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界 ISSN1007-2438 2018年第08期 新闻业前沿

“如何来用”到“用来如何”：
中央厨房的“载体化”实践改造面向 1）

曾培伦 朱春阳

摘要 在中央顶层设计推动下，以2017年为界，中央厨房从一种并不成功的“全媒体”历史实践样本，变
身为当前引领传统媒体融合战略的“标配”和“龙头工程” 。在以《人民日报》为首的中央媒体示范下，
中央厨房建设在中央、 省级、地市级三个层面广泛铺开。2017年之前的中央厨房被视为固定的采编流程，
停留在“如何来用”的层面，其实践困境与理论争议也源于此。而2017年之后的中央厨房，则更多地被
各媒体赋予了媒体融合“改革载体”的全新角色， 以“用来如何”的视角，
即基于或借助中央厨房的建设
来开展融合与改革，包括面向内部的生产机制重构、数据中心建设、创新产品孵化、薪酬人事机制改革，
以及面向外部的技术服务、 党政宣传与政府社区服务的平台拓展。正是这些做法， 将中央厨房的“龙头”
功能进行了“载体化”的实践改造， 形成了“顶层设计”与“基层改造”的合力，推动我国媒体融合向更深
层、
更务实的层面发展。
关键词 媒体融合； 顶层设计；中央厨房；载体化
中图分类号G211 文献标识码A

作者 曾培伦，西北民族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讲师、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甘肃兰州730030；朱春
阳，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上海200433

DOI:10.15897/j.cnki.cn51-1046/g2.2018.08.002

一、
问题提出： 中央厨房的“冰”与“火”
近二十年来，
“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之争”是中国传媒产业的重要主题之一。
在与新媒体的效率竞争中，长期处于区域市场垄断地位的传统媒体渐显疲态。
2005年中国报业广告收入出现了二十多年首次低于GDP增幅的“拐点”，[1]“报
业寒冬”、
“报纸消亡”等说法开始出现。面对这一情势，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在
2006年推出“数字报业实验室计划”，随后业界也出现了“报网互动”、
“报网融
合”、
“三网融合”以及“全媒体”等众多转型概念，试图挽救逐渐丧失市场主导
权的传统媒体。然而十年之后，2015年中国报业交出了广告收入下降35.4%的
答卷，被称为“断崖式跳水”，[2]电视广告投放量也出现了历史以来首次下滑。[3]
与此相对的是，互联网媒体的市场份额升至51.8%，首次占据中国传媒产业的
半壁江山。 [4]“新旧之争”在市场数据上似乎已成定局。
市场的颓势，反映出受众的大批流失，以及传统媒体传播效果的下降。于
是，这场“新旧”之间的“效率之争”逐渐蔓延至关乎国家治理的舆论层面，成

1）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6BXW076）；西北民族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
项基金项目（3192018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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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国家高层关注的重点。2013年，中共中央总书
记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中发表“8·19
讲话”，指出“必须坚持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
