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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 1-1 補充教材】預約美好的告別

母親放了兩份文件在我面前。「有空幫我簽一下。」她說,「如果不方便,我再找別人簽。」

我拿起文件,頁面上寫著「預立安寧緩和醫療暨維生醫療抉擇意願書」,一份是母親的署名,另一

份則是父親的。內容大約是說:如罹患嚴重傷病且醫師診斷認為不可治癒時,他們願接受安寧緩和

醫療,放棄其他維生急救。父親和母親各自簽署了彼此的見證人一,現在他們來找我這個獨生女

兒,簽署見證人二。

我回想起小時候的某些情景,母親要遠遊前老會叮囑我:什麼文件、什麼物品放在哪,如果她

不在了我可以怎麼處理。聽到這些內容我總感煩躁,開開心心出去玩,幹啥搞得像交代後事一樣?

理智上明白母親是想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去做想做的事,又放不下好似還無法獨立的我,深怕有天她

會成為我的負擔;但我就是不想聽這些廢話,想要她給我好好地活個一百二十歲,讓我永遠都可以

當個有媽的孩子。我的視線望回眼前的文件,感覺母親此刻也心情忐忑:既想當個好來也好走的

人,卻怕像以往一樣,刺痛我的敏感。

我悄悄傳了訊息給對專長於安寧緩和醫療的朋友朱為民醫師。我告訴為民這個狀況,問他是否

該簽署這份文件?為民也挺狡猾,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鼓勵我跟母親聊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民的問題讓我停下來思考母親為什麼這麼做,然而,這個問題不是她從小就嘗試要讓我理解的

嗎?外祖父母臨終的苦她想必看在眼裡,身為一個人,她憑什麼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還得要

徵求我的同意呢?我嘆了一口氣,這就是愛啊。不論我是年長或是年幼,她都盡力地想讓我對任何

可能發生的人事物,做好最充足的心理準備。過去如此,現在亦然。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如果簽了以後,決定權是不是就交給醫院了?」好不容易釐清自己的思維,我向為民詢問心

中的擔憂。我感覺為民彷彿透過螢幕視窗,露出亦醫亦友般的笑容,「好像有點擔心醫生會亂來

喔?」他說。心事被戳破後,我輕鬆不少:對,我就是擔心自己的親人變成犧牲者。電視不都這樣

演嗎?然而,什麼時候開始,我相信那些扭曲的特例甚於現實生活中的醫者心了?唉,不過在為自

己的害怕找藉口罷了!終於,我邊流著淚邊簽上自己的名字。彷彿是一種對父母的承諾,如果有那

麼一天,我會尊重你們期待的一路好走,然後想辦法讓自己繼續好過。

「謝謝你。」我收到母親傳來的訊息。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課程 2-3 補充教材】遊子的夢想

身為一個外地人,對新竹風城的印象是什麼呢?年紀還小時,提起新竹,我想到的不外乎是貢

丸、米粉、城隍廟,外加科技菁英的集散地;年紀再大些,新竹的意象逐漸轉化成身邊友伴們考試

落榜、或緬懷前男友的傷心地。除了這些模模糊糊的概念,好像總說不上來新竹有哪些好玩的地

方?發生過哪些重要的文化歷史?直到前陣子拜訪了位於竹北新瓦屋客家文化保存區的「或者書

店」,才發現原來新竹不只擁有走在時代尖端的科技,還隱藏著一片思鄉的土地情懷。

拜訪「或者書店」時,我們同時也和創辦人 Ben 聊聊他為何要闖進「開獨立書店」這種聽起來

不太會賺大錢的行業。Ben 原是台北某科技公司的執行長,退休後返回家鄉新竹,立志將經營企業

的方法知識運用在文化事業上,因此四處尋覓可以重新整建的老房子,將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築物保

留下來,以一種不同的面貌融入現代人生活。當我踏入或者書店時,首先發現它陳列書籍的方式與

一般的大眾書店有很大不同,Ben 告訴我,他們的選書邏輯是「搬家時會想帶著走的書」
,並且如同

許多其他獨立書店,每本書的進貨量通常不多,而檯面上展示的好幾本,有作家親手簽名的字樣,

可見書店與藝文人士往來之頻繁。

書店一樓的大廳,保留大片的木地板區域,方便人們以一種不用拘泥的方式進行閱讀;二樓則

是只提供蔬食的餐廳,以新竹當地食材入菜。書店有時會舉辦親子同耕的活動,讓父母與孩子在門

外的土地上,體會自己吃下肚的食材所為何來?「其實新竹是個好地方,郊區有很多山明水秀的地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方,市區有許多文化資產,但在台北住久了,常常還是只知道宜蘭的好山好水,卻不知道鄰近的新

