋,幫忙掩護後方。」我下達命令。「看好自己
的後方了!」

我們分成兩組人馬,由監護者引領先鋒,暗地黨掩護兩側。我待在中間,已經抽出刀
子。

一隻殺人鼠想從空檔跳進來,就像第一隻那樣,但她們都被捲入了我織起的絲線。她
就開始,一根一根地斬斷絲線,但那個進度太過緩慢,讓她無法溜過來。遠璟便朝她開
槍。

她死去的尖叫下,其他殺人鼠就開始轉換策略、放棄進攻。偶人則接手襲擊。

另一隻偶人被絲線捲住,但刀刃彈飛他的全身,各個零件開始旋轉,絲線就被斬斷。
他便下墜。

峻坩抓住了他。一道蒼藍力場泡泡環繞那個人影,然後發出明亮的橘白光。

不過,偶人可以防火。就算像峻坩能創造的極度高溫,也不會有效。不過,這也表示
有一隻偶人被抓住了。

然而即使我們能抓住一隻偶人,另一隻仍會溜過網孔。吊擋鐘凍結的殺人鼠再次開始
移動,滑出欄杆,卻只發現她自己的喉嚨被掐住,絲線的繩索捆住她。我的蟲子能感知到
她身上流了血,但那個動作沒折斷她的脖子。

她有兩種方法可以逃脫。第一種很明顯——切斷繩索。

第二種呢?

「遠璟,峻坩!」我吼出他們的名字。

他們回身面對我,看到我端著刀,預備向前捅刺。

遠璟臉上的煙氣噴發,就像煙霧手榴彈爆開一樣,殺人鼠實體化,一隻爪子已經指向
前方、預備要捅上遠璟那毫無護具的下巴。

我有看到她吊在繩子上的姿態,在她實體化時也已有所預備。我向前一撲,用我的小
腿骨擊中階梯,空出來的手勾住那個反派的手腕,然後拉扯她、不讓她取得平衡。

她繼續行動,在她單腳往後一踢向淘氣鬼的頭皮時,幾乎讓她後空翻。戰慄抓住殺人
鼠的腿,與我一同將她定在中間。我將刀刃打入她的喉嚨。

戰慄將她搬過柵欄。他也將我們的退路填滿黑暗,然後跳到隊伍前方——他似乎正
在使用殺人鼠的能力。

這樣魯莽行動,很不像他,但他加入了前線,而雜種正在那裡、使偶人難以行動。

吊擋鐘拋出數條絲線,然後將其凍結。那隻狗撲襲,偶人就被夾在狗和絲線之間。
在那隻狗肩膀和線條接觸時,鮮血噴出。偶人也失去一隻手臂,但他倆都成功扭動身
體,好讓自己可以溜過障礙,或躲到絲線的下方或中間。

事情當然不會那樣輕鬆呢。幹。

「回來!」瑞秋在那條狗決定衝過吊擋鐘使用的纜線以前,吼道。狗兒後退一步。戰
慄只有向上一躍,抓住欄杆、成功抓緊之後,降落到他們倆那裡。他抓起一隻偶人,將其
擲向纜線。

它只扭身,弓背就像要跳高似的。飛到一半時,雜種就狠狠咬上偶人的上半身。

媽的。我的蟲子在這裡真是無用。我在不知道建築裡哪些人是孳殖以前,就不能進攻
了。原版的孳殖的死法,是有人把燒夷導彈扔上一棟大樓,那些蟲子就不再出現。他外表
沒有變化。而從各方各面來看,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除開了,「我會創造出可怕的太空寄生蟲」的整個方面呢。

和孳殖的造物一起爬動的偶人,跳下來,卻只被更多條絲線給勾住。他開始割開束
縛,但遠璟已經開槍。她的子彈擦過偶人的外殼。

不過,那些生物是有落下空洞。不只零星幾隻墜落到我們中間。

「我以為妳說它們不會攻擊人啊!」

「它們是不會啊!」我說。「只要周圍有更多食物就行了。」我踹了一隻朝我右腳前
進的孳殖蟲。

「這裡可是有好幾具屍體啊!」

我這才察覺到,那些屍體已經被佔據了。這些寄生蟲得尋索新鮮的宿主,那些未被其
他東西感染的身體。

我抓到了那些我能用蟲子抓住的個體,也用絲線把它們扛走,但孳殖蟲有二十隻,各
自也有數十條尖銳蟲腿,能刺穿血肉衣服來緊緊抓穩寄生對象。如此就難以分離。

有一隻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想將其扯下來,卻失敗了;我用刀捅了它的腿,卻只讓它
將長腿收入自己的甲殼裡。它開始朝我面具的鏡片胡亂甩打那條刺端長尾巴。尾巴沒貫穿
鏡片,它也在我能抓住它以前滾下了我的肩膀。