2014年，习近平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
四次会议中发表“8·18讲话”，提出“要推动传统
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
等方面的深度融合”，着力打造“新型主流媒体”、
“新 型 媒 体 集 团”以 及“现 代 传 播 体 系”，确 立 了
我国媒体融合的总体目标。此次会议推出了《关
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
见》，
“媒体融合”正式成为国家战略，2014年则被
称为我国的“媒体融合元年”。
在此背景下，
“媒体融合”成了各级传统媒体
转型实践的指导性战略。经过两年多的各种融
合转型尝试之后，媒体融合的实践逐渐聚焦到了
“中央厨房”上。这其中，身为中共中央机关报的
《人民日报》所建设的中央厨房起到了示范作用，
引得效仿者众。在以“两会”为代表的大型事件
报道中，各级媒体的中央厨房机制都实现了较好
的传播效果，成为这一机制有效性的证据。
但另一方面，当回归日常运营后，媒体管理
者又发现，这种“一次采集、多种生成、多元传播”
的机制在媒体内部存在不少体制和机制性阻力。
有 文 章 举 出“人 民 日 报 中 央 厨 房 迄 今 仅 运 行17
次”的例子来质疑这一模式的日常化潜力，[5]澳
洲媒体中央厨房的失败案例也被反复提及， 在
学界和业界引发了很多讨论。其中的质疑意见
主要有：组织架构层面的矛盾 、新闻生产目标与 [7]
方式之间的矛盾 、运作无法常态化 、新闻产品
[8] [9]
同质化 [10]
、无助于形成新商业盈利模式等。 [11]
在“热实践”与“冷思考”纷至沓来之际，2017
年1月刘奇葆在“推进媒体深度融合工作座谈会”
上为中央厨房模式定调，明确指出建设“中央厨
房”是 推 动 传 统 媒 体 和 新 兴 媒 体 尽 快 从 相“加”
阶段迈向相“融”阶段的“标配”和“龙头”，
“一
定要建好用好”。此番表态确立了“中央厨房”在
媒体融合战略中的核心地位，以“顶层设计”面目
出 现 的 中 央 厨 房 也 正 式 成 为2017年 以 来 反 映 我
国媒体融合进程的标志性工程。在此之后，各地
媒体中央厨房的建设速度加快，截至2018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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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已有55家地市级以上媒体建立了中央厨房。[12]
继人民日报中央厨房之后，新华社、浙报集团、广
州 日 报 报 业 集 团、郑 州 日 报 报 业 集 团、
《荆 州 日
报》、湖北广电、
“津云”、
“长江云”、
“新湖南云”等
典型代表，也纷纷贡献新经验。有的模式已开始
出现创新的扩散效应，带动了其他媒体的实践。
就这样，在媒体融合的实践场中，中央厨房
大规模建设如火如荼，应用中也遇到了一些实践
困境；在学界的讨论中，中央厨房支持者有之，质
疑者亦众。“冰”与“火”成为中央厨房的两个面
向，在体现了中国媒体融合复杂性的同时，也给
我们留下了一个疑问：
为何理论内涵与操作路径十分清晰的“中央
厨房”，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媒体之中，存
在着迥异的实践成效？
“冰”与“火”的两面，哪个
才是其真正的面目？其不同的表现背后，是哪些
机理在发挥作用？
只有回答了这些问题，才能在中国媒体融合
的理论与实践地图中找准中央厨房的真正坐标。
“冰与火”之疑，不能用一句辩证法轻易打发，而
是需要回到中央厨房的历史与实践的现场去寻
找答案。
二、
历史演进：“此其时也”的二次出发
[6] “中央厨房”流传最广泛的定义，为“一次采
集、多种生成、多元传播”，强调低成本的一次性
信 息 素 材 收 集，制 作 成 多 种 媒 体 形 态 的 内 容 成
