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卷 第 2 期 天 中 学 刊 Vol. 32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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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4 月 Journal of Tianzhong Apr. 2017

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
——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

卢 文 忠
（广东警官学院 思政部，广东 广州 510230）

摘 要：德里达的《马克思的幽灵》是由出场语境和出场路径所决定的一种文本意义和文本
理论形态，其所述之幽灵是基于马克思《共产党宣言》中幽灵的历史语境并经历时代变迁的
出场形态。解构主义是德里达文化批判的根本立场，德里达总体上就是运用解构主义的文化
方式来表述其关于马克思的幽灵的批判性话语。德里达用幽灵学的文化方式表达批判性的话
语，是对当代世界重大现实政治问题的积极回应。从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来看，德里达幽
灵学的文化批判既捍卫、辩护马克思主义又变相继承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没有马克思主义的
马克思的批判精神。
关键词：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幽灵；文化批判；解构主义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5261(2017)02–0007–05
DOI:10.14058/j.cnki.tzxk.2017.02.002
斯 蒂 芬 · 哈 恩 说 过 ：“ 德 里 达 以 这 种 方 学的出场形态，展示马克思的遗产价值，再现马
式——亦即解构的方式——阅读的所有哲学家都 克思的批判精神。正如他所说：
“ 不能没有马克思，
有这种情况，关键不在于去批判哲学家个人，而 没有马克思，没有对马克思的记忆，没有马克思
在于指认出这一思维的自相矛盾图式产生于一次 的遗产，也就没有将来：无论如何得有某个马克
又一次试图在在场和存在的形而上学的基础上进 思，得有他的才华，至少得有他的某种精神。”[2]15
行思考的符号自相矛盾的本质。”[1]71 哈恩这一评 在《马克思的幽灵》中，德里达就以自己的方式
述直指德里达的大师级风范：用解构的立场进行 得到了马克思的遗产、才华和精神，在新的历史
文化的批判，而且德里达这种批判方式又并非简 语境下发起幽灵学的文化批判。
单地就是解构主义者的一般做法，而是像哈恩认
一、幽灵学文化批判的出场语境
为他是一个“复杂人物”一样，是一种“复杂批
判”。这种复杂性，就像他解构的任务那样，在指 德里达之所以把“幽灵”与“马克思”联系
认自相矛盾的本质同时，这种指认本身也是自相 在一起并以之作为理论文本的主标题：
《 马克思的
矛盾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德里达在文学、 幽灵》，不可否认是其特有的后现代意义上的文化
语言、哲学上的批判及其各种具体形式的文化批 旨趣和文字技术的一种发挥和游艺，但德里达“幽
判，尤其是对《马克思的幽灵》这一惊世骇俗的 灵”这一特殊范畴的出现并非无中生有，不纯粹
理论文本所表达的文化批判，就是如此的复杂： 是标新立异的理论玩味，也不是某种神学教义的
把两种异质的批判话语在“脱节的时代”置于后 布道，而是他对马克思《共产党宣言》以及《德
现代语境中提出并提取需要继承的马克思遗产， 意志意识形态》
《资本论》等文本中丰富的幽灵学
解构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并使之化身为某种幽灵 遗产的阅读和发挥，是马克思思想、理论、文本

收稿日期：2016-07-08
基金项目：2016 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6YJC710029）
作者简介：卢文忠（1985―），男，广东广州人，讲师，博士。
 ・8・ 卢文忠：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
在历史语境转变中的一种出场形态。“文本意义、
文本理论形态实际上只不过是出场形态，是受出
场语境和出场路径决定的。历史语境和出场路径
发生时代变迁，那么就应当产生新的马克思主义
[3]
理论出场形态。” 从这一意义上说，德里达所述
幽灵无论是像他所说的在场抑或不在场，还是既