它伸長腿,抓上我的飛行包。在一瞬中,它再次朝我的頭部衝刺。它停頓兩次,在從
飛行包爬上我的假面服的時候停頓一秒鐘,然後在抵達面具跟我假面服重疊的脖子處時停
頓。它腿部的尖刺刺穿了假面服的布料,無疑正想找出方法來鑽入底部。我抓住它的尾
巴,卻無能將它拔下來。它身體太滑了。

其他人也沒應付得比較好。峻坩在用雙手擋住軟棒球大小的孳殖蟲朝他嘴巴前進時,
他吼出了某些前後不連貫的聲音。孳殖蟲的百足在他皮膚上打出一條條血跡,有如酷刑似
地緩慢朝她身體的孔洞前進。
這個至關重要的干擾,防止我們繼續處理那些移動極度靈活的對手。一隻殺人鼠抓穩
了我們所在的階梯的底部,然後飛向一側、彈向上方,溜過鐵桿、進到我們中間。

瑞秋用力吹哨,樓下的狗就猛衝過我們的隊伍。我們都被撞開,被那隻狗朝殺人鼠衝
刺的質量給推到地上。殺人鼠跳開,踏上狗兒背部,然後跳到較低處的階梯。

狗兒咆哮、回過身,預備再次穿過我們中間。

「待著。」瑞秋說。她得拉著夾克才能扯掉那個,正爬上她低腰處、正往下爬的三葉
蟲雜種。樞樁用她的甩棒擊中那東西,光線頓然炸裂。

淘氣鬼踏上峻坩前方,用她自己的刀子刺穿他臉上的那隻孳殖蟲。

這也算有進度了,但我們依然待在許多危險的敵人之中。那些敵人也很擅長躲避。這
裡有六隻,我們只成功殺掉兩隻。

「我是媘蜜。」

「在很不糟糕的時間打來啊。」我說。

「幫手上路了。」

「幫手?」

「昹奪羅。我們想讓事情安靜進行,所有資訊都不會被人聽聞,但他還是察覺了。傳
奇跟偽人是在另一個地點。」
「叫他們離開!」我嘶聲說。

「呃,我不想拒絕任何幫手喔。」淘氣鬼說。她被峻坩的能力解救出來——他創造
出超高溫力場穹頂,燒掉了那些過於愚蠢而沒有跑開的孳殖寄生蟲。

「叫他們離開。」我重複道。「叫他們三個人都離開。」

更多隻孳殖蟲,開始從上下各處朝我們過來。它們爬上殺人鼠,爬上偶人,還有那個
我們還沒互動的樓上那傢伙。

還有他的噁爛棺材。

「我聯絡不上他們。也不是說他們的號碼會被寫在電話黃皮書上呢。」

「聯絡大鼎?」我用蟲群追蹤著孳殖蟲,但這樣進度很慢。二十隻蟲有強力顎嘴的蟲
就能殺死一隻孳殖蟲,但這也得耗費一分鐘——或許會耗上兩分鐘——之後才能觸及某
些軟體組織。

