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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汉墓画像石门扉图像探析

陕北汉墓画像石门扉图像探析
宋 莉

摘要:墓门扉是陕北汉画像配置中最具规律性的石构件,可分三类:一为朱雀、
铺首衔环、
独角兽;
二为朱雀、铺首衔环、青龙白虎;三为朱雀、铺首衔环;四为其他组合图像。门扉的核心图像是朱
雀和铺首衔环,次要图像是独角兽和青龙白虎。这些图像为保护墓主人的安全和引导其升仙增
加了多重保险。
关键词:陕北; 汉画像石; 石门扉; 图像
中图分类号:K 879.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6962(2009)05-0067-08

陕北地区(含晋西北地区)作为画像石分布的几大
区域之一,已出土了九百余块画像石 [1],这些画像石大
多用于墓门装饰,因而墓门装饰是陕北地区画像石的
重要组成部分。它以装饰题材相对固定、艺术风格多
样而著称,形成了极具地方特色的墓门装饰艺术。学
者们对陕北地区画像石神仙图像、 题材内容、 石刻铭文
等方面进行过专题性研究或综述性地论述,但是对墓
门图像的探讨相对比较少,本文试以门扉上的图像为
核心来分析其分类及含义。
墓门是陕北地区汉画像石在图像配置方面最具有
规律性的石构件,一般由五块石板组成,即横额(门
楣)、两根立柱(门框)和两扇门扉(门扇)。根据墓门配
置关系,把墓门的画像石分为五个区域: 横额、左立柱、
右立柱、左门扉、右门扉,这五个区域都有相对稳定的
图像母题。一般情况是:横额图像分为一层或二层装
饰带,装饰着流云纹边饰、墓主出行行列或祥禽瑞兽
等。左右立柱图像对称分布, 上端多为西王母、 东王公 图一 米脂牛文明墓墓门门扉
(少数为伏羲、女娲或鸡首、牛首像),下面为门吏, 最下 从上而下安排, 位置比较固定,其中位于门扉中上部的
部为玄武(少数为博山炉)。门扉构图具有一定的规律 朱雀和铺首衔环是核心图像,必不可少。门扉下端的
性:图像左右对称, 上部为朱雀,中间是铺首衔环, 下部 青龙白虎或独角兽是次要图像,可根据工匠或主顾的
为青龙、白虎或独角兽。这种图像的布置模式贯穿于 喜好来选择。部分门扉上有表示祥瑞之意的嘉禾、鸟
陕北汉画像石的主要阶段且比较稳定。 类、动物等图像, 是用来填补空白的。根据陕北地区已
一 门扉的图像分类 出土的门扉画像石的图像配置情况, 可分为以下三类:
(一)朱雀、铺首衔环、独角兽:这类图像配置模式
在陕北地区,墓门的门扉画像石是由朱雀、铺首 样本较多(图一)。张欣根据数据库检索系统分析,在
衔环、青龙白虎或独角兽三类图像组成[2]。这三类图像 选取的 269 个墓门石构件样本中,左门扉上的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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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 35 次,右门扉上出现 36 次,独角兽出现的频率比
青龙白虎高 ,而且独角兽图像流行时间较长,从纪年
[3]

最早的东汉永元二年(公元 90 年)绥德黄家塔 7 号墓
一直到永初元年(公元 107 年)的米脂官庄牛文明墓,
门扉下端都有独角兽。独角兽在这一地区画像石的流
行后期逐渐消失,
而在晋西北地区偶然出现,如山西柳
林杨家坪墓门扉,
相对于同样位置的青龙白虎图像,