品，尽可能多渠道地传播。这种遵循传媒经济学
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应的内容制作流程，被认
为可以在节省媒体的运行成本的同时，提高媒体
的收益。
然而回顾历史，这种操作对于中国传媒界来
说并非新鲜事物。早在2006年，南方报业集团就
宣称要效仿欧美媒体的“超级编辑室”，建设南方
报业的“新闻数码港”，将优势的内容资源进行整
合，将原来仅供报纸版面的新闻内容编辑延伸成
为多种传播形态的新闻产品。 [13]这种“整合”和
“延 伸”正 是 中 央 厨 房 的 主 要 理 念。2007年，在
“6·15”九 江 大 桥 坍 塌 事 故 报 道 中，
《广 州 日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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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动新闻部正式开始运作，作为《广州日报》纸媒
与新媒体的跨媒体平台，实现了对报纸、网站和
手机等新旧媒体稿件的共同制作和刊发。 8月，
《北京青年报》副社长何筱娜撰文指出，中国的报
业集团“大而不强、集而不团、成本高居不下”，应
在集团层面建立数字化“中央厨房”，来“做到新
闻信息采集成本的最低化和利用最大化”。
下 来 就 是 更 为 人 熟 知 的，2008年《烟 台 日 报》的
“全 媒 体”系 统，所 有 记 者 都 在 这 一 平 台 上 进 行
素材的上传和下载进行二次加工， 以及2009年 [16]
《南方都市报》提出的“南方都市报全媒体集群”
工 程 等 案 例。 [17]
可 以 说，这 些“全 媒 体”框 架 已
无限接近当前的“中央厨房”，但在当时“日子依
然 好过的情况下，这种大规模的改革在内部遭遇
了大面积的阻力” ，自然也未能在全国推广。直
[18]
至2013年，
《温州都市报》才在具有网络从业经历
的“一把手”郭乐天的大力推动下，开始重提“全
媒体融合发展”。
在广播电视业方面，中央电视台从2003年新
闻频道设立以后，就把原来分散的各频道新闻采
编业务整合为一个大的新闻中心。 [19]这种“节目
素材库”的形式在广电产业中较为普遍，其理念
也是“一次采集、多种生成、多元传播”，虽然从未
将其称之为“中央厨房”。值得一提的是2007年
成立的CSPN，其联合了数家地方电视台，在北京
大兴建立制作中心，统一采购和制作体育节目，
然后分发至各个成员电视台统一播出，真正实现
了集中制作的“中央厨房”的理念。 [20]但却因为
经营不善等原因，两年之后就偃旗息鼓，未能实
现打造中国版ESPN的目标。
在2014年“媒 体 融 合”国 家 战 略 出 台 之 后，
国内传统媒体迅速响应，启动了各自的融合进程：
10月，成都传媒集团数字采编中心正式运营；12
月，
《广州日报》在原来“滚动新闻部”基础上创
新成立“中央编辑部”…… 2015年“两会”上，
《人
民日报》中央厨房喊出了“中央厨房烹制新闻美
味”的口号，将“一次采集、多种生成、多元传播”
的流程操作以“中央厨房”的称谓隆重推出，其良
好的宣传效果获得了官方和业界广泛的赞誉，也
使中央厨房这一概念获得普及，新华报业传媒集
12
团、南京报业集团随之都提出要打造中央厨房，
地市级媒体也在全国“两会”和地方“两会”的报
[14]
道中纷纷使用这一模式。《人民日报》的示范，以
及在大型政治事件中的报道实效，让“中央厨房”
从媒体融合的实践中脱颖而出，终于在2017年获
得了来自高层“龙头”与“标配”的肯定。
[15]
接 就这样，曾经以“全媒体”示人的“一次采集、
多种生成、多元传播”，以“中央厨房”的全新面貌
重新出现。期望“坚持巩固壮大主流思想舆论”
的 中 央 高 层，获 得“顶 层 设 计”支 持 的 媒 体 掌 门
人，在新媒体的压境之势下穷则思变的传统媒体
员工，在2017年实现了汇流，让“中央厨房”拥有
了当年“全媒体”并不具备的时代条件，此番肩负
媒体融合使命的“二次出发”可谓“此其时也”。
三、
