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 FEATURE

源自欧洲自治城市
自由港的前世今生
文｜李星

一
提自由港，读者眼前很容易
浮现出如下画面 ：价格低廉
琳琅满目的免税商品、吊臂
林立的货运码头、堆积如山的集装箱
和滚滚而来的转口利润。这些印象并
非错误，但不是全部，更非核心。
“自
由港”三字，本身就蕴含它的最重要
特点 ：秩序输出能力。
自由港必然以城市为载体。或者
说，内部治理结构成功的城市，自然
会吸引商业的前来，从而发挥自由港
的作用。要想理解自由港就必须理解
自由港的起源 ：欧洲自治城市，无论
该城市是临海还是在内陆。人类历史
上，尤其是东亚历史上，锁国时期一
片凋敝的天然良港，和为商道提供服
务而资财巨万的内陆小邦均不鲜见。
鉴于自由港这一概念产生于中世纪的
欧洲，因此考察其母体，无疑是理解
这一概念的必由之路。

自由港的胚芽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
“城市”本身
就是一个容易引起混淆的概念 ：几十
年来，香港或者纽约式的摩天大楼、车
水马龙和霓虹灯光组成了人们对城市
特别是现代化都市的想象，进而还会
产生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联想。即
便是古代，
《清明上河图》中所描绘的
熙熙攘攘与摩肩接踵的场景，似乎更
有资格比中世纪那些小镇称之为“城
市”
。人口从来不是西方城市的最显著 ／绘画，描绘公元 410 年罗马陷落。当时，入侵罗马帝国的蛮族对洗劫城市的兴趣远远大于在城市
特征 ：在公元 1000 年的时候，西欧人 定居生活，其经济基础或者说生活方式不以城市经济为基础，领主的居所不是在城市，而是坐落于乡间

102 ｜ 国家人文历史
口超过 1 万的城镇，只有伦敦和威尼 于中世纪的市民阶级，后者具有严格 受蛮族首领的畏惧和尊敬，他们作为
斯。18 世纪时，比利时公国最大的城 的地方主义和本位主义。城镇生活和 秩序和正义的超自然保护者，在自己
市兰斯，可能的居民数量不足 6000。 国民共同体生活融为一体。城镇的法 的教区内建立了“上帝的和平”制度，
但是在苏松财税成为帝国命脉，苏州 律就像城镇的宗教一样为全共同体共 从而在黑暗时代的大混乱中，建立了
商人富甲天下的时代，苏州本质上只 有，城镇是全民族的首府，整个国民 一个个秩序孤岛，组织防御、保护集
是传统东亚帝国予取予求的奶牛，而 共同体以城镇为中心建立起一个独一 市、举行审判，招徕了许多从秩序崩
体量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汉 无二的共和国”。换言之，在城市居住 解中丧失原先身份地位的流民前来定
堡、威尼斯的市议会、伦敦毛皮商人， 的人，其世俗身份认同的基础是市民， 居。9 世纪开始，civitas 一词，由城市
却足以影响本国甚至欧洲的政局。 本身就构成一个阶级，具有不同的法 变为主教管区和主教管辖城市的同义
尽管我们常说欧洲城市，需要注 律身份。 词。这一秩序输出能力保存下来的各
意的是，这里说的“欧洲”，不仅是地 而中世纪城市独特的秩序输出能 色城镇和城堡，人口从数百到数千不
域概念，也是一个时间概念，它不包 力和城市人的共同体身份都来自于它 等，成为自由港的胚芽。
括古典希腊和罗马的城市。 的历史形成模式。当年入侵罗马帝国
在古典时代，城市是为部落建立 的蛮族对洗劫城市的兴趣远远大于在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的。部落是人们战争、贸易和安身立 城市定居生活，其经济基础或者说生
命的共同体，被逐出部落的人无疑是 活方式也不以城市经济为基础，领主 公元 10 世纪后，在一系列入侵后
死路一条。雅典人、特洛伊人、斯巴达 的居所不是在城市，而是坐落于乡间。 稳定下来的西欧，经济和人口都出现
人、伊特鲁里亚人、亚宾人乃至罗马 法兰克王国并没有固定首都，伯爵也 可观增长。威尼斯人在南面、斯堪的
人，各有自己的部落，至于部落民是 没有自己的首府。因此，随着中央政 纳维亚人在北面，掀起了商业复兴浪
