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047

罗西与当代瑞士城市建筑
The Teaching of Aldo Rossi at the ETH Zürich and Its Effects on
Swiss Contemporary Städtebau

陈瑾羲 Chen Jinxi

摘要：本文以阿尔多·罗西在苏黎世高工的教学为线索，分析了1970 年代以来与罗西相关的教学、理论和研究，与
当代瑞士城市建筑实践的传承和发展关系。瑞士当代城市建筑的一部分图景得以解析。当代瑞士城市建筑，可被
视为罗西的“类比”“氛围”“现实主义”等思想在瑞士本土语境转译中的批判性继承和发展。

关键词：阿尔多·罗西、苏黎世高工历史与理论研究所、当代瑞士城市建筑

Abstract: Tracing the teaching practice of Aldo Rossi at ETHZ,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n-
struction, theory and research related to Rossi since the 1970s, and the practice, heritage, as well as development
of the contemporary urban architecture of Switzerland. Thus the vista of the contemporary urban architecture of
Switzerland is partially exhibited. The contemporary urban architecture of Switzerland can be regarded as the criti-
cal inheritance of Rossi’s concepts of “analogy”, “atmosphere”, “realism” and so on through generations, and their
corresponding interpretation into the local context of Switzerland.

Key words: Aldo Rossi, GTA ETHZ, Contemporary Urban Architecture of Switzerland

“我做城市规划的同时也是在做建筑设计。对 并带来了“对城市建筑的兴趣，对类型学以及建筑
于空间的观点以及城市空间的氛围都与建筑息息 的历史维度的专注”[4] 等趋势。此后，罗西的传人
相关。建筑布局、外观类型、引起某些回忆或情 在瑞士的传统和文脉中发展了“类比”
“氛围”
“理
绪的建筑材料以及理解某地的媒介，这些都可以 性主义”
“现实主义”
“建筑的历史维度”等思想，
体现城市空间及其氛围。在确定城市类型时，我 结出了瑞士当代城市建筑实践的多元果实。
必须要想，公寓或办公室内部是什么样的呢？我
如何从街上进入大楼，又如何走出来呢？建筑师 一、理论的真空
” Städtebau，德语中的
必须积极参与城市设计。 [1]

