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亚非 洲 (双 月 刊 ) 1 9 9 4 年第 2 期

“ ”

伊 斯 兰 威胁 论 与美 国 利 益 问 题
4
评 塞缪 尔 亨廷 顿 《 文 明 的 冲 突 》
—
刘 靖 华
、 ·

美 国 《外交 》 季 刊 1 9 3年 夏季 号 发 表 了著 名 政治 学家 哈 佛大 学约 翰 奥林 战 略研 究 所
· 子 , 。
所 长塞 缪 尔 亨廷 顿 的 文章 《文 明的 冲 引 起国 际 学 术界 的 广 泛 反 响 亨廷 顿 教授 将 导
卿 , “
致 冷 战后 世 界 冲 突 的 根本 原 因归 结 于 文 明的差 异 与冲突 认为 在 这 个 崭新 的 世 界 形势 下
,

。
发 生 冲 突的 根 本原 因 将不再 主 要 是意 识形态 因素 或经 济 因 素 人 类 的 最 大分歧 和 冲 突 的 主导
因素 将 是文化 方面 的 差 异 文 明的 冲 突将 主 宰着 全 球政治 文 明 之 间 的 差 异界 线 将 成 为 未 来 ,
,

、
” 。
① 亨 廷顿 教 授 超 越 了 政治 制 度 经 济 制 度 和 意 识 形 态 来 划 分 当 今 世界
,
的 战线 他所取 的
。
唯 一划 分 标 准 是 文化 和 文 明 背景 他 在冷 战后 的 世 界 现 实 中找到 以 下 六 点理 由来 圆 通和 支持
, , 、

他 的新 学说 第一 认为 文 明 的 差 异 是根 本性 的 文 明 因历 史 文 化 传 统 和 宗 教 之 不 同而
:

, 、 、 、 ,
异 不 同 的文 明对 神 与人 个体 与群 体 臣 民 与 国家 父母 与 子 女 之 间 的 关 系 有 不 同看 法
, 、 、 ,
故 而 外 化 至 社会 层 面 对 权 利 与 责任 自由与 权威 平 等与 等级 亦 有不 同看 法 ; 第 二 文明
,
间 的相 互 作 用加 重 了 民 族 的 文 明 意 识 及 人 们对文 明之 间 差异 的 认 识 多 第 三 全 世界 经 济 现 代
化 和 社会 变 革 进 程 正 在把 人们从 长 期的地 方属 性 中分开 于 是 产 生 了 宗 教原 教 旨主 义 第
, ;

、 、
, , “ ” “ ”
四 西 方处 于 权 力顶 峰导 致 了 非西 方文 明 的 非 西 方 化 如 亚 洲化 再 次 伊斯 兰 化
“ ” , ,
印度 化 等等 这 加强 了文 明意识 的发 展 ; 第 五 文 化 特 性 和 文 明 差 异 与 政治 和经 济特 性
, , , ,
不一样 是 不易 改 变 的 譬 如 一 个 人可 以 成为富 人 也 可 以 成为 穷 人 但 要想 成为 半 个 天 主
, , ,
教徒 和 半 个穆 斯 林 就比较难了 ,
第六 经 济地 区化 进程 正 在 发 展 而 只 有在 共 同 文 明 基 础
, 。 “ ” , ,
之上 这 种进 程 才 能获 得 成 功 亨廷 顿指 出 文 化和 宗 教 是经 合 组织 的基 础 另方 面
:

。
“ ” “
他将伊 拉克 入 侵科 威特 这种 文 明范 式不 能 解释 献问题 说 成 是 不 合 常规 的 事例 ” ②亨
,
“
廷顿 进而 间道 世 界 正面 临混 乱 产 生 这 种混 乱和 纠纷 的 原 因 如 果不 是 基 于 文 明上 分 歧
: ,

,
” “ ”
的 因素 那究 竟会 是 什么 呢 ? 文 明 的 冲突 作为 世 界 政治 的 核 心 因 素 正 在 取 代
:
他断定
。
冷 战时代 的 意 识形 态 ; 文 明 的 模 式 比 其他 任何模 式 更 能 准 确 地 解 释世 界 上发 生 的 变 化 基于
一 , 、

这 样 的结 论 亨 廷 顿 断 言 目前 儒 教 伊 斯 兰 教 正 在 进 行 合 作 从而 对西 方 的 利 益 价 值观 和 权
,

。 , , 。
力 提 出挑 战 他 建 议 美 国 政府 联 合 同类 文 明 打 击儒 教和 伊斯 兰 教 遏 制异 类 文 明 的 挑 战
。 “ ”
我 不 能 同 意 亨廷 顿 教授 的 大部 分 观 点 他以 文 明 的冲 突 作为 一个 主 范式 来 演绎 冷 战
, 。 ,
后 的 世 界 政治 无疑 显 示 了这 位著 名 学者 在 学 术 上 的超越 意 识 然而 亨廷 顿 教授 陷入 了 这
, , “
样 一 种 理 论 的 悖谬 如果 不 将文 明 的 冲 突 强 调 到极 致 那就 什 么 问题 也 说 明不 了 亨廷 顿
:

” ,
范式 就 毫 无意义 可 言 ,
如果 将文 明 冲 突 强调 到 极 致 认为 文 明 的 冲 突 主 宰 当 前 的 世 界 政
,
那 么 他 这 个 范式 本 身 就 极 成 间题 了 冷 战 后 世 界 冲 突 的 本 质是 文 明 的 冲 突 吗 ? 文 明 的 冲
:
治
: 》 , 。
① 亨廷顿 《
文 明 的 冲突 载 美国 《 外交 》 季刊 1 9 93 年夏 季号
② 亨 廷 顿 : 《 驳 对 <文 明的 冲突 > 的 批评 》
, 。
载 日本“ 中央公 论 > 3 年1
)1 9 9 2 月号
 , ,
突能 主 宰世 界 政 治 吗 ? 为 了构 建 一 个 范 式 亨 廷顿 不 得不 将 文 明 的 冲 突 推 向 极 致 而 当他 这
, 。
样做 的时 候 则 又 不 可 避 免 地遁 入 了 理性 迷 津 廷 亨 顿 所列 论 的 上 述 六 点依据 无一 不 是 相对
, , 。 ,
的 不 断 变 化着 的 不 能 据此 得 出 绝对 性结 论 我认为 冷战 后 世 界 冲 突之 主 因 当在 经 济 利
。
益 和 权 力 平 衡关 系 方 面 关于这一点
,
我 在 《冷 战后 世 界 冲 突 间题 》 一 文 ① 中作 了 较 多 的论
, 。
述 这 里 则 对 亨廷 顿 教 授 比 较感 兴 趣 的 伊斯 兰 教向题 作 进 一 步讨 论

