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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 松 林
段 玫

敦煌文艺出版社
 自 序

我 的 上辈 人 不 是从 事 文 艺 工作 的 ，我的 上 辈
的 上 辈也 不 是 。细数 我 的 不 算多 的 家 族 成员 ，也
没 有 一个 人 从 事 文艺 工 作 。当初 ，我 怎 么会 和 文
学 结 了不 解 之 缘 呢 ？回 想 起 来 ，只 能 归 结为 被 古
今中外灿烂的文艺瑰宝所魅惑和吸引。
当我 在人 民解 放军中 ，伏 在宿 舍 的床板上，
写 出第 一 首诗 的 时 候 ， 我 丝毫 不 知道诗的深浅；
对 中 国文 艺 之 途 的曲 折 艰 难 ，自 然 也 毫 无先 见 之
明。
五 十 年代 ，我 们都 信 奉 唱 颂歌 、唱 战歌 、唱
欢 乐 之歌 的 理 论 。以 后 的 十 几年 ，从 自 身的 感 受
出 发 ，颂 歌 、战 歌 、欢 歌 唱 不出 来 了 ，就只 好 缄
默。
十 年 浩劫 之 后 ，当 我 们 的 共和 国 打 开了 通 向
四 面 八方 的 门 窗 ，我 们 逐 渐 清醒 和 成 熟 了 。人 生
之路不能往回走 ，青年 时代的单纯 、热情和明
朗 ，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深思、沉郁和冷峻 。
 我 写 诗 ，纯 粹 是业 余 爱 好 ，带 着 很 大的 随 意
性 。我 遵守 着想 写了 就写 点 ，不想 写时 不硬 写的
原 则 。没有 付出 汗流 浃背 的辛 劳 ，自然 谈不 上丰
硕的收获。
我 还 想说 一 点 ，如 果 有 可 能再 从 青 年时 代 开
始 ，我 将选 择更 具有 实际 意义 的工 作 。至于 诗 ，
才 华是 必要 的 ，但是 只有 在思 想感 情完 全无 拘无
束的时候，它才会飞翔起来。
在编 选这本诗 集的时候 ，我删 除了自已 不满
意 的诗 作 。尽管 如此 ，选 进集 子中 的作 品 ，也未
能 达到 令人 满意 的水 平 。“ 弃 我去 者 ，昨日 之日
不可留”，只能深感遗憾了。

一九九二年元月
 目 录

自 序 （ １）

无 题 （ １）
夜啊，青色的夜 （ ２）
阵地上的鲜花 （ ４）
你好啊，甘肃 （ ６）
田野上的百灵鸟 （ １
０）
戈壁之夜 （ １
３）
车过独山子 （ １
４）
阿克塞诗草（三首） （ １
５）
绿 野 （ ２
０）
扳道工人 （ ２
２）
致石林 （ ２
３）
在河两岸 （ ２
５）
歌 手 （ ２
８）
小 鹅 （ ２
９）
森林轶趣（四首） （ ３
０）
我们呼唤森林 （ ３
４）
红松林 （ ３
６）
铺天盖地的风沙 （ ３
７）
黄河落日 （ ３
９）
刘 家 峡 ——炳灵寺 （ ４
０）
雨中皋兰山 （ ４
２）
戈壁，也是国土 （ ４
３）
荒凉的境界 （ ４
７）
华尔兹 （ ４
９）

人 （ ５
１）
意 愿 （ ５
４）
目 光 （ ５
５ ）
两个声部的和弦 （ ５
７）
海之子 （ ５
９）
流 星 （ ６
２）

演出结束 （ ６
３）
你的圆号 （ ６
５）
一种意绪 （ ６
７）
卖花老人 （ ６
８）

真理，在死刑中前进 （ ７
０ ）
昨天的悲歌 （ ７
２ ）
盲妇人 （ ７
７ ）
在我们的天空 （ ８
２）
大西洋印象 （ ８
５）

在林肯被刺的地方 （ ８
７）

给一位指挥 （ ８
９）

尼亚加拉瀑布 （ ９
０）

仙人洞 （ ９
１）

水门饭店 （ ９
３）

夜 景 （ ９
５）

在航天博物馆的遐想 （ ９
７）

海 鸥 （ ９
９）

苏州教授 （ １
００）

黄昏时分 （ １
０２）

中 秋 （１
０４）

喀 斯喀 特山 麓 （ １
０６）

维也纳指挥 （ １
０９）

附录：读诗琐记 （１
１１）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

无 题

四周，一片诱人的
花团锦簇
绿茸茸的大地
森林的深奥
和猜不透的诡谲的宁静
当我打开栅栏
终于看见诗的圣坛

从未有过的舒展
沁入心脾的清凉向我扑来
我放任地向前奔驰
像一 头鹿
美丽 的枝 在头顶开放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

夜啊，青色的夜

夜啊 ，青色 的夜，
笼罩着我们的海港，
舰尾 旗早已 降下，
蓝色的桅灯已经点亮。

海风轻轻地掠过波浪，
吹拂着轮机兵汗湿的胸膛。
他刚在机舱里修好了机器，
为了明天要出海远航。

战友们都安静地睡了，
码头上也没有一点声响，
只有海岸上的扩音器，
还在低低地、低低地歌唱。

歌声飘送到远方，
使他想起遥远的故乡，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

他虽然听惯了海水的喧闹，
故乡的小河也叫他念念不忘。

在故乡清清的小河旁，
曾经住着他心爱的姑娘。
他们一同度过艰苦的童年，
她又在河边把他送往前方。

姑娘不断地捎来书信，
书信带来多少喜悦和力量。
如今，姑娘已走进了工厂，
穿上了蓝粗布的工人装。

夜啊，青色的夜，
笼罩着我们的海港。
舰桅上蓝色的灯光，
就像姑娘的眼睛一样。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

阵地上的鲜花

一片美丽的鲜花，
盛开在海岛的阵地上，
颜色像金子一样灿烂，
长在那威严的大炮旁。

花朵盛开在炎热的南方，
种籽却来自炮手的故乡，
是年老的母亲思念儿子，
用全部挚爱把鲜花培养。

母亲把种子寄到边疆，
带来了深深的热爱和希望。
炮手把它种在泥土里，
一勺勺泉水哺育它成长。

迎着海风，迎着炽热的阳光，
花朵朝气勃勃地开放。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

隔着高山，隔着大海，
怎能不懂母亲的心肠 ？

炮手忠实地守卫着海防，
海洋在他眼前闪着光芒。
阵地上盛开着金色的花朵，
好像故乡和母亲都在他身旁。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

你好啊，甘肃

你好，连绵的群山，
你好，奔腾的黄河，
你好，旋卷着的漫天风沙，
你好，沉睡着的无尽宝藏，
你好，风尘仆仆的城市，
你好， 落寂静的村庄。
你好呵，甘肃！
离别十年之后，
我又满怀衷情地回来了。

我怀着对你的无限思念，
渡过了悠长的、跃进的十年。
把交织着朦胧的革命愿望
和绮丽幻想的少年时代，
与对你珍贵的回忆放在一起。
你在我的心中，
永远唤起亲切、温暖的感情。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

