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社会科学 2014 /3

黑格尔存在论中“界限 ”的辩证运动
□秦 龙 李水石 包大为

摘 要： 关于哲学思维的研究，需从思维本身出发并在思维内部寻找其根据。思维的主体要真正成为自为的而非自
在的，就必须从起点开始对思维进行考察。黑格尔逻辑学以存在论为起点，思维将通过有与无同一的“变易”，从定
在自身的规定性发展到质，经过质与定在本身的矛盾运动，自在存在过渡至自为存在，并最终使得存在从“质”的规
定过渡至“量”的规定。存在论当中的“界限”是贯穿这个逻辑阶段的重要概念，其辩证发展的过程是对整个黑格尔
逻辑学方法的印证。“界限”的辩证运动，是对扬弃这一辩证运动的最为明确的体现，也是进一步探究同一性本身
的重要途径。
关键词： 逻辑学 存在 质 界限 辩证运动
中图分类号： B516． 3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5675（ 2014） 03 － 033 － 05

黑格尔的逻辑学改变了其身后的思想世界和政治历
史，这个看似夸张的论断在对黑格尔的逻辑学及其辩证法
不仅为其自身关于自由的学说提供了理论洞见之可能 ，更
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提供了理论基础 。 因为“辩证法
［1］
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 ” 。
黑格尔关于“界限 ”在存在论中的辩证运动的理论阐述 ，隐
喻地展现出辩证法始终面向自由的革命本质 。 虽然黑格尔
的逻辑学是“头脚倒置的 ”，始终坚持着“逻辑先于自然，因
［2］
而由逻辑决定了历史据以运动的模式 ” ，但这无碍于我们
从唯物辩证法的角度出发，客观地对其辩证法进行学理上
的考察，并将自为的意义重新复归到其自由的定义当中 。
一、关于有与无的“界”与“限 ”及其辩证
运动
逻辑学是黑格尔理论体系的基石，其理论目的最终伴
随着黑格尔对政治历史的考察体现于其历史主义的哲学当
中。黑格尔建构出了前所未有的极其庞杂且精细的哲学理
论体系，同时他也自信自己的哲学能够作为历史终结的时
代精神。然而，尽管如此，黑格尔仍然担心着如此的现实，即
人们对于理性———这一人类独有的禀赋本身的研究却仍然
无法完全摆脱形而上学所遗留下来的惯性 。 他在其著作中
不止一次地表达了自己对于现实的洞见 ，即当人们已经习
惯了形而上学的思维，或者直接的、表象的经验思维，就会习
惯性地欲图将一切存在或者状态固定化 ，惧怕一切事物向
其对立面的转化。这种欲图将自为抽离自由的思维 ，同时也
是一种自我分裂与对立的思维，人们习惯了表面的重复与
交替，并在这种自我设定的限度之间来回游走而乐此不疲 。
但是思维本身，就是一种运动与流变，关于思维自身根据的
考察，必须从“自由 ”的思维———即没有任何外在规定与内
容的思维出发，用整体的、运动的方法去看待思维的各个阶

* 作者简介： 秦 龙，大连海事大学公共管理与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辽宁大连， 116026；

李水石，大连海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辽宁大连， 116026；
包大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硕士生，浙江杭州，
3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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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因此，追求思维之明证性要首先解决的问题 ，即是要消
除那种形而上学的以及表象的思维方式在哲学研究中的残
余。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途径的论证 ，就必须从思维本身
出发，从人们习惯性地陷入的分裂的、对立的思维形式入手，
对思维的逻辑运动过程中之存在与规定的轨迹进行梳理 ，