一 伊 斯 兰 复 兴 主 义 的 真 相 与文 明 冲 突 问题
“
亨 廷 顿文 章 的 问题 在 于 严 重 忽 视文 化 的 适 应 性 功能 和 涵 化” ② 作 用 而 片 面 强 调 文 明 的
大 大 降低 了 冷 战 后 民 族国 家 的主 体 地 位 而片 面 强调 国家 利益 只 是 在文 明 的属 性 中加
;
冲突 性
。 , 。 ,
以 确定 也 恰 恰是感 于 这些 认识 亨廷 顿对 伊斯 兰主 义 的 看 法产 生 了 偏移 和 误 解 首先 中
,
东 穆斯 林 世界 当下远 非 是在伊 斯 兰 主 义 号 角下 铁 板一 块 的 凝 固体 虽 然 从 中亚 经 伊 朗 至 阿 拉
“ ” ,
伯再 到 北 非 有一 条 呈 弧 形的 伊斯 兰 动荡 带 但 那只 是 一 部分 穆斯林 原 教 旨主 义 的 派 别 行
, , ,
为 而 远 非 国 家 主 体 行为 ,
其次 中东 穆斯林 国 家 仍是 以 民 族 国 家来 认定 自我 利 益 而 不是
。 ,
以 所 谓 宗 教 文化 来认 定 自我 利 益 的 否则 伊拉克 侵 吞 科 威 特便 是 一 件 平 常 之 事 既不 会 引
, ,
起 阿 拉 伯世 界 的 巨 大震 动 和 分裂 也 不 会 引起 国际 社会 的极 大 愤 慨 和 海 湾 战 争 了 , 第三 既
,
然 这 些 穆斯 林 国 家 是 以 民 族 国 家 而不 是 以 宗教 文 明属 性来 确 认 自我 利 益 的 那 么 导致 冲 突 的
, ,
主 因 就 只 能 在 经 济 利益 和 权 力 平 衡 关 系方 面 第四
;
而 不 在 亨 廷 顿 所 说 的 文 明差 异 方 面 广
,
义 的 伊 斯 兰 教 与政 治 意 义 上 的 穆 斯 林 原 教 旨主 义 是 不 可混 为 一 谈 的 当下 美 国 与之 对 抗 的 是
, 。

少 部 分 原 教 旨主 义 极 端 势 力 而不 是 作为 信仰 和 生 活 方 式 的 整 个 伊斯 兰 教 亨廷 顿 教 授 在 这
, 。 、

里 发生 了 混 乱 致 使其 结 论 并 不 能符 合美 国 的 利 益 沙特 阿 拉 伯 埃及 都 是 以 伊 斯 兰 教为 国
, 。
教 的国家 但它 们 几 乎 可 以 说 是美 国 的 战 略盟 友
。
当 代的 伊 斯 兰 教 复 兴 确 实 不 仅 对 中东 政 治 而 且 对 整 个 世 界 政 治 都产 生 了 极 强 烈 的 冲 击
“ ”
霖 梅 尼领 导 的 伊斯 兰 革 命 在伊 朗的 成 功更 造成 了 西 方 极度 的 心 理恐 惧 可 以 说 西 方尤
,

“ ” 。
其是炎国的 伊斯 兰 恐 惧 症
自70 年代 末 一 直 延 续 至 今 伊 斯 兰 主 义 的 复 兴也 确 实 是 对 现代
,
世 俗 化 进 程尤 其 是 对 西方 利 益 和美 国 霸 权 的 一 种 传 统形式 的 反 应 和 抗 议 它 亦 试 图 寻 求 重 建
。 , , ,
自身 的 文 化 认 同 和 伊 斯 兰 特性 然 而 这里 要 看 到 当 代 伊 斯 兰 复 兴 主 义 是 现 代 的 产 物 它 不 是
,
传 统遗 物 的 复 活 而 是 现 代 力 量借 取 了 传 统 的 形式 它试 图改 变 自身 经 济 利 益 和 权 力平 衡关
,

, , ,
系 扭 曲和 不 合 理 之 现 状 而为 了 实现 这 一 目的 它 只 能借 取 传 统 的 宗教 合 法 性 形 式 使 精神
, 。

力 量 转 变 成 巨 大 的 社会 物质 力 量 使 传 统 的 历 史 力 量 转 变成 巨 大 的现 实 力 量 苏丹 伊斯 兰 原
,
教 旨主义 领 袖 图拉 比 是 西 方 培 养的 博士 阿尔 及 利 亚 伊 斯 兰 激 进 势 力 的 一 些 领 导 人 也 都受 过
。
西 方 高 等教 育 他 们 试 图改 变 的 并 非是 传统 宗教 精神的 式 微
,
而 是 经 济 利 益 和 权 力 关 系 的不
。

平衡 他 们 看 到 了美 国 和 西 方 在 中东 的 霸权 利 益 看 到 了 阿 拉 伯亲 美 政权 正 在 与 西 方 一 道
,

“ ” 。
攫取 穆斯 林 的 石 油利 益 的现 实 这 种 原 教 旨主义 势力 只 是 一 部 分 穆 斯 林 而 远 非 是 穆斯 林
, , 。
的全 部 他 们 不 仅 是 美 国和 西方 的 敌 人 同时 也是 阿 拉 伯 现 政权 的 敌 人 ( 伊 朗 是个 例 外 )
、 。

阿 尔及 利 亚 或 是 在沙 特 阿 拉 伯 原 教 旨主 义 极端 分 子 都 是政 府 打 击 的对 象
,
无 论 在 埃及 大
、

部分 穆 斯 林 包 括知 识 分 子 阶层 和 政治 家 乃 至 商 人 都不 同意原 教 旨 主 义 极端 势力 的 立 场 观点
一
。
亨 廷 顿 教授 显然 没 有重 视 这 一 点 将原 教 旨 主义 极 端势 力 与整个 伊 斯 兰 文 明划
,
和 行 为方 式
“ 》 。
① 此文 发 表在 世 界 经 济 与政 治 杂 志 1 9 9 4年第 2 期
“ ” 。
( 。 c lu u
,
② 在文 化学意 义上 涵化 t ar t io n) 乃 是 指 文化 及 文 明 间彼此 作 用 和 相 互 俗 取
 , 。 “ ”
上 了等号 得 出了 伊 斯 兰 文 明正 在 与西 方 文 明全 面对 抗的 结论 这无疑 是 伊 斯 兰恐 惧症
。 “ ”
在 亨廷 顿 眼 里 的 虚 假放 大 进而又 将 亨廷顿 导 入 理 论 的 误 区 在 强调 伊斯兰 威 胁 论 方面
, 。 .

