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代码

学 号

灌 大
博 士 学 位 论 文

行 动者 网络 理论

—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 究

院 系 哲 学学 院

专 业 科学技术哲学

姓 名 郭 明哲

指 导 教 师 朱宝荣 教授

完 成 日 期 年 月 日
论文指导小组

朱宝荣 教 授

陈其 荣 教 授

周 昌忠 研 究员

胡守钧 教 授

魏洪钟 研 究员

袁 闯 副教授

王志伟 副教授

徐志宏 讲 师
 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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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的提 出、研 究 的 目的及 意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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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研 究综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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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 内容和研究方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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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的创新和不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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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渊源和背景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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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 理论 的理 沦渊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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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匆 识社会尝到 拜学社会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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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国科学哲学思想 的承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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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分析方法来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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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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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 理 论提 出前后 的思想转变 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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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思想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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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度功子 厅动者犀 级 留密羚窟功理 老麟屠 · 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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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动者何络理 老必理 瀚苏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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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实践本体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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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 以实践建构取代社会建构的理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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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章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评析 ”““”“”””””””·””””””””””””“”””””···””””””·”·”··”“一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与福柯 的历史本体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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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克林对 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评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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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图尔行动 者 网络理 论 的质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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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摘 要

布鲁诺 ·拉 图尔 ‚ 一是当代法 国科学知识社会学家 、社会

建构论者 、爱丁堡学派早期核心人物和 巴黎学派领军人物 。其开创的 “ 实验室研

究 ” ‚直接促成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继 “ 社会学转 向” 之后 的又一次转 向— “人

类学转 向” 他 在 实验 室研 究 基 础 上 构 建 出的 “ 行 动 者 网络 理 论 ”

一 ‚ 英文缩写 ‚标志着科学研究 中与爱丁堡学派分庭抗

衡 的新学派— 巴黎学派 的诞生。此学派将实验室实践与更大范 围的技术一政治

磋商联系起来 ‚认为科学实践与其社会背景是在 同一过程 中产生 ‚并不具有 因果

关系 ‚它们相互建构 、共 同演进 ‚从一个侧面说明当代科学研究

的实践转 向的重大趋势 。

本文 围绕拉 图尔 的 “ 行动者 网络 理论 ” ‚力求对其科学哲学思想做 出全面探

讨 。主要通过对布鲁诺 教 图尔本人关于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专著和论文进行翻译 、

梳理 ‚以把握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基本 内涵 并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指导下研 究其

科学建构 ‚同时运用对 比、逻辑分析等方法 ‚尝试对拉 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进

行深入辨析 。

拉 图尔 的学术思想与其研 究经历 密切相关 ‚受 多方面理论背景 的浸染 。他 从

知识社会学、科学社会学和科学知识社会学等学术流派中汲取营养 ‚同时反对传

统科学哲学对科 学权威地位 的辩护 ‚批判科学社会学 的默顿模式 ‚不满布鲁 尔

等人 的强纲领对科学知识 的对称解释 ‚强调把知识社会学 的原理

推进 到包括 自然科学在 内的全部知识领域 拉 图尔延续 了法 国科学哲学传统 ‚同

时借鉴人类学 、社会学和符号学的分析方法 ‚研究实验室 、追随科学家和工程师 、

使用 “ 网络 ” 这一隐喻 ‚在卡龙 和劳 的理论基础 上 ‚构

建 出巴黎学派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

关于拉 图尔和布鲁尔之 间关于强纲领 的论战 ‚其核心是布鲁尔强纲领 的对称

性原则与拉 图尔 的普遍对称性原则之 间的争论 ‚二人理论的本质不 同在于坚持还

是消解 主体一客体模式 ‚由于所持不 同的形而上学标准导致 了两种不 同的相对主

义 ‚而争论双方陷入 了相同的哲学 困境 关于 以拉 图尔为代表的后科学知识社会

乙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学 后 与柯林斯 和耶尔莱 为代表的科学知

识社会学 之争 ‚集 中体现 了社会建构 内部间在本体论 、认识论 、科学观

上 的分歧 ‚分别表现为 社会实在论与 自然一社会混合本体论的对立 、规范主义

进路与描述主义进路的对立 、表征科学观与实践科学观之间的对立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核心概念如行动者 、网络和代理等需要追溯 并澄

清 ‚其构建过程需要细致分析 的理论样态展现为普遍对称性原则、行动

者 网络 、转译社会学和经验假说 的理论依据是 区分社会的社会学和联

系的社会学 ‚关于群体 、行动、客体、事实的性质 以及如何书写文本的问题等方

面存在五个不确定 的界定难题在于‚是否授予非人 切 以行

动者 的角色 、如何进行科学解释 、致力于 “ 重塑 ” 社会还是坚持分化和解构 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实践本体论意义因此凸显 一种 以实践建构取代社会建构

的理论 。拉 图尔的实践转 向不但给 带来 了新的活力 ‚也启发 了 年代 以来

相对沉 闷的科学哲学 。

以福柯知识考古学的历史本体论学说为参照 ‚可 以追索拉图尔的实践本体论

如何成 为学术上激进 、实践上具批判力的思考基础 。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 的理论贡

献在 于 ‚它消解 了传统 的主客体模式 ‚回到混沌 、权力与实践的本体论哲学 ‚打

破 了 自然一社会的传统二分法 ‚从整体论上重构科学与社会关系 ‚坚持知识是权

力的产物 ‚走 向科学实践的考察。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在研究视角、研究方法 、

研究对象 、关系思维和过程思维等几个方面均具有启示意义 ‚然而也存在不少 问

题。

本文既是对拉图尔思想 的尝试性探索 ‚又是介绍当代 国外知名学者学术思想

的一项基础性工作 。对拉 图尔的哲学思想进行全面的研 究 ‚有助于促进 国 内有关

拉 图尔研究方面的进展 ‚同时对我 国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

论意义和 学术价值 ‚有助于我们 更好地把握 国外科学哲 学思想最近 几十年 的发

展 拉 图尔 的哲学思想带有强烈的改 良社会 的意涵 ‚或许能为中国现代化建设 的

决策制 定提供有益 的参考 。

关键词 拉 图尔 行动者 网络 实践本体论 科学实践

中图分类号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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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旦大学博 卜学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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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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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第一章 导 论

上个世纪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使西方社会对传统的理性观念 、对科学技术进

步能够带动社会进步 的信念发生 了动摇 与此 同时‚科学技术领域 的 巨大变革也

深刻地影响着西方 的思想界和社会发展‚使原 己存在着 的 “ 两种文化 ” 的差异和

对立愈演 愈烈 ‚致使西方社会某些思想家对于 由此造成的人与真实世 界的分离 、

科学技术 的现代 异化等 问题进行深刻反思。后现代主义大师哈桑 工

认为 ‚自 世纪 年代 以来 ‚由于西方思想家对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文化状

况 的不 同体认 ‚在西方社会及其文化领域相继 出现 的许 多引人注 目的 、用现代观

念似 乎无法解释 的新现象 ‚可用 “ 后现代 ” 来命名 ‚以区别于现代观念 下 的诸 多

现象 的实质 ‚同时用 “ 后现代主义 ” 来称谓那些新的文化潮流 、新 的知识态度和

人生态度 。在 哈桑眼 中‚后现代主义 同解构 主义 的无 中心世 界的概 念相 关联 。后

现代主义者采取一种解构的策略反对权威 、反对 中心统治‚把基础主 义、本质 主

义和普遍 主义 的预 设意义完全给予消解‚甚至对现代 的各种世 界观提 出洁难 。这

不仅动摇 了以认识论 为核心 的现代思想框架‚也冲击 了传统 的理 论范式和价值标

准 。很快 ‚这种后现代 思潮屹立于学术主流 的对立面 ‚并显示 出强烈 的非 中心化

的特 征 。恰 如利奥塔 所 言‚后现代话语恰恰通 过对现 代

主义 、现代性 的解构来展现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性 。后现代 主义最 强 的生命力在

于其对现代性 的反思 。

由于科学知识社会学反对科学合理性和方法论 的普遍 主义等特 征 ‚其解 构科

学 的性质使其带有 明显 的后现代意味 。作为后现代思潮 的先锋人物布 鲁诺 ·拉 图

尔试 图借助批判性解构策略反思科学知识 ‚以重新建构其与社会和 自然 、人 与非

人 、主体与客体 的关联 图景 。

问题 的提 出、研究的 目的及意义

问题 的提 出

上世纪 年代兴起 的逻辑经验主义对科学知识本性作 了系统解释 。这 一学

派认为 ‚科学知识是客观 、实证和线性积累的‚观察独立于理论 ‚观察陈述严格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区别于理论陈述 ‚判断知识真伪 的唯一标准诉诸经验事实 ‚感觉经验是唯一的知

识来源 。科学理论是 由有意义的命题组成的‚而命题是否有意义‚在于命题能否

用逻辑分析和经验证实的方法确定真与假。可证实性成 了逻辑实证主义最著名也

是最基本 的概念之一。尽管这种直接经验的证实或强的证实性后来逐步弱化为间

接经验 的证实或 “ 弱 ” 的可证实性 ‚但在对经验 的偏好上 ‚逻辑实证主义总的

说来是一致 的。他们认为‚科学的特征是 以经验为基础 ‚通过分析和演绎得 出规

律性的通则。他们通过对科学语言进行逻辑分析 ‚排除与科学发现有关的社会 、

历 史和心理 因素‚以便给科学提供纯粹的理性重建 。

随着科学技术对于社会影响力的 日增 ‚传统 的科学哲学研究经过迅猛发展 的

世纪后‚现在正面临着许 多新 问题和新挑战。上世纪的科学发展 ‚特别是相对

论与量子力学的诞生 ‚表 明了科学虽然有一套 自己的建构 、评价知识的战略 、标

准和信念‚ 却仍然不能证 明科学知识一定为真 。不确定性 、后现代 以及各种终结

论纷纷 出现 ‚传统的研 究方式和视 角遭遇到 了前所未有 的挑战 。

一方面 ‚科学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主流路径的论证方式 ‚遇到 了难 以解决的

内在矛盾 。默顿学派研究路线 的保守性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科学之社会研究的不

对称性都促使学者展开新 的研究视角、运用新的研究方法对科学事实进行分析

另一方面‚库恩的历史主义、费耶阿本德的科学无政府主义 、罗蒂的科学实用主

义等对传统的科学观和认识论进行 了清算‚质疑那些坚持逻辑和证据是科学的

有效性和决定科学家理论选择的理性主义和客观主义因素‚
把相对主义引入到科

学哲学 。库恩 的科学哲学 的历史主义转 向‚ 同时打开 了运用人类学和社会学研 究

科学知识的路径 。一些学者开始运用人类学的方法和社会学的术语‚对科学事实、

科学知识 、科学实验等基本概念进行重新阐述‚并对科学知识产生的理性基础和

科学家的认知活动的客观性前提提 出质疑‚这些举措强烈要求更新传统的科学哲

学研究模式 。

科学 究竟是什 么 该如何研 究和 反思科学 我们 又如何看待 自然 如何 实

现人与 自然 、人 与人 的和谐发展 这一系列的问题值得深思 。

自康德给 自然立法后‚科学哲学的研究几乎就沿着作为现代性标志的主客体

两分的思想线索发展‚其结果便产生 了 “ 现代性危机 ” ‚即机械论世界观的出现‚

科学丧失人性‚两种 文化 的分裂与对抗‚还有中西文 明的隔阂。在现实层面上 ‚中

国 目前大力提倡和发展科学技术 ‚如火如茶地建设现代化 国家‚但对于科学技术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的负面效应 、现代化的本真含义等缺乏反思 。

许 多伟大 的思想家从不 同的角度分析过这种危 害 ‚指 出要摆脱现代性 的危

机 ‚并从本体论 、认识论 、思想史、科学史等不 同的角度指 出了摆脱危机 的具体

途径 。

以拉 图尔为代表 的一批 关注现 实 的思想家则是从科学实践这一角度 阐述这

种 回归道路 。这一分析角度也与科学哲学的传统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 。如上所述 ‚

在康德的 自然与社会 的两极 中‚逻辑实证主义用绝对主义 的方法偏 向于从 自然极

的角度解释科学理论‚而 世纪 一 年代在科学哲学研究中占主导地位 的社会

建构主义 ‚偏重从社会 利益 极来解释科学理论 ‚其方法论是相对 主义 。科学哲

学进入后实证研究阶段后 ‚开始把 目光转 向实验室 中的科学活动与社会活动 ‚各

类 自然物 、社会关系、地域 因素 、传统文化资源 、科学仪器 ‚实验室与其外部的

社会与文化环境的相互作用 ‚使得最终的科学理论是这些 因素在科学实践 中不断

作用 的结果 。

研究的 目的和意义
拉 图尔本人 曾经说过 “ 我的工作一直是从事 ‘
经验哲学 ’的实践研究 ‚也

就是说‚借用社会学中的实地考察 的方法来解答哲学所提 出的 问题 。

这就是我为什么 以转 向实验室研究为前提来理解科学真理的原因所在 当我希望

了解技术时‚我着手描述地铁 的项 目 当我希望理解法律 时‚我在法 国最高法 院进

行调 查研究 。总之 ‚两者之 间无法分割 ‚我 既是一名哲学家 也是一名社会学家 。”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前 ‚科学社会学还没有认真考察科学观念 的实际认知 内

容 ‚因为他们相信认知 内容最终是 自然决定的‚而非社会过程和社会变量的一种

结果 。从七十年代末 、八十年代初开始 ‚欧洲 的一批社会学家 ‚采纳一种相对主

义 的认识论立场 ‚开始挑战这种观念 。起初 ‚他们称 自己为 “ 相对 主义 的建构论

者 ”‚后来则更简洁地称为 “ 社会建构论者 ”。他们在十 多年 的发展过程 中‚几乎

统治 了科学社会学及称为科学的社会研究的交叉领域 。

其 中‚巴斯大学 以柯林 斯为首形成 的研 究小组及其提 出的经验 相对 主义 纲

领 ‚约克大学马尔凯为中心 的研究小组及其话语分析纲领 ‚以及德 国别列菲尔德

大学 以诺尔一瑟蒂娜为首 的研究小组及其科学人类学纲领 ‚巴黎 高等矿业学 院 以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拉 图尔为首形成的研究小组 巴黎学派 及其行动者网络理论等 ‚逐步在科学社

会研究 中共 同分享 了默顿学派的声望 。他们 的研究论题 、研究方法和理论主张 ‚

共 同界定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实践范 围和 主流文献 。他们 的研究成果一般 发表于

科学社会研 究 和 科学技术与人类价值 》

这两个专业学术期刊。赵万里对此有很详细 的说
明 。

拉 图尔作为 微观实践进路转 向的里程碑式的人物 ‚他的实验室研究用 人

类学来考察知识 的生产现场和形成 中的科学‚彻底地转换了原有的知识观念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关注 的也是科学知识的建构 问题 ‚但并未仅仅停 留在宏观

的、静态的理论分析上。根据 ‚科学知识在本质上是一种活动和实践过程 ‚

对科学知识 的产 生和发展 问题 的研究必须 以科学知识生产者的当下活动为 出发

点‚即跟踪科学家构造科学知识的实际行动过程 。行动导 向是 的基本研究策

略 ‚其基本理念认为科学知识应 该从具体的、历史的、实践的维度 去理解 ‚从对

科学实践 的考察去理解科学知识 。不再用预定的 自然或社会来说明科 学活动 ‚而

是考察科学 活动 如何重构 自然和社会 。只有 同时追踪行动 中的科学和形塑 中的社

会‚
刁‘能把握知识活动 的本质 。自然和社会 的要素不加区分地参与了知识的构造‚

同时作为结构被重塑。
行动者 网络理论打破 了基于 自然和社会的传统二分法 ‚进入 了考察科学和社

会互动 的研究路线 ‚对科学与社会的关系进行 了整体论的界定‚认为它们相互建

构和演进 ‚构成一张无缝之网。行动者网络理论以雄辩的事实说明了‚真正从事

科学的人并不都坐在实验室里 ‚相反‚实验科学家的存在只是因为有更多的人在

实验室 以外的其它地方从事科学 。社会才’

是科学活动得 以可能的真正基础和深层

原 因。我们 的科学研 究不能只停 留在微观 的实验室 ‚而要站在社会这个大的视域

下 ‚采用宏观 与微观相 结合 的动态 网络分析方法 ‚充分调动 网络 中人类 与非人类

等各种异质性要素的积极性 ‚以促进我们 的科学研究 向前推进 。

但 是 ‚根据 目前 国内主要 出版物来看 ‚国内学者对拉 图尔的学术思想还没有

进行系统 的专 门的引介和研究‚对他的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研究还有些片面 ‚从而

无法理解行动者网络理论诊释科学技术与社会互动的本真含义 。本人认 为其主要

原因是拉 图尔的学术研究具有鲜明的个性 。 年来他一直改变着研究主题和研

究领域 ‚研究进路和研究概念也不断发生变化 ‚以至于很难清楚到底哪篇文章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哪个章节、哪本书代表着拉 图尔的立场 ‚甚至他 自己也承认惟一有代表性 、可印

证 、可探讨 的书和文章是他正在写作的内容 。

拉 图尔的学术思想在世界各地产生了广泛影响。 年获得 学会

颁发的 “ 贝尔纳奖 。很多国

家纷纷掀起 了翻译 、介绍和分析他 的学术思想 的高潮 。拉 图尔是法 国人 ‚在法 国

接受教育‚并深受法国科学认识论和后现代解构主义思想的感染和熏陶 ‚担任法

国社会学创新研究中心教授 ‚也是伦敦经济学 院客座教授和哈佛大学历史系客座

教授 。他 曾到台湾作过演讲‘
‚并参加过 年 月 日至 日在香港举行的第二

届知识与话语 国际会议 众 一

‚还在 中国大陆进行过学术交流 。
拉 图尔渴望与发展 中的中国进行文化和思想的交流 ‚本文选择他 的理论来做

博士论文 ‚以与中国的学术思想做一交流具有一定的现 实意义 。拉 图尔认为与中

国学者讨论现代性 问题‚对他来说是非常关键 的‚“ 因为‚未来世界在许 多方面都

依赖于你们 国家对这个 问题 的回应 你们 当前 的发展是正在 为现代化注 入第二次

兴奋剂吗 或者 说‚从未现代过 的中国人 正在拥有现代化和 正在深刻地 改变着现

代化吗 换言之‚你们准备成为什 么样 的现代人呢 当前 当中国坚定不移地变成

现代化 的国家 时‚我们 阻止成 为现代人‚至少在 欧洲是相 当荒谬 的。不过‚这个 问

题不容 易 出现 。 ”

本文选取 当前深具影响力 的法 国科学哲学家和科学知识社会学家布鲁诺 。

拉

图尔做研究‚作为 巴黎学派 的领军人物 ‚拉 图尔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发展作 出了

重要贡献 。他在卡龙和 劳工作 的基础上 ‚丰富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理论 内涵 ‚对

“ 行动者 ”、“ 网络 ” 这些概念进行 了细致 的学理界定 ‚并用 生动 的语 词系统地描

述 了一个行动者 网络是如何建构起来 的。拉 图尔在其行动者 网络理论视域 下的科

学实践研究也取得 了卓越 的成就 。回归实践是在后库恩时代或者后科学哲学时代

的所有研究的指 向标 ‚实践的总体性特征使得我们能够超越主客、 自然与社会 、

人与非人等二分 的认识论局 限 ‚从而让科学实践的本质 得 以彰显 。他 的非现代观

等为中国当前现实提供 了一种思考 的路径 。

本文对其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专著和论文进行翻译 、梳理 ‚以把握行动者 网络

理论的基本 内涵 并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指导下研究其科学建构 ‚同时运用对 比、

逻辑分析等方法 ‚尝试对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进行评述 。这既是对拉 图尔思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 论文

想 的尝试性探索 ‚又是介绍当代 国外知名学者学术思想的 一项基础性工作 ‚对我

国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学术价值 。

文献研究综述

拉 图尔的学术经历及学术思想对于我们研究他 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有着重要

的导 向作用 ‚本节尝试对其学术著作做简要探讨 ‚然后分析国内外学者对拉 图尔

的研究和评述 。

拉图尔学术经历和学术思想简介

拉 图尔早期接受 了哲学和圣经解释学教育 ‚然后通过实际的田野调查接受 了

人类学的训练 ‚此后他的兴趣集中于考察 日常工作 中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 年

拉 图尔和伍 尔加 合作 出版 了 《实验室生活— 科学事实的社会建

构》 沙 介。 咖 夕一书 。之后 ‚拉 图尔与

同事卡龙 、劳 合作提 出了一个 全新 的理论— 行动者 网络

理论 卜 一 ‚ ‚并用它作为分析工具 ‚去研 究科学 、技术与

社会 的关系 ‚这标志着科 学研 究 “的一个新学派— 法 国 巴黎

学派 的诞生。他还陆续撰写 了 《科学在行动 怎样在社会 中跟随科学家和工程师》

一 通 物 凡 呀 堪 沙 、《法 国

的 巴斯德化 》 。尸。￡ 卢争 、《我们从未进入现代 肠

、《阿拉米斯或对技术的爱》 ‚ 口 舒 、《潘
多拉 的希 望 》 ‚ 无少。 、 《重 塑 社 会 一 一 行 动 者 网 络 理 论 导 言 》

尺 馆 刁 加 血 一 书飞 理 、 自然 的政

治学 如 何把 科 学带入 民主 》 “

口 一等 多本专著和文集 ‚成为科学之社会研究领域富有影响力的学者 。

下面分别对拉 图尔的著作做一简要评议 。

年的 《实验室生活》一书的主要观点认为 科学事实不受 自然的约束 ‚

它是被社会建构的‚或者 由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制造 的。这本科学人类学著作此后

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实验室研究的经典著作 ‚也成为 了社会建构论的经典著作 。

这部作品利用 了符号学和 民族志方法 ‚写作这本书的时候‚行动者网络理论虽然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还没有被 明确地提 出来 ‚但书中对实验室的微观分析 、科学事实的建构分析 己经

深深 的蕴涵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理念 。

年 ‚拉 图尔 出版 了 《科学在行动》‚在理论和实践层面系统地 阐释 了行
动者 网络理论 。这本书作为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应用范本 ‚被 巴黎学派奉 为唯一的

。拉 图尔将科学视为一连 串的行动和一系列形成 、制造 结

一本教科书式 的作 品’
论的过程 。他发现 ‚在科学研究过程 中‚“ 争论 ” 和 “ 修辞学 ” 起着至关重要的

作用 。他 “ 揭示 ” 了科学与修辞学之 间的隐秘关系 ‚从而否定了科学作为 “ 真理 ”

的特权 。最终 ‚这个过程暂时的终点‚就是此刻 的科学成果 ‚而此 时它 已成为 了

一个黑箱 。拉 图尔在他 以前的实验室研究中考察的焦 点是科学事实

的微观构造 ‚此 时他试 图将这种考察科学活动 的人类学方法扩展到 “ 科学 、技术

与社会 ” 这个宏观层面上 。他指 出‚对实验室的研究要破除 “ 内部 ” 与 “ 外

部 ” 的区别 、“ 微观 ” 水平和 “ 宏观 ” 水平 的区别 。我们通常把 “ 实验室 ” 定义

为 “ 知识 的生产场所 ”‚而实际上知识生产活动并不局限于通常的围墙 内的实验

室 ‚随着知识活动 的实际展开 ‚“ 实验室 ” 的构造 也随之扩展 。 我们要 “ 追踪工

作 中的科学家和行动 中的科学 ”‚将研究视角转 向宏观层次的科学研 究 ‚导 向对

实验室的扩展构造 、实验室在社会 中的定位及其型塑社会的力量的考察 。通过这

种考察 ‚我们发现有一部分科学家在所谓的实验室 “ 外部 ” 活动 ‚同科学界 、政

府 、生产部 门、用户 、传媒 、公众保持着联系。一旦这些联系中断‚实验室 内部

的研究工作将 陷入停顿 。因此 ‚我们不能将实验室 内部和外部做 出完全 的区分 ‚

而应该将他们纳入到网络 中‚用 网络 的概念对他们进行解读 。

年 的 《法 国的 巴斯德化 》一书 ‚拉 图尔考察 了巴斯德微 生物实验 室的

扩展与法 国社会结构的变迁之间的共变关系‚进而展示 了一个 “ 行动者 网络 ” 是

如何成功 的建立起来 的。在这个案例 中‚拉图尔 明确地 引入 了非人的行动者 ‚这

里的 “ 行动者 ” 不仅包括 巴斯德 、农夫 、内科大夫 、兽医 ‚还包括母牛和微 生物

等。巴斯德的成功在于他结成 了一个强大的异质行动者网络 ‚这个 网络同时建构

和重构 了微生物学和法 国社会 。通过 巴斯德这个案例 ‚拉 图尔推 出了如下结论

首先 ‚“ 社会 ” 在很大程度上是科学活动 的结果 其次‚我们发现 了科学力量的

源泉— 实验室 。再次‚实验室本身的构造包含 了农场主、农业协会 、兽医、卫

生学家乃至普通公众等等 的异质行动者 。可见‚知识 的成功构造 以成功转译相关

社会行动者 的兴趣并赢得其支持为前提 ‚实验室不是封 闭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构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造 必须纳入社会行动者 。

拉图尔也 以技术为研究对象发表 了一些重要 的文章 ‚如 年 出版 的 《阿

拉米斯或对技术的爱》是一部 具有原创性的风格独特 的著作 。在这部作品中‚他

对法 国 年代 的一个 高技术 的 自动化地铁系统 “ ”

而 耐 讲 进行 一种 田野调查式的案例
研究。在这个案例 中‚拉图尔站在宏观 的分析立场论述 了在一个多元 的技术转换

系统中‚包括技术本身在 内的行动者是如何转译和磋商并最终达成一致 的。随后 ‚

年 ‚在 《高技术案例 的人类学研究— 关于阿拉米斯》 百功 只妙

‘
‚ 一 ” ’ 一文 中‚拉 图尔又对 “ ” 这个案例进行
进一步的分析 ‚概括 了关于 “ ” 论争的主要观 点‚突 出强调 了现代科学与

技术中关于真理 、效率、生产力等概念 的建构 ‚并告诉读者 ‚在飞跃发展的技术

领域中‚无论是人工的系统还是 自动的系统都需要我们去认真的研究 ‚不要对机

械系统或 自动系统过分地依赖 。

拉 图尔对于 的态度也发生过变化 。他在 年 《关于取消行动者 网络

理论》 力这篇文章中‚开篇就说 “ 谢谢你们让我这样一个从来

不 明确 使用 ‘
行动者一网络 ’ 。卜 这个词 的人做这 次会 议的主题

发言 ” ’
。他认为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是一个可 怕 的表达 。他说 “ 我在这 里不是

要称赞行动者网络理论 ‚而是要亲手埋葬它 ” ’
“‚他认为 “ 行动者网络理论 这
个词 中四样东西都是不匹配的‚包括 “ 行动者 ” 、“ 网络 ” 、

“ 理论 ” ‚甚至这其 中的连字符号 ‚“ 我要将这 四处误用作为埋葬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棺材 的板钉 ” ” 。但他后续 的研究 ‚在 《重 塑社会— 行动者 网络理

论导言 这部最新的对行动者网络理论的介绍作品中转 了一个 度的大弯 ‚

他说 “ 为其它 的行动者写作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作 品‚这项工作非常适合我 ” ” ‚

他还说 “ 我要为我在 《关于取消行动者 网络理论 》这篇文章中所采取 的极端立场

表示道歉 ‚那时我批判 的这个表述 行 动者 网络理论 的所有元素 ‚甚至包括这

个连字符 号 ‚但现在我要为所有 的这些辩护 ‚包括这个连字符号 ” ’。拉 图尔在

《重塑社会— 言》一书 中‚站在一个社会学家的立场 ‚系统

行动者网络理论导一

地总结 了他此前的思想 ‚认真地梳理 了行动者 网络理 论的理论脉络 ‚拓宽了行动

者 网络理论 的理论视域 。

在 《我们从未现代过 一书中‚拉图尔指 出‚我们面临的现代性 的现实是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 社会 ” 和 “ 自然 ” 仍然分裂 为两极 ‚ “ 社会 ” 是一个大集体 的主体 ‚位 于 “ 主

体 ” 一边 ‚ 自然位列 “ 客体 ” 一边 ‚因此 ‚仍然落入到整个主客二元 的构架 。在

拉 图尔看来 ‚ “ 主客二元架构 ” — 现代化或现代性 的象征— 其实是随着现代

科学的建立而诞生的一种 “ 虚假意识 ” 。在这个意义上 ‚现

代世界从未发生过 。换言之 ‚主客二元架构正是一个虚假 的想象 ‚一个迷梦 。因

此我们要重构现代性宪法 ‚在其 中形构社会和 自然 、人和非人的混合本体论 。

拉 图尔在 《自然政治学 》中极力证 明那些有科学头脑 的人必须在公共领域里

合作才能去除他们 自身的偏 见、利益和无知 。这要求我们在哲学上克服一系列认

识论 的划分 自然和人 ‚主体和客体 ‚科学和政治。对拉 图尔来说 ‚科学不是被

稳 固的强权和雄厚的资金所绑架 的专业化学科 ‚而是公共生活在 国家机构 中行动

和更新 的一种客观 的、与物相关联的基础 。他在书里一再地提醒读者 ‚“ 共和 国”

一词 的拉丁词源 “ ” 指 的是 “ 公共事物 ”‚以此 强调科学应 该考 察公众

关注 的事物 。这 一词源表达 了物和政治群体的联系 ‚二者是公共集会 的双重要素 。

这不是要回到作为原材料的事物本身‚而是物 、非人类 、自然和它们存在 的理 由

都应 该 加 入政 策 制 定者 、活 动 家和 市 民团体 的对 话 。通 过 这 种 “ 召唤 集 体 ”

的方式 ‚科学家和 立法者 的群体可 以交换并结合他们

各 自的功能 ‚他们 的集会协商能表现 为一位处理公共利益的哲学 王 。

拉 图尔通过 以上这几 部重要著作 ‚开创并发扬 了巴黎学派 的研 究纲领 ‚掀起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研究的热潮 ‚奠定了他在科学技术研究领域 的重要地位 。在西

方社会科学领域 ‚他 的作品被 引用次数甚至 比德里达还要多。正如罗蒂所评价 的

拉 图尔处于库恩掀起 的学术 思潮 的最前沿 。

国内外对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研究和评述

拉 图尔进行 的科学研究 ‚由于不拘传统 ‚甚至被认为离经叛道 ‚在 国外反响

巨大 。这突 出表现在对科学 的建构方面 ‚以及要对称地看待人和 非人 、自然和社

会 的混合本体论上 。之所 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还在于他和布鲁尔 、柯林斯等人 的

论辩上 。

拉 图尔与布鲁尔理论上 的关系主要表现在二人 围绕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核心

纲领— 强纲领 的论 战 ‚ 以及 根据 皮克林 的划分 ‚属于后科 学 知识 社会 学 后

的拉 图尔与属于 学派 的柯林斯等人 的论辩 。拉 图尔在论战 中不仅确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立 了 自己的理论主张 ‚更是引起 了大家的广泛关注 。如对西方知识界影响长达三

十年之久的哈金非常关注拉 图尔的思想 ‚并对他 的思想做 了研究和述评 ‚这体现

在哈金 有影响的著作 什 么的社会建构 仆

对拉 图尔理论的分析和辩护 ’。当今美 国技术哲学家安德鲁 ·芬伯格

在其著作 可选择的现代性》中‚在论述各种机制 。 如何能够具有

规范上的强制性 以及技术上的有效性这一 问题上 ‚认为布鲁诺 ‚拉图尔

的 “ 授权 ” 概念提供 了一种答案 。“ 拉陶 指拉 图尔 认
为规范按惯例体现在能够执行这种或那种义务的装置中。他举 了 自动 门闭合器这

个粗俗的例子 ‚它取代 了那些进 出者欠缺的义务感 。道德命令 “ 关 门” 在机制 中

被具体化 了‚按拉陶对这一概念的理解就是被 “ 授权 ” 于它 ” ’此外 ‚芬伯格还

十分关注拉 图尔对人工制品的看法 ‚芬伯格借用拉 图尔门闭合器的例子及 中介的

概念 ‚用来分析技术伦理 ‚认为如果没有技术的中介 ‚社会的内聚将是不可理解

的 。 《技术批判理论 》一书是芬伯格在 以前 的 “ 技术哲学三部 曲” 的基础上 ‚最

新修订出版 的一本技术哲学专著 。芬伯格从马克思对技术的 “ 设计批判 ” 出发 ‚

借助拉图尔等人 的著作和观 点‚通过对技术设计案例的具体分析 ‚阐明了技术的

发展是一个社会 斗争的舞 台‚它是 由技术标准和社会标准共 同决定的‚可 以沿着

不同的方 向发展 。但芬伯格并非完全赞同拉 图尔的观点。如芬伯格认为‚特殊 网

络之 内力量的暂时竞争的分析和对诸如文化 、社会或 自然等术语的引入可能首先

会简单地遮掩创立这些范畴的活动 。芬伯格认为拉 图尔对 “ 人与非人的对称 ” 消

除 了它们之 间的根本差别‚“ 社会 的 ” 与 “ 自然 的 ” 如今根据 同样 的条件被理解 ‚

“ 在一种更基本层 次上 ‚社会和 自然 的身份 的归属是参与到过程 中偶然 的结果 。

但是这样一来 ‚我们指派给诸如在 巴黎的研究者的抗议、密西西 比河快要死绝的

鱼 、一个政治家对美国农 民的陈述和一个科学家关于核武器的陈述等事物 的 自然

的或社会 的身份 的区别都是我们所属这个 网络 的产 品‚而不是它的前提 。川“ 芬

伯格批判 拉 图尔 的这种 态度 具有 保 守主义 的政 治意涵 。既然在任何冲突 的情况

下 ‚总是力量更强的一方对基本 的术语如文化 、自然 、社会等进行界定 ‚而失败

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诉诸一种客观 的本质来确认其主张的合理性 。

拉 图尔 的思想也遭到另外一些人 的批判 。如皮埃尔 。布尔迪厄在 《科学之科

学 与反观性一
法兰西学院讲座 一 学年 一书中尖锐地批判拉图尔的实

验室研究 ‚认为科学事实是在实验室中制造并产生的这一观 点纯属无稽之谈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在后面章节 中会详细介绍国外学者对拉图尔思想 的研究 。

国内学者对拉 图尔的研究越来越 多‚但综观 国内学者的主要研 究成果 ‚我们

会发现这种 引介与研究还是 比较初步的。

从刘裙裙在 年 出版的 《科学社会学》一书中开始将行动者 网络理论作

为新技术社会学的一个重要理论引介入中国学术界 以来 ‚后期的一些重要作 品都

“。
是沿循着刘裙裙的传统开展研究‘

年 ‚李三虎 、赵万里发表 了 《技术的社会建构 新技术社会学评介》

的文章 ‚将拉 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作为新技术社会学的主要理论之一 ‚站在技

术社会学的宏观立场分析 了技术的社会建构论的理论渊源和主要观 点。但对行动

者网络理论本身未进行深入的分析” 。之后 ‚李三虎又发表 了 《当代西方建构主

义研究述评 》一文 。在这篇文章 中‚作者根据西蒙栋 所划分 的 “ 强 ”

与 “ 弱 ” 的社会建构论观点‚将拉图尔的实验室研究纳入强社会建构论之 中而认
为 “ 行动者网络理论不再具有明显的建构主义风格 ” ’
“。 年 ‚赵万里 出版 了

他 的博士论文一 一 《科学的社会建构—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与实践》。在这

部著作 中‚作者提 出 “ 行动者网络理论纲领 并没有取消建构论 的立场和方法 ” ‘

‚‚

这可 以看作是作者对之前观 点的修正 ‚也可看 出国内学者对拉图尔思想 的本真 内

涵的进一步迈进 。

此后‚国内的一些学者关于拉 图尔的思想进行 了一些论述 如 肖峰的 《技术

的社会形成论 及其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关系 ‘、王汉林 的 ’ 技术的社会

形成 ” 研究路线简介》 、邢怀滨和孔 明安的 《技术的社会建构与新技术社会学

‘
的形成》’、许 良的 《技术哲学》’等。这些作品将行动者网络理论作为技术的社
会建构论 的三大理论之一进行平行论述 ‚论述这三大理论与技术决定论的对立 ‚

论述其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渊源 。这些对拉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概括 尚没有

给 出其理论全貌和本质 内涵的清晰的轮廓 。另外 ‚谢周佩在 《两种文化与 “ 行动

者网络理论 ”》一文中认为行动者网络理论试 图通过把 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作为

建构的实践活动‚来 为两种文化提供共 同的基础‚为消除两种文化之 间的分裂创

造新的平台’。曾晓强在 《拉图尔科学人类学的反身性 问题》一文中‚探讨 了科

学人类学的反身性 问题 ‚即建构论如何适用于科学人类学 自身的问题 。贺建芹

的 ‘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一文评析 了拉图尔在科学研究中所采用的科学人类学的

方法明。他们 的这些论述 ‚都从一个侧面对拉 图尔的学术思想进行 了研究 ‚丰富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了国内对拉 图尔理论 的研究深度 。 年 ‚北京大学的刘阳发表 了 《拉 图尔的

理论定位 》一文 。在这篇文章中‚作者细致地梳理 了拉 图尔与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

渊源及其争论 ‚指 出 “ 他 拉 图尔 始终是一个 ‘
社会建构论者 ” ‚扮。在盛晓 明

《巴黎学派与实验室研究》 。
及其学生曾晓强的 《科学实践的人类学 考察创制

中的科学》 ‚
这一系列研究 中‚他们在前人研究成果之上更进一步 ‚将拉 图尔的

科学研究与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社会学研究方法结合起来 ‚令人耳 目一新 。但 总体

来看 ‚他们 的研究直接把行动者 网络理论 当成 了一个黑箱来使用 ‚缺乏对行动者

网络本身的理论 内涵的说明‚没有具体阐释一个行动者网络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综上所述 ‚可 以看 出‚国内学者对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研究还是初步

的。本文 的写作主要 以拉图尔 的个人 网站及国外相关期刊索引为依托 ‚通过系统

地研读拉 图尔的主要作品‚厘清拉 图尔的学术发展脉络 ‚整合拉图尔的行动者 网

络理论 ‚并对其进行评述 。

研究 内容和研究方法

研 究 内容

本论文在展现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同时‚将对 以下几方面 内容做进 一

步研究

以时代特征和社会思潮 为基点‚对拉 图尔学术思想 的理论渊源及其背

景做进一步的追溯和分析 。

展现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原样 ‚结合拉 图尔前后思想 的转变 ‚对

此理论 中的核心概念 、概念的先后不同涵义的界定进行 了细致地剖析 。

厘清拉 图尔 与 巴黎学派其他学者卡龙和 劳的理论关联 ‚与布鲁 尔 、柯

林斯等人的理论交锋 ‚突显 出其超越本质 。

论述 拉 图尔如何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视域下对科学进行研 究 。追踪 拉 图

尔的科学实践研究 实验室研究 以及追随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实践研究‚揭示拉 图

尔的科学人类学思想与科学文本研究。拉 图尔从传统的实验 方法 研究转 向实

验室 文化或生活形式 研究 ‚为科学知识社会学开启 了透视科学 “ 黑箱 ” 的一

片新天地 。

建立在行动者网络理论基础之上‚对拉 图尔 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进行评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价和质疑 拉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实践本体论立足点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意义及影响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局 限性 。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的主要研究方法如下

文本研 究与逻辑分析相结合 。拉 图尔本人著作颇丰 ‚但 国内翻译过来

的只有 前期的两本文献 。因此 ‚本文试 图对外文文献进行翻译和梳理 ‚力 图展现

其思想原貌 ‚并采用逻辑分析 的方法 ‚系统整合拉 图尔本人关于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论点‚这乃是本项研究的基础性工作 。

比较研究方法 。拉 图尔本人学术研究个性鲜 明‚研究主题和研究领域

多变 ‚研究进路和研究概念也不断发生变化 。因此把握拉 图尔的思想 ‚比较研 究

必不可少 。首先 ‚要将拉 图尔早期研究工作和他现在致力于的研究工作进行 比较

其 次 ‚要将拉 图尔 的思想 与科 学知识社会学 的思想进行 比较 再次 ‚在 巴黎学派

内部 ‚也要将拉图尔的工作与其他人的工作区别开来 ‚这是展现拉 图尔本人思想

特色的重要方法 。最后 ‚探讨 当前学界思想家与拉 图尔理论的交锋与对话 ‚申明

笔者 的立场 。

本研究的创新和不足

在 国外学术界 ‚关于拉 图尔 的研 究资料丰富而又翔 实‚这为我们正确理解拉

图尔的思想提供 了很大 的帮助 ‚但就笔者收集到的国外学者对拉 图尔的研究论著

而言 ‚他们 的研究只是关注拉 图尔思想的某一方面 ‚缺乏总体审视 。

本文的目的正是尝试对拉图尔的科学哲学做一番较为全面的梳理‚以 “ 行动
者 网络理论 ” 为主线来梳理他三十 多年来 的学术思想 ‚同时对其主要观 点作必要

的探讨 ‚提 出 自己的质疑甚至批 判 。笔者认 为 ‚对拉 图尔的哲学思想进行全面 的

研究 ‚某种程度上是 国内对拉 图尔研究的有益补充 ‚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 国外

科学哲学思想最近几十年 的发展 另外 ‚拉 图尔 的哲学思想带有强烈 的改 良社会

的意涵 ‚从这一方面来讲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研 究或许能为中国现代化建设

的决策制定提供有益 的参考 。

本文 的创新点主要体现在 以下几个方面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以时代特征和社会思潮为基点‚追溯拉图尔学术思想的理论渊源及其背
景 ‚并对此做进一步分析 ‚这是 以往研究拉 图尔的学者的疏漏之处 。

用一条主线— “ 行动者网络理论 ” 梳理拉 图尔的科学哲学思想 ‚通过

追溯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思想构建、理论原貌及理论依据 ‚指 出拉图尔的科学哲学

观 由表征走 向操作 、由建构走 向实践。

给 出拉 图尔的理论定位 建构实在论‚进而展现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 的理论

贡献和意义 。探讨 了拉图尔在科学是实在还是建构的二分上的选择 ‚笔者认为他

的思想是建构的实在论。

质疑 的理论 困境 。拉图尔的理论具有明显的后现代特征 ‚并且在建

构 、实在 、相对主义等方面存在理论上的困境 。拉图尔不区分人类行动者和非人

类行动者的操作方式‚将会无法阐明人类行动的特殊性 。

由于笔者水平及时间限制 ‚本文还存在一些不足之 处 ‚主要体现在 以下两个

方面

由于本文主要着眼于 “ 行动者网络理论 ” 这条主线 ‚因此尽管发现拉 图尔

在实验室研究等方面的突 出贡献‚但本文不对它进行详细、系统的研究和讨论 。

本文在讨论过程 中涉及到了拉 图尔和福柯 、哈金 、劳斯等 当代哲学家的对

话 ‚但 限于学养未能进一步分析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 。

这些不足之处有待于笔者在今后的研究中来进一步加 以完善。

注释与参考文献

‚成素梅 拉 图尔的科学哲学观一在 巴黎对拉 图尔的专访 【 哲学动态‚ 一

赵 万里对此有很详细 的说明。参见赵万里的 《科学的社会建构— 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理
论与实践 》「 ‚天津人 民出版 社‚ ‚注
… ‘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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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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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
弓成素梅 拉 图尔的科学哲学观一在 巴黎对拉 图尔的专访 《哲学动态》‚ 一
国 内学者也有翻 译 为 “ 科学元勘 ” 的‚参看刘华杰和盛晓 明关于此 问题 的探讨 《关 于 “ 科
学元勘 ” 之 “ 元 ” 字— 就教于盛晓明教授》 刘华杰 ‚《中华读书报》 年 月 关于
的研究范围‚可参看 《沙滩上的房子— 后现代主义者 的科学神话曝光 ‚
美〕诺里塔 ·克瑞 杰主编 蔡仲译 本文仍直 译为 “ 科学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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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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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安德鲁 ·芬伯格 可选择 的现代性 〔〕 中国社会科学 出版社 ‚
气美」安德鲁 ·芬伯格 现代性理论和技术研究 对联结鸿沟的反思【 朱春艳、唐丽 译
‚’法 皮埃尔 ·布尔迪厄 科学之科学与反观性一法兰西学院讲座 一 学年 【 陈
圣生‚梁亚红等译 广西师 范大学 出版社 ‚ 一
‘场 增珊 科学社会学 上海人 民出版社‚ ‚ 一
玛李三虎 赵万里 技术 的社会建构 新技术社会学评介 自然辩证法研究‚
李三虎 当代西方建构主义研究述评 国外社会科学‚ 一
赵 万 里 科 学 的 社 会 建 构一 一 科 学 知 识 社 会 学 的 理 论 与 实 践 天 津 人 民 出版
社‚
肖峰 技术 的社会 形成论 及其 与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关系 自然辩证法通讯‚
‚ 一
州王汉林 “ 技术 的社会形成 ” 研究路线简介 科技进步理论‚ 一
“ 邢怀滨 孔 明安 技术的社会建构与新技术社会学的形成 河北学刊‚ 一
” 许 良 技术哲学 复 旦人学 出版社‚ 一
谢周佩 两种文化 与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浙江社会科学‚ 一
‚曾晓强 拉 图尔科学人类学的反身性 问题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 一
州贺建芹 打开潘 多拉 的盒子 山东科技大学学报‚ 一
四王 阳 拉 图尔 的理论 定位 哲学动态‚ 卜 一
川盛晓 明 巴黎 学派与实验室研究 自然辩证法通讯‚ 一 ‚
‚’曾晓强 科学实践 的人类学一考察创制 中的科 学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 一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第二章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渊源和背景分析

作 为科学哲学界的重要代表人物 ‚拉 图尔的科学哲学思想的形成是对其它学

派及学者批判 、继承和超越 的结果 。他从知识社会学、科学社会学到科学知识社

会学各流派 中汲取营养 ‚并承继 了法 国科学认识论传统的成果 ‚同时借鉴人类学 、

社会学和符号学的分析方法 ‚来发展 巴黎学派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由此成为了后

的一名健将。厘清拉图尔在后现代解构科学的大背景下所处的位置以及
的来龙去脉、承前启后的联系‚这是本章要解决的问题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理论渊源

对知识本性的解释最早可追溯到 世纪法 国的启蒙运动 ‚当时有人将整个

知识体系划分为两类 一类是 “ 纯知识 ”‚即 自然科学知识 ‚这些知识是不受社会

因素影响 ‚不受历史条件制约的客观知识或实证知识 一类是 “ 不纯知识 ”‚即

社会科学知识 ‚是受社会 因素影响、历史条件制约的主观知识 。启蒙运动的一个

直接后果就是将科学知识视为某种带有优越性 的特殊知识 ‚百科全书式人物狄德

。
罗就是这一思想 的典型代表’

从知识社会学到科学社会学

曼海姆在 《知识社会学 问题 》、《意识形态与乌托邦》这两部作品中表述 了知

识社会 学的基本思想 知识经常形成一种社会 历史过程 ‚既能巩 固现存 的社会秩

序 ‚又能推动社会变迁‚知识无法脱离社会存在‚有其社会根源并且受到社会 的
。从 中我们可 以推 出以下两 点结论
制约’ 知识 的产 生和 发展 并非 由其 内在逻 辑

所 决定 ‚而是 由社会存在决定的。 社会存在不仅决定 了知识的产生和发展 ‚还

直接 影响知识的形式和 内容 。但知识社会学家理解 “ 知识 ” 时总是把数学和 自然

科学作 为一种特例而排除在他们理解 的 “ 知识 ” 之外 ‚拒绝或回避对其进行社会

学分析 ‚认为在 自然科学领域是实证主义的‚而在那些为社会历史存在所决定的

知识领域则是所谓关系主义 的。伍尔加 在深入分析 了

曼海姆 的知识社会学思想之后 ‚提 出了 “ 曼海姆式 的错误 ” ’

这样一个命题 ‚用

以表述知识社会学 中的 自然知识和科学知识与文化知识 间的二元对立 。在关于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 曼海姆式 的错误 ” 这一问题 的讨论中‚关于两类 知识 的划分是否合理 ‚划界

的标准是否成立 ‚科学知识该不该享有特权和科学知识该不该免于社会学研 究

等 ‚维特 根斯坦和哈 贝马斯表现 出了强烈的怀疑主义批判精神 。

晚年 的维特 根斯坦 开始对 自然科学知识享有 免于社会 学研 究的特权提 出异

议 ‚认 为科学也有其 限度 ‚也应该被视为一种文化现象 ‚并进一步提 出知识就其

本性而言是社会的‚我们与他人互动‚加入其他群体不能归于偶然因素‚他人与
群体是我们认识过程 的具体与境 ‚它构成 了我们 的知识信念及知识 的全部 内容 。

基于这种论断 ‚维持根斯坦为科学知识的社会学研究奠定 了认识论基础 ‚他 明确

表示 了对科学知识普遍一致性的怀疑 ‚这种态度直接危及两类知识的划界标准 。

哈贝马斯的批评试 图确立这样的事实‚自然科学的知识是知识体系中的一种形态

而 已‚它 的存在是为满足人类某方面利益的需要 ‚人们在发展这种知识时不可 能

不渗透利益 因素 ‚哈 贝马斯 的意 图在 于 他想借助于对科 学知识的利益解释来 否

定科学知识生产过程 中的感情 中立假设‚而这对于奉行培根主义的 “ 科学始于观

察 ‚经验事实是建立在客观观察基础上‚科学理论又是建立在经验事实基础之上 ”

的归纳传统 来说是致命 的一击 ‚此外他还强调解释学和批判 的重要性 ‚认 为认知

主体不可能是被动地 ‚无情感地面对客体‚而是有 目的地作用于客体 ‚人类 的利

益动机才是维系科学活动的根本动力 。

严格意义 的科学社会学 ‚即 由专业社会学家运用社会学 的概念 、方法对科学

进行研 究‚一般 公认 以美 国著名社会 学家默顿在 年发表 的 十 七世纪英 国

的科学 、技术 与社会 》为奠基性著作 。在批判地继承 了知识社会学 的研 究成 果 的

基础上 ‚以默顿为代表 的科学社会学站在 了社会学舞 台的最前沿 。

默顿科学社会学理论主要有两方面的内容 ‚即科学的体制化气质和科学 的社

会组织运行 。他认 为 科学知识是 由体制 目标所规定的普遍性标准 的产物 ‚科学

规范则能够保证创造系统有效的知识 ‚社会因素 如科学家的情感 、信念 、偏好 、

科学共 同体 的外部环境或科学活动所面对的社会现实 均不会渗透到科学的认 知

层面‚也不会决定性地影响科学知识的生产和评价过程 。因此默顿从未打算对科

学知识 的内部认知作社会学分析 ‚在默顿那里‚科学知识的认识 内容是一个 “ 黑

箱 ”‚默顿把科学和技术作为一黑箱置于当时的社会一文化氛围中进行研究‚但他

并不想揭示此黑箱的要素及 内部结构‚这样的科学社会学也就发展成为只对科学

体制 外部 的 进行社会学研究而不讨论科学知识本身的社会学 。默顿还声称他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所关注 的不是科学 的实质性 知识 内容 ‚也不是那些 己经确立 的知识 ‚而是使客观