并且对不同思维的运动环节区分的核心———“界”与“限 ”进
行深入研究与阐述。
存在或“有”，是黑格尔逻辑学的开端，对逻辑学的研究
与学习，应当从关于存在的知识开始，依着其内在否定性，以
辩证的思维方法，去不断深入推论与思考。因此这个研究必
然将从逻辑学的开端———存在开始，随着“有”与“无”在“变
易”中的矛盾运动，逐渐深入至思维发展的依次环节，即定
在，作为质的定在以及后续的作为量的定在 ，因而这个研究
又不可避免地需要进一步分析“界”与“限”在质当中的辩证
运动与变化。
“界”与“限”，二者可以组成一个重要的哲学概念 ———
“界限”，而绝非经验与表象思维中的“界线”。“界 ”与“限 ”
二者所代表的是对质的两种向度的规定。“界 ”，即可以理
解为边界，是对边界之内一切内容与存在的否定性的肯定 ，
是一种对自身与外于自身的单纯的区分 ，从其意义可以引
出关于“区分”与“非区分 ”之间的关系。“限 ”，可以理解为
限制，亦可以理解为“界”真正对被规定者起效用的方式，是
时刻伴随着辩证运动的动态的规定 ，从其意义中可以引出
关于“规定”与“非规定”之间的关系。据此，“界限 ”可以理
解为对概念的限定，也就是某概念与其他概念之间关系的
中介，它使某概念获得其自身的独立性，进而可以引出关于
“同一”与“非 同 一 ”之 间 的 关 系。 本 文 首 先 阐 明“有 ”与
“无”的区分及同一关系，然后再进一步研究作为定在的质
的内在矛盾，并最终以此来阐述出质与其“界限 ”作为互相
矛盾的共在关系其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运动得以确立的逻辑
必然性。
黑格尔的逻辑学与本体论、认识论是同一于关于绝对
精神的哲学当中的。黑格尔认为有或纯有是逻辑学的开端 ，
亦即是本体论与认识论的开端。在黑格尔的逻辑学当中，纯
有既是纯思，又是“无规定的单纯的直接性 ”，既排除了作为
开端的间接性，也排除了外在的或进一步的规定性 。这也就
是说，作为逻辑学的起点的“纯有 ”，其没有“界 ”，因而纯有
就是一，纯有是绝对的，对纯有而言没有他物，更没有与他物
的区分，也没有与他物所分隔的“界 ”。纯有内部没有作为
与其他存在中介的“界”，纯有完全、直接地同一于自身。
因而，存在或有，在黑格尔的逻辑学当中，可以界说为绝
对无差别性，或者是绝对的同一。这种有或存在，是不能被
感觉的，亦不能被直观、被表象的，只是一种纯思。这种有或
存在是纯粹的无规定性的思想，它本身是一种直接性，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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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在中介的无规定性。但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有”不是
一切规定性的扬弃，而是无规定性的直接性，是最原本最初
的无规定性，是先于一切规定性的无规定性。这就是黑格尔
逻辑学的有或存在，作为本体论起点与逻辑学起点的有 ，超
越一切规定，亦超越一切“界限 ”。因此黑格尔认为，“纯有
既是纯思，又是无规定性的单纯的直接性，而最初的开端不
能是任何间接性的东西，也不能是得到了进一步规定的东
［3］
西。”
因此，作为纯粹的抽象的存在，是一种非中介性的，直接
的绝对的否定性，这种否定性，直接地在“变 ”中与无同一。
黑格尔认为，关于绝对的更为确切的规定和更真实的界说 ，
不是超越“有”和“无”这种非具体的抽象物，而是将“有 ”和
“无”作为了其环节的具体。
因此，可以确证的是对于“有”和“无”而言，二者之间没
有固定的“界”，或者可以被当作中介般的“东西 ”来把握的
规定性的“界”，因为二者都是直接性的绝对的抽象 ，二者的
确立都不在规定性之内，二者没有“共同基础 ”，没有任何可
作为中介的如“界”一般的东西去区分二者，故黑格尔说“二
者的区别某种程度上只不过是称谓的差别而已 。”如果二者
有其“界”，这个“界”只能是二者本身的全部，二者由于都在
不断自我否定的运动中，“有”和“无”都只能指“变易”，“变
易”的全部就是二者的“界”。
“有”和“无”是同一的。这并不是说，“有 ”和“无 ”是同