你闪耀着粗犷、雄伟的光采，
像一块深埋在山谷里
等待开发的无价的金钢石。
如今，十年之后，
当我已成长为结实的青年，
走过了祖国大半个国土，
经历了斗争和开创的喜悦，
我又回到了你的身边。

我是从首都来的啊！
在前门车站宽阔的月台上，
我的从事各种职业的朋友，
热情地来给我送行，
我看到在他们闪亮的眼睛里，
深藏着衷心的祝福和期待。

我从 首都来，
披着天安门红墙的霞光，
跃动着和祖国心脏一致的脉搏。
我没有带来别的礼物，
只有一双粗硬的手，
一双把握过正义枪杆的手，
一双烧毁过地主田契的手，
一双在党的旗帜下宣过誓的手，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

一双忠诚的、坚实的手啊

啊，我回来了！甘肃！
我要同千万农民在一起，
翻耕你的丰满的荒原，
为你光秃的山岭，
戴上用森林织成的绿色冠冕。
我要去澄清你的河流中的泥沙，
让它透明得像一面镜子，
让无数闪烁的电灯，
象星辰一样缀满你的河流的两岸。
我也要到山里去，
到矿山工人那里去，
挖掘你的沉睡已久的宝藏，
让钢铁和煤在炉中燃起白热的火焰，
让黑色的石油流进祖国每一根
工业的血管。
我要站在贺兰山和祁连山的
白雪皑皑的峰顶，
看着你的火光四射的工厂，
你的荡漾着麦浪的田野，
你的新生的、美好的一切，
合奏一支壮丽的交响乐。
我要为你做许多许多，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

不问我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碰到多少障碍和困难，
让我的汗水，
沁进你富饶、深沉的大地。

啊，甘肃，我终于回来了！
我看到你早已挣脱沉重的枷锁 ，
伸直了你的脊背，
看到你重又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
听到发自你心灵深处的
最明朗的笑声。
啊 ，甘肃！
我愿将我年轻的生命，
和你的繁荣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现 在 ，我听 见，
你的群山、急流、荒原、宝藏，
都在震响着，喧泻着，哗笑着，
发出愉快的、响彻云霄的回声，
迎接 我 ，回 答我的问 候 ：
“ 你 好 啊！”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

田野上的百灵鸟

民间歌手穷尕妹

甘 肃 康 乐 县 莲 花 山 一 带 ， 是 花 儿 ＊盛 行 的 地 方 。 每
年旧历 六月初， 附近一百多 里的农民， 都沿袭着 古老的
风俗， 盛装去朝 莲花山。朝 山期间，不 分昼夜地 尽情对
唱莲花 山歌。穷 尕妹就是这 一带人，从 小受到这 种民间
艺术传 统的薰陶 ，花儿唱得 很出色，一 九五六年 曾被选
拔出席全国民间艺术会演。

每逢我们传统的节日，
你就沉醉在火热的歌唱里，
从黎明一直唱到深夜，
又从深夜唱到黎明。

在高昂、粗犷的男声之上，
飞扬着你清澈、动人的歌声，
好象一支心灵的牧笛，
在热情的乐队中回旋、啭鸣。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

你一任感情 梦想去驰骋，
歌声多么辽远、深沉，
它有时明朗、跳荡，像在欢笑，
有时又表露了不可抑制的激情。

你在歌声中倾诉着自己的命运：
那遥远的、艰难的少女时代，
你的愿望、追求，新生的一切，
还有你在中年才获得的幸福和爱情。

过去，你也曾歌唱过许多次，
你以诚挚和朴素的歌声打动过许
多人，
但在每个穷人都流着眼泪的日子，
痛苦和不幸窒息 了你的才能。

你像一只田野上的百灵鸟，
靠着阳光和雨露长成，
没有人知道你的价值，
也没有人关心你的前程。

只是在你的故乡解放以后，
才解放了你的歌声，
你，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２

也越过了千山 万水，来到北京。

你穿着盛装，站在首都的舞台上，
汹涌的热泪模糊了眼睛。
你的心境像夏夜一样明净、广阔，
无限的欢乐和力量开始甦醒。

于是，每到故乡这个古老的节日
你就整日整夜地唱个不停，
你以自己的全部感受去歌唱，
让生活充满诗意和青春。

唱吧，尽情地唱吧！
你这田野上的百灵鸟，
在生命的道路上你已走进中年 ，
但你的艺术生命将永远年轻。

＊花儿：甘肃的民歌。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３

戈 壁 之 夜

茫茫的大戈壁的夜晚，
象大海一样壮阔深沉，
淡淡的月色，清新的微风，
陪伴着戈壁上的夜行人。

卡车装载着祖国的春天，
还有开拓者的满腔热情，
穿过万里风沙，
腾起滚滚烟尘。

雪亮的灯光像一串流星，
映照着迷人的远景，
夜行人敞开胸怀，
在无尽的道路上任情驰奔。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４

车过独山子

几十顶云朵似的帐篷，
就是一座活跃的小镇，
充满车辆的喧嚣，
彻夜灯火通明。

长途奔波的建设者们，
在帐篷里闭一闭眼睛，
便又带着昨天的尘沙，
驶上明天的路程。

多少人留下了绮丽的梦想，
留下了矫健的足迹和笑声，
在这空旷寂寞的地方，
交织出大戈壁的青春。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５

阿克塞诗草

（ 三首）

“ 黄河的波浪”

在积雪的祁连山顶，
渲染着明媚的夕阳。
哈萨克牧人回家来了，
围坐在熊熊的火堆旁。

一位慓悍勇敢的牧人，
飞舞手指把冬布拉弹响，
仿佛是滔滔不绝的流水，
他弹奏起
“ 黄河的波浪”。

多少个难忘的黄昏，
他徘徊在黄河边上，
党唤起他觉醒的心灵，
谱出这首奔放的乐章：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６

哈萨克啊，哈萨克，
过去的命运多么凄伤，
无止尽地四处逃亡流浪，
像一群被驱赶的羔羊。

牧人的鲜血染红了草原，
仇恨的火种在心里生长，
可是，在军阀头人的天下，
想飞出苦海却没有翅膀。

共产党啊，共产党，
消灭了黑暗和豺狼，
祖国的河山大放光彩，
幸福的草原遍地牛羊。

如今 ，这 勇 的民 族，
正像万里奔腾的波浪，
汹涌澎湃，不可阻挡，
波涛上是灿烂的阳光。

＊： 这 位 琴 手 解 放 后 曾 在 兰 州 西 北 民 族 学 院 学

习。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７

草 原 黄 昏

碧绿碧绿的草原上，
牧人的帐篷像一朵白云。
闪亮闪亮的清泉水，
发出美妙的琅琅的响声。

蓝色的飘悠悠的炊烟，
从帐篷顶上袅袅上升，
牧人吹着轻快的口哨，
赶回欢蹦乱跳的羊群。

羊羔急切地咩咩叫嚷，
呼唤给她喂奶的母亲。
母羊怀着深深的抚爱，
对儿女热烈地连连亲吻。

一片蜜语，无限衷情，
草原的图画多么动人。
而那牧人的美丽的女儿，
正依在门旁凝想出神。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８