知识成为可能的社会条件 。

默顿的影响主要局限于社会学领域 ‚不像后来的库恩等人那样波及对科学进

行研究的整个领域 ‚因此 ‚默顿开创的传统不可能对更深入 、更全面地理解作为

知识的社会活动 的科学作 出新的创造性 的贡献 。摆脱默顿的局 限‚将科学知识重

新纳入对科学的社会学研究‚已经是大势所趋 。 世纪 年代 中期以来 ‚科

学知识社会学的复兴迎合 了这一历史要求 。

历史主义的科学知识论

最初 向实证主义科学知识论发难 的是波普尔。他首先对逻辑经验主义奉行 的

证实原则提 出怀疑 ‚主张用证伪原则取代证实原则。他指 出证实原则是以归纳法

的信念作为基础 ‚但归纳原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因而证实原则也是不可能实

现的。汉森立足于科学史的潜心研究 ‚发现逻辑经验主义格 守的观察独立于理论

的教义是错误 的‚且缺乏科学史的依据 。汉森认 为‚任何观 察都是理论负荷 的‚

并提 出了 “ 观 察渗透理论 ” 的观 点。这种观 点认为 ‚只有得到某种理论的解释和

支持的知识才‘
会被接受或认可 ‚即知 识的重要意义就在于某种理论的支持 。

库恩是历史主义最具影响力的代表人物 ‚他认为实证主义解释科学知识的生

产不受历史条件制约是不成立 的。科学不是一种对真理的公正无私 的追求 ‚它不

是在确凿的观察实验的指导下朝 向接近真理方 向的线性积累活动 ‚科学的历史是

一个变化但 非进步的历史 。在这个意义上讲 ‚我们今天对于事物本质 的说明并不

比亚里士多德时代更接近真理 。他借用 自己独特 的 “ 范式 ” 理论来解释科学的进

步。库恩的基本观点是‚科学对事实的观察和说明通过现有 的 “ 范式 ” 而展开‚

“ 范式是科学的构成要项……也是 自然的构成要项 ”‚因此 “ 范式对科学之持续

发展 的重要性 同于观察和实验 ” ‘。库恩认 为 ‚科学是在 “ 常规科学 ” 与 “ 科学

革命 ” 相互交替的过程 中得 以发展 的‚科学知识的增长在常规科学时期是线性积

累的‚而在科学革命时期是间断的‚甚至是跳跃 的‚所谓科学革命本质上就是新

旧两种范式的更替。范式决定科学家的思维方式 、信念体系 、价值观等 ‚范式变

更必然导致科学家思维方式、信念体系、价值观等的变更 ‚发生范式转换之后的

科学家生活在与他们 的前辈不同的现象世界中‚他们无法 以新理论的语言来表达

旧理论的思想‚因此科学知识的意义只能由特定范式所决定‚但不同范式间是不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可通约 的‚持不 同范式的科学家有不 同的理论评价标准 ‚不存在象逻辑实证主义

所说的那种普遍的、超越历史的评价原则和标准 ‚标准是 由范式给定的‚是历史

的和相对 的‚试 图从逻辑和语言的分析 引申出理论 的评价标准是根本行不通 的‚

由此库恩得 出科学知识 的内容也是历史的、相对 的。这就直接地击 中了逻辑 实证

主义将感觉经验绝对化 、理想化 的要害 。

库恩等人关于科学知识的历史主义解释给逻辑经验主义的实证解释以重创
同时‚库恩 阐发的科学理论的诊释学性质也为此后 的社会学家对科学知识本性作

社会学探讨打开了哲学上的缺 口。尽管库恩本人没有意识到他 的思想成为科学知

识社会学发韧 的直接原因‚事后也不赞成 自称为库恩式 的社会学家对他思想 的发

挥 ‚也从未承认 自己是非理性主义者和极端 的相对 主义者 ‚但他 的确 打开 了可 能

使科学变成 一项 非理性事业 的 “ 潘 多拉盒子 ”。

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社会建构论策略及 困境

库恩在对 知识本性 的解释上带有 明显 的社会 因素 ‚而社会 学家受库恩 思想 的

启迪而转入到对科学知识本性 的社会学探讨 ‚同时在维特 根斯坦和 哈 贝马斯 的怀

疑主义批判精神的指引下‚科学知识社会学开始 了对科学的 “ 实质性理论 ” —

即科学知识本 身的研究 。

鉴于默顿社会学 的缺 陷‚科学知识社会学采取 一种有别于默顿学派 的研 究进

路‚强调要把 知识社会学 的原理推进 到科学知识 生产 的关键 部位 ‚即与知 识 内容

直接相关‚而不只是像默顿学派那样仅仅研究影响科学发展 的社会 、文化等外部

因素。他们激进地解读库恩关于范式 的历史性和相对性思想 ‚将之 引入对科学的

解释 ‚而 且进 一步引出在不 同侧面影 响科学知识的稳 定性和质疑科学理论 的客观

性 的社会性 因素 。如马尔凯 所言 “ 科学是一项解释 性 的事业 ‚在科

学研究过程 中‚ 自然世界的性质是社会建构出来的 ” ”。换言之 ‚科学知识并非

由科学家 “ 发现 ” 的客观事实组成 ‚不是对外在 自然界的客观反映和合理表述 ‚

而是科学家在实验室制造 出来又通过各种修辞学手段将其说成是普遍真理 的知

识‚是负荷着科学家的认识和社会利益或受到特定社会因素的影响而塑造的。包
括科学理论在 内的一切知识的内容归根结底是由社会 、文化因素的参与和作用而

形成 的。这种对科学的合理性、客观性抱持的怀疑主义态度和相对主义立场构成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基本认识论前提 。科学知识社会学这种研 究科学知识 的进路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或策略被称 为 “ 社会建构论 ” 。

社会建构论及其策略
社会建构论作为新思潮在历史中汲取 了充分的思想资源 。王华平和盛晓明认

为‚社会建构论的思想不仅有知识社会学和历史主义等经常被提到的近缘‚还可

追溯到康德和黑格尔 以及皮尔士的哲学 ‚在 《社会建构论的三个思想渊源 》一文

中‚他们认为源 自康德 、黑格尔和皮尔士的思想分别从认识论、本体论和方法论

三个方 向汇集到社会建构论这一新思潮 中。

在最近对这一领域 的调查中‚哈金 提到在 已出版 的作 品中‚有

多个术语被描述为社会建构。比如性别、疾病 、夸克、祖鲁 民族主

、感情 、实在 、连续 杀人 、作者 、儿童 电视观众 、地球 资源卫星系统 、 白云
义‚

石 以及 自我等等 。哈金注意到‚在这为数众多且非常不同的建构论者主张的术语

中‚可 以发现人 、无生命的物体 、状态和条件 、事件 、实践 、行动 、经验 、关系 、

实体、概念 ‚以及被哈金称为 “ 提升词汇 ” 的术语 实在 、

真理 、事实 、知识 ‚因为它们在修辞和语意上提升 了谈话 的层次 。月

那么这些被称 为社会建构的术语 ‚是不是有一些共 同的东西呢 哈金 告诉我

们 “ 不要 问我意义 ‚只是 问要点是什么 。” ’他用三句话给 出了要点 “ 不必

存在 ‚或不必是其所是。 或 目前所是的 是不 由事物的本性决定的 它并非必

然的。 像其所是那样糟糕 。 如果 被废除的话‚状况应该好一些 ‚或至

少彻底转变 。川” 后来 ‚哈金加 了从句 “ 在事物 目前的状态下‚ 是想 当然 的‚

显得必然 。” ” 简而言之 ‚当我们为了努力避免 的必然性而想唤起其非必然

性的时候 ‚ 就被断言是建构的。

库 克拉认 为 ‚哈金之所 以说 自己只谈要 点‚不谈意义 ‚是因为他给 出了一个

理解建构的必要条件 ‚就是 “ 是建构的” 包含着 “ 不是必然的”‚这可能不是

一个充分的定义 ‚但却是建构论主张的有效性 的必要条件 。但是 ‚说 并非必然

的就是 主张非 是可能的‚但众所周知 ‚有各种层 次的可能性 。没有人情愿认 为

事件 的异想天开的偶然性会是它 的社会建构的证据 。因此 ‚与建构论主张相关 的

非 的可能性必须用这种方式划界 ‚就是排除这类事件不发生的可能性 。

尼尔森补充了哈金的条件 需要的细节。尼尔森在讨论 了科学事实建构的特

殊案例之后 ‚指 出‚建构论者给 出了下述 “ 建构论的反事实的主张” “ 如果科学

家被选择在实际行动之外协商的话‚那么后来的历史就会在与他们反事实地做 的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决定一致的世界观 中‚反映这一点。因此 ‚‘
事实’是 由 ‘
科学家的决定 ’
‚而不

是 ‘
客观实在 ’决定的。” ” 这种表达与哈金 的条件 相一致 建构论者 的反事

实的主张包含着科学并非必然的事实 。但是尼 尔森进一步指明偶然性 是因为科学

家可 以做其他决定的事实。更一般 的‚在建构论 的主张中‚被争论的可能性 的类

型是 自由代理人 “ 做某事的选择 ‘
而不是’实际上做了什么” 。总之 ‚ 如果是

通过有 目的的人类活动产生的‚就被看做是建构的。这可 以说是最一般最宽泛 的

意义上 的建构论概念 。

按 年 出版的剑桥哲学辞典 尸 妙 少 “ 社会
建构论 虽有不 同形式 ‚但一个共 同的观 点是 ‚某些领域

的知识是我们 的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 的产物 ‚或者相关 的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

结果。温和 的社会建构论观 点坚持社会要素形成 了世界的解释 。激进 的社会建构

世界或它的某些重要部分 ‚
论则认为‚ 在某种程度上是理论 、实践和制度 的建构 。”

‚
‚在这里 ‚社会建构论也被区分为激进 的社会建构论和温和 的社会建构论两种形

式。

布鲁尔 曾经强调过 “ 我们 的研究对象是科学和科学知识 。那么究竟应该如

何研究和分析这样 的知识呢 我们的回答是 用科学本身的方法 分析和研究科学

和科学知识 。一我们所做的一切绝不意味着批判和反对科学 。用科学 的方法分析

科学知识‚恰恰是对科学的崇 尚‚ 而不是对科学的低毁和否定。” ’
刁科学 的社会

建构崇 尚用 自然主义和经验主义的研究方法 ‚对科学知识进行实证性 的社会学研

究‚并 以此揭开 “ 真实的科学 ” 的面纱 。

科 学 的社会 建构在 以下 两个方面 有 效地 挑 战 了传 统 的科 学哲 学 与科 学 社会

研究 内容上 ‚ “ 科学知识社会学 研究的最大成就‚就是把科学 的

人类和社会 的维度 置于首要位 置 。我们可 以这样认 为‚ 使科学 中的人类 力量 主

体化 。认为科学知识的生产 、评价和使用 ‚受制于人类力量的约束和利益 ” ‘ 。

不但突破 了 “ 科学知识 内容 ” 不允许社会学染指 的禁 区‚并且用社会性 因素

解释所有的科学要素 ‚并明确宣称 “ 科学是一种解释性 的事业 ‚在科学研 究的

过程 中‚ 自然界的性质是社会地建构起来的。” ’
“ 这样对科学的解读后‚“ 科学

研究 ” 。 展现 了 “ 科 学知识制造 的偶然性 、非正式性 、情境

性’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研究方法上 ‚ 的 自然主义和经验主义的研究方法‚直接对逻辑实证

主义科学哲学、历史主义的科学知识论 、知识社会学和默顿式 的科学社会学造成

了强大的冲击 。在 看来‚“ 规范的科学社会学及其相一致 的科学 哲学 中所表述

的科学仅仅 是一种事先的理想 “ 设 定 ” 和好的 “ 安排 ” ‚

基于一个超验 的前提‚

即科学二 实证 自然科学二客观性 真理性 理性 进步性 。” ’

日 认为这种 “ 设

定 ” 和 “ 安排 ” 人为地构造 了科学文化和其他文化‚科学知识与其他知识的不对

称性 。科学知识社会学声称 自己就是要用 自然主义而非规范主义、经验主义而非

逻辑主义的方法描述性地展现和说明科学‚继而揭示什么是 “ 真实的科学 ” 。

社会建构论的困境
“ 强纲领 ” 要对科学知识提供一种 自然主义 的描述 。然而‚科学的社会建构

理论何 以以 “ 崇 尚科学 ” 为 出发点‚最终成为 “ 走 向疯狂 的解构的一种典范 ” ‚

并招致 “ 反科 学 ” 的骂名 一句话‚科 学 的社会 建构理论何 以陷入 “ 以己之 矛‚

攻 己之 盾 ” 的理论 困境‚其 出路何在 因为 的 “ 强纲领 ” 研 究进 路在方法 论

上遭遇到 了 “ 反身性难题 ” ‚即 在 “ 反身性 ” 原则约束下 的 “ 对称性 ” 与 “ 公

正 性 ” 原 则‚如 何 保 证 “ 强 纲 领 ” 本 身对 科 学 所 作 的 说 明 的合 法 性 “ 强纲

领” 的所有学术努力‚就是通过对真实科学的研究‚瓦解传统科学的 自然实在

论基础‚进而 瓦解科学理性和科学真理‚最终解构科学 的霸权 。但是‚用 “ 社会利

益 ” 原则来解释和说明科学实践‚
最终的走 向却是用对科学的 “ 社会实在 ” 解释‚

取代 了对科学的 “ 自然实在 ” 解释‚从 “ 自然决定论 ” 走 向了科学的 “ 社会决定

论 ” ‚于是‚在面对 “ 反身性难题 ” 的同时‚又陷入 “ 方

法论恐惧 ” 。 ‚即 对科学实践中利益要素的强调‚使 自

暴露 出 “ 科学的社会建构 ” 纲领的二元矛盾 。
身走 向其反面‚

从本体论看‚社会建构主义 尚未摆脱 由康德赋予的 自然 、社会的两分状

态‚ “ 在一般意义上‚这种思维方式是现代思想 的核心 。” ’
‚自近代科学革命 以

来‚科学哲学 家与科学社会学 家几乎都毫无疑 问地 以这条界线作 为 自己工作 的 出

发 点。科学哲学家一直 以 自然一极作为其认识论基础‚在其 中‚物 自体被 留给它们

自己‚没有主动性 、活动‚被各式各样强加在它们身上的模式或范畴所塑造 。它们

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我们知识的超验的非人类特征‚以避免被谴责为唯心主义。

而社会建构主义走 向了另一个极端‚把科学视为一种 以人类为中心的事业 。布鲁

尔在 《知识与社会意象》用涂尔干的社会结构 利益 来取代康德的 自我‚要求用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同样 的社会学术语来对称性地解释科学 的真理与谬误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 的进

步 。然而‚对称性原则 的这种成功伪装 了布鲁尔论点中的不对称性‚即社会应该被

用来解释 自然‚结果‚社会建构主义开始从 自然轴转 向了社会轴。

从认识论 的角度来看‚ 认 为 由于任何研究现 象领域都是易变 、复杂

与混乱的‚社会科学家‚就像 自然科学家一样‚透过混乱与易变 的表面‚去揭示背

后的隐藏秩序 。遵循着这种思想线索‚社会学家 的任务就变成如何超越表象去揭

示现 象 的本质‚因此‚ 追随着涂尔干 的理论‚突 出了实验 室的丰富 的混乱现 象

中的两个组成部分 。一部分是可见的 知识‚在这方面‚ 是一种认识论的纲领‚

继承 了知识 的哲学传统 。另一部分是社会‚社会被理解 为 隐藏 的秩序‚如利益 、结

构 、习俗或其 他类 似 的东西 。同时 认 为社会 是某些 先验 的、确 定性 的东西‚

能够决定 尚存疑 问的知识 。 寻求 隐藏秩序 的动机一直深深受到欧洲启蒙运动

思想 的影响 。几个世纪 以来‚揭示 隐藏真理 的做法一直 是西方科学 的标志 。因此‚

像传统 的科学哲学家一样‚ 关注 的不是直接可见的社会 因素‚而是试 图挖 掘隐

藏 的社会结构 。

“ 社会建构论 ” 作为科学知识社会学不 同取 向所共 同具有 的一种研 究策 略‚

从严格 意义上讲‚本来 属于科学哲学范畴 ‚但在发生发展过程 中它却在 主 旨取 向

上与广义 的社会学有着 紧密 的关联‚在 内容上 与狭义 的知识社会学和 科学社会学

发生 了交织 ‚故其影响并不仅 限于哲学和社会理论‚而且波及社会学和社会科学

各分支学科 。

默顿创立 的科学社会学‚前期主要关注科学 的社会成 因‚后期关注 的则是科

学建制 的规 范基础 及其运行机 制‚他继承 了知识社会 学 的传统‚认 为数学 与 自然

科学知识具有特 殊 的地位‚将科学知识排 除在社会学研 究之 外 。因此‚默顿的 科学

社会学研究成为 了 “ 没有科学 的科学社会学 ” 。英 国爱丁堡大学的科学元勘小组‚

提 出了研究科学知识 的 “ 强纲领 ” ‚开创 了科学知识社会 学 研 究‚将被默顿

排除在社会学研究之外的科学知识进行社会学研究。爱丁堡学派认为人类所有知
识包括科学知识‚都是相对的、由社会决定的‚因此都是在一定社会情境 中的人们

之间进行协商的结果 。爱丁堡学派在对默顿学派的批判 与继承的基础上建立 了他

们的科学知识社会学 。但也因其纲领的相对主义与建构主义特征‚在发展 中遇到

了局 限。

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产生并不是偶然 的 。默顿学派研究路线 的保 守性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和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科学之社会研究的不对称性都促使拉图尔展开新的研究视

角、运用新的研究方法对科学事实进行分析 ‚汇集 巴黎学派的优秀研究成果 尤

其是卡龙和 劳的工作 ‚从而历 史地 、逻辑地推 出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

法 国科学哲学思想的承继

拉 图尔 的学术思想传承 了法 国科学认识论传统 ‚并做 了进一步的发展 与推

进 。法 国科学认识论具有悠久的传统 ‚一直延续到 当前法 国哲学 中。作 为法 国知

识分子的一份子 ‚拉 图尔的思想浸染 了这一传统 卡瓦耶斯开创的反主体和反意

识的概念哲学 ‚把数学的基础乃至人类认识的基础从先天的云端拉回到数学经验

的具体实践 巴什拉的科学认识论提 出了 “ 认识论断裂 ” 概念 、“ 认识论障碍 ”

和 “ 否 ” 等概念‚这些概念与 ·库恩的 “ 范式 ” 有着 内在联系 拉图尔曾采

访过米歇尔 塞尔 ‚并形成一本文集 《关于科学 、文化和时间的对话

‚ ‚ 加。 ‚从这次对话 中可 以看 出‚拉 图尔从塞尔那里继

承 了很 多的思想 ‚包括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来说至关重要 的转译 这

一概念 。拉 图尔的思想又和美国库恩 、英国爱丁堡学派等结盟‚发展 出了 目前生

命力旺盛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这从他成为科学知识社会学 到后科学知识

社会学 后 的健将就可一窥究竟。这节将会简要介绍一下对拉 图尔有影响

的法 国科学认识论传统 。

法 国近代科技大 国的确立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启蒙运动 。 “ 在法 国‚成 为关

于启蒙的哲学 问题之支柱的正是科学史。” ”我们可 以说 ‚法 国对于科学史、科

学思想 史的研 究是伴随着启蒙运动产生的‚ “ 、 世纪两百年 的法 国哲学确

立 了一种理性主义精神‚并将这种精神推广到人类知识的各个门类和社会生活的

一切领域 。这种理性主义的精神也是怀疑的精神 、批判的精神和启蒙的精神 ‚它

怀疑和批判 一切外在 的权威 ‚一切都必须接受理性法庭 的审判 ” ” “ 到 世纪‚

自然知识 已成为一个独立的文化类别‚法 国启蒙运动者很重视科学思想 史‚因为

在他们看来‚理性标准可 以建立在对 自然知识的历史发展的考察之上 。”

近代哲学史上 ‚康德提 出的先验逻辑 问题使认识论有 了起 点‚他第一次论证

了人的认识结构在建构科学知识及其对象中的决定地位 ‚实现 了从 “ 知识依靠对

象 ” 到 “ 对象依靠知识 ” 的哥 白尼式的变革。但 由于康德回避认识结构的起源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使其认识论陷入 了主观唯心论和不可知论 。黑格尔清楚地看到 ‚认识论如果不摆

脱 旧的形而上 学 的世 界观和 思维 方式 的限制 而 成为辩证 的 ‚也会面 临 同样 的难

题 。黑格尔认 为‚人 的认识结构本 身是一个从潜在到现实的过程 ‚在依 次经过人

类意识 、人类社会历史、人类精神生活到人类哲学等领域从低级到高级 的发展 ‚

作为 “ 纯粹理念 ” 的认识结构对 自己的起源 、发展和本质达到了完全的 “ 自我认

识 ” 。恩格斯指 出‚同一性哲学的基本假设妨碍 了黑格尔把认识批判贯彻 到底 ‚

否认 了认识批判 的反思的合法性 ‚也就取消 了认识论 。近代 以来的思想 史 明确表

明了一种事实 ‚一种精密的认识论理论不是 由哲学家 ‚而是 由科学家发展起 来 的‚

而且在专 门的科学研究中比在哲学思辩过程 中产生更多的认识理论 ‚而 由此解决

的 问题 又都是真 正的认识论 问题 。爱 因斯坦也说过 “ 同科学无关的认识论会成

为空洞 的图式 离开认识论 的科 学— 就一般可想到的而言 ‚则是粗糙和紊乱

的。” ‘
既然 “ 自 年 以来 ‚认识论就几 乎不能 同科学理论分开 ” 那 么在科

学哲学的研究 当中就不能忽视认识论的研究 ‚法 国的认识论就 自然地进入 了我们

的视野 。

总体看来 ‚法 国近代哲学思想有两大流派 。一个是 “ 概念哲学 ” 流派 ‚以科

学与理性为中心 ‚从哲学角度探索科学知识性质 。这一流派对实验 、操作 、因果

性 、概率 、偶然论 、推论、归纳法 、无限等 问题进行悉心钻研 。与法 国 “ 概念哲

学 ” 密切关联 的 、包含科学史知识 的独特 的科 学哲学传统被称为认识论或 者科 学

认识论 另一流派的中心课题是从心理和逻辑这两个方面对人类精神活动 的奥秘

进行分析 ‚对人类心理的注意力 、努力、习惯等进行细致而复杂的描述 。被称 为

“ 意识哲学 ” 。 “ ‘
概念哲学 ’具有唯理智论 的、理性主义 的、分析性 的特 征 ‚

之是 由实证主义 、唯物主义 、新康德主义流派 、认识 论等思潮构成的。而 ‘

意识
哲学 ’具有直觉主义 的、唯意志论 的、综合性 的特 征 ‚而且它还具有 比较 强烈 的

形而上学倾 向。 ” 。

从法 国知识传统来看 ‚科学哲学与科学史是一个可 以相互替换的名词 ‚这个

传统可 以溯源 自法 国科学批判论 。该思想流派 主张科学是人类 的事务 ‚理解 科学

方能理解人类 自身 。早期代表人物有 哲学家布特鲁 一

与数学家庞加勒 而 ‚
接着 由物理学家迪 昂 一

与哲学家梅耶松 扩充发展 。
科学批判论也在 一

的作品中有着重要 的角色 。并且继续在布隆士维克 、 巴什拉与孔

 复旦大学博 卜学位论文

塞特 的作品中延续 。加里 ·古廷 娜 在 年 出版 的 《二十世纪的

法 国哲学》中指 出‚尽管 巴什拉进入哲学领域 以及 巴黎学派学术圈的时间比较晚‚

但他仍在 “ 第三共和 时期的教授·

” 中‚占有相 当重要影响力的一席之地 。正如

指 出‚科学史及科学哲学的研究领域之所 以能在法 国形成传统 ‚甚至

在实证主义大行其道 的二十世纪三 四十年代 中保有其科学地位 ‚乃 由于 巴什拉 以

及康居 郎等人担任科学史及科学哲学学院的学术领导者地位 ‚具有授予文凭及提

供未来就业机会与职场之缘故。

卡瓦耶斯 的概念哲学

卡瓦耶斯 色 ‚ 一 是法 国著名的数学家 、哲学家 。

他依靠历史方法批判 了数学基础 问题上的逻辑主义 、形式主义和直觉主义‚把数

学看作一种 自主的、不可预见但 又必然生成变化 的。他在 思考数学基础和科学理

论的基础上提 出了概念哲学‚用来 反对笛卡尔 、康德和 胡塞尔的意识哲学 。

卡 瓦耶斯认为‚数学是所有理性活动的模式 ‚所 以数学认识对人们知道何谓

认识至关重要‚卡瓦耶斯要解 决数学基础 问题‚ 目的是为 了解决人类理性活动 的

基础 问题 。卡瓦耶斯扎根于厚实的历史土壤‚把数学的基础乃至人类认识的基础

从先天的云端拉回到数学经验 的具体实践。他在 《论逻辑和科学理论》中不仅批

判 了法 国数学哲学传统 中彭加勒 的主体主义‚并把批判 的 目光集 中落在 了康德

和胡塞尔的先验主体哲学上面‚ 因为他们 的先验主体实为意识。

卡瓦耶斯概念哲学为 巴什拉 、康吉莱姆 、列维一斯特 劳斯和福柯等人提供 了

反意识哲学的思想养料‚在结构主义者和福柯 宣告主体死亡之前就提 出一种 反主

体哲学和反意识哲学 的概念哲学‚从而导引了以后几十年法 国哲学的走 向。

莫伟 民教授 高度评价 了卡瓦耶斯的工作 ‚认为其重要性 “ 不仅在于他的概念

哲学实现 了西方哲学认识论中心 的转移‚还在于他在法 国最早发动 了对康德和 胡

塞尔等人 的意识哲学和主体哲学进 行 的批判‚在于他 为 以后几代哲学家指 明了

前进 的道路和努力的方 向‚在于他早在 世纪 年代末和 年代初就要求哲

学家用概念 、体系和结构的至上性来取代实际意识或反省意识的至上性‚而这 比

列维一斯特劳斯 、阿尔都塞 、拉康和福柯都早 了 多年 。由于有 了卡瓦耶斯‚刁‘

得 以有 与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意识哲学相抗衡 的法 国概念哲学‚才会有康 吉莱

姆的生命概念哲学和列维一斯特 劳斯的结构主义‚才会有福柯的概念考古学‚也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才会有想调和概念哲学与意识哲学的利科尔和利奥塔‚才会有法 国哲学家们在

科学哲学和科学史领域从事的理性批判工作。” ‚

巴什拉 的科学认识论

“ 巴什拉对“ 认识论 的断裂 ” 的特殊兴趣妨碍 了他对科学进行社会学 的研 究 ‚

尽管他 的许 多关于科学 的观 点用在社会学的背景 中是举足轻重 的。” 这是拉 图

尔在 《实验室生活》一书 中对 巴什拉 的评价 。下面我们介绍一下 巴什拉关于科学

的观 点 。

加斯东 ·巴什拉 ‚ 一 是 当代法 国著名科学哲学

家 、文学评论家、诗人 、“ 新认识论 ” 的最主要代表人物 。“ 新认识论 ” 对法 国乃

至西欧的现代认识论产生 了深远影响‚因此 ‚今天我们研究 巴什拉 的思想还是很

有必要的。他 的 “ 认识论断裂 ” 概念 、“ 认识论障碍 ” 概念 ‚通过他 的学生 ·阿

尔都塞影 响 了法 兰克福学派 他讨论科学史 的著作如 《否 的哲学 》直接 启迪 了

福柯 。近年来 ‚国际学术 界出现 巴什拉研究的 “ 复兴 ”‚研究文献逐年增 长 。

“ 断裂 ” 的概念 、“ 否 ” 的概念 与 ·库恩的 “ 范式 ” 的内在联系得到 了进一步
的研 究 他 的反形而 学观 点 同英美 的科学实在论有汇通之 处 。

现代科学特别是物理学和化学的发展决定 了科学研究的间接性特 征 。例 如 ‚

在现代 ‚一般物质都 由它 的电子特征来规定 ‚在鉴别 同位素并测定各 自的重量 时 ‚

必须借助 电场和磁场相互作用 的质谱仪这种技术性和理论性 的媒介 。巴什 拉认 为

科学哲学 的首要任务就是与直接的现象决裂 ‚与最初 的直观做斗争 ‚这种特 点把

人带进 了新 的认识领域 。巴什拉 由此提 出了 “ 认识论断裂 ” 的问题 。巴什拉认 为 ‚

认识论必须接受下列公设 对象物不能被当作 “ 直接 ” 的 目标 ‚应 当接受感性认

识和科学认识之 间的真正断裂 ‚因为感性认识经常受实用主义和唯实论的推动 ‚

只能造成错误 的方 向。巴什拉 的科学认识论主要通 过反思科学史来认识理性 问

题 ‚而通过思考科学史又最 能认识科学 科学 的成就就是一切哲学理解背后 的动

力 ‚科学创造 了哲学 。他认为科学 史是 由一连 串的 “ 认识论的断裂 ” 构成 的‚理

性和经验应该建立辩证 的、互补的关系 ‚刁‘

能把握现代科学 的这种不连续 的、辩

证 的、整合 的特征 。

“ 认识论断裂 ”

巴什拉认 为 ‚认识论 的 问题就是如何从概念上把握科学 的历史趋 势 。“ 认识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论的研究对象是各种概念的形成和过渡 ‚它们如何从科学到科学发生变化 ‚研究

领域是如何构成的‚按照规则它通过连续的变换被组织起来 ‚并且同它本身的规

则有关‚实践会如何意识到它的方法 。” 瀚

巴什拉所谓 的 “ 认识论断裂 ” 就是指在科学发

展 中引进新观 点代替 旧观念 以说明新发现 的经验事实。巴什拉不赞成这样一种世

俗的观点 科学发现带来 了真理的积累‚只需将这些真理像拼板游戏一样装配到

一起就行 了。而是非常强调科学家的创造性作用 ‚认为科学史不是渐进 的演化 ‚

而是一系列概念革命标示的过程 。我们关于 “ 真 ” 的概念只是相对的‚一定程度
上只是变化 的科学理论 的历史性产物 。巴什拉认为科学通过经常性的革命 ‚始终

在不断地重新进行 自我组织 ‚不断地征服 自我 。一 门科学的过去依赖于它的现在 ‚

而非现在依赖于过去‚这就切断 了 自然论或延续论的顽固纠缠。过分强调古代思
想在今天的直接效用往往会使我们陷入理性化之 中‚这类纯理性化往往赋予古代

发明某些过于超前 的意义 。在科学领域 里‚不存在进化的问题 ‚不存在过去服务

于未来并描绘未来 的问题 。

新的思想和 实验不是缓慢的发展的过程 ‚而是一种决裂 。“ 即使在某一个别

问题的历史演变过程 中‚我们也不能掩盖那些真实的决裂和突然的变化 。这足 以

推翻所谓认 知发展是连续 的观 点。” ‘

巴什拉认为 “ 在古代科学史中‚找不到 与原

子物理学相似 的科学 ‚它是现代科学的产物 ‚是历史性断裂 的典型例证 。” 扮

“ 断裂 ” 发生在两个层面 一是常识性经验和科学知识的断裂 。常识性经验

面对的是相对 固定的 “ 第一级近似世界 ” ‚认识者和对

象是简单的所予关系 科学面对的是变动不居的 “ 第二级近

似世界 ” ‚认识者对对象的把握渗透着理性的构造作用 。

二是科学概念之 间的断裂 。先前 的科学概念也能够成为我们获取科学真理 的障

碍 。因此 ‚牛顿力学 的观 点在 世纪成为爱因斯坦表达时空观 的主要障碍 。所

以巴什拉把他 的哲 学 叫做 “ 否 ” 的哲学 。否与断裂 ‚是一个意思 ‚即科学思想 的

发展是间断性的。后面的思想是对前面思想的完全的更新和否定。例如 ‚ 世

纪 出现的非欧几里德数学 、非拉瓦锡化学、非亚里士多德逻辑学、非笛卡尔认识

论等 。当然 ‚巴什拉的 “ 否 ” 不是黑格尔意识上的‚他不承认有合题 。理解这一

点很重要 ‚因为‚巴什拉 的整个认识论都是围绕这个论点展开的。

“ 认识论障碍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 究

与 “ 认识论断裂 ‚
‚密切相关的是 “ 认识论障碍 ”

的概念 。它首次出现于 《科学精神的形成》中‚此书是作者科学认识论方面的代

表作 ‚集 中体现 了巴什拉犀利 的思想和凝练的文风 ‚为我们展现 了一道中世纪 以

来 的精神奇观 ‚从中我们可 以了解炼金术士的爱欲 、化学 中的两性斗争 以及皇宫

中的电实验等等闹剧 。巴什拉发挥精神分析学说的 “ 心理障碍 ” 概念 ‚以说明新

科学精神的形成是一个发现、克服 “ 认识论障碍 ” 的动力学过程 。巴什拉模仿孔

德学派 ‚把科学史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前科学阶段 如 占星术 、炼金

术 、巫术 ‚时间是 世纪 以前 第二个阶段是 自然科学阶段 ‚时间是从 世

纪末到 世纪初 第三阶段是从新科学精神之后 的时期。他在狭义相对论提 出

的当年确定 了这种划分 。与 “ 认识论障碍 ” 相关 的时代就是前科学阶段 。理 由一

是‚前科学精神现在依然秘密地继续潜藏在我们 的精神观念 中‚任何人的精神观

念 中都保 留着 世纪 以前的人 的痕迹 。所 以有必要对前科学阶段进行 “ 精神分

析” 第二个理 由是 ‚当尝试探讨科学进步所具有 的心理条件 时‚如 果科学认识

不与障碍建立 天然联系 ‚这种进 步就不能获得理解 。所 以‚我们必须认识 构成 谬

误根源 的各种各样 的 “ 认识论障碍 ”‚尽可能对其分类 ‚并做 出相应对策 。“ 人 们

寻找科学发展的心理条件的时候 ‚很快就得 出这个信念 必须从障碍的角度提 出

科学认识的问题 ” 所谓障碍就是来 自深层 自我 的阻碍 实现 “ 认识论断裂 ” 的东

西 。虽然科学家声称他们的研究是绝对客观的‚但实际上 ‚认识论的障碍总是在
他们 的潜意识 中起着作用 。巴什拉详细分析 了七种障碍 原初经验障碍 、一般认

识障碍 、言词障碍 、单一的和实用 的认识障碍 、量化认识障碍 、实体论障碍 、泛

灵论障碍 。认识论的障碍是无处不在的‚科学知识要想得到真理性 的尊严就必须

保持其瞬 间的特 性 。

通过对认识论障碍的分析 ‚巴什拉 明确支持这样 的哲学观 “ 科学精神必须

在反 自然 、反我们身上和身外的本性冲动和号令 中‚反 自然 的驱使 、反色彩斑斓

和 多样 的事实中形成 。科学应在 自我改造 中形成 。只有在纯化 自然物质 、整理混

乱的 自然现象的基础上 ‚科学精神刁‘
能从 自然 中获得教益。” ”

虽然 巴什拉 的科学认识论存在不足之处 ‚但是 当代许多伟大的思想家借用 、

发展 了他 的科学认识论 ‚
提 出了 自己的理论 。
法籍阿尔 巴尼亚人阿尔都塞借助“ 认

识论断裂 ”这个概念 ‚倡导“ 征候阅读法 ”‚使用雅克 ·

马丁的“ 问题式 ”
‚在谬误和真理对立 的理性主义舞 台上使用 “ 科学 ” 和 “ 意识形态 ”‚在认识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论发展中注入 了一种新的模式 。在看 出了初期的马克思和 《资本论》时期的马克

思之 间的本质性差别后 ‚阿尔都塞于 世纪六七十年代通过马克思主义的结构

论开创 了一个时代 。

福柯赞成 巴什拉的看法 ‚在其 《知识考古学》一书中‚他认为‚过去的思想

家面对一种观念 、一个思想家 ‚总是试 图去做一种 “ 同心圆的描述 ”‚即在一个

线性逻辑中讲述一个有始有终的连续同质的变化总体。福柯指出‚这是假象 ‚因

为思想发展 中最真的东西 ‚恰恰是话语 的断裂 。福柯 的大多数历史学著作 尤其

是 《词与物 、《临床 医学的诞生 都是 巴什拉为物理学所进行 的那种研究和康

奎荷姆为生物学所进行 的那种研究 向社会科学的延伸 。福柯也把他们的科学哲学

的关键 主张当成是理所 当然 的。“ 在一个更深的层次上 ‚巴什拉 “ 认识论障碍 ”

的概念预示 了福柯展示概念和实践的历史的、偶然的特性的计划 ‚这些概念和实

践把它们 自己表现 为非历史 的必然性 。”

巴什拉 的 “ 认识论断裂 ” 的概念 比托马斯 ·库恩 影响广泛

的 科学革命 的结构 犷 所提 出的 “ 范

式” 早 多年 。“ 原因十分简单 因为库恩熟谙并钦佩法 国的科学

史学家 ‚而且像福柯一样 ‚对 ‘
正常科学 ’的创造性潜 力不乏疑虑 ”。 ‚

巴什拉提 出的相对 主义恢复 了这样一种科学发展观 科学发展是漫长 的过

程 ‚其 中既有 发 明与创造 ‚也有错误和迷途 ‚巴什拉对科学的反思 ‚成 了乔治 。
康

吉扬的一份遗产 ‚也成 了巴黎大学科学史研究所的指导思想 。

康奎莱姆和米歇尔 ·塞尔的发展

康奎莱姆是法 国著名 的生物和医学哲学家 ‚他一生沿着 巴什拉开创的道路思

考科学实践的问题 ‚他特别对意识形态与合理性之间的关系‚对发现 的过程 ‚谬

误在寻找真理过程 中的作用 ‚有关真理 的概念等 问题特别感兴趣 。他 的工作代表

了 巴什拉 的工作在某些方面 的扩展 的深化 。尤其是对 巴什拉式 的科学史概念 的细

致阐述 。认为科学史主要是概念的历史‚而不是术语的历史、现象的历史‚甚至

也不是理论的历史 。康吉莱姆还根据在历史的对象和科学的对象之 间的差异 ‚来

表述科学史的非科学的性质 。康吉莱姆认为他的科学史概念取消 了许多科学史家

的一项主要关注 对重要科学发展的先驱者的搜寻。如果对先驱者的搜寻进行到

极 限‚那么科学就不再有历史 所有的科学成就都 出现在某个最初的黄金时代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无论如何 ‚他论证说 ‚对先驱者 的 “ 发现 ” 通常是基于不承认在表 明相 似的阐释

背后本质 的概念差异 。

米歇尔 ·塞尔 ‚ 一 是法兰西科学院院士 、巴黎第一大

学哲学教授 ‚巴黎索邦神学院科学史教授 ‚法 国著名 的科学哲学家 。他是一位横

贯科学 、文学与哲学领域 的思想家 ‚拥有希腊与拉丁古典研究学位 以及两个数学

学位 ‚塞尔的思想深受法 国当时蓬勃发展 的科学革命的影响。

拉 图尔的 理论 中的核心概念转译 ‚
日一词来源于塞尔 。为

何 拉 图尔 要 用 此 词 呢 根据 劳 的 说 法 ‚ 拉 图尔 等 人 原 来 使 用

一词 时 ‚他们 实 际上所 指 的 ‚是法 国思想 家 塞 尔在 讨 论 赫 尔 墨 斯

这位神抵时的观 点。为 了要在各种异质 的知识地形中传递信息 ‚赫尔
墨斯 神 的信使 如果只会译码是不够 的‚他也常常需要隐藏 、伪装 、甚至背叛 ‚

能达成传递信息的任务 。所 以拉 图尔有 时也在 “ 翻译 ” 或 “ 背叛 ” 的意义

如此才一

上使用 。

同俄狄修斯一样 ‚塞尔追随错综复杂的路线 ‚希望返回他真 正的归属之所 。

但对于塞尔来说 ‚他渴求 的 目的地不是家庭居所和家 中与其关系亲密 的狗 。塞 尔

寻求更为广泛意义上 的适 合人类 生存 的生态 小生境 生态学 ‚来 自 ‚希腊

语是家的意思 。在他看来 ‚人类在一个更简单、更根本的意义上属于这个世界。

塞尔强调 ‚“ 在本体论 的意义上没有 东西能把我 同一颗水 晶、一粒植物 、一种动

物 区别 开 。” 。塞 尔 的本体论 思想 同这样 的一种观 点联 系在一起 推 移 、不平

衡和无序 组成 了物 的原初状态 。这样 一个世 界有 时类似 于奥维德变 形 ’

的 自然状 态 ‚在这 里 ‚动物 、人类 、事物和观念频繁地互相转换 。

塞尔如何描述 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呢 “ 在紊乱的本性上我是一阵旋风 ” “。虽

然这些言论 明显地服务于一种修辞功能‚但是他们形成 了一股强大的潜流 ‚有助

于我们窥探塞尔思想的全貌 一种强烈的愿望要抹煞语言和表征间的区分 ‚以融

合知识和存在 。

塞尔沿着劳拉 ·萨里斯伯里 的“真诚 的荒谬”

的道路前行 ‚将量子力学 、数学 、文学 、哲学和神话置于一种奇异的

拓扑和 同时性关系中。塞尔在文学与科学之间设立 了一条隐喻性的大道‚在技术

与文化 的过渡 空间画上 了一个连接符 。塞尔继承并开拓 了法 国科学认识论传统 ‚

而且其思想与结构主义汇通 、结合在一起 。文森特 ·德贡布说到 “ 严格地说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塞尔是唯一的结构主义哲学家 。” ‘
然而塞尔的结构主义并不产生于结构主义 的

社会科学 ‚而是产生于数学 尤其是抽象代数和拓扑学 ‚塞尔在一个高级 的层

面 对其进行 了研究 。 塞尔理解 的结构既不是建筑学意义 七的‚也不是有机体

意义上的‚而是在数学意义上的‚他为社会科学中使用 的结构概念提供 了有力的

论据 。

借助于米歇尔 ·塞尔的著作 ‚“ 概念哲学 ” 经历 了一次辉煌的改革 。卡瓦耶

和康吉扬 的思想汇集到 了塞尔那里。虽然塞尔本人坚决否认 自己的工作与 巴什拉

等人工作的相似性 ‚但我们认为‚塞尔的工作是 巴什拉等人工作的继承和改 良。

像 巴什拉一样 ‚塞尔强调科学工作的分散的、地 区的特性 。每一个领域都像一个

莱布尼兹的单子 ‚具有它 自己的生命和可理解性 。在塞尔看来 ‚ 世纪的符号

论在加斯 东 巴什拉那里达到 了顶峰 ‚在那里‚原型因素— 火、水 、土— 取

代 了原型英雄 。结构主义开辟 了一个新时代 ‚塞尔将这个新时代所使用的方法命

名为 “ 逻辑分析 。” 但像福柯一样 ‚塞尔看到了一个连续独立的科学领域 的结

构统一 ‚这一 点有 别与 巴什拉 。塞尔根据交通 的概 念解释 了这一统一 ‚而他 既通

过希腊神赫尔墨斯的隐喻 又通过现代交通理论的形式主义表述 了这一概念 。不是

把科学知识与虚构小说做径渭之分 ‚而是把它们融为一体 ‚因为它们共 同支撑着

在某个时期 内处于支配地位 的范式‚神话与科学不期而遇 ‚正像在康 吉扬那里 ‚

病态与常态交叉在一起 “ 神话充满 了知识 ‚知识充满 了梦幻 。”

上面我们对法 国的科学认识论进行 了梳理 ‚由此也产 生 了一些 问题 ‚不 以社

会为开端的客观性 ‚是如何从这个社会 中产生的呢 正如 巴什拉所说 一个事实

是怎样产生的 或像塞尔 所说 对象怎样成为共 同的东西呢 或如夏

平和谢氟所 说 经验 的政治怎样制造远离一切政治的经验 或如布鲁尔所言 内

容 怎样从其背 景 中显露 出来 比 “ 实际经验 ” 更为重要 的人类学惟 一的 问题超

出了这样 的叙述 。下面将介绍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分析方法来源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分析方法来源

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分析科学理论和科学实践的方法论指 南‚它综合 了科 学人

类学方法、社会性的联系原则以及符号学等方法‚以充实 自身的理论。

人类学方法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民族学方法论对科学实践进行 了非常详细 的经验解释‚拉 图尔走上科学的经

验研究道路 与此理论 的信条不无关系 。而在科学知识社会学领域 中‚拉 图尔开创

性地把人类 学 的方法用到对科学实验室的观察和研究中‚拉 图尔的科学人类学是

人类学实验 时代所进行 的尝试之一 ‚得 出了令人惊异的结论 ‚也成为 了经典 。

民族学方法论简介
十六世纪 的德 国大学教授开始使用人类学 ‚ ‚其两

个希腊字根 的意思是 “ 对人类 的有系统研究 ” 一词 ‚ 目的是

为 了整 合 当时对 “ 人类 ” 的研 究成 果 ‚从而整 体性地探讨 与定位 “ 人 ” ‚

‚尤其是关于人在宇宙 中所 占有 的地位 ‚以及 “ 人 ” 和 “ 非人 ” 之 间的

关系 。十八世纪的时候 ‚德 国哲学家康德在他 的 《人类学》讲义 中写道 “ 人是

文化最重要 的客体‚因为他是他 自己的终极 目的” 。这正是福柯所指 出的‚人 同

时作为主体与客体 的现代知识论处境 。这样 的 “ 哲学 ” 己经携带着特 定的 “ 现代

性 ” 。而我们现在一般所说的 “ 人类学 ” ‚乃是在欧洲 “ 探 险 ” 和殖 民主义脉络

中所兴起 的 ‚建立在西方对 “ 他者 ” 的 “ 科学观 察 ” 之上 的 “ 人类 学 ” 。民族学

方法论是其 中重要一种方法 。

民族学方法论又称本土方法论 ‚是 世纪 年代发展起来 的微观社会学学

派之一 ‚英文词头 “ ” 在希腊文 中意为 国家、人 民、部落 、种族 。它是对

一定社区的社会成员在社会互动 中所遵循 的规则的社会学研究‚创始人为美 国社

会学家 加芬 克尔 。

加芬克尔 的理论借鉴 了美 国社会学家 米德的角色理论和德 国哲学家

胡塞尔 的现 象 学 ‚并大量吸收 了 舒茨 的现象学社会学和英 国 日常语 言哲学 的

思想观 点。其研究对象是个人 ‚它运用极为精细 的实证方法 ‚着重分析人们行为

的微观方面 ‚力 图发现和描述人们在 日常生活 中做 出、响应和改变行为的规则 。

在他们看来 ‚这些不成文的、公认 的行为规则是一切社会生活的基础 。

民俗学方法论最大特 点是反对社会学的主流思想 ‚特别是实证主义学派 见

社会学方法论 。它对它迪尔凯姆 的 “ 社会事实的客观实体论 ” 和功能学派 的 “ 社

会事实既存论 ” 进行 了批判 ‚认为传统社会学往往把 自己的意思强加于社会现实

而不是让其从社会现 实中表现 出来 。对于 民俗学方法论者来说 ‚传统社会学 的概

念 、技术和统 计歪 曲了社会现 实的真 实本质 。与现象学社会学不 同‚民俗学方法

论并不试 图概括 出普遍规律 ‚而只注意对 日常生活的语言及行 为意义 的经验研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究‚尤其是对行为者实际动作的观察分析。加芬克尔等人发展 了一套独特 的研究

技巧‚如追踪访 问、亲身观察、文件解释和 “ 破坏试验 ” 法 。后者是故意干扰和

打破人们通常的行为方式 ‚以观察人们的反应 。通过这些方法来揭示社会互动 中

隐含的行为规则 ‚对社会成员的 日常生活做 出描述与阐释 。这些研究技巧对社会

学调查方法的精细化起 了一定的作用 。 这些研究方法和技巧都为下面我们要讨

论的拉图尔的科学实践研究提供 了重要方法 。

拉图尔开创的科学人类学
拉图尔 由 年的 《实验室生活》肇始 的科学人类学是最早的对实验室的人

类学研究‚而且此后近十年几乎没有堪与竞争者 ‚拉图尔运用 “ 转熟为生 ” 的策

把本族文化的科学及其相关实践作为人类学考察的对象 。这项工作并非为人
略‚

类学的 目的而展开‚而是利用人类学的民族志方法研究知识哲学和知识社会学 问

题。

“ 当代 实验 的一个特 征在于‚民族志作者认 识到‚自身文化在异文化 的解释

中具有微妙的影响 。正如我们 己经看到的‚深入描述异文化经验 的实验核心在于

对现代人类学知识 的基础进行认识论和政治批评 。这就鼓励 了民族志 向 自身发难‚

去创造一种关于 民族志作者 自身的社会和文化基础的民族志知识‚并使之与 以往

的异文化 民族志具有 同等的地位 。” “ 科学人类学面临着和异文化 民族志相类似

的认识论基础 的辩护 问题 。由于科学人类学考察我们 自以为熟知的科学实践‚而

科学实践又 自持一种客观 主义 的 自我理解‚这个 问题就变得尤其棘手 。当科学人

类学运用 民族志方法 、案例研 究 以及理论论证 向我们宣称客观主义的 、表象 主义

的科学是一幅虚假 的科学图景‚
进而 向我们呈现一幅介入性 的、建构论的和开放

性的科学图景时‚这是用真实的图像取代虚假的图像‚用一种真理取代另一种真

理吗 实际上‚在科学人类学 中‚ “ 真实的 ” 或 “ 真理 ” 这样 的字眼除 了标签 以

外并没有 实质意义 。在拉图尔认为‚任何命题 、文本决不会 因为其本 身或其 自称

的依据而获得 “ 真实性 ” 或 “ 真理性 ” ‚其命运 掌握在 以后 的读者手 中。命题 、

文本所获得的 “ 真实性 ” 和 “ 真理性 ” 乃是基于广泛的认可 ‚但并不能简单地视

为文字游戏 。问题 的关键在于 一个信念 、一个命题 、一个文本只能表象世 界吗

按建构论的逻辑并非如此‚它们也能建构和塑造世界。一旦我们相信 、认可某个

信念 、命题 、文本 的真理性‚我们 的思想和行 为当然会发生相应 的变化 ‚从而使

我们所谓的 “ 现实” 滑 向信念 、命题、文本所呈现的图景 。这类似于默顿所谓的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 自我实现预言 ” ‚表述 同时也是建构 。因此 ‚一开始就对表述的真实性或真理

性作 出评价‚很可能是言之过早和无的放矢 。就拉 图尔科学人类 学所 建构 的科学

图景而言‚以 “ 是否真实” 、 “ 真理或谬误 ” 这样的字眼去评价是不合时宜的‚

而只能从它 的叙事和构造是否有道理 、有意义 、能最终为人们所认可 、最终影响

并塑造我们 的科学实践等方面对它展开评估 。并不能简单地把科学人类学对建构

论的反身性运用归结为自我矛盾和自我拆台。只要把建构论贯彻到底‚
科学人类
学并非不能 自圆其说 。在评价拉 图尔的理论时不要忘 了我们 已经在新的知识概念

下讨论 问题 知识并非仅仅 去表象某种 东西 ‚而是去介入 、塑造某种 东西 。

社会学渊源

加布里埃尔 ·塔尔德 ’ ‚ 一 与孔德 、迪尔凯姆齐名 ‚

是 世纪法 国社会学的创始人之一‚是一名律师和法官 ‚后来成为一名社会学

家 。塔尔德主张联系原则‚即 “ 社会的本质在于联系 ” 以反对涂尔干

的实体论 。涂尔干认为社会是一个特殊的实体 ‚社会能够外在于个体 ‚并在 时空

上无 限超越 、强制个体 。塔尔德则认为 “ 社会 ” 绝不是某个特定的实体化领域 ‚

相 反 ‚它意味着某种联结 ‚社会 是一种 “ 循环 的流动 ” ‚这 与涂 尔干理论 中社会

的 “ 有机 体 ” 形象大相径庭 。涂尔干社会学方法 的核心准则是 社会事 实的原 因

只能在社会事实中寻找 ‚而不是在个体意识状态 中探究。这也是涂尔干将社会学

与心理学 、哲学等学科 区别开来的关键 。但塔尔德却表示反对 ‚他认为 ‚社会学

不仅不应 该与哲学和形而上学 ‚也无需与心理学 区别开来 ‚因为社会 学实质上本

就应是一 门 “ 内心理学 ”‚社会科学家的任务是通过 由人 际心

理学 卜 所提供 的媒介来进 一步研 究个体 内心理 学‚前者 被认 为是

后者的 “ 桥头堡 ” 。

为什么塔 尔德可 以成为 早期先驱 因为他 的社会关联理论为科 学 的历

史和科学社会学奠定 了基础 。拉 图尔在 《重塑社会 行动者 网络理论导论 》中对

塔尔德观 点的引用说明了这一点 “ 科学的建构 ‚也许是最为壮丽 的人类大厦 ‚

没有可能的问题 。它建于历史照耀下 ‚我们能够追溯它发展 的来龙去脉 …每件事

情产生于个体 ‚不但材料而且总的设计和细节构架。随着传统 ‚事情从小到大 ‚

从弱到强 的发展 ‚科学 同每个教条 、法律 、准则 ‚政府或经济体在 同样方式上受

影响‚是被建构的。考虑到语言和伦理‚假如任一怀疑是可能的‚因为它们 的起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源的模糊性和他们转化的缓慢性把它们从观察中移开‚他们 的演化追随着同样的