生命力更为恒久。
(二)朱雀、铺首衔环、青龙白虎:这类图像配置模
式样本少于第一类情况(图二),在数据库选取的样本
中,左门扉上的虎(包括无翼、单翼、双翼)出现 22 次,
龙(含无翼、单翼、双翼)出现 8 次,右门扉上的虎出现
7 次,龙 17 次,
青龙白虎出现的频率少于独角兽, 也意
味着其流行时间短。从艺术风格、 雕刻手法、构图等方
面来看, 这类图像配置模式的出现早于第一类,且三种
图像的位置并不固定,如绥德贺家湾出土的两块门扉
(图三), 青龙白虎位于铺首的左侧和上方, 应是门扉图
像未形成固定模式之前的图像。
青龙白虎在左右门扉的位置并不固定。一般情况
下, 青龙位于右门扉下端 (以观者的角度),白虎在左门
扉。如果从墓主人的角度来观察位置正好相反,印证
图二 神木大保当 16 号墓墓门门扉
了画像石上的铭文题刻。如神木大保当 16 号汉墓的
右门扉下端白虎胯下有墨书“白虎在右”,左门扉青龙
胯下有 “青龙在左”四个字, 说明龙虎对应左右方位[4]。
但是墓室门扉上也有龙虎位置互换的情况,即青龙在
左门扉下端(以观者的角度), 白虎在右门扉,这属于画
像石在墓葬中的错位或随意现象。根据墓葬方向与龙
虎图像的位置分析, 青龙、白虎与墓葬的实际方向并没
有直接关系,门扉上的龙虎对应于左右方位。下面的
分析将涉及到汉代的龙虎对应左右方位的情形。
(三)朱雀、 铺首衔环:门扉上只出现朱雀和铺首衔
环两种核心图像, 各占二分之一空间, 以绥德延家岔墓
为代表(图四)。另外,在绥德苏家岩、刘家湾、黄家塔
8 号墓、 神木柳巷、 米脂官庄和尚庄出土的门扉画像石
中也是这种图像配置 [5]。值得关注的是绥德四十里铺
出土的一对门扉(图五), 画面由凸起的扉棱分为两格,
朱雀、 铺首衔环各居一格, 这种在门扉上分格的构图比
较罕见。对于门扉下端青龙白虎或独角兽的空缺现
象, 推测是因为空间位置的欠缺, 或是某地区或某段时
间流行风格的原因。这类图像配置模式的门扉样本在
图三 绥德贺家湾墓门门扉 陕北地区并不多见,但在画像石流行后期的晋西北地
区则比较普遍。除柳林杨家坪等少数特例外,门扉基
本上是由朱雀和铺首衔环两类图像组成,这种图像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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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模式反倒成了这一地域门扉画像石的突出特征,也
是持续时间最长的门扉图像。
(四)朱雀、
铺首衔环、
青龙白虎、
独角兽、嘉禾等其
它图像:
墓门门扉上在上述第一、第二类配置模式基础
上,增添了嘉禾、祥云、羽人、鸟类、猴子、
熊等动物图像
(图六)。这些增添的图像位置比较灵活,或位于门环
内,
或位于主体图像的四周,它们的主要作用是画面的
填白,出于装饰目的或作为有意无意的补缀,同时也为
门扉增添了些许生气,使冷冰冰的门扉成了一个“动物
乐园”。
陕北画像石门扉的图像配置比较固定,以铺首衔
环为中心,再配以四神中的朱雀、青龙白虎或独角兽,
有些墓门在门柱下端出现四神中的玄武。对于墓门门
柱和门扉上四神齐全的现象,施杰认为四神在陕北墓
中的配置有很强的规律性,墓门上四神齐全时, 整体与
天图结构吻合,北方神灵玄武缺席时,龙虎位置可以随
意安排。他分析说铺首衔环图像对应北斗的方位,铺
首所衔之环对应着天宫的枢纽,墓门对应了地宫的入
口,整个墓室对应着天上的紫微宫。按照他的分析, 门
扉上的三类图像正好是四神环卫北斗紫微宫 。
[6]

门扉上的朱雀、铺首衔环、
青龙白虎或独角兽这三 图四 绥德延家岔墓墓门门扉
类主要图像,根据图像所处的位置、
出现的频率和重要
性,
将它们分为核心图像和次要图像, 来认识图像的含
义。

二 墓门门扉的核心图像——朱雀和铺
首衔环
目前出土最早的纪年墓门扉为安徽淮北出土的东
汉建初四年 (公元 79 年)画像石,
门扉上端为向左站立
的朱雀(图七),前有榜题“建初四年”[7],下部刻铺首衔
环。这个门扉的图像表明早期门扉上就已出现朱雀和
铺首衔环图像。相对于门扉下部的其它图像而言,朱
雀和铺首衔环是最主要、 最核心的图像,下面分别予以
讨论。
(一)铺首衔环
位于门扉中央的铺首衔环是陕北门扉画像石的主
体图像,其特殊的位置和本身的图像含义决定了它的
重要性,在已出土的所有门扉画像石上均有铺首衔环。
铺首衔环一直是作为门的装饰物出现的, 如《汉书・哀
帝纪》
“孝元庙殿门铜龟蛇铺首鸣”, 唐代颜师古注:“门
之铺首,所以衔环者也”。汉代的阳宅如此,仿照阳宅
而建的汉代墓室墓门自然也少不了它。它独特的图像 图五 绥德四十里铺墓门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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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 神木大保当 23 号墓墓门门扉