“载体化”实践改造：从“如何来用”到“用来
如何”
（一）“如何来用”：作为“采编操作流程”的
中央厨房
2017年之前的中央厨房建设中，
“一次采集、
多种生成、多元传播”是大多数媒体的理解。《人
民日报》中央厨房在“两会”期间的示范让业界
看到了这种模式在大规模“战役性”报道中的作
用。各类媒体分别以此为样本，将这一模式复制，
在大型报道中学习“如何来用”这套中央厨房系
统。
如浙报集团中央厨房在2017年6月的防汛抗
洪和省党代会的报道中重点启用 [21]；北京广电采
用云端中央厨房的内容生产模式，完成了“一带
一路”大型新闻行动的报道 [22]；大众报业中央厨
房在省党代会上完成首次运作 [23]；扮演《中国青
年 报》中 央 厨 房 角 色 的“融 媒 小 厨”在“一 带 一
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正式运行，并随后发起
了“端午·中国风”大型网络直播活动 [24]。
然而，正如前文所述，当从战役性报道回归
日常后，很多媒体发现他们的中央厨房的常态化
和多元化仍然受到内部体制机制的挑战。这也是
对中央厨房这一模式质疑的根源所在。如今回看
这些争议，就能发现当时讨论的重点是“如何来
用”这套中央厨房机制，即“一次采集、多种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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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传播”，是在大型报道中使用，还是在日常报 1.驱动“对内改革”。
（1）重构新闻生产机制。
道中使用？是作为临时性的指挥中心，还是作为 当年“全媒体”的操作方式遇到了内部的各种阻
日常新闻生产的流程中心？当我们把这一机制 力而无法发挥作用，此次戴着“顶层设计”光环的
刻板地嵌入新闻生产的场景中，难免会得出这套 中央厨房则成为推动内部新闻生产流程重构的
工具难以适配所有场景的结论，这个极具互联网 重要“抓手”。
特征的机制也自然难以直接嫁接至现存的传统 首先，我们看到的是地理空间的重构。以往
媒体运行体系，两年来实践中的各种问题也证明 的编辑部是以“条线”为特征的栏目式分布，信息
了这一点。因此，问题正是出在媒体对待中央厨 的收集和加工环节都单线与主任编辑相连。这
房的态度上，即将其视为固定化的采编流程，仅 种中心化、辐射状的分工形式具有先天的“封闭”
仅考虑“如何来用”的问题。可以说，这一态度仍 属性，与如今提倡开放的、网状的互联网环境难
然是当年对待“全媒体”态度的一种“路径依赖”， 以兼容。所以很多媒体都选择先从地理空间下
这种“新瓶装旧酒”的方式无法与变化的时代条 手，以地理空间的改变来带动理念和其他机制的
件相呼应，自然在媒体融合中难担大任。 改变。正如浙报集团前掌门人鲍洪俊所说的：
“我
（二）
“用来如何”：作为“媒体融合改革载体” 们首先解决的是人坐在一起的问题。”[25]
的中央厨房 对地理空间改造最为显著的是作为中央厨
真正的改变，在2017年之后。中央厨房作为 房建设模板的《人民日报》。其中央厨房的物理
“顶层设计”成为媒体融合战略的“标配”和“龙 实 体 是 位 于 新 媒 体 大楼第10层的全媒体新闻大
头工程”，
“要不要建”的争议尘埃落定，传统媒体 厅，建筑面积达3200多平方米，是新闻采编与运营
的“一把手”们，获得了推动融合与改革的重要政 管理的指挥中枢和中控平台。“中央的巨大圆桌
策支持。 边坐满了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十几米长的屏
这种情况下，媒体开始回归具体实践层面， 幕”[26]，成了编辑部内的全新景观。全程参与《人
逐渐拓展中央厨房的使用价值，根据自身条件和 民日报》中央厨房建设的中科大洋负责人表示，
融合改革目标，推出了不同种类、不同层次的中 “中央厨房”是业务平台、技术平台、空间平台三
央厨房及其配套机制和设施。媒体掌门人们从 合 一 的 完 整 融 合 体 系。 [27]省 级 媒 体 方 面 最 具 代