路径不是高度可 能的吗 ” 塔尔德正在处理 的实体不是人而是有 自己生命的

创新变化 的量子 “ 这就是为什么任何社会产 品有一些明显 的特征 ‚它是一种专

业产品‚一种诗体 ‚一个公式 ‚一种政治理念 ‚在某一天 已经 出现在大脑 的角落 ‚

梦想像亚历 山大一样征服世界。试 图在人类存在的每一个角落 以成千到百万的复

印 自身。”

拉 图尔认为塔尔德在社会科学 、哲学和形而上学间建立 了联系 ‚为 做

出了重要的贡献 “ 存在就是区别 区别 ‚在一种意义上 ‚是物 的物质 的一面 ‚

他们共有 的和它独有的。人们必须从这种区别开始 ‚禁止无差别地解释它 。”

拉 图尔在论述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重要著作 《重塑社会 行动者 网络理论导论 》

一书中运用 来重塑社会联系 ‚并根据三种职责把此书组织成 了三个部分

一 如何开展关于许多的联合冲突 ‚而不是把社会性事先局 限到一个特 定领
域 二 考虑到行动者要平 息那些冲突 ‚如何产生完全的追随模式 三 不

在一个社会里而是在一种集体里重塑社会性 ‚需要通过哪些程序

符号学方法

拉 图尔本人虽然不会承认 自己的思想是从符号学开始的 ‚但他坦言 自己受到

符号学 的影响 ‚特 别是得益于格瑞马斯 提 出的符 号学理论 。‘

‚这从他

的著作 《实验室生活》和 《跟 随行动 中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可 以明显看到这 点 。

符号学的发展和演变
符号学在西方世界的历史演变之 中‚最早可 以上溯到希腊时代 ‚因为其哲学

的特征是以各种意义为思考目的‚以元素性的称词来意指自然界的现象‚比如水
为构 成 世 界 的基 本 元 素 试 图达 到 某 种 普 遍 性 的 公 式 ‚例 如 毕 达 哥 拉 斯

万物 皆数 的观念和普 罗泰戈拉 “ 人是万物尺度 ” 的原则 。身处罗

马帝 国时代 的奥 古斯丁 一 的许 多著作 中‚也都包含所谓 记号性 的思想 。

因为他 的哲学不是关注在 自然世界 ‚而是关注于 “ 神 的世界 ” 基督教 。在 《忏

悔录》等著作中所说的 记号 是 “ 使思考超 出对事物感官印象的东西 ” 。

这一区分直接影响了索绪尔的记号观 阅。
于是记号既是物质对象‚也是心理效果‚

然而上述 的一些历史中的” 符号学 ” ‚严格说来不过是企图构成一个较合法性 的

系谱学概念 ‚实际上不具意义 。真正被 当代符号学家公认的符号学创始人是索绪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尔和皮尔士 ‚ 一 两位 ‚二者所延伸 出的符 号学着

重于有关记号 、 、 或是 “ 记号的过程 ” 和功能

之研 究 。

对拉 图尔的科学实践研究产生影响的则是法 国结构主义符号学家 ‚符号学 巴

黎学派 的核心人物格雷马斯 ‚ 一 。他 以意义 问题 为

研究的出发点‚试图由语符语义关系的形式化内在地推演出文本的意义系统‚以
结构语义学为叙 事文建立起一套叙事语法 。他认 为叙事文是 由外显 的叙述层面

表层 结构 与 内隐的结构主干 深层结构 所组成 ‚深层 结构可看作是从叙事

文表层结构 “ 约简 ” 而来 ‚但它在逻辑上是先于文本 的‚它是叙事的原初表达形

式 ‚在组合化过程 中生成表层结构 ‚进而表现 为各式各样 的文本 。叙事深层结构

类似于句法结构 ‚其 中叙事结构的 “ 行动元 ” 对应于句法 的主语 ‚叙事结构 中的

“ 行为 ” 对应于句法 的谓语 ‚按照 “ 二元对立 ” 的思想及其组织关系 ‚格雷马斯

分别建立起 “ 行动元模式 ” 与 “ 语义方阵” ‚作为一套有效 的阐释方式 ‚它们被

泛运用于人类 学 、文化研究等相关领域 。
广‘

拉 图尔思想 中的符号学 因素

符号学 的世界观使拉 图尔等人 高度忠实事物 的迹象和 记号 ‚并将他们 的工作

导 向学 院派偏好 的文本主义 的范式 ‚该主义依照文本 形式来构建社会现 实 。比如 ‚

努力从事人类 学 工作 的马尔库斯 ‚ 甚 至格 尔茨 ‚

一 ‚美 国人类学家 ‚解释人类学的提 出者 以及某些历史学家 ‚还有在 同

一时期 已经 开始提 出 “ 一切 皆文本 ” 的 “ 语 言学转 向” 的学者 。

拉 图尔和伍尔加在 《实验室生活 》一书 中用事 实说 明了文本在 “ 编造类似 于

虚构 的事实 ” 的重要作用 ‚即拉 图尔的 “ 文学铭写 ”‚此概念借 自法 国后结构主

义理论家德里达 。在后 结构主义语境 中‚“ 铭写 ” 和 “ 碑铭 ” 是表

达 主 体 自足 性 之 相 对 性 的常 用 隐喻 。在 他 们 看 来 ‚“ 人 类 活 动 是 一 种 铭 文 的

的活动 ‚人类历史应 当看作是一套碑铭 整体 ” ‚拉

图尔使用这一术语不仅是指轨迹 、点阵、直方 图、数据一

记录 、频谱和 峰值等实验

结果 ‚而且他把整个实验室就看作是一个 由不 同单元 实验仪器 、电脑 、打字机 、

技术员和博士等 组成 的铭写装置。“ 更准确地说 ‚铭写装置是任何仪器设 备或

这些仪器设备 的特 定组合 ‚它们可 以将一种物体转变成办公区成 员之 一能直接使

用 的数据和 图标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拉 图尔论证说 ‚在索科 学院的人种志编写过程 中‚研究人员的研究

对象并不是事实本身‚而是 由技术人员通过仪器制造出来的 “ 文本记录 ” “ 在学

者和混乱之间‚只有一堵 由档案 、标签、协议书、插图和纸张垒起来的墙。” ·

“尽

管研究人员认为 ‚这些 记录是对 ‘

外界 ’独立存在 的实体的描绘或展示 ‚但我们

记录组合起来的。” 总之 ‚研究人
己经论证 出‚这些实体实际上是仅仅通过这些一

员对 实验 室之外 的真实世界所怀有 的天真 的现实主义信仰 ‚只不过是纯粹 的幻

想。

最终产物设计 出来并得 以流传后 ‚原先所经历 的中间步骤 ‚尤其是 由谈判

和为使人们接受某一事实而必需的阴谋诡计交织而成的网络就被遗忘了‚因为研

究人员随后会擦去这些痕迹 。科学事实以书面命题的形式被建造 、交流 、评估 ‚

科学工作本质上是文字演绎和 阐释性 的活动 “ 事实只不过是既无范型或模式亦

无作者痕迹的陈述 而 已” 交流的环节会消除文本中的模式 ‚即

关于时间和地 点方面的参照指标 比如 ‚“ 这些数据可 以说 明…… ”‚“ 我认 为这

个实验显示 出…… ” ‚简言之 ‚消除掉所有指示性的表达方式 。研究者必须重

建 “ 认可一 普及 ” 过程 ‚通过这一过程 ‚事实一 点点得到认可 出版物 、引用语

网络 、势均力敌的实验室之 间的争执 、研究组成员之间的协商等 这个过程就像

是创造那些使荷尔蒙激素因子 ‚促 甲状腺激素释放因子 ‚不再是产生争议的名称

的社会条件 的过程 研究者必须描述 “ 判断是如何转换成事实的‚并且如何借

此从制造 判 断的条件 中解脱 出来 ” 这些条件从此 既被制造者也被接收者所忘

却 。

拉 图尔和伍尔伽试 图站在观察员的角度看待实验室 里发生的一切 ‚绝不掺杂

研究人员的信仰 。他们描述着实验室里看来 明白易懂 的事物 迹象 ‚文本 ‚交谈 ‚

惯例 ‚陌生的材料 。这样 ‚他们可 以把 自然科学作为文学活动来对待 ‚并且为 了

描述和演绎科学产物 的流通 ‚还可 以借助 格雷马斯 的符号

学模式 。他们并没有让 自然科学刁能 享有的特权地位赋予他们的发现 以独特 的有

效性 ‚而是赋予 了价格不菲的仪器设备 以及把 自然要素转换成几乎无懈可击 的文

本 的体制性策略 ‚作者 、理论 、自然 以及大众 ‚拥有着与文本同样 的作用 。拉 图

尔在 《法 国的巴斯德化 》一书 中将 巴斯德视作嵌入故事的文本能指 ‚该故事编织

了例证与实体交织的异质网络 农场的 日常生活、性行为与个人卫生、建筑 与诊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所的治疗制度 、城市的卫生条件与实验室里发现 的微生物实体‚总之 ‚就是 巴斯

德建造 的整个表象世界 ‚他 自己也因此成 了杰 出的学者 。

布尔迪厄评价到‚如果科学的产生就是拉 图尔等 人描绘 出的样子 ‚那么科学

将只是无数演讲或假象之一‚但它能产生人造 的 “ 真实效应 ”‚就像其他所有文

学效应一样 ‚从动词时态 、陈述结构 、逻辑程式等文本特 点出发 因为缺乏对人

的记录‚它只能在文本 自身找寻文本的权威 ‚科学的世界最终在假象中强行建

立起 了普遍信仰 。显然 ‚布尔迪厄并不赞 同拉 图尔等人 的说法 。

注释与参考文献

枷 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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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 。属尼格 罗人种班 图类型 。使用祖鲁语 ‚属尼 日尔一科尔 多凡语系东南班 图语群 。有用拉
‘
字母拼写的文字 。系东南班 图恩古尼人北支的后裔 。 年祖鲁 人反抗入侵 的英 国殖 民
者 ‚又被 殖 民军打 败 ‚ 长期遭 受英 国殖 民统 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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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 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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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里 ·巴恩斯‚大卫 ·布鲁尔‚约翰 ·亨利 科学知识 一种社会学分析 ‚南京大学
出版 社‚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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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 一 鳃。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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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即 群 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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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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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仲‚郑玮 从 “ 社会建构 ” 到 “ 科 学实践 ” 〕科学技 术 与辩证法 ‚ 一
‚ 行 ‚ 一 一 吧。‚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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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 关于 的翻译 问题 ‚请参考 刀 几旧盯山 卜 卜

‚ 一 ‚ ‚ ‚ 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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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 撰 “” ‘ ‚
晃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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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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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 尔 ·
塞尔 “ 结构与引进 走 向神话的数学 ”
‚
’‚ 一 年 一月 收入 《赫尔墨斯 》 第一卷 ‚题 为 “ 传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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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乙 ‚ ‚一 ‚
乔治 · ·马尔库斯‚米开尔 · · 费彻尔 作为文化批评 的人类学 一个人文学科 的实验
时代 匕京 三联 书店‚
转 引 白 一 一

一
黑戳犷
成素梅 拉图尔的科学哲学观一在 巴黎对拉图尔的专访 【 哲学动态‚ 一
狱‚

‚
‚〔比利 时〕 布洛克曼 结构主义 〕李幼蒸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
‚ 从七。脚 一 叮 仆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第三章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世纪 年代 中期‚以法 国社会学家拉图尔为核心 的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 巴

对 实验室研 究遇到 的 “ 内部 ” 和 “ 外部 ” 、 “ 认识 ” 和 “ 社会 ” 、 “ 宏
黎学派‚

观 ” 和 “ 微观 ” 问题进行 了分析‚并结合 实验室人类学研 究及法 国后结构主义‚

提 出了一种新 的研 究纲领‚ 即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简称

。对于这一理论‚国内多数学者主要是在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统一标识

下来完成其评述 的‚在很大程度上未注意到拉 图尔前后思想 的细微差别 以及 与爱

丁堡学派之 间的分歧 。本章在考察拉图尔对爱丁堡学派 “ 强纲领 ” 的批判基础上‚

尝试借助其经验解 说来 阐释拉 图尔 的理论陈述‚并从哲学意义上探 讨 的

方法论和 实践本体论意蕴 。

拉图尔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科学知识社会学行列 ‚与此 同时‚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核心人物布鲁 尔和科林斯 却猛 烈抨击拉 图尔 ‚称他 的思想为一种 “ 倒 退 ” ’

‚

而拉 图尔本人也不遗余力地做 出了回应 。这些方面使得对拉 图尔进行 正确 的理论

定位存在不少难度 。本节从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建构主义转 向出发 ‚结合 巴黎学派

的研究工作 ‚厘清拉 图尔与科学知识社会 学 的关系 ‚从而确立拉图尔学术 思想在

科学技术研究领域 的地位 。

科学知识社会学根源于曼海姆 的知识社会学 ‚他们 以布鲁尔的强纲领为理论

指导 ‚强烈批判知识社会 学 中的科 学知识与文化知识 间的二元对立 ‚同时也批判

默顿社会学 中为科学知识所设定的 “ 黑箱 ”‚开创 了科学研 究的社会建构转 向。

而 巴黎学派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基于对科学知识社会学 “ 强纲领 ” 的批判而提 出

的‚认 为应 当对称地 看待 自然和 社会对科 学知识 的解 释 功 能‚并通过法 国社会 的

巴斯德化等经验研 究把科 学知识看作异质型行动者 网络借助转译机制进 行建构

的结果或产物 。

行动者网络理论对科学 、自然和社会构成的无缝之 网并没有停 留在单纯 的理

论陈述上‚而是诉诸 了经验 的解说 。拉图尔通过考察 巴斯德微生物实验室的扩展

与法 国社会结构的变迁之 间的共生关系‚向人们展示 了一个行动者网络 的成功建

构过程 。这项研究表 明科学 的情境和 内容不能被 明确地分开‚“ 在这个场域 中‚

社会背景和科学 内容并未分离 ” ’
。知识随一个行动者网络而 出现 、扩展和加强

社会结构也不再是形塑科学家 的原因‚而是争论 中的冲突关联的结果 。在这个案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例 中‚拉图尔所指的 “ 行动者 ” 不仅包括 巴斯德、农 民、内科医生和兽医‚

还包括

母牛和微生物等。

拉 图尔认为‚巴斯德的成功之处在于‚他构造 了一个强大的异质行动者网络‚

并不断地努力把这些行动者的利益 同其实验室联系起来‚竭力让他的实验室成为

这些行动者 的必经之点 。在这种意义上讲‚科学知识 的成功建构必然 以成功地转

译相关行动者利益并赢得其支持为前提‚巴斯德的实验室由此成了相关利益群体
的必经之 点‚巴斯德的细菌理论深刻地影响 了法 国的社会关系‚“ 法 国社会‚在某

些重要方面‚己经通过一些实验室的变化而被转变 了。 在哲学意义上‚这一理论

走 向了一种科学实践研究的整体论进路‚为人们揭示知识与社会的复杂联系提供

了一种新 的方法和理论平台。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提 出前后的思想转变

拉 图尔 的理论在与科学知识社会学间的继承 与超越关系上备受争议 。厘清这

种关系对我们理解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非常重要的。

拉图尔早期对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坚定支持

年拉 图尔和伍尔加合作的 《实验 室生活— 科学事实的社会建构 》一

其观点是科学事实不受 自然的约束 ‚而是 由科学家在实验室中制造 的‚
书 出版 了‚

或者被社会建构的‚并采取 了高度相对主义的认识论立场 ‚该书的出版标志 了社

会 建 构 论 走 向研 究 “ 科 学 实践 ” 与 “ 科 学 的微 观 结 构 ”

的新阶段 。这是其社会学— 人类学研究的阶段性成

果 ‚这 本 科 学 人 类 学 著 作 此 后 成 为 科 学 知 识 社 会 学

心。 的经 典著作 ‚也成 为 了社会建构论 的经典著作 。

在 《实验室生活》一书中‚拉 图尔认为对错误概念的纠正、认识论与过去的

脱节 、科学 中心持久的革命 、 由巴什拉 积极阐发的这种 “ 否的哲

学 ” 等 ‚这一切都与布鲁尔的论据截然相反。在 《科学精神的形成》中‚巴什拉

不断嘲笑 世纪的伪科学家 ‚并 以正确的或至少得到不断修正的科学反对他们 。

反之 ‚布鲁 尔在 《逻辑学的社会 逻辑》一书中‚在研究科学史的失败者或成功

者时重建一种完全 的对应 。此时的拉 图尔还在对布鲁尔对科学的对称性 的做法表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示赞赏 。

在这部作 品中‚拉图尔 以布鲁尔的强纲领为理论指导 ‚对科学知识 的生产进

行一种微观研究 。在对吉列明实验室所做的历时 个月的 田野调查中‚拉 图尔 以

一位人类 学家 的身份‚按照 陌生人假 设的研究进路访谈 了主要 的参加 者‚借 阅有

关的两个研 究小组 的档案资料‚试 图说明科学事实是一种社会建构‚是实验 室建

构 的结果 。实验室实际上如 同工厂‚科学事实如 同工业产 品 工业产 品在流水作

业线上生产‚科学事实在实验室生产 出来 ‚在生产过程 中‚有些工业产 品成为成 品‚

有些则成为废 品 在事实生产过程 中‚
有些事实被制作 出来 了‚成为科学事实‚有

些事实未被制作 出来 。从这些基本 的观 点和立场上看‚拉 图尔与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核心人物布鲁尔是一致 的‚正如韦纳特 在实验室生活批判 中分析 的‚

。
拉图尔和伍尔加公开地信奉所谓的科学社会学的强纲领‘

社会转 向之后 的进一步转 向

在弄清拉 图尔与 的关系之前‚首先需要界定 。 年‚ 的创立者

布鲁尔在 《知识与社会意象》第 一章第一段开宗明义地写道 “ 所有科学知 识‚

不论经验科学知识还是数学知识‚都可 以用社会学方法分析 。” ” 这段话提纲掣

领地 阐明了 的宗 旨和 目标 只要使用社会学模式解释科学 内容‚就可 以划入

的行列 。布鲁尔 的 知识与社会意象》、拉 图尔和伍尔加 的 《实验室生活 科

学事实的社会建构 》 、柯林斯 的 《经验相对主义纲领 》、谢廷娜

的 知识 的制造 》的核心观 点都强调只有社会学模式才能科 学地解释科

学 内容 。按照这一界定‚拉 图尔 的实验室研究明显应 当归之于 。

到了 年代 中期‚以行动者 网络理论为研 究纲领 的 “ 巴黎学派 ” 正式成立 。

鉴于研究纲领 的差异 ‚巴黎学派 的学者竭力想与英国学者划清界线‚而爱丁堡学

派和 巴斯学派也都指责拉 图尔等违背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基本纲领 。

年 《实验室生活— 科学事实的社会建构》第二版 出版时‚拉 图尔将此

书的副标题有意进行 了改动‚删除 了 “ 社会 ” 两字 ‚从而变成 了 《实验室生活一

一科学事实的建构过程》。在新版 “ 后记 ” 中拉图尔坦言‚随着科学之社会研究的
不断发展壮大‚形容词 “ 社会 ” 己不像 以前那样具有 “ 对抗 ” 意味 。拉 图尔等人

将工作 中心转 向用人类学方法对科学事实进行描述和解释 。于是对拉 图尔而 言‚

“ 科学之社会研 究 ” 中的 “ 社会 ” 己不再具有实质含义 。拉 图尔写道 “ 如果我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和卡龙导致取消科学知识社会学 ‚那么它不是一时的兴致 ‚而是多年来在研究科

学家、工程师和政治家的 日常实践形成的强有力的理 由” 。

年 ‚拉 图尔撰写 了 《社会转 向之后 的进一步转 向》

一文 ‚公开提 出要抛弃布鲁尔的强纲领‚指责强纲领的对称性原
则实际上是根本 的不对称 ‚并另外提 出了新的对称性原则— 。
广义对称性原则’

拉图尔认为‚在实证主义者那里‚自然界被设定为知识和现象背后确定无疑

的最终依据 ‚一切 问题都可 以诉诸 自然从而获得最终的解释和说明‚包括社会 ‚

这是一种 “ 自然实在论 ” 而在布鲁尔的强纲领 中‚作为核心 内容的对称性原则 ‚

实际上是用社会 诸如社会影响、经济、政治之类 的因素 来解释一切‚包括 自然 ‚

这是一种 “ 社会实在论 ”。所 以两者事实上都是持一种非对称立场‚只不过 出发

点不同而 己。拉 图尔将 以上两种研究进路统称为 “ 单 向度的科学 ” 。

拉 图尔认为‚“ 这种单 向度 的游戏尽管非常有趣 ‚但在二十年后我们却要寻

求新的游戏方式 了‚尤其是在它做 出了 自然和社会之 间有待解释的不可思议的联

系之后 ” 。拉图尔认 为‚要想继续该领域 的工作 ‚唯一的出路在于抛弃这种参

考框架 ‚建立另外 的解释标准 。

正如拉 图尔在 《科学在行动 》一书中所提 出的观 点 “ 由于一个争论的解决

是 自然 图象 的原因而不是结果 ‚因此 ‚我们永远不能用 自然这个结果来解释一个

争论是如何解决和 为什 么被解 决 了的 因为一个争论的解 决是社会得 以稳定的原

因‚因此 ‚我们不能用社会来解释一个 争论是如何解决和 为什么被解决 了的。我

们应 当吸收人类资源和非人类资源 的努力加 以对称 的考虑 ” ’

“。

对 此 拉 图尔提 出 了一 种 新 对 称 性 原 则一 一 “ 广 义 对 称 性 原 则 ”

‚此原则力 图对称地看待 自然和社会 的作用 。“ 我们 的广义

对称性原则不在于 自然实在论和社会实在论之 间的替换 ‚而是把 自然和社会作为

孪生的结果 ‚当我们对 两者 中的一方更感兴趣 时 ‚另一方就成 了背景 ” ” 。拉 图

尔提 出用既非 自然 客体 、也非社会 主体 、也非主客体的混合的第三种实体来

同时解释 自然和社会 ‚拉 图尔称之 为 “ 准客体 ” 一 。

准客体的概念是拉 图尔借用米歇尔 ·塞尔的词汇 ‚它增生于非人类 自然 、

人类 文化 的中间地带 ‚游弋并连结 自然 、社会 、语言和哲学等领域 。如 电脑 、

无线 电视等充斥在我们 的 日常生活并改变生活中的各个层面‚还有冷冻胚胎 、药

物 、海豚、人的穷苦和被剥削 、破坏生态的专制政治体系 、臭氧层等 自然和文化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混杂的杂交物 。这些同时属于 自然与人类 、同时也深具地方性与全球

性 。’因此 ‚自然和社会之 间的区分不是确定无疑 的‚科学在改变我们的观念 的

同时‚也在制造和再制造 自然和社会 。他确信 新的对称性将是一场新的 “ 哥 白

尼革命 ”‚用 以解决科学知识社会学走入死胡同的困境 。

在这种背景下 ‚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实践者反过来反驳拉 图尔的指控 年

皮克林 主编 的论文集 《作为实践和文化 的科学》集 中反映 了拉 图尔

和卡龙与柯林斯和耶尔莱 之 间的交锋 年 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研

究》杂志刊登 了布鲁尔与拉图尔之间的批判和回应 。从上述不遗余力的反击和毫

不妥协的回应来看 ‚拉图尔及其法 国学派 已经脱离科学知识社会学阵营 ‚与科学

知识社会学彻底决裂和分化 ‚成为一支与科学知识社会学完全不 同的科学研 究力

量。

上述分析表 明‚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中后期为界 ‚此前 的拉 图尔属于科学知

识社会 学 的坚 定支持者和行动者 此后 的拉 图尔成 为科学知识社会学 的反对 者 ‚

不再属于科学知识社会学阵营 。

拉 图尔与布鲁尔关于强纲领 的论战

在 《社会转 向之后 的进一步转 向》一文 中‚拉 图尔公开提 出要抛弃布鲁尔 的

强纲领 ‚指 责强纲领的对称性原则实际上是根本 的不对称 ‚并另外提 出了新 的对

称性 原则 。笔者认 为 ‚这 两种对称性 原则 的本质 不 同在于坚持还 是消解 主体一客

体模式 ‚由此导致 了两种不 同的相对主义 。而争论 的双方却面临着相 同的哲学 困

境 。其 中‚何为真正的对称性 、应遵循什么样 的对称性成为他们论证 的焦 点 。

科学知识社会学强调对知识的内容和性质进行社会学解释 。布鲁尔在 《知识

和社会 意 向》一书 中提 出了强纲领 的四条解释性 的原则 ‚分

别是 因果性 、无偏见性 娜叭 、对称性 帅 砂 和 反身

性 。对称性 即 “ 知识社会学在说明风格上应 当是对称 的。同一类型

的原因应 当既可 以说明真实的信念 ‚也可 以说明虚假 的信念 ” ’。只要它们 为集

体所坚信 ‚就都应平等地作 为社会学 的研 究对象 ‚都应诉诸 同样类 型 的原 因来解

释 。拉 图尔认 为‚强纲领 的对称性原则名不符实 ‚因为无论是真理还是谬误 ‚最

终所有 的解 释力量都来 自社会 ‚而与 自然无涉 ‚实际上这是用社会来解释 自然 ‚

也变成 了一种 “ 单 向度 的科学 ‚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拉图尔提 出了广义对称性原则 ‚力图对称地看待 自然和社会的作用‚自然和

社会之间的区分不是确定无疑的‚科学在改变我们的观念的同时‚也在制造和再

制造 自然和社会 。

在广义对称性原则指导下 ‚拉 图尔批判布鲁尔 以及布鲁尔之前的许多哲学家

的认知模式 ‚认为他们坚持的都是康德的主体一客体模式。“ 康德设定的两极‚

一极为物 自体‚另一极为先验 自我‚这两极交汇可 以说明知识的产生 ” ’

‘。因此 ‚
他们或者成为实在论者‚认为物 自体 非人、自然、客体 是知识的起点‚用 自然

解释社会 ‚无视社会 因素对形成科学认识的影响 或者成为各种不同的社会建构

论者 ‚认为先验 自我 人 、社会 、主体 是知识的起点‚用社会联系来解释世界 ‚

无视 自然本身在科学认识形成过程 中的重要作用 。可见‚强纲领是精致化 了的康

德模式‚只是先验 自我被特有的社会所代替。

拉图尔强调实验室在知识的制造 中的作用 ‚认为科学实验室是制造 自然和社

会 的 源 泉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 自然 与 社 会 消 失 了绝 对 界 限 ‚ 二 者 相 互 生 产

一 、共 同进化 。

“ 实验 室研究 ” 的另外一名健将 克诺尔一 谢廷娜 力一 ‚ 曾

专 门探讨 了 “ 实验室研 究 ” 对科学知识社会学的重要性 。她认为‚将研究聚集于

实验室‚允许研究者在仪器和符号实践的更宽阔的情境 内考察实验活动 ‚从而将

包括知识生产 的整个活动范围推 向前 台。实验室研究不仅为 研究打开 了一

个崭新的调查领域 ‚并提供 了探究这个领域 的文化框架‚而且‚它使实验室本身

在我们对科学 的理解 中成 了一个理论概念 。这个概念意味着 ‚科学家的研究活动

不仅 “ 介入 ” 了 自然世界 ‚而且也深深地介入 了社会世界‚科学产 品本身是一种

文化存在而不是被 “ 发现 ” 的 自然给定。因为如果在实验室中观察到的实践是

文化 的‚那么这些实践的结果 ‚即事实‚也必须被看成是 由文化定型的。如此 ‚

实验室就成 了这样一个场所 ‚在其 中‚对方法论和组织社会学的相互分离的关注

因文化实践的整体性而被取消了。这是先前对科学的社会研究未 曾关注的‚需要

形成新的概念 。不仅如此 ‚按照拉 图尔 的 “ 行动者网络 ” 理论视角 ‚实验 室本身

就是科学发展 的一个重要行动者 ‚它是科学研究机制和过程的所在 ‚并可用于说

明科学的成功实际上与特殊的逻辑程序 、合理性或通常用 “ 合法化 ” 意指的东西

无关。用梅洛一庞蒂的术语说‚实验室中的机制和过程是关于 “ 自我一 事情 ”
他人一

一 及科学实验在其中进行的 “ 现象场域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的再构型 。作为这些再构型的一个结果 ‚社会秩序和 自然秩序 、行动者和环境之

间获得 的对称关系结构就被改变 了‚尽管只是在实验室高墙之 内暂时被改变 。也

就是说 ‚实验室并非是独立于人类行动者或 主观世界的客观世界 ‚而是与行动者

有关并 由行动者经历 的世界。这样 ‚实验室研究就有一种先天的优势 ‚即它能够

考察 自然秩序与社会秩序的结盟过程 ‚而这是其他研究场点所难 以兼顾的。

科学实践是主体和客体的区分唯一不起作用的地方。在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
的基础上 ‚影响科学实践的各种存在 主体与客体 、 自然与社会 、人与非人 、物

与非物 的传统的二元对立被打破 ‚因此要重新描述在科学认识过程 中各种存在所

起 的作用 。拉 图尔用 “ 行动者 ” 或 来表示这些存在 。在一项科学

实践中的所有行动者结盟而构成一个 网络 ‚沿着这个 网络 ‚每一个行动者通过毗

连的其它行动者而获得意义 。

在受到拉 图尔这种一针见血的批判之后 ‚布鲁尔改变策略 ‚声称 自己既是实

在论者又是相对主义者 ‚否认强纲领把所有 的解释 力量都赋予 了社 会‚而没有赋

予 自然 ‚力 图调和这两种 立场 ‚但 是并不成功 。拉 图尔认为 ‚强纲领 的对称性 原

则是绝 对 的相对 主义 ‚自然与社会完全处 于认识 的两极 ‚只能形成 一种单 向度 的

认识 。而他所持 的是相对的相对主义 ‚因为在行动者 网络 中克服 了强纲领 实际上

的不对称 ‚真正对称性地看待 网络 中的所有行动者 。只有这样 ‚我们刁‘

能真 正对

称地 以经验 的方法描述他们 的作用 ‚以及他们之 间的相互影响。

拉 图尔试 图超越相对主义 与实在论 的绝对对立 ‚他 的实在包括 了网络 中的所

有行动者 ‚既非主体 ‚也非客体 ‚而是多元 的、流动 的‚相互影响 、共 同进化 。

拉 图尔这种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的尝试 ‚使之背离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传统 ‚

导致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内部的革命性转变 。

两种对称性原则的本体论差异
拉图尔和布鲁尔的争论是在不断地推进对称性原则的过程 中发展起来的。在

《知识和社会意象 》一书中‚布鲁尔将对称性原则从科学的制度层面推进到科学

的知识层 面‚从而形成 了一种认识论 的对称性原则‚认 为科学与人类 的其他 文化

形式无异‚这 导致 了认识论上 的相对主义 。

拉 图尔则认 为‚ 的对称性原则 即所 谓 的第一对称性 原则 并没有真 正地

坚持对称性‚因为它实际上是将解释 的权力赋予 了社会‚从而造成 了 自然 的 “ 失

语 ” ‚因而‚这 是一种 “ 认识论 的不公正性 ” 。’

 复旦大学博 士学位论文

的 “ 对称性在 自然与社会之间强行砌起 了一堵墙‚结果破坏 了所有案例研

究所得到的真相 ” 。‘
“ 为此‚卡龙在 《转译社会学的某些原则 圣布里厄湾的渔 民

与扇 贝养殖 》一文、拉 图尔在 《科学在行动》中进一步将对称性原则推进到 了本

体论的领域‚即所谓 “ 广义对称性原则 ” “ 在对人类与非人类 资源的征募与控制

应 当对称性地分配我们的工作 ” 。” 拉图尔认为‚
上‚ 在科学研究与科学争论的过

程 中‚一直都有 非人类 因素参与其 中 而且 ‚它们并不是一种封 闭的、僵硬 的或

远离人类 的物 的世界 ‚当然也不能被夸大 自然实在论 或贬低 社会实在论

皮克林认为 “ 我
它们 以 自然行动者 的姿态介入 了与人类行动者的相互作用之 中。

们应该把科学 包括技术和社会 看作是一个人类 的力量和非人类 的力量 物质

的 共 同作用 的领域 。在 网络 中人类 的力量与非人类 的力量相互交织并在网络 中

共 同进化 。在行动者 网络理 论的图景中‚人类力量与非人类力量是对称 的‚二者互

不相逊 。” ’
日因此 ‚主体与客体、 自然与社会之间的对立消失了‚
新 的本体成为

了以两者的相互关系为基础 的一个行动者的网络 ‚出现 了一种 “ 社会与 自然之 间

的本体论混合状态 ” 。

自康德之 后‚自然 与社会 的两分成 为 了许 多哲 学思想 的理论前提 ‚传 统 的科

学哲学即是如此 而将科学哲学作为批判对象 的 ‚竟也没能逃离这一框架 。有

了 自然 与社会 的两分‚他们才 能够在 自然 与社会之 间选择一种 “ 基础性 的 ” 解释

资源 。” 而本体论 的对称性原则 “ 并不是在 自然与社会之间进行轮番交替‚而是

把 自然与社会视为另一种活动 的孪生结果 ” 。’
” 拉 图尔认为‚萨特 式的 “ 存在先

于本质 ” 的 口号‚同样适用于对科学 行动者 的研 究 。本质 是具有情

境和历史依赖 的‚是 由行动者 的存在 所决定的。”

因此 ‚社会 与 自然 不可能一劳永逸地决定本质‚这也就使得我们不能够 将科

学 的本质武断地划 归到社会 一端或者 自然一端‚而只能在追 随行动者 的过程 中历

史性地考察本质 。

主客二分 的坚持与消解

两种对称性原则之争 的本质在于坚持还是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 。拉 图尔 的普

遍 的对称性 原则是建立在消解主客体之 间的划分 的基础上 的 对称性地看待 自

然 、社会‚也就是指用非 自然 、非社会的 “ 准客体 ” 概念来代替传统 的主体一客体

模式‚科学实验室成为制造 自然和社会的源泉 。拉图尔批驳道 布鲁尔 以及布鲁

尔之前的许多哲学家都属于现代主义‚他们坚持的宪章是康德的主体一客体模式。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而布鲁尔提 出的强纲领 正是一种社会建构论 “ 强纲领是精致化 了的康德模式 ‚

它们之 间的区别只是 一通过迪尔凯姆 的校正 先验 自我被特有的社会所代 替。” ”

拉图尔旗帜鲜 明地主张必须抛弃主体一客体模式‚认为否则科学知识社会学将处

于陷阱之 中‚无法前进 。面对拉 图尔的指 责‚布鲁尔主要从 以下几个方面予 以回

击

拉图尔混淆了自然与关于自然的信仰之间的区分。自然本身是中立的‚而
科学知识是人们集体信奉 的关于 自然的信仰 ‚因此强纲领并非 以社会解释 自然 ‚

而是用社会解释关于 自然 的信仰 。把 自然与关于 自然 的信仰直接对应起来是犯 了

素朴实在论的错误 。

拉 图尔混淆 了普遍 的形而上学论断与特定历史案例中的特殊 问题 。拉图尔

想通过分析科学实践每天的行为直接表达普遍 的形而上学 ‚因此他故意颠覆通常

的社会学概念系统 ‚悬置人和事物之 间一般 的区分 ‚而依靠一些暖昧 的术语 。这

种做法并不能带给我们清晰有力的说明‚而是把蒙昧主义提高到 了普遍 的方法论

原则的水平 。拉 图尔不能清楚区分个体认知 的生物学 与共享的文化理解 。构成 主

体 一客体模式 的 自然基础是生物 学 的因果现 象 ‚而共享 的理解主体 一客体模 式 的

方式是 由特 定历史时刻 的文化所决定的‚拉 图尔不能清 楚地区分两者 。例如‚拉

图尔把 利维坦和空气泵 》 中夏平 和谢氟 。 对现代科学

世界观形成 的关键 时期详细 的历史性分析 当作对主体 一客体模式本身的解释 ‚而

不是对历史 、文化 形式 的解释 。

拉 图尔作为 自己的资源 的“ 准客体 ” 也是他 自身的文化的产物 。当说明“ 准

客体 ” 时 ‚拉 图尔给 出的往往是否定性 的判 断 ‚如非社会 、非 自然 、也非两 者 的

混合 。·
而 当正面定义 时 ‚他又滑 回到一些熟悉 的社会性 范畴 ‚“ 它是一个新 的社

会环节 ‚重新定义 了 自然 由什 么构成 ‚同时又 定义 了社会 由什么构成 ” ’。他 同

样不能逃离一个预先存在的 自然和预先存在的社会 。

因此‚布鲁 尔认 为拉 图尔寻求 形而上学基础 的尝试 是无效的。他 坚持 ‚为 了

考察文化 ‚我们只有运用那种文化本身的资源 ‚或为了考察文化的一小部分而运

用另一部分作为基础 。

正是对主体 一客体模式 的不 同态度造成 了两种对称性原则的本质不 同。应该

如果坚持主体 一客体模式 ‚布鲁尔对拉 图尔的批评是有力的。但一旦消解 了

说‚

主体 一客体模式 ‚布鲁尔的论证就无能为力 了。因为在此情况下‚主体与客体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自然与社会、自然与关于 自然的信仰 、个体认知与共享的文化之间的根本区别 已

经遭到 了否定。并且‚布鲁尔本人也犯有他所指责于拉图尔的那些错误 。例如 ‚

布鲁尔论证科学知识的本质 常常通过列举历史特殊案例来实现 对优生的关心可

以 说明高尔顿 创造统计相关率概念 的原因 ‚而用遗传 学 家贝特森

所持 的基本政治、社会和意识形态立场可解释他为何反对遗传基 因理

论 。因而正是布鲁尔本人将形而上学论断与具体案例 中的特殊 问题放在 了一起

与此相对 ‚拉图尔却真正进入了实验室 内部‚力图通过科学实践本身的特 点来说

明问题 。拉图尔指出 “ 科学实践本身是主体和客体的区分唯一不起作用的地方 。”

自然与关于 自然的信仰一致是科学家工作的前提 ‚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要竭力

使人们相信他们做 出的发现就是 自然 。

拉 图尔试 图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的努力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一场革命性 的转

变 。它造成 了两种对称性原则观点上的剧烈冲突‚导致 了两种显著不同的相对主

义。

对科学知识的解释差异
布鲁尔声称 自己既是实在论者又是相对主义者 ‚那么他是怎样调和这两种根

本对立 的立场 呢 首先 ‚布鲁尔否认强纲领把所有 的解释力量都赋予 了社会 主

体 ‚而没有赋予 自然 客体 。他认为 ‚ 自然 客体 的确对我们起 了感觉输入 的

作用 ‚但是它们独立于我们关于它们 的观念之外 。“ 树和岩石 ‚电子和细菌之类

的事物长期 以来是宇宙构造 的稳定元素……为更易变 的人类舞 台提供 了一个稳

定的背景 ‚在该舞台观点不断改变 、理论来回往复 。” 跪然后 ‚他辩解 了为什么

强纲领最终只用社会利益之类 的主观 因素来解释科学知识 。他说 “ 如果我们相

信密里根基本上正确 ‚那么随后我们也会相信 ‚作 为密里根所描述 的世界 的一部

分 ‚ 电子是使他相信和探讨 电子 的原 因。然而 ‚我们必须记住 在这样 的场 景

电子也 同样对密里根的同辈和反对者— 不相信 电子的菲利 克斯 ·艾伦哈福特

起 了作用 。一旦我们认识到 了这一点‚就感到 电子 ‘

本 身’从故事

中退却 了‚因为它是两个不 同的反应之后的共 同因素 ‚而我们感兴趣 的是使两个

反应不 同的因素。” ‚而这些因素就是社会 主体 因素 。这样 ‚通过 肯定事物作

用 的中立性 、无差别性 ‚我们就可 以确保科学认识对象的客观性 ‚保证 了实在论

的立场 而通过用相同类型的社会性原因对称性地解释真理或谬误 ‚我们就能免

除科学家过度 的权力‚保持 了相对主义的批判立场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我们可 以看到‚布鲁尔所做的这种调和努力显然并不成功。正如拉 图尔一再

指 出的那样 ‚强纲领 的对称性其实是很强的不对称 。说电子起 了重要作用却又从

故事 中退却是把客体 当作 了一个毫无价值 的摆设 ‚布鲁尔实际上取消 了科学认识

象 的客观性 ‚他并没有真正坚持实在论的立场 。并且 ‚因为强纲领 的对称性 原

对‘

则仍然坚持主客体 的划分 ‚这使得布鲁尔与他所反对 的理性主义者一样不停地建

立联系、评价标推、范式等等有绝对意义的东西‚所以布鲁尔也没能真正保持纯
粹 的相对主义立场 。

拉 图尔认为 ‚强纲领 的对称性原则是绝对 的相对主义 ‚而他所持的是相对 的

相对主义 。
。拉 图尔提 出‚在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的基础上 ‚影响科学实践的各

种存在 主体与客体 、自然与社会 、人与非人 、物与非物 的根本界限被打破 ‚因

此要重新描述在科学认识过程 中各种存在所起 的作用 。拉 图尔用 “ 行动者 ” 来表

示这些存在 ‚作用力不能仅仅分配给两个极点— 主体和客体 ‚而应该在所有 的

行动者 中进行 再分配 ‚有 多少个行动者就有 多少个极 。在一项科学实践 中的所有

行动者结盟而构成一条联合链‚沿着联合链 ‚每一个元素通过毗连的其他元素而

获得 意义 。例如 ‚巴黎 、君主 、生物 实验室 、灰状物 、理性 主义等等构成 巴斯 德

的联合链 ‚其 中每一个单独 的行动者 ‚无论是君主还是灰状物 ‚都有着 自己不 同

的角色需要 ‚被视为发挥 了重要作用 没有哪一个是纯粹 的仲裁者 ‚每一个都是

仲裁者 。拉 图尔认为‚联合链克服 了强纲领实际上的不对称 ‚真正对称性地看待

联合链 中的所有行动者 ‚而只有这样 ‚我们才 能真 正对称地 以经验 的方法描述他

们 的作用 ‚以及他们之 间的相互影响 ‚而这才是真 正的相对主义 ‚即相对 的相对

主义 。

由于消解 了主体 一客体模式 ‚拉 图尔并不认为 自己是传统意义上 的实在 论

者 ‚因为在他看来 ‚传统 的实在论是建立在主客体 区分之上 的。然而 ‚应 该注 意

到 ‚正是 为 了克服强纲领 的对称性原则的不对称性 ‚为 了重新纳入 自然 客体

的作用 ‚他才试 图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以消解联合链 中所有行动者的绝对界限‚

肯定每一个行动者 的作用 。以这种方式 ‚拉图尔一定程度上反而回归 了实在论 。

当然 ‚拉 图尔相对 的相对主义与传统的实在论立场有很大的不同‚他 的实在包括

了联合链 中的所有行动者 ‚既非主体、也非客体 ‚而是多元的、流动 的、相互影

响 、共 同进化 。并且 ‚由于相对 的相对主义取消 了一切绝对界限‚使它很难对科

学认识过程做 出确切 、清晰的说 明‚这也是一切相对主义者所面临的难题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 论文

同样的哲学困境
在说明了双方争论的焦点、本质区别和认识差异之后 ‚笔者认为他们面临着

相同的哲学困境 。布鲁尔与拉图尔都过多地强调 了自己的哲学任务‚都面临相 同

的相对主义 、怀疑论的哲学困境 。布鲁尔的哲学任务是反对理性主义 ‚而拉图尔

更进一步‚要抛弃主客体二分法 。社会学本应是经验性 、描述性的工作 ‚然而哲

学的描述是想象中的描述‚而不是经验事实‚社会学与哲学的混淆会将研究本身

引向形而上学的贫 困与黑暗。而过度 的相对主义 、怀疑论 的哲学立场使得布鲁尔

与拉图尔 自身的方法 、结论也受到动摇 ‚无法承担相应 的解释责任 。

尽管二人争论不休 、互相攻击 ‚在基本的观点和研究方法 、研究对象上有太

大的差异‚但他们的本质不同却是运用 了两种根本不同的形而上学标准 坚持或

消解主体一客体模式。如果坚持主体 一客体模式 ‚那么拉 图尔的普遍 的对称性将

显得混乱而荒谬 如果消解主体 一客体模式 ‚那布鲁尔的对称性原则就是保守的、

片面的。而科学知识社会学所面临的尴尬是 ‚究竟应该使用哪一种形而上学标准

的问题根本无法 由布鲁尔或拉 图尔来解 决 。

在哲学上 ‚尽管 自康德 以来有关主体一客体模式争论不断‚尽管本世纪的后

库恩科学哲学有消解主体 一客体模式的倾 向‚尽管后现代哲学常常明确主张消解

包括主体一客体区分的一切界限‚我们仍然不能说拉图尔消解主体 一客体模式的

主张 已经在哲学上摆脱 了困难 。拉 图尔在其回应布鲁尔的文章中流露 他将要放

弃他的普遍 的对称性原则‚这被布鲁尔看作是他放弃 了 自己的立场 ”‚而笔者却

以为这正是拉图尔意识到这种尴尬处境后所使用迂回策略 ‚这场争论还远没有结

束。

以拉 图尔为代表的后 与柯林斯和耶尔莱为代表的 之争

世纪 年代 ‚社会建构主义 内部发生 了分野 ‚与 相对 ‚出现 了后

的研究 。后 研 究主要包括三个 比较成熟的研 究流派 布鲁诺 ·拉 图尔和迈 克

尔 卡龙的“ 行动者网络理论 ” 、迈 克尔 林奇的常人方法论研究‚以及安德鲁 。

皮

克林的冲撞理论 。在 《作为实践与文化 的科学》一书中有所体现‚其 中包含两个

有名的争论‚即大卫 。布鲁尔和林奇有关规则悖论的争论 和 “ 认识论的鸡 ” 的

争论。“ 认识论的鸡 ” 之争主要发生在拉 图尔、卡龙 、斯蒂文 伍尔加 与哈里 柯

林斯 ‚是英国卡的夫大学社会学资深教授‚知识、专业知识与科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学研 究 中心主任‚世界著名的科学知识社会学家 、斯蒂文 耳肠尔莱几位学者之 间。

这两场争论集 中反映 了两派之间学术 旨趣 的差异‚也表明了统一的社会建构纲领

的正式分裂 。下文将集 中讨论与拉 图尔有关的第二场争论 ‚以及这场争论在社会

建构主义 的这一转 向中的重要性 。

笔者认 为 ‚ 与后 之间的这场争论集 中体现 了社会建构 内部 间在本 体

论 、认识论 、科学观上 的诸多分歧 分别表现 为社会实在论与 自然一 社会混合本

体论 的对立 、规范主义进路与描述主义进路 的对立 、表征科学观与实践科学观之

间的对立 。它代表 了社会建构主义 的一次重要转 向。

争论 的来龙去脉

“ 认识论的鸡 ” 之争是个比喻 ‚ “ 鸡 ” 的游戏是西方人玩的游戏 ‚它是指面

对高速公路‚检验游戏者横穿马路的胆量 。最先穿过马路的人将被谴 责为胆 小的

“ 鸡 ” 。此 次争论主要包含 以下文章 柯林斯和耶尔莱的 《认识论 的鸡 》、伍 尔

加 的 《对宗派活动 的一些评论 答复柯林斯与耶尔莱》、卡龙和拉 图尔的 《不要

借 巴斯之水把婴儿泼掉 答复柯林斯与耶尔莱》‚以及柯林斯和耶尔莱的回复文章

《驶进太空》。”

柯林斯和耶尔莱极力反对拉 图尔和卡龙 的社会与 自然 间的混合本体论 。 “ 极

端 的对称性远不能增加我们 的理解‚……解释看起来更像是传统科 学史家 的解

释 ” 。刘鹏和 蔡仲在 《“ 认识论的鸡 ” 之争看社会建构主义研究进路 的分野 》一

文 中认 为 ‚虽然这场争论 的名字是 “ 认识论 的鸡 ” ‚但其主要 的分歧 还是在 本体

论层面上展 开 的‚即是否要打破 自然与社会之 间的两分 。以柯林斯 为代表 的

坚持社会和 自然 的两分法‚把决定力量赋予人类社会 ‚ 自然 、科学都要 由社会所

决定 而后 行动者 网络理论等 则要求打破这种两分‚把 自然与社会视 为具有

同等地 位和力量 的行动者‚认为它们共 同参与 了科学理论 的建构 。

从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来看‚两者都主张经验主义的研究进路 。柯林斯称 自

己的研 究为 “ 经验相对主义 ” 纲领 ‚耶尔莱也 曾致力于科技政策领域 的经验研

究 。然 而‚在 拉 图尔等人看来‚ 的研 究并不 是真正 的经验研究‚因为他们 在经

验研 究 的名义之下‚仍然 去寻找某种解释 ‚去寻求现象背 后

仍

的因果结构和不可见的隐蔽秩序 ‚其结果就是一种社会决定论 。很 明显‚ 的

策略是一种 “ 残存 的规范主义的承诺 ” ‚虽然它相对温和一些‚但充其量也仅仅

具有 “ 半操作性特 征 ” 。 而后 则主张一种彻底 的描述 主义进路‚

其策略就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是要深入科学研究的现场‚追随行动者‚包括 “ 自然行动者 ” “ ” 和“人

类行动者 ” “ ” ‘
。‚从而用一种 “ 无偏见的词汇 ” ‘
‚来描述他们 。因此 ‚

不能够“ 用外在的实在来解释社会‚也不能用权力的游戏来解释外在实在的塑造 ”‚

毋宁说‚自然与社会并不需要我们的解释‚而 “ 仅仅需要进行 说明” ‚

它们仍然是

我们需要进行考察的 “ 问题 ” ‚而不能作为可 以直接运用的 “ 结论” 。‘

认识论的对称性‚其 目的就是去寻找一种解释资源来作为信念的认识论地位

对与错 、真与假 的 “ 原因” ‘ 而后 将非人类与人类力量并置‚这必然要求

一种彻底的描述性视角‚从而能够真正地在各种行动者之间进行对称性的描述 。
柯林斯和耶尔莱的规范策略是 ‚用人类 中心 的社会学话语取代 自然 中心 的科

学家话语。他们认为‚“ 自然界表面上的独立力量是 由人类的社会谈判所赋予的。

因为‚自然科学家的特殊力量和权威来 自于他们有接近独立实在的特权 ‚因此 ‚

将人类置于中心‚就能够取消这种特殊的权威 ” 。“ 其 目的就是用利益 、权力等社

会学因素取代 自然在科学认识过程 中的作用。很明显‚如果说传统科学哲学将科

学发现过程 中的一切非理性 因素消解在认识论之 中‚其结果就是一种 “ 没有认识

主体的认识论 ” 那么‚ 则试 图将认识论消解在社会学之 中‚其结果就是一种

“ 没有认识客体 的社会学 ” 。

卡龙和拉 图尔则认为‚柯林斯和耶尔莱坚持 自然 与社会之 间的两分‚其结果

就是将 自然 留给科学家‚将人类社会 留给社会学家 。他们 “ 不承认社会学家有权

质 问科学家在 自然定义 问题上的特权 ” ‚“ 在他们的世界观中‚两人都深深地陷入

了科学主义‚以致其整个事业就是为 了保卫科学 ” 。因此‚卡龙和拉图尔用 “ 披着

狼皮的羊 ” 来 比喻两者‚以表 明他们在面对 自然与科学家时表面强大实则畏缩的

态度 。‘ 当然‚柯林斯也不掩饰 自己对科学的态度‚“ 我们并不想摧毁科学思想 。

我们喜欢科学。我们想制造科学 。·
·
…把 科学视为通 向知识的一种道路 ” 。‘
肠与之

相反‚卡龙和拉 图尔坚持描述主义的进路‚试 图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视角对 自然

和社会都展开经验研 究 ‚从而使得原来属于科学家 的 自然领域和属于社会学家 的

人类领域都 向社会学家 开放 。他们 的策略就是在科学研 究的实际活动过程 中‚

“追

随科学家 ” 和其他行动者 。只有如此‚刁‘

能够彻底打破科学家在研究 自然 问题上

的霸权‚从而进入一种后现代式 的非霸权 的多元 图景 。

皮克林说过‚ 和后 的分歧体现 了 “ 现代主义者、人类主义者、二元论

者 ” 和 “ 后现代主义者 、后人类主义者、后二元论者 ” 之间的对立 。‘

‚二者 间本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体论前提 、研 究进路 以及研究 目的的差异也正是 与后 的根本分歧所在 。