在场又不在场，都指认了它在新的历史语境中具
备了出场的意义，即从德里达后现代主义文化批
判的出场语境中出场了。
《马克思的幽灵》是由出
场语境和出场路径所决定的一种文本意义和文本
理论形态，德里达所述幽灵是基于马克思《共产
党宣言》中的幽灵的历史语境并经历时代变迁的
出场形态。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开宗明义地指出：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
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
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
[4]26
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幽灵一词在
《共产党宣言》开篇就出现了四次，是蕴含革命
意义的文化批判范畴。对于马克思而言，这个幽
灵即共产主义的幽灵，是无产阶级及其革命运动
的比喻和象征，是对欧洲社会统治阶级统治形势
的批判性的话语表达。
《共产党宣言》的幽灵实质
上意味着一场即将到来的与旧势力进行持久斗争
并最终要彻底改变旧社会的大变革。对此，德里
达在《马克思的幽灵》中用自己的话重述了马克
思的话：
“欧洲正在某个《共产党宣言》开篇的第
一个名词中命名的幽灵面前颤抖；他们还阴谋反
对幽灵大军，反对幽灵性本身，而且他们无疑全
[2]129
都认为这是一场有益的战争。” 从《马克思的
幽灵》的总体文本话语结构看，
《共产党宣言》开
篇中四次出现幽灵的这番文本话语成了德里达所
述幽灵出场的最根本、最直接的历史语境。此外，
德里达之所以建构出幽灵化的马克思来进行理论
述说，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也密切相关。
德里达借用了丹麦王子哈姆雷特遇见老父亲的灵
魂而得知知父亲被叔父毒杀的真相从而采取复仇
行动的悲剧，来类比和导演了马克思、马克思主
义在 19 世纪中和 20 世纪末的两次幽灵式的遭遇。
《哈姆雷特》也是德里达幽灵出场的重要历史语
境。
《马克思的幽灵》可以说是借助“幽灵”与《共
产党宣言》和《哈姆雷特》进行互文对书而直接
出场的文本意义。
“我们全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有些人享
有的是同一种文化，这文化在一种不可估量的深
度上仍然保留着这一遗产的标记，不论是以直接
可见的方式还是以不可见的方式。”[2]15 德里达认
为自己继承了这种文化中极具批判精神的遗产，
享有了马克思文化批判的精神。但是，德里达之
为德里达，不像马克思主义者那样继承和发展马
克思的思想和文本，而是以非马克思主义者的身
份继承了马克思遗产中的批判精神，又以幽灵学
的方法诠释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使马克思《共产
党宣言》的幽灵变换成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
的幽灵。正是这样，
“幽灵学的中心话语自然是共
产主义的幽灵，德里达就是通过幽灵出场、幽灵
在场、幽灵退场和幽灵再出场的话语逻辑构筑其
幽灵学的”[5]99。可见，德里达的幽灵学并非指专
门研究幽灵的神学理论或宗教教义，而是在历史
语境的变迁中用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方式重新对这
一范畴进行理解和诠释的思维方式和理论话语。
德里达发挥这一范畴所特有的批判性的话语作
用，使之成为一种幽灵化、幽灵式、幽灵性的理
论诉说，并以之对新的历史语境中的问题发起文
化批判，建构了一种后现代主义文化的批判性话
语。正是如此，德里达为马克思《共产党宣言》
的幽灵在历史语境的当代转化中构建了《马克思
的幽灵》的出场路径。简而言之，从这一出场路
径出场的文本形态的理论逻辑就是：脱节的时代
+德里达思想+马克思《共产党宣言》+莎士比亚
（+其他）=《马克思的幽灵》。其中，
《哈姆雷特》
德里达思想实质上就是解构主义理论，这种幽灵
学的文化批判正是由德里达后现代主义的解构立
场所决定的。
二、幽灵学文化批判的解构立场
解构主义是德里达文化批判的根本立场，也
是他提出、建构和使用所谓幽灵学的理论根基。
德里达总体上就是运用解构主义的文化方式来表
述其关于马克思的幽灵的批判性话语的。德里达
指出：
“我们也要把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精神，尽快
地与可以被称作一种解构理论的东西区别开，后
者不再单纯是一种批判，而且它向一切批判发
问。”[2]67 因此，解构意味着用批判性的视野来拷
问各种批判。德里达既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至少