夜 话

走了整整一天路程，
来到生产队长的家，
请我坐在地毯中间，
端上一碗滚烫的奶茶。

队长饱经风霜的两鬓，
已经过早地生出白发，
但他生气勃勃的笑声，
却宛如山泉一泻而下。

好客的主人兴致很高，
一刻不停地说着笑话，
挥着双手，扬着浓眉，
眼睛里像升起了朝霞。

他温柔的妻子坐在旁边，
怀里抱着沉睡的娃娃。
燃烧的火堆忽明忽暗，
帐篷外传来流水的喧哗。

满天星斗，夜已深沉，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９

队长走出去察看羊群。
他的妻子拨亮了火堆，
对我谈起队长的命运：

从小给头人放牧牲畜，
尝尽各种苦楚和艰辛，
十冬腊月没有一件皮袄，
身上寒冷，心更寒冷。

万恶的马步芳匪军，
屠杀了他的全家亲人，
又把他抓到匪军营里，
在苦役中渡过十年青春。

是党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给了他幸福美满的家庭，
从此他便整天笑语不断，
为了补偿那没有欢笑的前半生。

＊哈 族 的 帐 篷 里 正 上 方 铺一 块 地 毯 ， 让 客 人 坐 在 地
毯中间，是表示尊敬。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０

绿 野

辽阔而朦胧的绿野，
好似没有边际的大湖
湖中不是动荡的水，
是稳定的、深厚的泥土。

月色柔和地照耀，流光如泻，
清风从容地吹拂，无拘无束。
在这样的湖里不会沉没，
有绿的苗、绿的树、绿的园圃。

没有高墙，没有壁垒，
可以尽情迈开前进的阔步，
没有什么能够遮蔽视线，
没有什么可以阻隔心路。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１

我愿这无边的绿野，
是我们社会生活的画图，
我愿祖国人民的心域，
像这无边的绿野般宽舒。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２

扳 道 工 人

一间小小的扳道房，
围着绿色的树墙，
一个普通的扳道工人，
手拿信号旗站在 位上。

列车风驰电掣地驶过，
他注目于每次列车的每节车厢。
时间和准 ，
责任和纪律，
练就他一丝不苟的品质和思想。

他以自身的静立，
保证列车的巨大的运动，
他把个体的热能，
汇为整体的冲击的力量。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３

致 　　
石 林

石林像深灰色的海洋，
呼吸着远古时代的气息 ；

二亿七千万年前的世界，
在我的幻想中和现今连在一起。

啊，你是多么壮观，多么神奇，
让我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我反复吟咏想描绘你的风姿，
总嫌过于单薄，难以表抒胸臆。

我的生命怎能和你的相比，
你是无限，我只是一息；
但我有人类丰富活跃的思想，
你只是默默地在我面前站立。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４

我赞美你，却不羡慕你，
短暂的闪光总比长久的停滞美丽；
如果我在探求和前进中熄灭，
自有我的儿孙们起来接替。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５

在 河 两 岸

森林是碧绿的翡翠，
河流就是翡翠上的纹斑；
森林是幽暗的夜空，
河流就是夜空中的星汉。

森林中河流的色彩，
不像普通的河流一般，
她泛着深深的铁锈色，
好像森林跃动的脉管。

伴随着肃穆深沉的森林，
她温柔优婉，细语潺潺，
只是在她遇到众多的姐妹，
才有宽阔的歌喉，哗笑声喧。

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
把森林的美色着意装点；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６

林业职工又用多彩的生活，
着意点缀着河流的两岸。

河上有一座长长的大桥，
桥上有红松做的栏杆，
一条红砂铺成的公路，
通向绿雾蒙蒙的天边。

卡车司机拉着满车的木材
从车窗里露出年轻的笑脸，
他挥手向淳朴的妻子告别，
一个婴儿熟睡在她的臂弯。

疏密相间的职工住宅，
都有自己修筑的木栅栏，
阳光照耀的小房顶上，
升起袅袅的灰色炊烟。

房前 一片 葱绿的 菜园
用小河的流水细心浇灌；
还有健壮辛勤的妇女，
在小院子里晾晒衣衫。

在河上游拐弯的地方，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７

森林把浓郁的倒影披上水面，
带着湿润水气的河风，
把夏季的炎热习习吹散。

岸上站着一个戴草帽的老人，
悠闲地张着鱼网，抽着烟卷；
一个孩子性急地看着河水，
手里拎着装鱼的铁罐。

对岸是丘陵起伏的岗峦，
俊美的小松林参差相连，
伐木工人们到哪里去了？
河流看见他们已走进深山。

不论走到那里，走得多远，
他们总是和森林、河流做伴，
白天采伐巨大的栋梁之材，
夜里林涛与水声就响在枕边。

河两岸的风光多么让人爱恋！
生活虽然宁静，却不隔膜疏远，
在那里，高高地矗立在蓝天底下，
还有一根细长的、金属的天线。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８

歌 手

走进森林的世界，
我被奇妙的音乐吸引，
看不见歌手和琴师，
乐曲仿佛来自天庭。

有活泼的卷舌音，
有抒情的颤音，
有甜美的长笛，
有深沉的大提琴。

没有乐队的指挥，
自由而和谐地呼应，
感受着森林的荫护，
歌唱那生活的单纯。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２９

小 鹅

一只毛茸茸的小鹅，
从蛋壳里走出来，
睁开好奇的大眼，
走路摇摇摆摆。
繁星已经睡去，
晨曦已经泛白。
他走到清清的小河里，
快活地游啊，游啊，
告别没有窗户的蛋壳，
去认识奇异的世界。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０

森 林 轶 趣

（ 四首）

迷 路

戈壁滩来的远方客人，
在大森林里迷失了路径。

只顾和树的家族握手，
只顾和草的姐妹谈心。

向导到哪里去了啊，
真后悔没有带来指南针。

哎 啊 我在呼喊，
咕咕 咕咕 杜鹃在答应。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１

你在那 我茫然四顾，
我在这儿 飘渺的回声。

我 向着那声音走去，
追寻着向导的脚印。

穿过一片浓密的灌木丛，
忽然出 现开阔的 草坪 。

啊，在绿草茵茵的绒毯上，
鲜红的草莓像灿 的 火 星。

火星中最亮最美的，
是向导一双梦幻的眼睛

黄 　　蘑 菇 ＊

在早已枯死的树干上，
黄蘑菇像树的不死的灵魂。

死去的只留下衰朽的形迹，
不死的勃发出水灵灵的青春 。

枯树没有忧伤，也不叹息。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２

她输送着生机，直到化为灰烬。

森 　　林 雨

无限高远的天空，
飘游着棉絮般的白云。

密密的树网上，
有太阳的一万只眼睛。

叶片镶着美丽的光斑，
空气也镀上了黄金。

我们像欢乐的飞鸟，
翅膀上携带着笑声。

是谁拉开了威严的灰幕，
光泽与色彩悄然消遁。

风梳理着乌云的乱发，
远天震响着滚滚雷霆。

沉默的树骤然咆哮，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３

雨的瀑布倾盆。

一群惊讶的落汤鸡，
在林间小路上狂奔。

梦 想

我陶醉了，疲倦了，
轻轻走进甜美的梦乡。

忽然，无边的绿，
变成了无边的黄，

一片五彩缤纷的树的大海，
辉映 ，
戈壁初升的朝阳。

＊黄 蘑 ：森 林里 横卧 着一 些枯 死的 树干 ，上 面 长
出很大的黄色蘑菇，可食，味鲜美。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４