深层原因分析

与后 所体现 的实际上是康 德式二元 论的现代 思维与 多元论 的后现 代

思维之 间的对立‚这也正是此 争论 中两派分歧 的深层 原 因所在 。

第一‚从本体论而言‚两者体现 了人类与 自然两 分 的二元本体论与人类一 自

然交互作用的握合本体论之间的分歧。这在上一节拉图尔与布鲁尔关于强纲领的
论证 中已有详细交代 。

第二‚从认识论策略而 言‚双方也体现 了现代 式 的宏大叙事与后现代 式 的多

元文化之 间的差异 。对 来说‚

这种宏大叙事体现在 近代社会学一直在追 寻人

类社会存在 的永恒规则 。因此‚社会学家的 目标就是 “ 建立可 以说明这些规律性

的理论 ” 。‘
凡其结果就是一种绝对主义 的元叙事‚“ 揭开表象的面纱‚以描述其背

后 的因果结构‚而这一结构本 身是不可见的‚也不能被直接地考察‚但却是可 见现

象产生的原因。” ‘
‚简单而 言‚就是预设一个本质‚然后透过现象 以期能抓住这 一

本质 。而且柯林斯和耶尔莱认 为‚
存在着元事实‚即 自然是社会建构的‚但社会 却

不是社会建构 的。在元事实 的社会实在论 的基础之上 ‚社会 学家具有 了一种 “ 元

交替 ” 的能力 学者擅长在不同的知识模式或者参考框架 中进行交 替‚因此 ‚

他们既能够理解 “ 宗教 ” 又能够理解 “ 物理学 ” ‚既能够理解 “ 上帝 ” 又能够理

解 “ 引力波 ” 。而其他 的学者‚如哲学家和物理学家等‚其理解 能力仅 限于 自身领

域。

第三‚从 科学观而 言‚双 方反映 了表 征主义 的静态 知识进 路 与操 作 主义 的动

态实践进路之 间的区别。在柯林斯和耶尔莱的 研究进路之下‚科学仍然是作为

知识 、作为文本而 出现 的。 也讲实践‚
但这 与后 所讲的实践有着根本的

不 同。柯林斯声称对科学展开 自然主义的研究‚但这种研究仅仅是为 了把社会学

因素引入科学之 中。在他那里‚实践仅仅是一个权宜性 的工具‚其 内容是单调而枯

燥的‚自然被摒弃‚科学家成为木偶‚社会利益成为了外在于实践并决定实践的先

验规范 因此‚
其实践仍然是固定性的‚并没有时间性‚“ 是以非时间性的文化摹

写和理论反映来研究实践 ” 。 ‘而行动者 网络理论所代表 的后 则认为‚各种 因

素 行动者 都 内在于实践‚在现实的时间演化 中‚相互交织 、共同界定。 在拉

图尔的理论框架之 中‚仍然存在着表征的影子 。因为行动者 网络理论有着符号学

这就要涉及到不 同的行动者之 间相互表征的问题 。当然‚

的背景‚ 这种表征 已与柯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林斯的理论框架有 了根本不同‚因为它 己经摆脱 了还原论的色彩 。

“ 认识论的鸡 ” 之争基于认识论对称性原则与本体论对称性原则的分歧‚集

中反映 了社会建构主义 内部的分裂 。可 以说‚

后 的研究代表着社会建构主义从

现代思维框架 向 “ 后现代 ” 思维框架 的转变 。‘具体而言‚在本体论上‚ 主张

一种基础主义 的社会实在论‚后 则认 同一种人类与 自然相互作用 的混合本体

论 在认识论上‚ 采取一种静态的规范主义进路‚
试图寻找科学现象背后 的社

会利益根基‚而后 则采取一种动态 的描述主义进路‚仅仅关注科学研 究 的过

程 在科学观上‚ 仍然 因循表征主义传统‚关注 的是作为表征与知识 的科学‚

而后 则将科学视为实践‚反对表征与还原。

拉 图尔社会建构实在论

科学家 以 “ 你相信 实在 吗 ” 来质疑拉 图尔 。本节依据 《潘 多拉 的希望 》

’ ‚ 一书作为文本 ‚来

讨论拉 图尔对于 “ 实在 ” 问题 的看法 。

在很多科学家和部分科学哲学家看来 ‚社会建构论是 一种相对主义 、反实在

论 ‚和科学家与科学实在论者的立场大异其趣 。后者相信存在一个 自然实在 ‚科

学知识的 目的在于描述 自然实在。

拉 图尔认为‚科学家本人 “ 需要一种绝对的观点 ‚这

种观 点既不受到审查‚也不允许加 以说明。因此 ‚当科学社会学家揭示 出科学中

确立关系的方法与手段时‚认识论者开始厉声说 ‘
相对主义 、相对主义 ’。然而‚

这 实际上是一项令人 同情 的策略 他们 是那些希望使 自己保持绝对主义 即著名

的绝对 的观 点 的人 。这不是我们 的观 点。不应 该忘记‚相对主义只不过是绝对主

义的一个反义词。当然‚在伦理学中比在科学中更加真实 转变观点和从一种立场
转 变 到 另一种 立场 的可 能性 是 以道 德观 的所有进 步为基础 的 德勒兹

说过这样 的话 ‘
相对主义不是真理 的相对性‚而是关系的真理 ’。因此‚请把我

完全看成是一名普通 的科学家 更加关系主义‚因而更加实在论 。” ‚

社会建构中的 “ 实在 ”

“ 我有一个 问题想请 问你 ” 他说 ‚同时从 口袋里取 出一张皱掉的纸 ‚上面写

了几个词语 。他停顿 了一下 问道 “ 你相信实在吗 ”

“ 当然 ” 拉 图尔大笑。“ 什么问题嘛 实在是某个我们必须相信的东西么 ” 拉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图尔 以这个小故事作为 《潘多拉的希望 》第一章开场 白。问他 问题 的人是一位心

理学家 。拉 图尔继续 告诉我们 ‚从他 的问话 中‚可 以感到这位心理学家预期 的是

否定回复 ‚因此拉 图尔的回答让他有 点惊讶 。

为什么这位 “ 科学家 ” 会 问拉图尔这种 问题呢 因为‚身为科学人类学家 、

科学社会学家 的拉 图尔 ‚被视为 “ 社会建构论 ” 的大将 。而一般人认 为社会建构

论者是不承认实在 的‚主张科学的一切都是 “ 被建构 ” 出来 的。在科学家看来 ‚

这是多么荒谬的主张啊 因此‚有必要弄清楚 像拉图尔这样的社会建构论者们

到底在思考什么

接着 ‚拉 图尔开始批判 “ 强纲领 的 社会建构论 ” 了。科学家颇感欣慰

原来 ‚你还是站在我们这边 的 。拉 图尔 “ 背叛 ” 了社会建构论吗 拉 图尔承认

“ 实在 ” 了吗

什么是社会建构论
科学家相信 ‚他们所生产的科学知识 ‚应该像一面 明镜 ‚忠实地 反映 出 自然

世界的 “ 实在 ” ‚实在独立 于个人 的主观意见和社会 文化 因素 ‚而科学

是发掘真 实的唯一有 力工具 ‚因为科学研 究 的 ‚是独立 于社会人心之外 的大 自然 。

科学找到 了揭开它的客观途径— 观察它 ‚让它 自己说话 重复实验 ‚让实验对

每个人说真话 。这种观 点被称作 “ 实在论 ” 。既然实在论相信存在着独

立客观 的外在世界 ‚而且科学就是一套揭开实在 的理性程序 。比如 ‚提 出假 设 ‚

然后接受经验 的验证 。当经验显示假设无法成立 时‚科学家绝不能 以 自己的偏爱

来强行坚持甚至推销 自己的理论 。

社会建构论 中‚属于爱丁堡大学的学者有 巴恩斯 、布鲁尔 、夏平和谢氟 ‚此

外 还 有 巴斯 大 学 的 柯 林 斯 和 林 奇 ‚法 国 的 拉 图 尔 ‚ 德 国 的 谢 蒂 娜 。

知 一 ‚加 上美 国的许 多学者 ‚都被 归为社会建构论 。 《实验室 生活 》

是 “ 科学人类学 ‚
‚的开 山之作 ‚也是 “ 科学研 究 ” 的里程碑 。

提 出强纲领 的爱丁堡学派 的布鲁尔和 巴恩斯 ‚一 向被视 为 “ 社会建构论 ” 的先驱 。

和 年 ‚两部社会建构论 的扛鼎之作皮克林 的 《建构 夸

克》 肠刀 如 幼 与夏平 和谢佛 的 《利维坦

和空气泵 》 。
’ 刀 ’ 八幼‚ 出版 了‚分别以二十世纪高能物理 的发展

与十七世纪 的空气泵之争为历史案例 ‚来显示究竟 “ 科学事实 ” 如何地被科学家

的社会行 为所建造 出来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社会建构论掀起 了人文学者研究科学活动 的热潮 。女性主义 、后现代主义 、

文化研究、环境运动 ‚纷纷在 自己的立场上‚援引社会建构论的立场来形构 自然

科学观 。很快地 ‚从 九十年代起 ‚社会建构论开始成为科学家敌视 的对象 ‚他们

无法 了解社会学家为什么会提出社会建构论这种荒谬的观 点 在 高级迷信 》

叩 的两位科学家看来 ‚所谓社会建构论 ‚应该更精确地说成是

“ 强形式的社会建构论 ” 。如此则区分 出强、

弱的社会建构论 ‚比如‚早期的科学社会学家如默顿 、曼海姆

、以及大部分的科学史家与科学哲学家 ‚都 同意社会因素 当然会影响

科学家的活动与判断‚科学也是社会文化 西方文化 的产物。科学家在这个意

义上接受科学是社会建构的看法 。但是科学知识本身‚毕竟建立在经验证据上

科学的发展也是合理的、进步的 科学史家应该穿透科学历史实况 的杂乱 ‚而对

之进行合理重建 。抱持上述主张的‚就对 比于强建构论而称作 “ 弱建构论 ” 。至

于强形式 的社会建构 论‚甚至主张 “ 经验证据 ” 所谓 的科学事实 ‚也是 由社

会建构而成的 而且科学历史是怎么样 ‚科学就是怎么样 历史是杂乱非理性 的‚

科学就是杂乱非理性 的。显然 ‚强形式 的社会建构论是来 自 “ 强纲领 ” 一词 ‚来

自布鲁尔的 《知识和社会意象》。

由于社会 建构论有 多种理论源头 ‚“ 社会 因素 ” 也有许 多种 。比如 ‚利益 报

酬 、意识形态 科学家 的利益决定他们 的研 究取 向与结果 ‚这主要是 巴恩斯和

布鲁尔的立场 、权力 、政治活动 、社会阶级 、宗教 这些因素在 《利维坦和 空

气泵》中作 了最佳的展示 、权威 、认证 够资格的人刁能 参与磋商与折中‚《实

验室的生活》描绘 了这几项 、性别等等 。因此 ‚对社会建构论也产生多种偏重

面 向不同的诊释 。为了配合本文主题 ‚我们将简化成如下三个论题 “ 建构 ”

即 “ 磋商 ” 或 “ 折中 ” 经磋商折中后产生共识 。

磋商 的参与者不只是科学家或科学家社群 ‚而是整个社会 折 中过程 的相干 因素

也不只是理性 ‚还包括利益 、价值 、权力 、意识形态等等 。 不仅科学知识 ‚

“ 科学事实 ” 也是社会建构的‚不存在中立于不同的科学理论或科学概念的 “ 科

学事实 ” 。

科学知识是科学家们 在实验室中 共 同磋商后刁‘

约定的‚只是一种在社会

行为与生活的折衷中所形成 的共识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的科学哲学 ‚有一

种约定论 的立场 ‚主要的倡议者是法 国科学家兼科学哲学家庞加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莱 旬。他们主张科学定律是约定的‚而不是归纳的。这种 “ 约定 ” 观

点和社会建构论主张 的 “ 约定 ” 观 点不同‚最主要 的差别是 ‚庞加莱一类 的传统

约定论者 的 “ 约定 ” 是 出于科学家的理智 理性 能力 。原则上 ‚同一组现象可

以有其它数学公式来说 明或描述 ‚没有一个是先验必然 的‚因此科学定律基本上

只是约定 的 。但这约 定和社会 的背景环境 并无 多大关联 ‚而是科学家在选择数学

工具 公式 时‚基于理性能力、基于方便 、简洁和优美等价值所做 出的决定。

在磋商过程 中‚不免挟带 了许 多社会文化 因素 ‚彼此互相斗争妥协 。科学知

识不是如过去学者所想象般单纯地反映 自然实在 它不是 由 自然决定 ‚而是 由社

一
会决定 。显然 ‚社会建构论对科学知识的本性 ‚提 出了和 “ 自然之镜 ” 完全不 同

的答案 。

“ 建构 ” 这个词 ‚原本用在建筑上 ‚以许多钢管搭起建筑物

的结构丁即是 “ 建构 ” 。建筑师把建筑物 的结构设计成什么样子 ‚工人就应 根据

图纸设计而把建筑物 “ 建构 ” 成什么样子 。以此模拟 ‚科学知识 ‚现在不是单纯

自然 实在 与客观经验 的反映 而是人 为折 衷妥协 建构 的信念系统 ‚经过约 定

正如建筑工人协力共建 后被科学社群所确立 。但是 ‚由于科学家总是生活在

某个特殊 的社会 中‚这个社会有特别的文化 他 的活动总是和整个社会文化 的大

背景息息相关 他受科学团体的教育养成 、也受到社会大环境的价值影响 他 的

活动需要 资源 ‚必须 由整个社会来提供 ‚社会可 以透过 资源来主导科学家 的方 向。

因此科学无可避免地受到科学家或社会 的价值偏好 正如建筑师对某些形状或建

材 的特 别偏好 所沾染 ‚甚至意识形态 、性别歧视 、偏见这些 负面价值— 传统

上 ‚它们都是科学理性 的敌人— 其 实也悄悄地 隐藏在科学活动 、甚至科学知识

产 品之 中 。

然而 ‚科学理性 的捍卫者可 以辩称 科学历史上 ‚当然有一些科学家将他们

自己的价值偏好放入科学理论 中 但科学事 实毕竟是客观 的‚它是至 高无上 的仲

裁者 任何非社会中立和价值中立的科学理论‚都要在客观事实的光照下现形。
面对这种响应 ‚社会建构论甚至更彻底地宣称 连科学事实本身‚都是被实

验工具和社会过程建构 出来 的 科学家社群磋商约定要接受哪些经验或现象 的记

录为 “ 事实 ” 。因此 ‚根本不存在所谓客观事实— 这正是社会建构论最激进

彻底的立场 所谓 的 “ 客观事实 ” 其实也只是社会性 的约 定产品‚更不论 为了说

明这产 品的 “ 科学知识 ”
 复 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主体 客体

年 ‚ 《实验室生活》再版 ‚拉 图尔把它的副标题 中原有的 “ 社会 ” 一

词拿掉 ‚宣告了 “ ‘
社会 ’的灭亡 ” “ ” 。拉 图尔 的这

个动作标 明了他与爱丁堡的强纲领之社会建构 论分道扬镰 。

拉 图尔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他认为 ‚即使 “ 社会 ” 这个概念或对象也应从

建构的观点来考虑 。那么‚当社会建构论试 图用 “ 社会 ” 来说明 “ 自然科学 ” 对

“ 自然 ” 的信念时‚已经虚假地预设 了 “ 社会 ” 与 “ 自然 ” 的二分和它们 的 “ 超

验存在 ” ‚并将社会和 自然推 向两个极端 。如此一来 ‚依 旧被束缚在整个西方主

客二元架构的传统陷阱中。拉图尔则企图指出这一点‚希望能找出真正能逃出这
个 陷阱的新进路 。最近在 台湾的演讲中‚拉 图尔告 白 “这 主客二元架构 几

乎 己变成人所共知的常识 ‚尽管如此 ‚它其 实完全不正确 ” “ 。

十七世纪 以来的现代科学 ‚被视为建立在主客二元的方法架构上 。自然是客

体 ‚有其 自身的秩序与规律 ‚绝不受主体的主观偏见或喜好所影响。因此 ‚现代

科学的 目标就是去揭开 自然秩序和它拥有 的绝对客观性 。

然而‚二十世纪下半叶‚

西方哲学思潮兴起 一股打破传统主客二元架构 的热潮 ‚比如 “ 互为主体性 或主

体际性 ” 的概念受到 了很大 的重视与标榜 。社会建构论 自不

外于这股风潮 ‚因为他们主张科学知识是许 多 “ 主体 ” 之 间的磋商折 中与共 同约

定 而不是一个 “ 笛卡儿 自我 ” 的主体 ‚独 自面对 “ 机械般 的客观 自然 ” 。

对拉 图尔来说 ‚这并不是解答 ‚也不能克服主客二元对立的问题 。因为 ‚互

为主客体的 “ 社会 ” 和 “ 自然 ” 仍然分裂成两极 ‚仍然落入整个主客二元的架构

内。在拉图尔看来 ‚ “ 主客二元架构 ” — 现代化或现代性的象征— 其实是随

着现代科学的建立而诞生的一种 “ 虚假意识 ” 。 它 “迫

使现代人想象 出一个从来无法应用 的 ‘
宪法 ’ ” ‚
‚这个官方

“ 宪法 ” 包含 既超越又 内在 的 自然 。。 咖 以及

既超越 又 内在 的社会一一气旦是 ‚它却从来没有运作过 。在这个意义上 ‚现代世 界

从未发生过‚。换言之 ‚主客二元架构正是一个虚假 的想象 ‚一个迷梦 。

要克服这个迷梦 ‚我们必须回到它的诞生源头 现代科学的建构之初— 正

是十七世纪霍布斯 和波义耳 的争端 ‚肇始 了自然与社会

的分离 ‚带来 了这个主客二元的迷雾 。拉 图尔重新解读 了夏平 和谢

氟 对这场争端历史的描绘‚并回溯 “ 现代化 ” 这条虚幻之路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社会 自然
爱丁堡 学派 的夏平和谢氟 的 巨著 《利维坦和空气 泵 》 叮时 ’

儿即‚ 一书 中‚对十七世纪发生在近代科学开端之 际的一场科学争论 ‚作

了卓越 的描绘 。争端 的两方是 自然哲学家霍布斯 和有化学之父声誉

的波义耳 ‚争议的主题环绕在空气泵的有效性上 。空气泵是十七世纪

发明的 “ 大机器 ” ‚波义耳用它来移除空气 ‚以便检验 当时 “ 真空是否存在 ” 的

热 门争议 。波义耳坚持空气泵的实验验证 了真空存在 的 “ 事实 ” ‚对 自然 的知识

必须建立在这类 实验事实上 ‚而且 “ 事实 ” 必须要有具备科学信誉的人来见证 。

但霍布斯则质疑这种实验只在少数人能参与的实验室 中进行 ‚如何能说它是公开

的 再者 ‚实验 总是预设 了一组假定‚它们都是可疑的 还有 ‚知识 哲学 是

一种理性 的因果推论 ‚实验事实无法提供 。夏平和谢氟进一步指 出‚波义耳和霍

布斯各 自对事实 、客观性 、科学知识的观 点和他们 当时的政治立场 、宗教纷争也

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均卷入 了十七世纪英 国的政治动荡 中。波义耳与他所隶

属 的皇家协会 ‚十七 世纪 由英 国皇室赞助 的一个 高级科学家 的俱

乐部 。其成 员包括波义耳 、胡克 、建筑 家维恩 、天文学家哈雷

和牛顿 和霍布斯有 一段长期 的政 治斗争 。他们彼此 间的科 学争 议 ‚延伸 到这场

政治斗争上 ‚其 中蕴涵 了彼此政治观点和理论的巨大差异 。总之 ‚知识论与政 治

理论密不可分。就波义耳这边来说 ‚他们希望他们的实验群体能展示一个理想的
社会 ‚在这个社会 中‚实验是排除错误的可靠手段 ‚而且争议 由事实来解决 。就

霍布斯一边来说 ‚和平 的社会秩序之达成 ‚也必须仰赖知识 ‚但几何才能负担这

项任务 。因为几何学才 能取得公众 的同意或一致 。总而言之 ‚ “ 知识 问题 的解 答

即社会秩序 问题 的解答 。” ‚最后是波义耳和他的皇家协会赢 了‚所 以‚他们 的

“ 科学知识 ” 成为 “ 客观事实 ” 的知识 。

夏平和谢氟借着这个历史案例 的缤密分析 ‚强有力地 支持 了社会 建构论 的立

场 在科学争议产生时 ‚在不 同的知识系统互相竞争时‚更精确地 说‚霍布斯和

波义耳提供 的不 同知识系统 ‚总是蕴涵着不同的 “ 生活形式 ” 。这

个是对维特根斯坦术语的借用 ‚显示了夏平和谢氟对布鲁尔的继承性 。仲裁的不

是所谓 中立的 “ 经验事实” ‚事实上 ‚根本没有任何中立的仲裁者 。两方的争议

和权力斗争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获胜的一方‚其认定的事实就被接受为客观的
其提 出的知识 ‚就被视为客观事实的合法知识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然而‚拉图尔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夏平和谢氟的原作思路来解读他们的历史故
事。在拉图尔看来 ‚夏平和谢氟 “ 挖掘 了霍布斯的科学作品— 被政治科学家忽

… 以及唤回 子被遗忘的波义耳的政治理论—
略者‚· 己被科学史家忽略 了…波

义耳有一个科学和一个政治理论 霍布斯有一个政治理论和一个 科学 。” 因为

“ 波义耳创造 了一种政治论述 ‚使得政治学被排除‚而霍布斯则想象了科学化的

政治学 ‚使得实验科学被排除 。” “‘
其中‚政治理论意味着主体与社会秩序被发

明了 科学则意味着 客体与 自然秩序被发明了。 “ 换言之 ‚他们正发明了我们现

代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由实验室所媒介的事物表征永远地与由社会契约所媒介

的公民表征分离。” ‚

因此 ‚在处理霍布斯与波义耳各 自的社会与 自然理论时‚夏平和谢氟成功地

保持了对称 。然而 ‚对这个历史争议的意义之最终解释 ‚他们却往社会的一边偏

斜 “ 当我们确认 了我们 的认知形式之约定的与人为的地位时‚我们就 了解到

作为我们知识原因的乃是我们 自己而非实在 。知识 ‚正如 国家 一般 ‚是

人类行为的产 品。霍布斯是对 的。” “‚

拉 图尔提 出异议 “ 不 ‚霍布斯是错 的 。”

创既然霍布斯和波义耳两人都 同时提 出 了各 自的科学和政 治理论‚为什 么解释 的

天平却要往霍布斯的方 向倾斜 这是因为 “ 霍布斯和波义耳的后继者提供 了我

们现在惯用 的资源 一边是社会力与权力 另一边是 自然力与机制 。” “

对拉图尔来说 ‚这整个是 “ 现代的吊诡。如果我们考虑聚合物 ‚

我们就单纯处理 自然 与文化 的混合 如果我们考虑净化 。 ‚我们面

对 自然与文化之间的完全隔离 。” 闭拉图尔要求我们对称地看待霍布斯和波义耳

的工作 他们一开始所面对 的‚只是一个整体 ‚没有主体与客体、也没有 自然与

社会的区分 。他们也试 图处理这一整体‚只是各 自有 了不同的强调后 ‚公 民与事

实、国家与 自然的区分才开始浮现 。但是 ‚它们 “ 不该被分离地对待‚好像第一

个保证 了 自然 的非人性 ‚而第二个保证 了社会 的人性 。它们是一起被创造 的。它

们彼此强化 。” ‚
科学知识 ‚不该被看成一群霍布斯的主体们 ‚协商着要不要 同

意 是否波义耳 的空气泵产 生 了真空 相反地 ‚是一群概念 、记号、实验科学家

与空气泵 、实验室、技术的互动 ‚形成 了一个充斥着异质成分的网络 ‚每个成分

不管人或非人 都是 “ 行动者 ” ‚ 或 “ 作用者 ” ‚共 同建

构 了现代科学、甚至现代人类文明。拉 图尔曾应 国策研究院邀请到台北来做演讲 ‚

题 目为 《进步或缠绕 人类文 明长期演化 的两种模型》‚正是试 图把他这套人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与非人 的共构系统 ‚推广到人类文 明的发展上 。他试 图提 出非进步史观 的 “ 缠绕 ”

史观 。

综上所述 ‚拉 图尔和社会建构论的差异是 明显 的。这是个历史解读的差异 。

在 《潘 多拉 的希望》一书中‚拉 图尔则更进一步在哲学和抽象 的层次上 ‚指 出社

会建构论 的 “ 错误 ” 无法克服主客二元架构 的困境 。而这一切 ‚都起源于一个

奇怪 的发 明 外在世界 。拉图尔从评论科学家 问他 的问题开始 “ 在地球上没有

自然情境会让人们 问一切 问题 中最奇怪 的问题 你相信实在吗 如果感到远 隔实

在 ‚而且恐惧完全失去它时‚问这种 问题就变得合理 了— 这种 恐惧本身有一个

知识历史 ‚我们至少应 该先描绘一番 。”

简单地 说 ‚从笛卡儿 以来 ‚我们 或哲学家让我们 把 自己想象成一个 “ 缸

中大脑 ” 一 一一 或 “ 缸 中心灵 ” 一一 ‚和 “ 外在世 界 ”

也就是 “ 实在 ” 完全隔离 。因此 ‚我们才会担心我们不是生活

在 “ 实在 ” 中‚从而千方百计地想寻找一条接近 外在世界的道路 。

笛卡儿发 明了隔离的缸 中大脑与外在世界 ‚然后他想 由上帝来保证两者的连

结 。到 了康 德 ‚隔绝更严重 了。他发明了 “ 一种建构论 的形式 ‚缸 中心灵独 自建

造 了每件事 ‚虽然不是全无 限制 …… 。” 而 “ 实在 则单纯地被说成存在那 儿 ‚却

不可想象 ” ‚

面对这种主客隔绝 的困境 ‚思想家们努力寻求 出路 。一个解决方案是后现代

和解构主义 。它们干脆放弃 了任何接近外在世界的通路 。倡导者说 “ 是的‚我

们失去世界 了。是的‚我们永远是语言的囚犯 。不 ‚我们绝不再获得确 定性 了。

不‚
我们绝不再超越我们 的偏见了。 我们永远被局 困在我们 自私 的立场 内。”
是的‚
第二种解决方案是现象学 ‚顶多为我们加上一个身体 ‚所处理 的只是 “ 人类意

识到的世界 ” 一 一一 一 ‚但 “ 我们绝对 无法从人类 意 向

性 的狭隘焦 点上逃开。” ” “ 在这整个可悲的故事中‚现象学 留给我们最剧 烈的

割裂 一个完全留给 自己的科学世界‚完全地冰冷、绝对地非人 一个丰富的意

向生活世界整个地 限制在人类 ‚绝对地与物之在其 自己与物之为其 自己而分离 。”

晚近 的社会建构论 ‚其实只是用一个 比较合理一点的候选者— 社会— 来

代替康德 的超验 自我 ‚但是隔绝依然存在 ‚并没有 因此被跨越 。为什么 拉 图尔

提 出了四个 理 由” 首先 ‚社会在外在世 界与个体之 间插入过滤器 ‚社会 的偏 见 、

 复旦大学博 士学位论文

理论 、传统、文化等等变成一扇不透明的窗户 其次‚社会不过是一系列的缸中

心 灵 ‚每一个仍然是注视着外在世界的孤立心灵 第三‚更糟的是‚心灵不仅和

世界没有联结‚每个集体心灵 ‚每个文化彼此也不相联结 第四个‚更可悲的是 ‚

“ 盲 目群众规则的恐惧 ” 害怕那个非人世界的混乱 、

失序 ‚我们人类无法应付 。所 以‚有必要把它们隔绝在外‚再小心翼翼地去接近

它— 而且是诉诸 “ 社会 ” 的集体力量去接近它 。

社会化 的 自然论
拉 图尔在短短的篇幅 内‚呈现 了一幅三百年来人类作茧 自缚的图像 。但拉 图

尔公平吗 对社会建构 论而言‚强纲领的原创者布鲁尔 大声说 不

他大张旗鼓地 “ 反对拉 图尔 ” 。除 了想指出拉 图尔不公平地对待强纲领 或科学

知识社会学 外 ‚布鲁尔还想指 出拉 图尔的进路并非 比强纲领更进一步‚而是不

可运作 ’
‘。在复述 了拉 图尔对强纲领 的批判后 ‚布鲁尔评估说 “那

么 ‚拉 图尔的批判 ‚起 于无知于强纲领乃是个 自然论和 因果事业 切

甲 的一部分 。从 强纲领 的观 点来看 ‚社会本身是 自然 的一部分 。

“ 自然 ” 这个词指称含包一切 的物质系统— 在其 中人和它们互动的整个模式 ‚

以及这些互动 的结果和产 品‚都有它们特配的位置 。当 自然是 自

然唯一的部分时‚谈及社会说明 自然就不融贯 。知识本身就只是个 自然现象 。与

其如拉 图尔般把强纲领置定在主客轴的主体一端 ‚不如说这个计划的精神更接近

客体端 。” ’

布鲁尔紧接着在脚注 中说 明 “ 我不是建议说如果拉 图尔适 当地 了解 强纲领

是个 自然论的计划 ‚他将会更同情地理解它— 他确实不会 ‚因为他是个反 自然

论和 反 因果论者 。 ” ’
“

布鲁尔这个澄清 ‚有力地显 出拉 图尔对强纲领 的误解 。因为拉图尔把 强纲领

也打入 了 “ 缸 中之脑 ” 的主体一边 。但是 ‚强纲领 的形而上学立场其实是一种哲

学唯物论 ‚一开始就承认我们生存在一个物质 的 自然 当中 ‚
。如此 ‚我们 社会

怎么会是一群和物质世 界隔绝 的 “ 缸 中之脑 ” 呢

然而强纲领不是 “ 社会建构论 ” 吗 “ 社会建构论 ” 又如何能是一种 “ 自然

论” 关键在于 “ 社会也是 自然 的一部分 ” ‚而且 “ 自然论 的说 明

也就是因果说明” 。换言之 ‚ “ 整个 自然 ” 有 “ 自然 ” 即 “ 非社会的 自然 ” ‚

一 和 “ 社会 ” 即 “ 社会的 自然 ” ‚ 两部分‚‚而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且强纲领认为 “ 社会 ” 是 自然科学知识 的原因。因此 ‚对 自然科学知识所做 的 “ 社

会建构说明” ‚也就是对它 的一种 “ 因果说 明” 。我们可 以再从两 点来说 明为什

么布鲁 尔声 明他 的强纲领是一种 自然论 自然 这个概念其实来 自

中世纪的 ‚亦 即受造物 ‚上帝 的创造物 。上帝创造万物 ‚而且赋予每种受

造物 的 “ 本性 ” 天生如此 ‚所 以任何受造物都有其本性 。所 以‚社

会 当然可 以是 自然 的一部分 。再者 ‚根据 中世纪传统 ‚上帝是第 一 因

‚所 以 自然总是和 因果连结在一起 。因此 ‚ 自然论 就是去

寻求事物原因的一种方法论立场 。 从 自然主义 的历史脉络来看 ‚首先被归为

自然主义的是十九世纪的密尔 、枚农 等人 ‚他们希望用心灵

的 自然运作去说明像逻辑和数学一类 的知识 。因为在康德传统下 ‚这类知识是先

验 的、理性 的‚而不是经验 的‚不可能 由对心灵的经验研究来说明。但密尔等人

认为应 该 由心灵实际怎样运 作来说 明。比如 归纳 、联想等等心灵功 能 。因此 ‚自

然论包含 了经验 的涵义 。布鲁尔的强纲领 的确就是继承密尔的进路 ‚只是加入 了

“ 社会 因素 ” 。

在指 出拉 图尔对强纲领 的无 知与误解后 ‚布鲁 尔进 一步着手显 示拉 图尔 自己

的进路 不可行 。他细密地分析 拉 图尔 的 《法 国的 巴斯德化 与 年批评 强纲

领 的文章 《社会转 向后 ‚更进一步的转 向》中的叙述 。既然拉 图尔想超越主客 的

架构 ‚所 以他文 中使用 了 “ 准 客体 ” 、 “ 准 主体 ” 一类 的措词 ‚这类措词指称 一

些事物 。他坚持这些事物 “ 既非客体 、也非主体 、也非两者 的混合 。” ” 它们

“ 是一新 的社会连结 ‚立刻再定义 了什 么组成 了 自然 以及什么组成

了社会 。” 日
” 拉 图尔在这个叙述 中说溜 了嘴 ‚而让布鲁尔逮到小辫 子 “ 如 果我

们有社会连结一 在这个词 的寻常意思上 ‚我们必定有 一个社会 。如果我们有 实

践 ‚在任何寻常的意思上 ‚我们 必定预 设 了一种社会 生活形式 。拉 图尔谈及组成

‘自然 ’与组成 ‘
社会 ’似 乎不能认真对待 。实际上 ‚它 自始至终预 设 了 自然和

社会 。” “‚更糟糕的是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模型 ‚导致一种很奇怪 的观 点 “…

刻意地 变更我们通 常 的概念约 定 ‚把 一个有 意 图的词汇 使用在没有意 图的事物

上 ‚把机械性 的词汇使用在有意 图的事物上 。” 月

‚因为行为者 可 以包括

非人的工具、仪器 、实验设备等等 。当然 ‚拉 图尔不会 同意这种评论 ‚他有进一

步的 申述 ‚在此不再展开。

社会建构 中的 “ 实在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在这场拉 图尔式的建构论和强纲领 的社会建构论 或许再加上 “ 一点” 科学

家 之间的 “ 混战 ” 中‚ “ 实在 ” 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各 自又如何理解

“ 实在 ” 的呢

从拉 图尔顺着科学家的问题 ‚到他对 “ 外在世界的奇怪发明 ” 这个脉络看来 ‚

他所用 的 “ 实在 ” 就是指 “ 外在世界 ” 。在主客二元架构中‚ “ 实在 ” 是在 “ 客

体 ” 那一端 。就是 “ 自然 ” ‚或者 自然科学家所研究的 “ 物质世界 ” 。或许在拉

图尔看来 ‚这个 “ 实在 ” 的用法是依附在三百年来错误的架构上— 主 客 、内

外 、社会 自然二分的架构。科学家 、社会建构论都继承 了它们 。科学家只将

眼光放在 “ 自然 ” 那一边 ‚所 以‚对一些科学家来说 ‚ “ 社会 ” 是可 以由 “ 自然

科学 ” — 譬如神经科学、达尔文演化论、社会生物学等等— 来说明。但拉图

尔也对这种想法提 出了批判。’社会建构论则只将眼光放在 “ 社会 ” 那一边 。

在科学家看来 ‚社会建构论不承认 “ 实在 ” ‚因为他们不相信科学知识是反

映 “ 实在 ” 的知识 ‚是 自然世界运行 的真实依据 。科学家认为社会建构论者荒谬

地 以为科学知识纯粹 只是一群人 不只是科学家 商量得来的 ‚甚至权力斗争得

来 的‚和 自然毫无关系 。他们似乎因此把社会建构论者想象成一种 “ 观念论者 ” ‚

以为他们相信事物都只是我们 社会 约定的观念 。因此他们讽刺说 “ 没有人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时‚还会是个社会建构论者 。” 这是知名演化生物学家道金斯

形 对社会建构论的讽刺 。
而社会建构论者柯林斯 立刻

反唇相讥说 ‚在平顺的高空中‚道金斯的皮夹里有钱 ‚而钱是社会建构的‚如此

道金斯 怎能拒绝社会 建构论 哈金 的评论是 两边 都在赌气 。付

‘意 思

是指 建造 飞机 的知识若跟 自然无关 ‚还有可能载你们这批社会建构论者飞入高

显然 ‚这是科学家对社会建构论者的严重误解 。如果 “ 实在 ” 是指科学家研

究的那个外在的 自然物质世界‚那么至少强纲领的社会建构论者 ‚就如布鲁尔的

澄清 ‚也是一种 “ 自然 论 ” ‚绝非不承认 “ 实在 ” 。相反地 ‚是继承 了物质世界

实在 的 “ 唯物论 ” 传统— 可能和大部分 自然科学家的存在论立场没有差别 。那

么 ‚到底社会建构论和相信 自己是 “ 实在论 ” 的科学家们 ‚差别在哪里 问题的

答案是 ‚社会建构论者拒绝科学知识是 “ 自然之镜 ” 科学知识系统的概念 ‚和

自然界的对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社会建构论者认为科学知识 以一整个概念系统

为单元而和 自然接壤‚自然有足够的弹性可 以容许许多概念系统并存 ‚而这些知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识系统是来 自不 同社会文化 的建构 。

科学家误解也就罢 了‚曾为社会建构论盟友的拉 图尔也犯 了错 ‚这就造成很

严重 的误导 ‚无怪 布鲁 尔要大声控诉拉 图尔 的 “ 误解 ” 。或许拉 图尔也不是有 意

要 “ 误解 ” 或 “ 误 导 ” 社会建构论 的立场 。而是基于 自己的观 点 ‚想提 出截然不

同的 “ 实在 ” 相对于一个新 的存在论 。

拉 图尔 的 “ 实在 ” 就是那个主客未分时的事物整体 ‚一 个 由异质元素联结而

成 的 “ 行动者 网络 ” 。这个 网络式 的整体包括 了科学家 的 自然 科 学家 因而不可

能再指控他是个 “ 观念论式 的” 社会建构论者 当然 ‚也包括 了社会建构论者

的社会 。或许 ‚拉 图尔相信他 的进路是 “ 实在 ” 最好 的说明‚因为从一开始 ‚我

们就是生活在 “ 实在 ” 之 中‚与 “ 实在 ” 一起 “ 缠绕 ” 演变 ‚我们根本不必 费心

去寻求接近 “ 实在 ” 的通路 。

如果 “ 实在 ” 只是指那个 自然的物质世界‚而 “ 实在论” 是指相信这 自然的

物质世界真实存在 ‚那么应该说 科学家 、社会建构论者、拉图尔通通都是 “ 实

在论者 ” 。所谓实在论和建构论或社会建构论的对立 ‚也就根本毫无意义 了。然

而‚为 “ 实在论 ” 与 “ 反实在论 ” 争执不休的哲学家似乎不是如此简单地看待 “ 实

在 ” 。在此 ‚没有必要进入哲学家对 “ 实在论 ” 与 “ 反实在论 ” 的争辩 。这里的

“ 实在 ” 只是 “ 实在 虚构 ” 意义下的 “ 实在 ” 。
本节 目的是环绕 “ 实在 ” 的概念 ‚讨论社会建构论与拉图尔 加上一点科学

家 的争论 。如果 “ 实在 ” 是指外在世界的存在 ‚那么‚社会建构论和拉 图尔 当

然都承认 “ 实在 ” 。

拉 图尔对米歇尔 ‚福柯 的社会建构思想 的承继

考 察拉 图尔与社会 建构 论之 间的关系 首先应 当 以清 晰界定 “ 社会 建构 论 ” 为

前提 。

米歇尔 ·福柯 ‚作 为一位哲学家 、社会 史家 、文学分析家和社会与政 治批评

家 ‚作 出了重要 的哲学贡献 。他 的专长是科学 的 或想成为科学 的 思想 的历史 。

福柯研究科学思想史的方法与 巴什拉和康吉莱姆的方法具有很强的关联 。福柯最

早期的著作受到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的强烈影响‚但他很快就对他后来所称 的 “ 先

验论的 自我陶醉 ” 幻想破灭 了‚并发展 了一种历史的方法 ‚“ 知识考古学 ”‚这种

方法是计划根据语言和社会 的结构来分析知识的主体 ‚这些语 言和社会结构是在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一种 比任何构成的意识更本质的层次上起作用的。这种知识考古学可以看做是对
巴什拉对知识的精神分析计划的激进化 。它也是对康吉莱姆的概念史在重要方面
的扩展和 改造 。

巴什拉和康吉莱姆各 自集 中注意的是物理科学和生物科学‚而福柯则主要关

注更 “ 可疑 的” 人文科学 ‚福柯并不试 图削弱科学总体的合理性和客观性的基础 ‚

或者说‚甚至并不试图削弱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的人文科学的合理性与客观性基
础 ‚但他关心 的是要就对人文科学当代 自我认识的重要方面提 出评判的怀疑 。

在 当代学术语境中‚大多以意义模糊、泛化的方式使用这一概念。而后现代

主义者福柯则明确阐明了 “ 社会建构 ” 的含义 。 年‚他在 《性史》第一卷

表达 了 “ 社会建构 ” 的思想‚他认为性不是一个 自然 的范畴‚作为文化和历史建

构的结果‚性随着时代和社会变化而改变 。“ 性不应 当被设想成 自然的‚设想成

权利试 图控制的某种 自然状况 性也不应 当设想成一个模糊领域‚一个知识试 图

逐渐揭示的模糊领域 。性应 当是历史建构的名词‚这种历史建构并非难 以把握 的

隐秘 实在‚而是 由肉体刺激 、快感强化 、话语煽动 、特 殊知识形成 、控制和抵制

的强化之 间相互连结在 一起 ‚按照 知识和权 利 的一些重要策略形成 的庞 大表层

网络 。” 福柯认为性倾 向的概念是社会建构 的。 “ 根据 古代 民法或者宗教教规

的界定‚ 同性 间性行 为是一种必须禁止 的性行 为‚违 规者只是 民法和 宗教 教规

司法 的对象 。可是‚在 世纪‚同性恋除 了与常人无异 的生活类型、生活方式和

生物形态学之外‚它变成 了一种特殊的人 、一段病史、一个特殊的孩童时代‚其

中掺杂着轻率的解剖和可能的神秘生理学 。” 朋福柯发现‚ 世纪之前只有 同性

间性 行 为和 异性 间性行 为的区分‚而没有 同性 恋者和 异性 恋者 的 区分 。 世纪

之后‚ 同性恋性倾 向概念才’

被建构起来‚建构成为 “ 特殊的人 、一段病史、一个

特殊的孩童时代 ” 。一旦建构完成 ‚同性恋者深深地 陷入到历史和文化建构起来

的性倾 向而无从清楚这种社会 的建构 。福柯理论 的核心包括两点 第一‚强调性

的生产不是一个 自然 的过程 第二‚强调社会 、文化 因素在建构性倾 向概 念 中

的关键作用 。这两点正是福柯理论 引发性科学领域冲击波 的来源 性 的生产不 是

自然 的过程意味着潜在否定了性倾 向由 自然 的生物 因素 比如遗传基 因和脑部 因

素等 决定 强调社会和文化 因素在形成性倾 向中的关键作用‚意味着 否定 了

“ 同性恋是性障碍 ” 的权威观点‚意味着承认 同性恋的价值 。科学研究领域 的学

者对于 “ 社会建构” 的理解与福柯的思想如 出一辙 。科学知识社会学家伍尔加确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信科学知识和技术知识不是现存知识的理性或逻辑外推‚而是各种社会 、文化和

历史过程 的偶然结果 。另一位科学知识社会学家 比克 清晰表

达 了同样的看法 “ 所有知识和所有知识主张都应 当看作是社会建构的‚换一

言之‚

知 识主张的起源 、接受和拒绝 的全部解释都可 以从社会世界领域寻求得到‚而无

需借助 自然世界 。” ‚
社会建构论者的理解包括类似 的两 点 第一‚强调科学知

识的生产不是一个 自然的过程 第二‚强调社会、文化因素在建构科学知识中的

关键作用 。不 同学者对社会建构论有不同的界定‚按照科尔的理解‚建构主义的

所有 主张实际上可 以用三个典型的观 点来概括 第一‚所有 的建构 主义者都反

对把科学仅仅看成是理性活动这一传统的科学观 第二‚几乎所有的建构主义者

都采取 了相对 主义 的立场‚他们 强调科学 问题 的解决方案是弱势 决定‚ 并且削

弱甚至完全否定经验世界在 限定科学知识发展方面的重要性 第三‚所有 的建

构主义者都认 为‚ 自然科学 的实际认识 内容只能被看成是社会发展过程 的结果‚

被看成是受社会 因素影响的。月法恩 盯 认为社会建构论 的 主张包括

以下三点 第一‚ 占统治地位 的信仰与特定的占统治地位 的社会环境有关 第二‚

任何信仰都不 能够按照理性 条件加 以解释 第三‚偶然 的社会 因素必须与信仰和

评价 的解释相关 。社会建构论在科学研究领域 的爆炸性影响也正是来源于这两点

科学知识的生产不是 自然 的过程‚这意味着否定了科学知识的产生、评价和接受

由 自然 的理性 因素 逻辑和方法论等 决定 强调社会和文化因素在形成科学知

识 中的关键作用意 味着把科学与其他文化‚ 比如宗教等 都视为社会活动‚潜在

地否定 了科学客观性和科学真理的可能性 。

拉 图尔 的理论进 路是否符合上述 “ 社会建构 ” 的界定呢 回答是肯定 的 。李

三虎认为实验室生活应 当划归 “ 强社会建构论 ” ‚

月 实验室研究尽管仍然属于
阵营‚但 是它着重在微观层 次上对科学知识做经验研究‚认 为科学知识 的建构

完全 具有社会特 征‚ 己经不 同于布鲁尔强纲领从宏观社会 学 的角度所做 的研 究 。

它强调从知识产生的社会背景或社会原因中寻求解释‚指 向的是一系列的操作‚

用操作代替 了科学方法‚否定 了传统科学方法 。另一方面‚行动者 网络理论也应

当属 于社会建构论 。即便拉 图尔的反对者布鲁尔也承认‚拉 图尔的工作常常与强

纲领一起被贴上 “ 社会建构论 ” 的标签‚这给人们 留下 了两种事业一定是基本相

似 的印象‚然而‚ 实际上这两种进路是根本相反的。卿的确‚行动者 网络 的理论

进路符合社会建构论 的两条核心特征 。首先‚他反对传统科学哲学合理性理论‚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不赞同诉诸 自然世界解释科学内容。在这一点上‚他高度肯定了布鲁尔的贡献‚

承认布鲁尔的对称性原则取代 了过去科学哲学的非对称性的解释原则的价值 。

“ 传统的护卫者— 默顿学派和科学哲学 固执地进行防御‚毫不妥协地坚持默

顿的社会规范‚坚持科学的理性重建‚激烈抨击 的革命性观 点。可是‚这些

辩护并没有能够改变革命的结果‚最终 毫无疑 问地取得革命成功 。” ”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思想构建

上节详细分析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提 出前后的思想转变 ‚拉图尔在与布鲁

尔关于强纲领的论战 以及与柯林斯等人的辩论后 ‚在澄清 了拉 图尔的建构实在论

的基础上 ‚拉 图尔的 理论逐渐地走 向成熟。

本节首先详细介绍 了该理论的几个核心概念的传承 ‚如行动者 、网络等 ‚并

指 出拉图尔对这些概念的发展 ‚以及这些概念存在的理论上的困难 然后还原了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理论样态 以及思想 构建和它 的理论依据 最后对

的理论界定做一简单地述评。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核心概念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并不是凭空产 生的‚它根源于科学知识社会学 在

前面章节中己做过介绍 ‚同时又吸收了巴黎学派其他人的优秀工作成果 ‚使其

在科学研究领域产生 了巨大的影响 。

巴黎 学派其他成员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贡献

卡龙和劳关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研究为拉 图尔的学术成就做 了奠基性 的工

作 。这表现在卡龙和 劳对 “ 行动者 ”、“ 网络 ”、“ 转译 ” 等概念 的界定和应用上 。

卡龙 的贡献 卡龙是 巴黎 学派 的先驱人物之 一 。 年 ‚卡龙发表 了

《在斗争与磋商中界定问题 转译的社会学》 雌 即 言“

人 吞 岁 一文 ‚在这篇文
章中‚卡龙从法 国哲学家塞尔 那里 引入 了 “ 转译 ” 概

念 ‚建立 了初步 的动态社会结构模型蛇。

年‚卡龙在 《行动者 网络的社会学— 电动车案例 八。 口。

舒

一 口 一文 中尝试解释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卜 一 。提 出了三个新概念 “ 行动者 网络 ” 卜 、“ 行

动者世界 ” 、“ 转译 ” 。这三个概念从不 同的角度表达

了实验室微观 与宏观的双重结构 。卡龙所界定的行动者 网络概念 中‚各类行动者

在结合为 网络 的同时塑造 了网络 。这意味着他不 同意有科学的因素和社会 的、经

济的背景之 区分 ‚打破 了人与非人 的区别 。因此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被看作

是网络中的行动者‚
而不应该将有生命的同无生命的、
个人的同组织的加以区分。
因此 ‚在卡龙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外部的和 内部 的 即来 自社会 的因素和来 自技

术 自主的逻辑要素 二元 区分 。

年 ‚卡龙又发表 了一篇颇有争议 的文章 《转译社会 学 的基本 原理 圣

柏 鲁 克湾 的扇 贝养 殖 和 渔 民》 。 舒

即 。这篇文章中‚
卡龙对这个案例进行分析时试 图彻底贯彻 “ 对称性原则 ” ‚要求对等地看待 网络

中 自然 的 “ 行动者 ” 如扇 贝 与社会 的 “ 行动者 ” 如海洋学家 、渔 民 ‚

。这种

关于不 同实体 间的对称性的论述 ‚引起 了学界的轰动 ‚这篇文章也成为被人评论 、

批判最 多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文献 。

在这篇文章 中‚卡龙通过对圣柏鲁克湾的扇 贝养殖案例 的分析 ‚描述 了一个

由海洋学家 、渔 民、扇 贝、海湾 以及多样的技术等元素所构成的网络 是如何 建立

起来的。三位年轻 的海洋学家为了挽救圣柏鲁克湾濒 临灭绝 的扇 贝‚从 日本 引进

了网箱养殖 的技术 。要想获得成功‚他们需要与当地 的渔 民乃至幼扇 贝们进行长

期 、艰苦 的磋 商 。结果是 以他们 的失败而告终的‚大 多数扇 贝逃走

了‚其余 的也被渔 民捕得所剩无几 。

显而易见 ‚在卡龙所界定的行动者网络概念 中‚各行动者在结合为网络 的同

时也塑造 了网络 。这意味着他不同意有技术的因素和社会 的经济 的背景之 区分 ‚

打破 了人类行动者与非人类 的区别。因此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被看作是行动

者 网络 中的要 素 ‚而不应 该将有生命 的同无生命 的、个人 的同组织 的区分 开来 。

因此 ‚在卡龙那 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外部 的和 内部 的 即来 自社会 的因素和来 自技

术 自主 的逻辑要素 二元区分 。

卡龙的行动者网络既不能简化为只有行动者‚也不可简化为网络 。一个行动

者 网络 中的行动者是 网络 中的异质参与要素 ‚网络是 能够重新 定义和转化 其各个

要 素 的 。行 动 者 网络是个动态 的过程 ‚可 以通 过简化 和并置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即 来解释 。简化是异质行动者形成组织的必要的基本的要素。理
论上现 实是无 限的‚而实践上行动者与那些互不相关的实体间的联系是有 限的‚

简化的概念用在这里就是将复杂的世界简单化 。简化的实体只存在于一定的网络

中‚与其它相关实体并置‚构成一个异质型网络 。

劳 的贡献 劳也是 巴黎学派 的开创者之一 。劳的研究沿袭 了卡龙的研究

方法 ‚即不存在 自然 与社会 的二元区分 。所 不 同的是 ‚劳强调 了在异质型 网络

的建构中‚当敌对的和偶然的力量威胁到网络的稳定性
时‚网络的稳定性是如何保持的。

年 ‚劳发表 了 《长途控制方法 葡萄牙到印度的海上交通 》 。

口 ‚ 入公 以 “
一文 。在这篇文章中‚劳以 世纪葡萄牙人航海扩张为案例 ‚进一步发
展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 世纪末到 世纪初 ‚葡萄牙人建立 了一条统治非洲

和中东之间海上贸易的航线 ‚随后又垄断了西南 印度马拉 巴 海岸香

料贸易 。劳对这 一过程进行 了细致 的分析 。劳将行动者称 为 “ 异质 型工程师 ”

