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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言:由《斐德若篇》的开篇回忆《理想国》

1.1 在《斐德若篇》开篇中,苏格拉底主动追上斐德若,并询问这位
少年从何而来又到何处去。斐德若说,他刚从修辞学家吕西阿斯那里来。1斐德
若手中藏着的正是吕西阿斯的一篇演说辞。少年正在背诵这篇演说,想要将其
占为己用。他想要在苏格拉底身上试试说服的效力。演说辞被一个自称不爱的
人用来求少年之爱的。一个被众多追求者包围的美少年,应当选择不爱他的人
作为爱人。也就是说,不爱你的人要比爱人更适合你去爱。爱一个不爱的人。
这其实已经反转了爱人和少年之间的关系:原本少年不爱追求者,追求者是爱
人,但现在完全反过来了。所以,这篇说辞的真正主题就变成了:你爱我比不
爱我更好2。吕西阿斯的讲辞因此便集中在对“更好”的论证上。如果“更好”
的论证是成立的,且“更好”的是你更应该去做的,那么,整个主题最终就成
了这个样子:你要爱我。讲辞的目的在于引诱(seducing)。但它通过说服的
方式,即,被说服者知道被说服是更好的。因此,这篇讲辞的真正形式可以这
么写:你应该被我说服,好,我现在就说服你,为什么你要被我说服。也就是
说,吕西阿斯的讲辞的主题应该是修辞术的功能“说服”本身。一篇说服听众
为什么要被说服的说服文。这样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格劳孔为何这么急切地想在
苏格拉底那试试了。这篇演说辞可以是无所不能的言辞武器啊。
回忆一下《理想国》的开篇中,苏格拉底想要说服玻勒马霍斯一伙人
让他和格劳孔回到雅典去,但玻勒马霍斯回答说:如果我不听呢?彼时,苏格
拉底只能回答说:那我也没办法。但在这时,斐德若手中的演讲稿似乎提供了
另一种可能性。假设苏格拉底换一种方式回答玻勒马霍斯,他说:如果我说服
你听呢?这里的意思是:如果你让我说,我就会说服你让我说的。若玻勒马霍
斯接着回答同样的话,且苏格拉底又去重复一次,只是要多说服一次“让说
服”,这样整个对话就会陷进毫无意义的语义循环中去,不得休止。且容许我
在这里开个玩笑:至少这样的无意义的对话没有陷入暴力征服的可悲处境中。
之所以会陷入这种处境,在于我们将讲辞的目的和讲辞的内容混淆在
一处了。演讲者意在引诱,但却通过“我不爱你”的迂回手段去引诱。演讲者
一开始便表明意图:我要说服你的是,恰恰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更应该选择
我当做爱者,而不是那些爱你的爱者。然而这种表达却是奇怪的。如何可能区
分开爱着的爱者和不爱着的爱者?因为“不爱”在这里是作为求爱的手段啊!
就跟“睡门槛”是那些疯狂的爱者的手段一样。因此必须小心翼翼处理这里出
现的含糊性。区分开一篇说辞的内容,以及演讲者的意图,他所选择的演说方
式、策略。前者可以这么概括:我并非爱者,正因为这点,所以你应当选择我,
但不是选择作为爱者的我,而是非爱者的我,如果我能说服你,“不爱”要比
“爱”更好,那么我的意图也不是要求你爱我。这时,引诱作为演说本身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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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西阿斯为叙拉古人富商克法洛斯的儿子,劫持苏格拉底的玻勒马霍斯的弟弟,雅典的客籍者(isoteleis)。他不具备
完全的雅典公民身份。他不能直接参与到雅典的公民事务中去。作为修辞家,他只为别人写作演讲辞,有点相当于现代意
义上的律师。他本人作为“代笔”闻名于当时的雅典。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一篇辩护词“关于厄拉多塞谋杀案的辩护词”(O