我们呼唤森林

我们呼唤森林
用干裂的唇
用枯萎的心
用种 籽在冒 烟的土 地上
窒 息的痛苦
用烈日 下望眼欲穿 的云影
用戈 壁砾石 滚烫的 渴望
用荒凉的古城垣上
悠然 蹲伏着 的鹫

我 们 呼唤 森 林
用挖 断的镢 头把
用 磨 出 老 茧 的手 掌 和 脚 后 跟
用我们汗水注满的
黄土 高原上 的水平 梯田
用我们疲惫的双肩
从河 边背上 山坡的 坚冰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５

用在暗夜尖风底下
不屈不挠的沙枣花、红柳树
用沙生植物园里
科学家用青春铺垫的沃土
和荒原上一片希望的绿茵

我们呼 唤森林
每年 ，每年
每秋 ，每春…

穿过辽远的时间峡谷
大漠的风传递着信息
我仿佛听见了
森林向我们回应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６

红 　　
松 林

北方，一片洁白的严寒里
红松林刚直地肃立着
像一簇金属的巨剑

但他们不是以寒光逼人
他们芬芳的绿缨互相摩裟
颤动着无言的抚慰

连阳光萧 瑟的跳跃
在 他们 扶疏 的枝 叶间
也 染上 了静 美的 碧绿

他们也浸染我、陶冶我
用金属般的刚直和柔韧
用无言的抚慰和清醇的芳香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７

铺天盖地的风沙

铺天盖地的风沙
弥漫型的魔鬼
钻进每一个空间
每一个缝隙
用疯狂的节奏
敲打着房顶、门窗
扫过街道、田野和山峦
发出呜呜的尖啸
我呼吸着刺鼻的辛辣
陷入一片灰黄的模糊

啊，我渴望清澄的水滴
渴望一汪淡绿的湖
有飘浮的水草
活泼的野禽
四 周 环绕着温柔秀美的

青春期的土地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８

我渴望森林
瀚海自豪的桂冠
在广阔无垠的荒原上
闪耀着宁静的绿光
以伟岸的身躯
迫使风沙匍匐在脚下

如果我也是一棵树
能遮挡一点风沙也好
能蒸发一点水气也好
倘若能增添一点洁净和湿润
让我的每一根毛发
都变成一片轻盈的绿叶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３９

黄 河 落 日

几千度的火山岩浆
倾泻进整条河流
燃烧的河流
绚烂的河流

水天相连的尽头
血红的落日在浮游
在云霞的波浪里
在闪烁的鳞光里浮游

天籁无声，万物伫立
多么寥廓庄严的时候
我熔化在落日的辉煌里
成为一团火，属于神奇的宇宙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０

刘家峡 炳灵寺

从 刘 家 峡 电 站 水 库 乘 船 上 溯 ，可 到 炳 灵 寺 。炳

灵 石 窟 从 西 秦 时 开 凿 ，至 今 己 有 一 干 六 百 多 年

经过短暂又漫长的旅程
从当代的混凝土大坝
驶向西秦的石雕
我们走过了一千六百多年

黄河的水波
在船尾留下时间的航迹
弯弯曲曲，飞扬激荡
水波掩埋了许多世纪的坎坷
还有一代又一代
从摇篮到墓地的艰辛

存在是强大的。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１

风雨浸蚀着冥顽的山岳
流水在悬崖的胸间啃噬
而善良持重的雕像
依然默默站在绝壁上
沉入向往天国的神思
（ 那些忧伤的工匠
早已化为尘土
他们的艺术和梦幻永存）

运动是强大的。
汹涌的旋 流永不枯竭
仿佛一 条绵延不绝 的飘带
一头系 着古老深寂 的既往
一头系着 喧腾的瀑布
彩虹、光、热
和无 穷无 尽的 力量
（ 那些忙碌的开拓者
早已 走向 新的 峡谷
他们的科学和理想永存）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２

雨中皋兰山

烈日曝晒下的皋兰山
是一个黄土捏成的刚强汉子
他从来没有眼泪
可是在淅淅沥沥的暮雨里
他的身影　
　　　
却如
烟雾一般轻轻浮动

凝重而冷漠的大山
也会因雨的抚慰
激动得颤 抖么
在没有温情的季节
柔软的雨
是皋兰山朝朝暮暮的企盼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３

戈壁，也是国土

一辆卡车驶 进戈壁腹地
远远地去了　
　　　
悄然无声
明亮的宇宙尘埃
在无边的冥冥中滑动

彗星大约就是这样的

卡车司机永远不会知道
他是这庄重的古典世界里
属于现代派的动人风景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４

有一瞬间
我离开了实在的一切
飘然于
你乳白色的晨雾之中
由于你的宽厚和博大
我的形体已化为乌有

戈壁的情人是沙山
沙山流动　
　　　
在秋风里
鸣奏不绝如缕的乐音
她把优美绝伦的曲线
画向天穹
使世间的一切杰作
都黯然失色

从未见过美丽的九色鹿
在荒芜的戈壁出现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５

但她衔着带露青草的神韵
和在峭岩上轻捷的跃动
是我永远的向往

我看见了犷野的黄羊
他们尽情的奔驰也相当壮美

我的意念　
　　　
应该是黄羊呢
还是灵光里的九色鹿

面对凝重、坦荡的戈壁
我反复思忖
想找出一种伟大的含义
平阔 没有变化
苍凉 不大积极
戈壁上的骆驼草
长着尖硬的长刺
而那些粗糙的砂砾
也只是索然无味的顽石

好了 ，不要故作 高深了
猛然 ，一个 思想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６

像一只云雀飞起
戈壁，也是国土
在边境线上
战士们荷枪守卫着
一寸也不能失去

年元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７

荒凉的境界

只想 躺下 ，静 静地
和戈 壁融为 一体

我的探寻的眼睛
在夜空温柔的复盖下
熠熠闪烁着
和群星遥相呼应

群星 凉爽而 湿润
像凝结的雨滴
戈壁 模糊的 边缘
提示 着开 阔与 纵深

荒凉也是一种境界
如果不是荒凉
火箭尾翼熊熊燃烧的光焰
怎会是非凡美丽的景致呢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８

我享受着荒凉
在寂静中和群星 喁倾谈
生命趋于超脱和升华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４９