「行不通。」
我現在就能感知到昹奪羅,他正小心翼翼地靠近這棟建築。他用雷射刺穿屋頂。冰塊
爆裂、填滿孔縫——在夏天裡使冰山出現。

我開始拉引室外的蟲子,構成一個蟲群分身。昹奪羅無視了我,繼續打出雷射。多重
雷射,多座冰山。他暗自咒罵著。

瑞秋的狗越過我們頭上,去攻擊殺人鼠。她則溜到一旁,樞樁肩膀上的一道傷口就開
始噴湧煙霧。

那隻殺人鼠就出現在我們中間。吊擋鐘這次則迅速抓到她。

這個舉動並不理想。戰慄的超能力在那一瞬間就消失。時機很差——他正在和數隻
偶人戰鬥。一隻已經被雜種幹掉,但另一隻加入火線的偶人,也將孳殖蟲帶下來。

戰慄去找尋其他能力。偶人的超能力並不管用,但其他能力⋯⋯

我感到自己的超能力減弱,而那時蟲群分身正巧有夠多數量了。

我也不是唯一受影響的人。峻坩的力場開始削弱。吊擋鐘正要觸碰孳殖蟲來鎖住它
們,卻發現自己只讓它們能更容易爬上他的手臂。

偶人向後踉蹌,被階梯絆倒。稍微更喪失了肢體協調能力。

不過,這並不有用。有一隻狗被徹底無力化,全身爬滿了無數的孳殖寄生蟲。而只因
著他緊咬嘴巴,才不讓它們爬入他口中,而他的鼻子⋯⋯

「戰慄,取消掉超能力。」我吼著。

他沒取消,轉而抓住偶人的喉嚨。他一次爬上三個階梯,雙手抓著兩隻掙扎的偶人。

糟糕的情況化為一場惡夢。我的能力範圍縮水到僅僅一百呎,然後縮到五十呎。

二十呎。

孳殖蟲爬到我們身上,峻坩也不是唯一一個必須掙扎著阻止它們鑽過雙手、鑽入嘴巴
裡的人。

然後他就消失了,他抵銷超能力的能力範圍非常小。而如果樓上的爛斧臉是個混種,
戰慄版本的能力就只會有正牌超能力的一半效力。

不過,他似乎還是具備爛斧臉的力量和耐性。

我們的超能力開始恢復,其他假面的威脅都已經被解決,我們就能自由專心阻止敵
方。

吊擋鐘停下了最危險的孳殖蟲——那些最靠近人們的嘴巴、肛門和私處,還有耳朵
鼻孔的。我們在他解決了最糟糕的部分之後,峻坩就用他的超能高熱力場擋住路線。
「我好⋯⋯我好沒用。」樞樁說。

「要處理不同的威脅的時候,妳就會派上用場了。」峻坩說。「媽的,這超疼。」

「之後再醫療照護。」吊擋鐘說。「還要解決一隻。」

我們趕緊上樓。一次踩著兩個階梯,前往閣樓層。

「昹奪羅。」我的蟲群分身說。

「織手。」他創造出某種傳送門,正在加寬門的幅度。加寬的速度似乎很緩慢,缺乏
效率。

「昹奪羅,回家吧。你在這裡幫不上忙的。」

「我會要聽從一個謀殺雅麗珊卓的人的命令嗎?」

「沒錯。離開這裡。你造成的危險會比你提供的幫助還要多。」

「我可以解決這件事。」

「我也能。而我也會解決這件事。由你來選我的做法。我是要自己來處理這個任務,
還是我必須在殺掉你之後,才解決這件事?」
他只有沈默。瞪著我的蟲群分身。

「妳在殺死我的同袍之後,還敢做出那種威脅?」

「我就是敢。如果你腦子裡有一絲一毫想法認為我能辦得到⋯⋯」

「妳的蟲子碰不到我。」

在建築物裡的我們,正在靠近隔樓層。

「你的超能力正在衰弱。衰弱得明顯到網友都能推測出這件事了。昹奪羅不像他早先
那樣強了。你為什麼還沒進來呢?你確定你的超能力可以阻止我?」
「我是要來幫忙的。就只是這樣而已。現在攻擊我,就會被視為違反終結召喚者的和
平協定。」

「昹奪羅,你是其中一個最危險的要素。傑克會是某個事件的催化劑,他會引來更宏
大的災難。你能認真告訴我說,那種可能性並不危險嗎?說你絕對肯定,你沒有一個他能
利用的弱點?」
昹奪羅沒有說話。

「別跟我說你沒有弱點。說你不具備在必要時就能摧毀全世界的潛力。而如果他不知
怎地,打開那個閘門⋯⋯」
「事情不會變成那樣的。我有控制住我的能力。」

「或是搞亂你的腦子?你是要跟我說,你的心智就像一座堅固堡壘?說你沒能力做出
極大的邪惡?」
「我並不邪惡。」

「你參與的那種生意,讓人們被嚇到他們退出捍衛者。還有多少人在大鼎所犯的窮凶
極惡之下死去,或是遭受可怕的肉體轉變呢?」
我們在室內,打開門。戰慄俯視著最後那一位屠宰場成員。他身材很高,身材壯碩到
就像正處於人生的體能巔峰,頂著一抹狂野的深色長髮。他的壯碩誇張到讓人厭惡,過度
方堅的下巴,巨大的雙手,雙眉機乎有如尼安德塔人。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古老的公主動
畫電影裡的壞蛋。他胸膛就像要應和那種性情般,刺上一個詞。

爛皇。
我認出了另外一半。爛斧臉和王的結合體。

無法被擊敗。王的超能力會將他所承受的任何受體損傷,轉移到他的部下身上——
那些他過去二十四小時裡碰觸過的人。爛斧臉的超能力就表示,我們根本無法以超能力的
攻擊,繞過那個侷限。爛皇會擁有那兩人都擁有的強化力量、強化耐力。

