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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大纲
讲义大纲
建国后,我们把这三支鄂温克人统称为鄂温克族。因为通古斯语称巫师为萨满,故得此称谓。
萨满教常赋予火、山川、树木、日月星辰、雷电、云雾、冰雪、风雨、彩虹和某些动物
以人格化的想象和神秘化的灵性,视为主宰自然和人间的神灵。
一般认为,萨满教起于原始渔猎时代。直到各种外来宗教先后传入之前,萨满教几乎独
占了中国北方各民族的古老祭坛。它在中国北方古代各民族中间的影响根深蒂固。直到后来,
甚至在佛教或伊斯兰教成为主流信仰的中国北方的一些民族当中,仍可明显见到萨满教的遗
留。
在小说中描,萨满的神奇力量及在鄂温克族的日常生活中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萨
满的神奇首先体现在:他成为萨满前显示出来的自己都无法感知的怪异行为。“尼都萨满不
用鹿食草,而用自己的气息止住血⋯⋯他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却仍能精力充沛地走上一
天的路。他光着脚踏过荆棘丛的时候,脚却没有一点儿划伤,连个刺都不会扎上。有一天,
他在河岸被一块石头绊了脚,气得冲它踢了一脚,谁知这块巨石竟像鸟一样飞了起来,一路
奔向河水。大家从这超乎寻常的力量上,知道他要做萨满了”。
于“阿涅”节(春节)刚过不久就表现出怪异行为,从而成为了族里的第二代萨满。
2、萨满跳神
1)每次降神,必要跳舞。通过这种舞蹈的肢体语言,以及铃声与鼓点的疏密和大小,
观者能从中感受到“神附体”的全过程。所以,这个活动,又叫做“跳神”。
而在咱们中国民间,汉人们则称之为“跳大神”。
基木程序是:请神——向神灵献祭;降神——用鼓语呼唤神灵的到来;领神-神灵附体
后萨满代神立言;送神——将神灵送走。这样,请神(献牲)、降神(脱魂)、领神(凭灵)、
送神便构成了阿尔泰语系诸族萨满仪式的基本架构。
2)祭祀仪式:
一种是“奥米那仁”(即五月祭神会),这是一项重要的宗教活动,是比较隆重的集会。
“奥米那仁”有两个内容:一个是老萨满领教新萨满,另一个是祈求全莫昆(大家族)、哈拉
(氏族)平安,“奥米那仁”一般进行 3 天。
书中,提到了祭祀玛鲁神(总神)的仪式去。打到熊或堪达罕时,会搭三角棚,把动物的
头取下,挂上去,头要朝着搬迁的方向。然后,再把头取下来,连同它的食管、肝和肺拿到
希楞柱里玛鲁神的神位前,铺上树条,从右端开始依次摆上,再苫上皮子,不让人看见它们,
好像是让玛鲁神悄悄地享用它们。
到了第二天,尼都萨满会把猎物的心脏剖开,用心血涂抹神灵的嘴,再把它们放回。之
后要从猎物身上切下几片肥肉,扔到火上,当肥肉冒油的时候,马上覆盖上卡瓦瓦草,这时
带着香味的烟就会弥漫出来,将装着神像的皮袋在烟中晃一晃,就像将脏衣服放到清水中搓
洗一番一样,再挂回原处,祭祀仪式就结束了.