‚将一项技术的建构称 为 “ 异质型工程 ” 罗

‚建构过程 的核心是将这些异质元素组成相对稳定的网络 ‚即 “ 异
质型网络 ” ‚否则 ‚建构便会失败 。如葡萄牙人的军舰 与

同时代 的航海船只相 比‚是一种技术进步的“ 突生现象 ” ‚

其属性不为任何个体成 分单独拥有 ‚而是木材 、磁盘 指南针 、星盘 古时用

来测定天体位 置的仪器 、人 、风力 、沥青和帆布 、大炮和枪支的组合 ‚并各 自

发挥重要 的作用‚。

“ 网络 或系统 结构反映的不仅是对有效解 决 问题的关注 ‚而且是它们 能

够聚集 的和 由各种成分所展开的力量之 间的关系 ” 。劳认为 ‚各种成分之 间存

在着差异 ‚某些成分 比另外一些更具顽 固性 和力量性 。

如果要结束各种力量的冲突 ‚它们必须 以适 当的方式并置 起来 。

总体来看 ‚劳的异质型 网络 的建构需要 以下 四个步骤 第一步是关注相关社会群

体的 目标或者说 “ 脚本 ” 如何形成 第二步是动员

所需的资源 第三步是并置 相关的行动者 最后 ‚分析各元素

或行动者 的顽 固性 。

在劳的社会 网络理论 中‚劳确定 了 “ 异质型网络 ” 这一核心概念 ‚这一概念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意在表 明社会组织、代理单位和机器都产生于 网络 ‚因此不仅仅指 的是人类 。而

且这个 网络是动态的而不仅仅是处于静态 中‚因而 网络有时候更像一个动词而不

是名词 。关于 网络 内的行动者 ‚劳认为他们是平等的‚任何人和物在决定社会变

迁的特征时并不具有某种优势 ‚网络理论的核心方法是关注行动者和组织间的并

置和相互作用过程 ‚并将组成它们的成分整合在一起 以阻止这些成分的偏离 ‚从

而将支离破碎的有着各 自倾向的不同成分由一个异质因素变为一个网络中严格
意义上 的行动者 。

劳的异质型 网络假定社会结构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动词‚“ 它不是独立 的

建筑平 台上的脚手架 ‚而是一个斗争的、相互影响的、递归的并且重构 的过程 ”

。这就意味着所有的社会秩序 、组织 、代理机关都不是完备的、 自主的和终结

的‚也就是说社会秩序没有一个单个的中心或社会关系是稳定存在 的。但是‚社

会 网络理论并不是多元论者意义上的概念 ‚因为这一理论指的并不是有更多或更

少的平权 的中心或秩序 。该理论要强调 的是权力的影响产生于关系或方式 中。人

类和机器有它们 自己的倾 向‚这是一个抵抗秩序 的协商过程 ‚其 中秩序 会不断遭

到抵抗和冲击 ‚于是就在 斗争过程 中接 受和超越 秩序 的边界 。从这 一意义上讲社

会 网络理论的核心概念是分析秩序 的斗争过程 。换句话说 ‚产生装 置 、组织 、制

度等社会秩序 的这些结果的过程是一个揭示 “ 转译 ” 的过程 ‚“ 转译 ” 暗 含着转

换 ‚暗含着行动者与网络 间作用的过程 。

通过 以上分析可 以看 出‚劳在行动者 网络 中‚强调 了关系和过程 的概念 ‚把

行动者 网络看作一个动态 的过程 ‚其相对 的稳定是 网络 中的异质 行动者相互作

用 、相互影响的结果 。描述 了行动者网络 实质 上是关系或过程 的社会学 ‚它是一

个动态 的过程 ‚它将组织 、装置 、设备都看成是相互作用 、相互影 响的结果 。这

些 因素是异质 的‚它们具有不确定性和 充满争论 的特 征‚。

拉 图尔对卡龙和劳的理论 的发展
卡龙和劳的研究成果为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提供 了重要思想来源 ‚拉 图

尔结合 自己独特 的人类学研究工作‚进一步在理论和实践上发展 了行动者网络理

论 。拉 图尔在其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借用卡龙和 劳 的一些概念和术语 ‚并赋予 了它

们新的内涵和外延 ‚以作为对 自己理论 的阐释 。拉 图尔的 “ 行动者 网络 ” 理论 以

几个概念为核心‚即行动者 、转义者 、网络 等 ‚下面分

别对这些概念做一探讨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行动者 拉图尔考证 了欧洲诸语系中关于 “ 物 ” 的字源后 ‚认

为物来 自法律 。更精确地说‚它源 自集结议事的群体。在英国旧的大会叫 “ 物 ”

‚在北欧‚它叫 “ ” 或 “ ”。也正是 这个词被转用 以代表

事实 ‚也就是超越一切议论与争辩 的事物 。换言之 ‚ 就是

为人们所有争议打上句号的客观真理 。这在法文 。 ‚ 、拉丁文 ‚

、希腊文 中都是如此。同一个字同时代表 了集会议事的一群人和 由

这群人所决定的、终结一切议论的东西 。

马克思 曾经说过 ‚ “ 人是会制造工具的动物 ” 一 ‚但人

也是被工具和更复杂的科技所制造或生产 出来的‚无论是作为主体的人 ‚或是作

为 客体 的人 ‚或 是作 为某个 机器装 置 当中的一个 配备 的人 。卢 卡奇

。 对物化 。 的分析就是一个例子 。他们担心人和人之’的

关系‚像马克思所讲的商品的物化 一样 ‚被化约

成物与物 的关系‚但是人和物之间除 了人使用物之外 ‚存在更错纵复杂的关系 。

在西方语言中‚“ 社会 ” 这个词源 自 “ 连结 ” ‚这个词并不只是

有关人与人 的连结 ‚同时包含着人与物 的连结 。与之前的社会学家所 定 义的不 同‚

拉 图尔所使用 的 “ 行动者 ” 是广义的‚既可 以指人类 ‚也可 以指非人类

一 的存在和力量 。指人类行动者时用 这个词 也可 以用 ‚

暗含着一种意象性 指非人行动者时可 以使用 加 这个词 ‚此行动者的意愿需

要通过代 言人 ‚
来表达‚。“ 我使用 ‚铭 或 ‚并不对他们

可能是谁和他们有什么特征做任何假定‚他们可 以是任何东西‚个人的 皮特 或
集体的 民众 ‚比喻的 拟人或拟兽 或非 比喻的 灾难 ” ’。这里拉 图尔对卡龙

的 “ 自然行动者 ” 进行 了有力辩护 。他提 出 “ 代言人 ” 或 “ 代理者 ”

概念 ‚用于说 明非人 的行动者是如何表达 自己意愿的。拉 图尔 曾论述到‚

人和物之 间原则上没有太 多的差别 ‚它们都需要有人替它们说话 。从代 言人 的角

度看‚他代表人和代表物没有什么两样 ‚代 言人在这两种场合都替不能 说话的人

或物如实说话 。比如‚狄塞尔的柴油发动机通过狄塞尔之 口展现在大家面前 ‚炭

疽病疫苗也是通过 巴斯德的推荐才为大家所接受‚卡龙关于圣柏鲁克湾的扇 贝养

殖案例 中提 到 的三位海洋学家也充 当了海扇的 “ 代言人 ”‚如果海扇养殖成功‚

他们就有资格写文章报告成果‚介绍海扇的习性 。但 问题是养殖失败 了‚
他们也就

丧失了作为 “ 代言人 ” 的资格。从这个意义上说‚

研究者只有与研究对象进行 “ 磋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商 ” 才 能获得该对象 的 “ 代 言人 ” 资格 。

在 《科学在行动 》一书 中‚拉 图尔 明确地给予 了非人类 因素 一

以关键 的地位 ‚以重新联结人们在 自然和社会之间所制造 的分野 。拉 图尔的基本

取 向是认为科学是人类和非人类相互作用 的场域 。在这个场域 中‚任何一方 的因

素并未被赋予特 别的优先权 。在科学活动 中‚自然行动和社会行动不断地变换着

角色并进行着磋商 ‚科学最终从这两类行动的游戏场地 中涌现 出来 。

在 《潘多拉 的希望》一书 中‚拉 图尔 以一个很生动 的例子来分析 为什么技术

产品也能做为 “ 行动者 ” “ 枪杀人 ” 和 “ 不是枪杀人 ‚而是人杀人 ” 枪只是

中立的工具 ‚这两者在拉 图尔看来 ‚都是偏面的。对拉 图尔来说‚当一个人手

上有一把枪 ‚并用它来 杀人 时 ‚他变成一个 “ 枪手 ” 。而 “ 杀人 ” 这件行 为 ‚既

不 只 是 枪 手 意 图 的 结 果 ‚ 也 不 只 是 枪 开 火 的 结 果 ‚而 是 两 者 的联 结 或 合 成

‚人和枪都是行动者 。因为此枪手 已不再是原来

手上无枪 的人 变成 “ 杀人犯 ” 枪也不再是原来待在枪套里的枪 变成 “ 凶

枪” ‚拉图尔把这种转变称作 “ 转移 ” 。

“ 行动者 ” 这个概念在拉 图尔这 里有两个方面 的涵义 。一方面‚拉 图尔批 评

功 能主义 的观 点‚即将 行动者看作 处于某个特 定位 置 以完成 该位 置预 设功 能的

人 ‚行动者本身没有个性‚处于 同样位置的人一定会采取相 同的行动‚承载特 定的

力量履行 既定的功能 。这样 的行动者就好像一个黑箱 黑箱 是拉 图

尔借用 的控制论的概念‚此概念 “ 被控制论者用来表示任何一部过于复杂的机器

或者任何一组过于复杂 的命令 。他们在黑箱所在的地方画上一个 小盒子‚以表示

此处除 了输入和输 出以外不需要知道任何其他的事情 ” ‘ 只要给定 了条件‚就

一定可 以产生可预计的后果 。但拉 图尔认为‚如果行动者不能造成任何差异‚

月仔他
就一定不能被称 为行动者‚我们应 当尝试打开这个黑箱 。因为任何行动者都是转

义者 而 不 是 中介者 ‚任 何信 息 、条件 在行动 者这 里都会

发生转化 。另一方面‚行动者一词在拉 图尔这里还具有更广泛 的内涵‚它不仅指行

为人 ‚还包括观念 、技术 、生物等许多非人 的物体 ‚任何通过制

造差别而改变 了事物状态 的东西都可 以被称为“ 行动者 ” ’

‘
伙 、 、 、

之 间的具体关系是这样 的 。传统社会 学 中的

指 的是有 能动性 的行动者‚仅包括有 主观 目的和意 图的人‚相 当于拉 图尔

的 。而拉 图尔则因消解 了主体一 客体模式而放弃 了传统的 自然 与社会 、主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体与客体、人与非人 、物与非物的二元划分‚所 以用 “ 行动者 ” 来表示

所有在行动过程发生作用的存在。他的这一概念是受到格雷马斯 的

行动元 的启发‚拉图尔一 向对文学叙述十分推崇‚认为其方法将所有

在行动 中发生作用 的要素都包含在 内了‚

所 以应 当借鉴其方法去更为 自由地理解

行动者 。 的多样性‚因此在 内容上‚ 与 是相等 的 。

二是该行动者必须到行动 的过程 中去寻找。 要求我们每次都去重新解

释说明 “ 行动者 ” 是什么。由于 “ 行动者 ” 包含许多非人的因素‚因此行动者在

行动过程 中对这些 因素也会有 自己的判断‚比如哪些是错误的、陈旧的、荒谬 的‚

应该被撤走‚哪些应当被加入‚
所 以研究者如果想要更好地研究社会世界‚就不是

提前 自行选择哪个行动者更为合理‚而应参与到行动者的活动中。所 以‚ 对待

研究者只是去记录与描述 。转义者与其说
行动者的态度是 尊重行动者的多样性‚

是一个概念‚不如说是一种对待行动者的态度‚由于扩展 了的行动者概念实际上
包含 了传统观念 中的主 、客体‚
所 以这种态度也就是对待所有事物的态度 。在拉

图尔的话语体系中‚“ 中介者是用来转达意义和转运 力量 的‚但它不改变形式

定义它 的输入就等于定义 了它的输 出。对于所有 的实践 目的来说‚一个 中介物只

能算作一个黑箱‚即便它 内部 山很多部分构成‚十分复杂‚其所有的实践 目的也只

是转运‚另一方面 ‚不能仅仅被当作一个 他们可 以是一个 、无 、几个或无数个 ‚

他们 的投入从来都不是对产 出的很好 的预言。” ’ 比如 电脑 而调解者却不能只

被算作一个单位‚它们可 以算作没有‚或一个‚或几个‚甚或无 限多。即使 了解输入

信息‚也无法准确预测其结果‚人们每时每刻都必须考虑它们的特殊性所在 。“ 调

解者会改变 、转译 恤 、扭 曲 和修改 斤它

们本应表达的意义或元素 。即使一次陈词滥调的对话也有可能成为一条极其复杂

的转义者链条‚因为对话 中的激情 、意 见和态度会使情况在每一 个拐 点上发 生改

变 。” ’
“‘拉 图尔认 为传统 的社会 的社会学大多将人或物看作 中介者而忽略 了其转

义 的作用‚从而 多倾 向决定论‚而联结的社会学或 则认为所有 的行动 中动 员

的都是转义者 。这种态度 的区别决定 了两种观 点在对 待群体的行动 、行动者 、客

体 。 和关怀角度 时采取 了完全不同的做法 。在后面的章

节会对拉图尔关于社会的社会学和联合的社会学的观 点作一详细地分析 。

网络 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中的另一个核心概念就是 “ 网络 ”。“ 网络

这个词暗示了资源集中于某些地方— 节点‚它们彼此联接— 链条和 网眼 这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些联结使分散的资源 结成 网络 ‚并扩展到所有角落 ” ’
。。拉 图尔 以电话线为例说

明这个 问题 。电话线纤细脆弱 以至于在地 图上不可见‚

但 电话网络却覆盖全世界。

拉 图尔在 《科学在行动》中具体论述 了网络 的网眼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和 网络如何

维系的问题 。

拉 图尔启用 网络这个概 念 的主要 目的是将人类行动者和非人行 动者 以同等

的身份并入其 中‚以避免传统社会学和哲学关于 自然和社会 、主观和 客观之 间的

二元对立 的划分 。梳理 以往 的思想发展史 ‚理性和非理性 、逻辑和非逻辑 、知识

和信仰 、客观和主观 、客体和主体等等诸如此类 的二元划分似乎无处不在 ‚因此 ‚

行动者网络理论事实上担任着双重解构的任务‚即不仅要解构传统科学社会学和
科学哲学 中 “ 自然 ” 在解释科学中的合理性地位‚同时也要解构科学知识社会学

中 “ 社会 ” 在解释科学 中的优先合法性 的地位 。

拉 图尔认为 ‚他们之所 以要用 “ 社会 因素 ” 来解释科学技术‚恰恰 是 因为这

些批评者 的研究纲领仍然沿循不合理的康德模式 ‚停 留在不合法的关于科学和社

会的二元论层面上 ‚这种二元论的争执实际上只是 一种无聊的拔河 比赛‚一头是

自然 实在论者‚另一头则是社会 实在论者 。前者从客体的存在 出发来解释 为何人

类 对它们 达成共 识‚相 反‚后者 以社会 为坚 固基础来描述 为何我们会 共 同承认 事

实 。他们 从科学家坚持 的 自然 实在论直接 就置换到 了社会学家解释科学 的社会 实

在论 。如 同用 自然科学来解释社会科学一样‚如果通过社会科学来解释 自然科学‚

我们将会一无所 获 。在这 两者之 间‚丝毫不存在任何差别‚应 该用 同一种 方法对它

们进行研 究 ‚它们 中任何一方都不 比另一方更可信‚也都不 能在构造 的网络之外

被赋予神秘 的力量 。

在 拉 图尔这 里 一 系 列 的行 动 ‚所 有 的行动 者 ‚包 括 人 的

非人 的 ‚都是成 熟的转义者‚他们在行动‚不 断地产 生运 转 的效果‚

每个 点都可 能成 为一个歧义 。这种 网络不是纯技术意义上 的网络‚如互联 网‚也不

是格兰诺维特 那种对人类 行 动者之 间非正式联 结 的表 征

的结构化 网络‚而是一种描述连接 的方法‚它 强调工作 、互动 、流

动 、变化 的过程‚所 以应 当是 曲 ‚而不是 。

在拉 图尔的思想 中‚自然和社会不存在根本 的对立 ‚而完全是一体 的‚他们

都是 网络 中的元素 ‚在 网络 中相互运动 ‚彼此共生 。

概念 的澄清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布鲁尔批评拉图尔的 理论 把一些 日常英文中的语词如行动者、网络等

意义给弄得含糊了。

行动者 关于 “ 行动者网络理论 ” 中的行动者‚拉图尔在 《潘

多拉的希望》一书第六章 《人与非人的集体》中作了详细地解说‚
叶。
笔者认为拉图尔虽然使用 了 来区分 ‚但又强调两者没有本

质上的不 同‚ 但 在 日常英文中‚是指有意图的行动者‚如果 和

。 没有本质的差别‚那 也有意 图吗 炭疽 的利益是什么 炭疽菌

也有意 图吗 要有利益就要先预设意 图。 正是因此 ‚很多学者批评拉 图尔把万

物有灵论 召回学术中了。拉图尔的原意是希望大家要重视 “ 物 ” 和

“ 技术物 ” 不是一昧受到人和研究者的塑造 ‚而是反过来也会对于 “ 人 ” 和 “ 研

究者 ” 产生行为上的影响。物和技术物的被建构的状况‚也会反过来建构 “ 研究

者 ” 的利益和状况 ‚以及决定他们会采取的行动 。但是‚这样的用意‚我们也可

以答复说 ‚那一定要说 和 没有本质上的不 同吗 物和技术物会反

过来影响人和研究者‚这并不难理解 ‚但是这 “ 影响 ” 是什么样的影响 跟 “ 人 ”、

“ 研究者 ”、“ 社会 团体 ” 塑造 与建构 “ 物 ” 和 “ 技术物 ” 一样吗 当然 ‚可 以进

一步再追溯拉 图尔为什么要这样 主张 ‚因为他反对笛卡 儿式的心物二元论架构

见 ‚所 以他就是要打破心灵主体一物质客体这样
的二分架构 。二分架构能不能打破 己经是个争论很久的哲学 问题 了。很多人想打

破它 ‚但是它很顽 固‚因为它深深地植基在我们 的语言结构 中‚当然 ‚我们确实

可 以采取一个非心物二分架构的新语言 这或许也是拉图尔的用意 ‚但是这个

新语言不是简单用 就能解决的。拉图尔的做法 ‚让人看不 出有希

望 ‚而 且‚这样的架构发展下去 ‚就是回到现实与虚构不分的状态中。其实也就

是非科 学 的状态 中。但可 以为拉 图尔辩护 的地 方是 ‚ 这个字在非意 图的

场合 中也会使用 ‚就是物理学 。例如 “ 超距作用 ” 、重

力作用 、电磁作用等等。不过 ‚如果拉 图尔讲的 是物理学上的作用 ‚还

是会有 问题 人 的意 图在 中的地位和角色是什么 它的哲学基础和发展

性就会存在很多问题 。

如果 本 身没有意义 也一样 ‚那么 究竟是个 怎样 的

理论 我们需要一个就其本身 ‚什么都没讲的理论吗 作为一个消极的论证 ‚

是在提醒研究者不要怎么做研究 ‚例如不要太快区分主客体 、不要太快为 “ 行动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者” 这里指涉 的是实际上活动 的那些东西 的活动作解释 、不要预设立场 、不

要预设 理论可 以解释 ‚请让 自己说话……。

但 需要澄清 的是 “ 行动者 网络 ” 是一种研究的工具而不是研 究的对象 用

研究 巴斯德的实验室 ‚是要去追踪 当中的细菌、巴斯德 、医生等如何去完成法 国

的 “ 巴斯德化 ”‚而不是说 巴斯德 的实验室实际上是个 “ 网络 ” ‚更不是一个

塑造研 究对象样貌 的框架 使得 “ 实验室 ” 变成 “ 网络 ” ‘

了 。如果不是这样 ‚

为何需要 ‚有更多不抽象 的理论可 以 “ 套用 ” 在研究对象上 ‚用 不会

更为简单或富有美感 。

所以 的重点不在于指认 出谁是行动者 比如说 ‚“ 巴斯德是行动者 ”‚因

为 “ 行动者 ” 本身没有意义 ‚故 “ 巴斯德是行动者 ” “ 巴斯德 ” ‚或者这些行

动者构成 了什么样 的网络 ‚而是要利用 去看 ‚我们所试 图描述 的行动 者如

何去造就 网络 。也许这样消极地去看 ‚才让

发挥一些积 极的用处 。

网络 假 设网络 是一种基础 的现 实 ‚它就必须拒 绝 日常语

言的本体论主张‚因为这些主张认为‚人类和 自然除 了互相包含之外 ‚都是独立

存在 的。这种常识的方法将会 导致退 回到 “ 本质主义 ”。在知道人类本质和它 的

潜能之前 ‚我们 已经在谈论它 了。因此 ‚新 网络本体论应用一个严格 的操作主 义

‚
“ ‚它在决定性意义上 ‚禁止对 网络组织没有效果 的引入 。这有着令人不安的标

准化 的含义 。例如 ‚这意味着任何斗争中失败者 的观点就从视野 中消失 了‚因为

它不能根据在 网络 结构 中实现 的 自然 社会 的区分来操作 。

拉 图尔 明显地被这种批评所 困扰 。在最近 出版 的一本书 中‚他试 图对此加 以

讨论 。在 《自然 的政 治学》中 ‚他急于表 明他 对社会理论 的激进取代可 以起 到传

统范畴所起 的作用 。他也承认 ‚除非他把这一工作做得像 旧的社会理论一样好或

者还要好 ‚否则他 的论证将不会被人们接受 。

拉 图尔认为 ‚必须有可能抵制在 网络控制权 的斗争中取得胜利 的人对现 实所

施加 的定义 。这种定义的传统基础是将社会共识诉诸一种超越 的真理 。因为这种

诉求被科学精英们用来阻止 民主对话 ‚所 以拉 图尔 以此为理 由反对这种诉求 。事

实上 ‚这只是 问题 的一方面 。现代历史的平等主义 的潮流也依赖于这些 由下层阶

级 、妇女 、奴隶和被殖 民者提 出来的诉求 。他们都成功地表 明‚自然 的差异不能

决定他们 必然是从属 的。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尽管这种 民主历史 的事实没有 与拉 图尔对科学权威 的著名批判一起进 入他

的论证中‚但他 明显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认为‚从纯粹操作的角度来看 ‚

对 自然的民主诉求 与 自然 同样没有关系‚而完全与讨论和斗争的过程有关 。我们

真正需要的不是在 “ 自然 ” 和 “ 社会 ”、“ 事实 ” 和 “ 价值 ”、“ 真理” 和 “ 权力”

之 间做 出明确 的区分 ‚而是要对 公共讨论 的合法组织有清楚的理解 。真 正的 民主

必须保护至今仍被排除在考虑之外 的团体和个人进入公共领域 的渠道 ‚同时也要

确保新的因素和呼声与 已经建立起来的网络结构协调地结合起来。总之 ‚在确保

网络连贯和不崩溃 的情况下 ‚要允许新的和不可预见的因素的介入’

”“。功能的重

要划分不是与本体论 的实在 例如 自然和社会 相对照‚而是与拉图尔所说的“ 包

容权力 ” 和 “ 秩序权力 ” 卯 的步骤相对

照 。“ 包容权 力 ” 允许对 网络 的界限提 出质疑 ‚而 “ 秩序权力 ” 将每一个包含的

团体各置其位’ 。因此 ‚民主就是一种保持争论 的永久可能性 的问题 。

代理 行动者 网络理论常 因为对代理的分配而遭到批判 。我

们要把 赋予谁 而又是 “ 谁 ” 有权 力进行赋予 一方面 ‚拉 图尔鼓励人

们把分析集中在关键人物 身上 。拉 图尔的许多案例研究针对的都是科学英雄和伟

大的工程师 ‚或者是遭遇 失败 的英雄 的人物传 ‚以这种方式撰写的故事忽略 了其

他行动者的工作 ‚忽略 了阻碍他人参与的结构 ‚并且忽略 了非中心的视角一边缘

视角‚以及被刻意边缘化 的视角提供的迥然不同的见识 。比如被放逐在科学技术

活动之外 的女性 ‚会 以截然 不 同的方式看待科学技术活动 。鉴于行动者 网络对代

理的关注 ‚难 以展开行动的立场变得不那么让人感兴趣 了‚从这样的立场 出发难

以讲述故事 。
行动者 网络理论鼓励追随英雄人物或者可能的英雄人物 。另一方面 ‚

行动者 网络分析可 以以任何视角为中心 ‚或 以多重视角为中心 。卡龙甚至用圣布

里厄湾 的扇 贝作为 自己的视角‚它成为行动者网络理论表述

的一部分 。对非人代理者 的这种定位 ‚成为该理论最有争议的特色之一 ‚并招来

了铺天盖地 的批评 。

原则上说 ‚围绕人 与非人 的划分 ‚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对称 的。如果采用外在

化的视角‚那么非人看起来可 以与人一样行事— 它们可 以有利益 ‚可 以征募别

的东西。 严格地说 ‚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所有行动者都是 ‚即作 出行动

的东西 。因此 ‚代理是网络 的一个效果‚并非先于 网络 。这个区分很难维持 ‚行

动者网络理论分析往往并不重视非人行动者可能具有的任何代理。人似乎 匕非人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拥有更加 丰富 的策略和 目标 ‚所 以把人 当作研 究主题 更为有趣 。拉 图尔广 为人知

的 《行动 中的科学》的副标题是如何在社会 中跟踪科学家和工程师 。这暗示 ‚无

论 行 动 者 网络 理 论 如 何 对 称 ‚它 感 兴 趣 的依 然 是 科 学 家 和 工 程 师 的 活 动 。

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样态

拉 图尔 的 理论 是在 对 爱丁堡 学派 的强纲领 的批 判基础 上 ‚确立起 他 的基

本观点 科学 实践与其社会背景是在 同一过程 中产生 的‚是 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

面 ‚它们相互建构 、共 同演进‚并不具有 因果关系 。按照这一基本观 点‚拉 图尔

使用 “ 网络 ” 这一隐喻 ‚提 出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试 图将 实验室实践与

更大范围的技术一政治磋商联系起来 。上一小节中我们对拉 图尔 理论的一些

概念进行 了解 说和界定 ‚下面对拉 图尔 的基本纲领做一陈述‚并 由此展示 巴

黎学派 的经验解说 。

广 义对称性原则 广义对称性原则是

行动者 网络 理论 的核心主张‚即要完 全对称地 处理 自然世 界与社会世界 、认 识 因

素与存在 因素 、宏观结构与微观行动等等这些二分事物 。拉 图尔 曾对传统科学哲

学 的不对称分析 、 强纲领 的对称分析和 的广义对称分析进行 了区分 ‘

’
”

不对称分析 是指人们往往倾 向于用不 同的解释变量来分析真理和谬误 、成功和 失

败‚如用 自然解释真理‚
用社会解释谬误 强纲领的对称性分析表 明‚用 自然

既不能解释真 理‚也不能解释谬误‚真 理和谬误只能 由社会做 出解释 而拉 图尔等

人提 出的广 义对称性原则要求‚不仅要求在真理和谬误之 间坚持解释 的对称性‚

而且更要保 持人 与非人 的对称‚即 自然和 社会 都应进 入信念形成 的解释框 架 。拉

图尔指 出 “ 我们的广义对称性原则不在于 自然实在论和社会实在论之 间的替换‚

而是把 自然和 社会 作为孪 生 的结果‚当我们 对两者 中的一方 更感 兴趣 时‚另一方

就成 了背 景 。川 · 劳也表示‚广义 的对称性 原则不应 让社会 因素享有特 殊 的解

释权力 。 认为‚在科学实践反身建构的网络 中‚很难区分 出纯粹 的 自然 因素和

社会因素 。换言之‚对于科学‚我们不能给 出一个实在论 的解释‚因为科学争论 的

解决是对 自然表述 的原 因‚而不是结果 同样‚我们 也不 能提供社会 的解释 ‚因为

科学争论 的结束也是社会稳定的原因‚而不是结果 。广义对称性原则认为‚对科学

研究对象 的解释应该始于既非 自然客体‚也非社会主体 的“ 准客体 ” 一。场

概念‚而不是始于传统的主体一客体模式 。拉图尔认为‚以往人们总是把研究对象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要么定位为 自然的‚要么定位为社会 的‚而在他看来‚任何一种纯粹的 自然现象和

一种 纯粹 的社会现象都是抽象的产物‚现 实的研究对象总是介于两极之间‚是一
种 白然与社会 的 “ 杂交物 ” 。他把这种 “ 杂交物 ” 称作 “ 准客体 ” 。他认为‚这

种 “ 准客体 ” 是融合 了文化意义和具有一定社会身份的行动者‚在一定意义上它

既是客观的‚又是主体的 既是 自然 的又是社会的 既是散漫的又是存在的。它

存在于人与非人 的集合体中。 “ 自然一社会之间是一个没有断点的连续体、任意

两 点之间都可 以介入无穷多个点” ’
‘。因此‚
在拉 图尔看来人们可 以根据 自己的

意愿选择 如何解 释 的发现‚既可 以把它 归为是对 自然 的说 明‚也可 以解释 为

是社会构成的。 “ ‘
同样 ’的实体会 占据许多状态 不纯粹 的社会一 纯粹 的社会

一 不纯粹 的 自然一 纯粹 的 自然 ” ” 。 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区分是不确定的。

行动者 网络 行动者 网络理论也称为异质建构论‚之所 以有这种称谓是

因为拉 图尔往往把科学描述成 由所有的行动者共 同构成的网络 。他所使用 的 “ 行

动者 ” 概念包括 了科学实践中的一切因素‚既可指称人 ‚也可指称非人

的存在和力量 。凡是参与到科学实践过程 中的所有 因素都是行动者‚行

动者存在于实践和关系之 中‚异质性 是其最基本 的特性‚表示不

同的行动者在利益取 向、行为方式等方面是不同的。行动者在这里具有哲学的本

体论意义‚描述 了基本 的混沌与无序‚体现 了一种权力本原 引入这个概念 的

目的主要是为 了对称地看待 自然和社会在科学技术实践中的作用‚反对社会还原

论与 自然实在论‚避免落入这两种解释模式所面临的困境 。

转译社会学 由行动者组成的网络是如何连接的呢 或行动者之 间是

如何相互作用 的呢 诉诸 “ 转译 ” 田” 这一概念‚来说 明网络连接 的

基本方法 。 的转译概念‚是指行动者不断努力把其他行动者的问题和兴趣用

自己的语言转换 出来 。所有行动者都处在这种转换和被转换之 中‚它意味着 某一

行动者 的角色是通过其他行动者而得到界定的。也就是说‚转译 是一种 角色 的界

行动者才‘
定‚只有通过转译‚ 能被组合在一起‚建立起行动者网络‚在 网络之 中‚行

动者之 间被期望能建立起稳定的关系 。转译表明了行动者之间的相互理解‚在符

号学意义上反映 了行动者之间的相互作用‚
它可 以把来 自社会和 自然两个方面的

一切 因素纳入到统一 的解释框架‚在这种意义上‚ 通常也被称 为“ 转译社会学

。转 译 到 底 如 何才 能成 功 昵 卡龙用 “ 必经之 点 ”

这一隐喻解释 了这一 问题‚认 为转译所界定的角色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作为必经之 点表 明的是这种角色是被转译要素的必然选择 。也就是说‚

要获得成

功 的转译‚就要使被转译者满意于进入 网络后 的转变 。下一节谈论 的思想构建

时会具体谈到转变 的实现途径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思想构建 的理论依据

本 节试 以 《重 塑社会一行 动者 网络 理论 导论 》为主要文本 ‚结合拉 图尔 的其

他著作及相关评论 ‚分析拉 图尔 构建 的理论依据 。拉 图尔通过 界定社会 的社

会学和联合的社会学 ‚从学理上分析 了 学派用社会解释科学知识时‚社会二

字应该具有 的本真 内涵 。探讨 了拉 图尔 的五个不确定性是如何展开关于社会世界

的争论 ‚进而探讨群体 、行动 、客体 、事实的性质 以及如何书写文本的问题 。通

过梳理拉图尔关于 理论的基本论述‚尝试对其学术思想做一简单评议。

拉 图尔的 《重塑社会》一书要解决社会科学应 当实现的三个任务‚ “展

开 帅 ” ‚通过追踪 生活世 界 中的各种不确 定性来展现社会世界 “稳

定 ”‚
跟随行动者去解决 由不确定性造成 的争论‚并将处理办法 承继

下来 “ 合成 ” ‚将 社会重组 为一个共 同世界 。

拉 图尔对两种社会学 的界定
拉 图尔认为 ‚“ 社会性 ” 这个形容词 已经被用于削弱科学对真理和确定性 的

占有 。科学家认为科学是社会性构建的说法是极其荒谬的。科学和社会之 间决定

胜负的拔河 比赛 ‚已经取消 。科学 的那句老 口号— 研究 内容和社会越不沾边越

好 ‚现在激起 的是另一种 更现 实的行动 研 究 内容和 社会越沾边越 好 。果真如此

吗 拉 图尔显然并不这 么认 为 。那么 ‚拉 图尔要做 的就是修正我们 的认识 、调整

政治制度并颠覆对社会科学的定义 。

拉 图尔认 为传统社会学对社会 学 的 一和一 两个部分存在双重误解 。

‚
’
‘首先‚“ 社会 的 ” 一词在使用 上存在着严重的混乱‚即它被 同时用 于

指代两种现象 。一方面‚作为形容词‚它意味着一种物质的类型‚
类似于“ 木质的 ’
‚
、

“ 铁质 的”、“ 生物 的”、“ 经济的” 另一方面‚它又指一种运动‚如组合 、连接 。‘

其 次‚对 “ 科 学 ” 一 一 词 的使 用 也 存 在 问题 ‚这 来源 于 我 们 对 建 构 主 义

。 的误解 。传统社会科学总是将科学与建构相对立‚认为科学的

便是实在 的、真实的‚而建构则总是与人为的、虚假 的联系在一起‚说 “ 某事是被

建构的 ” 就意味着 “ 某事是不真实的”。这种观点其实是 “ 社会建构主义 ” ‚它意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味着我们用 “ 在社会中制造 出的其他材料 ” 替代 了 “ 组成事实的东西 ”。拉图尔

指 出‚在通常的英语里‚说什么东西被建构 了‚意味着它并不是一个不知从哪里 冒

出来的谜‚而是有着真实的、可见的起源‚比如一个建筑工地 。当我们说一个事实

被建构起来时‚我们仅仅表示‚“ 我们通过动员各种实体 来 说明客观事实‚

这种被动员起来的实体‚其组合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所 以‚如果我们 以建构这

个词的原初含义来理解 ‚就会发现科学是人造 的‚是与建构主义相连 的而非对立

的。”

拉 图尔要做 的是 ‚“ 通过回到社会 的原初意义上 ‚重新定义社会 的观念 ‚使

得能够追随联合 。然后 ‚就有可能重新获得社会科学的传统 目的‚运用更好的工

具来适应这项任务 ” ”

传统社会科学为 自身设立 了三个任务 由此 陷入混乱 第一‚记录具有独创 性

的社会成员建造社会 的各种方式 第二‚通过 限制发生作用 的实体范围来解决关

于社会 的争论 第三‚试 图通过提供某些政 治行动 的替代物来解 决“ 社会 问题 ’

川月。

这三个任务本身并没有错 ‚问题是我们不能一嫩而就地实现它们 ‚必须 以一定的

先后次序来追求 。比如 ‚人们在 记录社会成 员建造社会 的方式时‚必须充分展开

关于 “ 什么连接是可能的” 这一争论 而为 了解决这些争论 ‚又不可避免地要控

制一些变量 以使分析成为可能。因此 ‚展开争论和解决争论是矛盾 的‚如果同时

追求这两个 目标的实现 ‚就会省略各种可能性和不确定性 ‚使我们无法真正地认

识社会 。拉 图尔所坚持的是将社会看作一种运动过程 ‚通过追踪联系‚逐步实现

展开争论 、解决争论 以及界定形成集体的正确过程这三个社会科学的传统 目标 。

社 会学 由于这些误解而存在两种对立 的范式 “ 社会 的社会学

和联系 的社会学 川” 。拉 图尔将社会学的传统

观 点归结 为前者‚认 为传统社会学 的各个派 别之 间尽管也存在差异‚但 基本上 都

是将社会作为一种特殊现象 ‚一种与生物 、心理 、法律 、科学 、政 治等 区分开来

的特殊领域 。社会 的社会学认为所有领域都是嵌入在社会 中的‚一旦某个领域 中

有什么特殊 问题解决不 了时‚他们就会求助于 “ 社会 因素 ”。例如对于经济学基

本逻辑无法解释 的一些经济行为‚社会 的社会学家会 说‚这些非常规行 为之所 以

无法 由理性计算来解释‚是因为它们包含着社会成分‚必须借助 “ 社会 ” 来解释 。

根本上 说 ‚这种做法是将社会作为解释 的起点‚以社会解释社会 。这是一种 同义

反复‚不具备解释力‚而且关于社会 自身是如何形成的也未被说明。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拉 图尔并 未完全 否定这种 范式 ‚而是认 为这种观 点至少在两个方面是有用

的。首先社会 的社会学 比较擅长描述构成社会世界的实质性要素‚但 是当发生创

新‚群体边界不确 定‚被纳入考 虑的实体的范围在变化 时‚社会的社会学就会对追

踪行动者新 的联结无能为力 其次是它可 以提供便利的途径来指称那些在这个集

加‚如果拒绝使用 比如 “
体领域 已经被接受 了的成分’ ”、“ 法国”、“ 毛利文化 ”、

“ 向上流动 ”、“ 极权主义 ”、“ 社会化 ”、“ 中下阶层 ”、‘政治情境 ”、“ 社会资本 ”、
“ 同行 压 力 ” 等 这 些 概 念 就 会 显 得 既 笨 拙 又 充 满 了书 生 气
。

拉 图尔在本书 中所倡导的是第二种范式‚即联结的社会学 。这种 范式宣称社

会秩序 中并没有什么独特 的东西‚没有所谓的 “ 社会维度 ”、“ 社会情境 ” ‚没有一

个独特 的现 实领域能够被表示 为 “ 社会 的” 或者 “ 社会 ” ‚没有某种社会力量能

够用于解释其他领域不能描述 的剩余特征‚
把社会因素加入其他科学领域并没有

什么意义 。每个行动者都知道 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没有嵌入什么社会情境 。他们

有 自己的判断和 能动性‚并不只是为观察者提供信息 。也就 是说‚根本就没有社会

这种东西‚社会是许多异质性事物之 间的联系 。

在第二种社会学视角下‚科学 、技术 、宗教、法律 、政治、管理 、组织等等

行为的背后一无所有‚社会恰恰是最应该得到解释的东西‚是解释 的终点。拉 图尔

将这种理论命名为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这种理论与我们所熟悉的一般 网络理论

不 同‚它不设定一种 网状 的社会联系‚而是用 于描述 的一种工具 。这 一 点有些 难 以

理解‚拉 图尔就 以铅 笔为例 向我们作 了解释 。他提 出传统 的网络理论就是铅 笔绘

制 出的那 张 网‚是表达 的对象 ‚而他 的 网络 理论是那支铅 笔‚是表达 的工具‚是关

于如何研 究或 如何不研究‚以及如何让行动者表达他们 自己的一种理论‚并不涉

及所要描述对象 的形状 。

拉图尔认 为这种理论构想更适合 的名称也许是 “ 转译社会学 ”

‚“ 行 为者 活动本 体论 一 ” 或 “ 创 新社会 学 ”
。’‚只是 这个简称恰好与蚂蚁 同形 ‚非常适合
描述拉 图尔所 要求 的那种 不带 目的的、专心于眼前的 、认真工作 的 、寻找联 结 的

蛛丝马迹 的追踪者 ‚因此他还是坚持使用这个略显笨拙的、可能会带来混淆 的名

称—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因为拉 图尔说过 “ 有人 向我指 出‚首 字母缩写 ‚

对于一个 盲 目的、近视 的 、工作第一位 的和集体旅游的人更为合适 。”

 复 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五个不确定性的展开

拉图尔在 《重塑社会》的第一部分 “ 如何展开关于社会世界的争论 ” 中‚以

五个不确定性具体讨论 了群体、行动、客体、事实的性质 以及如何书写文本的问

题 。’
几下面分析一下这五个不确定性 。

提出群体处于不断的形成中 ‚ ”‘
。
拉图尔认为人们应 当追溯行动者在聚合和分解群体的活动 中留下的种种踪迹 。因

为集合体并没有归属于某个既定的群体‚
所有的社会集合体都在不断产生、消失、

分类和重组 。而要探究这种群体的形成和变化‚人们可 以参考行动 留下 的痕迹‚

如群体代言人的行为、该群体为 自己设立的对立面、群体 以各种方式为 自己划定

的边界‚以及社会科学的各门学科等实体在群体的存在、延续、衰落或者消失过

程 中的作用。我们要去探 明群体是如何被各种各样 的方式和途径制造 出来并被宣

告存在的。对于 而言‚一旦我们不再去关注群体的形成或再形成过程‚群体这

个概念对我们也就失去意义 了。

探讨行动被超越 的问题 ’。任何一个行动都是在

其他行动的驱使下采取 的‚这是我们 日常生活 的感受 。但这 并不是所谓 的社会力

量作用的结果。拉 图尔否认实体性社会的存在 ‚他强调行动并不是一件连续的、

受控制的、运作 良好 、边界明确的事情 ‚而是不断被借用 、分配 、影响、控制 并

转变 的。这要借用 “ 网络 ” 的概念 ‚来代表行动 的不确定性 的主要来源 ‚具体方

法是跟随行动者去体会促使他们行动的各种力量 。联结的社会学家要注意行动者

自己的表达和使用 的术语 ‚而不是急于将其替代或归结为社会科学的语言。拉 图

尔不认为分析者拥有更高的、更抽象 的元语言 一 坦 ‚而行动者的语 言

必须被包含于其 中。他提 出‚分析者只能使用次语言 一 ‚以便于注意

行动者 自己的元语言‚并对行动者的语言进行反思性 的理解 。

基于扩展 的行动者概念 ‚探讨客体 的行动

‚
“。如何维系社会 的持久性呢‚假若社会是一场运动 、一种转化 、一个名称 、一

次变 革 、一种 实体 间的暂 时性联 结 拉 图尔批 驳 了那种认 为 由某种 社会 材 料

。 或 由基本社会技能就能建立起长久社会联系的观点。他认为应 当
将行动从有意识、有 目的的人类行动中扩展开去‚
将客体纳入考虑的范围。因为

每个客体都是转义者而不是中介者‚这样它们必然对事物 形态发生作用‚而月行

动是客体与主体间异质性 的联系‚主客体不能简单地分离‚所 以我们要在二者 的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异质性联系中才能找到行动。

区 分 了事 实 的角 度 与关注 的角度

’。由于传统 的所谓 “ 社会解释 ” 是 以某种社会材料去替代有待解释 的

对象 ‚没有注意到实体之 间真正的联系 。所 以拉 图尔建议研究者去追踪这种真 正

的联系 ‚并不存在一个事物背后 的 “ 社会世界 ” ‚搞清楚了事物之 间的联系 ‚也

就 明 白了什么是社会 。要实现这一点‚我们需要解除 “ 自然 ” 对 “ 事实 ”

的独 占‚就好像我们应该在社会解释 中赋予 “ 客体 ” 和 “ 物 ” 能动性 一样 。一 旦

去掉社会与 自然 间的人工边界‚非人类 的实体 一 就可 以凸显 出

来 。这种做法并不是要从物质经验 转 向“ 丰富的人类主观性 ”

‚而 是 要 更 多地 关 注 物 质 提 供 的 多 样 生 活

。这是一种关注 的角度 ‚它可 以使我们彻底

更新 “ 经验 主义 ” 的含义‚也 因而彻底地更新 “ 自然 ” 与 “社

会” 之 的区分 。

探讨 了在追踪 了这许多的不确定性之后 ‚研究者该如何书写文本 的 问

题 ’。

广义 的 “ 书写 ” 本身 已经是一种科技 ‚一种补充人类感官的科技 。

而在此所 说 的科技一科学 的 “ 铭写 ” 一 或许 也可 以

说是一种特 定形态 的书写 ‚这 同时关系着怎么去思考知识 、权力和未来 的 问题 。

多数情况下‚说 明 是一组文本组成 的、对事物 的脆弱介入 ‚它提供

了一个表现 的机会 。要如何进行这种书写是很重要的‚否则追踪类型和数量众 多

的行动者 ‚很容 易导致研 究 内容 的混乱 ‚研究者也不知该什 么时候停下来 。拉 图

尔列 出了研究者应 当保 留的几种笔记 ‚包括 调查问询的 日志 、按年代次序

和 范畴化 的方法 记录 的项 目和范畴 、随时随地 的笔一

记‚以及这些书写 的 说明对行

动者产生的效果的笔记 。因为所有的行动者都是转义者‚
所 以这些一
记录不是单纯

地描述它们 的表象‚而是展开它们互动的过程 。

稳定与合成
在提 出 了这 么 多不确 定性之后‚《重塑社会 》的第二部分讨论如何追踪联 结

的 问题 。拉 图尔认 为现在 的 “ 社会 ” 一词是 世纪的发 明‚它是混合 了 世纪

的 “ 利维坦 ” 和 世纪的 “ 集体 ” 的一个古怪变形‚

它假设 自身具有不需要被运作就能够存在的神秘性质 。基于上述对存在于事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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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 “ 社会 ” 的否定‚拉 图尔认为实际上只有 国家与集体的二维之分‚“ 社会 ” 的

引入实际上将有待解释的对象消解 了‚也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因此‚
他提 出要保

持世界的扁平化‚即只有 国家和集体二维‚社会只是社会集合体漫长历史中的一

瞬而 己‚它悬浮于对 国家的寻找与对集体 的搜寻之 间。’社会的问题在于如何构

成集体。因为面对面的互动总是存在溢 出性的‚即任何互动似乎都超 出了当下涉

及的因素‚而来 自某个其他的时间、地方并 由其他行动者所产生 。如果观察者要

解释这种溢 出所指示的方 向‚那么他就会从任何既定的互动 中被 引向某些其他的

地方、时间和其他行动者 。
这样的解释在 以往的观点中总是在两个极端之间跳跃‚

要么 以一种全球性 的框架来解释行动 的溢 出‚要么重新回到溢 出之前的地方性互

动中。这一论题关涉的是社会学的经典问题‚即如何联结宏观和微观 。拉图尔的

解释是 任 何 一端都无法解 决面对 面互动 的溢 出性 问题‚正确 的方法是通过行动

者 网络 完成 几个运动 第 一‚重新 定位 全局性 ‚打破 从互动 导 向背 景 的 自动 主义

‚ 第二‚重新分配地方性‚理解为什么互动这么抽象’’第三‚连接前两者所揭示

论。在最后的总结部
的地 点‚强 调构成将社会理解为联结的这一定义的各种工具’

分中‚拉 图尔完成 了他为 自己设立的第三个任务 合成‚即这些集合的组合是如何

在 同一个集体中更新我们 的存在感 的‚他认为这是一个 “ 政治认识论 ” 的问题 。‘

‚
二

展开行动者的不确定性是公正科学的问题‚使集体成为一个共有世界是政治参与

的问题 。批判社会学的错误正是在于还未充分展开社会的争论‚认识世界的真实

联系‚就提前 限定组成社会 的成员的类型‚从而将科学与政治相混淆 。这样‚

它就

会在经验上变得空洞‚在政治上缺乏实际意义 。科学与政治应 当是和谐的‚而不是

“ 重影 ” 。

的做法既不是将政治扩展得无所不在‚甚至扩展到科学与技术的内部圣
地 也不是丝毫不关心不平等与权力 斗争‚因而缺乏批判 的杠杆作用 。拉 图尔提

出‚只有在那种充分展开的、夷平化 的、精简 的领域 内‚

行动才是可能的。在这些

领域 内‚规划 、结构化 、全局化等 问题和过程通过社会 内部 的各种微 小渠道展开

和运行 ‚而 且其 影 响依赖 于大量 隐藏着 的不可 见力 量 。只有 以 “ 批 判 的邻近 ”

而不是在 “ 批判的距离 ” 中‚刁能 实现政治。

关于 组 合起 来 的集 合 是 否组 成 了一 个 适 合 我们 共 同居 住 的世 界‚即共 同世 界

的问题‚则取决于 自然和社会的共 同努力 。这个世界的进步性构

成 脾 就是 “ 关于 自然 的政治 ” 叮 的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替代物 。

拉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思想构建过程

作 为 巴黎学派 的领 军人物 ‚拉 图尔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发展作 出了更 为重要

的贡献 。在理论层面 ‚他在卡龙和劳的工作的基础上 ‚丰富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

理论 内涵 ‚对 “ 行动者 ”、“ 网络 ” 这些概念进行 了细致的学理界定 ‚并用生动 的

语词系统地描述 了一个行动者网络是如何建构起来 的。在实践层面‚拉图尔在其

行动者 网络理论视域下 的科学研究也取得 了卓越 的成就 。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为科学的社会研 究开辟 了一个崭新的视角 ‚成为建

构主义科学研究的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如王阳所评价的那样 ‚“ 他与布鲁尔

、科林斯 、哈拉维 ‚ 、罗蒂 等杰 出学

者共 同描绘 了 世纪下半叶科学哲学研究的绚丽画卷 ” ’
‘。

拉 图尔 以 “ 实验室研究 ” 纲领为基础 ‚在八十年代 中后期开始 了科学研 究的

重新定位 。 年 ‚拉 图尔 出版 了 《科学在行动 怎样在社会 中追 随科 学家和

工 程 师 》 一 书 ‚这 部 著 作 的 出版 标 志 着 拉 图尔 的 行 动 者 网络 理 论
一 ‚简称为 的开端 。在这部作品中‚拉 图尔将卡龙和 劳

关于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研究成果移植进来 ‚借用他们的形象 的语言 ‚以其独特 的

科学人类学 的研究视角 ‚在实验室研究纲领 的基础之上 ‚更进一步地发展 了行动

者 网络理论 。这一作 品也因此被 巴黎学派奉为唯一的一本教科书式 的作 品。

在拉 图尔的思想 中‚行动者网络就是异质行动者建立 网络 ‚发展 网络 以解 决

特定 问题 的过程 ‚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的概念 。
行动者 或

又译为 “ 能动子 ”、“ 操作子 ”‚意思是指在科学知识 的建构过程 中所有

起作用 的因素 。一个行动者能在 自己的周围构建一个 网络 ‚使其它要素依赖着 自

己‚并将其兴趣转译进 自己的网络中。

一个行动者网络是如何构建起来 的 的另外一位理论家卡龙认为这种构
建 的 实 现 可 以有 多种 方 法 ‚ 其 中 问题 化 、引起 兴 趣

、招 募成 员或成 员注册 和动 员 是最 重

要的四种方法’
气 问题化是指将不 同的行动者的关注对象 问题化‚从而使 网络建
构者 的问题成为其他行动者要达到 目标 的必经之 点。这是科学家建构异质网络 时

的关键步骤 。正如卡龙所说‚ “ 我们想你们所想‚你们就应该与我们结盟‚支持我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们的研究 。而这样你们就更可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引起兴趣意味着强化

其他行动者在 问题化过程 中界定的角色‚其结果是被招募为成员。至于成员‚它对

网络建造者而言就是调动相关资源‚并使这些资源在 即将形成的科学社会 网络 中

充 当 各 自的角色 。

出现在拉 图尔的作 品中的一些关键词的解读会让我们对 的构建过程更为

明晰 如脚本 、问题界定 、兴趣激发 、

招募成 员 、转译 、简化 娜 、并 置

、策 略 、异质型工程 雌
等等 。在现代社会 中‚实验室就是整个社会的必经之 点。在研究 巴斯德的细菌实

验及其社会效应 时‚拉 图尔使用的一个标题 “ 给我一个实验室‚我能举起世界 ” 就

包含 了动员作为转译方法的资源调动意指‚因为正是 巴斯德及其实验室招募各种

成员‚并通过各种转译手段使实验室成为一个 “ 必经之点” ‚
集聚了改变世界的各

种力量或资源 。

首先 ‚我们需要一个脚本 ‚也就是告诉别人我们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网络 ‚

通过这样 的一个脚本去吸引其他人 的 目光 。然后 ‚我们需要对所要建立 的这个 网

络进行 问题 界定 ‚也就是我们要确 定特 定的知识主张和 目标 ‚要使其他行动者接

受其对 问题 的界定。之后就是招募成员‚就是通过手段使其他人或存在物进入 网

络 中。招募成员需要两部分工作‚第一步是吸收他们的参与‚从而使他们加入事

实的建构 第二步是控制他们 的行为‚以便使他们的行为可 以预测 。实现招募的

第一步 目标 的首要前提 是兴趣激发。兴趣是处于行动者和其 目标之 间的东西 ‚因

而它产生 了一种张力 ‚使得行动者在大量可能性 中只选择在他们 自己

气 “兴趣激发” 意味着强化其他行动者在
看来有助于他们达到这些目标的东西’
问题 界定过程 中界定的角色 ‚其最终结果就是被招募为成员 。兴趣激发的方式就

是 “ 转译 ”。“ 转译 ” 表示 的意 思是 ‚“ 它 是 由事实建构者给 出的 、关于他们 自己

的兴趣和他们所吸收的人的兴趣 的解释 ” 洲。通过不同的转译方式 ‚得 以解决招

募的问题 。转译有 以下五种策略’