「妳是在說妳無可指摘嗎,小小殺人犯?」昹奪羅就在我們正上方問。「說妳沒有作
惡的潛能?」

「我當然有那種潛能。」我回答。那個混合體走過房間內,我就能感到超能力正在消
散。戰慄在建築周圍的黑暗也都消散,光線穿過染紅的窗戶,將所有東西都染上紅彩。

我叫室外的蟲子轉移位置。

「當然不是,我知道我裏面有些醜惡之處。」我用蟲群說。蟲群正在消散,我對蟲子
的細節控制力也在減弱。我必須保持陣形才行。

「那麼,妳是有什麼資格參與,而我卻沒有那個資格?」

「我這樣說,或許是有點傲慢。」我說。蟲群在我的細緻控制力消散時,變得更為安
靜。「但我有認別出了我的醜惡,也刻意利用那一點來行動。」

我打出信號,做出手勢當作強調。爛皇一頓。建築外的蟲群在同一瞬間轉換位置,細
微發出那道詞彙。

現在。
建築外,劍曇射出鏢箭,她用我畫出的蟲子線條作為引導。那一發鏢箭準頭並不完
美,卻毫不自然地筆直,而我拉出的繩索也有所幫助。

鏢箭打穿的閣樓側邊牆壁,集中爆裂出冰塊,穿過爛皇周圍的一呎之內。
他向前進,我也走向前與他會面,雙眼與他互視。我的超能力幾乎全然消失。他每走
一步都繼續將能力消減。我的能力距離減到一呎半,然後距離我的皮膚只有一寸⋯⋯

另一發鏢箭飛過我們之間,更靠近爛皇而不是靠近我。

然後一波爆炸,震撼了整棟建築。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震倒。

勝利小子在閣樓側牆上炸開一個大洞——同時打出他裝備的每一種武器。冰塊間階
斷斷地從那個敞開區域膨脹。

但這也足夠讓劍曇可以清楚瞄準了。

她射中爛皇,鏢箭打穿他的腦袋。

他倒下時四體投地,然後踉蹌地,開始起身。

另一發鏢箭打穿他的脊椎。

第三發貫通心臟。

他便仆倒。

劍曇的鏢箭會打破法則。而他的超能力顯然也無法控制那些武器。

我緩緩站起身,然後從那個正要關閉的牆壁洞口,抬頭看著昹奪羅。

「回家去吧。」我喊道。

他依然懸空在原處。我在他漂浮向我而來時,也沒斷開視線,然後他就站到幾呎開
外。

「為了我們所有人,你就別參加這次的行動了。」

他先移開雙眼。視線落上劍曇和勝利小子。

「拜託了。」我說。

他沒有移動,而是看向街道對面的其他人。

然後,就好像那句拜託給了他開口的力量,他說話了。他的嗓音陳靜道,八成只有我
才能聽見。

「我是為此而活啊。」他說。「這就是我的存在。」

那句話是承認自身的脆弱,而不是自誇。

「我知道。」我回答他。「但這不值得冒險的。就連在這裡,那裡那個偶人製作的棺
材⋯⋯假如棺材裡躲著傑克,不讓人們感知到他,直到這個他設置的瘋狂遊戲結束為止,
那他就能說任何東西。幹出某些事情,然後你就可能變成你自己想阻止的事物了。」
不。我所說的話語並沒有擊中目標。我看到昹奪羅遲疑著,就好像他正在考慮要直接
開始行動。

「那你們所有人為何會很安全?」昹奪羅問我。「妳在恰巧的觸發事件、恰巧的催促
話語之下,就不怎麼危險嗎?妳就不能謀殺一整個鎮子的無辜群眾,就像妳謀殺了雅麗珊
卓?」

「你我之間是有所區別。」我說:「那就是,假使我抓狂了,如果我變成末日的引介
者,我就能被阻止。我可以被殺死。」

他盯著我,他雙眼中的陰影,在他所戴著的那青色凹面鏡之下,幾乎無法被看見。而
他兜帽的陰影,對此也毫無幫助。

「昹奪羅,這裡正在實施隔離。我們在這裡打出的手牌,所有站上前線的人,都已經
談過話了,他們也都同意。在必要時我們都願意去死,藉此來維持隔離措施,不讓世界迎
來末日。」