否居住在城市内外，则并不重要，大 权的解体，古典时代的城市在政治上 潮，繁荣顺着水道传播，使得一座又
家都是同一共同体的成员。 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商业也随着 一座城市仿佛被点亮般，充满了生气。
至于东亚传统帝国，更是率土之 经济模式的转变和阿拉伯人进占地中 伴随着新生活的出现，
“自由”成
滨莫非王臣，科举流官和可以四处迁 海南部与东部而变得凋敝。 为城市生活的最突出特征。在古典时
徙“实边”的市民，都属于中枢可以调 拯救了城市的，是教会的秩序输 代，劳动是属于奴隶的和卑贱的。而
拨的资源，无论决策方还是被调拨方 出能力。教区是以罗马帝国时代的城 在中世纪，劳动成为自由人改善生活
都觉得理所应当，
“洪洞大槐树”
“南 市为基础的，驻节于城市的主教，深 的手段。一开始，来到城市定居的人
京柳树湾”
“湖广填四川”，都是这些
流放大潮横扫过东亚大陆之后，在语
言中留下的几朵最大的浪花，未进入
集体记忆的更不知凡几。简单说，在
这里，城市和农村的区别主要在居住
地点，而非特殊权利地位。很多城市
居民仍然依靠城外的土地耕种或者土
地收入过活。城市是王朝秩序的输入
对象，谈不上输出 ：秩序输入意味着
这个地方受到更高权力，尤其是中央
集权的看管、规训。而秩序输出意味
着这个地方有能力自己产生较为独立
的制度，并且能有实力影响更大框架
范围内的权力体系构建。
著名中世纪史家亨利 · 皮雷纳指
／《克洛维一世受洗》，克洛维一世是法兰克王国的奠基人、国王，在其妻子劝说下，于公元 496 年 12
出，
“无论希腊或者罗马都没有过类似 月接受洗礼，皈依罗马天主教。当时的法兰克王国没有固定首都，伯爵也没有自己的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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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有的只是事实上的自由（de facto） “公社”

（后世的巴黎公社借用了这个 体，队员佩带武器，船只装配火炮，护
而非法律上（de jure）的自由。在无所 遥远的概念）。为了便于现代读者理 卫装满货物的袋子、木桶和包裹。他
不包的封建体系下，他们仍然被视为 解，也可以说中世纪城市就是一个公 们一路上要与各类主体进行交涉甚至
城市所坐落的封建领地的领主臣民， 司，享有自己的权利，得到周围力量 作战，队员之间还需要高度信任，并
享 受 领 主 庇 护 的 同 时，也 应 当 按 照 的承认。 且根据股份公平地分配利润和分担损
封建惯例，向领主缴纳税款和提供服 那么这些法人的董事是谁呢？和 失。这就要求商人具备外交家、管理
务。不过，毕竟天高皇帝远，按照中世 历史上城市化一再体现过的一样，具 者、仲裁员、精算师甚至军事家的本
纪法律的诞生逻辑，新习惯在普遍得 有冒险精神、通达精干、吃苦耐劳的 能。玩过日本光荣出品的游戏《大航
到遵循后，逐步变成了习惯法，产生 人开始涌入自由港。他们通过抓住市 海时代》的玩家，对这一情况应该能
了“ 城 市 的 空 气 使 人 自 由 ”
（Stadtluft 场机遇，逐步发家，成为大小商人，商 感受一二。
macht frei）这一法律谚语。当时的普 人又逐渐组成了合伙组织（如北欧）或
遍惯例是，农奴在城镇居住一年零一 者形成了大家族（如威尼斯）。这些富 核心竞争力
天，就可以获得自由。
“靠贸易、工业 裕、练达、互助的城市新贵族，在自愿
为生，拥有自治权利、行政机构和独 出资、共负盈亏的商业模式基础之上， 如前所述，自由港从一开始就是
特的法律体系”，成为中世纪城市的定 取代主教组成了自由港的治理核心。 自发秩序生成的产物，在交通便利又
义。城市的存在、繁荣和商业息息相 用 今 日 眼 光 来 看，很 容 易 把 这 足以自卫的地方，就会自然产生。在
关。如果对比中世纪欧洲商路地图和 些商人的能力仅限于贸易领域。实际 中世纪各类武装团体林立、中央权力