“ 我想要的正是你想要的。” 就是主动去迎合他人 的兴趣 。

“ 我想要它 ‚你为什么不 ” 就是说服别人他们通常的道路 己经被切断。

改变他人的兴趣 。

“ 如果你稍微迁 回一下……。” 就是诱使他们进行一个小迂回。即并不试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图把人们从他们 的 目标上引开‚只是试 图给他们指 出一条捷径 。

“ 重组兴趣和 目标 。” 置换 目标 、发 明新 目标 、创造新群体 、隐秘 的引起

兴趣 的转移 。

“ 变的不可或缺 。” 通过 以上 四种方式 ‚似乎 “ 转译 ” 这个词 已经获得 了

一种霸权 不论你想要 的是什么 东西 ‚这一个东西也是你想要的。从第一个转译

到最后丫个转译 ‚竞争者 己经从最极端的虚弱状态 这迫使他们去跟随别人 转

移到 了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这迫使所有其他人都去跟 随他们 ’。

通过转译 ‚我们完成 了招募成 员的第一部分工作 ‚就是成功的引起 了他人 的

兴趣 ‚将他们纳入到 了这个 网络 中来 。现在 ‚我们必须去做招募成 员的另外一半

工作 了‚就是使被吸引的群体保持一致 ‚控制他们 的行为 ‚以便使他们 的行为可

以预测 ‚为这个 网络所界定的问题服务 。那就是通过简化和并置 。简化就是使被

招募进这个 网络 中的行动者只对这个 网络 中所界定的 问题服务 ‚而抛弃其它 的杂

念 。简化使被吸引的群体 目标保持一致 ‚有利于控制它们 的行为 。并置就是将 网

络 中的所有元素系统的整合在一起 ‚无论人类 的还是非人的行动者 ‚都将变成 网

络 中的一个链条 ‚从而形成一个持久 的整体 。并置应 该注重 以下三 点

建立层层 防护 网。被招募 的兴趣 的数量 固然重要 ‚但还远远 不够 ‚因为你

虽然可 以把它们编织扭结在一起 ‚但这种编织扭结可 以被打散。唯一 的解决方案

就是 “ 把断言的命运 与大量被聚集在一起 的因素联合起来 ‚从而使这个断 言顶

住所有破坏它 的努力 ” ’
‘
’。

密切联系新盟友 。这里 的新盟友主要是指非人 的行动者 。为 了网络 的巩 固‚

将 “ 非人行动者 ” 引入进来 ‚如 巴斯德和法 国农 民间建立起来的网络 ‚就是通过

他 的疫苗维系起 来 的。

赋予非人行动者角色地位 。把一系列并置在一起 的盟友转化成一个作为一

件 东西行动的整体 ‚其最简单 的含义就是把集合在一起 的力量彼此结合起来 ‚彼

此控制 ‚从而谁也无法从群体之中逃离出去。这就意味着非人类的因素在 网络 中

将扮演工程师 、测量员、检查员、分析员和报告人 的角色 ‚从而使聚集在一起 的

力量保持在同盟中。这意味着另一种界限的混淆‚某种社会机巧
‘
‚
向 自然 的扩张’。

通过 以上的过程 ‚我们最终 的结果就是形成 了一个有特 定的 目的、动态 的行

动者 网络 。由于 网络 中的行动者是广义 的 ‚既可用来指人也可用来指非人 的存在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和力量 ‚所 以这个 网络又被称为异质型工程 。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实质在于 ‚通过

把科学研究的制造场地— 实验室与广泛 的社会背景联系起来 ‚打破传统的人与

非人 、自然与社会的二元对立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 ‚力图沟通 了科学知识的微

观研究与科学文化 的宏观社会体制之间的分野 。

以拉图尔代表 的巴黎学派早期继承 了 的许多原则‚但在后来的具体实践

中对其不断地予 以扬弃 。他们提 出了新的对称性原则来取代爱丁堡学派的强纲领‚

用 “ 实践建构 ” 来取代 “ 社会建构 ” ‚摆脱社会因素解释科学的套路‚而试图代之

以具体的实践过程 。拉图尔认为‚布鲁尔的强纲领忽视 了 自然物 的作用‚实际上存

在着很强的不对称性‚需要用一种更具普遍性的对称 原则来代 替。这种普遍性原

则就是重新界定科学社会学的研究对象‚把物的因素纳入考虑之 中。不仅考虑观

念之 间的对称性‚而且考虑 自然物 与社会性观念之 间的对称性‚从而达成真 正的

对称原则 。也只有这样刁能 贴近科学的本来面 目‚看到 自然与社会在科学中的共

同作用 。这种对称性原则要求取消对 自然 与社会‚主体与客体 的传统二元划分‚

从实际过程 的角度考虑‚凡是具有行动者效用的对象都纳入研究的视野 。在科学

所有行动者共 同产生作用‚发生联系形成网络 。沿着各种联系‚每一个行

实践中‚

动 者通过相连 的其他行动者而获得意义 。比如‚在法 国 “ 巴氏灭菌法 ” 的发 明过

程 中‚巴黎 、君主 、生物 实验室 、生病 的牲畜、灰质物等等都与 巴斯德构成 了联

系 。每个行动者‚包括作为人的巴斯德和物的生物实验室或牲畜都发挥 了重要作

用 。只有 以这种视角才 能看到科学知识真 正的产生过程 。

拉 图尔的研 究方法对科学社会学的研 究产 生了巨大影响 。与拉 图尔 同时代 的

几位重要 的 学 者 的 重 要 著 作 还 包 括 美 国 女 学 者 诺 尔 一塞 提 娜

一。 的《知识 的制造 ‚美 国学者利文斯顿 的《数

学 的人种志方法基础 》 ‚林奇 的 《实验科学 中的技能与人造物 》

‚还 有 特 拉 威 克 的 《光 束 的 时 间 与 生 命 的 时 间 》 等 参见

‚ ‚转引 自刘大杰‚ 这些成就都采用 了巴黎学派对实验室的田

野研 究方法‚成 为 中具有影 响力 的作 品 。

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理论界定

关于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理论概念 ‚学术界 目前没有做 出明确界定‚学术界也

多从案例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同其它社会理论相 比‚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有其独特之处。以下三点‚可 以作为判定一个理论是否属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测

试标准

理论中是否授予非人 以行动者 的角色 。即使一个研究

者 把 自己定位 在 行 动 者 网络 理 论 的框 架 之 下 ‚但 他 的理 论 采 用 的 是 符 号 论

或者采取 了传统 的 自然主义 的因果性说明‚那么也不能把这个理论

包容进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范畴之 中。反之 ‚如果一项研究中将非人 因素确 定为一

种代理者的身份 ‚这样就 比传统的 自然主义的因果性更开放 ‚也比那种符号论更

有效率 ‚这样 ‚即使作者本人不愿与行动者 网络理论有什么关联 ‚也可把他划归

进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理论范畴之 中。例如 库 比克 叩 和索尼高

在 》 可译为 从基 因型到显型 这本生物学著

作 中‚他们就赋予 了基 因以行动者的角色 ‚而被划归到行动者 网络理论阵营 中来

检查如何进行科学解释 。在拉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中‚他试 图消解

科学知识社会学对 “ 社会 ” 所设定 的本体论地位 。那么 ‚如果一个理论一直用稳

定 的社会 去解释 科 学事 实 ‚它 就 不 能属于行 动 者 网络 理论 。例 如 比克

提 出的 “ 技术的社会建构 ” 思想 ‚他在

解释技术变革时总是 以社会 的相对稳定为基础 ‚将社会定义为一个不变量‚因此

它不能划归进行动者网络理论的范畴。而关于麦尼尔 ‚从时间上来看 ‚
他肯定不是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追 随者 ‚但在他 的研 究 中‚他打破 的那种 “ 社会 ”

的稳 定性 ‚引入 了 “ 集合 ” 的概念 ‚将人类 、小 白鼠、病毒 、微生

物都纳入到里面 ‚因此 也可 以划 归到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阵营 “‘

。

致力于 “ 重塑” 社会还是坚持分化和解构 。这一条也是最为困难的。

拉 图尔认为‚“ 一直 以来 ‚人们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都持一种误导的观 点‚将行动

者网络理论冠 以 ‘
宏大叙事 ’
、‘欧洲 中心论 ’甚至 ‘
霸权主义 ’的标签 。实际上 ‚

消解 、解构和重构都不是行动者 网络理论想要达到的 目标 ‚而是应用行动者 网络

理论所要极力避免 、克服的事情 。最重要的就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过程和概念召

集和重新联结 ‘
社会 ” ‚ ’。在拉 图尔的理论 中‚传统的 “ 社会 ” 观 ‚无论在默

顿的社会 中‚还是在科学知识社会学中‚都是处于康德所设定的二元对立模式之

中。这种 “ 社会 ” 观是阻碍我们进行合理 的科学解释 的。因此 ‚要打破这种二元

对立模式 ‚在 网络 中重新 “ 召集 ” 社会 。将社会也描述成一个动态发展过程 ‚与

 复 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行动 中的科学一起构造世界的无缝之 网。因此 ‚拉图尔直言 “ 我想要做的就是

重新定义社会 ‚让它重新回到网络中” ’。

拉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实践本体论

拉 图尔等人倡导 的实验室研 究和渗透于技术化科学概念 中的异质性 实践分

析方法激发了后 研究‚形成 了整合性的科学与技术研究进路‚也带来了广义

的技术化科学意象— “ 实验室科学 ” 或作为实践和文化 的技术化科学 。拉 图尔

在 《科学在行动 怎样在社会 中跟随科学家和工程师》 一书中提 出了技

术化科学这一概念 ‚ 旨在描述 “ 正在形成的科学 ” ‚并希

望 以此涵盖所有与科学或技术实践相关的异质性要素。他从行动者一网络理论出

发 ‚考察 了各种人和非人要素的相互作用 ‚从文本到实验室再到 自然 ‚将其论释

为一种 以技术为中介并负载权力的创造和解决争端的社会建制 。显然 ‚他所说的

技 术是一般 的操作和制造意义上 的。一方面 ‚作为中介 的实验室是产 生记录的地

方 ‚但我们并不是通过仪器直接把握 自然 ‚而是对仪器所显示的可视的内容进行

解释 。为 了减少不同解释间的冲突 ‚实验室会 引入新仪器 ‚直到达成某种共识 。

因此 ‚人们所说的 自然或科学事实并不像传统科学观所声称 的那样— 被发现 、

独立于科学解释而存在并作为科学争论的裁判 ‚而是恰恰相反— 科学事实是在

实验室中建构的‚是实验室与权力关系相互影响的结果 。另一方面 ‚科学并不是

少数人 的事业 ‚而是一种大规模 的知识生产机制 当人们 使用 “ 科 学和技术 ” 这

一虚构的概念来谈论科学活动时‚会形成一种错误的刻板 印象 少数科学家和工
程师担负着生产事实的全部责任 。

认为研究者不应该预先接受 已形成 的科学 中对科学与

社会 的区分 ‚而 陷入科学与技术的社会建构 ‚或技术与 自然 的决定论 的两难 。研

究者应该追溯科学的行动过程 ‚以观察科学、技术与社会的

相互融合与关连 。因此 ‚ 宣称我们面对 的不是科学发 明与技术应用 ‚或技

术 与 社 会 的相 遇 ‚而 是 “ 技 术科 学 ” 与 “ 社会一 技 术 ”

的实践‚而这些实践是充满偶然性 的变化的。长
期推广此研究方案的拉 图尔‚曾指 出虽然此思考取径为行动者网络 “ 理论 ” ‚但

它并未试 图提 出解释一切的机制 ‚而是提供一些切入方式与思考方法 ‚因此它其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 究

实是一种视野分析 。本章节希望展示 的视野中所呈现的重要本体论意涵与

政治性 。

本章首先指出 的本体论转 向的几个思考重点。进一步‚本节希望指 出‚

在此转变 中浮现一种 “ 实践本体论 ” 。

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视域

在把行动者 网络理论视作一种视野来介绍时‚ 的根本精神是希望 由科学

活动的经验研究 中‚思考技科学 一 的发生及其相关现 实世 界的构

成 。其术语是 由研究特定科技事件而得 ‚尽管这些术语能协助我们掌握这个过程

的思考工具 ‚但在面对其它经验现象时‚却不必 囿于其中。

将 视为一种视野来看 ‚ 以两种方式来研究科技活动 追溯文献与

追溯科技 与社会集 合体 。这两种 密切相关但 又确 实不 同的方式往往 未被清 楚 区

别 ‚但 是 这 个 区 分 牵 涉 到 的 方 法 论 问题 ‚ 并 衍 生 的 高度 反 身性

态度 ‚以及因此而来 的本体论观 点。

追溯文献 。 ‚
一开始 的重要著作都跟科学 “ 再现 ” 一
过程 中文献 的作用 与历程有关 。例 如 ‚ 《实验 室生活》是 以实验 室 的各种铭 写

的轨迹 与产 生铭写 的过程 为主题 ‚探讨实验 室如何 由无 秩序 的现

象 中‚以各种概念 、仪器与文献产生特 定事实的铭写 《科学在行动 》则是 以实

验 室的 民族 志为基础 ‚更为系统性地分析各种 陈述 如何成 为事 实 的

过程 ‚ 《法 国的 巴斯德化 》的讨论 也集 中在文献 中所呈现 的 巴斯德 的工作如何具

体成 形 。

这种追溯文献 的方法 ‚一开始便不预设在文献 中被讨论 的物与人 、事 实与说

法 的区别 ‚只看文献构成 的脉络下 ‚行动者的变化过程 。爱丁堡学派强纲领 中不

分对错 ‚不论知识或信仰 ‚都需要加 以因果解释 的对称性原则 ‚在这种研究方法

‘
‚不预设 自然与社会 、人与非人行动者的任何本质 、
中被扩大为普遍对称性原则’

面 向、学科 、规模等等 ‚而 由行动者在文献 中对其它文献 、行动者的相互定义与

作用过程 ‚重新揭开 已经被视为理所 当然的各种事实是如何被稳定下来的、已被

认为对的或错 的理论又是如何变成对的或错的。 《科学在行动》中的一幅插 图简

洁生动地 示 范 了这种方法 的操作 。此 图显示 当我们 回溯 的构成方式 的生成

时‚ 分子 的双螺旋形状一开始是一件独立存在的事实 但被放入 引号后成 为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一种说法 然后再与特定研究者或机构连结后 ‚该说法成为与不同机构竞争中的

某个机构的说法等等‘‚在拉 图尔关于 的例子中也有具体表述’。

为 了不陷入既有的对行动者性质或事实的判断‚以及对等地展示各种竞争的

说法 以至事实稳定的过程 。在第二章节中我们交代过拉 图尔的 使用符号学

的分 析 方 法 。在 这 里 ‚它 将 符 号 学 对 符 号 如 何 形 成 语 境 意 义

的观 点应用来研究一个文献或实体如何在许多文献交

互定义中形成的过程 正如符号的意义是在句子 中被定义的‚一个实体或文献是

根据其在众多文献对其引用、驳斥等脉络中‚逐步变为更具体或更不具说服力的

说法后‚才成为特定行动者。此方法将研究对象的区别存而不论‚并避免将行动

与事实视为预先给定的。如拉图尔所说 “ 我们不必决定什么构成 了世界、谁是

“ 真正”起作用的行动者或者他们加诸彼此 的证 明的质量…分析家不该为 了 自圆

其 说 ‚而将预先决定的社会学视野加诸所感受到 的相互定义 的不确定性 …分析家

的唯一任务是追踪行动者在故事进行 中的转换 。” ’
‚

严格来说‚由文献分析 中呈现 的是多种说法 的竞争与关联‚并不涉及这些说

法是否恰 当地再现 了 “ 现实 ” 世界 ‚而在于这些说法发挥 的效果‚例如拉 图尔 以

法 国战败 时法 国科学期刊编辑将 失败 归因于科学不发达 ‚应该增加科学预算为

例 ‚说 “ 我们对于知道这些编辑 “ 真的 ” 有什么的需求 ‚并不需要 比我们知道

拿破仑或库 图兹夫身边 的将军所 ‘

真的’下的命令多。只要这些编辑写 了这些东

西 ‚而他 的读者可 以据此要求议员反对删减预算那就够 了。” ’‘

所 以‚拉 图尔认 为 ‚我们 只需跟 随当时的这些作者们在文本 中所作的转译

‘
‚、漂 移 、与分化就够 了。因此 ‚这里 的再现研究 ‚并非文本

作为呈现原貌的替代物 ‚而是各种铭写 不限于文本 本身作为不断介入现实发

展 轨迹 的行 动 。

追溯 “ 科技一 社会集合体 ” 。 的符

号学方法并不限于对文本的分析 。它也被应用到对其他事物构成的分析。这就是

理论家对福特 的 电动 车发展 、扇 贝培育 ‚葡萄牙 战舰

、旅馆钥匙 、非现代性等研究 ‚基本上都采

取这种方 向。 试 图定义 的一段话相 当简洁地指 出这种作法的精要 。他说

“ 是一种科技社会分析的取径 ‚此取径认为实体与物质是被促动

且关系性构成的 ‚并据此探询这些关系的形构与重新形构。其中所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谓的关系性意味着主要的本体论类属 如技术 、社会 、人 ‚或非人 都被视为效

果或是结果 ‚而非用 以解释 的资源 。” ’

邪

这种将物质视为关系性构成 ‚而关系亦 由这些物所构成 的观 点‚也称之 为物

质符 号学 。’
刁与其说 把文本分析 中对行动者 的描述 “ 拓

展 ” 到现 实存在 的物质与行动者 ‚毋宁说 把符号学的关系性构成 的观 点应用

来思考物质存在 。因为重点不在于研究对象 的增加 ‚而是 采取解构主义 由符

号文本到 “ 社会为文本 ” 的思考方法 将构成现实的一切视为意指链

中的一环 ‚再根据该物在意指链 中的相对关系来确定其性质 。这种方

法最著名 的应该是福柯 的研究 ‚例如他在 《临床医学 的诞生》中谈 身体的病征如

何在论述与分类 中成为具体可见的、实存 的。可是 ‚这种物质符号学与文本符号

学不 同之处在于 ‚后者 以意指链定位一个符号 ‚前者主张要定位 一个物质所需的

自然是物质手段与方法 ‚例如在 相 当著名 的法 国扇 贝复育例子 中显

示 ‚尽管其 中的海洋科学家仍然是 以期刊论文 、研究报告在学术机构 、产业会议

中再现那些 函待拯救 的干 贝‚以论述 与说服对于渔 民威胁利诱抚 育与禁捕 的好

处 ‚但是对于扇 贝与海星 、洋流等物质 的关系而言‚这些语言、文字的象征符号

无法达到效果 ‚因此 ‚让干 贝的胚胎在其 中着床 、长大的收集器便成为 ‚企 图将

小扇 贝由海星的食物或被洋流冲走 的物质符号链关系 中‚转换为能够安然长大成

为渔夫 的养殖水产 的 “ 物质符号 ” 。如 同象征符号是在符 号的意指链 中历经冲突

与挑 战而逐渐稳定或被转移位 置 ‚物质符号学也必须在具体行动 与物质交会 的试

验 中被检验 、测试其 网络关系是否能够确立 。也因此 当其物质符号的

试验 失败 ‚网络则无法建立 。例如 ‚在 电动车的案例 中‚工程师无法解 决 电动 车

的 电池 中的触媒技术 问题 ‚会使整个相关 的新社会 、环境 、政 治

与产业 网络 都崩溃 。

这种观 点‚让 ‘‚据 以把俗 民方法论

把爱丁堡强纲领的对称原则激进化’

对人类行动如何构成秩序 的观点拓展到一切行动者上 ‚并提 出行动体

取代一般常见的行动者 ’
肠。 一词 中的 其实应该是 、

‚以及常常听到 的 、 都与这种物质符号学 的
关系性想法有关 。其它关键词 ‚如 则是用 以指 出特 定行动体对在聚

合其它行动体 的新集合体 中 或说网络 的转译 ‚ 则指过程 中这

些行动体存在状态发生的变化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实践本体论

的这种方法论与视野 ‚基本上与法国解构与后结构哲学类似 ‚都是一种

过程性 的本体 论思考 。’
下根据拉 图尔关于实践论 ’ 的说法 ‚笔者

将 的这种本体论观 点称之为 “ 实践本体论 ” 。其 中

特别强调。 是一种 ‚一种知识 ‚我们对事物存在与否、如何存在的知

识。这种知识无法由冥想、直观获得‚如同科学知识一般‚。 是在实践中
生成 的知识 ‚其会生成与变化 。

传统哲学意义上的本体论是关于先于现实经验上的实际存在的一般性的存
在架构 。这种传统意义下 的本体论要解决的是存在的根本意义 ‚是关于何者存在 ‚

在什么意义下我们说它存在等 问题 。本体论因此是一种对存在的先验状态和根本

架构的探讨 ‚而实际经验只是在这些架构 中的特殊存在样态 ‚例如物 、人 、数字 ‚

而分别受研 究特殊存在者 的科学 如物理学、社会学 ‚或数学等

的探讨 。而 当前社会学者 ‚例如吉登斯 刀 ‚企图从本体论层次

着手社会构成 问题 ‚也是在这种意义下 ‚希望一劳永逸地提 出一个能容纳所有经

验变化 的架构 。

然而 ‚由于要探索科学知识的形成过程存在 ‚因而不可避免碰触到物 的产生

过程 ‚不 同于研究先验本体论的存在架构 ‚我们会经常接触到物 。有的研究将这

些 出现过程存而不论 ‚例如夏平和谢氟 对波 以耳与霍布斯对真空的本体论

地位讨论 ‚将焦 点放在对称地看众人的行动在其时的时空脉络 中不同知识系统与

社会关系交错产生的争议‚但不涉及关于本体论的一般性讨论。而拉图尔

则使用其研 究 ‚探讨其本体论意涵 ‚这在拉 图尔的建构实在论一节中有过详细说

明。

不 同于一般本体论哲学思考 ‚ 倒转 了本体论与特殊存在物 的关系 藉 由

追踪探究与造成存在物 的具体发生过程 ‚尤其是物如何 由什么都不是到成为被我

们 以特 定方式处理而能稳定下来被认识的 “ 客体 ” ‚ 认为所谓一般性存在其

实是这些过程造成的结果 。所 以‚本体论客观地探究万物的一般存在架构 ‚与特

殊客体性 的发生和被客体化而认识的过程是分不开的。 的这种作法的意涵

是 本体论 。 一 本身其实总是一种关于何者存在、如何存在 、存在是为

何物 的相关 “ 知识 ” 一。。 。以诺尔 一塞蒂娜 力 ‚ 的话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来说‚存有本身也总是被认识的某种知识物 ‚而这种特殊的

“ 知识物 ” 也有萌生稳定过程 。在科学的例子 中‚这则是在实验室 的具体科技行

动 中完成 的。因此 ‚由 的方法论 ‚以及其关注科技行动 中行动体 的发生过程

的出发点‚衍生的本体论意涵是 我们根本无法预设、也不可能知道在实际行动

之前是否有这样一个一般性 、先验 的存在架构 ‚告诉 规定 我们世界有什么 、

是什么 事物是什么、是 由什么构成 的事实 ‚总是必须经过实现具体相关知识与

事物 的过程而被稳定下来 ‚而世界是在此 实现过程 中被具体化 的。这种本体论思

考充分体现在 的各种争议研究中 在未定的现象面前 ‚各种理论呈现各 自的

“ 事实 ” ‚对于被指涉 的 自然是什么 ‚也就莫衷一是 。而当最后某种事实胜 出时‚

相关解释也就稳定 了我们对 自然 的认识 ‚以及所谓 自然存在的本质 。这 点在 《科

学在行动》中的第三规则‚被简洁地指 出 既然争议的平息是 自然被如此再现的

原因‚而不是其结果 ‚我们永远不能用这结果 ‚也就是 自然 ‚去解释如何 与为何

一个争议被平息 。‘
朋
当放弃 了这种终极的存在架构 ‚研究者必须做 的便是将一般被视为可被化约

的实际变动过程放 回研究的重心 ‚以便重新探讨何者存在 、何谓存在 ‚与如何存

在 的问题 。因此 ‚从另一个角度说 ‚既然所有行动体都是某个 网络或聚合体的一

部分 ‚而变动会牵动行动体 ‚也因此 ‚没有终极的本体论架构先验地保证行动者

的存在 ‚行动者只有在这些行动过程 的连 结 中促 生彼此 的存在 。这 也就是实践本

体论 的根本意涵 。在具体研究 中‚ 研 究者呈现 了不 同的偶发性 的聚集 与实践

中 毗 ‚物 与人 、主体与客体 、社会 与 自然 的关

系被稳定下来 ‚而成为形构现实存在 的基础 。正如其名称 一 所指 出

的 ‚一个行动者 体 只有在 网络连结 的聚集 中‚刁一

存在 、才成为它 目前 的样子 、

才拥有 目前 的特质 。

在这种方法论与本体论的思考下 ‚实践本体论有三个重要面 向‚分别是关系

性发生、中介的多样性与异质性。

关系性发生

认 为主客体并非预先存在或有任何不 同‚他们 都是在相对 关系所连 结 的

网络中萌生为特定性质 。如拉图尔以巴斯德的征召与转变工作所指出的‚微生物
的本体地位事实上是在一连 串的本体论化事件 中 产 生的。

在这些事件之前 ‚尽管卫生学者面对酪农与产妇所受的巨大威胁 与损害 ‚但对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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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学者来说‚微生物是隐晦不明的行动体 ‚只是他们对付 的对象之一。这些微生

物的作用显然是很强‚但是在人们眼中‚他们的本体论地位却无 比地弱‚因为显

然 卫生学家或是受害者对他们完全一无所知。

只有在 巴斯德的工 作中‚这些微生物 的模糊地位才被确立 。由巴斯德的实验

室开始的转变工作协调并稳定了微生物在实验室以及外在世界的存在方式 。各个

阶段的转变工作是众多行动体构成的联盟的暂时稳定。在逐步由巴斯德、卫生学

家、他 的同事、微生物 、牛只、实验器材、农业部长、农夫、医生构成的网络中‚

巴斯德和微生物在实验过程 、实验室、巴士德研究所 、农场、牛只、期刊论文 、

提交农业部的文件中‚面对不同行动体‚历经各种试验 而展现不同能耐。

经过这些过程后 ‚展现 了他们 的能力‚ “ 微生物一 巴斯德 ” 所联盟的网络才能征

召产业 、经济网络 ‚如此稳定 了微生物 的本体论地位 ‚也促使 巴斯德成为 “ 微生

物 的 巴斯德 ” 。

在此意义下 ‚在一切开始之前并不存在物 自身 一一 或理念 自身

一一 微生物并非一直维持一样的存在方式 。微观世界中微生物 的存
” 。正是在这种经验的关系变
在方式是经 由在 巨观世界中的变形与绕道而成形的‘

化 中‚微生物 的本体论地位被确立 了。

中介构成

由于主客体地位是在相对性关系中萌生与确立的‚所谓本体论意义下的本质

其实是本体论化事件的聚集 。那么现实中的存在是如何在这些事件中构成的呢

这牵涉到三个议题 本体论实体的中介与位移、客观存在物的多重构成与展演性

操作 。

一 关于一般性存在 的议题 。客体的萌生与关系性构成 ‚意味着没有 自然

秩序的终极存在等着我们去探索。事实上所发生的是‚在产生科技事实与科技物
时 ‚主体与客体是 中介融合 。例如 ‚拉图尔 以远在 南美亚马

逊 丛林 中的土壤 ‚转变 为在法 国学术会议中的概念与符 号的过程 为例 ‚指 出这个

“。在跟 随着 土壤学家探索关于亚马逊 雨林
过程 是一连 串中介行动所达成 的结果’

的土壤的知识的活动时‚拉 图尔把雨林土壤呈现为被 “ 本体论化 ”

的各个阶段 “ 土壤 ” 在对照卡、样本、归类架 、数据 、图表 、地 图与报告等参

照架构 中‚历经一连 串位移 。当这些参照架构 由一个循环到另一个 ‚ “ 土壤 ” 也

历经 了些许变动 。每个参照架构都是一个融合关于土壤的概念、
物质相关的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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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当下的土壤 “ 本身 ” 的中介 我们一直视为理所 当然存在 的土

壤 自身 便在这操作、当下的土壤 、相关参照、不断萌生的概念之间

位移 。在此意义下 ‚拉 图尔认 为 ‚土壤并非历经科学家 的再现 ‚而成为概念 ‚而

是历经许多中介 的位移与转变 。借着这些 中介过程 ‚土壤才 由远在亚马逊 雨林 的

某处 ‚被转换为我们意识 中所认识 的某种概念 。因此 ‚这些 中介活动非但不可化

约 ‚更是土壤 的本体论化 事件本 身。而西方哲学 的主客二元论 ‚便

是因为忽略中介行动 的过程 ‚而苦思外在 的物 如何与 内在的

心灵 发生关连 。

因此 ‚科学 的知识活动并非只是认识论 问题 。正如生产人造物创生新客体而

介入世界一般 ‚生产事实也是对现实世界的本体论介入 。创造与认识科技事实与

科技物 的活动都是一连 串的中介链 ‚在其 中事物历经多种位移 ‚而成为其所 以如

此的样貌 。正如拉 图尔论证波 以耳的真空的本体论地位是多变的‚自然事物 的本

体论并不存在任何单一的参考架构 中 例如企图以单一本体论架构统摄世 界存在

者的特定哲学论述 ‚而是在众多中介的位移轨迹之 中’‚

。

二 关于本体论构成 的多样性 的问题 。如果事物 的本体论地位是处于位移

与中介的轨迹 中‚那么事物永远不可能被黑箱化 一 ‚因为它极可能

在其它行动者 的行动 中被 再 网络化 一 七刃 ‚因此最 多只是 “ 灰箱化 ”

『 一 。客体只是相对地稳定于其本体论历程 中

的某个 阶段 。这种存在方式有 两个重要面 向。一方面 ‚斯德 与

格瑞斯 莫 指 出现 实 中存在着 不只一个行动体 的转变工作 ‚

因此 ‚就有多种形构客体 的方式 。与其只看特 定网络而说它被黑箱化 了‚客体便

成为一种存在于多种转变工作所构成 的多重世界交错 间的“ 边界客体 ”

。这种 “ 边界客体 不但有 能适应 各个 区域性 的需求 ‚并能约束那些使用

它的各方行动者的弹性 ‚又有能够横跨各个地域而维持一致性 的坚韧性 。” ’
“湘

对地 ‚德赖和摩 尔 ‚ 也认 为作 为一个行动体 的客体不但总

是经 由多重形构所 中介而存在 ‚它本身也促成 多重世界的稳定 。因此 ‚跨界存在

且促成 多重世界存在 的客体的本体论地位并非 固定的‚而是多重的‚而这些 多重

地位间的变动 ‚呈现客体是具有本体论地位流动性的“ 流动客体 ” 。

另一方面 ‚客体 的流动性指 出本体论多样性 的另一面 向 空间性 。当论及本

体论多样性时‚空间性与客体性 的构成便成为一体 的两面 。在 由具体存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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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存在轨迹探究存在问题时‚ 存在的本体论问题总离不开拓朴学

问题。我们一般总是以预设的欧几里德三维空间 认识客体的
空间性存在 我们一般认为具有稳定特质与存在方式的客体占有一定空间与特定

坐标与稳定疆界‚因此是不动且不变的 。然而 ‚当以网

络 中的关系性萌生与多样中介思考时‚只有在 同一个网络空间时‚客体才能在位

移 中保持不变 ‚而保持其特质 、维持其形状 ‚空间性因此是网络稳定时构成客体

性的一个面 向。但是‚一旦有多重网络 ‚或是有多重中介存在方式时‚客体的空

间存在便有多种可能。在这种意义下‚ 指出‚除了欧几里德三维空间外 ‚我

们还可 以看到网络 、流动空间等多重并存、交会且相互干扰的状态 。

三 关于促动或展演的本体论构成 。由最早研究科技活动开始‚在行动 中
构成的科技现实便是 的核心关怀 。如前所示‚客体是在关系性与被中介而萌

生的观察‚意味着客体是在这些操作中才成为真实‚也就是说 “ 被本体论化 ” 。

据此 拉 图尔提议 以 “ 实践论 ” 取代宇宙论来理解物质如何在

实践中构成 ‚而非其先验的本质存在状态 。这其实也就是实践本体论 。

在此观 点下 ‚物质是被促动 、展演 的结果 由转变

工作 中的某种状态 ‚成为一种事实 ‚一直到

最后在被稳定的网络中成为理所 当然的存在 。实践论的基

本想法是因为现实是如此精心地受人为介入‚它们刁能 如此真实、自主‚且独立

于人而存在 。这种实践论眼中的现实‚不 同于实在主义所认为的 现实之所 以是

真实的是因为他们 是未经人所介入的存在 ‚而如果受到人为操弄与干扰便是可疑

的 例如 ‚实验是排除人为干扰与错误 ‚以操弄变项 ‚让物质呈现 自身特质

也不 同于天真的建构主义所认为的 人们往往对被建构的现实坚信不移 ‚但是 ‚

如 果我们破除拜物教心态 建构 的社会现 实后 ‚我们才能 看 到 “ 真 正 ”

的社会现 实 例如 ‚一块被信徒与乱童们视为具有灵力的石头 ‚在建构论者眼 中

只是一块被信徒们投射 了其信念与欲望的石头 ‚而或许其 中的信仰社群的权力关

系刁‘
是背后 的真 正社会现 实 。拉图尔 “ 实践论 ” 异于两者 的看法 是 “ 事实拜物

教” 户‘ ’
翩 现实无法不经人为介入而被认识 ‚而且现实存在也永远非外

在于人的介入而存在 ‚所 以‚实在论眼中的未受人为介入的现实是因为人们如此

精心打造现实又排除 自身人为作用的痕迹才显得如此独立存在 例如实验室中的

控制变项 。另一方面‚尽管建构论者总是认为一般人无法看穿其信仰的现实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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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真 正人为影响 ‚但建构论者也无法看到其所信奉的拆解拜物教信念后的真正

现实‚也同样受到人为作用才如此真实 例如 ‚社会结构中的权力关系是在研究

活动 中成为被认识 的现 实‚甚至 ‚如社会结构 、权力的概念成型后被用在影响后

续行动与制度而更稳 固地造成现 实 。

这便是所谓 实践本体论 的意涵 。其 中‚展演与促动是关键 。客体并非外在于

我们而存在于世 ‚而主体也非存在于我们的语言架构与心灵中‚客体与主体 的本

体论地位是处于行动 的过程 中的。如同在婚礼过程 中的 “ 我愿意 ” 构成 了婚礼现

实开展 的不可或缺 的一部分 ‚而不是只 “ 再现 ” 当事人的内心意愿 。现实作用 中

的物 、语 言、人 的运作 ‚都是在展开当下现实 ‚而非指 向另一个层次、脉络或现

实。

因此 ‚行动者的存在有赖 多重行动交错 的现实展开过程 ‚莫尔 ‚

的研究对展演本体论的具体意涵有相 当洞见 。她对动脉硬化症

动脉硬化 并非只是一种疾病 ‚
的研 究指 出‚ 而是存在许 多场域 的多重“ 动脉硬化 ” ‚

动脉硬化存在 为 在 问诊间行走测验 的痛 、教科书中的图表、病理实验室 中的动

脉切片、多普勒 叩 检查中的低血压 、放射科检查的动脉 内视镜 、超音

波 中的血流影像 、会诊 中的报告、动脉 内膜切除术 中被切开

的腿 、动脉气球扩张术 中的血管等等 。我们所认知的 单一动脉硬化症 的本体论地

位 ‚其 实是这些 多重 区域行 动所展演 的状态 的连结中‚产生的虚拟 客体 。在其观

察显示各个 区域 的动脉硬化状态并无法拼凑为一个动脉硬化症 ‚而 多种动脉硬化

症在各个场域 间的转换也不是平顺 的 它们 是部分连结的关系 ‚有 时相互协调 、

有 时冲突 ‚有 时包含彼此 ‚有时却只是并存却永不相遇 。简而言之 ‚在实践本体

论 中‚并没有一个完整或单一的现实。如此 ‚我们所处理的并非单一现实 ‚而是

在不 同场域操 作发生 的多重现 实 。这些 多重行 动 中构成 的多重现实 ‚是必须花功

夫协调 ‚从而稳 定地产生对现实的感知与意义 。

异质构成

本体论观 点中的关系性萌生和行动 中的中介构成等论点‚意味着行动者

不限于人 没有先验本质 ‚而总是处于促生存在与生产相关知识的过程 。这个

想法 中‚主体 、客体 、社会都不是单纯 由某种物质或状态所构成 ‚而是混杂 、异

质 的‚这是 实践本体论 的第三个重要面 向。

一 关于主体的异质构成 。根据相对 、萌生的本体论和主体与客体并非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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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 的先验 主体 与物 自身 ‚拉 图尔 认 为社会学者对俗 民信仰

的双重否定‚而区分社会与 自然 己经在社会科学中造
成 了二元论。一方面 ‚俗 民信仰认为社会与 自然客体的力量是来 自于物 自身的特

质‚社会学者否定这一说法 ‚而认 为客体只是社会利益与需求所投射 的结果‚最

有名的例子便是各种 “ 社会 ” 建构论的想法 。另一方面‚社会学者否定俗 民信仰

中个人的 自由意志 、动机 、理性和欲望‚而认为这些只是客观存在的力量或物所

造成 的结果‚例如阶级跟意识形态的关连’。在这双重否定中‚社会学中的主体

所构成的社会有两个矛盾形象 其 中一个面 向的社会存在强大且主动 的主体 ‚能

建构客体 ‚但另一方的社会的主体却是软弱被动地受客体所决定。社会 中的人类

主体因此处于矛盾的二元面 向 似乎既受决定 ‚却似乎又能展现 自愿行动 。这也

是社会学中著名的 “ 结构与行动 ” 二元论的根源 。 。

拉 图尔 由重新探讨主客体的相互构成 以解决此 困境 。他指 出在将 自身投射到

自然之前 ‚社会必须 已经成为某种样貌 ‚而构成此社会 的材料是 由社会 主体与 自

然客体所交引缠绕而共 同组成的。 并不 以现代主义本体论架构中位于社会与

自然 的对立思考主客体 ‚ 认为位于网络 中的主体 ‚如 同客体一般 ‚是 因为投

身于异质网络而成为某种行动者 ‚较为著名的说法 ‚有如 “ 异质集合体 ” 妙石

沪 、 “ 异质工程师 ” 叮
‚与 “ 计算 中心 ” 介 夕 姑 。在此意义下 ‚行
动者的构成分布于二维 向度的场域 ‚而非一维 “ 自然一 社会 ” 两极的光谱 。这二

维 向度 的两个面 向是 “ 自然一 社会 ” 为经 、 “ 存在一 本质 ” 为纬 ‚一方面经度面

向指涉行动体的异质构成 ‚纬度面 向指涉行动体的稳定程度 。因此 ‚在实践本体

论中‚准客体 口’ 准主体 一‚
’ 才能较为适 当描述本质 上

混杂 传统哲学定义下的主客体 两者的行动者在行动过程 中的状态 。在此 中介 、

行动本体论的基础上 ‚拉 图尔在 《我们从未现代过 》中提 出非现代性 的观 点‚用

以解决现代主义的理想主义 、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主义的愤恨与失落 ‚与反身性现

代性者 多余 的再现代化 的提法 。

二 混杂、转变中的社会秩序与存在的规模 。社会学者以现代主义的主客
对立为基础 ‚将社会构想为由主体互动 的规则与关系所构成的‚社会 因此是人们

自身的存在集合 讲 一 一
此 一 。

的异质本体论挑战 了这种纯粹且抽象 的社会 。社会学的古典论题之一是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社会秩序 问题 。古典社会学传统之一将社会视为如事物一般 的集体存在

‚而社会秩序则被解释为独具一格 的特质 与影
响的社会结构所造成的 。在这种想法 中‚社会结构被视 为是一种

不 能被化约为微观互动的巨观 面向‚因此呈现不受个别个体行动影响的相对稳 定

状态 。此外 ‚社会结构也是一种社会客体 ‚因为它不能被化约为个体心理或生理

构成的互动结果。在此构想中‚社会的存在预设了不可相互化约的社会个体与结
构的二元本体论架构 。 由思考行动者位移的规模变化化解此 问题 。在 巴斯德

的案例 中‚拉 图尔指 出探讨 巴斯德作 为社会行动者 的方法是去看他在法 国社会 中

加入 了哪些新的力量 。如之 前所指 出的‚当时地位不 明的微生物从小至牛奶腐坏 ‚

大至受疫情威胁 的整个 国家等不 同规模 的社会关系与场域都发挥重要影响 。因

此 ‚巴斯德 的工作既是微观亦是 巨观 的。藉 由他在实验室 的微观工作 中的促成转

变 ‚巴斯德成为微生物唯一的可信代言人 ‚而最后能将整个 国家放在 以他 的实验

室为支点的杠杆上 ‚促成 巨观变革 。藉此 ‚巴斯德在既有关系中加入新力量 ‚因

此 改变社会 生活 ‚而他 的实验室成为 “ 少数能够扭转社会脉络 的地方之 一 ” “ 。

在此转变模 型 中‚个体存在与行动 、社会权力 、社会结构 的存在不是外在 于彼此 ‚

或有大 小之 分 ‚他们 都在行动本体论 中被 中介与位 移而相互混杂 ‚对 彼此产 生影

响。

三 论述行动 的现实与被论述 的现实也是相互混杂 。根据转变 、位移 的想

法‚ 认为无法用元语言 来 “ 解释 ” 自成一格 的社会 实体 ‚

因为概念 也参 与构成社会 实体存在 的一部分 。拉 图尔 认 为关于 “ 社会 ”

的理论 、辩论与概念本身都是凝聚社会存在 的某种方式 ‚因为藉 由这些概念人们

能被征召为构成社会集体 的一部分 。在此意义下 ‚ 眼 中的社会科学家 与 自然

科学家一样 ‚他们 “ 创造 ” 世界 ‚而非客观地描述或解释世 界 的变化 。这 也是激

进化 爱丁堡 的反身性命题 。如此 ‚个体 的社会存在 并非注 定是社会 的 ‚反而应 该

说 ‚是在各种行动体的行动与连结中‚社会与个体 同时萌生 了。因此 “ 社会 力 ”

或 “ 社会存在 、位置 ” 并非预先存在的解释因‚而是一连 串征召、说服 、连 结运

作后 的结果 。如此一来 ‚社会论述所 说的社会 、个体 ‚与结构 ‚都只是一种特 殊

的介入 、打岔与征召其它行动者 以协助转变社会 的论述行动模式

。在这种想法下 ‚与社会相关的论述也参与 了社会的异质构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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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本体论的政治性

在反省研究者 自身介入影响的思考中卡龙与拉图尔提出‚涂尔干等的实证社

会学传统所指称的那个先于、外在于个体‚且对个体有强制力的利维坦 社会结

构 ‚或 “ 社会本身 ” ‚其实不是不证 自明地外在于行动者而存在的。社会的存

在不是 自成一格的某种存在物 ‚而是 由许多行动者参与所构成的网络 ‚其 中包含

社会研究者的各种调查、分析方法 ‚所 中介为各种非常具体的社会现状统计、社

会趋势 、社会 问题 、民意等存在状态 。而劳也试 图指 出‚如同 自然科学有其方法

以物质 与论述的方式形构、稳定世界‚社会科学也不只在描述世界‚他们的研究
也在解释 、展现 、分类世界的状态 ‚而造成各种区别与稳定事物方式 。

这种想法 ‚在 的脉络来讲 ‚实践本体论观点下的研究‚也是对爱丁堡的

纲领 的另一次扩大 。爱丁堡纲领 中的反身性 ‚原意是指对科学知识的对称因果研

究也可应用到科学社会学研究 自身‚而 实践本体论的构想是‚不但我们必须

如同剖析科学知识的社会 因果般地反身剖析社会科学知识 ‚我们也应如剖析科技

活动与成果对社会 的影响般地剖析 与小心 社会研究行动与成果对社会的影响 。

也因此 ‚ ’ 的政 治承诺 ‚一方面 ‚除了其关注物质性面 向‚而关注物如何

参与造成我们 的世界外 另一方面 ‚ 便非关于一般意义下 的“ 人 ”

在关于人 的面 向‚

的政 治 非关乎既有思考下所划定的政治范围 如布尔迪厄认为科技场域 的再生

产面 向与资本分配 ‚也非关乎挑战科技权威 的政治意涵 如 挑战科技专业

的线性史‚以挑战科技权威 。在前述事实拜物教 ‚以及扩 大爱丁堡 的反身性到

自身研究之后 ‚ 关心 的不是单纯地 自视能如传统社会批判者一般进行社会启

蒙‚揭露事实‚而是如 同 探讨物如何参与对世界与现实的安排而提 出另一种

对政治性 的想象 ‚ 希望指 出的政治性则是一种关于当前理所 当然的现实如何

构成 ‚与另类可能现实的被排除、萌生与分布的政治性 。简言之 ‚我认为这是一

种如何体验 当前现实与另类现实的体验政治。

拉 图尔 的 理论 的发展历程不断地关注 的政 治承诺 问题 。例如除 了拉

图尔与布鲁尔的论战外 ‚拉 图尔早期关注过解释 的政 治 ‚

后来谈到 “ 物 的议会 ” 以及 “ 自然 的政治性 ” 卯

等等 。
以上这些讨论思辩意味浓厚 ‚虽具有知识上的启发性 ‚在实际行动启发上却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有见树不见林 的危险。下节将参考福柯 的历史本体论 ‚大致

相对于系谱学 ‚希望 以更 “ 直接 ” 、对 “ 实践 ” 更有启发性的相关讨论 ‚指 出

的政治思考的实践性格 。
小结

本节探讨 了学界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批评 ‚借此厘清 了科学研究 的

发展脉络的本体论转 向。
探讨 了 的符号学方法论与本体论意涵。本节指 出 ’

提 出一种不 同于既有哲学上探寻一般性存在的先验 、静态的本体论思考 ‚而 以具

体 科技 事物发生过程提 出实践本体论的视野 。这种视野 中的关系性萌生 、中

介性与异质性观点‚是其本体论的核心 。

在对 的这些批评 中‚一类批判 以静态本体论或科技 社会 再生产 为基

础 ‚无法完全理解 的各种宣称 ‚甚至质疑其在学术上 的现 实承 诺与政 治意涵 。

另一类 隐含动态本体论思考 的批评则建设性地促进 了 的发展和成熟 。

一种 以实践建构取代社会建构的理论

拉 图尔等提 出的行动者 一网络理论 使建构论得 以摆脱本质 主义 。它

将科学理解为一种实践过程 ‚从实践要素的异质性 出发 ‚关注实验室 、仪器 、文

本等情境 ‚用异质性要素的互动整合描述知识与人工物的建构过程 。由此 ‚科学 、

技术 、知识 、人工物 、文化 、社会等要素不再拘泥于逻辑与概念 上的差别 ‚而在

实践层面互动整合 。正是基于此视角‚拉图尔进一步引入 了“ ” 鉴

于这一概念较基础主义 的科学 一技术观更为重视物质性与技术的作用 ‚试将其试

译为 “ 技术化科学 ” 这一实践性概念 。以此论释 具有 内在关联 的科学与技术实

践的复杂性与多向性 ‚带来 了基于异质性的技术化科学实践的科学 一技术观 一

方面强调技术与科学在知识与人工物 的建构 中整合 为 同一过程 另一方面坚持物

质论立场— “ 科学与技术通过物质性 的行动与力量 的相互转换而运作起 来 ‚科

学表征是物质性操控的结果。” ’
““

世 纪末‚科学 的社会 建构转 向了科学 的后 实证研 究‚其 主要 原 因在 于 建

构主义者 以社会轴来取代科学哲学家的 自然轴‚结果是在面对 “ 反身性难题 ” 的

同时‚又 陷入 “ 方法论恐惧 ” 。 皮克林在 《作为实践与文化 的科学》一书的序言

中指 出 在 世纪 年代晚期 ‚突 出的时代特征是 转 向 “ 科学实践 ” 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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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从 转 向了后 研究‚或后实证研究。 在后实证研究中‚自然与社会的

二分状态 已经消除‚它不再寻求隐藏在现象背后的社会结构 ‚而是探索科学实践

过程 中各种 自然 的‚社会 的与人类 的 因素的相互作用过程 ‚以消除上述 的 “ 方

法论恐惧 ” 。在更为深层 的意义上‚这种后实证研究是 向辩证科学观 的一种 回归。

其最主要的特征就是从 “ 作为知识的科学 ” 转 向了 “ 作为实践的科学 ” ‚正如

《作为实践与文化 的科学》一书的标题所表明的那样。这种转向暴露出社会建构
主义的内在矛盾 ‚显示 出 “ 社会建构 ” 向 “ 科学实践 ” 转 向的内在必然性 。

拉 图尔主张用 “ 实践建构 ” 取代 “ 社会建构 ” ‚“ 实践 ” 一词不 同于 “ 社会 ”

一词‚它与利益 、权利 、社会结构等社会因素无关。“ 实践建构 ” 表 明拉图尔试

图摆脱 使用社会 学术语解释科学‚转 而尝试用 实践来解释科学 。拉 图尔写道

“ 如果我和卡龙导致取 消 ‚那么它不是一时的兴致‚而是多年来研 究科学

家、工程师和政治家的 日常实践中形成 的强有力的理 由。” ’

曰

“ 实践建构论首先把科 学视 为一种 实践活动 ‚这根本区别于理智主义科学

观 。” ’
阴 我们可 以从马克思、尼采到海德格尔 、阿尔都塞和福柯等哲学传统 中追

溯这一实践活动的思想 ‚这 一思想认为科学本质上不再单纯是一项理性 的事业 ‚

科学知识生产本身就是人类 实践的一部分。

对科学实践本质 的再发现 ‚正在成为当前科学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发展 的新

趋 向。比如劳斯通过分析解读库恩的 《科学革命的结构》的两种方式 ‚指 出库恩

思想 中最具革命性 的方面是他揭示 了科学研究 的 “ 实践维度 ”‚它首先不是对世

界的观 察和表征 ‚而是对 世界的介入和操作 。李正风在 《实践建构论 对 一种科

学观 的初 步探讨 》中把科学实践的建构性 归结为三个方面 作为一种 实践活动‚

科学不仅是一种 “ 发现 ” 的活动‚也是一种 “ 发明” 的活动‚是一种 “ 创造性 ” 和

“ 生成性 ” 的活动 科学实践通过物质性的 “ 介入 ” 和 “ 操作 ” ‚重构 了所要

研究的客观对 象‚以及研 究得 以展开的物质性条件和社会性情境 科学实践不

仅建构 了科学研究 的对象 ‚以特 定的方式构造 了科学现象和 实验 的效果‚而且不

断建构 了科学知识生产 的能力 ‚形成 并不断创造 了与科学知识生产相关联 的制度

结构 、组织形式‚发展 出新 的科学知识生产方式 。

后 的研究 中‚一个关键性的标志就是布鲁诺 ·拉图尔和斯蒂文 ·伍尔加

合著的 《实验 室生活》 一书 。随后‚拉 图尔与卡龙提 出了科学研究的 “ 行动者 网

络 ” 理论 ‚奠定 了巴黎学派 的基础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拉图尔的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关注像实在论与客观性之类的哲学主题‚提倡

一种经验研究来挑战二元论 的哲学‚倾 向于从本体论 的角度来理解科学实践 。他

把对科学的研究放在一种操作的平台上、正在发生的实践过程中。

以下学者也做 了很多的工作 卡林 ·诺尔一塞蒂娜 的 《制造知识》‚皮 克林

的 《建构夸克》‚马尔凯和奈杰尔 ·吉尔伯特 的 “ 反身性 ” 和 “ 新文学形式 ”