图七 安徽淮北出土建初四年墓门门扉

特征决定了其神异性质。门扉上的铺首衔
环图像由戴“山”字形高冠的兽首和其口中
所衔圆环组成。铺首衔环图像的“山”字形
高冠,与东王公头上所戴的三山冠类似,这
种冠在汉代社会生活中很少见, 可能为仙人
神灵所专有, 汉画中有仙人或伏羲女娲戴这
种冠, 说明三山冠的神异性质。那么铺首头
上的三山冠就证明了铺首不同于一般兽面
的神异性质, 有学者认为它并不是汉代工匠
的率意所为,而是特有所指:三山冠象征着
巫师一类的神人[8]。 图六 图七
铺首兽面的头顶有柱状物呈桃形或三
角形, 与神兽麒麟头顶的角类似。各地的铺
首形象各异,但头顶的柱状物却大同小异,
说明此物的重要性,它并不是简单的装饰
品, 而是具有某些特异功能的神兽的特征。
有人认为动物双角可克制鬼祟等邪物, 兽首
上的柱状物为鬼竿,是进入神仙界的标识
物。通常鬼竿的上方为朱雀或白虎, 墓主人
骑着朱雀或白虎徐徐向西王母仙境接近[9]。
此外,有些铺首还有四肢利爪,更进一
步证明了其无所不备的神异特征, 如绥德张
家砭门扉上的铺首颜面处有双臂 (图八),四
川芦山县王晖石棺棺盖前端的铺首衔环, 有
双爪抓住圆环; 安徽宿县褚兰镇墓山孜出土
的画像石上, 铺首有四肢利爪。
对于衔环神兽的解释众说纷纭。根据
神兽有螺狮、 蟾、
龟蛇等不同形状, 认为衔环
的神兽是饕餮、 夔、螺首、椒、烛龙(烛阴)等
[10]
。但学者们通常认为铺首图像直接导源
于商周青铜器的基本装饰母题——餐餐纹。
实际上,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变,它包含了丰
富的内涵, 孙长初通过分析认为它有两方面
的含义: 一是铺首衔环图像是原始巫术的遗 图八 绥德张家砭墓门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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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墓葬中所起的作用是与良诸文化玉器神人兽面 也从另一侧面说明在陕北地区铺首衔环只适用于门扉
纹、商周青铜器饕餮纹等一脉相承的,用以沟通天地人 装饰,如果在不同位置使用同一图像就应有所区别。
神,从而把死者的灵魂送入天国。二是铺首衔环图像 2、图像组合的选择性。铺首衔环图像可单独出
是古代艺术家经过明确的思维,把自己的意念和思想 现,也可与朱雀组合,或与青龙白虎组合。如上述分
感情通过具体生动的艺术形象展示出来的结果,反映 析,陕北地区门扉上铺首衔环可与其它图像自由组合
了两汉社会的厚葬习俗、天人合一及谶纬迷信之观念、 配置。
习俗与信仰[11]。K.L.N.Dramer 认为,东汉墓门上的铺 3、饰有铺首衔环的门扉用来表示天门。如 1975
首除了装饰性功能以外,还有表示从一个社会身份到 年绥德四十里铺出土的横额中央刻着铺首衔环的门扉
墓中另一个社会身份的转变的作用 。 [12]
(图十一),左端是凭几而坐的官员正在接受官吏的拜
关于铺首所衔的圆环也有几种说法,有认为所衔 谒,右端是玉兔、仙人等陪伴的西王母,饰有铺首衔环
之环是璧、谷璧或日、月[13]。笔者以为铺首所衔之环为
玉璧,陕北画像石门扉的铺首所衔圆环上多有墨线或
阴线装饰的花纹, 如绥德四十里铺田鲂墓门扉上的铺
首所衔之环上凿刻着细短线 (图九),神木大保当 16 号
墓的铺首所衔之环上有墨线画的短线, 可以看出这些
特意刻画的环不是普通圆环, 而是具有某种含义的玉
璧。玉璧在汉代墓葬中的使用比较普遍, 既作为陪葬
用品, 同时也被刻画在棺椁四壁、 墓室或其它地方。 因
为当时人相信,玉璧等玉器有附着死者灵魂、防止尸
体腐败的神效,可以使人死而复生,顺利实现升仙的
目的 [14]。那么,铺首兽面中所衔玉璧与其它玉璧一样
起着驱逐恶鬼、保护墓主遗体的作用。玉璧具有的神
异功能使它大量地出现在墓葬艺术中,有的门扉画像
石就以玉璧作为装饰,如安徽淮北祁集镇常家孤堆出
土的墓门上, 中央刻着玉璧, 上下部刻着箭镞。
纵观陕北地区画像石门扉上的铺首衔环,有以下