城市设计，其中 Stadt 词根对应城市，bau 对应建 1960 年代，西方建筑和城市学科正在经历一

筑、建造、形成等。因而 Städtebau 包含了建筑 场专业危机。一方面，二战后现代建筑的乌托邦
和城市空间营建。本文讨论的城市建筑，正是指 之城已然轰塌，简 · 雅各布斯（Jane Jacobs）等人
城市营建作为不可略过的重要条件的建筑设计。 对现代主义发起了猛烈批判。另一方面，随着托
谈瑞士的城市建筑，不能离开阿尔多 · 罗西。 马斯 · 戈登 · 卡伦（Thomas Gordon Cullen）的《城镇
“人人都同意，瑞士当代建筑的根基可以被追溯至 景观》面世，倡导性规划和自己动手等思潮涌现，
作者 ： 阿尔多 · 罗西。
” 1960 年代末，随着二战后西方
[2]
建筑与城市学科似乎要走向“无计划的感性世界”[5]，
陈瑾羲，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系
讲师。 现代主义危机的爆发，苏黎世高工的建筑学科遭 转而向社会、政治或技术等其他学科寻找发展依据。
北京未来城市设计高精尖创新中心
遇了“瘫痪（Lähmung）和精神‘真空’
（Vakuum）
”。 [3]
1960 年代末，来自苏黎世高工的两名助教冯
项目“城市设计理论方法体系研究”
（UDC2016010100） 1972 年罗西来到苏黎世高工，重建了学科的自主性， （Rut Fohn）和弗兰克（Hartmut Frank）在瑞士杂
 048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Kursbuch ）上发表了一篇文章，
志《教科书》 和两个研究所均有联系。[11] 当时两个重要 年数。罗西被无限期地从米兰理工停职了，
介 绍 客 座 讲 师 巴 赫 曼（Heini Bachmann） 研究所的成立，可被视为学科危机下需要确 恐怕还有牢狱之忧。但赖希林想必高兴坏
在建筑系开设的一门研讨课 ：
“在《规划 认新方向的共识，表明找到新的（现代主义 了，他摩拳擦掌地写道 ：
“这是我们的机
决策的经济标准》 的题目下，研讨课以 [6]
之后）
、共通的学科标准已迫在眉睫 。但是， [12]
会（Das ist unsere Chance）
。”[15]
案例分析的形式调查了苏黎世近郊沃克茨 还需要一位大师，一位临门一脚决定胜负的 通过当时已在苏黎世高工担任客座的
维尔（Volketswil）的快速发展，将其与总 人物，来彻底扭转局面。 施 耐 伯 力（Dolf Schnebli） 教 授 牵 线， 赖
承包商恩斯特 · 古纳（Ernst Göhner）公司 在苏黎世风景如画的霍费教授的助理 希林和莱恩哈特小心翼翼地与罗西取得联
的建造活动联系起来。
”他们总结到 ：
“这 室里，赖希林和莱恩哈特（Fabio Reinhart） 系，生怕把这事给搞砸了。俩人随即给系
证实了，建筑系学生的官方教学目标和职 有天在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开始闲谈。他们 主任霍伊斯里写了封信，称呼其为“最权
业前景以及对社区和国家民主的信念，将 开始议论下一位大师的可能候选人。勒 · 柯 （Onnipotentissimo ！）
威的！” ，落款为“你
[7]
” 作为教学总结与成果，
被严重动摇。 布西耶已经去世，路易斯 · 康不入赖希林的 （Gli "umili servitor Vostri"）
谦卑的仆人” 。信
[8]
《<Göhnerswil> ：资本主义的住房建设》 法眼，尽管他对提契诺学派的实质性影响至 中表示已经找到先前霍伊斯里委托他们物
一书于 1972 年出版，成为一场事件。伴 深，赖希林轻蔑地将其称为萨满巫师而非大 色的设计教席的客座教师人选。此前学生
随着当时西方社会对资本主义国家福利制 师本尊。
“我们拿起几个名字，直到突然间 游行和社会运动造成教学混乱，苏黎世高
度的批判，1960 年代末瑞士爆发了社会 似乎是同时从嘴里喊出来的，罗西！” [13]
工已经解聘了 3 位投身于社会政治的客座
“在课程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 3
游行， 赖希林在回到苏黎世高工历史与理论 教师。因而寻找仍然坚信建筑学科的教师，
年级许多年轻的‘同志’
