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

（先秦文学 第三单元）

先秦历史散文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徐克谦
第一节 殷商至春秋时期的散文
甲骨卜辞与《易经》卦爻辞
 从现有材料看来，殷商时期的甲骨刻辞和青铜器铭
文，即为最早的散文。
 自1899年起陆续发现于河南安阳西北小屯村的殷墟
甲骨卜辞，证明至迟在殷商中期（约前14世纪），
就有了初步定形的文字和历史文献记载。
 甲骨卜辞是刻在龟甲和兽骨上的占卜记录，间或也
有少量其他记事文字。
甲骨卜辞可说是我国最早的散文。如：

癸卯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
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 （《卜辞通纂》三七五）

戊戌卜贞，今日旦，王疾目，不丧明？其丧明？
（《殷墟文字乙编》六四）
 《易经》中的卦、爻辞，有的也可以看做是是形式
朴拙、文辞省略的早期散文。例如：

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
字，十年乃字。 （《屯》卦 “六二”爻辞）

乘马班如，泣血涟如。 （《屯》卦 “上六”爻辞）

商周青铜器铭文：
“夫鼎有铭，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
先祖之美，而明著之后世者也。”（《礼记·祭统》）
这些铭文保留了较早的史家记事文字，
可以说是史家之文的源头。
殷商铜器铭文：《小臣邑斝（jiǎ） 》

癸巳，王易（赐）小臣邑贝
十朋，用作母癸尊彝。惟王六
祀，肜日，在四月。
（《续殷文存》下）
 虢季子白盘铭
“……王赐乘马，是用佐王。
赐用弓彤矢其央。赐用钺用征
蛮方。子子孙孙万年无疆!”
 现存周代铭文已具有一定的规模，例如《散氏盘铭》
有300余字，《毛公鼎铭》近500字。

毛公鼎，现藏台湾故宫博物院。
《尚书》
 《尚书》是我国第一部历史散文集，秦以前经传诸
子凡引《尚书》，都只称之为“书”。“尚书”之
名当始于西汉，意为上古之书。
 今本《尚书》共分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部分。
首篇《尧典》，终篇《秦誓》，共五十八篇。
 “伪古文尚书”问题。
 [清]阎若琚《尚书古文疏正》。
虞书: 尧典 舜典 大禹谟 皋陶谟 益稷

夏书:禹贡 甘誓 五子之歌 胤征

商书: 汤誓 仲虺之诰 汤诰 伊训 太甲上 太

甲中 太甲下 咸有一德 盘庚上 盘庚中 盘庚
下 说命上 说命中 说命下 高宗肜日 西伯戡
黎 微子
周书: 泰誓上 泰誓中 泰誓下 牧誓
武成 洪范 旅獒 金縢 大诰 微子之
命 康诰 酒诰 梓材 召诰 洛诰
多士 无逸 君奭 蔡仲之命 多方 立
政 周官 君陈 顾命 康王之诰 毕
命 君牙 冏命 吕刑 文侯之命 费誓
秦誓
《尚书》六体：
典：圣人的经典。《尧典》《舜典》等
谟：谋议。《皋陶谟》等。
训：训诫。《伊训》等。
诰：告谕。《大诰》《盘庚》等。
誓：誓词。《汤誓》《秦誓》等。
命：命令、任命。《文侯之命》等。
 《盘庚》上中下，是殷王盘庚迁都时对他的臣属、百姓所作的讲演辞。
及日佚臧迩勉侮德与掩逸惟迟灭若曷其身身汝其惰大心若拙含予言之我告出盘
尔，罚，，出老。享尔勤新任？火弗发何。自罔农言，农谋德弗，脩先汝矢庚
身各。惟用乃成予之善。。有则之告有及乃生有自汝施服作，知民，王训言迁
，恭凡汝罪力人告。。予古言惟燎朕逸。既毒黍安有实田乃不乃用不，。。于
弗尔尔众伐，，汝作兹敢我曰汝于？口相先，稷，积德力逸惕所丕匿亦汝 殷