中世纪城市地图，会很容易发现，商 上，在 19 世纪西欧国家中央权力扩张 稀薄的环境下，权力高度分散，能否
路正是串起一颗颗城市珍珠的链条。 以前，经商的素质与政治家的素质要 具有战斗能力自保，或者找到足以保
中世纪城市，或者说自由港，都 求几乎完全重合。自由港所派出的长 护自己的庇护者，是每个团体都应当
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共同体或者说 途商队或者船队，是一个武装的共同 考虑的问题。特别是商人不断增加的
财富，更是对各类匪徒的绝大诱惑。
在这种环境下，商人不携带武器
不敢出城行走，在他们的定居地，也
会用坚实的木栅防护起来，在木栅上
开门，四周用壕沟环绕。中世纪遗留
至今的各类欧洲城市纹章中，仍然会
保留下围篱等诸多防卫特征。
一个自由港和其他自由港之间隐
为敌体，出于商业和共同防御的需要，
互相之间可以派驻使团和领事。由众
多波罗的海自由港组成的汉萨同盟在
伦敦长期派驻商团，其住处用坚实的
围墙保护起来，内中还有武器库，随
时准备和伦敦暴民或者敌对团体发生
冲突。同盟在鼎盛时期，拥有自己的
武装和财政，其联合舰队甚至在 1368-
1370 年打败丹麦，强迫后者签署《斯
。威尼斯的使节更
特拉尔松德合约》
是在东西方之间折冲樽俎，甚至一度
左右了十字军进攻目标，建立了拉丁
／手绘，描绘 1338 年意大利威尼斯繁忙景象。公元 10 世纪后，在一系列入侵后稳定下来的西欧，经
济和人口都出现可观增长。威尼斯人在南面、斯堪的纳维亚人在北面，掀起了商业复兴浪潮 帝国。与此同时，这些商人通常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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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画，描绘 14 世纪诺夫哥罗德港口的繁忙景象，诺夫哥罗德是俄罗斯历史上少有的商人共和国，由人民议会选举出的领主委员会执政，和汉萨同盟的各
城市相似，它一头连着俄罗斯北部的广袤平原，另一头连着欧洲、拜占庭和伊斯兰世界，独得北方贸易之利

许状”的方式从封建领主、国王和教 华一世选择与五港同盟结盟，他授予 远东的姐妹

会那里获得各种经商和政治方面的特 同盟特权，作为回报，同盟为王权提
权，让此时的自由港不仅仅是商人和 供海防服务。根据亨利二世下发的一 到了 19 世纪中期，随着西欧民族
商品自由进出的地方，还有了物流仓 份特许状，五港同盟必须每年为国王 国家的兴起，强大的中央集权逐渐从
储、减免关税等功能。 提供 20 条船只的 15 天服务，每艘船包 自由港手中接过外交、军事等权力，
更有甚者，这些自由港或者其联 括 21 名海员和 1 名男童。五港同盟舰 产生于封建契约关系之中的自由港已
盟，和自己的国王之间的关系，也并 队被授予“五港皇家海军”番号，悬挂 经不复当年的盛况，但这并不意味着
非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而是契约关 同盟旗帜，独立于其他舰队。五港舰 这一传统的生命力就由此而减弱。在
系。如英格兰的五港同盟，产生于五 队南下支援葡萄牙人抵抗阿拉伯人， 远东，就像曾经在美洲一样，自由港
港人与当地渔民争夺鲱鱼集市管理权 还多次击退来自欧陆的进攻。英格兰 如同菊分根一般，又在新的海岸线上
的过程中，在这一过程中，鲱鱼的定 王国一度将对内对外的停战协定，都 进行了秩序复制。
价权、往来贸易船只的关税权、争议 送往同盟征求意见。在英国自由秩序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上海工部
仲裁权都是自发在同盟中产生，为了 的道成肉身《大宪章》中，五港同盟 局（Shanghai Municipal Council，简 称
和北海、英吉利海峡对岸的势力周旋， 与伦敦市作为自治城市的代表一起出 SMC）。1853 年 9 月，小刀会攻陷上海