想方设法“如何来用”的思维泥潭中跳了出来，着 表性的是河南广电整合数家媒体而组建的大象
力思索“用来如何”的问题，即：借助“中央厨房” 融媒体集团。为了实现“整合”效果，该集团在郑
这一载体，传统媒体可以实现哪些媒体融合与改 东新区租下统一的办公楼，将各种重复机构合并
革？于是，
“中央厨房”从2017年之前的“改革目 同类项，并效仿西方建立了“新闻岛”，以“新闻指
的”，进化为如今的“改革载体”。这也正呼应了 挥台”为核心实现全开放式办公格局，将各种媒
刘奇葆讲话中所提出的：
“ 各媒体要从自身条件 体整合在一个大厅内协同工作。 [28]
出发……不断充实和完善‘中央厨房’建设的内 其次，在空间改造的基础上，更为重要的是
容。” 对新闻生产流程的重构。
综观当前的中央厨房建设，我们可以清晰地 《人 民 日 报》中 央 厨 房 设 立 了“总 编 调 度 中
看到，不同媒体的实践各有侧重：有偏向内部，借 心”和“采编联动平台”两个机构。前者是高层
助中央厨房来完成内部生产和管理的改革；也有 指挥枢纽，负责重大宣传任务的统筹与策划，后
偏向外部，试图将具有“平台”技术特征的中央厨 者为常设性运行机构，由采编和技术部门全天在
房，打造成连接更多外部资源、实现更多服务功 物理空间平台联席办公。 [29]浙报集团则是将报、
能的社会性平台。下面将结合典型案例，对这些 网、端的人力进行合并，保证中央厨房常态化运
以中央厨房为改革载体的实践进行简要梳理与 行，
“365天 一 个 厨 房 生 火 做 饭”。 [30]作 为 地 市 级
分析。 党报的《荆州日报》也进行了类似的流程改造，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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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常态化，
“现在不进‘厨房’就不能出版”。 [31]
在“看得见”的空间平台基础上，进行“看不
见”的内部生产流程梳理和改造，这种由中央厨
房所带来的中央指挥与跨部门共享的全新机制，
打破了层级化管理、部门条块化分隔的传统生产
流程，为真正走向“融合”奠定了基础。
（2）孵化创新产品。在中央厨房发展初期，
中央厨房的采编模式为人所担忧的是其“产品同
质化”的风险。针对这一情况，不少媒体开始学
习互联网企业的“项目制”产品生产方式，在中央
厨房本身具有的新闻产品业务线之外，另外开辟
了一条面向新媒体的内容创新业务线，为中央厨
房增加了“孵化平台”的新属性。
《人民日报》中央厨房较早推出了融媒体工
作室，鼓励报、网、端、微采编人员按兴趣组合、项
目制施工。中央厨房作为孵化器，负责提供从资
金到技术的各方面支持。 [32]
目前已成立“麻辣财
经”、
“一本政经”、
“国策说”等颇有影响力融媒体
工 作 室40余 个，来 自32个 部 门 的240多 名 编 辑 记
者参与其中。 [33]
浙报集团、
《光明日报》等媒体也
都设置了工作室的孵化项目，天津的“津云”也在
今年2月发出通告征集融媒工作室，并为每个工
作室提供每年10万元的支持。 [34]
当然，这一孵化模式还有待进一步优化，尤
其在项目孵化成功之后的持股、分红以及知识产
权归属方面都需要审慎地探索。例如浙报集团
首 批 孵 化 项 目“浙 江 名 医 馆”微 信 公 众 号，为 医
疗健康条线的资深记者谷伊宁创办，目前拥有用
户上百万，为浙报集团带来不菲的经济回报的同
时，也与谷伊宁所在的医疗健康条线的采编工作
形成了良好的内容互动。但当项目在集团的孵
化下从“蛋”变成“鸡”的时候，
“自己走路”就成
了一种选择。根据目前的政策，只要是在体制内
孵化出来的项目，产权就属于集团，不允许个人
持股，更不允许项目对外融资， 这无疑大大限 [35]
制了孵化项目的发展空间，对于创业者也无法形
成最大限度的激励。谷伊宁也表示：
“团队可能走
出体制，也可能会拥有巨额融资，就像处在变革前
夜，诸多未知数，创业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对