一的“东西”。关于这一点，黑格尔在其《逻辑学 》当中有详
细的辨别和阐述。这是为了说明有和无之间的关系，以及其
构成的运动，并不能像一般的抽象物，即作为有限规定的
“东西”来理解。
唯有在这个意义上，“有”和“无”有其“限 ”。其“限 ”不
是由于其内在的规定性所致的限制 ，因为二者都是与自身
等同的直接性。但是二者的真理，限于通过二者同一于“变
易”来获得，也就是说二者同一于否定性，同一于变易当中。
但是需要说明的是，这个同一了有与无的变易本身，并不是
有限规定之间的互相消解，而是有与无之间的不可分离的
关系，是不断扬弃自身并过渡至对方的发生与消灭的过程 。
因此，二者的“界限”在此意义上，可以界说为不可从有无二
者中分离出来的，并且不能与发生与消灭两个环节中独立
出来的，非一般抽象的对二者整体的规定。这就规定“有 ”
和“无”虽是同一的，但是二者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其中最
为重要的“界限 ”，便是扬弃与被扬弃这个重要概念的意义
在于有，而非在于无。扬弃与被扬弃的东西是“非有之物 ”，
是从有出发的规定性，而不是作为无的那种直接性。因此，
在变当中消逝的有，成为了回复到被扬弃的规定性当中去
了，而这种规定了的有，即是实有。

二、
关于实有自身的“界限”及其辩证运动
黑格尔说“在变易中，与无为一的有及与有为一的无，
都只是消逝着的东西。变易由于自身的矛盾而过渡到有与
无皆被扬弃于其中的统一。 由此所得的结果就是定在［或
［4］
限有］。” 对于这句话，首先需要明确的是“扬弃 ”这个重
要的哲学概念。扬弃的含义具有双重性，其一意为保存、保
持、拾起等； 另一意为取消、废除、终止等。扬弃物既是去掉
原有物的直接性又要将其保存下来 ，扬弃物是原有物否定
之否定的产物，原有物不会化为无。黑格尔认为，扬弃这一
词体现了德语所具有的思辨性，超出了单纯理智的非此即
彼的抽象方式。
因此，有与无同一于变易当中，又在变易中被扬弃了，其
否定之否定的结果是定在。定在既然来自于变，是有与无同
一的结果，因此是以单纯直接物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以“变 ”
作为其自身中介的，包含着同一于自身内的有与无的矛盾
与对立。
进一步而言，这种内在的矛盾与否定性，决定了定在是
同时具有否定性与规定性的，而这种否定性与规定性，决定
了定在是有 其“界 ”与“限 ”的。 定 在，或 限 有，存 在 其 中
介———“变易”的一个环节的形式中，而这个环节的形式，是
一种有着片面规定性的有。
定在是一种具有规定性的存在，定在的“界”，就是其自
我规定本身，这种直接的规定性就是“质”。定在的“限 ”，就
是作为其中介的由否定性贯穿其中的“变易 ”，中介并不是
什么外在于定在的东西，而是定在本身否定之否定的运动
的全部。
实有的规定性，其首要含义就在于作为自身的“我 ”的
规定性的确立。这种自我规定性是定在之“界限”辨证运动
的起点。只有从这个反思自身的规定性的“我 ”出发，实有
的质才能得以确立。只有在一般实有与质的界限运动当中 ，
作为某物的实有才能得以确定其“界限 ”，即得到其自身的
规定性。而只有在对定在的“质 ”得以自我确立的前提，即
“有”与“无”、实有的“界”与“限”进行了简单的分析与阐述
之后，对质本身与其“界”与“限”的关系的探究，才可以避免
直接闯入逻辑链条中的“研究”所带来的鲁莽与狂妄。接下
来从作为定在的“质”、有限物以及自为存在的“界 ”与“限 ”
三个方面的演变与发展出发，来探究出黑格尔逻辑学之存
在论的质与其“界 ”与“限 ”的具体环节及其内在动力与原
因。
“定在返回到它自己本身的这种规定性里就是在那里
［5］
存在着的东西，或某物。” 根据这句话我们可以通过定在
的质的规定性，以及定在的中介———否定之否定的变易得
出“某物”，这是定在的第一个否定之否定，是一种单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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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政治
“有”的自身关系。因此，“质 ”则成为某物之所以为某物的