（学生）和抗议 研究所担任助理之前，曾在佛罗伦萨大学建 成为建筑系的现实需要。在信中，俩人明
[9]
” 从赖
者，手臂下夹着标语牌在行走。 筑学院研习过一段时间。期间他仔细重读了 确指出 ：
“通过罗西已经发表的设计和文
希林（Bruno Reichlin）
、莫拉万斯基（Ákos 《城市建筑学》
，并追本溯源地学习了书中罗 章，我们（知道）……他主张建筑的自主
Moravánszky）回忆当时的文章中，都可以 西的引用文献。赖希林也阅读了罗西发表在 性以及建筑师的特定角色，在任何时候都
看到当时苏黎世高工建筑系学生的迷茫， 《Casabella continuita》杂志上的多篇文章，诸 ”[16] 同时提到罗西对瑞
不能与设计分离。
一种学科“理论真空”[10] 的状态。 如罗西写作的阿道夫 · 路斯（Adolf Loos）或 士和德国文化所知甚多，德语流利，并特
与此相对的，建筑系在专业方面的 是他设计的建筑。赖希林认为文章是“精辟” 别提及他私人藏书中有不少历史与理论研
建设实际从未短缺。1961 年，霍伊斯里 的。他如此敬仰罗西，竟去问杂志编辑托索 究所出的书，包括“您的”
（指霍伊斯里
（Bernhard Hoesli）离开“德州骑警”回到 妮（Myriam Tosoni）
，罗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通过研究所出版的）
《透明性》
。所有这些，
苏黎世高工任教两年后，开始全面负责本 人。
“‘阿尔多吗？’托索妮回答到 ：
‘一个 都表明罗西是个完美的候选人。只有一点，
科一年级设计入门教学。霍伊斯里制定了 漂亮的男孩。非常专业和精准，写得一手清 罗西之所以有时间来苏黎世而不得不被提
建筑设计、建造设计、艺术设计三门课 晰和准确的意大利语，从来没有任何需要修 及的原委，被放在了信件正文的最后。他
[14]
程共同构成设计入门教学的课程框架，并 改的。
” 在佛罗伦萨跟随寇尼克（Giovanni 被米兰理工停职了，当然是和其他不少知
在建筑设计课中教授现代建筑的基本设计 Klaus Koenig）教授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通过 名教授一起的，这是由意大利学校的危机
法则和空间理解。霍伊斯里的建筑设计教 苏黎世高工历史与理论研究所的另一名助理 导致的。而罗西的共产党员身份可能给建
学成为当时的前沿，时至今日对世界各地 施坦曼（Martin Steinmann）的介绍，赖希林 筑系带来的“政治”问题则只字未提。
的教学仍有影响。理论方面的建设亦有重 回到研究所成为福柯特教授的助理。于是和 赖希林和莱恩哈特还为罗西策划了一
要举措。1967 年，霍伊斯里、霍费（Paul 莱恩哈特聚在了一起，有了上述关于大师候 个展览和讲座来测试建筑系对他到来的反
Hofer） 和 福 柯 特（Adolf Max Vogt） 等 教 选人的对话。 应。展览于 1972 年 2 月 8 日在苏黎世格
授一起，在建筑系成立了“历史与理论 现在，邀请罗西来苏黎世高工来任教， 娄布斯临时仓库（Globus-Provisorium）开幕，
（Institut für Geschichte und Theorie
研究所” 成为赖希林和莱恩哈特想要极力促成的 展出了一些罗西的图纸和方案模型，包
，与同年彼得· 埃森
der Architektur(gta)） 事。当时罗西在意大利米兰理工已是教授， 括史勘迪奇（Scandicci）的市政厅、赛格
曼（Peter Eisenman）和雷姆 · 库哈斯（Rem 似乎并无契机来到苏黎世高工做个客座讲 拉特（Segrate）的喷泉设计等。建筑系分
Koolhaas）
在纽约成立的“建筑与城市研究所” 师。但命运已有自己的安排。1971 年秋季， 外期待罗西对所谓的学科“瘫痪和精神真
（Institute for Architecture and Urban Studies 包括罗西在内的 7 名米兰理工建筑学院教 空”能够开出来的处方，有许多学生和老
（IAUS)）遥相呼应。研究所后来成为新理 师遭到投诉，指控包括意识形态方面的影 师来听讲座。在讲座中，罗西明确提到了
性主义在美国和欧洲的桥梁和纽带，阿尔 响——罗西是一名共产党员。意大利报纸 建筑学科的“自主性”
。他反对“声称机
多 · 罗西、柯林 · 罗（Colin Rowe）等学者 声称，数罪并罚加以严惩，并列举了监禁 器和电脑，就是技术专家，取代了建筑师