……
可事，。厥听无于福予动先：众原而。时恶乃。不德于穑。予讼变厥惟猷 ，
悔。其邦死予弱难作大用王人自，胥矧憸于败汝昏。民，若一！。指图黜王民
！齐惟之，一孤，灾享非，惟作不动予民民祸不作乃，乃网人非今。任乃若不
乃致不用人有若，于？暨求弗可以制，，奸和劳不至亦在。予汝王旧心曰适
位告臧德之幼射予先世乃旧靖向浮乃犹乃宄吉，畏于有纲予自聒用人，：有
，。，彰作，之亦王选祖，，迩言短胥奉，言不戎婚秋，若荒聒丕共无“居
度自惟厥猷各有不，尔乃器非，。长顾其以于服毒友。有观兹，钦政傲格，
乃今予善。长志敢尔劳父非予其恐之于恫自百田于，汝条火德起，。从汝率
口至一。无于。动祖，，求有犹沉命箴，灾姓亩远丕克而，，信罔王康众吁
，于人邦有厥汝用其予胥旧咎可于，言汝于，。迩乃黜不予惟险有播。！众
罚後有之远居无非从不及，。扑众汝，悔厥惟越，敢乃紊亦汝肤逸告古予戚
。 ， 。 ， ，
 《金縢》 《尚书》以记言为主。但也有些篇章是记事的，具有一定的
故事性，如《金滕》。

王 人永其书 屏与命命罔用鬼乃仁子某 璧坛公周豫

翼 。终罔， 璧珪于，不能神元若之， 秉于乃公。
日公”是害乃乃与归元我祗定。孙考责遘史珪南自曰二既
乃归 图。并卜珪俟龟先畏尔乃不能于厉乃，方以：公克
瘳， ；予是三。尔，王。子命若，天虐册乃，为“曰商
。乃 兹小吉龟”命尔亦呜孙于旦多，疾，告北功未：二
纳 攸子。， ；之永呼于帝多材以。祝太面，可“年
册 俟新公一 尔许有！下庭材多旦若曰王，为以我，
于 ，命曰习 不我依无地，多艺代尔：、周三戚其王
金 能于：吉 许，归坠。敷艺，某三“王公坛我为有
滕 念三“。 我我。天四佑，能之王惟季立同先王疾
之 予王体启 ，其今之方四不事身是尔、焉墠王穆，
匮 一，！籥 我以我降之方能鬼。有元文。。？卜弗
中 惟王见 乃璧即宝民，事神予丕孙王植为”。
。 。 。 ”
岁邦雨家之人穆 噫诸功金邦电 公名斯王“于乃
则人，礼德弗卜 ！史代滕人以 。之得。我孺流
大凡反亦，及！王公与武之大风秋 曰。”之子言武
熟大风宜惟知昔执命百王书恐，， 《于周弗。于王
。木，之朕。公书我执之，。禾大 鸱后公辟”国既
所禾。小今勤以勿事说乃王尽熟 鸮，居，周，丧
偃则”子天劳泣敢。。得与偃， 》公东我公曰，
，尽王其动王，言对二周大，未 。乃二无乃：管
尽起出新威家曰。曰公公夫大获 王为年以告“叔
起。郊逆以，：”：及所尽木， 亦诗，告二公及
而二，，彰惟“ “王自弁斯天 未以则我公将其
筑公天我周予其 信乃以以拔大 敢贻罪先曰不群
之命乃国公冲勿 。问为启，雷 诮王人 ：利弟
。 ，
《无逸》 是周公告诫成王之辞。成王即位时年幼，周公以叔父的身份教
试他不要贪图安逸享乐，要了解人民稼穑的艰难。