竹有些什麼?」Ben 說,回到家鄉來,他就是希望能整合關於新竹這片土地的歷史文化資訊,透過

科技平台,提供給對新竹有興趣的朋友。因此 Ben 還持續在改建老屋,成立文旅和藝術基金會,試

圖圓一個在外漂流多年的新竹遊子回饋家鄉的夢。

Ben 離開我們後去參加家族聚會,我看著他騎機車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遊子能回到家鄉,

實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想起同樣在外地打拼的我們,走在城市的繁華燈火下,遇到工作挫折時,

豈不也常常被勾起思鄉的惆悵?然而,當真有機會路過(回到)家鄉時,又有多少人會真正好好地

停留下來,看看那片孕育我們的土地呢?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課程 2-8 補充教材】拿回人生主導權

小時候我時常在田徑場上接受百米短跑訓練:站上起跑線前深呼吸,眼望終點方向,然後把注

意力收回自己的鼻腔,彎下腰專注聆聽那鳴槍聲。槍響時,跑就對了!越過終點線後,身體緊繃的

張力會瞬間釋放開來,渾身充滿暢快淋漓的感覺。學了心理學後,我才明白原來這種「緊繃而後釋

放」的歷程,其實是典型的「放鬆訓練」。

出社會後運動卻好像變成一件奢侈品,被我們束之高閣。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身體的緊繃堆

疊而苦無釋放出口,更慘的是體重也跟著無法排解,逐日形成驚人的數字。於是面對鏡中的自己越

看越不順眼,憂鬱感也忍不住冒出來打擾。問題究竟出在哪呢?運動會生成腦內啡讓人愉悅的道

理,很多人都知道。但不運動的意義是什麼呢?其實,這代表我們正逐漸失去自我管理的能力:無

意識地要求自己的身體不斷付出,卻無法有意識地還給它放鬆的權利。

年初時,家中進了一台新玩具,原本是為了拿來打瑪莉歐,沒想到無意中多買了一片熱舞的遊

戲片,倒是讓我體會「運動」對「自我管理能力」有多大的影響。因為太久沒有進出田徑場和健身

房了,身體的動能早就被我忘光光,很自然就覺得自己是個跳舞白痴,原本對那熱舞遊戲一點興趣

都沒有。沒想到某天打開來一嘗試,卻發現沒有想像中困難,遊戲設計的得分機制就像當年跑百米

的計時器,看見自己每天都在進步,就有種莫名的成就感。不知不覺一個又一個循環地跳下去,搞

到滿頭大汗後拉開四肢躺在地上。哇噻,即便在室內,我都好像感受到戶外的微風和陽光了。果

然,兩個多月下來,這幾年因壓力無法排解的體重,順利減去超過十公斤。我竟然在一個那麼奇特

的小地方,重新建立起久違的運動習慣,感覺自己重新拿回了生命主導權。果然,人生雖然十之八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九是挫敗,但也處處充滿著可能!

所以職棒選手周思齊在近期出版的《Game On!周思齊的九局下半》書中説:「再好的打者,即

使有四成打擊率,但這也代表他每十次就會失敗六次。如果每一次失敗都要難過的話,他怎麼快樂

得起來呢?」前美國總統夫人蜜雪兒・歐巴馬在《成為這樣的我》書中也提到,童年時她感覺母親

每隔一陣子就會更動家中擺設,蜜雪兒回想這段經驗時赫然發現,或許那些時刻正是母親感到挫敗

的時刻,但母親面對挫敗的做法是「找出自己可以控制的部分,而不是只關注自己不能控制的部

分」。

我們可能無法預測低潮何時來襲,然而,請別關起「緊繃後釋放」、「壓力後重返快樂」之門。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課程 3-2 補充教材】九局下半的棒球精神

我還在中學唸書時,學校按照教育體制將「讀書」和「運動」之間,畫上一條壁壘分明的界

線。我們這群準備升學的是為「普通科」,遙遠操場上打棒球和籃球、擲標槍和鐵餅的是「體育

科」。學校師長通常不讓身處不同世界的我們多有接觸,好像怕我們理解了對方的生活,就無法在自

己崗位上堅守分寸。然而,奉旨得要好好唸書的少男少女們,仍是抑制不住滿腔動能,老要到球場

邊去看運動員們跑來跑去,心情跟著他們輸贏起落而七上八下。我曾幾度被班導叫去,要我供出中

午誰又不睡覺偷偷跑去看人家打球?親愛的老師啊,你實在小看我們這些喜愛球賽的人對「義氣」

二字的堅持了!