他看向我身後的暗地黨和布拉克頓灣監護者。

「必要的話,我也願意去死。」他以那詭異的多聲同口的聲音說。「我證明這一點的
次數也夠多了⋯⋯但那並不重要,是吧?」

「如果我們不能即時阻止你,隔離就不成立。」

「我懂了。」

他一眼掃過我們聚集在此的人員,然後起飛。

我等待許久時間之後,才將注意力轉向房間對面的人群。他們已經在移動,就像在他
們能跑下樓、逃出前門那般拼命奔跑。

我重新拔出刀,走去攔住他們的路線。

「織手?」

我的蟲子流過他們身體。我能看到、聽見、聞嗅、品嚐了。

我的蟲群發動攻擊,人群之中的人們就開始尖叫、逃跑。

我瞄準的那三人就在他們之中,我看到有一人張大嘴。四隻腳百足寄生蟲爬出他的嘴
巴,掉到地板上。

他的鼻孔膨大,一隻孳殖蟲從他的鼻孔中爬出。一隻從他一隻耳朵裡鑽出。

他的褲子漲大,後方大幅凸起,然後前側也稍稍凸起。它們便從他褲管底部掉了下
來。

其他孳殖現在也想產下更多寄生蟲。
峻乾的力場抓住第一隻。他頓了一秒鐘才將火力全開。力場消散後,那人,那些寄生
蟲,還有一圈地板,都被燒成焦黑。

另外兩隻孶殖在峻乾燒死他們時,仍在努力產下寄生蟲。

沈默統管此處。我想,那群人,是有點太過害怕、無法為我們慶賀了。

「第一次殺人?」淘氣鬼安靜地問。

「是啊。」

「你這種超能力,他媽的到底是怎麼當上英雄的啊?」

「是刻意不讓你們,不讓大眾知道。妳能用一個固體力場泡泡做到很多事情呢。」

戰慄和吊擋鐘,隨我一起走向那具棺材。

棺材非常容易打開,然後我們往後一步,讓峻坩將其環繞於一個泡泡之中。

傑克?
他躺在那東西裡,睜開雙眼,然後皺眉。

「這可真沒按計畫走呢。」他說。

我能看到力場開始轉換色調,預備要在傑克能說任何摧毀性的東西以前烤熟他。

「住口。」我說。

「但這點子就是要⋯⋯」

「停手吧。這不是他。太不符合了。」

傑克微笑。「是這樣嗎?哎呀,這不就是那個蟲女孩嗎。我真的想不起妳的名字
呢。」

我可以看到其他人的肢體語言中的緊繃。

他向前走,稍稍踉蹌,用他的刀子戳了戳力場泡泡。

「我們不是該要了結這整件事嗎?妳逮到我了。勝利是屬於妳的。殺掉我,他們所有
人都會被放出去。」

「這不是傑克。」我重複道。「這是倪克絲的能力。」

傑克的神情皺眉。然後他就消散了。

有個青少年,被困在那個棺材裡。他正在問一道問題。「⋯⋯妳要放我出去嗎?」

「哇靠。我差點把他燒死了。」峻乾說。
那男孩一手砸上那個力場。「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我要放他出來了。」峻坩說。

我遲疑了,舉起手。

不對。沒有足夠的立場能確信。我就放下手。

「織手?」

我正要下達許可,但媘蜜的嗓子傳出通訊系統。「妳正在看著倪克絲。她的能力範圍
太短,得待在建築內,而她外表也太顯眼,無法混入人群。」
我盯著那個青少年男孩。我差點說出他可以離開了。

「倪克絲,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對那個「男孩」說。「妳有遺言嗎?講些有趣的
八卦吧?」

那個「男孩」消褪。幻影下的幻影。她就只是個蒼紅皮膚的女性,在她髮際線、脖子
後方還有她雙手背部上,都有著通孔和過大的眼珠。一陣迷霧滲出那些孔洞。一個小巧的
大鼎標誌,有如美人痣般刺上了她的臉。

「我不能說服妳讓我離開嗎?」

「妳是可以說服我呢。」我說。

「喂。」戰慄說。「她這人太過危險。」

「能交換到夠好的情報?我就願意冒險。」

「我也同意。」吊擋鐘說。

「夠好的情報嗎?」

「告訴我傑克在哪。」我對她說。

她微笑。「然後我就能自由離開?」

「以我的英雄之名起誓。」吊擋鐘回答她。

「他正要去拜訪林布哥呢。」

「這是真的。」媘蜜說。

「現在放我走吧。」倪克絲說。她活動著雙肩。「必要的話,也可以把我羈押起來。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不行。」戰慄說。「我們不能放她走。」

「不行。」吊擋鐘同意。「峻坩?」
倪克絲噴了一次鼻息,霧氣噴出她身體上的孔洞,構成了一個形體。

她沒構成任何東西,那球體就發出耀眼光芒。她的尖叫刺耳、響亮,極度簡短。

「林布哥。」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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