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卷 第 4 期 宁夏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Vol.

33 No． 4
2011 年 7 月 Journal of Ningxia University （ 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July 2011

高校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 ”及其成因
荣凤杰
（ 北京联合大学 生物化学工程学院，北京 100023）

摘要：高校行政人员在大学组织系统中与教学、科研人员相比处于从属、辅助的地位，客观上形成他们的收入、权力
和声望都相对处于劣势，因而产生“身份焦虑”。目前高校在职称、薪酬等方面的改革措施又进一步拉大了教师与
行政人员的差距，社会上“去行政化”的舆论氛围也使行政人员的焦虑加剧。笔者建议应重视高校行政人员的心理
健康问题，并适当提升行政人员的职业地位。
关键词：高校； 行政人员； 职业身份； 身份焦虑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 － 5744（2011）04 － 0135 － 04

高校行政人员作为高等教育事业中的一个重要 服务和后勤保障等工作的从业人员 。我国现行的高

群体，他们的心理状态和精神困境应该得到教育理 校行政管理体制普遍采取科层制管理，高校行政人
论界的关注，但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还不多见。 笔者 员主要分成高、中、低三个等级。高层行政人员指校
试图运用西方社会学中的身份理论与心理学中的焦 （ 院） 一级的主要领导，中级行政人员包括院长 （ 系
虑理论，来研究高校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 ”现象， 主任） 、职能部门的处长等，低层行政人员包括科级
分析其形成和加剧的现实原因，并就如何化解高校 管理人员、科员、基层教学管理者等。由于三个等级
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提出对策性建议。 的行政人员在高校管理体系中的地位不同 ，所以他
一 高校行政人员身份的不利因素及身份焦虑 们在标志其地位的收入、权力和声望三个要素方面
也存在很大差别，导致他们的心态也会存在很大差
作为社会的一分子，每个人都有其身份。 英国
异。高校的高层管理人员身上都有鲜明的身份符
社会学家阿兰 · 德波顿认为，“身份指个人在社会
号，如厅局级甚至副部级的行政级别，大多也同时拥
中的位置，源出于拉丁语 Statum（ 拉丁语 stare 的过
［1］ 有教授或博导的职称，并有优厚的经济收入和福利
去分词形式，意思是站立 ） ，即地位 ” 。 对于一个
成年人来说，身份主要是指一个人建立在其职业基 待遇，集学术权力和行政权力于一身的重大决策权

础上的社会地位。 正如美国社会学家波普诺所指 力等，都使得他们的社会声望处于较高水平。 高校

出，“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的职业是一个人占据的最 中的中层行政人员有许多都是从教师队伍中选拔
［2］
重要社会位置 ” 。不同社会身份的人群组成社会 的，其中不乏教学骨干或学术骨干，他们在部门中都
的基本结构，导致了社会的分层。 马克斯 · 韦伯确 有很大权力，也拥有一定的社会声望。 低层行政人
定了社会分层的三个关键维度。用作过修正的韦伯 员主要是行政事务的执行人员，他们属于“沉默的
术语来说，我们通常称这些维度为财富和收入 （ 经 大多数”，从收入、权力和声望三项指标来看，他们
［3］
济地位） 、权力 （ 政治地位 ） 和声望 （ 社会地位 ） 。 都是最低的，但同时他们又承担着最繁重的行政事
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身份可以用他的经济收入 、拥有 务，他们的职业身份特性和从业心态也最具普遍性
的权力和社会声望这三个要素来加以确定 。 与代表性，所以笔者所说的“高校行政人员 ”主要以
我们所说的高校行政人员，就是一种职业身份 低层行政人员为论述对象，同时也兼顾中高层行政
的界定，主要是指在高等院校中担当行政管理 、教学 人员。

收稿日期：2011 － 01 － 20
基金项目：北京市属高等学校人才强教计划资助项目（ 项目编号： PHR201108432）
作者简介：荣凤杰（ 1968—） ，女，北京联合大学生物化学工程学院经济管理系助理研究员，硕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
研究。