活在「好好唸書」的傳統年代,書唸不好時,倒還是靠著看球賽而被撿回生命正軌。那是很久

以前的某個晚上,為了看一場重要職棒賽事,忙碌的父親罕見地提早回家,而我正愁著要怎麼跟他

說明學校寄來的退步的成績單,因為太難表達,只好跟著在旁邊看了起來。那天是兄弟象隊主場,

比分落後地來到九局下半,眼看球賽就要結束,此時兄弟象打者卻揮棒一拉,像不要命似地撲向一

壘壘包,我看著電視不禁傻了,接著球員們像骨牌般一個倒向一個,合作把彼此送回本壘。比賽結

束,兄弟象隊反敗為勝。身為象迷的父親看完球賽心情大好,自然也沒跟我計較成績退步的事兒。

後來,每當我心情低落,就會打開體育台看兄弟象的比賽;大學後自由度高了,更迷上進球場

看球。記得職棒紅極一時的幾場總冠軍賽,還要特地上網和黃牛喊價,才能獲得一張珍貴的入場

卷。直到後來,假球事件傳出,冷了許多忠實球迷的心,或許大家對棒球用情太深,苛責與心灰意

冷的反撲也因此更深,一度帶走了棒球場上的熱情與榮耀。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最近我讀了中信兄弟隊球星周思齊的新書《Game on!周思齊的九局下半》,書中真誠樸實的故

事,重新點燃人們對青春的信念與堅持。現在已然在棒球場上脫穎而出的周思齊,不但入行時曾被

教練勸退,也身陷過被攻擊威脅的低潮,但從小苦過來的他,卻彷彿比唸心理諮商的我更早體會:

「我努力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沮喪?」思齊說的是啊!這不就是令人深感震撼的「九局下半」的

棒球精神嗎?

本篇文章出自蘋果日報專欄,由許皓宜老師提供。
【課程3-5補充教材】觸覺練習

(一)觸覺當下的紀錄

一件柔軟滑嫩的衣服,像是絲質的,如同嬰兒般讓人捨不得離開的觸感。衣服的滑嫩卻和冰冷的金

屬貼在一起,原來是支方正加大號的手機,而且不只一支,手機的旁邊又是另一支手機,可見她或

許有兩個號碼。貼著兩支手機的是一隻包裹整齊的折傘,不太輕又不太重的份量,在一個女孩的包

包裡恰似剛好。斜躺在雨傘上方的是一份弧口向下的餐具袋,往內一戳,兩根筷子和圓尖頭的湯匙

併在一起,恰好將雨傘擠到包包最下方。提醒我今天是天晴,而女孩可能剛用過餐。除了生活的瑣

碎外,包裡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恰如她的樸實。

(二)轉換成文章

聽到爭吵聲時她就會習慣性地穿上那件衣服,滑溜滑溜的,要把童年的軟嫩穿在身上。他卻對她偽

裝的純真感到生氣,軟嫩被生氣的情人撕開了,又將她推回爭吵的童年。
今早在北京師大交流,習慣了和善而優秀的心理學院,出心理學院後,又遇上一個和善和我

講解街道的計程車司機,果然把我對一個人旅遊的戒心放鬆了許多,卻差點釀成大禍。

故宮今天 38 婦女節打五折,人潮特多,排隊買票的路上,就有許多人一直在兜售和賣導遊

(有個人來我旁邊說了好幾國的語言,想確認我是哪一國人--因為我帶著口罩)。

自己租了導覽器在故宮走了整整五個小時,腳都磨斷了,那歷史學家的語音故事導覽卻讓人

欲罷不能(20 元人民幣,我覺得非常值得)。逛到關門前被趕出來,被擠上一台公車,又莫名

地下了公車,想趁太陽沒下山,到簋街吃燒烤。

北京地鐵實在複雜,我就站在公車站前研究起地圖(以後我絕對不做這種事,擺明告訴大家,

來詐騙我)。那時又餓又累又迷惘,一輛類似黃包車的男人騎到我面前,我的戒心在五分鐘之

內就被拐騙瓦解了(公車 1 塊錢,黃包車 3 塊聽起來很合理,我剛做了一小段遊車也才 1 塊~

笨得要死,千萬不要跟我一樣用邏輯想事情)。

我站著的地方叫景山大街,他車騎著往小巷裡鑽(就是所謂的胡同),一邊跟我聊天問我打哪

兒來,(超笨,我以後絕對不開口講話,一講就是被人家當臺灣來的盤子),人還很好的跟我

介紹街景東西。所以,即使他車顛頗地我都覺得要摔出去了,我還是覺得他人很好。

大約五分多鐘後,車子停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砂石地的工地旁邊,他叫我下車,從一個柵