或 有意 煽起 对 伊 斯兰 的 过 分 恐 俱心 理 方面 亨廷 顿 教 授并 不显 得 孤 立 法 国 议 员 雅克 博梅
, “ ” ,
尔称 在 苏联 解体 和 华 约 消 失 后 最严 重 的 威胁来 自伊 斯兰 国 家 他 警 告西 方 妥 当 心 原 教
、 ·
“ ” “
旨主义 这 把 由 生 物武 器 化 学武器 和 核 武器 组 成的 毒 辣的 弓 ” ①; 美 国 学者 罗 宾 赖
。
“
特称 伊 斯 兰 的 复兴 进 一 步 鼓励 了一 个 新的 伊斯兰 集 团 的 形 成 伊 斯兰 教 正 日益 填补 着 意
,

”
识 形态 真 空 和 帮助 恢 复这 些 穆 斯林 国 家 间历 史 上 的联 系 ② ;
美 国 中 央 情 报 局 前局 长 盖 茨认
“
过 激 的 原 教 旨主 义 现 象 是引起 人 们 严重 不 安的 事态 发 展 ” ⑧ 他 呼 吁 美 国 对这 一 现 象
:
为
,

。 , “ ” , “
要 倍 加 关注 有些 人甚 至 认 定 在冷战 之 后 伊斯 兰 已 成为 绿 色危 险 这 是 在全 球 蔓延 的
。
” ,
④
,
癌症 危 及 西 方价 值观 的 合法 性 并威 胁到美 国的 安全 因此 他们 向美 国 政府 发 出 忠 告
, 。
在冷战 后 时代 美 国 必 须 准 备 对付新 的全 球性 威胁 伊 斯 兰教
然而
,
这 种 近 乎 虚 假 的 恐 惧 心 理 是 没 有根 据 的
—不 错
。 ,
确 实 存在着 穆斯 林 原 教 旨 主 义 与
, ,
美 国 和西 方的 对抗 如 伊 朗与美 国的 对 抗 但不 能 据 此 就认 为整个 伊斯 兰 教 都在 与 美 国 对
, “ ” ,
抗 更 不 能简 单地 用 亨廷 顿的 文 明的 范 式 加 以解 说 即 认为 伊 斯 兰 文 明 正 与 西 方 文 明 展
。 , 。
开 全 面对 抗 事实上 伊 朗与 美 国 的对抗 恰是 经 济 利益 与权 力 不 平衡 关 系 造成 的 巴 列 维时
, 。

代 的 伊 朗也 是 伊斯 兰 文 明 而 巴 列 维 时 代 的 伊朗 却是美 国的 地 区 战 略 盟 友 如果 将 伊 朗 与
,
美 国的 对 抗 归结 为伊斯 兰 文 明 与 西 方 文 明 的对 抗 那 么 对 同样 奉 行 伊斯 兰 意识 形态 的 沙 特 阿
。
拉 伯 和 科 威特 与美 国 的 战 略合 作就 无 法 解释 了 尽 管 沙 特 阿 拉伯 和 科 威特 与
,
事实 的 真 相 是
, , , 、

美 国 在 文 明上可 谓 格 格不入 在 政 治 制度 和 意 识 形 态 上更 是大 相 径 庭 然 而 正 是 经 济 利 益
。
战略 利益 及权 力 关 系上的 相 互 需 要成 为凝 合双方 的 纽 带 一 切 宗教 和 文 明 方 面 的 差
,
在 这里
。

异 都 服从 了 民 族 国 家 的 经 济 及 战略 利益 需要 说 到 美 国对 伊 朗 的 遏 制 和 打击 那 也 完全 是 因
,

, “ ” ,
为在美 国 看 来 伊 朗 正 在 策划 一 条 自中亚 至 波斯 湾经 阿 拉 伯 到北 非 的 反 西 方 的 弧 形 地带
。 , ,
对 美 国 在 中东的 利 益 威胁 甚 大 正 是 在这 个 意 义 上 我 认 为 美 伊对 抗 表 面 看 来是 文 明的 对 立
。 ,
实质 上 则 是 经 济 利 益 和权 力平 衡关 系的 较 量 这 并不 是简 单 的 经 济决 定 论 而 是 冷 战 后国
。
际 政治 的 真 实 内 涵 有人 认为 这 种 解 释 可 能 不 符 合奉行 伊 斯 兰 教 的 中 亚 在冷 战 后 出现的 新现
。 , , “ ”
实 的确 在 苏 联 瓦 解后 中亚 穆 斯 林国 家 在 走 向独立 的 过 程 中 伊 斯兰 纽 带 在 这些 国 家
。 , 、 、

确立 自 我 特性 方 面 起 了重 要 作 用 此后 伊朗 土耳 其 沙 特 阿 拉 伯 都 竞 相 以 伊 斯 兰 教 这一
。 ,
重要 纽 带 作为 前 提 与 中亚 国 家 发展 关 系 然而 这 种 关 系 的 目的 是 什 么 呢 ? 它 们 最 终 追 求 的
。
“ ” 。
宗 教文 明 的 大 汇 合 吗 ? 答案 显 然 是 否 定 的
,
是 它 们追 求 的 是 利 益 和权 力 当初 在苏 联
, ,
瓦 解 之 后 不 久 西 方 曾 担 心 中亚 5 。。 。多 万 穆 斯 林 都 会 成 为 霍 梅 尼 的 信徒 然 而 伊 朗 式的 宗 教 革
。 。
命 并 未 发生 这是 问题 的 一 个 方 面 另 一 个 方 面 问题 是 我 们 看 到 超越 了 宗教 意 识 形 态 的现 实
。
塔 吉克斯 坦 政 府 对 伊 朗支 持 的 伊斯 兰 反 叛 势力 进 行 了 严厉 打 击
,
合作 乌 兹别 克 斯 坦 政 府 也
, ,
采 取 了 强 硬 的反 伊 斯 兰 政策 取 缔 了 伊斯 兰 复兴 党 但 这 并未 妨 碍 乌 兹别 克 斯 坦 与 伊 朗的经
。 、

济 合 作 和 商业 联 系 双 方 签 订 了 采 矿 业 和石 油 与天 然 气勘 探 协 议 ⑤ 在这 里
,
经 济 利益 地
:

, 。

缘 因 素 超 越 了宗教 因素 表 现 出 巨 大 的 现 实意 义
·
《 、 》 , 《 》 。
北约 和 美国
:
① 雅克 博梅 尔 法国 载法 国 世 界 报 1 9 9 3年 4月 1 日
《 》 , 。
② 美国 洛杉矶时 报 9
1 9 2 年 8月 4 日
《 》 《 》 。
现 在不 是 裁军 的 时 庆
:
③ 美 国 华尔街 日报 1993年 8 月23 日载盖 茨 文章
《 》 。
④ 美 国 外交 李刊 1 9 9 3年春季 号
“ 》 , 。
。 英 国 情 报文 搞 月刊 199
3 年 1 0月 29 日
 、
“ ”
二 伊 斯兰 威 胁 论 与关 国 利益 问题
“ , “
伊斯 兰 威 胁 论 ” 的支持者 不 过 较 其他 人 高明 的 地 方 是 他用
,
亨廷 顿教 授无 疑 也 是 文
” “ ” , , “
明 的冲 突 来包 含 伊斯 兰 威 胁论 的 论调 这 样 不 仅显 得 斯 文 一 些 而 且以 文明的 冲
” “ ” , 。 ,
突 来解说 伊 斯兰 威胁 论 似 乎显 得 合情 合理 亦 不 致 出 现 某 种 意 想 不到 的 后果 然而 亨
, 。 “
廷 顿教 授 所持 的 依 旧 是冷战 思 维 他的 学 说 亦是对 抗 性的 他说 那 些 由于 文化 和 权 力的
:

、 。
原 因不 想 或 不 能 加 入西 方 的 国 家通 过 发展 自己的经 济 军 事 和 政 治力 量 来 同 西 方 竞 争 它
, 。
们 这 样做 的 办 法 是 促进 它 们 国 内的 发 展 和 同其 他 非西 方 国 家进 行 合作 这 种 合作 的 最 突 出
一 , 、

形 式 是 儒教 伊 斯兰 教的 联 系 这 种 联系 已经 出现 对 西方 的 利 益 价 值观 和 权 力 提 出 挑
,

” “ ”
① 可见
。 , , 。
战 亨廷 顿教授 在 努 力 圆通 文 明 范式 的 学说 时 一 刻 也 未 曾忘 记 利 益 和权 力
。 “
他 将 儒 教 ② 和 伊斯 兰 教 人为 地 设 定 为 西 方 的对 立面
, ,
并 将二 者 联 系 起 来 然而 这种 联
” 。

系 是 一厢 情 愿 的 亨廷 顿 教授 显 然 并 未 着 力阐 明 儒 家学说 与 伊 斯 兰 教在 文化 意 蕴上 到底 有 什
, 。 ,
“
么联系 而是用 武器 出售” 来断 定这两 种 文明 正 在 形 成 内在 联 系 其实 亨廷 顿关 心 的 还
,
是 现 实 的经 济利 益 和 权力 平 衡 联 系 大可 以 不 必 用 文 明的 概 念来 阐述 这 些 问题 而 一旦 他这
,

、
, “ ”
样做 了 在 学 间上 就 会 出现 很 多不 能 自圆其 说 甚 至 南辕 北 辙的 间题 如果说 武 器 出售
:

“ ” “ ” ,
能 说 明 儒 教 与伊 斯兰 教 正在 联系 起 来 那 么 美 国与奉 行 伊斯 兰 教 的 阿 拉 伯 国 家 如沙 特 阿
、 、 、

拉伯 科威 特 埃 及 等国 家 的武 器 合作程度 之 深 范 围 之 广 是无 可 比 拟 的 按 照 亨廷顿 教 授
,

, “ ”
的 学说 这 岂 不反 证 了美 国 与伊斯 兰 文 明 正 在联 系 起来 吗 ? 海 湾战 争 结 束 以 来 的 这段 时
, , 。
间里 西 方 国 家 向 海湾 地 区 出售 了 5 0 亿美 元 的 军 火 其 中美 国 的份额 占50 % 以 上 1 9 9 3年
、 , ,
美 国 与沙 特 阿 拉 伯 科威特 美 国 与 阿 曼 分别签 署 了 价值 45 亿 美元 和 62 亿美 元 的 军 售 合 同
一
仅 1 9 9 3 年美 国 与 沙 特 阿 拉 伯签 订 的 F 5 战斗 机 协 议 和 与科 威特 签 订 的 M I A Z型 坦 克 的 协 议 1
。

就 价 值 1 40 亿美 元
,
5 亿美 元 的 总销 售 额 还 要多 ③ 亨
比 1 9 9 2 年美 国 向所 有第 三 世界 国 家 的 1 3
, , , ,
廷 顿教 授 认 为 伊 斯兰 教正 在成 为 美 国的 军 事对 立面 那么 人们 自然 而 然地 认 为 如果说有
, 。

这 种 军 事对 立 面 也 是 美 国 自 己 将 它武 装 起来 的 亨廷 顿 教 授 时 刻 都 不 忘 记 为 伊斯 兰 教 与美
, , “ `
国 和西 方 的 对 立 寻 找 理 论 依 据 他说 伊斯 兰教 徒 不 仅仅 把 文 明的 冲突 看做 是 对本 身
,

, ,
文 明的 独 立 性 的认 识 而 且认 为 它 提 供 了 某种程 度 的 正 统 性 并认为 确 认 了本 身 文 明 区 别 于
。
” ,
西 欧 的 独 立性 ④ 事 实上 穆 斯林 对 伊 斯兰 文 明的 独 立 性的 认识 来源 于 穆斯 林 社会 特 有 的
、 、 , 、

历史 形 成 的 风 俗 习惯 传 统及 生 活 哲学 穆斯 林 的 文 化 认 同 生 活 哲 学 和 制度 合法 性 来源
, 、 、
于 先 知 和 圣 典 即 真 主 的 昭 示 而 并 非 源 自文 明 冲突 的 过程 ; 正 是 这 种 历 史 形 成 的 风俗 习 惯
“ ” ,
传 统及 生 活 哲 学 提 供 了 某 种 正 统性 一 贯 奉 行伊 斯 兰 正 统性的 沙 特 阿 拉 伯虽 然与美 国和
、 , 。
西 方 进 行 着 深层 次 的 经 济 军 事 合作 但沙 特 阿 拉 伯 的 穆斯 林 仍坚 守着 本身 文 明的 独 立 性
, ,
相反 地 如 果说 沙 特 阿 拉 伯 的宗教 意 识 形 态 正 在 发生 某 种 变化 的 话 那 也 正 是 文 明相 互 作 用
。 “ ”
相 互创 造 的 建 设 性 结果 而 奉 行世 俗 意 识形 态 的 伊 拉克 并未 追 求 所 谓
,
自身 文 明 的 独立 性
《 》 。
① 美 外交 季刊 年夏 季 号
,
199
3
, 。 “ ” 、 、

② 关 于儒家学 说 能 否 被视 为一种宗教 中国 学术界 一贯 存有争议 关于 三教 (佛 教 儒教 道教 ) 的说法从北

、 , 。 、 ,
周 时期肇 其 端 隋唐时期 承其 统 至 北宋时期 躬其 盛 朱熹 将理 学 程 式化 完 善 化之 后 儒 学 才有 了一 些 宗教 形态 (任 继
。 , 、 。 , 《
愈 先 生持 此 论 ) 但 无 论 怎样 儒 学与纯 粹仪 式化 的佛 教 基 督教 和 伊斯 兰 教 是 有性 质区 别 的 关 于 此 点 可 参见 朱 熹 周
》 。
易本 义
, 。
③ 关 国啦 空和空 间技术周 刊》 1 9 93 年 1 月 1 日
。
④ 亨廷 妮 《 驳对 <文 明的 冲突 》 的 批 评 》
 。 ,
它 却成 为美 国的 死 敌 只有循着 经 济 利 益 和权 力平 衡关 系这 一 现 实线索 才能理解这
,
可见
。