三个特点:
1、铺首的位置不固定。除出现在门扉上外,铺首
也可以单独出现在墓门横额或立柱上,这种情况不仅
在陕北地区存在, 在山东、江苏等其它地区的画像石中
也有。值得注意的是, 在同一墓门上, 出现在横额位置
和门扉上的铺首兽面、朱雀的风格完全不同。如绥德
四十里铺汉墓[15](图十),从表现手法来看, 横额画像石
空白处填以嘉禾或鸟类,与左右立柱和门扉图像的艺
术风格大相径庭; 且以方格来分隔画面, 与多数横额分
层表现图像的做法不同。或许可以做一个大胆的推
测,
横额和门扉是制作于不同时期的作品, 或使用不同
的模板制作,但并不妨碍它们组合在一起出现在同一
墓葬中。类似的做法也见于 1981 年清理的米脂官庄
汉墓[16],前室东壁立柱上出现了铺首兽面, 但其风格与
门扉上的兽面相同,还有米脂出土的横额残石 [17]。这
些出现在不同位置的铺首图像,它们的差别是横额或
立柱上的铺首不衔环, 以区别于门扉上的铺首衔环, 这 图九 绥德四十里铺田昉墓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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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门将仙界与人间隔开。相似的图像
在横山县孙家园子墓横额上也有 [18],这
些饰有铺首衔环的门扉表示天门,作为
仙界与人间的分界。
铺首衔环适用于门的装饰,其刻饰
部位是刻意选择的,或刻在双阙或“亭”
上、墓室的出入口或棺盖的前端,其含义
显然与灵魂升仙有关。
(二)朱雀
朱雀图像作为陕北地区门扉画像
石的核心图像,
不仅在于它出现频率高,
已出土的门扉上均有朱雀图像,而且可
单独作为门饰出现。例如,在陕西神木
大保当 11 号墓左门柱上端刻有一座楼 图十 绥德四十里铺墓门
阁(图十二),楼阁的门上就饰有朱雀图
像 [19]。此外,朱雀还可以与铺首衔环组
合在一起装饰门扉,如上述的门扉图像
配置模式的第三类情况。其它地区画像
石中也有此类情况存在,如安徽淮北地
区的画像石门扉多以朱雀和铺首衔环组
成, 没有出现独角兽或青龙白虎[20]。 图十一 绥德四十里铺墓门横额上的天门
朱雀是“四灵”之一,也是古代的方
位神之一, 象征南方。四灵即四神。《三
雀处于人视觉最易注目的地方,与其所具有的“护灵升
辅黄图》三《汉宫》云:“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
仙”功能相协调。另外,在墓门横额和墓室横额上,也
灵,以正四方。 ”用四种动物分别象征东、西、南、北四
有朱雀图像出现。这些出现在不同位置的朱雀图像在
方。朱雀又称“朱鸟”, 起源于先民对天文星象的观察,
墓葬中的含义应该是一致的。
是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的总名。朱鸟和青龙、 白虎、玄
武的名称是在战国初期“五色”配“五方”的 “五行说”流 三 次要图像——独角兽和青龙白虎
行时才产生的。古人行军布阵时把朱鸟、玄武等图像
次要图像是处于第二位的图像,相对于核心图像
画在旗帜上作为方位的标识,因而朱雀就有在前导引
来说,它是可以选择的,在门扉上所占空间位置较少,
的属性。墓葬中出现的朱雀或凤凰等神鸟图像都具有
可根据需要或流行风格来选择。就陕北地区而言,门
导引死者灵魂的作用。最典型的例子是西汉洛阳卜千
扉下端的图像主要以青龙白虎或独角兽为主,间或以
秋墓主室顶部的壁画,表现了墓主人夫妇乘坐三头神
鸟和巨蛇在云气间飞驰, 奔向前方头上戴胜、正襟危坐 祥云、嘉禾或瑞鸟等来填白。
(一)白虎
的西王母。前面有白虎、朱雀(尾部三根大羽)、异兽、
陕北门扉画像石上的白虎包括无翼虎、有翼虎和
青龙奔驰在云气间,这些祥禽瑞兽在这里起着引导墓
双翼虎,无论是哪种类型,均突出其硕大的头颅、血盆
主人夫妇灵魂升仙的作用。因而朱雀图像,象征了一
种祥瑞图式, 被人们普遍奉为太平吉祥的象征,它所具 大口和张牙舞爪的四肢,尤其是弯曲上扬的长尾巴和