3)治病招魂:从前鄂温克人有病就请萨满跳神治病、驱鬼。萨满到病人家之后,先为
诸神烧“刚嘎”或“申克日”(蒿草),然后烤神鼓,穿神衣,左手持神鼓,右手持槌,双眼
紧闭诵咒,祈祷请神,鼓声逐渐增快。首先颂扬氏族起源,其次传问病因病根。萨满“神灵”
附体后,大声怒喊驱逐病魔,然后去门外用弓箭射鬼偶(草扎的)。赶鬼仪式告终,病人精神
振作,感觉病情好转或已愈。
书中开头就讲,“姐姐列娜在秋天生病了,发着高烧,不吃不喝昏睡着,说着胡话。父
亲在希楞柱的东南角搭起了一个四柱棚,宰杀了一只白色的驯鹿,请尼都萨满来给列娜跳神。
他一边舞蹈一边歌唱着,寻找着列娜的‘乌麦’(小孩的灵魂)。他从黄昏一直跳到星星出来,
后来他突然倒在地上。他倒地的一瞬,列娜坐了起来朝母亲要水喝,还说饿了,
迟子建真的是,不惜笔墨描绘了萨满治病招魂的全部细节,从萨满治病的禁忌(不许点
灯)、跳神的服饰(彩色神衣)、法具(神鼓)、神歌以及神奇效果等方面细致再现。这既是一种
宗教仪式,更是一种民间艺术。整个治病过程,让我们看到萨满跳神所具有的科学无法解释
的神秘力量。
4)丧葬仪式:鄂温克人在本世纪初期还保留着风葬的习俗。
鄂温克人丧葬时,多举行萨满送魂仪式。即:扎一草人,系上多根细线,身着孝服的死
者子女或其他亲人各牵一线,萨满也握一线念咒祷告,请死者勿恋家人旧地,赶快离去。然
后用神棒将线一一打断,尽力将草人远抛,认为死者灵魂就随之远去。
尸体入棺后,放在山林风葬。《额尔古纳河右岸》书中写了这样一个故事,瘸子达西和
狼搏斗身亡以后,尼都萨满在清晨的松树林里为达西举行风葬仪式。“选择四棵挺直相对的
大树,将木杆横在树枝上,做成一个四方的平面,然后将人的尸体头朝北脚朝南地放在上面,
再覆盖上树枝。”
风葬除了用于逝世的成年人,小孩子也同样适用,但是没有大人的葬仪那么隆重,只是
装在一个白布口袋中,扔在向阳的山坡。
3、萨满教信仰
萨满教是一种原始多神教。远古时代的人们把各种自然物和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与人联
系起来,赋予它们主观意识,从而对它敬仰和祈求,形成最初的宗教观念,即万物有灵。
宇宙由“天神”主宰,山有“山神”,火有“火神”,风有“风神”,雨有“雨神”,
地上又有各种动物神、植物神和祖先神⋯⋯它建立在原始渔猎经济基础上,自然崇拜、动物
崇拜是其重要特征。
1)自然崇拜:山神“白那查”被鄂温克人视作主宰一切野兽的神灵,能为狩猎带来好
运。猎人经过刻有山神像的大树时,不仅不能大吵大嚷,还必须敬奉烟酒,卸下枪弹跪地磕
头祈福。如果恰好猎到了野兽,还要涂一些野兽身上的血和油到神像上。
火神:与鄂温克人的生活密切相关,他们敬火如神,在喝酒、吃肉前先要向火里扔
一块肉、洒上一杯酒,然后才能进食。举行结婚仪式时,新婚夫妇要敬火神。除此之外,
对火还有许多禁忌,比如不许用水泼火,不许女人从火上跨过,不能用脚踩火等。这些
对火的崇敬在小说文本中都有详细描绘。
萨满文化中对于动物的崇拜充满着神秘色彩。小说中,主要提到了熊和狐。
2)动物崇拜:他们认为熊是“森林之王”,得罪不得。猎获熊之后,要举行一系列的崇
拜仪式,包括最后的葬仪也是独特的。
鄂温克人在剥熊皮时,必须首先割掉熊的睾丸,把它挂在树上,然后才动手剥皮,以去其凶
猛之气,以防伤人。剥皮时绝不能割断动脉,必须把血挤进心脏里去。鄂温克人吃熊肉时,忌说
刀字,麻痹熊魂不知痛。吃肉之前也学乌鸦叫,让熊魂以为是乌鸦在吃它。吃肉时不许吃熊心、