所有传媒集团来说，
“孵化”之后如何留下这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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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为集团带来持续性的收益，是接下来需要尽
快解决的重要议题。
（3）搭建媒体数据中心。在内容生产流程重
构的基础上，还有不少媒体将中央厨房的使用扩
展到了“数据”这一内容生产的基本元素上，摆脱
了“介质”和“内容形式”的束缚，将用户数据和
内容数据打通，以中央厨房为“数据池”来深化内
容生产改革。在网络时代，大众传媒的角色应从
传统的“内容生产与发布商”，转向作为网络数据
中心节点的“数据服务商”，中央厨房的数据中心
建设无疑是正确的方向。
《人民日报》中央厨房使用的是人民在线所推
出的一套“大数据融合解决方案”，包括了以数据
为核心的六大平台，[37]还专门成立大数据事业部，
开发传播效果评估系统。[38]浙报集团中央厨房的
核心技术框架—“媒立方”的底层支撑即大数
据平台，从架构上将集团内容数据、流程数据与
用户数据进行全面集中、关联和深度挖掘。 [39]
另外，在人工智能成为产业风口的当下，一
些媒体也在寻求“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结合
应用。如东方网所建设的数据分析平台，以“清
洗、去 重、分 类、聚 合”为 目 的 进 行 优 化，尤 其 重
视“热 词”、
“标签”的建设，使新闻信息的“个性
化”“智能化”程度更高。[40]新华社与阿里巴巴共
同研发的“媒体大脑”则被称为“中国第一个媒体
人工智能平台”，在今年两会报道中从５亿网页中
梳理出两会舆情热词，生产发布了全球首条关于
两会内容的MGC（机器生产内容）视频新闻。 [41]
（4）薪 酬 人 事 改 革 的 开 瓶 器。 薪 酬 人 事 改
革一直是传统媒体转型以及与新媒体部门融合
发展的瓶颈。传统媒体转型中也有不少曾做出
尝试，但在传统采编流程所固化的利益分配格局
中，即便媒体掌门人想进行“分蛋糕方式”改革，
也会遇到很大的内部阻力。此番作为“顶层设计”
出现的中央厨房，为媒体掌门人提供了改革的“开
瓶器”，从地理空间的整合到生产流程的重构，这
些冲击自然松动了薪酬人事制度的周边土壤。
人民日报社出台的《中央厨房运行方案》中，
[36]
对稿件实行“基础稿酬+优稿优酬”制度，稿酬向
独家、原创、首发倾斜，与首发率、转载率、落地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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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钩，建立新闻传播力排名制度，由中央厨房的 基础支撑的角色，但逐渐地，各大媒体开始基于
媒体传播效果跟踪系统实时监测、动态排名，并 其技术功能潜力，发掘这一技术平台向外“开放”
根 据 排 名 给 予 奖 励。 [42]
郑州报业集团的改革力 的可能。如在国家级媒体层面上，
《人民日报》与
度更大，上至总编，下至一线记者，集团所有人员 《河南日报》、
《湖南日报》、
《广州日报》、
《深圳特
的档案一律封存，大家的职级差异和身份壁垒只 区 报》等 地 方 媒 体 战 略 合 作，甚 至 推 出 了“50天
存在于档案里。在实际工作中所有人员全部打 建成中央厨房”的基础性方案 [48]；与腾讯等公司
通，按照同工同酬的原则，除保障最低工资标准 合 作 打 造“中 国 媒 体 融 合 云”，将 新 型 媒 体 技 术
发放外，其余工资全部纳入业务绩效考核。 [43]
在 “工具化”、
“傻瓜化”，让地方媒体能够在这一平
集团层面成立“大考核部”，重新制定分值体系， 台上轻松完成融媒体生产 [49]；与《襄阳日报》共建
按照点击率、阅读量等考核指标进行打分。 [44]在 “汉 江 融 媒 体 工 作 室”，与《内 蒙 古 日 报》社 共 建