n the Murder of Eratosthenes)。雅典人欧菲勒托斯(Euphiletos)杀死了与其妻子通奸的厄拉托斯提尼斯(Eratosthe
nes)。辩护辞的主要思路是通过对谋杀事件的“真实描述”,凶手证明自己并非蓄意谋杀,而只是复仇。Euphiletos 只
是个普通雅典公民,他与 Eratosthenes 之间并无过节。按照法律,复仇是可以原谅的,甚至还能获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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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is better to give your favor to someone who does not love you than someone who does.”且先不讨论在男
童之恋中,爱是否为相互的问题,即这里的“favor”是否也就是爱。假如“我爱你”仅仅是陈述句,仅表述了“我”的某
种状态,这时就得在“我爱你”之后再加上这样一句“但这与你无关”,这里的“我爱你”的正确说法就变成了“我爱的
是我爱的那个你,而不是你自身”。也就是说“我爱的是我爱”,即“我爱的是我自己的爱”,这样,就终于把“你”从
表述“我爱你”中排除出去了。这其实已经把“爱你”偷偷转化为“爱自己”式的自恋了。虽然“我爱你”的“我爱爱我
的你”同样也是自恋,但它却要求得到回应,即“你爱我”。提出离婚的男子对妻子大喊“我不爱你!”,必须把这个表
述理解为要求得到“你也不爱我了”的回应。必须在对等的、相互的意义上理解爱的关系中的双方。苏格拉底以哲人的方
式爱阿尔基比亚德,这只能被理解为,苏格拉底要求阿尔基比亚德以同等的方式,即也以哲人之爱的方式回应苏格拉底。
吕西阿斯的演讲稿的目的是引诱少年,那么它要求得到的回应便是,少年被引诱而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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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被隐藏起来了。“我不爱你”所要求的回应应该是“你也不爱我”。如果
是这样,引诱就不成立了。斐德若一定不会对这样一篇演说辞感兴趣的。“引
诱”作为意图一定要以某种方式隐藏在演讲的内容中。在尚未讨论具体的演说
辞之前,我们只能这么表达:我以“不爱”的方式 X 你,你也要以“不爱”的
方式 X 我。不能命名这里的 X,因为我们还不知道它将是什么。 “引诱”的目
的真是“要爱我”么?同样我们也要存疑。至少,“爱”是“成问题的爱”。
接着来看吕西阿斯的这篇以说服为唯一目的的讲稿。讲稿内容简单但却狡
猾。首先来说说简单之处。吕西阿斯列述了爱者将会给少年带来的诸多害处。
这主要表现为,爱是相互的,“我爱你”的正确表达方式是“我爱那我爱的
你”。处于“爱爱”(love love)的结构中的双方,都要以爱欲中的非自己
的他人的形式出现。爱者以失去比例的、不节制的赞美词去奉承爱人,爱者知
道并且承认自己在撒谎,但因为这情话是由爱欲所激发,所以他不以为耻反以
为荣,同样,情话中的爱人的形象被夸大,而这个形象正是爱者所爱的那个,
即“我爱的是那个我爱的你”。在这个基础上,吕西阿斯列举一堆杂乱的例子,
阐述在爱欲中人的失序以及不合比例。这时,如果爱人接受了爱者的追求,爱
人也并不因此就能从爱欲的失序中解脱出来。爱者与爱人之间的差异是根本性
的。在爱欲关系中,得到最终满足的爱欲可以表达为“爱你的那个我爱我爱的
那个你”,其中,“我”并非已是“爱你的那个我”,“你”也并就是“我爱
的那个你”。吕西阿斯区别开好人和处于匮乏中的爱者,他指出,相比于前者,
爱人不能指望从爱者中获得更多的回报。甚至,当“你”接受“爱你的我”时,
“我”并不因此就感激“你”,因为这仅仅只是对“爱你的我”的必要补偿,