华 　　
尔 兹

一间幽暗 的大厅
空气悄 然颤动
人群
淹没在 波浪里
悠然倾听
提琴 、双簧管 、圆号
交响出看 不见的
世界语

柔媚的阳光
在丝绸般的湖水上
荡漾
温暖而华美

音符的手臂
为素不相识的人
搭起一座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０

相通的桥梁

然后 ，仿佛一阵
深情的风
在每个易 感的心壁上
敲出悠远的共鸣

我怡然自得
在遥远的星空下
无忧无虑地遨游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１

“ 人”，是多么庄严的字
人活着，在大地上站立着，
高昂头颅，挺直腰杆，
在一切物质之中，
又在一切物质之上，
自豪、快乐，巍峨而又舒展。

他有别于爬行动物、软体动物，
也有别于地狱的幽灵、天堂的神仙。
他脚踏实地站立着，
在茫茫的天地之间。

他思想着、行动着、飞翔着，
用劳动和智慧书写人类历史的长卷。
他有时在泥泞中挣扎，
有时在血泊中蹒跚，
但他总是执拗而顽强，
在漫长的航道上永远向前。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２

他的生命何其悠长，
但又何其短暂；
他像一粒尘沙一样微小，
又像宇宙一样无限。
如果他把自己当成个体，
他将微不足道，轻如鸿毛；
如果他溶汇在整体之中，
他能力挽乾坤，重于泰山。

他是多么贫穷，
在他死后，只留下骨灰一点；
他又是多么富有，
整个世界都 是他的财产
纵横几万里，
上下几千年。
如果他的眼光深远，
他可以看到大自然的无穷，
和万事万物的永久变迁；
如果他的眼光短浅，
就只能看到自己的鼻子尖，
和自己黯淡的生命微微一闪，

他并不那么完善，
因为美好和丑恶总是相对立而存在；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３

他也并不那么皇堂，
因为光明和黑暗总是相交替而旋转。
但是，光明终将战胜黑暗，
这是他永远为之奋斗的目标；
但是，美好终将战胜丑恶，
这是他永远不可摧毁的信念。

他想象活跃 ，不会安分守己 ，
总是在越过障碍 ，冲破羁绊 ；
他精力充沛 ，不会吝惜力量 ，
总是在时空之中闹得地覆天翻 。
他在被锁住的时候也思潮汹涌 ，
甚至在睡眠的时候也睁大双眼 。
他永不休止地探索法则和规律 ，
让真理之光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
纵然 ，也会有破坏，有瓦砾硝烟，
最终总会是大地缤纷，星河灿烂！

啊，我不禁引吭惊叹：
“ 人”，是多么庄严的字眼，
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字眼！
我们，该怎样无愧于这个字眼，
该怎样无愧于当代人的尊严！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４

意 愿

我整个的身心，
有时像一座火山，
有时像一座冰山，
有时思绪喷涌，
有时默默无言。
但不论怎样，
它都强烈而深沉，
决不软弱、肤浅。
随着岁月的冲积，
经过血与火的洗炼，
它将愈来愈广阔，
包容着过去、现在和将来，
包容着人类美好和丑恶的一切，
五味俱有，色彩万千。
我不祈求纯净、善良，
真实、无畏才是我的意愿！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５

目 光

昨天，我在人群中找寻
人们的目光
使我感到陌生。
有一些目光，
像刚从恶梦中惊醒；
有一些目光，
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有一双剑一样的眼睛，
闪射着愤怒和不平，
有一双聪慧的眼睛，
却是沉思而严峻。
哪里去了，
那些坦率和热情 ？
哪里去了，
那些欢乐和信任 ？
那水晶般的眼睛，
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灵，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６

那黑 玉般 的眼 睛 ，
流露着正直和忠诚，
哪里 去了 ？哪里去 了啊 一

我痛 苦地 四处 找寻 …

而今，腥红的战火已停，
蔚蓝色的云开始飞升。
人的价值在生产力中闪光，
生的意义在新长征中苏醒。
啊，人们的目光，渐渐地
又有了坦率和热情，
又有了欢乐和信任。
那彩虹般美丽的眼睛，
描画出晦暗的天空
已经雨过天晴；
那海洋般深湛的眼睛，
反映出多难的祖国
生机勃勃的身影。
啊，眼睛，心灵之窗，
愿你永远映照着光明……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７

两个声部的和弦

我看见深邃激荡的大海，
你看见温暖明媚的浅滩。

我看见险峻的悬崖峭壁，
你看见弧形的绵绵群山。

一 幅 画那 么 沉 郁，
一 幅 画那 么 恬 淡。

一支乐曲痛苦而繁复，
一支乐曲清新而舒缓。

我的心企求诚挚和宁静，
你的心企求信赖和爱恋。

命运让我们相逢了，
在严寒退却后的春天。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８

啊，矛盾的统一体，
两个声部的和弦。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５９

海　　
之 子

那是 你么 ？
我的朋友

大海无垠
有波涛灿烂的明朗
也 有 充满 威 慑 的力 量
不论潮涨潮落
你都坦荡而开阔

有些人的世界
是一片宁静的
幽幽的湖水
只有浅浅的涟漪
便炫耀着自己的美丽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０

有些人的心地
只是一汪沉寂的
蒙着尘埃的池塘
被嗡嗡营营飞着的
小蠓虫所困扰

在劳顿的旅途
迎着多彩的风景
我凝望着你
永不平静的心潮
和脑 际深思的 纹理

我看见
海 浪的 皱折 里
一叶经过补缀的
饱 经忧 患 的风 帆
闪着淡淡的光辉

唯一燃烧的
是水手火红的衣衫
和他满弓似的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１

待发的身影

海风尖利地呼啸
水手冲破贫乏和单调
逆风前进
期望到达富饶
充实的彼岸
——那信仰的彼岸

我屏息凝望着
活力在脉管里沸腾

蓦地，火焰在扩展
扩展……
变成了一轮旭日
连我也溶进了
辉煌的地平线
和执著奋斗的
庄严而热烈的精神

那不是你么？
我诚挚的朋友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２

流 星

在夜的最深处
一切芳香都已消散
一切音响都已静息
一个生命从容地逝去

仿 一叶 白帆
驶过万顷波涛
没入地平线
佛一曲华 采乐章
演奏 完最后的 音符
嘎然而止

一个生 命镇定自若地 逝去了

带着一丝无 人知晓的甜蜜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３

演 出 结 束

致 君

站在人生舞台上
你像一根摇晃的细弱柱子
一次痛苦的演出终于结束
黑色帷 幕悄悄落下

我在一片嘈杂声中
独自迎风而立
为了保持一种姿势
徒然消耗着自己
我没有时间体察你的演出
对于一切酸甜苦辣
学会了冷淡

但我闻讯而来
在你谢幕的地方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４

垂首站立
用泪水的 汹涌波涛
用心 域深 层久 埋的 回声
送你飘然远行

夜 色 明灭 ，清 芬徐 来
你进 天堂 了 ，我的 朋友

年 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５

你 的 圆 号

即 使凝 聚 着满 腔热 望
你 也 不 会高 声 呼 唤
你的娓娓倾诉
有 如 冰山 溶 化 为 江河 之 源
在 峭 岩 间汩 汩 流 淌
音河舒长婉转
闪动着明亮的
在我眼前
铺 开一 片 心灵 的旷 野

是 的 ，我感 觉 到 了
从 你 铜 管中 流 出 的
是徐缓不尽的
带血的乐丝
你的黑发
因之渐渐染上白霜
你 不 期 望得 到 什 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６