研究‚加芬克尔、林奇和利文斯通的常人方法论与实验室生活联系起来的研究 ‚
科学哲学家伊恩 ·哈金、南希 ·卡特赖特和 亚瑟 ·范发展 了一种经验性研 究方

向‚莎伦 特拉维克对粒子物理学家进行 了人类学 的研究 。他们 的工作加速 了科

学实践建构转 向的进程 。

下面分别从本体论和认识论的角度评析拉 图尔的科学实践建构 的意义

从本体论的角度来看 ‚以拉 图尔为代表 的后 打破 了诸如主体 客体 、

自然 社会之 间的根本界线 。对称性 的对待 自然与社会 ‚把主体 、客体 、 自然 、

社会视为各种行动者‚这些行动者与各种物质仪器 也为行动者 一起 ‚在实践 中

共 同地建构 了科学 ‚同时对真 与假 的 问题采取对称性 原则 ‚这就是拉 图尔 的广义

对称性原则 。

拉 图尔认为这是 自康德 以来最重要 的哲学进步 。林奇用 “ 实验 实践 ” 设计 了

这种在实践制造或社会制造 的实验 中的活动 ‚拉 图尔则用 “ 行动者 ” 、“ 联盟 ” 、

“ 共 同结果 ” 、“ 网络 ” 描述 了这种物 与人 的相互作用 。在行动者 网络 理论之 中‚

拉 图尔 以一种 网络是 由不 同行动者 的异质性要素与它们 的相互作用所构成 ‚而试

图消除社会 与 自然 、社会 与技术之 间的差异 。

拉 图尔的 “ 行动中的科学 ” 强调 的是知识 网络 的建造与扩散 ‚突 出的是空间

上 的网络王 国的建立 ‚这种 网络王 国的建立依赖于异质性要素 的祸合 、联结和扩

张 ‚以网络 强度 、网络长度 、网络范围等这些概念 ‚对主观 客观 、社会 自然 、

价值 真值 、理性 非理性 、体制与知识 的二元对立进行 了消解‚强调 了在人类活

动 与非人类 活动 的领域 中‚各种力量之 间不断地 生成 、消退 、转移 、变化 。突 出

了行进 中的科 学 的实践特性 以及去人类 中心化特性‚使科学 、技术 以及科技 文化

处在一个开放 的空间。拉 图尔的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对科学的说明‚体现 出人类

力量与非人类力量是完全对称的‚而皮克林则用 “ 冲撞 ” 一词来描述实践过程 中

各式各样行动者之 间辩证 的博弈过程 。在这种本体论 中‚自然 、仪器与技术都被

视为制造知识 的致 因‚具有 与科学家 同等 的建构能力 ‚最终的科学理论就是所有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这些力量博弈 的结果 。

从认识论的角度来看‚拉图尔为代表的后 关注可见的东西 试 图把科

学理解 为一种实践过程 ‚理解为各种异质的文化因素的建构 。不像 ‚它并不会

去获取表象后面隐藏的秩序 ‚而是寻求可见的科学文化的多样性构成的一种 “ 内

在的动态发展 ” 空间‚这种空间中并不存在着什么隐藏的秩序 。’ 如果关注可

见的因素‚暗示所感兴趣的是在实验室之 中与实验室之外的所有可见的文化因素

的相互作用‚这会导致人们走 向技术 、社会与工业生产领域 。

与此 同时 ‚伊恩 ·哈金和劳斯等人 的的著作共 同促进 了科学研究的实践转

向。哈金 的 《表征与介入》一书是聚焦科学哲学 向实践 问题转 向的标志性著作 ‚

突 出强调 了科学的事业既是干预又是表征的思想 。约瑟夫 ·劳斯把这种干预概括

为仪器 的建造 ‚试验 的计划 、运行和解释 ‚理论 的说明以及与实验室管理部 门、

出版部 门、基金提供部 门的谈判等 。在可见的领域 中‚人们能够发现 自然 、社会

与文化因素之间相互作用的惊人多样性‚为真正的社会学研究打开了一个空间。

这里 ‚一个重要 问题是作为博弈过程 中的社会因素是不稳定的‚它不能作为某种

能够解释其他事件 的工具 ‚而是在与其他层 次的科学与技术文化 因素— 物质

的、概念的或其他任何因素的相互作用的过程 中‚不断地变化 、进化与生成着 。

在视科学为文化和实践的研究中‚科学实践本身的辩证法得 以显现 。用
同时‚

对行进 中的科学的考察取代对科学的回溯式说明‚来显示科学实践中有效的 “ 辩

证法 ” 。蔡仲和郑玮对这一科学实践有详细地刻画‚它 “ 强调科学实践的过程而

不是结果 、强调科学实践中的异质性要素的融合而不是单一要素的持久作用 、强

调科学实践 的历史性和 开放性而不是科学实践的完全 自主性和 自洽性 、强调科学

实践的一切要素的不可逆 的历史生成而不寻求任何永恒 、稳定的要素对科学实践

的基础性 说 明。” ’ 在这种辩证过程 中‚开放性 的、过程性 的、异质性要素融合

的、历史性 的科学实践 ‚成为刻画科学文化的主题 。在这种描述 中‚只有科学 的

具备最 突 出的总体性特 点‚它包容 了诸如理性 非理性 、主观 客观 、

实践范畴刁‘

主体 客体 、物质 精神等等一系列矛盾的辩证运动 ‚实践范畴因而具有不可还原

性和不可分解性 的过程客观性 。

科学实践 中融入 的所有异质性 的文化因素都在实践的开放性过程 中历史性

成为了科学文化的内在组成 劳斯认为 “ 反思科学实践

地注入科学实践的过程‚

的异质性 及其形成 、扩展和遭遇挑战的多样而又整体化 的方式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很容易表 明这种把科学探究作为一个生物 的、心理的或社会 的过程而加 以限定的

研究进路是不充分 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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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践建构论 ” 不仅 为容纳 已有 的多种理解科学 的不

同方式提供 了空间‚而且也为引入新的理解方式开辟 了通道 。

科学是人类关于 自然 的科学 ‚科学是关于 自然 问题 的人类解决 ‚科学是 人和

自然之 间无穷无尽相互作用和相互塑造过程 中的开放式终结的解决 。与这种哲学

相对应 的是 ‚科学进入 了一种人类与物 的混合本体论 。

注释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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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第 四章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评析

拉 图尔的实践建构 的科学观把科学理解为具有异质性 的实践活动 ‚不但保 留

了哲学认识论 的方法 ‚为个人主义认识论 向社会认识论发展铺设 了道路 ‚而且为

关于科学的社会学分析 、政治学分析和经济学分析提供 了正 当性和合理性 ‚也使

得把科学 的政治哲学和科学 的经济 哲学等纳入到更加广 义的科学哲学的框架之

中成 为可 能 。

下文将借用与实践本体论思考相近 的福柯 的知识权利学说作为参照 ‚引用实

践转 向中的关键人物皮克林对 的评论‚来展示 实践本体论的价值 、意义

及存在 的 问题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与福柯 的历史本体论

本章节借用与实践本 体论思考相近 的福柯 ‚ 一

的历史本体论作为参照 ‚试 图展示实践本体论如何可能成 为学术上激进 、实践上

具批判力的思考基础 。

福柯把系谱学定位为 “ 当下 的历史 ” ‚其 目的是事件

化 本质 ‚将理所 当然 的一切存疑 ‚重新发现各种力之间的交遇 、

冲突与关连 ‚以显示我们 并非处于单一的必需性 中 。这包

含 了关于我们 自身 当今存在 处境 的三个面 向 “ 、一种 与真理有关 ‚关于我们

自身的历史本体论 。
·我们藉 由真理 ‚构成我们 自身为知识主体 、与权力场域

有 关 ‚关于我们 自身的历 史本体论 。藉 由权 力场域 ‚我们构成 自身为对他 人作用

的主体 、与伦理有关 。藉 由伦理 ‚我们构成 自身为道德代理人 。” 具体地说 ‚

不 同于接受既有科学对所谓本质 、系统、功能的必须 、确 定性的强调‚系谱学要

描绘 的是在历史中被排除的各种零碎 、在地知识与系统化 知识的斗争‚以及这些

系统化知识如何成为我们今 日存在 的本体基础 的过程 。这种系谱学并不是一种知

识 ‚而是一种行动 。笔者借助系谱学试 图达成 的政 治与实践意涵 ‚解说 的政

治承诺 的相关面 向。

在 “ 什么是启蒙 ‚
‚一文 中福柯谈到 了 “ 历史本体论 ” 这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个概念 。在福柯看来‚我们 自己的历史本体论需要 回答不断增加 的一系列 问题

我们 怎样被建构成我们 自己的知识主体 我们 怎样被建构成操作或服从权力关

系的主体 我们怎样被建构成我们 自己的行为的道德主体 ‚换言之‚福柯意图

找到我们在特 定时代成 为人的先天历史条件 ‚而把康德的先验哲学历史化 。也就

是说‚这些条件一方面是历史的、具体的‚正如福柯对疯狂、监狱和性的考察一

样 ‚另一方面 又是先天 的 ‚因为它们规定 了我们现在 的境况和我们行 为的可 能性

等等 。

理论和研 究要生产什么 以对抗既有 的真理体制 呢 系谱学要生产 的是不 同

于既有真理体制 的另类体验 ‚而 的实践本体论要挑战科学与技术具有 自身逻

研究是体验和生产 ‚
辑发展的假定和做为真理斗争的实践。在实践本体论意义下‚

而非再现真实 。福柯 曾指 出视研究为再现 的想法是一种真实效果的虚构 。例如 ‚

在回答关于其作品是否再现历史真实性 的问题时‚福柯如此说 “ 我运用 了古典

惯例 的方法 论证 、依据历史文献提 出证据 、引用其它文本 、参照其它权威 的评

论和理念与事实 ‚从而提 出解释模式等等 ‚由此观点而言‚不管我在写作 中宣称

什 么 ‚它们 都跟其它历史著作一样是经得起检证 的。尽管如此 ‚阅读我作 品的

人 ……常常对我说 但最终你知道你所说的都不过是虚构 罢了 我

总是回答 谁 不认 为他写的不是虚构的呢 ” ‘

拉 图尔关于科技活动 的 “ 事实拜物教 ” 的探讨 ‚也是关于科技 的虚构但真实

的效果。在拉 图尔与伍尔加合作的实验室考察报告 《实验室生活— 科学事实的

建构》中‚拉图尔的研究得 出了两点结论 首先 ‚实验室中的成 员每天的大部分

记录 、标记 、修正、读写‚这些活动表面上看与文学无关 ‚但可 以视作是

活动是一

铭写 。 的手段 。实验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文学铭写的系统 。实验室

的仪器具有铭写 的能力 。论文就是在铭写装置及相关人员的结合基础上生产 出来

的 。实验 室 的全部活动成果可 以归结为生产论文 。其 次‚实验室 中产生的科学事

实 ‚只不过是实验 室全体人员努力构造 的产物 ‚是实验 室中的仪器 设备产生 出的

铭写被人解释为事实、认定为事实的结果 。拉 图尔认为科学不是 “ 发现 的”‚而

是制造 出来 的。科学陈述中表现 出科学研究过程有许多受具体条件决定的因素 ‚

这种建构是不能在其它任何地方复制和摹写的。通过对实验室的人类学考察 ‚我

们可 以发现 以拉 图尔为代表的巴黎学派与以布鲁尔为代表的爱丁堡学派的研究

方法 的明显差异 爱丁堡学派的研究很大程度上仍然是理论优位 的观念 占据主导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地位 ‚研究者们最多只是翻 阅一些历 史和社会 资料来对科学加 以考察 而 巴黎学

派的学者则不 同‚他们强调 以实验室为典型的实践 ‚强调亲身加入这些活动 中去。

在他们看来 ‚科学不仅仅是一个理论知识 ‚更应该是实践活动的集合 ‚是过程 的

集合 。从而开创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科学研究的实践转 向。在实验室研究 中‚拉 图

尔对科学建构 中非人 因素的重要性 的强调 、科学论文的产生的复杂过程分析 以及

科学的社会建构本质 的论述 ‚都 内蕴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基本理念 ‚为他 的后续

工作奠定 了坚实的基础 。
福柯 以 为例 ‚指 出他 的理论生产 的意义 。福柯认为 自己的书写并非为 了

了解精神医学历史 ‚而是 “ 为 了历经决定性 的历史时刻 ‚让 自己有一种体验 ‚一

种关于我们今 日是什么 ‚不但关于我们 的过去 ‚而且关于我们的今 日的经验 。我

邀请大家来分享这种经验 。” “ 借用福柯 的话来说 ‚实践本体论研究是一本本 以

其生产 出的体验作为其功能的书 。这种体验 生产操作 ‚ “ 关键不是找 出历史上

经得起检验 的证据 ‚而是这本书允许我所能拥有 的经验 。” “ 这些论述有三种含

义 这些作 品不存在连续 、系统性 的理论背景 这些论著都与读 者个人 的直

接经验有关 由这些经验 出发 ‚必须清 除阻碍个人转变 的道路 ‚也就是连 结到

某些集体实践 中。’

相对于 “ 证 明之书 ” 、“ 真理之书 ” ‚实践本体论与历史本体论的研究是 “ 体

验之书 ” 。如果说论述 、训诫 、科技物质化操作 是在制造某

种效果成为我们 的物质现实将此视为理所 当然 的存在状态 ‚并因而成为 记忆 ‚那

么历史本体论所做 的就是生产 “ 反记忆 ” 。由经历这些不 同

于理所 当然 的既有真理与科技体制 的怪 诞场景 、论述 ‚体验 当下现 实生成 的偶然

性 ‚体验 、生产 的战略是使读者经验 “ 当下现 实可 以有其它可能性 ”

户刀 的效果 ‚ 以连结 、部署 改变现 实行动 的生产机制 。

同理 ‚如 同福柯 的历史本体论专注 于现代性 中‚知识 的政治意涵 、特殊 型知

识分子 的转变与介入 ‚与研究论述造成的体验政治‚ 的本体论政治则聚焦在

科技行动中的相关议题 中。对 来说‚以物质符号学方法提供的视野 ‚正是期

望在既有科学与技术领域 、政治与科技关系 中‚提供偏重 以人为中心 的政治蓝 图

与思考之外 的不 同想法 ‚以产生新的科技体验从而描绘 、探讨在经验行动 中促生

知识与存在物 的各种关联与其政治意涵 的实践本体论 。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皮克林对行动者网络理论的评价

在 《实践的冲撞— 时间、力量与科学》一书中‚安德鲁 皮克林认为 “ 科

学知识社会学 研究的最大成就 ‚就是把科学的人类和社会的维度置于首

要位置 。” 科学知识社会学使科学的人类力量主题化 。科学知识的生产 、评价

和使用 ‚受制于人类力量的约束和利益 ‚这种说法一定程度上取代 了对科学 的表

征语言描述 。按照 的见解 ‚各种科学信念‚只能社会学地按照这些信念 自

身的意义去解释 。在关于爱丁堡学派 世纪早期对颅项学的精辟研究中‚夏平

指 出 由于不同学派的竞争而产生的对脑功能意义的不 同解释 ‚不能在大脑是否

真的具有某种反应或没有某种反应的意义上去理解 ‚而应该与颅项学家们的社会

利益 以及他们所确立的评判标准联系起来理解 颅项学家们试 图以已经建立起来

的批判标准来改造社会。这样 ‚基于这种观点‚对 自然的科学表征只能理解为它

是人类力量的某种特殊构成 。

皮 克林认为 ‚在科学元勘研究领域 ‚ 取得 了很多积极的进展 。但 同样不

可否认 的是 ‚它也阻碍 了对科学 的最充分的操作性理解 的发展 。问题在 于 “

研究使严肃认真地对待物质力量成为不可能。 着力于科学活动中的人类力量

而无视物质力量 ‚但它却始终坚持 ‚物质力量要素同其它的科学只是构成要素一

样 ‚应 该归并于人类力量的某一特 定领域进行分析 。 的问题永远 是 为什么

有些科学共 同体的科学家总是要基于独立 的物质领域理解物质力量 于是 ‚任何

显示物质力量和科学的操作性的答案在一开始便被清除掉 。 意义上的科学 ‚

充其量具有半操作性特征。” 那么‚我们会 问 为什么 对物质力量和人类

力量 的关注 ‚竟会具有如此鲜 明的非对称性 皮克林给 出的答案是 部分原因是‚

他们 未经反思地接受了传统科学哲学中对科学的表征性语言描述 ‚更有意义的部

分原因是‚ 领域 内部的争论 ‚使得同时承认物质力量和人类理论 的作用 ‚从

而转 向对科学的完全的操作性语言描述变得相 当艰难 。

通过评论 “ 认识论的鸡 ” 在本文第三章第一节具体 分析过这场争论 ‚皮克

林认为行动者网络理论在 年代就显示 出对科学的完全 的操作性理解 的研究方

向。“ 认识论的鸡 ” 的争论 ‚对皮克林影响很大 “ 一方面 ‚它给我提供 了一个机

会 ‚强化 了我对 已经学习了很久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认识 。从正文到注释 ‚此书

中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痕迹随处可见‚并且‚如果我的这本书能够被看作是与行动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者网络理论进行的一个建设性对话 的尝试 ‚我将倍感荣幸 。另一方面‚我的讨论

中与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不 同观点‚将有助于我更充分地展示我 自己关于时间、力

量和实践 的思想 。’

皮克林批判 了柯林斯和耶尔莱不对称地对待人类和非人类 物质 力量 ‚赞

赏拉 图尔等人 的做法 ‚即在 网络 中人类的力量与非人类的力量相互交织 并在 网络

中共同进化。皮克林揣测拉图尔等人应该是在符号学意义上来理解非人类的力
量。

与 相反‚后 所关注 的是可见的东西‚关注科学 的实际运行过程‚并不去

寻找表象背后 的隐藏秩序 他们认为‚各种 因素包括被逻辑实证主义绝对化 的物

质力量 、被 都 内在于科学实践 行动者的网络 ‚不存在

绝对化 的社会学因素‚

具有主导地位 的单一要素 。在与布鲁尔的争论 中‚林奇指 出‚规则的阐述 、理解与

遵 守规则的活动都是 内在于实践的。” 正如皮克林所言‚“ 删 除 中的第一个 ‚

是因为在理解科学实践和科学文化 时‚无需赋予社会因素 以重要优势 ” 。‘因此 ‚

后 的工作就仅仅是描述作为现象 的科学实践 ‚仅此而 己。

皮 克林指 出‚“ 的社会实在论 ‘

假定并肯定科学的习惯用语 ’‚而不是对

这种 习惯性用语本身进行探讨 ” ’ 这实际上仍然是一种静止 的表征主义 的科学

观 ‚与传统科 学哲学 的思维方式无异‚其 结果便是陷入 了 “ 认识论 的恐惧 ” 之 中 ‚

即对科学是否表征 了社会或 自然 的恐惧 。而后 则将科学视为实践‚视为一个不

断进化 与生成 的过程‚视 为 “ 经 由联结多重概念文化层面的表征链而实现 的与理

论之 间的构成与引导关系 ” 。’
‘正是在此意义上‚
皮克林 说‚“ 我们删除 中的 ‚

这 是 因为 ‚在新 的科学 图景 中的主题 是实践而不是知识 ” 。’这样 ‚科学便成 为

了一个过程概念 、时间概念 、关系概念‚拥 有 了 自己的历史 。

皮克林认为 ‚行动者 网络理论最具吸引力的特征就是 “ 它对物质力量 的承

认 能够 帮助我们避 开表 征语言 的 “ 咒语 ”。它为我们指 出了一条直接转 向对 科学

的操作性语言描述 的道路 。” ’ 但从这一点出发‚柯林斯和耶尔莱的两难选择经

由符号学的表现 ‚本身看起来又是对这种表现的反洁 ‚又回到 了我们不愿意建构

的文本和表征世界 。庆幸的是‚还有另外一条道路能够导引我们走 出这个两难 。

皮 克林 是如何认 识科学实践 中非人类 力量的地位 的呢 针对科学 的非 时间

性描述 ‚皮克林选择对 时间进行严肃认真 的思考 。“ 如果我们注意到物质性 力量

是在科学实践 中瞬时性突现 出来 的‚那么 ‚我们可 以像 重视人类力量那样

 复 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重视物质力量‚同时避免面对柯林斯和耶尔莱提 出的两难。” ’

科学家持续不断地探索物质性力量的轮廓 ‚问题 出现又被解决。皮克林认为

这至少采用 了某种相 当精细的物质性定位和物质性调解的方式。皮克林说 自己是

在调解收音机或者是汽车发动机的意义上使用调解 的概念的‚它特别针对在科学

实践中不会被预先知晓的作为警告的 “ 信号” 特征。因此 ‚皮克林的着眼点在于

要达到对科学实践的一种在真实时间中的理解 ‚这样 ‚一旦科学家进入物质力量

领域 ‚他们就不再处于优越于社会学家的地位就易于理解 了。没有人知道未来仪

器设备的形态‚也没有人知道这些未来形态的仪器设备能够做些什么 ‚但是我们

完全能够 以不回到仅仅关注人类力量的 的立场方式 ‚追踪这种形态建立的

过程 。当然 ‚基于一定 的事实 ‚科学家通常会对为什 么仪器和设备会 以特殊 的方

式得 以发展给 出具有说服力的技术说明。

现在皮克林要面对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符号学转移的第二个困难 ‚集 中于人类

力量。因为符号学在人类王国和物质王国之间强加 了二者之间完全对等和相互转

换的严格对称 。

在符号学的意义上 ‚行动者 网络理 论坚持人类力量与物质力量之间不存在任

何区别 ‚这两种力量能够持续地相互转换和相互 替代 。然而皮克林等人意识到这

些见解 中存在严重 问题 。正如金格拉斯强有力地指 出的那样 ‚这种观点认 为人类

力量可 以被机器所 替代 ‚反之机器力量也可 以被人类力量所 替代 ‚这本身就是错

误的。很难想象任何纯粹的人类的体能与智能的组合可 以代替望远镜工作 ‚更不

用说电子望远镜或一种机器工具或原子弹 。

尽管如此‚对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广义对称性原则‚皮克林有着 自己的认识‚
这种认识实际上涉 及两方面 “ 其一 ‚在人类力量与非人类力量之间存在着重要

的并行关系‚这种 并行关系同时涉及它们 的重复性质 以及它们的瞬时突现特性 。

其二 ‚在物质力量与人类力量之间存在着有机构成性 的相互交织 。我对实践 的研

究强化 了我的这种认识 。” ’

由皮 克林对 的评议 ‚我们可 以看 出‚行动者 网络理论取得 了一定的成果 ‚

但其对人类与非人类 的讨论却受到 了符号学语言的歪 曲。在 《我们从未现代过》

拉 图尔基本上把现代性描述为一种心灵的符号状态 。而皮克林 的冲撞理论则

中‚

在操作的语一
言中把科学实践描述为一种力 。 的阻抗‚其分析的对象是机器

或思想‚而 同时认可机器 、思想 与社会关 系交织在一起‚共 同进化 。另一个差异是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皮克林把 时间置于实践 中的显著位置‚比拉 图尔更加突现 出时间的作用‚认 为二

元论 问题与赛博科学要在时间的术语 中才能得到真实的理解‚而拉 图尔则在谈论

符号的 行动者、人类 、非人类或混合体的话语中来简单地解决它们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贡献

追求现代化早 已是全球性的运动 ‚然而 “ 现代 ” 这个词语 的意涵在不 同的历

史脉络 中有不 同的诊释 。任何时代对于现代性 的追求无可避免地 以 “ 现在 ” 为建

构想象 的同时性经验 的起 点‚以切断、分割传统的、过去的一切 。由于现代意味

着先进 、文 明和知识等等 ‚便也暗含其先天优越 的地位和权威 。以西方为中心 的

“ 现代性 ” ‚其特征是对 “ 理性 ” 和主体性的追求和与传统 的断裂 。

作为一种研究视角 ‚拉图尔将论述触角延伸到 了 “ 现代化 ” 、 “ 现代性 ” 的

讨论之 中‚认为它们都深陷于主客二元 的架构 中。后现代理论 同样不能解 决此 问

题 ‚因此 拉 图尔独具 匠心地开创 出不 同于后现代 主义 的 “ 非现代 ”

观 。通过组建准客体 ‚拉 图尔开始重构所谓的 “ 现代性宪法 ”

。

现代性 的理解 因人而异‚然而都指 向了时间‚“ 现代 ” 象征一个新 的政权 、

一种加速度 、一次断裂 、一场革命 。当 “ 现代 ”、“ 现代化 ”、“ 现代性 ” 出现 时 ‚

我们就界定 了一个陈 旧和稳定的过去 。立基于 自然法则的超越性准则 ‚现代人可

以批判 、揭露 、否定 以及义正严辞地抨击非理性的信仰 以及无法 自圆其说的专擅

权力 。“ 现代人确信 自我创造其命运 ‚基 于这种信念 ‚他可 以批判 、揭露 以及义

愤填膺地 否决任何非理性 的信仰 、意识形态 的偏见 以及专家 这些专家 自命可 以

规划人行动 的界线与 自由 独断的控制 。” ”

但所谓 的现代性 的现实是 “ 社会 ” 和 “ 自然 ” 仍然分裂为两极 。不论是 “ 现

代性论述 ” 还是 “ 后现代批判 ” ‚都企 图凭借现代性 的观点 以超越其 内在 的对立

与矛盾 ‚显然是行不通 的。

以哈 贝马斯 的 “ 现代性计划 ” 与利奥塔 的后现代理论 为例 ‚拉 图尔批评 哈 贝

马斯 的理性 交往理论尝试 以 “ 言说的主体 以及和彼此 的理性沟通 ” 即所 谓 的

“ 语言学转 向” 取代过去的 “ 主体意识 ” ‚以克服主、客对立 的困境 。但 是 ‚

语用 学意义 的主体及其沟通依 旧是跟外在 的 自然或社会或是 日常生活的世 界之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客体相对立。因此 ‚尽管哈贝马斯批判工具性 或技术性 理性与主体意识哲学

的合流造成 了现代性的危机 ‚但他对现代性的批判却无法融入他的交往理论中。

后现代理论是否更具有效性呢 依照拉图尔的批判 ‚后现代的论述不仅延续

现代性的分裂 ‚同时更复制另一种分裂 ‚即 科技的世界 以及 “ ’

言谈之主体的语

言游戏 ” 比 邵 盯 由 的对立。在这里‚后现代论者将

论述或 “ 话语 ” 独立于 自然与社会之外 。 “ 语言变成为 自身的法则‚这个法则主

导它 自己及世界‚诸如 ‘
语言系统 ’、 ‘
语言游戏 ’、 ‘
符指 ’、 ‘
书写’、 ‘
文

本 ’、 ‘
文本性 ’、 ‘
叙述 ’、 ‘
论述 ’等构成 ‘
符号之帝 国” ‚印。总之 ‚ “ 任

何事物都变成符号以及符号系统 建筑 、烹饪 、时尚、神话、政治— 甚至潜意

识本身无一不是 。” ‚

根据拉 图尔的阐释 ‚欧洲从十七世纪末叶开始 ‚出现 了 自然科学实验方法 ‚

确立 了主权 国家‚动摇 了上帝的神圣法则 ‚由此进入 了现代性与境 。科学家与哲

学家 ‚在现代性一开始 ‚即是立法者 。他们对 自然现象进行实验并且从中发现 自

然律 人也 以相 同的步骤建构 出利维坦 主权 国家 。科学家与哲学家各据 自然

世 界与人文世 界的两端 ‚分别为其立法 。

拉 图尔据此考察宪法起草开端时的情景。“ 世纪中叶‚ 自然哲学家波义耳

和政治哲学家托马斯 霍布斯针对科学权力和政治权力 间的分配展开 了一场 争

议 。” ’他们发明了我们 的现代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由实验室所媒介的事物表

征永远与由社会契约所媒介的公民表征分离。认识论和社会秩序间的关联拥有 了
全新解析‚波义耳和霍布斯所发展 出的政府的两个分支 ‚各据一端。非人类 的陈

述属于科学 ‚但科学不允许诉诸政 治学 公 民的陈述属于政 治学 ‚但政 治学不允

许和科学技术创造和动 员非人类有任何关系 。两人 为 了定义我们今天仍不假思索

地使用 的两种根源而争论 。

霍布斯 的利维坦成 为公 民的代言人和化身 。他转译公 民的意见但 同时也可 以

背叛公民。公 民授权给利维坦 ‚因此他们可 以弹勒他 。波义耳发明的实验室制造

事实‚科学家代表事实本身说话 ‚但 自然或科学家谁在言说呢 这是另一个现代

科学哲学中不可解的问题 。霍布斯和波义耳二人的后继者在这两个阵营通过认识

论和政治学走着相反的路径 。

由此造成 “ 现代性 的悖论 。如果我们考虑聚合物 ‚我们就单纯处

理 自然与文化 的混合 如果我们考虑净化 ‚我们面对 自然与文化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之间的完全隔离。” ’拉图尔要求我们对称地看待霍布斯和波义耳的工作 他们

一开始所面对 的‚只是一个整体‚没有主体与客体 、也没有 自然与社会 的区分 。

他们也试 图处理这一整体 ‚只是各 自有 了不 同的强调 ‚公 民与事实 、国家与 自然

开始浮现 。但是‚它们 “ 不该被分离地对待 ‚好像第一个保证 了 自然 的

的区分刁‘

非人性 ‚而第二个保证 了社会的人性 。它们是一起被创造 的。它们彼此强化 。”

科学知识 ‚不该被看成一群霍布斯 的主体们 ‚协商着要不要 同意 是否波义耳

的空气泵产生 了真空 相反地 ‚是一群概念 、记号 、实验科学家 人 与空气泵 、

实验室 、技术 非人 的互动 ‚形成 了一个充斥着异质成分 的网络 ‚每个成分 不

管人或非人 都是 “ 行动者 ” ‚ 或 “ 作用者 ” ‚共 同建构 了

现代科学 、甚至现代人类文 明。形成 了社会和 自然 、人和非人 的混合本体论 。

当然‚混合本体论并不是认为 自然与社会之 间毫无差别 而是在承认差别 的

基础之上‚考察 自然与社会的交界地带发生 了什么 。这就是准客体 的概念 。 “ 准

客体位 于 自然 与社会两极之 间‚位 于两极轴线之下 ” 。

新的 自然 与社会 、人类与非人类 间的对称性原则在 自然 客体 一社会 主体

轴上加 了一条垂直轴 ‚以衡量“ 稳 定性 ”。

所谓稳定性 主要指社会 主体 与 自然 客

体 之 间的区分的刚性程度 。拉图尔认为‚在稳定轴下端靠近原点处的稳定性最低‚

这时‚自然 的东西 与集体性 的信仰之 间的区别还不 明显 。举 巴斯德 发现

微生物 为例 ‚在原点处 ‚人们不能清 楚地判断微 生物是一个 生命 实体 、化 学物 、

物理实体还是社会实体 。而沿着稳定轴 向上 ‚社会和 自然之 间的区分越来越清 晰 ‚

到 了 自然一社会轴 的地方 ‚人们把 自然和社会之 间的划 界视 为是 固定不变 的 。“ 人

们可 以根据 自己的意愿选择如何解释 巴斯德 的发现 ‚既可 以把它 归为说 明了 自然‚

也可 以解释 为是社会构成 的。” 普遍 的对称性原则力 图对称地看待 自然和社会

的作用‚用既非 自然 客体 、也非社会 主体 、也非主客体的混合的第三种 实体

来同时解释 自然和社会‚拉 图尔称之为 “ 准客体 ” 一 。巴斯德 的

微生物 、密里根 的电子 以及波义耳 的空气泵都是准客体‚它们

沿着稳定轴不断发生变化 。因此‚自然和社会之间的区分不是确定无疑的‚科学在

改变我们 的观念 的同时‚也在制造和再制造 自然和社会 。

“ 康德设定的两极‚一极为物 自体‚另一极为先验 自我 ‚这两极交汇可 以说 明

知识 的产 生 ” “。因此‚他们或者成 为实在论者 ‚认 为物 自体 非人 自然 、客体

是知识 的起 点 ‚用 自然解释社会 ‚无视社会 主体 因素对 形成科学认识 的影 响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或者成为各种不同的社会建构论者‚认为先验 自我 人、社会 、主体 是知识的起

点‚用社会联系来解释世界‚无视 自然 客体 本身在科学认识形成过程中的重要

作用 。现代主义必然在实践上产生强烈的不对称性 。

用拉图尔抽象的概念来 说‚我们现代生活的现实并非如现代性论述所 说的‚

是纯粹观念 的两极化 。在 时间上现代性也不是单一直线的发展 以及推陈 出新 ‚或

者说不断的革命与创新。它毋宁是各种不同的新 旧事物的 “ 混合物 ” ‚

它们在 时间进程 中的变化是多重性而且环环相扣‚一如漩涡般的推进 。现代性之

两极化解释架构只有在 能够容纳上述之 “ 混合物 ” 之政治文化 以及漩涡性 的时间

概念 ‚才 能免除现代性对某一理念的偏执所带来的排他性 ‚以及减缓它依据单一

理念强求 同构型的政治与社会的意 图。

用拉 图尔的话来表述 ‚它们呈现漩涡形状 ‚而不是直线的。如他 的说明 “ 我

们都有 一个未来 以及 一个过去 ‚但是未来所具有 的形态是朝所有方 向的环状扩

展 。我们 的过去并非被超越而是重新造访 、重复、环绕 、保护 、重组、重新阐释

以及重新安排 。因此 ‚看起来相 当遥远 的事物 ‚如果我们依照时间之漩涡的形态

来看 ‚则变成 为环环相扣而来 的近 身之物 。相反地 ‚如果我们采纳时间之线性观

点‚那么 ‚即使是当下之事物也变得遥远 。漩涡式的时间性不容许我们运用 ‘

过

时的’或 ‘
先进 的’之标签 ‚因为任何当代事物 的群聚可能是来 自所有时代 的各

种事物 的聚合 。在这样的架构中‚我们 的行动在最后被认为是 ‘

多重时间性 的 ’
。” ‚

在对现代 宪法 的批判和继承 的基础上 ‚拉 图尔设想 出非现代宪法 的蓝 图‚它

包括 四项保障 社会和 自然产 品的不可分离性 自然 的产 品是客观 的‚社

会 的产 品是 自由的 。存在超验 的 自然和 内在性 的社会 ‚但二者不可分离 自

由作为一种 能力重新被定义 ‚来挑选 不再依赖 时间流 的联合 的混合物

混合
物 的产 品成为 民主的对象 。

但假如我们 从未现代过 怎么办呢 那么我们就会在新 的曙光中看待我们全

部过去 。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应该是在这样一种 由人 、人造物和 自然交错形成 的

复杂的网络中进行的。也因此拉图尔努力追求一个兼顾人与物相互流动的对称性

人类学 。

的基本思想是 科学技术实践是 由多种异质成分彼此联系、相互建构而

成的网络动态过程 。其基本的方法论规则是 “ 追随行动者 ” ‚即从各种异质 的行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动者中选择一个‚通过追随行动者 的方式‚向读者展示 以此行动者为中心 的网络

建构过程 。在 网络建构过程 中‚自然与社会 、人与物 以及行动者之 间的边界在不

断地改变‚同时网络 的范围逐渐从局部扩展开来‚力量 由弱到强‚

边 界由模糊到清

晰并相对 固定下来 。正是通过这种建构 ‚知识 、社会 、 自然 的区分也开始形成‚

但这些都只是暂 时的成就‚因为 已有 的网络 不断地被 改变‚新 的网络也在不断地

生成‚以此展示科学技术的整个实践过程 。这种理论指 向显然包含如下哲学意蕴

消解传统 的主客体模式‚回到混沌 、权力与实践的本体论哲学。对于拉

图尔来说 ‚“ 集体 ” 容纳人类和非人类 。在海德格尔看来 ‚座架统治一切存在者 ‚

当被准备预定为资源时‚作为持存物 ‚人类和非人类没有 区别。“ 唯就人本身 已

经受到促逼 ‚去开采 自然能量而言 ‚这种订造着 的解蔽刁‘

能进行 。如果人为此而

受促逼 ‚被订造 ‚那么人不也就 比 自然更原始 的归属于持存吗 流行 的有关人力

资源 ‚某家 医院的病人资源 的说法 ‚表示 的就是这个意思 。” ’

”

这首先表现在对行动主体 的强调 。拉 图尔对行动者 的重视贯 穿于 《重组社会 》

全书始终‚比如追溯行动者形塑和拆 散群体 的活动所 留下的种种踪迹‚根据行 为

人 自己的经 验 形 而 上 学 去 关 注 多种 多样 的行 动 者

拉 图尔将 自己的哲学观称 为 “ 经验哲学 ” ‚

在研究方法上他反对传统哲学那种远离经验事实的 “ 躺椅上 的哲学家 ” ‚认为应

当通过 田野调 查和个案分析等深入经验 的方式去回答那些经 典哲学 问题‚即 以经

验的方式去实践形而上学 。因此‚形而上学在他看来不是基础分类 的集合‚而是世

界建构 自身 的反映 。每个人 的经验世界不 同‚自然会具有不 同的形而上学 。在行

动过程 中‚他们会根据 自已的形而上学对 做加减法‚决定哪些是应 当纳入

考虑范围‚哪些是可 以排除的‚并且对所有 的 都有正反面 的不 同评价 。在

对 各种 不确 定性 的解 决上‚拉 图尔认 为社会 学家不 是 为社会立法 ‚事先对 行动 者

强加一些秩序‚而是只有在行动者部署完各种矛盾 并身陷其 中之后‚社会 学家刁‘

可能更好地寻找规则 。因此 对行动者们说 “ 我们不会去束缚你们‚以使你们

符合我们 的分类‚而 是会让你们 去部署 自己的世 界‚并只有在此 之后 刁‘
会 让 你们

解释你们 是 如何解 决这些 矛盾 的 ”。

拉 图尔认为‚研究者不应 当在研究过程中以 自己的元语言将所有行动者的语

言都化约 了‚行动者有一套 自己的经验形而上学和元语言‚研究者应 当跟 随行动

者‚使用次语言去理解行动者 的元语 言。定义 、整理社会 的任务应该 留给行动者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自己‚而不应 由分析者来承担‚我们应该去追溯争论间的联结‚而不是试图去决定

如何解 决任何给定的矛盾 。

按照 ‚传统知识社会学‚包括康德 以来 的诸多知识理论‚在本体论上是错

误 的‚这种错误来源于笛卡儿的二元分立模式 。笛卡儿的二元论在 主体与客体‚

主观与客观之 间设置了不可逾越的障碍。拉图尔认为‚
包括布鲁尔在 内的许多哲

学家都坚持这种主客体模式‚因此‚他们或者成为 自然 实在论者‚或者成为各种版

本的社会建构论者‚
但就 看来‚主体与客体、自然与社会、实在与现象这些区

分都是不存在的。这些概念不具有本体论意义‚最初的本体论假设只是一片混沌‚

只是这一片混沌之 中的各种力量 。显然‚ 为了避免二元论的矛盾‚又回到 了混

沌与权力的本体论哲学‚其大量研究工作就是要从经验上展现这种本体论哲学 。

打破 了 自然一社会的传统二分法‚从整体论上重构科学与社会关系 。如

果说拉 图尔对行动者的强调 己在众多学者那里达成共识‚算不上创新的话‚他对

物 的态度可算独树一帜 。拉 图尔秉持对称性原则将物纳入 了扩展 的行动者概念‚

因为他认 为物可 以在行动 中制造 出差别‚而任何通过制造 差别而 改变 了事物状态

的东西都可 以是一个行动者或行动元 。所 以‚在 《实验室生活》一书 中‚拉 图尔 以

大篇幅描述 了各种物‚比如实验室区域的划分 、在每个区域中的器械陈设、记录

实验数据的各种卡片 、手稿‚办公桌上堆积的各种词条复印件 、同事之 间的信件 、

对各种 己发表的论文的修改和重新更正、为下一次报告准备的幻灯片等 。他也正

是在对这些物 的物质属性 的具体分析 中‚展示 了促 甲状腺素释放 因子 的发

现 过 程 。 据 此 ‚行 动 就 不 仅 仅 是 由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联 系 一 一

。。 组成‚也不仅仅是 由物与物 间的联系组成‚而是物与人之 间的异质

性联系‚拉图尔也就此化解 了人与物之 间的不可通约性 。拉图尔认为‚只有改变 以

往只关注有意 图的主体行动 、忽略物 的作法‚真 正关注物质性 的客体‚刁’

能够更好

地解释社会 的不平等现象 。

行动者 网络理论打破 了基于 自然一社会的传统二分法‚

进入 了考察科学和社
会互动 的研 究路线‚对科学与社会 的关系进行 了整体论 界定 。 将传

统的科学和社会这两个不 同范畴视为同一个整体‚认为它们相互嵌入 、共 同建构

或演进 而构成一张无缝之 网‚从而为分析二者之 间的互动关系提 供 了新 的路线 。

可 以看 出‚ 不仅是一种科学知识建构理论‚也是试 图通过对科学实践过程 的分

析来建立的一种社会结构理论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坚持知识是权力 的产物 。 表 明科学技术实践是科学 技术 与社会

的相互建构 、共 同演进过程‚科学知识是一种 由异质成分构成的网络或框架 。这

样‚知识不再是传统意义上静止的纯粹对外界事物的认识‚不是单纯 的命题‚而是

一个包含 各种异质成分的建构结果‚是各种 力量较 量的社会结果 。按照 ‚科

学、技术 、 自然 、社会 、精神 、知识这些概念从根本上是不可分的‚是一个整体‚

它们的区分在建构过程 中形成‚只能在整体 中把握 。知识和世界是统一而不可分

害 的网络建构过程 。这种 网络建构过程也是一种权力斗争过程 。这里的权力概念

不是指实体‚
而是指无所不包 的相互影响过程‚权力即影响。 的广义对称性原

则和非还原论 的整体论主张正是建立在这样一种权力论哲学基础之上‚认为我们

不能用一件 事物去解释另一件事物‚也不能认为事物之 间互不相关‚它们之 间的

关系是一种权力关系‚是一种相互影响的 “ 转译 ” 过程 。

以联 结作 为社会学研 究 的核心 。拉 图尔多次 明确表示‚“ 行动者 网络理

论是把社会看成是联结的科学 ”。四在一个扁平化的世界 中‚关注从一个地点到另

一个地 点的位 移是如何 实现 的‚通过什 么工具实现‚付 出了什么成本等‚在 “ 一种

重新联 结与重新组合 的特 殊运动 ” 中‚社会不再是一个 实体 。因此‚对社会 的研 究

就是要跟 随行动者 、跟 随这种联结 。这种 以联 结作为焦 点‚关注行动 者 包括人和

物 的方法 是法 国新社会学 的核心‚很 多秉持这一方法 的学者将其具体化 为不 同

的研究方法‚
例如伊莎 白、麦港的分歧一协议个案研究关注行动者在各种联结中

的能动性 。他们提 出 “ 哪怕最微小的社会变化‚其过程 都是极其 复杂而具有 不确

‚并认 为 即使在完全相 同的结构 限制 中‚不 同的主体也都有选择 的空间‚

定性 的 川。

每一个来 回的互动都有可 能导致不 同的结果 。因此‚他们主张全面深入地挖 掘材

料‚拥有尽可 能完整 的过程 。

以政治 的相关性 作为社会学 的政 治关怀 。社会学素有政 治

关怀‚拉 图尔的社会学也不例外‚但政 治在他这里既不是权力的争夺也不是利益

的分配‚而是通过定义科学来研究政治。关于二者的关系‚韦伯也有过论述 。在韦

伯那里‚科学和政治既是分离又是彼此联系的。科学是摆脱个人偏见把真理讲 出

通过理智活动来发现我们 所追求 的价值 的真相 。但科学本身并不能解决终极

来‚

价值的问题‚这种价值的实践恰恰是政治的责任 韦伯‚ 。但拉图尔谈论政治

时‚则是将科 学哲学称作 “ 政 治认识论 ” ‚“ 即在某

通过定义科学来研 究政治‚这种研 究既不是质 问‚也不是批评 ” ‚。而

种程度上‚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在 《重组社会》中‚拉图尔进一步阐释 了 “ 政治相关性 ” 用 “ 一个共有

的含义‚

世界的进步构成 ” 。 。二 代替

了 “ 关于 自然 的政治 ” 。他认为 “ 政治相关性 ” 的

含义在 于‚一方面我们去寻找能够记录下新的联结类型的方式‚即像完成第一个

任务那样去展开不确定性‚而另一方面则是去探究如何用一种令人满意的方式去

组合它们 。因此‚在拉图尔这里‚科学和政 治不再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而是同

一的‚在展开社会 的争论和重组社会 时都要采用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态度‚

政治相关性是任何学科都应该追求的。也正是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认为 可以

构造一个既公正又有政治参与的学科 。因为‚一方面 可 以通过充分展开行动

者的不确定性而更像一种公正的科学 而另一方面‚ 可 以通过使集体成 为一

个共有世 界而形成一种政治参与 。

提倡行动导向的研究策略‚走 向科学实践考察。根据 的看法‚

科学知

识在本质上是一种 实践过程‚对科学知识 的产生和发展 问题 的研究必须 以科学知

识生产者 的当下活动为出发点‚也就是说‚行动导 向是 的基本研究策略‚它标

志着科学知识社会学 内部的一个新的研究进路的出现 转 向科学实践研究 。贯穿

于此研究进路的一个基本理念是对科学知识应该从具体的、历史的、实践的维度
去理解‚从对科学实践的考察去理解科学知识 。行动者网络理论所展示的是一种

颠倒 了的说 明方 向‚即不再用预 定的 自然或社会来说明科学活动‚而是考察科学

活动如何重构 自然和社会‚只有追踪行动 中的科学和形成 中的社会‚才’

能把握知

识活动 的本质 。巴黎学派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毫无疑 问为考察知识的生产过程 以及

知识与社会 的复杂关联提供 了一种新 的方法和理论平 台‚尤其是其对称地对待 自

然和社会对科学知识的解释功能诉求更是为考察科学活动存在 的客观性和 主观

性 、绝对性和相对性 、普遍性和特殊性之 间的辩证关系提供 了一种新的视角 。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意义

拉 图尔在多年经验研究的基础之上 ‚通过重新界定社会 、行动者 、网络等基

本概念‚并对描述 、解释等研究方法提 出新的见解 ‚形成 了 自身独特 的方法论体

系 。这不仅体现 出对传统的社会学理论方法 的继承与突破 ‚更是 巴黎学派的行动

者网络理论的精要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在对社会 的基本认识及对社会学的基本定位上 ‚继承塔尔德 。

· 的联系原则‚即 “ 社会 的本质在于联系 。 ”。拉 图尔十分赞 同

塔尔德 的观 点 ‚他也认为没有什么实体性社会 的存在 ‚有的只是处于不断发生、

变化和消亡 中的联结 。在 《重塑社会 》中‚拉 图尔多处批判 了涂 尔干的社会学理

论和方法 ‚认为涂尔干代表 的实证社会学是一种 “ 社会 的社会学 ”‚此方法 以 “ 用

社 会 事 实 解 释 社 会 事 实 ” 为 原 则 ‚就 其 本 质 而 言 ‚其 实 是 一 种 “ 替 代 ”

过程 即 以熟悉 “ 替代 ” 陌生、以一种修辞 “ 替代 ’
‚另一种修辞 ‚

或 以一种背后 的所谓 “ 社会力量 ” 替代行动者和研究对象本身的过程 。而拉 图尔

认为 自己提 出的 理论代表 的则是与之相对 的 “ 联结的社会学 ”‚这种新的社

会解释 原则认为解释并不是 “ 认知神秘化 ” 或 “ 替代 ” 的过程 ‚而是一项实际的

世界构造工程 ‚换言之 ‚社会解释是要将实体与实体联系起来‚去追溯一个行动

的网络 。

在对 社会 的解释对象上 ‚纳入 了物 ‚批判 了阐释社会 学 。菲利浦 ·柯

尔库夫 在 《新社会学》中曾评论拉 图尔 “ 他 的 野心倾 向于

把社会科学蕴意深广 的流派 的贡献 韦伯和舒茨 的 打入冷 宫 ” “ 。拉 图尔认 为传

统的意义阐释 学派只考虑 “ 人 ” ‚
特别是人在行动 中的 “ 意义 ” 维度 ‚对于物则

基本上不做讨论 ‚这与只追求 “ 一种客观化匿名技术控 制 ” 的实证 主义学派在逻

辑上 并没有什 么差别 。他特 别指 出‚阐释学派虽然大 多受到现象 学运动 的影 响‚

但也继承 了现象学派的缺 陷‚即“ 他们无法想象除 了有意 图的人类外‚还存在其他

行动者 的形而上学 ”。阐释社会 学与它宣称要试 图取代 的客观 主义或 实证 主义社

会学相 比‚其 实更像 是 “ 社会 的社会 学 ” ‚因为它 自认 为 ‚那些 诸如人 、意 图、

情感 、工作 、面对面 的互动等特 定的行动者类型 ‚能够 “ 自动地 ” 带来活力 、丰

富性与 “ 人性 ”。拉 图尔要求 的是摒弃阐释社会学中常 出现 的 “ 具体 ”、“ 抽象 ”、

“ 主体 ”、“ 客体 ” 这类字眼 ‚转而使用 “ 转义者 ” 和 “ 中介者 ” 这两个概念 ‚并

发展 了米歇 尔 ·赛尔 和米歇 尔 ·卡龙有关 “ 翻 译 ” 或称 “ 转

译” ‚ 的思想‚以便能够 “ 跟随行动者 ”‚考察在实践过程之 中哪些

行动者被卷入 、被赋予 了特定形态 ‚以及转义者和中介者的运作等 问题 。

在解释社会 的方法上‚要求记录和描述 。拉 图尔认为‚如果说上面那些

“ 社会 的社会学家们 ” 所犯的错误 尚有 “ 一些令人尊敬 的理 由” ‚比如在整个现

代化进程 中‚他们总是怀抱着赋予社会一种新 的秩序 的雄心壮志 ‚因而在实际工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作中把许多被认为是威胁秩序 的因素给有意无意地精简掉了。那么‚“ 从社会 的

社会学转 向批判的社会学 ” 就是 “ 一种更为危险的倾 向”。拉图尔指 出‚批判社

会学不仅忽视经验材料、用预先设定的所谓 “ 社会力量 ” 来替代行动者话语和行

为‚而且还把理论家们 的误解和 “ 代言 ” 所 引发的行动者的愤慨反应理解为 “ 社

会对错误意识面纱不可避免的幻觉 ”‚并 由此反证和强化 了批判者们 自身的合法

性 。在批判社会学的这种运作下‚社会学不仅成 了远离经验的 ‚而且变

成 了 “ 捏造 的” 田的 ‚社会也 由社会的社会学家们的 “ 实体 ” ‚
进一步变成

了 “ 人造 品 ” 和 “ 幻象 ”。因此‚拉 图尔对批判社会学传统的攻击可谓是最重的。

对加芬克尔 涌 、德勒兹 等晚近思想家成果的吸收 。

拉 图尔 曾声称‚ 与其说是一种理论 ‚毋宁说是一套 “ 忠实于常人方法学视角

的” 方法 ‚即 “ 行动者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而我们则需要 向他们学习‚不仅学习

他们做 了什么 ‚也要知道他们怎样 以及为什么做 了那些事情 ” ”。他在 《重塑社

会》中反复提到要继承和发展加芬克尔的常人方法学思想 。实际上‚一些对拉图

尔的 《实验室生活》等著作发表评论的学者也认为‚拉 图尔的经验研究很大程度

上采纳 了加芬克尔和人类学的方法 。常人方法学关注社会现象中表现 出的秩序 、

规则和协调 ‚将其理解 为 “ 在具体情境下进行互动操作的结果 ” ‚并特别强调社

会 现 象 的可 说 明性 ‚ 即 社 会 成 员 自 己进 行 反 思 和 主 题 化

。拉 图尔对群体形成过程的关注 ‚以及对研究者在文本写作 中的

不确定性来源做 出的思考和讨论‚都是这种 “ 可说明性 ” 的继承。而在对社会学

专业知识与 日常普通知识关系的理解上 ‚拉 图尔也同意加芬克尔的看法 ‚认为这

两种知识范畴具有近似性 ‚但又非同一 。

在对德勒兹的借 鉴方面 ‚拉 图尔主要是借用其理论概念为 自己的相对主义立

场 正名 。在他 与约翰 劳等人合编 的一本 研 究论文集 中‚拉 图尔强调 自己的

“ 行动者 网络理论 ” 中 “ 网络 ” 一词不是借用 自美国的网络理论‚而是从德勒兹

和瓜达里 有 关 “ 根状茎 ” ‘
的概念 中推演 出来的。‚

德勒兹 ‚ 一 和加塔利的 “ 块茎 ” 论是二人哲学的

核心概念之一 。 日常 生活的块茎概念令人想起 马铃薯或红薯之类的植物块茎和

鳞茎‚块茎的特征呈现 出开放性 、无规则、非中心的多元化形态。德勒兹和加塔

利认为‚柏拉 图以来主导西方思想形态的是一种树状模式或逻辑。

德勒兹和加塔利试 图揭示 “ 一切事物变动不居的复杂互联性 ” 。他们 的块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茎图式与树状模式的对 比涉及三种类型的书 第一种是树根之书 ‚