备的功能即为“护灵升天”,并用以保护死者进入永恒 满身的斑纹,更突出其凶猛无比的猛兽形象。白虎在
陕北门扉上一般位于左门扉下端,与右门扉的青龙相
世界 [22]。所以,出现在陕北地区墓室门扉上部的朱雀
对应,也有情况相反的,即白虎位于右门扉,但此位置
图像作为一种祥瑞动物,有引导墓主人灵魂升仙的功
能,升仙的目的地就是门框上端的西王母和东王公或 白虎出现的频率远低于左门扉(前述的数据库统计结

伏羲、 女娲。在陕北地区画像石上,位于门扉上端的朱 果是:左门扉的虎出现 22 次,右门扉的 7 次)。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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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龙虎对应墓室的左右方位。之所以出现二者位置
颠倒的情况,可能与左右的定义有关,即,可以以墓主
人的角度来确定左右,也可以从观看者的左右来确定
——而这恰好相反。这就可以解释一些图像中是龙左
虎右,而另一些图像中是龙右虎左。
青龙、白虎对应墓室的左右方位,这与汉代人的观
念一致。例如,在汉代铜镜上有“左龙右虎辟不祥”的
铭文,也有“青龙白虎掌四方,
朱雀玄武顺阴阳”表示吉
祥之意的铭文。湖南战国楚墓中出土的《人物御龙》帛
画和卜千秋墓中的龙都是引导死者灵魂升归天国[23]。
魏晋至隋唐时期青龙、白虎不仅作为祥瑞动物出现在
墓室中,
而且还是表示东西方位的方位神,追溯其来源
应是汉代的传统,如江苏丹阳建山金家村南朝陵墓中
的拼镶砖画上的青龙白虎就是引导死者升天的前导和
表示方位的神兽[24]。
白虎,四神之一,主西方。 《风俗通义》:“虎者,阳
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画虎于门,
冀以御凶也。 ”白虎刻于门扉,祛邪避恶,表达人们祈求
保佑死者的美好愿望, 这说明汉代人迷信虎是可以避邪
驱魔的。因此,画像石上多刻画虎的形象,如河南南阳
地区画像石中虎和神荼、 郁垒一起构成门神画来装饰门
扉,在安徽出土的画像石上,也有以独立的翼龙和翼虎
作为门扉装饰。在陕北画像石中,虎不单独出现,而是
与龙一起出现在门扉的下端。
虎在汉代的思想观念中不单是一种兆示祥瑞的神
兽,更是人类灵魂升仙的向导和乘载工具。洛阳卜千
秋墓中的青龙白虎图像就是引导墓主人升仙的瑞兽。
因而,门扉下端的虎图像不仅可以驱除邪魔, 保护墓主 图十二
人的尸体不受侵害, 同时也可引导其灵魂升仙。 神木大 保当 11
(二)青龙 号墓墓门左门柱
与白虎对称出现在门扉下端的青龙,其含义与白
虎相同。一般位于右门扉下端, 少数在左门扉(左门扉
出现了 8 次,右门扉 17 次)。与白虎形象相对应, 门扉 柱部位出现的单独的龙和虎。这说明在汉代人的观念
下端的青龙也包括无翼龙、 单翼龙和双翼龙几种类型, 里, 青龙白虎不仅以其凶猛之相起到辟邪驱恶作用,而
均突出其 S 形身躯和硕长的尾巴。青龙在四神中主东 且也是一种引魂升仙的祥瑞动物。
方。同四神中的朱雀、 白虎一样, 在画像石中既有辟邪 (三)独角兽
驱恶的功能, 又是祥瑞的象征, 即镇守四方, 驱邪除鬼, 出现在陕北地区画像石门扉下端的独角兽有多种
保卫墓主人及其灵魂的安全,并有引魂升仙的祥瑞之 称呼:独角兽、灵犀、灰兕等。其形象为似牛状动物,尾
意。 巴上翘,头上一角刺向前方,两蹄弯曲上抬,背上有一
青龙白虎不仅是门扉上的图像,而且也常出现在 根或二根弯曲的翼毛。与汉代墓中出土的青铜或木雕
横额上,且以二者为主体组成了神兽行列, 是横额上的 独角兽类似。关于这种图像的有关文字记载, 《山海经
高频图像, 数据库统计显示: 墓门横额上出现 16 次,
前 ・海内南经》云:“兕在舜葬东,湘水南。其状如牛,苍
室前壁横额上 1 次, 前室后壁横额上 4 次, 不包括在门 黑一角。”又《南次三经》
“祷过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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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第 5 期 《艺术考古》总第 4 期