只是体验生命的存在和执著

我在沉默之中与你共鸣
久远久远地共鸣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７

一 种 意 绪

总是先看见一串葡萄中
最大最甜的一个
一位快乐的维吾尔老人
用他漫长的一生
对我启示
他活了一百二十五岁

多汁的紫葡萄挂满庭前的棚架
耳边吹过轻快的风声
白云潇洒
花影馥郁
月光如沙漠中的水泉
阳光如北极夜的炉火

啊，尽管生活很重、很难
我提醒自已
意绪应该如此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８

卖 花 老 人

沿着人行道
我漫不经心地一瞥
看见你清亮的眼神

你手上那只竹篮里
摆着一排白兰花
白兰花上洒着清水

白兰花是象牙色的
你粗糙的手是褐色的
你短而硬的头发
如雪冠，是白色的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卖白兰花
白兰花都是年轻的或年老的
女人卖的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６９

你是一个男人

你默默站着
不像小贩那样吆喝
也不向行人兜揽生意
只是长久地默然站在
人流车流匆匆交错的街头
白兰花在你胸前的竹篮里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你清亮的眼神
超然世外

年元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０

真理，在死刑中前进

读张志新烈士事迹有感

为真理受难的囚徒，
伴随着镣铐的响声，
没有阳光，没有自由，
只有信念，只有坚贞。

无数先烈悲壮牺牲，
你是特殊的后来人，
告别于另一种长街，
昂首于另一种法庭。

啊，人们是多么忧愤
那如墨的天空，冻结的气温，
在我们亲爱的祖国，
真理竟在死刑中前进！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１

但你的死，沉重的鞭笞着
每一根僵化的神经；
你的死，有力地唤醒着
每一个麻痹的良心。

更多更多正直的人们，
被你激发，为你骄矜，
你是我们党的不朽的儿女，
你是我们民族永生的灵魂。

啊，万里征途有腥风血雨，
喜复苏的大地已经回春，
为坚持真理而被处死，
在中国，我愿你是最后一名。

年 月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２

昨天的悲歌

我是一块 废弃的铁，
政治寒流的剥蚀，
时间冷雨的浇洒，
已经浑身 锈迹斑斑。
但我仍是 一只重锤，
在“ 四人帮”的功劳簿上，
砸下深深的耻辱的印记。

我以为，在文明的曙光中，
暴政早已和黑暗一起消逝，
然而智者和猛士的血，
却在浸染真理的旗帜。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３

有一种人套着笼头，
背负着重轭，
奋力拉着生活的车，
还要经常挨鞭子。

有一种人坐在车上，
悠然吹着口哨，
不停地抽着鞭子，
发出一连串的吆喝和咒骂。

啊，可悲的逻辑，
二十世纪的封建制。

透过世俗意识的帷幕，
你发现了星际的闪光，
你的眼睛、舌头和大脑，
便被镣铐紧紧锁上。

你超越了信仰的地平线，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４

便遭到布鲁诺的命运。
愚蠢和残暴是一对挛生兄弟，
历史在这里完成了它的环行。

在强权、阴谋和卑怯
触目皆是的年月，
我庆幸，能给自己坚硬的心，
保持一块不受玷污的净土！

窗口一缕黯淡的光线，
引起我长时间的注意。

囚室是多么阴冷、昏暗，
浑浊的霉味让人窒息。

曾经跨着四尺阔步，
如今只能摩踵慢移。

我渴望生命般的自由，
渴望无所不在的空气。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５

过多过久的渴望，
使我痛苦得颤栗。

专政组长傲然走进囚室，
叉开双腿，踌躇满志。

得势的人是自由的，
谄媚的人是自由的。

在羊群中比恶狼还凶狠，
在狼群中比绵羊还低声下气。

逼人的气焰超过他的权柄，
灵机一动就产生一条禁律。

他对我暴怒如牛，
我对他冷眼鄙弃。

我避开那缕光线的诱惑，
我不羡慕这样的自由人。

血 ，滴落着，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６

从被刺伤的胸膛，
滴落在冰封的大地上，
冷峻，无声。

血，滴落着，
这生命的流泉，
比火焰更炽热，
比 珀更明净。
它本应流在战场上，
灸烧着对敌人的仇恨。

血 ，滴落 着，
像一串无言的删节号，
比泪 更涩，
比水 更轻，
它是被疯狂的匕首刺伤，
流自一个轻信的、忠诚的心。

血，滴落着，
有如一颗陨落的流星，
深切的痛苦，
茫然的疑问……
终于，你倒下了，
大睁着一双难以瞑目的眼睛。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７

盲 　　
妇 人

你有一双幽深的眼晴
煤气炉上蓝色的火焰
洗衣盆里白色的泡沫
还有清晨，窗台上
开着小花的紫罗兰
都在你深潭似的眼里
映出明净的倒影

你有一双关切的眼睛
像月亮温柔的光芒
覆盖着你唯一的儿子
有企盼和焦虑的灰暗
也有欢乐和幸福的透明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８

那一年炎热的夏天
你那黑色的屏幕上
叠印着杂乱异样的
你无法理解的图景
柳条帽、红袖章
梭标闪闪、旗帜如云

你的唯一的儿子
用甜甜的孩子气的声音
向你漫不经心地
说了一声：
”
“ 妈妈，我走了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他倒在血泊里
多么简单
就像到邻居家去串门

你突然陷入了黑暗
在被 风袭击的
没有方向的小船上
摇晃、旋转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７９

失去了生命的平衡

美丽的色彩消失了
纷繁的形像消失了
天空消失了
大地消失了
你的眼晴
像你绝望痛苦的心
一夜之间
永远失去了光明

终于，春风里
在晴空翱翔的鸽子
又栖息在你的窗棂

像一个绿色的蒙太奇
既很浪漫，又很逼真
你来到一个善良人家
全家下放，又全家回城
在血缘疏远的亲人中间
你有了维系生活的
心心相通的纽带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０

痛楚的心开始宁静

日常生活的经纬线
编织着你失去的欣慰
黄昏后，大人孩子的热语
每天给你带来
世界的广阔，八方的新闻一一

窗前的茉莉花开了
悄悄散发着温馨
一夜细雨
又把屋后的山峦
蒙上了茸茸的绿茵

高耸的塔吊旋转着
一座新楼像一篇童话
在海浪般的屋脊上
已经盖到第十层

青年商店宛如年轻人的青春
蓬勃兴旺，喜气盈盈
熙熙攘攘的人流
轻快回荡的歌声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１

还有隔壁孩子的生日
楼上新买的洗衣机
街心刚栽培的花圃
公园里翅膀如纱的蜻蜒……

你曾经失去的
慢慢又找了回来
温暖亲切的涓涓清流
汇进你幽深的心潭
映出一片劫后复生的倒影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２

在我们的天空

在所有的乐曲中，
我寻找那支悲壮的乐曲；
在所有的词汇中，
我寻找那个触目的词汇，
英特纳雄耐尔。

在巴黎公社社员墙前
血染的累累弹痕上，
在涅瓦河畔的舰炮旁
波罗的海水兵严峻的目光里，
在南京“ 总统府”的门顶
那浸透硝烟的招展的红旗上，
我看见你神圣的召唤，
听见你胜利的呼啸。