的工作”
，指出“建筑，就像其他任何技术，
艺术或工艺，与现实密切联系 ；它是其有
组织的和历史决定的形式的劳动分工中的
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然而，它的自主
性仍然存在。
”关于现代主义，他反对“代
表着一种乌托邦式的、梦幻般远景的立场，
反对与现实毫无联系的大型项目，并且……
将现代性的实际成就置于危机之中。
”在进
一步关于历史和设计的关系上，罗西指出，
历史作为“设计的坚实材料，作为一种必
须指涉的领域，不能被忽略” 。 [17]
单凭“自主性”理论，罗西就对瑞士
建筑贡献良多 [18]
。该观点当时对听众而言，
被赖希林形容为有如在马里亚纳海沟中发
现动植物那样陌生又有魔力。罗西倾向的
“理性”
“现实主义”后来多次在瑞士城市
建筑展览和各种标题中出现。他强调历史
作为设计的基石，并将现代建筑也视为历
史的一部分，对研究所后来的研究方向以
及 1980 年代后的瑞士城市建筑影响深远。
基于罗西对建筑学科的坚定信念，给
系所教授们留下的新奇但良好的第一印象，
以及霍伊斯里和施耐伯力等教授对有决断
力的年轻人的厚望，建筑系和学校决定邀
请罗西当年秋季就来任教。苏黎世高工建
筑系展示了一个自信的姿态，尽管罗西是
一个“左”派的共产党员，但只要在学科
上是专业的，且和系所的立场一致，就不
[19]
逃避这个在政治上令人不适的决定 。 个阶段相互关联又相互独立。通过分析，
二、科学的方法
1972 年秋季，罗西来到苏黎世高工教
授三、四年级设计课。第一次教学持续了
两年，1974 年由于学校预算的原因罗西离
开了苏黎世高工。1976 年，在研究所城市
设计历史教席霍费教授的邀请下，罗西回
到苏黎世高工担任了两周讲师 [20]
。1977 年，
罗西再次受邀任教，和霍费、霍伊斯里共
同指导了一次设计课。1978 年课程结束后，
罗西再次离开了苏黎世高工，没能获得大
家期望的苏黎世高工教授席位，此后没再
回来任教。
罗西在苏黎世高工的设计课教学，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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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讲座，
“在苏黎世高工影响空前，因为 要求学生绘制切实的建筑图纸——“密集
他切实填补了理论真空，并且建立了标 的对街区或地区的建筑底层平面的素描‘写
[21]
准” 。罗西彻底扭转了当时瑞士建筑 ”[28]。通过不同尺度建筑和城市的平面
作’
学科的社会政治和技术趋势，对瑞士那 图和剖面图的再现，城市形态得到了陈述，
“我们 68
一代学习建筑的学生影响深远。 各个城市元素得到分辨，住宅和建筑古迹
届这一代人都深植于理性主义的传统之 得到区分。当不同年代重要阶段的呈现并
[22]
中。
”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一直将罗西称 置时，城市的发展被揭示，其中恒定和持
为他们在苏黎世高工期间的“决定性老 久的元素如水系、纪念物、街道和广场等
（prägenden Lehrer）
师” 。除了他们，罗西 就被辨析出来。分析揭示了城市建筑中变
执教过的学生还包括迪那（Roger Diener）
、 与不变的元素，是确定设计的建筑类型的
博思哈德（Max Bosshard）
、梅利（Marcel 重要基础。同时，罗西还要求学生调查和
、史克（Miroslav Šik）等瑞士当代知
Meili） 分析该场地已实施和未实施的方案，这些
名建筑师和理论家。彼得 · 卒姆托（Peter 方案背后的设计理论和文化历史背景得到
“直到阿尔多 · 罗西到了
Zumthor）谈道 ： 认知，并将反映到设计中去 [29]。
”[23]
苏黎世，建筑设计才又慢慢兴起。 分析阶段几乎占据了整个秋季学期，
1972-1974 年罗西在苏黎世高工第一次 直到学期末才形成设计概念。详尽的分析
任教期间，两年设计课都以住宅为题。城市 使学生掌握了大量关于问题的知识，接下
设计和建筑需要综合考虑，建筑物是“组成 来要从海量的“客观”分析结果中试图“科
[24]
城市整体的元素和部分” 。调查和设计内 学”地推导出设计概念。
“设计概念是分
容包含城市街区到居家空间，涉及城市肌理、 析结果的互动的创造性综合。它不包含细
住宅类型的探索。类型与社会文化和人们的 节，而仅限于基于分析的建筑创造转译的
生活方式直接联系，罗西在《城市建筑学》 基本法则。
”设计概念阶段要确定设计原
[25]
中已论证过这个观点 。第一年设计课选 则，提出“所谓逻辑的外形，建筑决策的
址在苏黎世老城区中，第二年关注瑞士更小 ”[30] 如博思哈德（Max
核心以及类型选择。
城市如阿劳（Aarau）的城市扩展区。 、昆（Felix Kuhn）
Bosshard） 、齐默曼（Martin
在设计课中，罗西传授一种基于城市 Zimmermann）小组选择苏黎世第 10 区的
和历史的批判性设计方法。他将设计过程 莱登街区（Lettenquartier）作为设计介入
分成分析、设计概念和设计 3 个阶段。3 “在分析阶段，3 名学生都注
的城市地区，
意到，调研的立面往往强调水平方向，有
提出设计概念，继而发展出深入的设计， 时候窗户的行列被楼梯打断。
”因此在设
整个过程看上去既“客观”又“科学”
。正 计中，齐默曼和博思哈德的方案立面都注
如罗西曾引用汉斯 · 梅耶（Hannes Meyer） 重水平性的表达。他们的建筑场地相邻，
的话来佐证他的观点 ：
“建筑已成为一门科 在设计概念阶段，齐默曼确定其建筑群由
[26]
学。建筑不是感觉，而是知识的问题。
” 一个合院、一栋长条形的建筑和一条廊道
在分析阶段，学生需要对设计场地进行不 构成（图 1）
，博思哈德则由 10 个合院组
同层次的调研和分析。首先需要选择一个 成一条长长的建筑（图 2）[31]。
具体的城市地区，定义其组成、边界、主 在春季学期的设计阶段，设计概念被
要元素以及或是纪念物 ；然后是类型调查， 发展成设计，细节被确定下来。在齐默曼
指出重复的元素，并与城市数年的经济、 的方案中，廊道被保留为连接合院和长条
政治和社会历史发展比较 ；城市被视为一 形建筑的元素，西侧端头增加了一个幼儿
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即将介入的设计是其 园（图 3）
。合院建筑的高度被统一确定下
[27]
延续或是对比 。重要的是，分析过程是 来，建筑的底层空间与廊道共同设计，公
在建筑层面上完成的。与苏黎世高工当时 寓和工作室都朝向合院内部，不同的平面
地块分析时常常采用抽象色块不同，罗西 在内院的立面中得到反映。在建筑的转角
050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Lettenquartier Zürich Entwurfsidee Martin Zimmermann Wintersemester 1972/73 Situationsplan