根据，也是某物之所以有其他物，并且是他物之所以也是某
物的根据。正如黑格尔所言： “某物是直接进入自身的有，
而且首先对他物有一个界限； 界限是他物的非有，不是某物
［6］
本身的非有； 在界限中，某物在它的他物中划了界限。”
质的“界”，既不是某种外在于质的东西，或者部分内在
于质的东西，而是质的本身———作为存在着的规定性的全
部。质的“界”，既是一种对定在和某物的规定，以及对他物
的否定； 又是对存在于异在关系当中的自在存在的抽象性
的否定。
质的“限”，就是基于其“界 ”对定在与某物本身的一种
“限制力”，这种“限制力”将某物与他物区分开来，又将某物
本身与自身对立起来。因而，质的“界”与“限”，在某物的实
在性当中同一了，又在作为定在的中介———变易的否定性
当中同一了。
质既然是某物的规定，是单纯某物的自在。质的规定不
同于一般的规定性，是作为“自在之有 ”的肯定的规定性，包
含着某物之所以是自在的那个东西 。 但是从质对某物与他
物的异在关系中含有的否定性的意义而言 ，以及从质对定
在本身所处的变易作为中介的自我否定性的意义而言 ，质
的“界限”则又可以视为质本身。
因此，定在与“界限”有双重同一性。一方面，某物只有
在“界限”中才具有定在，才是现实的。“界限 ”是定在的否
定物，而定在却只有在“界限”中才有某物，因为“界限 ”本身
就是作为规定性的质。另一方面，定在在有与无同一的变易
当中，否定自身并超越自身趋向其非有，最终扬弃其质的
“界限”或规定性，将其非有表现为它的有而过渡到它的非
有中去，而“界限 ”本身也在此过程中实现了与非有的质的
同一。
三、关于作为定在的有限物的“界限 ”及
其辩证运动
规定性是肯定地建立起来的否定，这是斯宾诺莎的命
［7］
题———一切规定都是否定。 质的规定性被设定为否定性，
而这种否定性就是质的“界限”。“界限”贯穿于全部的定在
或某物的全部的质，是对某物的否定，是作为抽象的他物存
在的根据。因此，有限性与变化性是属于定在及某物的存在
的命题是成立的。
定在作为规定了的某物有其确定的质 ，在质中某物就
被规定着，同时被“界限”着。质就是某物的界限，是起初作
为肯定性的定在。但是其内在矛盾使得其必然否定地发展 ，
某物作为定在在变易中的否定性，与作为内在“界限 ”本身
的质的对立，促成了某物本身的变，而这种变的结果即是有
限物。黑格尔认为有限性是推到了极端的定在的质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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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有限性是自在地固定了的否定，它与肯定物对立，是
定在的质的辨证矛盾运动中的一个阶段性环节 。
同时，作 为 某 物 的 有 限 物，一 方 面 具 有 质 的“界 ”与
“限”，同时也存在于与他物的异在关系之中 。由于他物与
某物在作为存在的空洞抽象的自在存在中是同一的 ，亦即
有限物自身即是自己的他物，因此，这种异在关系所包含的
矛盾体现在了有限物的变化当中，这种内在的矛盾，使得有
限物不断地否定他物，同时否定自身。
有限性既然是推到了极端的质的否定性 ，它也就成为
了对定在作为变易中“有 ”这一环节的否定，是向无的一种
过渡，是一种单纯的向抽象对立面的转化 ，在黑格尔看来，这
亦是知性范畴当中最顽强的部分。
因此有限物是注定要自我消灭的，除此之外对于有限
物就没有更多的规定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对定在的
质的“界限”的最为极端的否定，但是这种消灭的终结却不
是无，因为就连“无”本身在变易中也是无法停留的，也是要
被消灭的。
因此，对于某物，以及有限物作为被质规定“界限 ”着的
定在，当其扬弃“界限”，超越其“界限”时，某物便成为了“应
当”，高于了质的“界限 ”。但是，这种“应当 ”却并非是真正
的矛盾的消解，因为这种“应当 ”还是一种作为自在之有的
规定或“界限”。 这种“界限 ”与“应当 ”互为否定物的矛盾
关系，则使得某物不断地成为自己的否定物 ———他物，交替
往复，以至于“无限”。
黑格尔逻辑学当中重要的概念———“坏的无限 ”就是界
限与 应当”的矛盾关系发展的必然结果。也就是作为定在