这种书摹仿世界 ‚其律则是反映论和一分为二论 ‚“ 是最经典 、反映最佳 、最古

老 、最软弱 的思想形式 ‚但是大 自然却并不 以这种方式运转 ” “。第二种是胚根

系统或簇根 ‚ 之书 ‚这是现代性所服膺 的形式 ‚

在现代 ‚树根原则夭折 了‚但是根 的部位存活下来 ‚世界 由此进入更高的统一性 ‚

即含混 的或 多元决定论 的统一 。第三种是块茎 之书 ‚是德勒兹和加

塔利集 中讨论 的 内容 。块茎既不 同于树根也不 同于簇根 ‚无法用树根一分 为二 的

“ 辩证逻辑 ” 分析 ‚也无法用簇根 的多元决定论加 以界定 。块茎论具有联系性原

则 、异质性原则 、多元性原则 、反意指裂变的原则 、制 图学与贴花原则等基本特

征。

首先 ‚块茎最突 出的特征表达 了 “ 联系性原则和异质性原则 ”

。这个特征为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关系性特 征

和异质性特 点所继承 。在后文中将会具体谈到这一点。

其次 ‚块茎特征是 “ 多元性原则 ” 。块茎的多元性

不再作为与 “ 惟一性 ” 相关的主体或客体 、 自然现 实或精神现 实 、图

像 与世界的关系而存在 。多元性 的块茎图式与树状模式 、簇根模式 的伪 多元性不

同‚它既非主体 ‚亦非客体 。块茎联系的拓展必然带来其性质 的改变 。“ 多元性

原则 ” 的要 旨是反对树状 的二元对立原则的思想传统 。德勒兹块茎论 与柏拉 图洞

穴神话 的一个根本不 同的特征 ‚就是他主张块茎的多元生成原则 ‚否弃真 实 虚

拟 的二元对立理论 图式 。

最 后 ‚块 茎 是 “ 制 图 学 与 贴 花 的 原 则 ”

。这个特 征使德勒兹 和加塔利 的思想 与任何关 于发生轴 和深层 结构

的思想观念 区分开来 。德勒兹提供 了异质事物之 间互相生成 的图式和具有后结构

主义意味的多元流变拼贴模式‚这 主要是通过对块茎图式与树状模式的思辨来加

以阐发的。他们的著名例子是兰花与蜜蜂 动物与植物 的互相生成的块茎 图式

两者是异质 因素 ‚却构成 了一种共生的块茎图式 。

当拉 图尔在访谈 中被 问到他是实在论者还是相对主义者时‚他说在他看来相

对主义其实也是一种绝对主义‚因此他的立场毋宁说是 “ 关系主义者 ” ‚并引用 了

德勒兹说过 的一句话 “ 相对主义不是真理 的相对性‚而是关系的真理 ” ‚“ 因此‚

请把我完全看成是一名普通 的科学家 更加关系主义‚因而更加实在论 ” 二

切。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下面分别就行动者网络理论在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关系思维和

过程思维上谈论拉 图尔 的意义 。

研究视角独特 、方法新颖。由于强纲领中对称性的不彻底性‚以爱丁堡
学派为代表 的科学知识社会学派对科学知识的宏观解释陷入了困境 。爱丁堡学派

的利益分析保 留了宏观社会学和政治批判 的 旨趣 ‚但是其对阶级利益等宏观社会

变量的诉求并不能说明知识的微观构造 。而科林斯的争议分析、林奇的民族方法

论等微观研究尽管在揭示知识的微观构造方面成果斐然 ‚却缺乏宏观社会学的关

注 ‚不能宏观地说明科学与社会 的关系 ‚而这样的所谓社会研究或可说在很大程

度上是 内在论研究 。科学知识社会学领域迫切需要形成一种新的研究纲领 ‚这种

需要推动着该领域 由宏观方 向逐渐 向微观方 向前进。以拉图尔和卡龙为代表的巴

黎学派对人类学的扩展应用似乎为打通宏 、微观研究提供 了途径 。

拉 图尔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纲领下 ‚借鉴 了人类学家的方法 ‚以参观者的身

份 ‚进入到科学家活动的场所做人类学家常用的实地考察‚不仅追踪科学在实验

室中的微观构造 ‚而且还追踪科学家在所谓实验室外部的活动 ‚详细观察科学家

共同体生产知识的过程 。通过这种独特 、新颖的研究视角‚拉图尔的主要研究作

品‚如 《实验室生活》、《科学在行动》和 《
法 国的巴斯德化》等著作都在学界产

生 了深远 的影响。通过这些著作 ‚拉图尔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领域的学者展示

了一种新角度 、新视野— 人类学的角度和视野 ‚并因此使 巴黎学派的研究特色

突显 出来 ‚与爱丁堡学派一起 ‚分别代表科学知识社会建构论的宏观和微观两个

方 向。两者 的研 究结合在一起 ‚共 同推动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成熟和发展 。从这

个意义上说 ‚拉 图尔在科学知识社会学领域 内的工作是不可或缺 的。

在分析真与假 的时候 ‚比如说‚在把相同的社会说明同时运用于真信念和假

信念 的时候 ‚强纲领 是 “ 对称 的 ”‚而 是 “ 超对称的”‚因为它把社会世界和

物质世界都作为网络 的产物 。同时表象人与非人 ‚并用同样的关系性术语加 以对

待 ‚是展开充分分析 的一种方法 。这样的分析不会歧视科学事实和技术对象所在

的生态环境 的任何成分 。它并没有赋予任何一组特殊的变量 以特权 ‚因为任何变

量 或者任何一组行动者 都依赖于别 的变量 。网络作为一个整体互相并置 ‚要

理解 网络 的成败 ‚科学技术学必须研究整个 网络 。

独特 的研究对象 。与其他科学知识社会学家一样 ‚拉图尔也在研究科学

知识是如何产生和发展的这一问题 。所不同的是‚拉图尔在他的行动者网络理论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纲领指导下 ‚采取 了一条迥异于其他学者 的研究路 向。他没有将研究 内容仅仅停

留在静态的理论分析 、事后分析上 ‚而是告诉我们应 当观察 “ 正在形成 中的科学 ”

‚而不是 “ 已经形成 的科学 ” 。

在大多数人看来 ‚科学就是 “ 已经形成 的科学 ”‚就是科学的结论 ‚是成 品‚而

在拉 图尔看来 ‚科学是一连 串的行动 ‚是形成科学 、制造结论和物 品的过程 。我

们对科学的研究必须以科学知识生产者的当下活动为出发点‚或者说要跟踪科学
家们构造科学知识的动态过程 。如果说科学家 的活动是连接生产者 科学家 和生

产成果 科学知识 之 间的桥梁 ‚那么拉图尔 的研 究工作在很大程度上是体现 了这

种桥梁的地位和作用 ‚避免了将其黑箱化 。拉 图尔对科学知识进行 的人类学研究

的意义就在这里 。在拉图尔之前‚无论是默顿科学社会学还是以布鲁尔为代表的

爱丁堡学派 ‚都忽视 了这种对科学活动细节 的研 究 。就是在这个意义上 ‚拉 图尔

将考察行动 中的科学作 为他 的科学研 究 的第一原则 “ 我们研 究行动 中的科学而

非既成的科学和技术 ‚我们或者考察 尚未成为黑箱 的事实和机器 ‚或者追踪重新

开启这些黑箱 的科学争论 ” 妈。

将关系思维 引入到科学实践的分析 中。这颠覆 了传统 的认识论 。拉 图

尔认为 “ 在某种程度上澄清 了下列 问题 为什么我们提供的 ‘

社会说 明’不

同意对 ‘
社会 ’所下 的定义 。应该注意到‚
普遍 问题总是‚社会学家是从关于世 界

的态度 、关系和联合范围内的一组假设开始进行研究‚这很有局 限性‚以至于他们

无法追随行动者 自己令人惊讶地形成 的联合 。他们经常会受到限制‚因为他们没

有觉得‚要把我们生活中的人 、组织 、事物之间的令人惊 异的混合坚持下去 。

在 某种程度 上 说 好 的‚这类 联合 是默认 的立场 ‚而 不是例外‚因此 ‚我们最好 训

练 自己遵从那些联合‚而不是不断地 说 这里 是社会 ‚那里是道德‚这 里是技术‚那

里是法律‚不应该把所有这些领域混合在一起 。” ‘
”

一方面 ‚行动者 网络理论完全是唯物主义的‚另一方面它也基于一种关系本

体论 它建立在关系物质性 之上 。定义对象根据 的是它

们在网络中的位置‚它们的特性 出现在检验情境之下 ‚并非孤立存在 。最突 出的

一点也许是 ‚网络建构的产物不仅包括技术科学的对象 ‚而且包括社会群体 。社

会利益不是 固定的‚并非 内在于行动者 ‚而是可交换的外在对象 。在 年‚

法 国军事部 门的兴趣可能是征募 比较好的士兵‚但是 巴斯德通过一些简单的修辞

工作转译 了这种兴趣 ‚使之支持 自己的研究项 目。在 巴斯德的工作之后 ‚法 国军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事部 门对于微生物研究产生了新的兴趣 。行动者网络理论意义上的转译不是中立

的‚它改变 了利益 。

在 网络 中将人与非人置于同等的地位 ‚自然与社会不 再是屹立于认识论 中的

两极 。要在人与非人、自然与社会的互生的关系中寻求社会的稳定点。这一思想

引起 了很 多学者的共鸣‚成为 世纪后期整个哲学界的一个重要潮流 。

过程思维引入到对科学的研究中。行动者网络理论描述的是一种动态
的关系 ‚要求我们去追随行动 中的科学 。科学是一连 串的行动 ‚是形成科学 、制

造结论和物 品的过程 。强调我们对科学的研究必须 以科学知识生产者的当下活动

为 出发点‚或者说要跟踪科学家们构造科学知识的动态过程 。这种对科学研究的

过程分析 ‚沟通 了知识生产者 科学家 和生产成果 科学知识 ‚避免了科学研究

的黑箱化 。这无疑是我们理解科学事实的更先进的方法 。拉图尔对科学知识进行

的人类学研究的意义就在这里。

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理论的质疑

广泛 流行后 ‚虽然科学研究者多少受到影响 ‚也程度不一地应用 了

的思考方式与研究取径 ‚但也批评不断。这些批评都与 ’ 的本体论立场有关 ‚

可 以归为去政治的批判和建设性批判 。前者认为 是去政治的‚后者针对早期

描绘科技行动者建构科技网络、完成其霸业的单一网络的批判。
去政治的批评来 自与 立场迥异的本体论思考。例如 ‚当布尔迪厄在评判

科学 的研 究时 ‚虽然他大致 同意爱丁堡强纲领 的说法 ‚但是在他将科学场域视 为

“ 结构化的斗争 ” 的观点中‚他批评在此纲领下从事的实

’
验室研究往往有见树不见林的意味。‘也就是说研究者专注于实验 的互动与微观

秩序 ‚但忽略 了实验室之外的结构 ‚以及既有环境配置 包括研究者的社会关系

等主宰互动与行动 的因素。布尔迪厄认为 的成功 ‚包括库恩的想法受到追

随‚是因为六十年代年的反叛气息。他特别指 出库恩的 《科学革命的结构》的成

功 ‚正是 因为其 “ 革命 ” 一词 ‚吸 引 了追 随者 。而其它 的想法也 因为挑 战

美 国二十世纪中叶的铁三角‚帕森斯 、默顿 和拉扎斯 费尔

德 而 吸 引反对 者 。”

在这种“ 外在 ” 现实主宰实验室活动与实验室位置的想法中‚ 的相对性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萌生、中介观 点 ‚受到严重质疑 。布尔迪厄对 用 以思考相对性萌生的符号学

方法相 当不满 。他认 为符号学方法是将一切化约为 “ 文本 ” ‚而在 的这种研

究方法中‚科学被视为是一种成功地达成其权威性 的论述与信仰 。 凭借符号

学方法得 出的一般对称性 中人与非人行动者 的关系与转换 ‚对布尔迪厄来说只是

一场用假设性事实所达成 的文字游戏 。也因此布尔迪厄强烈地指控 在玩两面

手法 ‚在社会学与哲学 间游走 ‚以在两个领域获得权威 ‚却同时规避两方的要求

布尔迪厄对 的全盘否定 ‚与他所持 的实验室现实如何构成 的态度有关 。

一本他 的惯 习 、场域 与资本 即 解释架构 ‚布尔迪厄

认为实验室活动是两段历史相遇 的产物 其一是被具体化 配置的

历史 ‚其二是客体化于该场域 的结构与技术物 中的历史 。因此 ‚一方面 ‚在此着

重 “ 被结构化 的斗争 ” 的再生产 的观点中‚实验室当下 的现实‚总是 由其所处的

被结构化场域 、该实验室与其 中研究者所拥有的资本 、惯 习所主导而再生产 。因

此 ‚布尔迪厄认为符号学的方法只研究文本是相当有 问题的。但是 ‚一方面如前

文所介绍 ‚ 并不止于研究文本 。另一方面 ‚布尔迪厄研究科学活动的重点 ‚

也只重其 “ 社会 ” 一面 。在其 只关注人类 活动 的观 点下 ‚技术只是人类活动客体

化 的结果 ‚很难体会符号学方法所要带 回的 “ 技术 ” 在人类活动 中不确 定与转变

的一面 ‚而这却是 最具突破性 的见解 ‚也是其实践本体论的重 点之一 。

到底研 究重心应 该放在 “ 社会 ” 如 坚持 的 ‚或 “ 社会一 技术 ”

如 所做 的 这种重心差异 ‚是许 多人之所 以抨击 的方法 论与本 体论

的原因 ‚而这牵涉 到 研 究者认 定 的 究竟有何政治承诺的 问题 。例如柯林

·
斯和 耶尔莱 在一 次论战 中指 出‚ 的符号学方法 以假设性方式描述人 与
非人 的可置换性 ‚而宣称其普遍对称性 ‚是误用 了 的对称性 。

柯林斯和耶尔莱认为 ‚当 需要描述非人行动者时 ‚由于 不具备对这

些非人行动者的独特知识‚因此必然是借用既有的科技相关知识对那些物质 非

人行动者 的理解 ‚再用 的语汇将其重新描述 。解释非人行动者时‚必然将

科学家与工程师 的 说法带进来 。因此 ‚ 所宣称的符号学方法的普遍对称性将

’ 卜人 ” 带进解释架构中‚甚至认为有 时候非人可 以取代人 的工作等等 ‚这些做

‚

法只是将 努力 由科学家与工程师手中抢 回的部分逢释权 ‚再次交还给科技专

家 。也 因此 ‚他们 认 为哲 学上激进 的 在 面对 与科技 专家的斗争 中 ‚反而 是

 复 旦大学博士学位 论文

“ 认识论胆小鬼 ‚
‚ 。 。‘
如此所示 ‚这些对 去政治化批评 ‚环绕在其 “ 方法论一本体论 ” 上 。首

先有对符号学方法 的批评 ‚背后隐含着一个必须被解释或是对所研究的当下有决

定性影响的稳定的外在世界。例如布尔迪厄关心的实验室所处的已经被结构化的

科学场域 、或养成研究人员惯 习 与资本 的 已被结构化的社会场域 。柯林

斯和 耶尔莱关心 的则是被科技专家垄断诊释权 的世界等等 ‚因此无法认 同 以

符号学方法尝试探索正在发生中的现实与诸多因素混沌未明的状况 。在此 ‚由于

认定 了特定的世界构成模式与政治模式 人的政治 ‚
这些批评者无法体会 的
实践本体论‚并否认其符号学方法 以及其观点中在行动过程中不断重构的现实世

界。

在另一种建设性批评的观 点中‚则能理解 这个面 向。首先 ‚最早针对

的批评来 自其早期 “ 转变 、征 召、动员、问题化 、利诱、必经之点

、代 言人 ” 概念组 中‚所蕴含 的管理 主义与英雄主义 。 所描绘

的科技行动者似 乎是意气风发地进行多方作用 ‚转变各种行动者并征召于其魔

下 ‚以成就科技 网络 ‚完成霸业 。斯特拉瑟恩 ‚ 质疑这种 同质 、

单一 网络形构 的意象 ‚受到西方社会文化经验 的严重局 限。她则 以异文化 的产权

概念 ‚说明所有权 网络如何可能有不 同构成样态 。同样质疑 网络 同质性 的还

有 和 ‚他们 指出 的网络征召思考方式‚隐含着西方的 自由

民主论述 中赋权 的 想法 ‚因此 带着只在意被 同化 的网络 与同化一

切它者 的帝 国主义式视野 。在这种单一世 界形构的视野 中‚早期

追随着科技英雄足迹的 ‚无法看到处于多重 网络 、多重疆界之 间的被边缘者

经验 一 ‚ 以及 既 在 网络 内又 处 于 网络 之 外 的 它 者 的 犹 疑

批评者除 了批判 同质 网络所 隐含的本体论 问题 ‚也提 出 自己的想法 ‚这些意

见促使 更积极地思考现实世界的构成 ‚以及社会研究的论述的本体论化工作

请 见异质构成一节的讨论 ‚也就是研究者本 身的政治实践 。例如 ‚之前提过

的莫尔、斯特等人都曾指 出以 的网络 、转变工作思考‚但不限于其单一同质

网络想象时‚我们可 以看见在行动中构成 、交会 的多重现实。这种多重现实的想

法 ‚不只是学术论辩 ‚亦有落实于现实的意涵 。以后殖 民的脉络来说‚这种 多重

世界的构成可能意味着人类历史的不均衡 “ 发展 ” 、我们的不均质 阅读与注意力 ‚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与不 同立足视野与感 受 的差异 ‚以及这些视野在后续各种行动 中被 实现 为更具

体 、稳 固的现 实 。例如 ‚雷德菲尔德 ‚ 在 比较拉 图尔所提 出的

非现代性 与恰 克拉 巴蒂 ‚ 所描述 的印度现代化景象时 ‚深刻

地指 出 “ 或许我们 未 曾现代过 ‚或至少并非如我们所想象那样 。但是我们其 中

的某些人确 实是 比其它人 ‚因为被种族 、语言 ‚和其它历史 的人造物所标示 出来 ‚

而更 为受到殖 民。” ‘

诸如此类 的批评 ‚促使 逐渐转化 ‚且更积极面对上述 的实践本体论面 向。

这些批评基本上都承认研 究作为一种论述 ‚本身即参与现实世界的构成 。这种观

点其实与 的实践本体论的促动、展演的面 向一致 。亦即‚如果现实的存在无

法 脱 开 概 念 化 的 本 体 论 化 过 程 ‚那 么 存 在 本 身 是 在 符 号 与 物 质 实 践

一 中构成 ‚而论述与概念便有具体效果。例如 ‚李

和布 朗 在批评早期 的研究方案时指 出 将世界设想为力量 的竞逐 ‚

无法跳脱 惯用 的扩 张 、宰制与崩毁的说法 。 因此达成一种 以问题化 、引

起 兴趣 、征 召 、动 员 ‚和 反对等语词表达 的后 设语 言学 的设想

‚可 以处理 任何人类或非人类 的行动 。这造成 一种 坚称

完全 民主与本体论单子主义 的描述 ‚而排除了其它 的描述 。当这两种策略被合而

为一所 做 出的分析 ‚是完美地 设计用来解释行动体与权力 的生产 。但 问题 是

因此无法提供批判 、对立 ‚或是另类 、补充的说法 。正如拉 图尔所说的 “ 我们永

远无法做得更好 ” 。

在此 ‚他 们指 出的是 研 究带有 的政治意涵 。例如 ‚以哈拉维对 科学 史上

见证 问题研 究 的批 评为例 ‚她指 出过去见证者必须是身份地位受到认 可的绅士 ‚

而实验经常在女性不方便参与的深夜举行等等 ‚都显示科技生产的过程 中见证 问

题 中‚产生 了性别差异与歧视 。而科学研究者如果只是做到 “ 客观地 ” 在研究 中

重现 当时性 别歧视 的景象 与运作方式 ‚却对此不加反省或试 图介入 ‚那 却是复制

与延续这种不平等 。哈拉维对科学研究所提 出的警告是 ‚如果在现 实世界 中‚权

力与论述偏袒某方 ‚那么科学研究便不应只是客观地反映 射 既

有 的模式 她 认为客观反映只是再制这种不平等 ‚而是应该更为 自觉其研究的

效果 不但 反 省 自己的行动 在此 为研究与发表论文 如何延续这种偏袒 ‚甚至

必须积极地追寻改变这种 不公平 。

在此 ‚哈拉维认 为研 究者必须更谦卑地 反省 自身的研 究是一种永远有所 不足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的 “ 谦虚的见证 ” ‚而以一种 自觉 自身介入的影响的 “ 衍射 ”

价 思考取代 “ 反映 ” 思考 亦即研究者不是客观 中立地反映现实‚

而是会如三菱镜一般影响结果 。
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拉图尔要消除人与非人 的界限‚将行动者的概念延伸

到 自然领域 。网络 中既可 以包括人类行动者也可 以包括非人的行动者 ‚非人行动

者的意愿可 以通过代理者表达 出来 。行动者 网络就是异质行动者建立 网络 ‚发展

网络 以解决特定问题的过程。而其动态网络的研究对象就是行动中的科学和重塑

中的社会 。这个理论取得 了相 当大 的成功 ‚但不意味着 ‚科学研究毫无批判地接

受 了行动者 网络理论面 临的问题 。

拉图尔的 理论在学界引起 了广泛 的争论 ‚存在很大争议。比如在认识论

立场 问题上‚菲利普 ·柯尔库夫认为尽管拉 图尔强调 自己坚持的是完全方法论上

的相对主义‚但 实际上拉 图尔是在相对主义认识论与完全方法论上 的相对主义之

间犹疑‚前者否认科学真理的合法化‚后者不涉及对真理的怀疑‚只是把科学领域

作为社会学分析 的对象 。又如拉 图尔提 出应 当用社会学 的方法研究科学领域‚本

雅明 ·马塔隆 则对此表示反对‚他认 为科学领域具有 自身的

特殊性 。此外‚
对待 “ 物 ” 的态度也是学者们存有疑 问的一个地方 。拉 图尔在 《重

塑社会 》中反复强调 “ 物 ” 也是行动者‚因此学者们应该对物给予足够 的关注‚

而许多学者对这一点并不认 同。埃哈德 。弗里德伯格便批评 了这种不区分人类行

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的操作方式‚认为这种操作方式会使我们无法阐明人类行动

的特殊性 柯尔库夫‚ 。但是‚以上这些批评未必会被拉图尔所接受‚因为上

述很多争论的基础实际是对世界本体论认识的差异‚原本就是无法调和 的。以对

待物 的态度为例‚拉图尔 当然不会认为 自己否认 了人 的能动性 。他的 “ 调解者 ”

概念是为 了给予物 更 多的关注‚但 并没有忽视人 的心理层面‚只要心理层 面 的因

素真的发生 了作用‚就必然会 留下痕迹‚我们就可 以去追踪‚这与重视物 的作用是

统一的。而对于那些没有痕迹 的东西‚拉图尔告诉我们‚“ 没有任何痕迹‚就意味

着没有信息‚因此也就不需要描述‚不需要说明” ‚否则‚就是捏造 。在关于经验 问

题上 ‚芬伯格说道最近在法国‚“ 在米歇尔 ·塞莱斯 指塞尔 ‚

、拉陶 指拉图尔 ‚ 和奥古斯丁 ·贝克

的著作中‚经验被看作是 自然和文化要素的一种不可还原的 “ 混合物 ”。
当然 ‚他们 的确保 留了 自然和文化 的区别 ‚但是他们既拒绝 了 自然主义的‚也拒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 学研究

绝 了社会学 的还原论 。取而代之 的是 ‚他们颠倒 了区分的条件与它所贯穿其 中的

经验基础之 间的普通关系 。经验形成 了一个整体 ‚这个整体化组成它 的 “ 部分 ”

更基本 ‚而部分惟有事后通过拉陶所谓的 “ 净化 ” 实践刁被认识 。” ‘这种重新构

造 的经验本体论是否能够解决实践哲学悬而未决的难题是 一个有趣 的问题 。

以上考察 了对 理论的质疑 ‚ 理论还存在着其它一些 问题

实践与文化。在科学研究中‚行动者网络理论对科学作了这样的描述
在 手段 目的意义上 ‚科学是理性 的 。几乎所有其他任何进路都这样认 为 为 了实

现 自己的 目标 ‚科学家运用一切可 以运用 的资源 修辞资源 、既有的权力 、事实

和机器 。但是‚理性选择并不是在真空中作出的‚甚至也不是在单一的物质和概

念资源下作 出的。理性选择处于既有的科学技术文化和实践背景 当中。可 以认 为

实践是既定的行为模式和工作风格 。为 了达成科学家的 目标 ‚机会主义的科学 ‚

甚至改变着文化和实践的科学 ‚力图适 当地整合和重新整合文化资源 。实践和文

化为科学的机会主义提供 了情境和结构。但是‚因为行动者网络理论 以同样 的立

场对待人与非人 ‚因为它采纳 了一种对待行动者 的外在化视角 ‚所 以并没有注意

把如此特别的人性要素与明显的主观要素 当作文化和实践 。

文化 网络并不完全符合行动者网络理论所提供的网络框架 。信任是科学技术

活动的一个本质特征 ‚研究人员所援引的发现和主张是 由他们从未谋面 的人作 出

的。对于这些人 ‚研究人员可能一无所知。然而‚经 由对公共文化的信仰 ‚通 常

可 以建立信任 。在夏平看来 ‚科学的信任结构是 由 世纪绅士派的信任 结构传

递下来 的 绅士们能够相互信任 ‚并且不会轻易挑起彼此 间的忠诚争端 。同样 ‚

对技术判断的信任常常根植于文化归属。在法 国综合工科学校接受教育的工程师
相互信任彼此 的判断‚在麻省理工学院接受教育的工程师也一样 。

因此 ‚要么实践和文化 自身都是行动者 ‚要么为了说明理性选择 ‚必须把它

们添加到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文化平 台世界 当中去 。

建构 问题 。 学者们存在着一个误解 往往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和

方法称为 “ 社会建构论 ” ‚许多人甚至不加区别地使用 “ 建构论 ” 、 “ 科学知识

社会学 ” 。‘实际上‚社会建构论除 之外‚还包括女性主义 、后现代科学哲学

等 。哈金 正确地主张 “ 社会建构论包括 、科学技术研究 以

及科学的社会研究‚在这些领域 的实践者都可 以称之为 ‘

建构论者 ’。” ‘
“ 王阳

认为‚从拉 图尔 的理论定位来看‚他始终是一个 “ 社会建构论者 ” ‚但不仅仅只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是 实践者‚他经历 了从 实践者 向后 实践者 的转变‚从英国爱丁堡学派

的追随者到法 国 巴黎学派开创者 的转变 。这种转变表 明拉 图尔在发现 内在 问

题之后‚试 图从更广 阔的社会建构论空间参与科学研究‚ 以此促进科学研 究 的

发展 。由此可见‚社会建构论仍蕴含着大量我们还未开启的内容‚它仍需要继续

和发展 。

像 巴特勒 的 《性别风波》 中开宗明义就

批判 “ 建构论 ” 摇摆在 “ 自由意志 ” 和 “ 决定论 ” 的错误二元对立之间‚但她 自

己却被认为是头号建构论者 。拉图尔 曾经大 力批 判社会建构论和唯心主义其实只

有一线之隔‚他正确地指 出‚建构论的思潮可 以回溯到康德 的知识论架构— 把

自然一分为二 ‚一边是一个有着先验范畴概念 的主体 ‚另一边是一个等着被认识

与再现 的世界 。而社会建构论 ‚只是把超验的主体换成 了所谓的 “ 社会 ” ‚像杜

克海姆 的集体道德 。但 是 ‚耐人寻味 的是 ‚拉 图尔后来又说 ‚我们应该试试看某

种 “ 建构论 一种懂得 区分 “ 好 的建构 ” 和 “ 坏的建构 ” 的建构论 一种特 定的‚

科学的政治 ‚一种试 图把 “ 科学 ” 从 “ 政治 ” 手 中解 放 出来 的科学研究 。把 “ 非

人 ” 从 “ 人 ” 手 中解放 出来 的政 治 ‚一种关于 “ 物 ” 的政 治 。

无论我们是否 同意拉 图尔 的政 治 ‚很 明显 ‚ “ 建构论 ” 有很多种 ‚ “ 建构 ”

的概念有 多重 的意义 ‚每一种 都关系到 “ 知识 ” 、 ” 权力 ” 和 ” 未来 ” 的 问题 。

巴特勒和拉图尔早期所批判的建构论 ‚显然是一种 ” 人类主体中心 ” 的建构论 ‚

正因为把 能动者只放到人类 主体 的身上 ‚建构论可 以轻易成 为一种个体或集体 的

唯心论 。

实在论 问题 。 一方面 ‚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关系主义似乎把所有的东西

都变成了网络建构的结果。在进行界定和公开流通之前‚不能说处于实验室和修
辞工作 当中的 自然对象具有任何实在 的科学性质 。在人工物 的公开流通和使用之

前 ‚不能说它们 具有任何实在 的技术性质 ‚也不能说它们有任何作为。正因为如

此 ‚人们常常认为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一种温和的建构论 存在什么 ‚是 由行动者

网络建构 出来的‚这种建构论公然违背 了如下强烈直觉 科学家在发现 ‚而不是

旨在构造 。它也违背 了如下强烈直觉 不管技术思想最终是否成功 ‚它们都具有

自身的力量‚或者缺乏力量。而且‚这种建构论还违背 了实在论的如下主张 事

物具有实在的、天生的性质 ‚无论它们处于网络 的何处。

另一方面 ‚设置非人行动者似乎又把行动者 网络理论推 向了实在论。即便行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动者网络理论设定‚科学家在某种意义上界定或者建构 了所谓 的 自然界的性质 ‚

它对于后者的利益也严阵以待 。也就是说‚即便能够操作一个对象 的利益 ‚它们

也会抵制这样的操作 ‚逃离 出网络 。这种 图景假设 了一个实在 ‚它先于科学家 、

工程师和其他任何行动者的活动。拉 图尔说道 “ 半瓶醋的建构论让你远离实在

论 ‚而彻底 的建构论又把你带 了回来 。”

行动者网络理论含蓄的实在论有人批评 ‚有人推崇。批评者认为它是对方法

论相对主义成功的倒退‚赞赏的人则认为它是把社会世界和 自然界整合到科学技

术学 中的一种方式 。就本书的 目的而言‚不管行动者 网络理论是否作 了实在论假

设 ‚不管这些假设推进还是阻碍 了讨论 ‚这些 问题虽然悬而未决 ‚但 已经进入科

学技术学领域本身 了。

对象和行动 的稳定性 问题 。 在行动者网络理论看来 ‚科学技术 的力量

依赖于行动者的安排 ‚这样 的安排构成 了实在的、隐喻 的机器 ‚它整合并强化 了

力量 。这样的机器化之所 以可能‚是 因为实验室和类似于实验室的场景有 力量 。

实验室的力量依赖于规程相对 固定的观察和操作 。一旦哪一个对象被界定和刻画

出来 ‚便可 以相信它会在所有类似 的场合行事 ‚并且可 以把行动者指派给这 个对

象。

科学技术从情境间力的转译中获得 了力量‚而转译只能借助于形式规则刁能

实现 。
这样 的图景与逻辑实证主义者在 世纪 年代勾画出来的图景是重合 的‚

因为后者认为只有用形式规则才 能说 明科学技术 的成功 。然而 ‚规 则必须解释 ‚

维特根斯坦的遵守规则问题表明‚对一个规则的表述无法决定对它的解释 。科学

研究 已经揭示出‚科学技术活动在多大程度上涉及修补工作 ‚常规 的科学和工程

活动涉及 多少专家判 断 ‚这样 的判断何 以无法还原成 公式 。尽管行动者 网络理 论

认识到 了实验室活动 的预期性质和会遭遇挑 战 的性质 ‚但却绕 开这些 问题 。它认

为 ‚科学技术之所 以有力量 ‚是因为转译具有现代 的严格性 ‚或者程序就其捕捉

到对象而言具有客观性 。然而 ‚转译的严格性可能是编织出来的‚它可能隐藏 了

许多层次的专家判断。

过分强调非人 因素在 网络 中的重要性 。 拉 图尔在他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将非人因素提升到 了与人类行动者 同等 的地位 ‚强调人类与非人类行动之 间的

对称 ‚这 是对称理论 的极端形式 ‚它必然 导致这样可笑 的结论— “ 圣布 吕尔克

“ 实验失败 的原因在于扇 贝并不合

海湾的扇 贝积极地与科学家磋商其停泊地 点”、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作” 。
。拉图尔的实验室研究过分地强调了对科学知识的生产地点的研究、过分

关注对实验室中经验材料的研究‚对它们在理论上的重要性进行 了过分的夸大 。

不可否认 ‚拉 图尔对实验室所作的经验研究有助于我们理解科学家的行为‚理解

科学实践的本质 ‚但是‚这种微观研究应 当与科学的组织、结构 、共 同体研究结

合起来 ‚科学知识的宏观社会学与微观社会学不应被对立起来。至此 ‚拉图尔显

得有些顾此失彼 。

非对称的 “ 科学” 。在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视域下‚拉图尔将科

学区分为 “ 制造 中的科学” 和 “ 己制造好 的科学 ”。他特意为前者杜撰 了 “ 技科

学” 。 一词以示与后者的区别。由前者向后者的过渡‚包含着一

种 “ 黑箱化 ’的过程 科学家结合 了大量的、异质性的联盟而使 自己的主张不断

被 坚定 、硬化 ‚这就使任何针对它的批评或反对都因困难重重或代价 昂贵而不得

不放弃 。因此拉 图尔主张 “ 我们研究行动 中的科学而非既成的科学和技术 我们

或者考察尚未成为黑箱 的事实和机器 ‚或者追踪重新开启这些黑箱的科学争论 。”

但拉 图尔在实际工作 中将研究重心全部放在 了 “ 行动中的科学 ” 这一部分‚去追

随科学家和工程师 ‚而将 “ 已制造好的科学 ” 作为一个 “ 黑箱 ” 悬置起来 。而他

在研 究过程 中又反身诉求于 “ 已制造好 的科学 ”‚既试 图通过一个黑箱去打开另

一个黑箱 ‚正如法 国社会学家伊桑贝尔所提 出的疑问 “ 布鲁诺 ·拉 图尔不应 当

应用被他抛弃的理性 ” ‚
。这显然是一种理论上的 自相矛盾。

变动 的本体 。 拉图尔普遍 的对称性原则力图对称地看待 自然和社会 的

作用 ‚消解 自然 与社会 的两极对立 ‚导致 了一场所谓的 “ 反哥 白尼革命 ”。他用

既非 自然 客体 、也非社会 主体 、也非主客体的混合 的第三种 实体 即 “ 准客体 ”

或 “ 杂交物 ” 来 同时解释 自然和社会 。同一种实体在认识论中可能先

后 占据过 多种状态 不纯粹 的社会性 、纯粹 的社会性 、纯粹 的 自然性 、不纯粹 的

自然性 。这样 ‚准客体可能会先变成客体 ‚然后变成主体 ‚再变成准客体 ‚或者

干脆 消失 。拉 图尔甚至认 为‚科学研究在哲学上 的主要作用就在于使科学社会学

家们 习惯于考虑这些变化的本体论 。然而 ‚笔者并不认 同这样一种后现代 的解 构

主义思想 。变化 的本体论的必然结果就是认识论上的不可知论 ‚虚无 主义 。这无

论是对我们 的科学研究 ‚还是对我们研究科学都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相对 主义 的困境 。拉 图尔认为 ‚强纲领的对称性原则是绝对的相对主

义 ‚自然和社会置于对立的两极 ‚用社会 因素作为原因来解释 自然科学知识 。而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他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所持的观 点是 “ 相对 的相对主义 ”‚因为网络 的概念克服

了强纲领 实际上的不对称 ‚真正对称性地看待 网络 中的所有行动者 。只有这样 ‚

才能真正对称地 以经验 的方法描述他们 的作用 ‚以及他们之 间的相互影响 ‚而这

才是真正 的相对主义 ‚即相对 的相对主 义。在这种相对 的相对主义认识论 中‚拉

图尔的 “ 实在 ” 包括 了网络 中的所有行动者 ‚既非主体 、也非客体 ‚而是多元的、

流动的‚相互影响、共 同进化 的。因此可 以毫不夸张地说 ‚拉 图尔在试 图消解主

体一客体模式 的时候 ‚也做 出了建设性 的努力 ‚颠覆 了科学知识社会学强纲领 中

的 “ 对称 性 原则 ”。当然 ‚由于相对 的相对主义取消 了一切绝对 界 限 ‚使它很难

对科学认 识过程做 出确切 、清 晰 的说 明‚因此 也难 以脱离一切相对 主义者所面 临

的寞 臼‚因此面临 比较尴尬 的境遇 。

注释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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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素梅 拉 图尔的科学哲学观— 在 巴黎对拉 图尔的专访 《哲学动态》‚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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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 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结 语

拉 图尔的行动者 网络理 论是科学研 究中一块里程碑式的成果 。它坚持把科学

知识的 内容纳入到 自然一社会 的混合本体论的范围‚试 图经验主义地考察科学知

识生产 的实际过程 ‚解构关于科学 的普遍性 、客观性和真理的传统话语 ‚拒斥哲

学本 质 主义 、基 础 主 义 和 实证 主义

。作为这一理论 的具体影响的表现 ‚它越来越 多地被其他理论借

用 ‚且有进一步扩大 的趋势‚似乎 ‚它可 以很方便地适用于无穷无尽 的案例 ‚并

富有敏锐 的洞察力 。同时‚此理论为科学与人文的辩证关系提示 了新 的研 究视角 ‚

开辟 了科学人类学研究的强盛学术景观 ‚引领 了科学哲学的实践转 向‚同时也表

现 出了强烈 的后现代特 征 。

行动者 网络理论对传统科 学社会学和科学哲 学的反叛和超越 既显示 了其研

究纲领 的独创性 ‚也 引来 了理论和实践层面的 “ 反科学 ” 责难 。一方面 ‚它关于

实际发展 的严密 的、微观 的和经验 的研 究 ‚向我们提供 了把握行动 中的科学 的丰

富性 的概念工具 ‚包括 仪器 的建造 ‚试验 的计划 、运行和解释 ‚理论 的说 明、

科学论文 的修辞 以及与实验室管理部 门、基金部 门的谈判等 。另一方面 ‚这种科

学观通过颠覆科学 的传 统形象而挑 战 了科学 的当代权威地位 ‚受到 以捍 卫科学合

理性 为 己任 的科 学家和 哲学家 的质疑和 反驳 。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在 两个 维

度上 明确挑战 了传统 的科学哲学 。

首先 ‚从研究立场看 ‚它突破 了科学哲学在认识论上设置的禁区 ‚把科学 的

人类和社会维度置于首要的地位 。其次 ‚从研究进路看 ‚它对传统的科学哲学 的

挑战还在于强调并使用经验主义和 自然主义 的方法 ‚超越 了传统哲学 的抽象 、思

辨 的哲学进路和方法 。

此理论并非无懈可击 ‚也存在一些鱼待解决的问题 ‚如对非人 因素的过分强

调 、实践 中对科学 的非对称性解读等 。 在 年代后被许 多人批评 ‚大 多是

女性主义者 。主要罪状有太过男性化 的英雄叙事 ‚有帝 国主义的倾 向‚忽略不 同

网络位置的经验 ‚以及不同网络的构成 。这些检讨直接地促成 了 《行动者网络理

论及之后 》 这本合集 的诞生 ‚拉 图尔在此书中谈到

要将 盖棺 定论 ‚埋葬它 、抛弃它 ‚还要像钉吸血鬼一样钉它 的心脏 ‚可怜 的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行动者 网络理论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这本书标志一个新的 “ 后 ” 阶段 。此

书犀利地指 出 的一些要害‚对于理解一个理论的理论化过程 ‚以及理解后来

的变形与议题拓展帮助很大 。山此 ‚对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研究还将继续 。

由于拉 图尔的思想较为复杂 ‚他既受过系统的社会学的训练 ‚同时在他的文

献 中又涉及 当代科学哲学各种流派 ‚后期更是在对后现代理论的批判基础上 ‚提

出 自己的非现代思想 。因此‚他的文献通常将哲学、社会学等各门知识混杂一体‚

要全面梳理和系统把握较为困难 。拉 图尔至今仍活跃在学术领域 ‚笔者可 以从他

最新的文章中感观他的思想和理论的脉动。但总体来说‚由于能力所限‚对他的

某些观 点还未能进一步深入分析 ‚比如他的 ‚

’卜现代 ” 思想 ‚本文只是做 了初步

论及 。通过对拉 图尔行动者网络理论 的研究 ‚我们得 出了以下结论

从对科学实验室的微观研究 ‚到行动者网络理论视域下的科学事实分析 ‚
拉 图尔认为科学论文是一种修辞术的产物 、科学知识是磋商的结果‚体现 了建构

主义的特征。

拉 图尔在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通 过广义 的对称性原则消除 了人与非人 的界

限‚将行动者的概念扩展到 了 自然领域 ‚网络 中既可 以包括人类行动者也可 以包

括非人 的行动者 ‚非人行动者 的意愿 可以通过代理者表达 出来 。

在拉 图尔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一个行动者 网络 的建构过程如下 首先

绘制此 网络的脚本 ‚界定此 网络所要解决 问题 然后招募相关成 员‚通过转译他

人 的兴趣 ‚将他们纳入到 了这个 网络 中来 其次通过简化使被吸引的群体保持一

致‚控制他们的行为 最后并置网络 中的所有元素‚将它们系统的整合在一起 ‚

这样就形成 了一个 由各种异质行动者组成的行动者网络 。

行动者网络就是异质行动者建立网络 ‚发展 网络 以解决特定问题 的过程 ‚

它 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静态 的概念 。这种动态 网络 的研究对象是行动 中

的科学和重塑中的社会 。行动者 网络理论 的实质在于 ‚通过把科学研究 的制造场

地— 实验室与广泛 的社会背景联系起来‚打破传统的人与非人 、自然与社会的

二元对立 的形而上学 的思维方式 ‚力 图沟通科学知识的微观研究与科学文化 的宏

观社会体制之间的分野 。

拉 图尔将关系思维和过程思维的观点引入到对科学事实的分析之 中‚这
扩展 了我们科学研究的视野 ‚指 出了未来科学社会学研究的一个新方 向。

拉 图尔身处后现代风暴中心的法 国‚其思想打上 了深深的后现代烙 印‚虽然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拉图尔未必承认 自己的学说具有后现代意味 ‚但他在理 论上具有反科学合理性 、

反方法论普遍主义等后现代特征 ‚在 实践中存在对非人 因素过分强调 、对科学进

行非对称性解读等局限。

反对科学合理性 。作为建构主义科学观的主要代表 ‚拉 图尔在他 的行动者

网络理论视域下的科学研 究中‚强调要考察 “ 行动 中的科学 ”。这样 ‚他把科学

视为一个动态 的发展过程 ‚把科学的客观事实看作是科学活动 的建构结果 ‚把 实

验室 比作利益争斗的战场 ‚从根本上取消 了客观真理 、否定 了科学 的认识论客观

基础 ‚表现 出反科学合理性 的极端立场 。他认为‚我们 的科学研 究所关注 的‚并

不是科学家如何发现真理 ‚而是真理如何从科学家的陈述 当中建构 。每 当一个理

论获得 了足够支持从而变成一个黑箱 ‚那么从字面上说 ‚它就成 了真实的。因此 ‚

拉图尔认为 ‚所谓的 “ 真理 ” 只是科学家的意见磋商、多数 同意的结果 。他写道 ‚

“ 换言之 ‚科学活动 的认识论或评价性原则蕴涵于社会磋商活动 中 ” ’

。
芝加哥大学费米研 究院的物理学教授 曾经说过 “ 物理学就像 生活一样‚没

有绝对 的完美 。也不会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 。它 的实质就是一个 问题‚或进而

言之‚ 即你到底花 了多少 时间和兴趣 去投入进 去 。宇宙真是 曲线 做 的么 这 问题

并不是那么界限分明和枯燥 。理论不断出现又消失‚理论并没有对与错‚理论就

像社会学 的立场一样‚ 当一些新的信息来 了‚它可 以变化 的。 …物理学在迷惑

恰似 生活本身如是这样也会容易陷入 困惑一样 。它只是一种人类活动‚你应该去

做 出一种人性 的判断并接受人本身的局限性 。” ’

由于拉图尔所定义 的独特的黑箱概念‚科学的合理性在黑箱里被消解 了‚由

此可见拉 图尔行动者 网络里面蕴涵着反对科学合理性的后现代主义立场 。

反对 方法论普遍 主义 。反方法论普遍主义 也是科学知识社会 学 的一个重要

方面‚巴恩斯指出‚“ 那种相信确实存在着 ‘
科学方法 ’的信念 ‚是持续理想化
的产物 一旦面对关于科学多样性 的具体说 明‚它就无法持续下去 了” ‘
。拉 图

尔作为 巴黎学派的代表人物 ‚其行动者网络理论 ‚以其极端相对主义思想甚至取

消 了普遍 主义命题 的合理存在 。在对科学活动 的人类学 田野考察中‚拉 图尔把实

验室描述 为一套文学铭写装置 、比喻为利益 的角逐场 ‚把科学活动与经 济投机行

为等 同起来 。他认为‚科学活动的实质在于劝服读者并使之确信 ‚客观事实乃是

实践科学家在利益合作和意见磋商过程 中的折衷结果 。在其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中‚

拉 图尔 以科学 的两面神 的比喻形象 ‚否弃 了科学认识的客观性与普适性 。通过对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现代科学观及现代启蒙理性进行激烈的批驳‚他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发展 了反普遍

主义的后现代特性。
拉 图尔在为庆祝美 国科学促进会成立 周年而作的 《从科学的世界到研究

的世界》中说道 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中‚科学进步是激动人心的‚但是对这个

过程 的理解却发生 了戏剧性转变 。这个转变的特征 ‚是从 “ 科学 ” 文化 向 “ 研

究 ” 文化的过渡 。科学是确定的‚研究是不确定的 科学让人觉得冷酷、直接而

漠然于世 ‚研究则显得热情 、有趣而充满风险 科学宣告了人类种种不着边际的

争议的结束‚研究却引发了新的争议。科学通过尽可能摆脱意识形态、压力和情

绪的栓桔 以求得客观 ‚研究却依赖于这种种东西‚以让研究的 目标能变得人所尽

知 。现在 ‚欧洲 己经被所谓 的 “ 疯牛病 ” 的阴影笼罩 了好几年 。在所有 的科学 问

题上— 包括流行病学 、非传统蛋 白质 、兽医监视 、肉类来源追踪和贸易立法—

人们都希望能有所进展 。但深处意识形态 、品味和价值取 向的社会背景之 中‚却

没有人指望科学事实能够得到一劳永逸的解决。相反‚人人都只是在期待能出现
意想不到的结果‚而不管对牛 肉、部长 、骨头、蛋 白质 、病毒和吃牛 肉的人组成

的这张复杂的大 网具体做 了什么

行动者网络理论能否回答人们提 出的所有 问题 ‚这一点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

但它的确是科学技术研究 目前为止最成功的理论成果之一。

注释与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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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图尔‚伍尔加 实验 室生活 科学事实 的建构过程 〔〕 张伯霖‚刁小英译 东方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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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动者 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 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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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英文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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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峰 技术的社会形成论 及其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关系 【 自然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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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怀滨‚孔 明安 技术 的社会建构与新技术社会学 的形成 【〕 河北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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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仲‚郑玮 从 “ 社会建构 ” 到 “ 科学实践 ” 【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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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建芹 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 山东科技大学学报 ‚

苏国勋 社会学与社会建构论 【 国外社会科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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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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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风 实践建构论 对一种科学观 的初步探讨 哲学研 究 ‚

网站 · ·

厅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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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后 记

当论文最终定稿时‚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惶恐于论文的稚嫩粗糙 ‚怕贻笑

于方家学者 另一方面也 自感欣慰 ‚不管论文何等粗糙 ‚毕竟五年 多的努力终于

有 了一个结果 。最后这段 日子 的反复锤炼 ‚逼迫 自己把几年来被动接受的知识上

升为生动的感性认识 。在论文诞生的过程 中‚对结果的兴趣与关注早 已磨蚀殆尽 。

运思的道路难 免歧途 ‚也必定有拙笨 ‚想 到此 心 中有所释然 。然 “ 未济终焉心

缥缈 ‚百事翻从缺 陷好 ”‚手拿论文成稿 ‚又有一种想重新加工使其更加完善的

冲动 。似水流年 ‚既往难追 ‚个 中甘苦 ‚寸心 自知 。唯有 以后更加努力 ‚不负老

师之厚望 。

复旦学术传统深远 ‚哲学学 院大师云集 、人才 辈 出。自己有幸求学于此 ‚耳

濡 目染‚倍觉荣幸 科学技术哲学教研室学术 自由、氛围融洽 ‚点滴交流 ‚铭 记

于心 五年半前‚我考入复旦大学‚师从王志伟老师 ‚开始 了硕士学习生涯 。王

老师对 问题独到 的见解 、敏 锐 的洞察力给我很 多启发 ‚庆幸有 良师教导之余 ‚却

也更加惶恐‚学 问竟如此之深 ‚浩如烟海 ‚茫茫无边 。感谢我的博士生导师朱宝

荣先生‚学业上言传身教 ‚生活上关心备至 。

在博士论文写作过程 中‚从开题 、中期考核到论文预答辩 、修改论文 、最终

定稿 ‚导师和教研室的各位老师都给予 了我很 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 。还记得朱老

师的办公室被我 “ 征用 ” 的 日子 ‚也记得暑假在朱老师凉爽的办公室写论文 的的

暇逸 ‚正是在朱老师的办公室里我 的论文得 以最终完成 感谢教研室的陈其荣教

授、胡守钧教授、周昌忠教授、周林东教授、魏洪钟研究员、袁闯教授、徐志宏
老师 ‚感谢你们给予我学业上 的支持与鼓励

特别感谢未曾谋面的赵万里教授 、成素梅教授 、蔡仲教授 ‚是你们在前面对

拉 图尔的研究所做的铺垫 ‚使我更为方便地进入到对拉图尔思想 的研究 。

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还有室友和身边的好友 ‚在学业和生活中给予 了我许多的

关心和帮助 ‚时时让我感觉到友谊的温暖和快乐。使我的生活和学习增添 了无穷

乐趣 。感谢赵世锋老师在我 的写作过程 中给予我的支持和帮助 。他从 国家图书馆

帮我复印了大量外文书籍并耐心催促我写作才得以按时完成这篇论文‚他同时对
 行动者网络理论 一布鲁诺 拉图尔科学哲学研究

本文的结构和行文 中的语言提 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在此谨 向所有关心和帮助过

我的人们致 以最诚挚的谢意

年 ‚难忘 的一年 ‚雪灾 中的众志成城 、汉川大地震中国人 的悲拗与感

动 、北京奥运会的民族凝聚力、金融危机 的蔓延 ……在此谨祝愿 国家 富强 、人 民

安康

最后把论文献给我勤劳、善良的双亲‚并祝愿我的家人身体健康、一切如意
 论文独创性 声 明

本论 文是我个人在 导师指导下进行 的研究工作及取得 的研究成果 。论 文中除

了特别加 以标注和致谢 的地方外 ‚不包含其他人或其它机构 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

研究成 果 。其他 同志对本研究的启发和所做 的贡献均 己在论文中作 了明确 的声 明

并表示 了谢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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