欄出去,右拐就是簋街了。

下車後,我先摸到口袋裡有剛剛在故宮找錢的五塊小鈔。我拿著五塊鈔票,他馬上氣定神閒
地拿出一張卡,跟我要三百塊。我大驚!!! 馬上知道自己遇到詐騙了,心裡整個慌了(腳很痛

啊....) 卻決定絕不跟詐騙低頭。

"先生,你說三塊的。"我說。

"我說的是三個錢,就是三百塊。"

"你剛剛真的說三塊的。"

"那不行,就是三百塊。"

於是,我們就在那兒三塊和三百塊地一句來一句去。

"但是我沒有,我沒有三百塊,我就是要準備坐公車這樣就回去了,我臨時出來,就是沒有三

百塊。" 心裡很畏懼,腦袋突然想起先前美國的藍可兒,卻不自覺地像遇到精神病人一樣的

用堅定的語氣回答。

"那不行,那我得要載你去原來的地方。"他說。

"那好,就回去。"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不對,我就跳上車了。

他也真的就轉頭,卻開進一條和剛剛不同的巷子。當車子往前騎時,他邊問我:"你有 XXX 卡

嗎?"

"先生,我不是這裡人,我沒有你們的卡的。"我說(告訴你們,我真的真的心是涼的)。

他繼續往前騎。我猜,那一刻,我們是在鬥智的。但藍可兒三個字不斷浮現出來,我不知道

待會兒會去到哪兒? 他會善罷甘休嗎? 會發生什麼事?


"先生,你真的要帶我回去原來的地方? 這樣不好意思,你要不要先停一停。" 要趁我還沒忘

了剛拐彎的地方在哪前,得解決這件事。

他停了下來。"三百塊。"這是他唯一句話。

"先生,如果三百塊,你剛剛就要跟我講清楚。" 我說。

"這樣不行,我老闆在看的,我就是要拿三百塊回去。"他說。

我已經清楚,這是一團夥同的詐騙。

那時,我前方有個小店鋪,裡頭一個大嬸,於是我對著大嬸說: "他剛剛跟我說三塊的,現在

跟我要三百塊。"

從大嬸眼神裡的不屑,我知道她顯然知道這種事情。於是我更提高音量: "先生,你不能這

樣,你剛剛就要跟我講清楚。"

"不然去公安那裡好了。"他說。"好,不然去公安那裡。" 我作勢要打電話: "我也要請人來幫

忙。"

人潮越圍越多,將近二十個人。他看人多了,說話內容就整個改了:"我剛剛跟你三百塊,你

怎麼可以沒有誠信呢?" 現在開始轉彎說話了。

"先生,你剛剛跟我說三塊的。"我說。

另一輛黃包車停了下來: "這裡都這樣的。"
也有人悄悄走到那男人身邊,意思是叫他幹嘛騙個女孩呢?

"好好好,走走走。"混亂中,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於是我往剛剛停下來的地方拼命走。手裡握著五塊錢,剛剛看一半的地圖,一直走一直走,

走了一小段又用跑的,邊走邊跑,頭也不敢回。

就在我快到剛停車那沙石地,眼看就要越過那柵欄時....

那男人追了上來:"小姐,你真的不給我錢啊?"

"我真的沒有。"我指著手裡的五塊錢,意思是我只有這些。(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因為我包包

裡真的很多錢,我好怕他們蒐我包包)

"不然一百塊好了。"他說。

"先生,你知道你這樣讓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我豁出去了,朝著他很大聲地說

了這一句。

然後他走了。眼神像是,沒遇過你這種的。

於是我拼了命地往前跑、右轉,看到一個地鐵,衝進去....直到我確定他沒有跟著我。
傻眼的是--那根本不是我要去的地方。還好,我剛剛沒給他錢。但很莫名的是,那原本要給

他的五塊錢,在我上了地鐵後,居然就這樣自己不見了。

最後,我撐著最後一口氣,向許多人問路,轉兩三次地鐵,終於到了簋街...

而我終於體會,為何,我幾乎沒辦法在景點看到像我這樣落單的女子。因為,這真是太恐怖

了。我十分慶幸,自己戴著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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