些 十 分复 杂 的 间题
, “ ”
应 该再 次指 出 的 是 简单 地 用 伊斯 兰 教 这 一 宗教 概 念来概 括 整 个 穆 斯 林 民 族 国 家 的
。
经 济政 治特性 及 意识 形 态 取 向是极不 适 当 的 这 样做 不 仅大 大 贬 低 了 民 族 国 家作 为 国 际 关系
, “
行 为主 体 的 独 特作 用 而 且不 适 当地 将 中东 穆斯 林世 界 理 解成铁 板 一 块 的 伊斯 兰 新月 形 地
” 。 , , , ,
带 事实上 在 中东穆 斯 林 世界 自近 代 以来 民 族 国 家 的 利益 早 已 超越 了 宗 教 特 性 中
、 、
“ ” ,
东 穆 斯林 世界 并 非 是 铁板 一 块 的 伊 斯 兰 斯坦 而 是 许 多 民族 的 种 族的 各不相 同的 意
。 ,
识 形 态 和 社 会 制 度 的 国家 或 组 织的 混 合 体 ① 因此 亨廷 顿 教授 的 伊 斯 兰 文 明 正 与西 方 文 明
。
发 生对 立 和 冲 突 的 断 语就 有些 言 过 其 实 了 亨廷 顿 教授 在 《 文 明 的 冲突 》 的 末尾 为 美 国 政 府
: ,
提 出 了对 策 建 议 要求美 国 加强 自 己 文明 内部 的 合作 利 用 儒 教 积 伊 斯 兰 教 国 家 的 分歧 和 冲
, 。

突 限 制儒教 和 伊斯 兰 教 国 家 扩 大 军 事 力 量
,
可 以说 由于 亨廷 顿 教授理 性判 断上 的 失误 他 以 谋士 身份 向政府 提 出的 对 策 不 可 避 免
,

。 , 。
地 与美 国 的 国 家利 益 发生 了 偏 离 首先 制造 新的 中东 危 险论 并不 符 合美 国 利 益 克 林 顿政
,
府 当下 正 在 奉行 地缘 经 济战 略 这 一 战 略要 求美 国迅 速 将军 事 上的 财 力 物力 转用 于 非军 事 经
, , 、

济上 要 求 美 国 在 中东 避 免 大规 模军 事 和意识 形 态对 抗 加 紧 利 用 中东 的 资 源 市 场 与 和平
, ,
环境 以 期 在 全 球 经 济 争 夺 战 中 一 举获胜 ;
其次 美 国一 贯 对 中东 穆斯 林国 家采取 分而 治 之
、

以维 护 其 在 中 东 的 战 略 利 益 支 持那 些 亲美 的 奉 行温 和 伊 斯 兰 意 识 形态 的 阿 拉伯
,
的政 策
:

、 、 ,
国家 如 沙 特 阿拉 伯 科威 特 埃及 等 打 击 那 些 反 美 的 奉 行激 进 伊 斯 兰 意识 形 态 的 伊 斯 兰 国
。 ,
家如 伊 朗等 如果 按 照 亨廷 顿 教 授 的 建 议 美 国 不 加 区分 地 将伊 斯 兰 国 家 作 为 铁 板 一 块 的 敌
, , , ,
人加 以 打 击 那么 美 国 无 异 于 又 为 自 己 寻找 了 众 多 的 敌人 这 不 用说 是不符 合美 国利 益
, ,
的 第三 ;
克 林 顿 政府所 奉行 的 战略 使美 国 不适 于 在 中东 付 出 太 大代 价 在 中东 奉行 非 对 抗性
,
政 策是 这 种 地 缘经 济战略 的 逻 辑 结果 美 国 尽 力 推进 中东 和 平进 程 越来 越 倾 向 于 在 中东扮 演
,

, , 、 、 、

平衡 者 而 不 是 地 区 性 警 察的 角色 越来 越 注意 利 用 以 色 列 埃及 土耳 其 沙特 的 地 区 性
。 “ ” 。
均 衡 作用 美 国 也不 可 能在 所 谓 弧 形 危 机地 带 与 伊斯 兰 教 全面 开 战 亨廷
, ,
因此 可见
。
顿 的 思 想 与克林 顿 政府 的 战略 思 维 是不 相 符 合的
, , ,
这里 我 并不 是说 美 国 就不 与激 进 的 伊斯 兰 原 教 旨主义 相 对 抗 了 恰 恰相 反 美 国 将来
、 。 , 、

会 更 加 严 厉 地 打击 遏 制激 进 宗 教原 教 旨主 义 势力 我只 是说 美 国 不会 也 不可 能 与 整 个
, , 。

伊 斯兰 教对 抗 对 温 和 的 亲 美 伊斯 兰 国 家 美 国 依然 加 以 利 用和 扶 植 美 国 的 政 策 和 战 略都
。
是 以其 实际 战 略 利 益为 出 发点 而不 是 以文 明为 出 发点 的 亨廷顿 教 授 关 于 伊 斯 兰 教 的 看 法 不
。
仅 与美 国的 战 略而 且 与 中东 的 政治 现 实 都 是 有距 离 的 他 的 学 说 从 广 义 上 说 仍具 有 强 烈的 意
, 。 “
识 形态 对抗性 质 与冷战 后世 界 之 走势 格 格不 入 虽 然 美 国 人 和 西 方人 日益不 安 地 看 到 留
” , ,
胡 子的 人的 势 力 正 在增 长 他们 将 原 教 旨主 义 者视 为 正 在 中东 乃 至 欧 洲 上 空 徘 徊 的幽 灵
, ,
但 中东 也不 会成 为 美 国和西 方 与 伊斯 兰 教 开 战的 主 战 场 因 为 那 不 符 合美 国 的利 益 对 于在
, “ ” 。
冷战 后 极 力 谋求 地 缘经 济利 益 的美 国 来说 是不 会为 文 明的 冲 突 而 付 出高 昂 代 价 的
: “ ,
亨廷 顿指 出 许多 阿 拉 伯 国 家 的 经 济 和 社会 都发展 到 了 相 当的 水 平 独裁 政府 已 不 相
, 。 。

称 民 主 呼声 也越 来 越 强 烈 阿 拉 伯政治 制度 已 经 有 了一 定程度 的开 放 这些 开 放 的 最 大受
。 , 。
益 者 是 伊斯 兰 组 织 简而 言 之 在 阿 拉 伯世界 西 方 式 的 民 主 加 强 了 反 西 方 的 政 治力 量 ”
,

“ ” ,
亨廷 顿教 授在 坚 持 文 明冲 突 论 的 时候 注 意 到 阿 拉 伯政治 中的这 一 重要 现 象是 合乎 逻辑
、 。
① 参见 关 国矽 1交 》 季 刊工9 93 年春季号 文章《 什么 样的绿色危险? 》