图1：齐默曼秋季学期设计概念

可以清晰地看到入口和进出通道。博思哈 上文提到，齐默曼和博思哈德在苏黎世 10
德的连续排布的合院，分布在方格网上， 区莱登街区的公寓设计中，都选择了合院
整合了场地。底层采用柱廊，开口很高， 建筑类型，底层都采用了柱廊。但是，原
立面上还出现了方形窗的元素，很像罗西 先的街区中并无合院，而是沿坡地方向排
在米兰设计的加拉拉特西公寓（Gallaratese 列的行列式建筑，该地区的住宅也从未使
Quarter）的立面 [32]（图 4）
。 用过柱廊作为建筑过渡。这不得不让人生
整个设计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从分 疑，这两个类型是如何或者根本不是从分
析中演变出形式。在罗西 3 阶段设计方法 析中推导得来的。在罗西与设计课并行的
Lettenquartier Zürich,Projekt
Max Bosshard,Sommersemester 1973 中，从分析向设计概念过渡也是最重要的 讲座中也许可以找到线索——他介绍过在
Fassade
Situationsplan 环节，也正是这个环节的科学性饱受质疑。 蒙扎圣洛克（San Rocco，Monza）的公寓
图 2：博思哈德设计方案
设计中合院的排布以及在加拉拉特西公寓
中柱廊的使用。似乎罗西的建筑态度比分
析结果在类型选择时更有决定性的影响。
质疑也随之产生。分析是一个“客观”的
过程，然而走向设计概念的那一步，形式
选择，仍然取决于主观选择。比如，模仿
老师的设计？如此，远非“科学”
。后来
罗西和霍伊斯里教授在 1978 年的设计课
教学中意见不合，首要原因正是这点。

Lettenquartier Zürich Projekt Martin Zimmermann
Sommersemester 1973 Fassaden und Schnitte
Lettenquartier Zürich,Projekt
Max Bosshard,Sommersemester 1973
Teilansicht der Fassade
Situationsplan Sommersemester 1973 Axonometrie der Situation Aldo Rossi,Wohngebaude Gallaratese,
Mailand,196g-1973.Fassade (Ausschnitt)

图 3：齐默曼春季学期设计深化 图 4：博思哈德方案立面与罗西加拉拉特西公寓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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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观点与碰撞 罗西的分析向设计概念转化，成为霍 ”[39]。后来霍费发表了