而不是恩惠。因此,吕西阿斯用“嫉妒”代替了“爱欲”。他说,爱者不仅嫉
妒那些原本就与爱人亲近的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本身。“我嫉妒那个不爱
我的你”。在另个版本中,苏格拉底将这种关系总结为“对爱人的弱化”。在
爱欲中,“我”不仅要“你”爱我,更要求“你”不爱除我之外的“你”的财
产、家人甚至是“你”本身。只有成为可爱的那个“我爱的你”,“我”才不
会嫉妒。总而言之,如果维持城邦现有的伦常秩序和习俗是一个好公民的基本
德性,那么爱欲便是绝对异质的东西。爱欲是一种根本性的失调。
然而不能这么简单地就结束了对吕西阿斯的讲辞。前文说过,要区分开一
篇讲辞的内容及讲者的意图。这篇讲辞没有脱离开爱欲场景,其中有许许多多
的爱者在竞争获得同一位少年的欢心。在修辞策略上,它标新立异,但这并没
有使之与其他爱者的情话真正区分开来。在谈论了这么多爱者可能会带来的坏
处后,演讲者代替少年反问道,“现在,我是否在劝你对一切非爱者给予好感
呢?”。精明的吕西阿斯不可能不这么问。如果这篇讲辞的意图仅在于教育涉
世未深的少年在尚未对爱者的本性予以充分经验之前,不要匆匆地将自己交出
去,以免被骗。如果吕西阿斯不是修辞家,也不是雅典的外邦人,而是雅典年
轻一代的家长,那么最后部分的反问就是多余的了。狡猾的吕西阿斯回答道,
“不,即便是对于爱者来说,他也并不要求你将好感给予所有的爱者。若如此,
你不能从毫无区别的爱者中获得相应的回报, 同样,你也没办法维持住与任
何一位爱者的私密关系”。一方面,这个结尾是蹩脚的,它几乎否定了前面的
所有列举和论证,将“不爱者”归类为诸多爱者中的一员。另一方面,它狡猾
之极,它在暗示:“我是一个比一般爱者更高明的爱者,因为我善于隐藏,我
知道那些在城邦中毫无羞耻地去追求少年的男人们的窘境,城邦厌恶这些人,
同时也厌恶轻易接受他们的少年们,而我则有能力不让自己失控,去做那些不
得体的事情,所以你要接受我成为你的爱者,这与你我都有利”。果然如前文
所说,“不爱”仅仅是作为爱者求爱的某种手段而已。“我以不爱的方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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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样,“你也以不爱的方式爱我”,X 可以被命名为爱。但这里的
“爱”是什么,我们依然一无所知。因为吕西阿斯的讲稿不是一篇关于爱的论
文,而是用来说服的修辞文。

1.2 回忆一下《理想国》中的灵魂结构。在那里,爱欲被解释为欲望,位
列智慧、勇气之后。正义的秩序是三者各依本分分别施行统治和被统治。在第
八卷和第九卷的灵魂和城邦之正义的堕落叙事中,僭主被排到了无可救药的最
后一位。这个最糟糕的灵魂几乎毫无智慧与勇气可言,他几乎是疯狂的爱欲的
代名词。整个灵魂处于爱欲的非分统治之下。僭主式的爱欲者不知道爱的是什
么。任何爱欲的满足都是暂时的。对于僭主来说,最悲惨的莫过于:当爱欲得
到满足时,他的爱欲就消失了。因此他不能真正爱什么。爱的对象满足了爱欲,
因此这对象就成了爱欲的统治者,比如在爱智慧中,智慧引导爱欲。同样,僭
主式爱欲爱的也不是自己。在爱自己这种爱欲结构中,已经隐藏有自制(sel
f-control)的自我指涉的结构了。爱自己是受制于自身,但僭主式的爱却是
疯狂(out of mind)。不能在任何对象那里得到满足,爱的是爱自身,这样
的爱欲只能被命名为疯狂。
城邦和灵魂的败坏史同时也是疯狂的生成史。在贵族制和寡头制的过渡中,
败坏发生于公和私之间的第一次冲突。这表现为两个集团之间的分裂。金银集
团,即那些老贵族们,依然坚守着美德和城邦的传统秩序。而铜铁集团则在私
下偷偷敛财。原来的最好城邦统治阶级实行的是共产主义,妇女儿童财产公有
制排除了一切私有领域,在这种制度中,爱欲并不以私人占有的形式出现,
“我爱”必须由“我们爱”得到说明。但是“我们爱”是否为爱欲的一种形式?