五港同盟还自发产生了兵役和摊派船 现。而这一强大的秩序输出能力，自 县 城。出 于 自 保 等 考 虑，1854 年 7 月
只的义务。这一强大的秩序生产能力 然与这些自由港内部治理结构和武力 11 日，租界定居西人筹办的上海工部
受到了国王的青睐。英王忏悔者爱德 分不开。 局举行第一次正式会议，颁布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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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章程》，在租借地建立了一系列自
治原则，规定了筑路、垃圾处理和税
收相应事宜，开支由租地业主共同承
担。因此有英国人直接称呼该《章程》
为“远东的《大宪章》”。
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工部局的中
英文名称是脱节的，中文听起来和传
统的工部类似，而英文则意味着是英
美传统的地方自治政府。实际行使权
力的是工部局董事会，英国领事在法
律上是英国租借地的权威，但他和董
事会的关系类似于英国君主与议会的
关系，后者同意的情况下，前者不会
反对。董事会一般由 9 人组成，不发薪
／ 1853 年 9 月，小刀会攻陷上海县城。出于自保等考虑，租界定居西人筹办的上海工部局举行第一
水，通过互选产生总董——这是典型 次正式会议，颁布《上海土地章程》，在租借地建立了一系列自治原则。图为 1919 年的上海工部局大厦
的中世纪秩序输入，马来西亚的国家
元首至今仍然如此产生。
《上海土地章程》第 28 条专门承
认了中国政府对租界土地的主权者地
位，其实这是延续了中世纪封建传统
对领主权的承认。用简单通俗的话说，
工部局是一个有武装能力的业主委员
会。而根据《土地章程》，工部局董事
由“业主大会”即租地人会议（后改名
为纳税人会议）选举产生，在租界租
地且每年缴纳相应标准捐税的纳税人
的西人，均拥有选举工部局董事会董
事的资格。1869 年之后，标准又从租
／行进中的加尔各答轻骑兵队。来到远东自由港的这些业主，其自治能力和战斗力并不低于其西欧
地放宽到租赁房屋。最初，董事会都
的同侪，从古老的自由港——加尔各答的商团作战能力就可见一斑
是西方人组成。随着亚洲人逐步成为
上海租界内的有产者，他们也开始成
为 董 事。1915 年，日 本 人 获 得 席 位 ； 立 的 万 国 商 团（Shanghai Volunteer 于 1942 年解散，在近百年的时间内，
1928 年，在“无代议士不纳税”的口号 Corps，简称 SVC），该部队继承了英 该部队与皇家海军一起，在东亚大陆
下，上海纳税华人会推选出 3 名华董 美的民兵传统，由租借地的各国适龄 暴力横流时一再保证了租界的秩序，
进入公共租界董事会 ；1930 年，华董 男性自愿组成，下辖英国连、日本连、 从而使得大批华人受吸引移居入租
增为 5 人。工部局董事会下辖的机构 华人连、菲律宾连、葡萄牙连、苏格兰 界。和其他成功的自由港一样，良好
除了火政、卫生、工务、书信、教育、 连、德国连、犹太连、美国机枪连、装 的秩序产生了外溢效应，临近租界的
总办、华文、财务等机构，以及图书馆、 甲车连等部队，自购服装武器，服装 上海县城绅商看到“租界日盛，南市
乐队等团体，还设有法院、监狱、万国 可以与移民母国一致，但帽徽均为万 日衰”，于是直接参照纳税人会议、工
商团、警务等机构，负责市政建设、征 国商团。除了十月革命后招募的流亡 部局董事会等中国传统政治所无的机
收赋税和治安维持。 白俄组建的白俄团外，所有人员均不 构，创办了工程局。马路工程局在老
其 中，值 得 一 提 的 是 1853 年 成 领报酬。直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商团 县城为筑路开征房产税时，表明“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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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仿效租界章程”