。
。
5
 。 ,
的 他 一方 面指 出 了 随 着 社会 和 经 济 的不 断发 展 阿 拉 伯 政治 亦 将逐 步 走 向 开 放 和 民 主 的 事
。 ,
实 另 一 方 面 又 过 高 地 估 计 了伊斯 兰 组 织 的 力 量
,
一 方面 随 着经 济和 社 会 的 进 步及 与西 方 关
, ,
系 的 加深 阿 拉 伯 政 治 不 会 长 期置 身 于 现 代 政治 进程 之 外 另 一 方 面 对 阿 拉 伯 政 治 制度 的现
, 。 , , 、

状 美 国 也 一 再容 忍 的 确 为 了 防止 伊 斯 兰 势 力 乘 民 主 之 机 夺 取 政 权 美 国几 乎 不在 人 权
、 。 ,
民主 自由等 问题 上 向 阿 拉 伯 君 主 国 施加 政 治压 力 但是 美 国 这 样做 的 目 的 全 然 不是 出于
, 。
文 明 的考 虑 而是 为着 维护美 国在 阿 拉 伯 的 经 济 利 益 和 战略 利益 以及 地 区 性 权 力 平 衡 关 系
, ,
在冷 战 后 时 代 亨 廷 顿 教授还 在 设想 那种 充 满圣 战味 道 的文 明冲 突景 观 非 但未 能使 世 界 政
, 。 ,
治 为 之 简单 化 相 反 却使间题 变得 更 加 复杂 了 事实 上 世界 政 治 的 真 实 涵义 就 是 为 了 利益
、 。 , ,
而 展 开 的均 衡 协 调 和 争夺 在 冷 战 后时 代 这种 世 界 政治 的 真实 意 义 更 加突 显 出 来 经济
。

利 益 和 权力 平 衡 关 系 当 是理 解 冷战 后 进界 政治 的 主 要 线 索 和主 要 分析 范 式 冷 战 的 终 结拆 除
,
了 世界 政 治 中带 有 浓厚 人 为色彩 的 意 识形 态对 立 和 军 事对 立 的 堡 垒 世 界 各国 的 自我 认 同取
、

决 于 自我 民族 利 益 世 界 各 国 乃 是按 照 冷 战 后 时 代 的 主 要特 征 自我 民 族特 定 的 经 济利 益 和 权
,

,
力平 衡 关 系 以 及地 理 位置 和 资 源 互 补 情 形来 确定 国 家 利益 而 绝 非 主 要 依 据文 明 属 性来 确 认
。 , “ ”
这种 利 益 亨廷 顿 教 授 的 学说 虽 旨在超 越 政治 意 识 形 态 对 立 却 又 陷 入 了另 一 种 文 明的
,
意 识形 态对 立 所 不同 的 是 亨廷 顿教 授 以 同 类 文 明组 成 的 集 团 对 抗 取代 了 以 相 同政治 意 识
,

。 , 。
形 态组 成 的集 团对 抗 正 是 在 这 个 意 义上 我 认 为 亨 廷顿 所 持 的 仍 是 冷战 思 维 他 以 文 明的
。
冲 突 消 解 了 冷 战后 世 界 政治 的 真 实 意 义
· , “
著 名 中东 学 者 福 阿 德 阿 贾 米 不 同意 亨廷 顿 的 范式 他 提 出 的新 范 式 即 不 是 文 明控 制
而 是 国 家控 制 文 明 ”
, , 。
国家 随 即 遭 到 亨 廷 顿 的 强 烈 抨击
, ,
事实 上 在 国 际 政治 范 畴 里 我们 不 应 当将文 明 与 国 家 简单 地 捏 合在 一 起 去设 释 冲 突间
。 。 、

题 这里 确 实 也不 是 文 明 和 国 家谁 控 制谁 的 问题 文 明确 如 亨廷 顿 教 授 所 言是 各 不 相 同 各
, 。
有特 征 的 而 国 家 不 论 奉 行 何种 样式 的意 识形 态 都 有很 多 的 共性 将 文 明与 国 家 硬 连 在 一 起
, ,
的 思 维 与 将 宗教 和 国 家 硬 连 在 一 起 的 思 维 一 样 是 逆 世 界发 展 之 大 势 的 它 将带 来无 休 止 的
。 , , “
对抗 中世 纪 的 欧 洲 是 宗教 与国 家 概 念 相 混 淆 的 年代 因此 导 致 了历 史 上 黑 暗的 中 世
” 。 “ , ”
纪 后 来 在西 方 文 化 经 历 了 把 上 希 的 东 西 还 给 上 帝 把 恺撒 的 东 西 还 给 恺 撒 的 宗 教 改 革
,
后 正 是 宗 教 与 政 治 的二 元 分 离 才 导 致 了 西 方 的现
,
宗 教 才慢 慢 地退 为 国 家 政治 的 历 史背景
。 , 。 ,
代化 亨 廷 顿教 授是 知 名的 政 治学 家 他不会 不 清楚 这 一 点 亨廷 顿 与 汤 因 比 一 样 将宗教
。 , ,
的 意 义 看得 很 突 出 然而 他 更 应 该 看 到在伊 斯 兰 文化 中 宗 教与 国 家逐 步脱 钩 的进 程 的 现
, “ ” ,
代 意 义 和前 景 而 不应 惑 于 当 前原 教 旨 主 义 复 兴 的 时代 性 现 象 就认 为 铁 板 一 块 的 伊斯
。
兰 教 还是 西 方 的死 敌
。
应该 摆 脱 将 文 明 与 国 家 纠 缠 在 一 起 的 分 析 范 式 国 家 具 有 不 同于 文
,
在 国 际 政 治 研究 中
。 , 。
明 的 各 种特 征 文 明 是 超 越 种族 和 意识 形 态的 国 家 利 益 也 全 然不 是 由 文 明 利 益 所 决 定 的
, ,
伊朗 与 伊 拉克 拥有共 同 的 伊斯 兰 文 明 但它 们 既 不 是 一 个 种 族 也 没 有共 同 的国 家 利 益 它
,