奸（vergewaltigen）
伊斯里质疑到底是科学方法还是诗意直觉 一篇题为《对话式城市设计》[40]) 的文章，
1977 年罗西再次在苏黎世高工教授设 的第一个问题。上文已经提及学生作业 作为对罗西的回应，
称“笛卡尔式的理性的，
计课，这回他要跟霍费和霍伊斯里教授一起 的形式结果与罗西方案的相似性。霍伊 虚实清晰对比的模式”是对“城市品质的
（Unternehmen Solothurn）
带一个“索洛图恩” 斯里认为，罗西的形式结果是由“意图” 核心价值的根本威胁”
，一定会被“对话式”
的实验性设计课。所谓实验性，是因为课 （Absichten）决定的，即上文所说的主观 的城市空间取代 [41]。
程设立的初衷是为了“比较霍费和罗西不 选择而非分析推导，而且常常相当“突 最后，在形式与意义的关系上，罗西
同的，但相互关联的城市介入（设计）方 然”（unvermittelt），根本就不科学。甚至 再次与霍伊斯里分道扬镳。霍伊斯里奉行
[33]
” 霍费作为城市设计历史教席的教授，
法。 在分析阶段，所谓类型确定，就是在为主 透明性原则，要求设计必须呈现图底交织
一直试图寻求历史研究和设计之间的结合， 观选择背书。霍伊斯里本来希望这位标榜 的复杂形态，以反映建筑与城市空间的“对
此前曾尝试过与设计教师合作开展设计教 清晰科学“设计理论”的旗手能够心平气 话”
。形式是最重要的，现代的形式将哺育
学。他希望通过和罗西的合作教学，能够 和地同他交流，能够让他确认，设计是可 现代的生活，意义随之而来。这也解释了
综合发展出一套更系统的方法。 以推理的。但罗西逃避了直面质疑，在为 为什么霍伊斯里指责罗西的设计中找不到
而霍伊斯里的加入改变了这门课程的 什么这样做的问题面前，转向了回答如何 “现代的生活方式”
，全然不“朝向未来”
。
气氛。作为建筑系“最权威的”教授之一， 做。尽管罗西确实启发了一些学生的创 但在罗西看来，城市建筑是“整个历史分析”
他显然注意到了罗西自 1972 年以来给建 造性，但霍伊斯里认为光靠“艺术自觉” 的结果，建筑的意义和内容在城市中的各个
“对城市建筑的兴趣， （künstlerische Spontaneität）那是无源之
筑系带来的新趋势 ： 场所已经存在。
“任何在历史城市中心的介
对类型学以及建筑的历史维度的专注”
。 水（kreativen Müssiggang） [38]
，在一个 入都是一种判断”[42]，对城市空间的建筑干
作为“使现代建筑可教”的奠基人之一， 教学环境中，一个可信的方法才是面向 预，都在表明立场并且产生意义，不管建筑
这位被塞利克曼（Werner Seligmann）形容 大多数普通学生的责任，才是真正使得 师是否愿意，甚至是否自知。因此罗西选择
[34]
为“将历史重新整合入建筑设计教学” 设计“可教”。 类型作为媒介，并且再三强调，类型包含生
的教育家，对这些趋势保持审慎，罗西的 其次，具体方案在处理建筑实体和城 活方式，反映社会文化，基于城市历史。对
“类比城市”作为“一种转化设计形式的 市空间的关系时，罗西的“秩序”创造触 类型的分析，是通过学科审视意义，设计对
[35]
合理的方法” ，引起了他的兴趣。关于 到了霍伊斯里的逆鳞。众所周知，霍伊斯 类型的选择，是通过专业表达意义。
罗西及其教学，霍伊斯里的印象是概念连 里和柯林 · 罗在“德州骑警”时期一起扛过 罗西当时在教学上遭到挑战，历史
贯性和逻辑清晰性不足。在一次罗西讲课 枪。柯林 · 罗和弗瑞德 · 科特（Fred Koetter） 与理论研究所的同道们并没有提供支持。
的笔记中，他写到 ：
“言之有物，但仍然 的《拼贴城市》虽然在 1978 年才正式出 本以为罗西对历史兴趣浓厚、知识广博，
不可捉摸（人人都可以说他对囊中之物了 版，比《城市建筑学》晚了 12 年，但写作 又甚为了解研究所教授们的工作——在
如指掌）
。” [36]
现在霍伊斯里打算通过设计 于 1973 年，1975 年在《建筑评论》上发 1972 年 2 月份的讲座中他曾谈到福柯特
课教学与罗西进行面对面的学术探讨，他 表了一篇文章。霍伊斯里在自己的教学中 教授研究的重要性，并提及霍费教授写作
认为这会载入史册。 采用了这篇文章。他敏感地将“类比城市” 的《伯尔尼城市景观》[43]) 和《日内瓦湖
3 个大牌教授指导的设计课只有 14 个 和“拼贴城市”两个概念通过数次研讨课 和莱茵河之间的中世纪城镇建设》[44] 重
学生报名，与罗西 1972 年执教时 80 个学 进行比较。然后他站到了说英语的同事这 要文献，
设想罗西到了研究所会如鱼得水。
生济济满堂听他讲课的状况大相径庭。课 边，认为解决现代建筑作为孤立“物体的 然而“仅仅是在学期中，罗西才偶尔发现
程开始之前，学生已经知道他们观点不同， 困境”的出路，是通过“实体”与“空间” 和同事交谈”[45]。1967 年在历史与理论
大多是冲着罗西来的。课上得相当尴尬， 之间有张力的“对话式”
（dialogische）图 研究所成立时的演讲中，福柯特曾用一个
联合评图的时候常常是“长时间的沉默， 底关系处理。虚实矛盾统一构成连续的空 方形来描述研究所的定位 ：
“一般情况下，
[37]
数分钟后，才有人打破沉默” 。到了春 间，透明性，是霍伊斯里设计教学中的另 历史的反面是当下，理论的反面是实践。
季学期，罗西和霍伊斯里几乎不同时出现 一重要信条。而在罗西指导的方案中，建 想象这 4 个概念作为方的 4 个角，我们
了，他们轮流来指导学生作业。根据霍普 筑布局在城市中有着明确的形状，隐含轴 研究所的主题将描述对角线的交点。”[46]
芬盖特纳（Judith Hopfengärtner）的总结， 线对称，建筑甚至有点纪念性。罗西的“秩 福柯特希望研究所的工作能成为一个平
课程指导中观点相左主要围绕以下 3 对关 序”营造，拒绝了所谓建筑与空间之间的 台，但他自己更像一个为建筑师提供历史
键词展开 ：科学方法与诗意直觉、建筑实 矛盾模糊性，被霍伊斯里认为是“追求立 联系（contact）的历史学家，并不热衷
体与城市空间、形式与意义。 体主义之前的时代”