“租界之人均无异 一般而言，在回溯远东这些口岸 自由港，享受空前的低税率与贸易自
词，南市同此子民，断不致异地抗违 城市或者说自由港的发展史时，人们 由。这就是秩序输出能力的极好证明。
不遵”，直接说明了秩序的来源。 总会从贸易、工业、金融、市政等所谓 一个形象的证明是，这些公司在新英
当列举中国第一盏电灯、第一座 的现代化角度进行剖析，却忽视了这 格兰和加拿大的最早定居点，外观都
西式宾馆、第一辆电车、第一座博物 些自由港的秩序进出口。讽刺的是， 和中世纪商人的住处极为类似，有着
馆、第一座现代桥梁、第一家广播电 所有这些现代化发展，却正是诞生于 相似的木栅栏、壕沟等防御设施，适
台诞生于上海之时，其实需要提醒的 古老的中世纪自治传统。自治要求管 龄男性需自备武器，如遇战事自动成
是，这些成就的背后，都有无形的秩 理自由港的业主团体，具备远超出“经 为战斗员。新加坡作为莱佛士爵士一
序之手在保驾护航。 济动物”定位以外的决断、协调、指挥、 手奠定基础的自由港，恰恰是国际社
来到远东自由港的这些业主，其 外交平衡等综合能力。 会对其独特地位的体认 ：西方种子植
自治能力和战斗力并不低于其西欧的 入亚洲土地后，长出的城邦之花。
同侪。从古老的自由港——加尔各答 今日的果实 自由港的外交权和军事权，随着
的商团作战能力就可见一斑。英国商 国家的强大已日渐被剥离，但组成自
人组成的加尔各答轻骑兵队，在两次 自由港的漫长传统，尽管受到了 由港的主体，其活力仍然没有全部失
大战中阵亡不下 50 人，曾有 6 人获得 绝对主义王权兴起以来急剧扩张的国 去。今日美国的公司，和自由港全盛时
英国最高勋章——维多利亚十字。当 家权力的影响，但并没有消失。美国 代相比，仍然保留了强大的外交能力、
二战时，德国间谍船躲在中立国港口 建国史上，怀揣国王特许状前往美洲 政治管理能力甚至军事能力，这是自
果阿，发电报指挥德国潜艇截击印度 新英格兰地区的弗吉尼亚公司、马萨 由港能够自治的基础。无论是从福特
洋的盟军商船时，英国军队不便于出 诸塞湾公司、哈德逊湾公司，均为追 公司副总裁位置出任美国国防部长的
动，英国军方想到了动员该商团出击。 求盈利、私人出资、业主自负风险的 罗伯特 · 麦克纳马拉，还是前日刚从
1943 年 3 月，这些已经进入中年、体态 公司。在一开始，他们都要凭着自己 国务卿职位解职的石油大亨蒂勒森，
亦不复当年矫健的商人、银行家和律 的武力和外交技能，才能在敌对的土 更不必说美国总统特朗普，和很容易
师，带着斯登冲锋枪和炸药成功执行 著和竞争的同行之间站住脚，进而开 锒铛入狱的俄国商业同行对比，体现
了这一行动，炸沉了德国间谍船，使 拓贸易与领土。这些公司仿佛种子， 出这一秩序在今日美国的蓬勃生机。
盟军船只在印度洋的损失急剧下降。 在植入新大陆的土地后，自然化身为 有一个小事例，能让今日的读者
一窥自由港背后共同体的真正力量。
1979 年，伊朗革命爆发，美国最大独
立计算机服务公司 EDS 在伊朗的两名
雇员，因为商业纠纷被伊朗司法部扣
留送入监狱，赎金高达 1300 万美元。
美国驻伊朗大使馆、国务院均表示无
能为力。该公司创始人罗斯 · 佩罗亲
自组织救援，并聘请美军退役特种部
队上校担任救援队指挥官。救援队在
尝试了各种办法以后，等到一次暴乱，
乘乱将两名人质救出，穿越土耳其边
界撤退，这是自由港武装保护自己的
精神传承。5 年后，罗斯 · 佩罗购买了
存世量极少的《大宪章》原本，将这一
珍本送往美国国家档案馆展览，放在
／ 1979 年美国最大独立计算机服务公司 EDS 在伊朗的两名雇员被扣押，该公司创始人罗斯·佩罗
《独立宣言》与《美国宪法》之侧，可见
亲自组织救援，将人质救出，图为罗斯·佩罗（左一）与被救雇员合影，右一为救援队指挥官美军退役
特种部队上校布尔·西蒙斯 其对这一秩序源流的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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