在最好城邦中,部分是整体的部分,所以部分的爱欲也是整体的爱欲。对城邦
整体的爱可以被表述为“爱祖国”。这时,当我们问“谁在爱”时,就要把荣
誉授给那个最爱城邦的人。这时,城邦的分裂就已经产生了。因为爱祖国的具
体表现形式是勇敢,而勇敢又可以由“不得怯懦”这样一个否定命令式来表达。
爱城邦的表现形式是爱荣誉,而爱荣誉的灵魂是勇敢的灵魂。因此,“爱荣
誉”真正的表达方式应当是“占有荣誉”。但在共产主义中,城邦的统治阶级
并不以“爱城邦”的方式参与到城邦中。在谈到妇女儿童公有制的好处时,苏
格拉底谈到,如果能消除私人占有意义上的“我的城邦、妻子、儿子”,并将
之转化为“我们的城邦、妻子、儿子”,这时就会形成一个公共、统一的意见
领域,在其中形成真正的共同体。苏格拉底没有将“我们的城邦”表述为“我
们爱城邦”。须小心区分开二者间的微妙关系。苏格拉底将前者比喻作身体,
身体任何部分的疼痛,都是全身的休戚与共。在共产主义中,城邦不是爱欲的
对象,处于“我”的外边;城邦是我的,就像是身体是我的,同样城邦也是我
们的。爱欲是造成城邦分裂的源动力。爱者必然尚未得到所爱者。在这种意义
上,一个“爱城邦”的人,即便他是个老贵族,爱的是城邦的传统公共秩序,
或是哲人王,爱的是城邦整体,都已在非城邦,或在出离城邦的某个位置爱着
城邦。这样,城邦的败坏史就是爱欲的革命史,直到最终,爱欲占据绝对统治
地位,即爱的是爱自身,这时便是疯狂。
爱欲在秩序败坏史中始终是一个反对派力量的核心。无论是寡头制反对君
主制,或是民主制反对寡头制,还是民主制推崇君主制。爱欲最终成为无形式
的纯粹爱欲,城邦也就彻底败坏为最终状态。在最糟糕的僭主制中,不仅民众
嫉妒僭主,僭主害怕民众,而且民众之间也是彼此对立。城邦被分化为彻底的
多元体。甚至在个体身上也是分裂的。一方面,僭主的自由依赖于持续增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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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然而又因为这权力是外在的,它们或是雇佣兵,或是外在于一切人的纯
粹暴力机器,这样,僭主不断争取自由的同时,也不断失去自由。另一方面,
民众在没有能力成为僭主的前提下,能力对比越是悬殊,他们就越是羡慕僭主
的奢靡生活,只在“不能取而代之”的前提下,民众厌恶僭主制。在这个叙事
中,爱欲反的不是特定种类的政体或是灵魂。毋宁说,爱欲反对的是政治秩序
本身。爱欲所拥有的这种根本性的反政治的力量只能由爱欲本身的结构来说明。
在尚未定义爱欲的对象是什么之前,我们只能说,爱欲在爱着。且,只有在爱
欲不就已经是爱欲的对象之时,爱欲才是爱着的爱欲。也就是说,爱欲不能是
除了自身之外的任何它物,否则爱欲就不是爱欲了。然而,爱欲又必然处在一
定关系中,在需求它物的情况下才能爱着,这样就没有所谓的“爱欲自身”了。
反身后缀“自身”的功能是圈定一个自足的领域,在其中除去与它物纠缠在一
处的限定条件(limit)。解决“爱欲是什么”的问题所剩下的唯一途径是,我
们必须将爱欲定义为一种纯粹的否定性的力量。爱欲是纯粹的匮乏,它不能成
为某物,在此前提下,爱欲爱着且不断爱着。
在城邦败坏史以及相应的疯狂生成史的叙事中,爱欲是引发内战的主要动
因。内战史同时又是政体更迭史。除君主制之外的其它政体,其生成史背后的
真正动力都是爱欲。根据前文所分析的,爱欲并不在诸如“爱荣誉”、“爱金
钱”、“爱平等”等具体类型中显现自身。任何具体处境中的政体或灵魂类型
中,爱欲本身都是被统治者。爱荣誉的城邦的统治者是荣誉而不是爱欲本身。
直到僭主类型的灵魂或身体中,爱欲才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地位,但同时,
城邦的基本形式及其本质都已被消耗殆尽。这时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何在《理
想国》的主体部分,苏格拉底仅仅以“城邦整体幸福大于各部分的幸福”为借
口,匆匆忽略掉“成问题的爱欲”,又如何在格劳孔等人的逼迫下,引入了整
篇对话中最为核心的部分。主体中的插叙部分恰恰是《理想国》的最核心位置。