，是对“现代意识的强 于将历史研究指向设计。他和罗西的共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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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有限，没有发展出更深的学术交流， 四、刺猬与狐狸
更多停留在传统的历史学家及评论家与建
[47]
筑师的关系上 。 实际上，相关的回忆和细节表明，在科
霍费和罗西有许多相似的观点，更 学方法和诗意直觉的质疑面前，罗西并非没
具合作基础。霍费相信“历史不是过去， 有挣扎。根据赖希林的文章，课程作业对罗
[48]
而是另一个更强大的当下” ，
“对城市 西的模仿遭到了某个教授（赖希林没有指出
本质及其结构的理解构成了一个不证自 具体是谁）的抱怨，
“他没有直接针对相关
[49]
明和必不可少的设计基础” 。他们的 人员（罗西）
，但在他忠实的助手（赖希林）
共同兴趣还包括城市“连续的底层平面” 面前隐约暗示了。
”助手们对罗西的回应感
（zusammenhängende Grundrissaufnahme） 兴趣。但当他们问他的时候，
“他展示了奥
计划，1973 年罗西调研了苏黎世，后来霍 林匹克般的高级微笑 [……]，躲闪开来”
，保
费调研了索洛图恩。基于此，霍费 1978 持“克制和沉默”
。为了逼罗西表露心声，在
年邀请罗西参与索洛图恩设计课。然后霍 一辑由施坦曼和冯 · 莫斯（Stanislaus von Moos）
伊斯里加入了，霍费在设计课中扮演着调 策划的，以“建筑的现实主义” ) 为专题的
停者的角色。相比罗西，他似乎和霍伊斯 （archithese）专刊（图 7）组稿时，
《建筑命题》
里更有共同语言。罗西离开后，霍费和 他们邀请罗西写一篇文章，谈谈历史知识与
霍伊斯里一起合作了“对话式城市设计” 创造性之间的关系以及相应的教学措施，为
（Dialogischen Stadtentwurf）的教学。这成 此还专门准备了他们想听到大师见解的问题
为霍伊斯里生平最后 5 年里最为重要的教 列表。罗西一直拖着，
被电话催稿时非常“易
学活动，直至 1984 年突然离世。 怒”
。最后他交了“可怜的”两页纸，
题为“现
霍伊斯里和罗西的碰撞，提供了宝贵 实的教育” )。文章“使用的现实主义这个
[54]
的观察机会。相较霍伊斯里的换一种方法 词充满了各种模糊性和交叉联系”
，“令编辑
推行升级版的理想信条，罗西更倾向于现 感到不安”
，“似乎是对期待他的完美理论大
[55]
实主义。他写道 ：
“对城市的研究使我们能 厦的追随者的警示” 。罗西否定了此前人
够掌握那些我们使用在建筑中发挥现实力 们印象中的罗西标签，声称“无论是历史研
量的要素。即便是建筑最特别的创新者， 究、形态类型学，还是‘类比城市’
，都无
也不能毫无根基，如果他们不想走向无菌 法解释罗西的建筑；所谓‘好的教学出发点’
的乌托邦的话。
” [50]
相比起来，霍伊斯里更 就更不能了 ；
‘理性建筑’一度是金字招牌，
像是“方法体系”和“系统学” 的捍卫者。 [51]
但从来不是追随者及其先驱‘导师’的舒适
罗西反而更接近罗在《拼贴城市》中描述 区” 。[56]
的“拼贴匠”——“一种建筑师、城市规划 1970 年代两次在苏黎世高工任教期
[52]
所为的更加‘真实生活’的属类” 。
师所事、 间，罗西处在他最重要的转折点。从他前
图 5：
《城市建筑学》&《一部科学的自传》封面 图 6：纪念1975 年“趋势”展览的 图 7：
《建筑命题》
历史与理论研究所 2017 年11月 的现实主义”专刊
7日研讨会海报
后出版的两本书的书名中可以窥见他的变
化。罗西当时一定竭尽全力，试图建立科
学设计方法的理论大厦。但他的经验和感
觉同样成为了设计过程中不能回避的部
分，不能也不应用系统方法去排斥它们。
不仅如此，罗西对一切艺术如电影、文学
都感兴趣，建筑因而不再是目的本身，而
是介入现实探寻和表达意义的媒介之一，
。1966 年出版的《城
甚至可以被“忘却”
市建筑学》的备选书名是《城市设计手册》
（The City Planning Manual ）
，听上去像是《建
（Der Städtebau ，1890
筑手册之城市设计》
年）一类的科学指南延续。而 1981 年出版
[53]
的《一部科学的自传》备选书名竟成了《忘
（Forgetting Architecture ）[57]。从《设
却建筑》
计手册》到《忘却建筑》
，科学与自传的
结合走向“感性层面的逻辑思维”[58]。柏
林（Isaiah Berlin）定义中的“刺猬”褪去
层层面纱，露出“狐狸”的真面目。
在进入“狐狸”的多面思想的传承和
发展之前，除了前文已经涉及的历史与理
论研究所、霍伊斯里、霍费、福柯特、罗
和科特、康，以及年轻一代的赖希林、莱
恩哈特、施坦恩等，还有必要提及同时
代一些其他重要人物（如下但未能尽述）
，
以便更好地梳理出影响瑞士当代城市建筑
实践的多重线索。1972 年 10 月的《Werk》
期刊，刊登了希恩（Otto H. Senn）
、塔夫
里（Manfredo Tafuri）
、施坦曼讨论当年辞
（Neuen Bauen）运动
世的瑞士“新建筑”
先驱施密特（Hans Schmidt）的文章，以
及施密特写作的摘选 [59]。施密特作品中
“重
获形式的希望和幻想”得到强调。罗西极
为欣赏他“重获形式的希望”没有流于“幻
想”[60]。施密特是瑞士本土现代建筑的代
表人物之一，他和同时代建筑师的“新建
筑”被当代瑞士建筑师不断回顾 [61]。罗伯
特 · 文丘里对瑞士当时建筑师和理论家的
影响也不容忽视，他被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称为当时“将历史重新写入建筑”
的重要人物之一。冯 · 莫斯在担任《建筑
命题》期刊主编期间起到了向瑞士宣传文
“建筑 。莫拉万斯
丘里的主导作用（Protagonist）
基认为，冯 · 莫斯的继任者施坦曼后来提