大脑、食道、肺、肝、眼睛,他们以为这些都是熊魂之所在。吃完熊肉后骨头不许乱扔,要全
部集中起来,连同内脏,进行风葬。
风葬时在山中两棵松树之间用树杆、枝条搭好架子,将包好捆好的熊骨及内脏放在上面,
一任风吹、雨淋、日晒,使熊的遗骨回归自然。
如熊能直立行走,,因此在鄂温克古代神话中把熊给人格化了。在熊被人化和神化的过程
中,除恐惧之外,又增加了一层“亲属”关系和神秘的图腾主义色彩。
除了万物有灵的观念外,“灵魂不灭”也是萨满教核心观念之一。
4、萨满教的生死观
萨满教认为,生命是神灵给予的,神灵有权力决定何时把他们收回,所以命由天定。
“我”的姑姑依芙琳和尼都、妮浩萨满都能预知人的命运,这种命由天定的信念使小说笼罩
着一层悲凉的气息。正如妮浩所言:“落到土里的骨头也会发芽的”,鄂温克人万物有灵、
灵魂不灭的文化信仰又给死亡涂抹上了一层瑰丽诗意的色彩。
死亡本身是平凡、沉痛的,迟子建却赋予每种死亡以一种牺牲的意义:老达西死于向狼
复仇,林克死于雷电,达玛拉死于舞蹈,拉吉达死于暴风雪,尼都死于与入侵者的对抗,金
德死于爱的执着,瓦罗加死于与熊的搏斗,妮浩死于乞雨灭火,依莲娜归于河流⋯⋯每一种
死亡都有不同凡响的色彩,都是充满活力的死亡。
与宿命悲凉的预言相呼应,书中有许多灵魂不灭,因果轮回的生动讲述。
“那只灰色的驯鹿,当列娜从它的背上神秘消失,追寻它的鹿仔也去了那个黑暗的世界,
它的奶汁才又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老达西向狼复仇死了,在他灵魂的保佑下,多年不孕的
玛利亚终于怀孕,生下了小达西;因怜悯那几只还未见过妈妈的小水狗,一直没有怀孕的“我”
肚腹中有了新生命的气象;驯鹿玛鲁王死了,新的玛鲁王,一只雪白的小鹿仔随之诞生:”。
妮浩萨满面对死亡的态度更是让人肃然起敬。身为萨满的她更相信世界的平衡,知道生
与死之间的必然联系。
她每一次成功作法救人都必须以自己亲生孩子的生命为代价,她依然别无选择,她几个
可爱的儿女就这样一个个死去,最后,她更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祈来大雨,扑灭了大兴安
岭大火,谱写了一首生命的赞歌!作为一个灵魂人物,她具有一种本能的牺牲精神,对部落
或氏族的责任远远大于自身和家庭的利益,这正是一个原始民族得以延续的基本保证。
正是在这种萨满文化的影响下,迟子建笔下的人物即使面对死亡仍然执著无畏。让在劫
难逃的命运与灵魂不灭的信仰杂糅交错。死亡实不可回避,在死亡神秘悲凉的伤感中,又温
情地给人以新生的希望,妮浩萨满所说的:“落到土里的骨头也会发芽的”,这种对待死亡
的情感态度和表现方式,给人以莫大的安慰。
【终章】
萨满是鄂温克族传统文化的历史积淀和文化痕迹,渗透到鄂温克族生活的方方面面。然
而,萨满文化却面临失传的危险,妮浩或许是鄂温克族最后一个萨满 ,因为大部分鄂温克
人到布苏定居了,该诞生的萨满没有出现,也许鄂温克族民间文化和萨满文化只能存在于历
史文献中了,也许鄂温克人的民族文化传承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消失。对此,迟子建通
过作品传达出的忧虑和隐痛值得我们反思。无论是从文学角度还是宗教学角度 ,这部作品
对于挖掘和研究萨满文化及鄂温克族的文化无疑有着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