多犀兕多象”。东晋的郭璞对此做过解释:“犀似水牛, 报》(美术与设计版), 2006 年第 3 期,第 54 页。


[9] 金爱秀: 《试论铺首的研究》, 《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
兕亦似水牛,青色,一角,重千斤”。刻绘兕于门扉,以
科学版),2008 年第 1 期,第 109 页。
借凶猛之相抵御鬼魅入侵,保护死者安宁【25】。门扉下 [10] 金爱秀:《试论铺首的研究》。 苗霞:《中国古代铺首衔环浅析》,
端的独角兽是作为镇墓和辟邪的象征符号存在的【26】。 《殷都学刊》,2006 年第 3 期。常艳: 《中国古代建筑门上铺首衔环装饰
的起源》, 《山西建筑》,2006 年第 22 期。高书林: 《淮北汉画像石》, 天津
综上所述,陕北地区墓门门扉上看似简单的图像
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 年,第 224 页。刘晗露、赵耀: 《岁月的叩响——
具有多种功能:门扉上的铺首衔环象征着墓室阴宅之 铺首衔环》, 《南方文物》,2008 年第 2 期。谭淑琴: 《试论汉画中铺首的
门, 铺首的三山冠表明其神异性, 铺首所衔之环即玉璧 渊源》, 《中原文物》,1998 年第 4 期。季忠伟: 《中国宅第门饰艺术中的

起着驱逐恶鬼、 保护墓主尸体的作用, 门扉上装饰铺首 铺首装饰》,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03 第 1 期。