“ 越了这种异在关系，是一种“包含区别又扬弃区别 ”的无限
的有限物依循着否定的应当，对质的“界限 ”不断地进行消
灭，同时亦进入了“无限”。这种坏的无限，只是表示对有限
物的否定，却仍然停留在有限性的一面，某物与他物的不断
否定与更替，只不过是有限物的重复，正如逃遁的人仍然是
逃遁的，仍然是非自由的。
探究至此，我们必须考虑到作为坏的无限的对立面的
“真无限”的概念实现的条件，其首先必须是一种有限物超
越质的“界限”，同时要超越作为“应当”的他物，并最终超越
这种否定的“界限 ”； 另一方面又要否定作为抽象空洞的自
在存在，并又否定作为应当的异在关系与作为“应当 ”的“界
限”，最终与自身同一，并成为肯定的“有 ”，从而使得作为无
限物的定在得以实现。
“肯定的无限”所代表的是一种无规定的自身关系 ，被
建立为有和变。无限物是直截了当地作为绝对，是对有限物
的否定，对具有否定性的“质”的“界限”的否定，因而是一种
肯定。但是无限物并不是已经彻底去掉了其内在的“界 ”和
“限”，既然坏的无限与有限的对立已经被证明是一种知性
的“虚妄”，但在真无限那里，有限性仅仅是被扬弃了，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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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消灭了，在定在的实在性当中，有限最终是与无限同一
的。因此可以理解为“真无限概念所包含的正是无限和有
［8］
限之间的差异与同一”。
实有的“界限”，在实有的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关系当中 ，
不再单纯地体现为一种一般抽象的规定性 ，而已经蕴含了
“有”与其“他物 ”之间存在的互相过渡与自我消解的可能
性。自在之有与为他之有之间的对立关系的意义 ，在作为实
有的有限物与无限物的辩证关系当中体现到了极致 ，而这
就实现了作为质的定在自身的“界限”过渡到自为之有的辩
证运动。
四、关于自为存在的“界限”以及由“质 ”
到“量”的过渡的实现
黑格尔认为，有限物的真理性是理想性，而理想性这一
范畴则预示着作为自在存在的某物 ，向自为存在的转化则
需要更进一步的对质的“界限”的否定。而这种进一步的否
定，则必将最终使得作为定在的质的形式被否定而走到其
尽头，并过渡至另一种与自在存在的质完全不同的质 。而这
个质，即是作为自为存在的质。
自为存在是完成了的质，既是完成了的质，故包含存在
［9］
和定在于自身内，为其被扬弃了的理想的环节。 自为存
在，与自在存在相对，只是一单纯的自身联系。但是自为存
在仍然是定在，定在是必然有其规定性的。但自为存在的规
定性是与作为自在存在的定在的规定性绝然不同的 。 自为
存在的规定性必然是超越了区别某物与他物的规定性 ，超
的规定性，即肯定的规定性。
如上文所述，定在的质的“界限”与质本身同一，在作为
有限物或自在存在的某物的质当中，“界限 ”是一种否定的
规定性。但是作为完成了的质的自为存在，其肯定的规定
性，或“完成了的规定性 ”，所对应的“界限 ”，亦不再是作为
一般抽象的、单纯的与他物的否定关系了。
因此，笔者认为，在自为存在中，作为肯定的规定的“界
限”，则表现为 作 为 自 为 存 在 作 为“为 一 之 有 ”，乃 至 作 为
“一”的定在的“引力”与“斥力”。
“斥力”之存在，是因为自为存在仍然是定在，仍然在同
一有与无的“变易 ”中运动，当某物与他物的异在关系随着
自在存在的质的被超越而被随之扬弃 ，其作为定在的规定
性的否定性却作为矛盾的核心仍然存在 。 因此作为自为存
在以及定在的“一 ”陷入了对多的排斥与否定的关系当中 。
依黑格尔的观点，“一 ”在这种对自身的“斥力 ”之下极力将
自己设定为多。而“引力 ”之所以出现，则是当全面的斥力
被建立之后，定在否定发展的必然，亦是作为必然的“斥力 ”
的对立面被确立的必然。

诚然，定在的质的“界限 ”这时已经在自为存在的“斥
力”与“引力”中被扬弃了，这时的质已经不再是对某物的直
接规定性了，而是与自身排斥自身的关系同一了 。在这种关
系当中，某物与他物的区别仍然没有消失，因为作为自为存
在的“一”仍然不是真正的整体，仍然是定在，仍然是互相分
离的“一”。