于
……

万则 享庶用鳏田王 年十乐知自侮爰甲肆宁年爰七民殷 否乃依先

兹 民其 国邦咸寡功季 。年之稼时鳏知，高，不暨十祇王 则不。知
！ 惟无周五惟和。。，周 ，从穑厥寡小不宗嘉言小有惧中周侮知相稼周
……

正淫公十正万自徽克公 或。之後。人义之靖。人五，宗公厥稼小穑公
之于曰年之民朝柔自曰 七自艰立肆之惟享殷其。年不，曰父穑人之曰
周 供观：。供。至，抑： 八时难王祖依王国邦惟作。敢严：母之，艰：
公 。，呜 。文于懿畏呜 年厥，，甲，。，。不其其荒恭呜曰艰厥难呜
曰 于呼 文王日恭。呼 ，後不生之能旧五至言即在宁寅呼，难父，呼
： 逸！ 王不中。文！ 或，闻则享保为十于，位高。畏！昔。母乃！
呜 ，继 受敢昃怀王厥 五亦小逸国惠小有小言。宗肆天我之乃勤逸君
呼 于自 命盘，保卑亦 六罔人。，于人九大乃乃，中命闻人逸劳。子
！ 游今 惟于不小服惟 年或之生三庶。年，雍或时宗。曰。乃稼则所
嗣 于嗣 中游遑民，我 ，克劳则十民作。无。亮旧之自，无谚穑知其
王 田王 身田暇，即周 或寿。逸有，其其时不阴劳享度昔闻，，小无
其 。， ，，食惠康太 四，惟，三不即在或敢，于国，在知既厥人逸
监 以 厥以。鲜功、 三或耽不年敢位祖怨荒三外，治 。诞子之。
。 ， 。 ， 。
“春秋”类史书：
 《墨子·明鬼》
“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
“齐之春秋”

 《韩非子·备内》
《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处半。”
《国语•楚语上》：
（楚庄王）问於申叔时，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
善而抑恶焉，以戒劝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
，以休惧其动；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教之
礼，使知上下之则；教之乐，以疏其秽而镇其浮，教之令，使
访物官；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於民也；教
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
焉。
楚庄王，前613-前591在位。 孔子生于前551年。
《春秋》
 现存《春秋》是鲁国的编年史。
 鲁昭公2年，晋韩宣子来聘，见易象与鲁《春秋》。
（孔子12岁。）
 曾经孔子修订。
 上自鲁隐公元年（前722），下迄鲁哀公十四年
（前481），计二百四十二年。
“春秋” 名称
《孟子·离娄下》：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後《春秋》
作。晋之《乘》，楚之《檮杌》，鲁之《春秋》，
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
“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乘，去声。梼，音逃。杌，音兀。乘义未详。赵氏以为兴於田
赋乘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梼杌，恶兽名，
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朱熹《孟子章句集注》）
孔子作“春秋”？
 孟子：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
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
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
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孔子成《春
秋》而乱臣贼子惧。”
（《孟子•滕文公下》）
 司马迁：
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吾道不行
矣，吾何以自见於後世哉？”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
下讫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据鲁，亲周，【索隐】言夫子修春秋，
以鲁为主，故云据鲁。亲周，盖孔子之时周虽微，而亲周王者，以见天下之有宗
主也。故殷，运之三代。【正义】殷，中也。又中运夏、殷、周之事也。
约其文辞而指博。故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
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於河阳”：推
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後有王者举而开之。春秋之义行，
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史记•孔子世家》）
微言大义，春秋笔法：
通过遣词造句，寓示褒贬，并表达“大一
统”、“尊王攘夷”的政治主张。

“一字之褒，宠踰华衮之赠；片言之贬，辱
过市朝之挞。” （晋·范宁《春秋谷梁传序》）
 《春秋》记事，语言过于简单，类似后世新闻标题，
只是片断记录。亦有记得简练明白的：例如僖公十
六年书曰：
“春，王正月，陨石于宋五；是月，
六鷁退飞，过宋都。”
《公羊传》：曷为先言陨而后言石？陨石记闻，闻其磌然，视之则
石，察之则五。 ……曷为先言六而後言鹢？六鹢退飞，记见也。视之
则六，察之则鹢，徐而察之则退飞。
“春秋三传 ”:
 《公羊传》《穀梁传》《左传》
 前二书重在解释《春秋》的微言大义，《左传》重
在叙述历史事实。
 “《左氏》艷而富，其失也巫；《穀梁》清而婉，
其失也短；《公羊》辯而裁，其失也俗。”
（晋·范宁《春秋谷梁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