[11] 孙长初: 《汉画像石“铺首衔环”图像解析》, 第 55 页。
衔环目的是为了驱邪并保护棺内的墓主人,使其灵魂 [12] 转引自施杰:《意义、解释与再解释——谶纬语境与汉画形
顺利地升入西王母的仙境。门扉上的朱雀、 青龙白虎、 相》, 《中国汉画研究》第二卷, 第 108 页。
[13] 高书林: 《淮北汉画像石》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 年,第
独角兽同石椁上的图像一样,是守卫墓室、驱除恶鬼,
224 页。
保护墓主人灵魂安宁、 防止墓主尸体遭受侵害, 同时朱 [14] 信立祥: 《汉代画像石综合研究》, 文物出版社, 2000 年,第 202
雀、 青龙白虎还有引导墓主人灵魂升仙的功能, 使墓主 页。汉代墓葬艺术中也有龙虎衔璧图,玉璧也是古人祭天的礼器,璧的
人能顺利进入门框上端的西王母仙境。它们一起相聚 圆形也寓意着天圆之意,璧象征天国,龙虎衔璧意图是让墓主顺利升入
天界仙国。铺首衔环的含义与画像石、 帛画、壁画中的龙、 虎、凤衔璧或
在门扉上,为保护墓主人的安全和引导其升仙增加了 穿璧的含义应大致相同。见罗二虎《汉代画像石棺》,巴蜀书社,2002 年,
多重保险。这几类图像也成为陕北地区门扉画像石的 第 195 页。
标志。 [15] 李贵龙、王建勤: 《绥德汉代画像石》,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1 年, 第 8、9 页。李林等: 《陕北汉代画像石》, 第 72、73 页。
[16] 吴兰、 学勇:
《陕西米脂县官庄东汉画像石墓》, 《考古》,1987 年
第 11 期。发掘简报认为其年代与绥德杨孟元墓接近,即永元八年(96
年), 但从画像石上的卷云纹、 马、树等图像来看, 与永元十五年(103 年)
注释 的郭稚文墓接近,因而此墓年代约在永元八年至十五年间。
[1] 康兰英: 《陕北东汉画像石综述》, 《中国汉画研究》第二卷,广 [17] 汤池: 《中国画像石全集 5 ・陕西山西汉画像石》, 山东美术出
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年,第 222 页。本文因为资料的限制,对晋西 版社、 河南美术出版社, 2000 年,第 50 页,图 69。 同样构图的横额还有:
北地区的画像石略有提及, 不作深入分析, 但因属于相互联系的同一画 榆林市文管会、 米脂县博物馆: 《米脂县官庄村东汉画像石墓清理简报》,
像石区域, 因此包括晋西北画像石。 《中国汉画研究》第二卷, 第 6 页, 图 7。
[2] 极少数墓门因为下葬仓促或其它原因没有装饰,如黄家塔二 [18] 李林等: 《陕北汉代画像石》,第 74 页,图 229。汤池《中国画
号墓的门扉是素面,这是比较罕见的情况。横额和左右立柱的边饰不 像石全集 5 ・陕西山西汉画像石》,第 174 页, 图 230。
同, 横额是忍冬纹,立柱外栏是勾连纹, 整个墓门显然是拼凑而成, 可能 [19] 韩伟、王炜林: 《陕西神木大保当汉彩绘画像石》,重庆出版社,
与墓主人仓促下葬或其他原因有关。见绥德县博物馆: 《陕西绥德发现 2000 年。
汉画像石墓》, 《考古》, 1986 年第 1 期,第 82 页,图 2。 [20] 高书林: 《淮北汉画像石》, 第 224-246 页。书中将朱雀称为凤
[3] 张欣: 《规制与变异——陕北汉代画像石综述》, 《中国汉画研 凰, 但其造型与陕北地区墓门门扉上的朱雀造型类似, 故文中称之为朱
究》第二卷,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年, 第 275 页。 雀。
[4] 张欣: 《规制与变异——陕北汉代画像石综述》, 第 300 页。
《陕 [21] 王维堤: 《龙凤文化》,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 年,第 96-99 页。
北汉代画像石》书中 103 页中认为绥德县画像石墓门门扉上龙虎位置 [22] 胡杰:《陕北东汉画像石墓墓门区域神异图像含义之考辨》,
是由墓室坐向决定的, 可能只是少数例证。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06 年第 3 期,第 95 页。
[5] 戴应新、 李仲煊: 《陕西绥德县延家岔东汉画像石墓》, 《考古》, [23] 李凇: 《远古至先秦绘画史》, 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0 年,第 247
1983 年第 3 期, 第 234 页,图 1。李林等: 《陕北汉代画像石》, 陕西人民 页。
出版社,1995 年,第 78-89 页、第 90 页图 275、第 122 页、第 4 页图 16、 [24] 南京博物院: 《江苏丹阳县胡桥、 建山两座南朝墓葬》, 《文物》,
第 32 页、第 33 页。 1980 年第 2 期。
[6] 施杰: 《意义、 解释与再解释——谶纬语境与汉画形相》, 《中国 [25] 孙周勇: 《陕北汉代画像石神话题材》, 《考古与文物》, 1999 年
汉画研究》第二卷, 第 104-112 页。 第 5 期, 第 77 页。
[7] 汤池: 《中国画像石全集 4 ・江苏、 安徽、 浙江汉画像石》, 山东 [26] 胡杰: 《陕北东汉画像石墓墓门区域神异图像含义之考辨》, 第
美术出版社、 河南美术出版社, 2000 年,
第 144 页,图 187。 96 页。
[8] 孙长初: 《汉画像石“铺首衔环”图像解析》, 《南京艺术学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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