地壳起伏断裂地变化，
岁月峥嵘而沉重……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３

如今，在我们的天空，
你的遥远的星光暗淡了吗？
你被漫天的云霞遮蔽了吗？
或许，你像负载过重的航船
在风暴中沉入了海底 ？
迷失在未知的彼岸 ？

一些人迷惘、怀疑、失魂落魄，
无目的地游荡在人生的长街；
更多人思考、探索、镇定从容，
寻找着你的真谛和朴素的面目。

在老一辈革命家凝重的眉宇间
和不屈不挠的信念里，
在中年人疲倦而急促的脚步里，
在青年一代锐敏而早熟的大脑里；
在边防战士威震敌胆的喊杀声中，
在每一次世界竞赛的顽强拼搏中，
在生命的尽头那最后的愿望中，
我感受到你地磁般强大的吸引力。

在烈士纪念碑耸入云霄的尖顶，
在那不属于私人所有的辽阔的大地，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４

在科学和文明的无限丰富的空间
在我的无数代子孙的摇篮里，
我看见你灼灼逼人的光焰。

道路像密集的蜘蛛网，
像历史老人有意布置的迷宫，
有五花八门的霓虹灯照耀的路。
也有暂时还幽暗的冷清的路，
但在所有的路灯中，
你是最持久的路灯；
在所有的光源中，
你是能量最大的光源。
你像一种元素，
巴经溶进我们鲜红的血液，
你像一粒钻石，
巴经镶进我们特殊的姓名。
你用大写字母，
在我们的天空，写着
英一特一纳一雄一耐一尔。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５

大西洋印象

幽蓝的 、铁灰的 、深黑的

色块组成的氤氲

三角 、圆 弧 、曲线
交错的几何图形

薄暮时浅 淡的日脚
投下阴沉 的光和影

油一 般凝重的 液体
气 苦涩而咸腥

水滴 之间 的牵 制 、吸引
力的 张驰 、运 动的 永恒

不 冻结 的 盐份 的渗 透
渣滓和泡 沫的浮沉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６

鱼类自由自在地游荡
生命的延续和残酷的鲸吞

宇宙间一面古老的铜镜
大自然手中一叶摇晃的风筝

然而，你是一个完整的社会
一幅荒诞的现代油画写生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７

在林肯被刺的地方

在费城林肯被刺的广场上，他最后站立的

地方 ，镶着一块有铭文的铜牌 。

不是一次可悲的沉船
你没有死在床上
是在胜利的沸腾之中
你的敌人垂下旗帜投降

城市的黑纱早已飘走
悠扬的丧钟不再敲响
广场上长着茂密的青草
仿佛正在静听你的演讲

朦胧幽暗的松树林里
依然有灰褐色小鸟的独唱
庭园中盛开的紫丁香花
依然散发着袭人的芬芳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８

我轻轻走过肃穆的广场
思索着你幸运的早逝的辉煌
在带露的青草中摘一片绿叶
夹进我喜爱的关于你的诗章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８９

给一位指挥

乐曲从敏感的手上流出
从悲 怆的眼神里流出
我倾听你，用我冷静的眼晴

贝多芬用矛盾 和痛苦折磨你
你又用矛盾和 痛苦折磨我们
无 限强 大 ，无 限美 妙 ，无 限挚 诚

而我情愿来受洗礼，让心振作
在升华中获得永远难忘的一瞬

对于一个铁石心肠
你拨动了难以鸣响的竖琴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０

尼亚加拉瀑布＊

一匹白练在天际飞腾
缀满光的微粒，雪的羽翎

一座火山倒悬着狂喷
白炽的熔浆轰然冲向地心

一 天 雾 雨 雷电 嚷 嚷 纷 纷
铺 开半 天云 霾 ，半天 爽晴

一台黑夜里奇妙的分光镜
旋转着红黄蓝紫，橙绿黛青

想冷漠也不可能
想退缩也不可能

尼亚 加拉瀑 布在 美国和 加拿大 边境 上，气 势宏

伟， 闻名于 世。夜 间，五 光十 色的探 照灯射 在瀑布 上，
景象殊美。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１

仙 人 洞 ＊

仙人洞，并没有仙人，
你的仙风灵气大约就在：
处于几百米的地下并不窒闷，
处于纵横交错的暗洞并不阴森。

在金钱和势利的王国，
能有超绝尘寰的洁净；
在深浊难测的大淖，
能有冰雕玉琢的透明。

美猴王的故乡迁到异邦，
既无人嘲讽，也无人质问；
孔子和观音托身于一个石胎，
也未引起世人的惊讶和议论。

仙人洞啊，你确实是仙境！
不羁的想象和历史的真实共存。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２

我从地表沉降到深渊，
心绪却飞升向蔚蓝的天庭。

仙人洞 是弗吉尼亚 州的一个 地下溶洞， 洞里有

许多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游人给它们起了各种名字，
如：珍珠 瀑布、水帘洞、孔 子、观音、仙山幻 境等。为
游览方便 ，洞内装置了彩色 电灯，并有电梯从 地面直通
地 下。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３

水 门 饭 店 ＊

大名鼎鼎的水门饭店，
我来的时候一片沉寂。
不知是建筑师的独特匠心，
还是一种视觉和思想的巧遇，
它像华盛顿的餐桌上
一摞等待收拾的盘子，
标明一次杯盏已冷的宴席。

记得世界的这片土地，
曾经陷入一场鏖战 ，
大叫大嚷，费尽力气。
而我，在世界的另一角落，
茶 余饭 后 ，和 几个 朋友 ，
有了侃侃而谈的主题。

如今看见水门，确实有点稀奇：
仿佛鬼使神差，转瞬之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４

它 又 像 大 大 小 小的
“ 三明治”
，＊＊
分成两堆叠放在一起，
等待着下一次鏖战的休憩。

因水门事件而闻名的水门饭店，座落在华盛顿
特区。它是两幢高大的圆形建筑，中间有走廊相连。
三明治是西方一种当主食的圆面包，中间夹
着火腿、鸡肉．奶酪或生菜。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５

夜 景

夜晚，避开远处的闹市，
有人在河岸上欣赏风景。

哈德逊河黯然的流水里，
有纽约五光十色的倒影。
河水悄悄地向前流去，
闪动着鳞光斑斓的波纹。

河上的风从港口吹来，
绿树在秋声中落叶飘零。
从 灰 色 教堂 的 尖 塔上，
传来徐缓不尽的晚祷钟声。

河的上流，高耸的岩峰上，
站着一个兴致勃勃的年轻人。

他健美的身体赤裸着，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６

凝望着水中摇曳的灯影，
仿佛一个跳水运动员，
正在等待心中最好的时辰。

于是，一个优美的鱼跃，
他跳进河水里的纽约城。
另一个人正虔诚地默祷，
在幻想的天国获得永生。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７

在航天博物馆的遐想

我惊叹，
人类终于冲出
强大力量的羁绊
在似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飘浮如一片雪白的羽毛