得有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但又要用解构理论来对
这种批判精神进行发问，简而言之，就是对批判
的批判。德里达幽灵学文化批判的“批判”实质
 卢文忠：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
上就是对马克思进行解构，而且在这种解构中让
马克思以幽灵的形态出场，并由此发挥批判性的
后现代主义文化力量。
“所谓德里达‘解构’马克
思，就是从马克思主义文本内部置换出与马克思
原来的愿望相反的东西，即马克思遗留下来的文
字力量与马克思思辨目的论性质的判断相背离，
也就是马克思背叛了他自己。”[6]273 这就是德里达
作为一个“复杂人物”之复杂所在。
德里达解构马克思基于解构主义理论视角，
以幽灵为核心范畴并使之体现在对待马克思思想
上的异质、激进和延异的阅读方式及理论态度上。
首先，在德里达看来，解构主义是一种制造差异
的文化策略和理论思维，解构既是什么又什么都
不是。也就是说，马克思经过解构后与原来的马
克思是相异的，解构后的马克思既是马克思也不
是马克思，其实质就是解构马克思的基本思想和
原理，从而揭示出被这些思想和原理所压抑了的
东西。比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
[3]27
史。” 德里达将这句话解构为：“至少欧洲政
治的整个历史，且至少自马克思以来，皆是同等
地受到那鬼魂、其他人的鬼魂恐吓的休戚相关的
诸阵营与其自身作为他人的鬼魂的鬼魂之间所进
[1]102
行的一场无情的战争的历史。”
级斗争的历史”被解构为“鬼魂斗争的历史”。也
就是说，德里达用解构主义的文化策略和理论思
维从原来的理论中制造出被压抑与之相异的幽灵
学。其次，解构主义用来解构马克思的核心范畴
是幽灵，幽灵就是德里达解构主义的一种精神，
正是幽灵为解构马克思创造了新的可能性，把马
克思及其基本原理转化为幽灵化的文本形态和文
本意义。在德里达看来，
“幽灵乃是一种自相矛盾
[2]8
的结合体” 。之所以说自相矛盾，是因为幽灵
既是什么又不是什么，这其实正是解构主义的幽
灵性的话语表达。纵观其实质和特点，幽灵是一
种非存在的存在、不可见的可见性、不在场的在
场、不现实的现实性。更重要的是，幽灵意味着
一种尚未到来、总要到来的东西，象征着一种允
诺的存在结构。对于当下的人来说，幽灵具有面
具效果，即人们看不见幽灵在注视着自己；幽灵
还不断纠缠着人们，特别是那些结成神圣同盟对
其进行围剿、驱魔的人们，他们越是围剿、驱魔
就越是显现了它在那里，也说明他们惧怕这幽灵；
幽灵还向人们展示了允诺的维度，即它在将来总
・9・
会到来的，它演绎了出场、退场、再出场的理论
逻辑，带有一种非末世学的非弥赛亚的弥赛亚主
义的精神，它将化身为有形体的存在。在根本意
义上，德里达眼中的幽灵就是马克思的共产主义
幽灵，
“共产主义一直是而且将仍然是幽灵的：它
总是处于来临的状况” [2]96。
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及其幽灵的文本阅读和文
化批判，是通过异质、激进和延异的文化方式来
展开和实现的。第一，异质，即制造差异、建构
多元化的异质性的意义和形态，
“ 这就是为什么这
种解构理论从来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也从来就不
是非马克思主义的原因所在，虽然它一向忠实于
马克思主义的精神，至少说，忠实于马克思主义
许多精神中的一种精神，而这个精神往往永远也
不可能被重演复制，马克思主义的精神不止一种，
而且它们都是异质的”[2]73。德里达制造了多种异
质的马克思主义精神后，实际上也就为自己的解
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开辟了道路，使之继
承马克思遗产的责任具有合法性。第二，激进，
即否定传统，超越既成的霸权和精神。德里达指
出：
“在我看来，除了一种激进化之外，解构活动
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或主旨，这也就是说，在某
种马克思主义的传统中，在某种马克思主义的精
马克思的“阶 神中，它至少是这样。因此，这种尝试将马克思
主义激进化的做法可以被称作是一种解构。” [2]88
德里达用解构主义来批判和消解西方文化传统中
的形而上学、逻各斯中心主义、语音特权以及他
所认为的马克思主义中存在的本体论。经过了激
进化的做法后马克思就绝非原来的马克思了。第
三，延异，即历史或事物发展中经历的拖延和差
异，致使此物最后又非此物了。延异的意义在于
把对历史的时间性理解转变为空间性理解，使时
间空间化，从而为制造差异打开多种多样的分叉
路口，若将其用于解构马克思，意思就是马克思
思想的历史发展并非直线式时间性经历而是发散