135
 焦虑在心理学上主要是指人面对外界环境的潜
在危险时出现的一种不安、恐惧、忧虑和紧张的情绪
反应。在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洛 · 梅看来，焦虑乃
［4］
是“人对威胁他的存在、他的价值的基本反应 ” ，
是一种不确定性和无依无靠的感觉。罗洛 · 梅认
为，焦虑与恐惧的不同在于，恐惧并没有直接威胁到
人的基本价值，而焦虑危及的是人格的核心，它不但
可以影响生理系统的正常功能，而且可以打击人的
心理结构，歪曲人的意识，从而让人产生人生价值的
丧失和无意义感。职业身份是现代人的安身立命之
本，由于职业身份可能存在的变化和丧失的危险而
引起的焦虑，就是“身份焦虑 ”。 处于身份焦虑的人
们，他们对自己的职业身份感觉忧虑不安 ，对职业前
景的预期不佳，时刻担心自己会失去工作，从而失去
他人的尊重，失去生活的保障，失去个人的尊严。英
国社会学家阿兰 · 德波顿认为，“身份的焦虑是一
种担忧。担忧我们无法处在与社会设定的成功典范
保持一致的危险中，从而被夺去尊严和尊重，这种担
忧的破坏力足以摧毁我们生活的松紧度，以及担忧
我们当下所处的社会等级过于平庸，或者会堕至更
［5］
低的等级” 。对于高校行政人员来说，他们的“身
份焦虑”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从职业地位来说，
他们的地位在高校中处于教师和科研人员之下 ，在
本部门没有多少话语权，在社会上更是没有影响力，
找不到自我实现的价值和事业成就感 。从经济地位
来说，高校行政人员的待遇在总体上低于教师 ，更低
于政府机关的行政人员，他们养家糊口的压力非常
大，这样在他们与其他同等级的社会成员相比较时 ，
就会陷入对自己职业的怀疑与否定的情绪之中 ，产
生严重的挫败感。 从社会声望来说，高校行政人员
的形象历来欠佳，社会评价也不高。2003 年 11 月，
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专家公布了一份综合了七次职
业声望调查的中国职业声望排行榜 ，调查结果显示，
大学教师一直稳居职业声望等级的绝对上层 ，而机
关企业的办事人员大致位于职业声望等级的中间位
置。这个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高校行政管理人
员这一职业在广大公众心目中的地位
［5］
。 在高校
内部，行政人员不仅遭到教师群体的轻视与排斥 ，甚
至连大学生都对行政人员表现出某种程度的不尊重
甚至厌恶。这对渴望尊严与尊重的高校行政人员来
说，都是沉重的精神打击。
二 三大原因使高校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 ”
加剧
以上只是从一般状态来描述高校行政人员的身
份焦虑。笔者之所以在当前提出这一命题，它的现
136
实针对性就在于，由于高校内部改革的深入，一些关
系到教师和行政人员切身利益的规章制度都在进行
大幅度的调整，这给行政人员的身份地位增加了更
多不确定性和风险，使得高校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
有日益加剧的趋势。 仔细探究起来，主要有三大原
因导致了现阶段高校行政人员的身份焦虑问题更加
突出。
1． 行政人员与教师收入待遇差距拉大导致心理
失衡
本来在高校这个社会组织中，教师和行政人员
是相互依存、互相支持的关系。 教师是高校教学与
科研活动的主体，他们在处理高校的学术事务上最
有发言权，他们的工作更具创造性、挑战性，因而经
济收入相对较高，获得的社会声望也更高。 行政人
员承担着保障学术生产高效、有序完成的任务，他们
每天要进行大量繁杂枯燥、耗时耗力的工作，为教师
的教学科研工作提供服务与保障 。由于工作内容机
械重复，缺乏原创性，所以在工资待遇上适当低于教
师也是合情合理的。 过去很长一段时期内，教师和
行政人员虽然工资待遇有差别，但差别并不大，行政
人员并没有普遍的不满与受挫情绪。 然而，由于政
府和全社会对于科研创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
视，他们对高校的各种投入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高
校内部的各种分配与奖励政策也无一例外向教师倾
斜，教师不仅有课时费、论文发表奖金，而且许多教
授、副教授手中握有的科研经费少则几万元 ，多则数
百万甚至上千万元，被学生们称为“老板 ”。 高校在
正常的工资之外又设立了诸如“长江学者”、“特聘
教授”、“讲座教授”等岗位，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增加
了教师的收入。此外，教师还有学术休假、进修深造
等福利待遇。相形之下，行政人员除了薪酬收入，教
师有机会获得的这些实际利益都与他们无缘 ，而教
师不用承担的各种责任却常常压在他们身上 。 这
样，行政人员的心理就要受到双重的挤压 。一方面，
枯燥而缺乏弹性的工作使个人的自主性与创造性受
到压抑，使他们出现苦闷、委屈、焦虑、不安的心理；
另一方面，教师越来越突出的优势地位和越来越高
的待遇都让行政人员产生越来越大的心理落差 ，感
觉到自己在学校里是“二等公民 ”，有一种被抛弃、
被剥夺的失衡感觉。这都在无形中加剧了他们的身
份焦虑。
2． 高校的职称、工资改革使行政人员感到职业
前景堪忧
高校行政人员虽然从业者人数众多，但在每一
所高校，中层以上的管理岗位却是很有限的 ，而且大
部分的岗位如系主任、教务处长、科研处长等一般都
是从教师中选聘，就是所谓的“双肩挑 ”，这样留给
低层行政人员晋升中高层行政岗位的机会就更加稀
少。而且，
2007 年教育部颁布的《教育部直属高等
学校岗位设置管理暂行办法 》中明确规定： 高校的
专业技术岗位一般不低于学校岗位总量的 70% ，管
理岗位一般不超过学校岗位总量的 20% ，并逐步减
少工勤技能岗位的比例。这种对行政人员的严格比
例限制本来是无可非议的，然而由于历史原因，加上
许多高校经过合并接收富余人员，因此造成国内高
校普遍机构臃肿，导致高校行政 （ 后勤 ） 人员占了过
高的比例，有的学校甚至超过教师人数。 这都使高
校行政人员成为众矢之的。 随之而来的机构精简、
减员增效的改革目标必然要对准行政人员这个群
体，所以行政人员就将面临更多转岗甚至下岗失业