。
们 的国 家 利 益 是 相 对立 的 它们 不 同 的 国 家 利 益 是 由 它 们 不 同 的 经 济 利益 和 权 力 平 衡 关系 所
。 ,
决定 的 一 个 国 家 的 政 府 政 策 可 能 与 其 民众 的愿 望 和要 求 不 完 全 相 符 但 我 们 在学 术 逻 辑 中
, 、 , ,
只 能 按 其 政 府 政 策 的 行 为来 分 析和 解 说 间 题 因 为 它是 真实 的 可 知 的 相反 民 众 的 要 求 和
、 。
愿 望 有 时 是 不可 知 的 不 可证 明 的 我们 很 难 说 伊 朗的 民 众 向往 伊拉 克 的 政治 制度 和 意 识形
。 。
态 伊 拉 克 的 民 众 是喜 欢 神权 政体 呢 ? 还 是 喜 欢美 国的意识 形 态 ? 这 些 是 无 可 证 明 的 再譬
, ,
如 克 林 顿政府 的 政 策显 然 不 同 于 里 根 和 布什 政府 的政策 我们 只 能 根 据 克 林顿 政府 的政 东
 , 。
来 分 析 目前美 国 的行 为 而 克林 顿 政 府 的政 策并 不 符 合 所 有美 国 民 众 的愿 望 在 有功 人 支持
。 “ ” “ ”
9 人反 对 他 的 情况 下 他 就 可 能 执行 某 种政 策
他而4 这里 我们 很 难 用 公正 或 不公 正 来
。 ,
解 说 这 个 复杂 问 题 将文 明 与 国 家硬 套 在一 起 将 使 国 际 政治 更 加 复 杂 化
,
这就 是说 将会 带
。
来 各种 麻 烦 和 间题 以 文 明 特 性来 确 定国 家 利 益 而 不 以 时 代 特 征 和 实 际 环 境 来 确 定 这 种 利 益
, 。
既 是 危 险的 也 难 以 实 现其 目 的
亨廷 顿 教 授在 《 驳 对 <文 明 的 冲突 ) 的批 评 》 ①一 文 中将 巴 勒 斯 坦 与 以 色 列 的 冲 突 仅 仅
。 “ ,
归 结 于 文 明 的 冲 突 实 有不 当 巴 解 组 织 与 以 色 列 政 府 之 间 之 所 以 能达 成 协 议
:
他 写道 那
, ,
是因 为 双 方 已 经 认 识 到 这 场 历 时四 分 之一 世 纪 的 文 明的 纠纷 其 代 价 已 经 达 到 了 双方 力不
。 , ,
能 支 的程 度 这 次 停 战及达 成协 议 与 冷 战时 期美 苏达 成 的军 备控 制协 议 具 有相 似 的 性质
` ’ 。 ”
无 疑属 于 文 明的 冲突 之范 畴 亨廷 顿 虽 然 也感 到 巴 以 达 成 协 议 的 这 一 重 耍 现 实用 他 的
、
“ ” ,
文 明的 范 式 不好 解释 但 他仍 然未 能关 注 那 些 导 致 阿 以 对 抗几 十 年 的 领 土 之 争 国家 之
、 。 ,
争 民族 生 存 权 之争 等 重 要 因 素 不用 说 文 明 的冲突 即 犹 太 文 明 与伊 斯 兰 文 明 之 间 的 冲 突
, “ ”
也 是一 种 因 素 但 亨廷 顿教授 为 了 说 明他的 学 说 以 释 其 文 明的 范 式 不 能 解释 重 要 国 际 性
,
“ ” 。
事件 之 虞 竟 将 巴 以 之 争 完全归 于 文 明的 冲 突 实 在是 一 种 失误
。 、

美 国 在中东 的 作为 旨在维 护 其 重 要 的石 油利 益 和 战 略利 益 为 了 维 护 其 石 油 利益 美国
、 ,
与 沙特 阿 拉伯 科 威 特 等伊斯 兰 国 家保持 着传 统 的 友好 关 系 ; 为 了维 护 其 战略 利 益 美 国力
, , ,
促 阿 以 和 谈 取 得 成功 形 成 中东 西 部 的 和 平局 面 使美 国 一 方 面能 从 中东 脱身 另 一 方 面重 点
。 。
打 击伊 斯 兰 激 进 势力 这 一 战 略 决定 了 美 国 不 可 能不 加 区 分 地 与整 个 伊斯 兰 文 明展 开 对 抗
,
而 就伊 斯 兰 方 面 看 只 有 那 些 伊 斯 兰 理论 家 日益 注 意 到 现 世 享 乐 主 义 和西 方生 活 方 式 正 在侵
, ,
蚀 着伊 斯 兰 文 明 他 们 企 图 通 过 批 判 伊斯 兰 世 界 的 现 代生 活 来 恢复 宗 教 价 值观 进 而 使广 大
、

穆 斯 林 了 解 他们光 荣 的历 史 并期 望 藉 此 带 来社会 正 义 好 的政 府 及 高 层 次的 精 神生 活 ②但 正
。

, ,
如 前文 指 出 的 伊 斯 兰 行 动主 义 者并 不是 铁 板一 块 他 们 有的 采 取 合 法 参 政形式 有 的把 投
,

票 箱 看 作是 实 现 社 会 和 政治变 革 的 工具 只 有少 部分激 进 分 子 采 取 恐 怖 手 段 致 使 社 会 混 乱
, ,

。 , ,
以 期乘 机 夺 取 政 权 因此 可 以 看 出 在这 里 伊斯 兰 教成 了政 治 组 织 的 一 种 合 法 外 衣 而 经济
。
利益 和 权 力 平衡 关 系 才 是 实 质 问 题

三 结 语
“ ” 。 “
亨 廷 顿教授 怀 有 伊 斯 兰 恐 惧症 是 可 以理 解 的 当年 霍 梅 尼 领 导 的 轰轰 烈 烈 的 伊斯
” ,
兰革 命 一 举颠 覆 了 伊 朗 巴 列 维 世 俗政 府 令美 国 在海 湾石 油 重 地 的 一 个 重 要 支 柱 几 乎 在一
。 , ,
夜 之 间轰 然坍塌 时 至 今 日 许 多 美 国 人依 然 对 那个 年 代 心 有 余悸 还 有 许 多 人并 不 理 解 霍梅
, , ,
尼 领 导 的那 场 宗 教 革 命 的真 正 意 义 因此 一 提起伊 斯 兰 教 就想 起 70 年 代 那 场 暴 力 革 命 就联
。

想 到 流 血 行动 和 恐 怖 事 件 连 亨廷 顿 这 样的 一 流 学 者 也不 加 区分 地 将伊 斯 兰 教 视 为 铁 板 一块
进而 一 厢 情 愿 地将 伊斯 兰 文 明 与 西 方文 明 的对抗 规 定 为 冷 战 后 世 界 政 治 的重 要 特
,
的 大威 胁
, 。 ,
征 之一 将伊 斯 兰 主 义 看 作是 给 整个 西 方文 明投 下 不 祥 阴 影 的 宗 教 幽 灵 事 实上 伊斯 兰 教
、
“ ” ,
并没 有形 成 美 国 学 者 认 为 的 那种 国 际 阴谋 集 团 也 不 是 目标 一 致 意 识形 态 统一 的 铁板 一
“ ” 。
块的 伊 斯兰 国 际 当 今 的 伊 斯 兰 运 动 乃 是 由奉 行 不 同 战略 的 组 织 所 组 成 的 一 个 松 散 的运
。 。
动 奉行 伊 斯兰 教 的 重 要国 家 中许多 都是美 国的 地 区 战略盟 友 领 导 这 些 宗 教运 动 的 既 有受
《 。
① 裁 日本 中央公 论 牡 9邻 年绍 月号
② 参 见 美 国 《 外交 》 杂志 1 9 93 年 12 月 号文 章
:
《 伊 斯兰 运 动 力未 来 沙 。
 , 、 、 、 、
过 正 式 训 练 的 伊 斯兰 教 法学 家和 神学 家 也 有科 学家 工程 师 博士 农艺 师 医生 甚 至 律
。 。 ,
师 他们 大都 受 过 良好 的 西 方 教 育 他 们 看 到 的 和 首 先关 切 的并 不 是 传统 宗 教 价 值 的 式 微 而
。 、