式空间性经历，其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多种多样
的分叉路口为解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创造发展空
间，无非也是上述的异质的别样表述和激进的方
法运用。这里，异质、激进、延异三个概念在根
本意义上是一致的，共同反映了德里达解构主义
的批判精神。
三、幽灵学文化批判的政治回应
“德里达的解构主旨是反对霸权主义、极权
 ・10・ 卢文忠：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
主义与西方中心论——转移霸权、叛逆霸权、质
疑霸权、否定霸权。简单地说，德里达的解构思
[5]95
维逻辑就是政治批判。” 事实上，德里达之所
以用幽灵学的文化方式表达批判性的话语，绝非
仅出自后现代主义所固有的批判和颠覆传统的理
论玩味与思维，也是对当代世界重大现实政治问
题的积极回应。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是一种
具有政治批判立场和政治批判功能的精神武器。
德里达要做出的政治回应：一是对资本主义
的批判，二是对苏联马克思主义的批判，三是对
马克思的批判。具体来说，第一，德里达《马克
思的幽灵》出场的国际大背景，是 20 世纪末的“东
欧剧变”，许多西方人认为“东欧剧变”就是马克
思主义的彻底失败，美国学者弗朗西斯 · 福山在
《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就疯狂叫嚣，如德
里达的转述：
“它宣称：马克思已经死了，共产主
义已经灭亡，确确实实已经灭亡了，所以它的希
望、它的话语、它的理论以及它的实践，也随之
一同灰飞烟灭。它高呼：资本主义万岁，市场经
[2]52
济万岁，经济自由幸甚，政治自由幸甚！”
山还趁机散布所谓资本主义的“福音书”，这无疑
是赤裸裸的政治攻势。对此，德里达挺身而出，
针锋相对地用“幽灵论”来批驳“终结论”，指出
马克思并没有死亡而只是化作幽灵，同时用失业、
公民权、经济战军火工业等“十句话”来命名当
今资本主义世界的祸害，直言资本主义绝非所谓
的人类福音。第二，德里达将苏联的马克思主义
视为教条主义、集权主义，这都是马克思曾经强
烈批判过的，也正是这些教条主义、集权主义的
霸权压制了马克思的批判精神。因此，苏联的失
败只是苏共一些所谓的马克思主义者将马克思主
义教条化所导致的恶果，并非马克思的失败，并
且正是“东欧剧变”让马克思的幽灵从教条主义
和集权体制中重新释放出来，马克思主义得以重
获自身的批判精神。第三，德里达从来不认为自
己是马克思主义者，正如他说马克思主义也说自
己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这实质上发挥了马克
思对自身理论的教条主义的批判精神。事实上，
马克思在其思想发展进程中就具备自我批判的作
风，他曾经对自己过去的哲学信仰进行过彻底的
清算。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不仅深刻地批判他者的
思想和文化，同时也深刻地批判自我的思想和文
化，从来不把自己的理论学说视为压制一切话语
的霸权或者以某种绝对权威自居来对真理实施暴
力的霸权。因此，德里达指出：
“要想继续从马克
思主义的精神中汲取灵感，就必须忠实于总是在
原则上构成马克思主义而且首要地是构成马克思
主义的一种激进的批判的东西，那就是一种随时
准备进行自我批判的步骤。这种批判在原则上显
然是自愿接受它自身的变革、价值重估和自我再
阐释的。”[2]85 也就是说，马克思思想本身也是在
不断进行自我批判中发展的、更有生命力的。而
德里达的批判恰恰就是马克思自我批判的发挥和
体现，或者说用马克思来批判马克思，但实质上
是通过他自己对马克思的批判使马克思主义发生
变革和再阐释，从而产生了解构主义的幽灵学马
克思主义。德里达的意图就在于借此说明其批判
马克思、解构马克思、再阐释马克思的必要性和
合法性，并用其批判过的马克思主义来批判资本
主义、批判苏联以及一切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
这样一来也可以对来自所谓终结论、福音书的政
治攻势进行反驳和揭露。
德里达的政治批判回应的还有如何使人们摆
福 脱资本主义的祸害问题。
《马克思的幽灵》的副标
题中的“新国际”就表达了他的政治意向，他大
声疾呼一种包括限制某些资本、消除人权不平等
的国际法以及超级国家性质的国际组织等在内的
“新国际”。
“‘马克思的幽灵’呼唤的就是以‘新
国际’来批判和颠覆当今霸权国家主导的自由资
本主义的国际政治秩序。”
“‘马克思的幽灵’呼唤
的‘新国际’是反抗以新自由主义和市场经济的
名义主宰世界体系的国际资本势力同盟的根本力
量，也是面向未来的新政治思维。”[7]总之，德里
达用幽灵学的文化批判深刻展现了反对霸权主义