而苏格拉底本来是不打算将对话带到这深渊位置的。在其中,“成问题的爱
欲”是对话前进的推动力,就像是在疯狂史中一样。

1.3 那么什么是“爱欲本身”呢?在前文中,从苏格拉底对僭主式的爱欲
的描写中,我们暂时将爱欲规定为一种纯粹的否定性力量。爱欲是纯粹的匮乏,
在此基础上才不断去爱,但这不意味着匮乏的目的是获得满足,相反它要在不
断去爱的纯粹匮乏状态中显现自身。我们又把这种意义上的爱欲规定为城邦内
部的纯粹反对派。当爱欲意识到自身必须从非爱欲的对象中才能得到解说,并
规定自己为“爱荣誉”等类型时,它就摆脱了对象,回归到爱欲自身中去。但
是“回到自身”这种说法又马上被抛弃了,因为自我指涉的爱欲结构中又隐藏
着节制。在我们说爱欲是什么时,匮乏又要求我们马上以“不是什么”的方式
去重新规定它。爱欲不断出走,直到城邦之外。
《斐德若》篇刚好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契机。这篇对话的开场设置在雅典
城外。与另一篇同以爱欲为主题的对话《会饮》的私密性不同,《斐德若》发
生在雅典城外,他们直接面向“大自然”。而在城墙的另一侧,政治领域的公
开性与私人领域紧紧纠缠在一处。苏格拉底和斐德若都没穿鞋。他们沿着伊利
斯河走,寻找一个僻静处。在一颗榆树下坐定后,苏格拉底感谢斐德若的引导,
他赞美阴影下的清凉、城外的清新空气。他们舒舒服服躺下之后,斐德若嘲笑
苏格拉底,他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异邦人。苏格拉底解释道,他不知道自然
是什么,除非他已经从雅典人中间学会人是什么。苏格拉底难得清闲。这在柏
拉图对话中是绝无仅有的。与此相对的是《斐多》中的苏格拉底,在那里苏格
拉底直接面对雅典民众。只有在这里,一篇以“爱欲本身”为主题的对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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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的。在城内,爱欲和非爱欲的诸多对象混杂在一起。那里,纯粹的爱欲表
现为僭主式的迷狂。
接着,斐德若为痴迷于文章的苏格拉底念吕西阿斯的演讲稿。
在 1.1 中,我们还没有具体讨论吕西阿斯的文章,仅仅从它所宣示的主题
中讨论它的可能性。那里的结论是,如果把演讲者的意图和演讲内容纠缠在一
处,即演讲者所突出的“我不爱”的目的是为了引诱“少年的爱”,那么演讲
者的意图就会在演讲内容中体现为:我要说服你的是,正因为我不爱你,你爱
我比不爱我更好。这个结构是混乱的,因为“我不爱你”真正要得到的回应是
“你也不能爱我”。为了避免这个混乱提出的解决方案是,以“说服”取代
“爱”,将演讲内容变成:我要说服你的是,你被说服比说服更好。也就是
“说服你被说服”。这里,把“不爱”给隐去了,因为“我不爱你”是整个说
服的手段,可以由其它手段代替。苏格拉底就建议将“我不爱你”换成“因为
我又穷又老又丑”。在这个意义上,一切说服文都可以用这个句式去代替。也
就是说,如果修辞学家吕西阿斯闻名雅典的修辞术是可以运用于一切场合和一
切人的说服术,且,“说服对方被说服”的真正形式是“引诱”的话,那么修
辞术在不关心演说主题的真理的前提下便能去说服,这时,任何种类的说服都
是有可能的。这时,难怪苏格拉底要感到惊奇。若修辞真有此种无所不能的力
量,在面对雅典人民的审判时,苏格拉底自愿赴死就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了。为
引出核心主题“爱欲”,就必须把“引诱”隐藏起来,并暂时把“我不爱你”
中的“不爱”理解为爱的某种尚未得到命名的、有问题的 x。
综观对话的整体,它的两个核心主题爱欲和修辞学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在修辞学部分,苏格拉底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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