的危险。
过去，升不了职的行政人员还可以通过评职称
来获得一定的待遇，但随着更多高校实行的职称改
革，行政人员逐渐不再进行职称评定 ，只能通过行政
岗位序列的一步步晋升来提高自己的薪酬与待遇 。
有些高校虽然没有完全禁止行政人员评职称 ，但评
聘的比例极低，而且原先是教师系列的管理人员也
到管理系列来评职称，这进一步加剧了管理类职称
的评定难度。
除此之外，从 2009 年起开始在全国高校逐步推
行的绩效工资制度改革也使行政人员的不利地位更
加突出。高校新的收入分配制度将工资分为岗位工
资、薪级工资、绩效工资和津贴补贴四个部分。其中
绩效工资由各高校在上级主管部门核定的绩效工资
总量内，按照规范的分配程序和要求，采取灵活多样
的分配形式，由各高校自行制定实施办法。 然而由
于高校行政管理岗位种类繁多，层级复杂，在操作上
难以做到分门别类地进行考核，所以实际上大部分
高校对机关工作人员都只有一套考核指标 ，用一些
原则性、笼而统之的评估标准，考核方法也是定性有
余，定量不足，考核结果自然还是吃大锅饭，和以前
相比并没有多大改观。 相反，教师由于可以通过课
时、论文、课题等指标加以量化，所以教师从绩效工
资中受益更大。
3．“去行政化”的舆论氛围让行政人员如“惊弓
之鸟”
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教育界内外对国内高校日
益严重的行政化倾向给予了相当严厉的批评 。 在
2009 年 3 月举行的全国政协十一届二次会议第三
次全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副主席邵鸿
痛批高校行政化趋势日益明显，直言“大学越来越
像行政单位而非独立的教学科研机构 ”，因此他建
议取消高等院校的行政级别，民主遴选大学校长，得
［7］
到了与会者的热烈掌声 。 一年之后，在 2010 年 3
月份举行的全国“两会 ”上，部分代表、委员再次批
评高校的行政化、官僚化、衙门化现象，成为媒体的
关注热点之一。2010 年 3 月，教育部制定并公布的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 》征求意见
稿中，明确提出要“逐步取消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
和行政化管理模式 ”，也将“去行政化 ”作为完善大
学管理制度的重要举措之一。虽然高校行政化主要
是指现阶段高校普遍存在的等级 、编制、机构设置上
的行政化、干部配备任免的行政化以及管理运行中
的行政化，其批评的主要对象是各级政府教育管理
部门和现存的高校管理体制，并没有直接针对高校
中的广大行政人员和管理干部，但这种舆论氛围还
是让高校的行政人员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使
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对自己的职业身份和职业
前景产生深深的焦虑与担忧。
三 化解高校行政人员“身份焦虑”的建议
1． 给行政人员更多理解与关爱
高校领导应树立“管理也是学问，优秀的行政
人员也是人才 ”的观念，不仅要让全校师生充分认
识到广大行政人员在提高办学水平、增强学校实力
的历史进程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同时也
要用一些实际行动如表彰奖励等来凸显行政人员的
职业价值，增强他们对自己职业身份的自豪感与成
就感。据《中国青年报》报道， 2009 年 9 月 22 日，香
港大学授予一名 82 岁的普通老校工袁苏妹“荣誉
院士”称号，体现了学术机构对教辅人员的尊重与
关爱，得到了社会各界的一致赞誉。 国内高校也应
借鉴香港大学的经验，在体现尊师重教传统的同时，
对行政管理人员给予更多理解，维护他们的心理健
康。正如波德顿所说： “我们的‘自我 ’或自我认知
可以用一只漏气的气球来作比方———任何时候，我
们都需要他人的爱 （ 对于气球而言，便是源源不断
的氦气） 来填充自己的内心，而经不起哪怕是针尖
［8］
麦芒大的刺伤。”
2． 适当提升行政人员的职业地位和待遇
正如前文所述，目前高校许多的改革措施都是
向教师和科研人员倾斜，进一步拉大了与行政人员
在收入与待遇方面的差距，使行政人员身份焦虑加
剧。因此，高校应对现行的分配制度进行适度调整 ，
建立完善合理的薪酬体系与激励机制 ，将收入与奖
励向教学第一线倾斜的程度控制在合理、适当的范
围内，逐步缩小教学人员与行政人员收入的差距 ，
适当提高行政人员的待遇水平，对优秀行政人员进
137
行物质奖励。这样通过实实在在的措施，让行政工 参考文献：
作者得到实惠，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受到重视和认 ［1］阿兰·德波顿． 身份的焦虑［M］． 陈广兴，南治国，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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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戴维·波普诺． 社会学［M］． 李强，译． 北京： 中国人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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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角色位置，能从高等教育事业的大局来思考
事业公司，
2004：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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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 王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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