但是由于某物与他物的异在关系已经转化为了某物与
自身的排斥关系，某物与他物之间是肯定的关系，某物在他
物中得到无限的延续，定在或定在这时成了“漠不相关的、
反思自身的、无关系的界限”。
质的“界”与“限”这时并没有完全地消失，只不过成为
了另一种定在的规定性。这种规定性与其“界限”不再存在
于某物的自我规定当中，而存在于作为“一 ”的某物自我设
定的“多”当中，亦即是外在自身的规定性的观念，这便是
“量”。
实有的界限，当“为一之有”扬弃自身的规定性，即同是
作为“一”的他物与某物排斥他物，也是排斥自身的关系得
以扬弃时，就过渡到了作为扬弃了的质的量的存在 。
黑格尔说“量不是别的，只是扬弃了的质”，“被扬弃了
的质既非一抽象的无，也非一同样抽象而且无任何规定性
［10］
的‘有’或存在，而只是中立于任何规定性的存在 ”。 质必
然过渡至量，被质规定的限有必然被扬弃，但是质本身却不
是被消灭了，而是被保留在了外在于作为“一 ”的存在自身
之外的规定当中，与“一”的自我设立的“多”的概念同一，与
“量”的概念同一。量，作为“自为存在发展的最近结果 ”，其
辩证发展的动力与形式包括引力和斥力两个方面 。 在某种
程度上，纯量，定量和程度，可视作质的辩证发展三个阶段在
量这一环节的具体显现。“定量是量中的定在，纯量则相当
［11］
于存在……程度则相当于自为存在 ” 。 因此，本文对质
的界限的辩证运动的探讨，所依据的逻辑原则和方法论，也
可以同样适用于对黑格尔逻辑学中其他概念的探究 。 因为
黑格尔逻辑学当中任何一个发展阶段 ，都不是孤立的，片面
的，抑或零散的，任何一个逻辑的点，即是作为自身过程的全
部，又是作为思维发展的绝对的起点，二者同一于逻辑的辩
37
哲学·政治
证运动当中。
最后，需要加以说明的是，逻辑学是关于理念自身，即纯
［12］
粹思想或纯粹概念的科学。 对黑格尔存在论当中“界限 ”
的这一段辩证运动的研究，是从纯有及其真理———“变易 ”
出发，到探究“质”的“界限 ”在与自身异在关系的定在中如
何与否定性的“质 ”同一，最后到某物与他物相区别却内在
地同一于自身的自为存在中，探究质与其“界 ”和“限 ”如何
在定在自身内最终被扬弃，并过渡到“量 ”的概念当中。 这
是一个思维从纯思出发，经历对纯思自身进行否定与一般
抽象，最终再对这种空洞的抽象进行否定从而确立主体性
的过程。科学与哲学思维的发展，是一个逻辑的圆圈，当中
每一环节运动的结果，不仅同一于运动的整体，还回复于该
运动本身的根据当中。逻辑学 “界限 ”的辩证运动，一方面
是对“区别之物”与“无区别之物 ”之间以及“规定”与“非规
定”之间关系的印证，更是对“同一性”与“非同一性”之间关
系探究的一个途径和前提。因此，对质的“界限 ”的辨证运
动的考察仅仅是关于逻辑思维整体分析的开始 ，同时也是
思维在辨证运动中的一个终结。正如点是自身的终结，同时
亦是线与面的开始一样，任何一个阶段的逻辑思维，都值得
我们用全部的智慧与心力去认真考察与审慎对待 。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二卷） ，人民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122 页。
［2］Ｒ. G. Collingwood，revised by Jan van der Dussen，
the Idea of History： with Lectures1926 － 1928 ，Oxford Univer-
sity Press，1994，第 124 页。
［3］［4］［5］［6］［7］［9］［10］［11］［德］黑格尔： 《小逻
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 1980 年版，第 189、200、202、121、
105、
211、 223 页。
217、
［8］ 刘哲： 《黑格尔辩证—思辨的真无限概念》，北京大
学出版社 2009 年版，第 241 页。
［12］杨祖陶： 《康德黑格尔哲学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
2001 年版，第 295 页。
责任编辑： 孟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