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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眷村的兄弟们》札记

对朱天心的印象留在《击壤歌》,留在《方舟上的日子》,最南边少年人的青春,绝云气
负青天,行行且游猎,当年意气不肯倾的少女理所当然活过了三十岁,从校园走上政治场
所,再回首眷村已是百年身。回忆从十六岁的《长干行》已开始,出海的小男孩培培,他
暴躁的军人父亲。还记得一篇,她儿时一人被寄养在奶奶家,客家村人总问妹是哪里人,
要她唱一首《转妹家》,唱词我记不清了,不像林生祥那版客家话,倒像“左手一只鸡右
手一只鸭”的《回娘家》,人们听了就笑,小孩在中间困惑,对这种强烈的异类感的共情
当年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这是蝙蝠的第一声吗?她年少做足了梦,八岁立志做炮兵,永
远荡在中山南北路“每一块红砖里都有我们的誓言和梦想”,迟到逃课也要去总统府看升
降旗,反攻大陆。她的女朋友们好像也满溢这种热情,做海军、崇拜中山先生、读三民主
义到哭……强国强权、党国教育,不理解那个年代那群人(我只会在升旗仪式上睡觉,读
马原只想吐)。然后梦醒了,但我想老灵魂跟姐姐和张爱玲不是一种老法,后者是荣华富
贵一梦,她是仍爱此梦太分明,还是带着意气回首,眼见水中流尸,赫然是自己的凡胎肉
身。我注意到朱天心以女性视角来展开对眷村的回忆,这似乎造成一种古怪的疏离感:既
然是回忆一个承载集体记忆的场所,为什么偏偏“退了一步”呢。我猜测这是她点出身份
认同的第一层困境:不是“难以融入台湾本土的眷村人”,而是当眷村作为一个政治实体?
群体?出现时,里面的政治活动天然地主要由男性承担了,高层夺权、引刀就戮、结党抢
劫(这是干啥?)的都是 X 哥 X 弟,用行动捍卫着被他认同的这个群体的共同意志。而她
写的女人们,嫁给美国人、本省人,政治认同似乎天然地更弱。所以题目是想我“兄弟”
而非“兄弟姐妹”。开篇“她”试图隐藏自己的女性特征,以此融入男性群体,是否隐含
这一种直接参与政治活动的尝试。然而兄弟们没有接纳她,她始终不是他们的 X 哥 X 弟,
而是身材与器官的集合。于是她对眷村男孩的靠近方式从做兄弟转为嫁给他(间接参与政
治群体),到最后嫁给本省人(立场被动转变)。又将“她”与党的关系比作一对爱恨交
加的怨偶,很经典的一个比喻,男人也用,似乎只要自觉被政权背叛抛弃的都要自比怨妇,
屈原和楚王嘛。往大联想,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也总是被比喻成男女关系。眷村算是外省人
嘛,本土人眼里的殖民者?有两个形象很奇怪,一个是藏黄书的宝哥,在她的回忆里“穿
父亲的军汗衫”、“高大的身影”,完全可以出现在小孩的童年噩梦,但却是以”她“的
第一次性认识被记述/回忆。以及老 X,完全是变态啊专挑小孩下手,居然也在无数女孩的
初夜中被回忆。这两个形象重合挺多,年长、父亲、保守、性压抑、还有行使权威,很像
古中国糟粕的缩影,是否借性的接受映射女性对政治观点的接受呢,是初夜,也是原初的
难以抹除的被所属男人的族群印上的政治身份?我猜的,也不喜欢这个比喻。可眷村男人
也有退伍老兵沉淀成祖安司机,女人里也有她积极参与政治活动,谁知道。你眷村的兄弟,
恐怕不想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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