“融媒体工作室”的生产线上，国内的普遍做法是 “大青山工作室”，还作为技术提供方与内蒙古日
“一室一策”，根据工作室创业内容的性质来量身 报 签 订 了199万 元 的 服 务 外 包 合 同，涵 盖 融 媒 策
定制考核方案。 划、制作与培训等 [50]。可以看出，
《人民日报》已
另 一 方 面，由 于 中 央 厨 房 对 技 术 的 要 求 较 将其“中央厨房”定位为全国性的融合媒体技术
高，因 此 有 些 媒 体 在 组 建 自 己 的 技 术 部 门 的 同 平台，通过各种央地合作的方式，在全国范围内
时，也 将 互 联 网 行 业 通 行 的 薪 酬 考 核 体 系 作 为 扩散技术资源优势。与此相似的还有2017年2月
“附 件”一 并 引 入。 如 浙 报 集 团 已 经 初 步 形 成 新华社启动的“现场云”全国服务平台，旨在与国
1100多 人 的 技 术 团 队，其 中 有300多 人 为 中 央 厨 内媒体共享“现场新闻”直播态产品，首批102家
房常态化运行提供技术服务，在技术人员的管理 机构已入驻该平台。 [51]
上，率先推行P序列岗位管理和KPI考核。从实施 在省级媒体方面，这种技术优势的扩散同样
效果看，技术人才进大于出，保持了比较健康的 存在。例如浙报集团正在开发的“浙江媒体云”，
人员流动率。 [45]
目前，这一考核方式已在浙报集 将来的目标就是让省内其他中小媒体都可以在
团 铺 开，20多 个 单 位 或 部 门 先 后 实 施，按 能 力 业 这个媒体行业云下进行各自的中央厨房建设。[52]
绩定岗定薪，[46]只要表现优秀，初进报社的年轻 另外还有已较为成熟的江西日报社“赣鄱云”，开
记者收入也可能超过高级记者。 [47]
通 了20多 个 地 市 级 融 媒 体 中 央 厨 房 站 点。 改 变
2.拓展“对外开放”。（1）技术支撑与外包平 了之前各地中央厨房的分散建设和分散技术采
台。无论是进行生产流程重构、为融媒体工作室 购的情况，在技术标准上实现了统一，也有了成
提供技术支援，还是搭建智能化数据中心，都离 本的优势和安全性的保障。“赣鄱云”平台可一
不开中央厨房基础技术平台的建设。综观我国 次 性 支 持500个 站 点 中 央 厨 房、5000个 媒 体 平 台
中央厨房，部分具有一定技术基础的媒体进行了 同时运行，满足江西全省所有市县区及媒体的中
“自主研发”的尝试，如浙报集团、
《河南日报》以 央厨房建设需求。 [53]
及《江西日报》等。更多的媒体则选择与第三方 国家级媒体和省级媒体向外的技术平台扩
技术公司合作，由其提供一整套技术解决方案及 张，一方面有助于通过横向整合来提高技术平台
其后续调试维护服务，如人民日报社、山东广电、 的边际收益，一方面则在宏观层面有利于统一技
江西广电、银川新闻传媒集团、杭州文广、
《荆州 术标准、节约整体建设成本。
日报》、南京报业集团等与中科大洋合作；索贝承 （2）集成党政宣传端口。在技术平台的区域
建了央视和西安广电等媒体的技术平台；
《 廊坊 性扩展这一“硬件基础”上，各媒体进一步考虑了
日报》的中央厨房则由一直以来深耕报业的方正 在这一集合性平台上的“软件服务”的问题。作
施工建设。 为党媒的传统媒体，党政宣传的功能首当其冲。
这些技术平台在中央厨房的运行中扮演着 以往各级党媒都有“两微一端”的建设，但“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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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战”的形态既难以实现满意的宣传效果，也不
便集中管理，反而经常在各类公共事件中暴露出
舆论应对能力不足的短板，成为舆论引导的负面
案例。因此，对于党政宣传端口的集成，成为中
央厨房功能扩展的重要方向。
2017年 初，
《人 民 日 报》在 中 央 厨 房 建 设 取
得 阶 段 性 成 果 的 基 础 上，提 出 建 设 中 央 厨 房 的
升级工程—“面向全国党报的公共厨房”。这