的政治立场和政治功能。
四、幽灵学文化批判的深层辨析
德里达从解构主义的立场接受了马克思最有
“活力”的部分，以幽灵学的文化方式和文本意
义活现马克思的批判精神，这是《马克思的幽灵》
的文化批判之所以复杂和引人注目的地方。
“ 从总
体上看，德里达‘靠近’马克思主义具有双重内
涵：一是从解构主义立场出发为马克思主义辩护。
二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策略和方法来旁证解构主
义。” [8]
从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来看，德里达继承
马克思的遗产，有了马克思的批判精神，其幽灵
学的文化批判既捍卫、辩护马克思主义，又变相
 卢文忠：德里达幽灵学的文化批判——对《马克思的幽灵》的解读与辨析
继承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没有马克思主义的马克
思的批判精神。第一，幽灵学的文化批判是捍卫、
辩护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武器。
“ 当马克思主义到处
被人围剿，马克思主义处于低潮之时，作为一个
公认的非马克思主义者的他却公开为马克思辩
[9]
护，为马克思主义焕发生命力出谋划策。” 德里
达强调任何人都无法回避马克思这笔人类文化遗
产，国际上反对他的人受到幽灵的纠缠，也不免
要使用马克思的话语，而进行纪念和哀悼活动的
人实际上在召唤马克思的精神，它就是这样一种
不在场的存在。而且，我们都能成为复数的幽灵
中之一只，德里达本人就是这样一只继承了马克
思的批判精神的幽灵，并以这种方式来彰显马克
思主义的现实性和当代价值。当然，德里达所捍
卫、辩护的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或
说是马克思的思想，最根本的就是马克思的批判
精神。第二，幽灵学的文化批判是变相继承马克
思主义的文化策略。所谓变相继承，用德里达的
解构话语来说，就是既是又不是，然而最后不是。
也就是说，德里达继承的主要是他所说的马克思
的某种精神即批判精神，而远离的是马克思的实
践观点、阶级斗争理论、生产方式理论、社会形
态发展理论等一系列基本原理。在这一意义上说，
德里达只是用马克思的名义来彰显和强化自己解
构主义的批判性维度以及幽灵政治学的当代效
应。第三，幽灵学的文化批判是没有马克思主义
的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从本质上说，德里达的文
化批判是解构主义批判。
“ 解构逻辑与历史唯物主
义之间始终横亘着一条不可跨越的理论鸿沟。在
《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中，德里达也专门标注了
这种根本的异质性。他只是有保留地肯定了马克
思的批判精神，与此同时却根本拒斥历史唯物主
[10]
义的基本逻辑。” 也就是说，解构主义与马克
思主义在（批判的）形式上有着相似性，但两者
是相互异质的，在本质上是不相容的，只要站在
解构主义的立场，就不可能从整体上忠实于和继
承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
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的文化批判还对“马
克思主义向何处去”的问题做出了独特的回答：
幽灵化。这意味着马克思主义在将来总会到来，
并不断地批判和改变世界，这既是给那些攻击污
蔑马克思的人一种反击，也给予有继承责任的人
们一种信心。这种不在场又将要出场的幽灵体现
了德里达文化批判的力量所在。但是，从根本上
・11・
说，
“ 文化批判的力量视是否以人的实践为现实基
础、是否以社会发展实际为观察视域、是否以建
设先进文化为发展目标、是否以人的全面发展为
价值归宿而定”[11]。从这一意义上看，德里达的
文化批判既是强有力的，又是软无力的，只有坚
持这四个维度的统一，才能真正发挥文化批判的
力量。这是对德里达文化批判进行批判的反思和
启示。当然，德里达自己也说过：
“只要对马克思
的指令保持沉默，不要去译解，而是去行动，使
那译解〔阐释〕变成一场‘改变世界’的变革，
人民就会乐意接受马克思的返回或返回到马克
思。”[2]31 如果他按照这里所说的观点不断“靠近”
马克思，或许能更有力地在当代推动马克思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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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叶厚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