曾经在红葡萄酒
诱人的琼浆里沉醉
在华尔兹和小步舞曲里
风一般旋转
绅士的燕尾服
贵妇人豪华的裙裾
让世俗者眼花缭乱

但有人为了蓝色的幻想
从莫测的高空
跌得粉身碎骨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８

追寻那血迹的召唤
人们像苦行僧
钻在方程、数字
和各种微妙的结构里
磨砺自己的肉体
和无限辽远的智慧

道路属于异想天开的灵魂
在广漠无垠的空间
无数次的飞跃、冲击
无数次的拼搏、腾起……

终于，一次无比壮丽的飞升
人类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纪
向朦胧的未知
伸出探索的触角
惊喜于开始失去自身的重负

美国的航天博物馆在首都华盛顿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９９

海 鸥

亮光和阴影相接的地方
一只海鸥逆风在飞
在强劲的气流里
寻找着生命的平衡

他弯着有弹性的脖颈
思想凝聚在长嘴上
锥子似的探向海面
窥视他的猎获物

险恶的远处
叠 印 着 鲨鱼 的 巨 颚
黑色的潜流
和 心 满 意足 的 海 盗

只有大海在咀咒、咆哮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０

苏 州 教 授

教授的故乡在苏州
不论亭台楼榭
不论明月清风
都恍如烟消云走
留在他记忆里的
只有几座拱桥
桥下的流水
和他折叠的小纸船
在清澈的绿水中
漂漂悠悠

他离别故乡已是太久太久
只有依稀如梦的影象
还有海外谣传的
可怕和荒谬

教授频频举杯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１

眼神漫远、心潭深幽
邀我和他一起
将一腔还乡之情
尽付杯中美洒

为安慰教授寂寞的深居
给晚餐添一点
意外的享受
我本愿倾心相告
牵动教授梦魂的
繁华的市景和田畴
可惜我没有去过苏州
也不知教授那只小船
如今已向何处漂流……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２

黄 昏 时 分

每天黄昏
一串钢琴的音符
从客厅飘来
是一双生疏的手指
在琴键上跳动
急燥又很草率

我在草地上徘徊
树影在晚风中
徐徐摇摆
玫瑰花淡淡的香韵
像一缕幽思
浸扰着我
把我引向万里之外

也是黄昏
也是钢琴的旋律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３

从练功房飘来
吸引我忘掉天色已晚
满天繁星现出奇异的光彩

那是一个小男孩
神情严肃得可爱
每天携带着厚厚的琴谱
穿过小城的大街

琴声消失了
我还在草地上徊徘
我忽然那么想念
离我很远的小男孩
他那顽强执著的琴声
仿佛正飘过大海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４

中 秋

已经是多少个中秋了
娟美的嫦娥也应衰老

枝形吊灯下
中国城摆上了
中国式的广东月饼
长岛摆上了
美国式的冰淇淋蛋糕

绿酒 。浓香 。冒着 汽泡
节日红烛的光晕
在熟悉又很陌生的
瞳仁里闪耀

大家无拘无束
尽情 唱着祝 贺节日 的歌
有的清朗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５

有的粗犷
有的稚嫩
有的苍老

我的声音也合进去
在三十三年 的隔绝之后
合进了我的声部
我的格调

明月从窗子上升起
洒一桌清辉
为我们拂袖起舞，含泪微笑
苏东坡的千古名句
从我的记忆里忽然遁逃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６

喀斯喀特山麓＊

喀斯咯特山是幽深的
苍穹下，一片凝然不动的波涛
雪浪的银辉
像清冷的月色
在峭岩之间游弋

一万 株雪松
在周围的绿光中
亭亭站立着，抬头翘望

从遥远的大洋那边
我来到山麓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７

站在一棵云杉树下
谛听着碧绿的宁静
并从一只玻璃杯里
啜饮雪峰的冰凉

水从草丛里流过
从鹅卵石和砂砾中流过
没有骑马疾驰的枪手
也没有冒险家的传奇
我惊异地注视着
万簌俱寂中唯一的运动

在你的深邃里，收藏着什么呢
沿着崎岖的山径，我慢慢走去
我找到了紫红色的浆果
滑雪人黑色的尖顶小屋
和我的兄弟遗失在那里的年华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８

假如我什么也不爱了
我就会被你诱惑

但我看见我们的天山
也 是这 么 美也 是 这 么幽 深
我的心为她而颤动了

＊喀 斯 喀 特 山 是 美 国 西 海 岸 北 方 的 一 条 山 脉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０９

维 也纳 指挥

之一

蓝色多瑙河
蓝色 河 水流 动
你的臂膀流动
你的手指流动
你 眼神流动
你的乐感 和乐思流动
是蓝色的

我的血液 因之流动
我 记忆因之流动
我 的心 的荒 漠因 之流 动
我 的冻 结的 冰川 因之 流动
也是蓝色的

多难的人生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０

流去很远很远
永久的痛苦
流去很远很远
我的 黯然 的河水 流进
你的 蓝色多 瑙河
没有国界
没有 语言的 隔膜

之二

疲倦的行路人
伫立 在你 音乐的 河岸
看帆 在白云下面
徐徐 滑过 多情的 水波
一片 纯净的 美丽
一片 温馨的 和平
寂寞的行旅　
　　　
因而
有了 舞蹈的 韵律
也有了弦管的抑扬

你的多瑙河大约没有暗礁
不然　
　　　
你的神情
怎能如此悠然沉醉
年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１

附 录

读 诗 琐 记

诗应该有人民性，也应该有个性。只有人民
性没有个性的诗，是思想正确的诗，但缺少鲜明
的艺术特色。只有个性没有人民性的诗，可能以
标新立异见长，但未必能激起广大人民的共鸣。

诗 里 应 该 有“ 我 ” 。 可 以 是 属 于 人 民 的 大
我，也可以是道德的、高尚的、优美的小我。

诗应该有艺术个性，虽然是婴儿的第一声啼
哭，但那声音是自己的。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２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

话不在多，有真则闻。

思想的火花，
可以成为白炽的路灯，
也可以成为绚丽的热焰。

创新应该是诗人永不休止的追求。
“ 新”在哪里？在那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感
受、发现、想象和思索，用优美的艺术形式表现
出来。即使是自己独有的感受，也不要重复那已
经说过的内容。

这两句录自唐代刘禹锡的短文《 陋室铭》，此
处借用。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３

一句真心话
比一百句甜言蜜语要好。

我不欣赏聪明人的机智，
我欣赏平常人的深情，
机智虽然令人喜欢，
深情才能撼动心灵。

一捆冒烟的湿柴，
不如一支燃烧的蜡烛。

有的语言像铅块，
有的语言像水晶。
不论是铅块或水晶，
都要在矿石中开采和提炼。
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 １１４

十一

可不可以有薄雾或月光般的诗呢？
我 想 ，如果 是美 的 、人民 喜欢 的 ，就
会 存在 下 去。

十二

诗应该有各种流派。为什么各种流派
不能互相竞赛呢？出现真正的流派，
出现真正的不同的流派，是诗歌繁荣
的好现象。

十三

真正的美是永存的，
愉快的饶舌很快就被忘记。

一九八○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