一设想得到中央支持，并由中央领导正式命名为
“全国党媒公共平台”。 [54]
截至11月底，已有90家
单位近200个党端成为其中一员。此外，天津、湖
北 和 湖 南 的 党 媒 也 以“云”的 方 式 被 整 合 起 来。
“津云·中央厨房”二期工程“云上系列”已上线，
目前有177家单位入驻。通过“津云”中央厨房进
行后台统一管理，目标是在移动端形成全方位、
多层次、多声部的主流舆论矩阵，构建全市网络
舆论管理“一盘棋”的生态格局。
团“长江云”将“舆论引导与意识形态管理平台”
作为其定位之一， 《湖南日报》的“新湖南云”
[56]
也实现了类似的架构和功能，通过统一的“云”技
术后台实现对省市县三级“一端两微”政务新媒
体统一备案、集中管理、实时监测，
“一键推送”党
委政府权威声音，
“一键删除”有害信息。 [57]
（3）聚合政务与社区服务。在党政宣传功能
之外，部分媒体的中央厨房还向政务与社区服务
的领域拓展，在“服务性”上做文章，把中央厨房
的平台功能延伸至所有的市民。通过民生服务的
功能聚合来实现用户的聚集。
湖北广电集团的“长江云”这方面业务目前
相对成熟，其构建了贯通省市县的“政务大厅”，
开通了在线发布和政务直播平台。目前已入驻
“长江云”的各级党政部门有1941家，其中省直部
门74家。另外，长江云客户端设有“民声”窗口，
群众可以通过手机提交诉求，
“一键问政”。后台
则打通了58类152项政务服务和民生服务接口，其
办理过程可实时查看。“长江云”上还设有“群众
满意度评价”，对群众的反馈定期梳理、数据分析，
以“网络内参”的形式报送领导及相关部门。
样的设置使政务功能形成了双向互动的闭环，为
民众提供了便利，扩展了中央厨房的社会功能。
16
四、
讨论与总结
通过对中央厨房历史与现实的回顾，本文展
示了这一原本属性为“一次采集、多种生成、多元
传播”的内容生产与传播方式，在我国传统媒体
中“出现、消退、再出现”的轨迹，以及在成为“顶
层设计”后由单纯的“生产传播方式”转变为功
能更为丰富与开放的“融合转型载体”的过程。
当前的中央厨房建设，已经在中央高层战略
与基层改革需求上基本达成了实践上的一致，这
种“上下合力”也跳出了当年新闻改革与媒体转
型中“自下而上”与“边缘突破”的实践框架。由
此可以回应开篇的问题，中央厨房的理论内涵和
操 作 路 径 正 是 在 这 种 新 型 实 践 框 架 下，得 到 了
“载体化”的重塑，获得了新的实践生命力。中央
厨房的“火”，来自高层与基层的合力，而“冰”则
更多地因为部分媒体仍然停留在“如何来用”的
[55]
湖北广电集 路径依赖中，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用来如何”的
改革之路。
在这种“上下合力”的实践框架中需要警惕
的是，在“顶层设计”的加码之下，一些媒体负责
人“政绩思维”作祟，让中央厨房有流于形式甚至
沦为烂尾工程的危险。 [59]例如，一些经济实力并
不强的地市级媒体也效法央级媒体，把“大屏”当
成中央厨房的标志，
“实物”并非“实效”，这种买
椟还珠之举显然并未理解中央厨房作为“融合与
改革载体”的重要意义。中央厨房并非是上级领
导和业内人士参观的“花瓶”，而是可以容下所有
融合改革措施的“宝葫芦”。
我 们 再 把 时 间 拨 回2017年1月，刘 奇 葆 在 将
中央厨房定为“标配”和“龙头”的讲话中，是有
系统语境的，他强调：
“ 要坚定不移推进媒体深度
融合、确立移动媒体优先这个发展战略、突破采
编发流程再造这个关键环节、抓好‘中央厨房’建
设 这 个 龙 头 工 程。”非 常 明 显，移 动 优 先 战 略 下
的流程再造，是中央厨房这一龙头工程的着力之
处。中央厨房建好了，下面的融合改革，更多地
应该落在移动优先这一战略上，这才是中央厨房
[58]
这 的真正未来。
因此，目前各级中央厨房需要做的，是在为
其开拓每一项功能之时，都从移动互联网的现实
 新闻业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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