正 是与 西 方相 比 之 下 经 济 利 益 的 沦 丧 和 权 力 关 系 的扭 曲 他 们 看 到 了 日益 严 重 的 贫穷 和 失 业
、

日益 扩大 的 贫 富差距 危 险的 政治 腐败 和 西 方生 活 方 式 带 来 的消 极 社会 影 响 以及 美 国 和 西 方
。 ,
日益 咄 咄 逼 人 的 霸权 他 们试 图 借助 伊 斯 兰 教这 种具 有传统 合 法性 的强 大思 想 武器 提 出所
“ ” ,
谓 伊斯 兰 解 决方 案 来 变 革社会 和 现 实政 治 以 最 终改 革 经 济 利 益 扭 曲 和 权 力 关 系 不 平 衡
。 , , 。
的现 状 从 总 体 上看 激进 的 伊 斯兰 运 动并未 取 得 成 功 相反 其 活 动 方式 却 从 70 年
,
然而
、 。
代 末 那 种 轰 轰 烈烈的 群 众 运 动转 变 为 今 天 分 散 的 集 团 性 恐 怖活 动方 式 中 东 穆 斯 林 国家 在 冷
, 。 ,
战 后 时代 都 以 民族 国 家 为 出发 点 更 加关 注 自我 国 家 利益 为 了 实 现 国 家利 益 它 们采 取 不
, 、 , 、 。
同的 战略 如 有的 亲 美 有的 反 美 有的对 美 国 西 方采 取 中 立 政 策 那种 认为 穆斯 林 国 家
, “ ”
在 冷 战后 时 代 在统 一 的意 识形 态 激 励下 为着 伊斯 兰 大义 而 全 面 对 抗 美 国 和西 方 的 观 点
, “ ” “ ” “ ”
是 虚构的 是 某些 人 扭 曲 的 印象 ,
过分 夸 大 伊 斯兰 威 胁 则 更是 伊 斯兰 恐 惧心 理
。 ,
的 虚 假放 大 这 种观 点 既 没 有完全 理 解 美 国在 中东的 利益 也没 有完全 理 解 中 东 政 治 的 现
。 , 。
实 就 国 际 政 治而 言 故 意 煽 起 对伊 斯兰 的 恐 俱 心 理 是 没 有意 义 的
。 、 、

亨廷 顿教 授 是 一 个 很 有学 问 的 人 他 思 维方 式 的洗 练 对材 料 的拥 有 观 点 的别 致 时 常
。
会 令 我 在读 书 时 油 然 而 生 出一 种 敬佩 这 篇 发 表 在 《 外交 》 季 刊上 的 重 要 文 章 同 样 也 是 与 众
。 ,
不同的 但 是 这 篇 《 文 明 的 冲 突》 无 论 在 立 意 上表 征 着 怎 样 的超越 意 识 它 的大 部 分观 点 依
。 “ ” ,
然 是 不 能 令 人 同意 的 在以其 文 明 的范 式 阐 述 伊 斯 兰 教 问题 时 亨 廷 顿 教授 遗 憾 地 陷入
,
了 以 下三 个 重 要 的 理 论 悖 谬 :
( 一 ) 一 方 面 为 了 解说 重 大 的 国 际 事 件 他 不 得 不 将 文 明 冲 突 的
, ,
因 素 强 调 到 极点 即超 出经 济 利 益 和意 识 形 态 因 素 认 为文 明 的 冲突 是 冷 战 后 世界 政 治 的 主
, , ,
宰 因素 如 果 不这 样做 他 的 学 说 将毫 无 意 义 可 言 ,
另 一方 面 一 旦 将文 明 的 因 素 上 升为
“ ” , “ ” ,
主宰 因素 他的 文 明 的 范式 就再 也 经 不 起 推敲 了 他用 这 一 范 式 去 阐 释 伊 斯兰 教就
, ,
自然 得 出 了 许多 不 当 的 结论 例如 他 将 巴 以 冲突完 全 归 结 为文 明 的 冲突 而 在 解释 两 伊 冲 突
“ ” ,
和 伊 科 冲 突 时就 显得 十 分 尴尬 ,
( 二 ) 一 方 面他 为 了强调 伊 斯兰 威 胁 论 自然 地 将伊 斯
, ,
兰 描 绘 成 一 种 铁 板 一 块 的 敌对 势力 否则 他就 自己 违背 了 自 己 的 学说 ,
而 另 一 方面 现 实中
,
的 伊 斯 兰 教 并不 是 铁 板 一 块 的 凝固 体 他 一 厢情 愿 的 论 点 不 符 合 中 东 的 政 治 现 实 ;
( 三 ) 亨廷
, ,
顿 教 授 为 了 强 调 文 明的 冲突 较武 断地 认 为 在冷 战 后 时 代 各国 都开 始 按 文 明 的属 性 来 确 定
, , 。
特 性 和利 益 但事 实 上 情 形 并非 如此 世界 各国 仍主 要 是按 自 己 的国 家 利 益 来 确定 其 行 为
。 。 、 、 , 、

的 在 中东 穆 斯 林 国 家情 形 更是如 此 无论 是埃及 沙 特 阿拉 伯 科威 特 还 是伊 拉克 伊
。
朗都 是按 照 它 们 自己 的 民 族 国 家 利 益 来确 定其行 为 的 如 果 它 们 不是 按 照 国 家 利益 而 是 按 照
, 、 。
所 谓 共 同 的文 明 属 性来 确定 自 己 的 行 为 那么 就 根 本 不 会 有两 伊 战 争 伊科战争 阿 以和
,

, 。 , “
谈 也 不会 出现历 史 性突 破 而 应 是 阿 以 双 方 由 于 文 明 的对 立而 继 续 开 战 然而 这 些按 亨
” , “ ” 。
廷 顿范 式 所 作 的 推 论 都 没 有成 为 现 实 所 发生 的 现 实 又 都 是 违 背 亨廷 顿范 式 的
, 。
故而 我们 说 现 实 的 力 量 是 巨 大 的 世界 政治 中所 发生 的 人力 难 违 的 事实 已 经或正 在说
。
“ ” “ ”
明 亨廷 顿 范式 在 逻 辑 上 是 有 问题 的 文 明 的 冲 突 难 以 成为 冷 战后 世 界 政治 的 主宰 因
。
素 冷 战 后 世 界 冲 突 的 主因 当 在经 济 利益 和 权 力 平 衡 关 系 方 面 学 术 上 的 判 断 不 应 是 一厢 情
,

, “ 。
愿的 而 必须是以 世界 真实” 作 为 根 本 依据 的
 西亚 非 洲 ( 双 月 刊 ) 1 9 94 年第 2 期

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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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I SL A M I C T H R E A T T H E O R Y ,I A N D T H E Q U E S T IO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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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