出的建筑的现实主义，是基于瑞士现代主
义者施密特（Hans Schmidt）
，罗西的理性
主义以及文丘里的“大众”
（Populist）后
[62]
现代主义发展而来的 。还有斯诺奇
（Luigi
Snozzi）等一批提契诺建筑师，1970 年代
罗西离开后，他们在苏黎世高工担任客座
讲师。赫尔佐格和迪那等也是斯诺奇的学
生。
“对城市建筑的兴趣，对类型学以及
建筑的历史维度的专注”等思想，通过后
续几年提契诺的客座讲师们得到了进一步
传播和加强。
五、传承与发展
深受罗西影响的赖希林、施坦曼等
1940 年代出生的研究助手，还有梅利、史
克等不少 1950 年代出生的年轻学生，都
在研究所工作过。由年轻学生组成的小团
（Guerrilla）[63]。 （图 7）
体，被梅利称为“游击队”
他们的观点和方法与教授们完全不同，反
抗精神与“德州骑警”如出一辙。只不过
这一次，霍伊斯里等站到了被反抗的权威
那一侧。而到了罗西身上，反抗和尊重权
威却奇怪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些反抗权
威的学生，如此惊叹于罗西的方式，以至
于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喜爱罗西
[64]
的权威教条。
” 了自己的事业。罗西称赖希林他们为“趋
“类比”
“类型”
“建筑的历史维度”
“理
性主义”
“现实主义”
“氛围”以及相关的“对
话式”城市设计等，都在瑞士得到了本土
的发展，深刻影响了瑞士当代城市建筑。
历史翻向了下一代。
赖希林和施坦曼两位助理，和研究所
的教授们不同，更倾向于罗西的建筑师立
场。他们坚称自己是“在设计当代建筑时
对历史作为一项工具感兴趣的建筑师，而
不是对历史作为一门学科感兴趣的历史学
家。
” [65]
赖希林是罗西 1972 年到苏黎世高
工任教的主要推动者，也是罗西首次任教
期间的首席助手。他和莱恩哈特在研究所，
和罗西一起完成了在米兰三年展中展出的
（Città Analoga）
“类比城市” 制作。1974 年， （Atmosphäre）等概念。
赖希林和莱恩哈特在《建筑命题》杂志上
发表了“历史作为建筑理论的组成部分” )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053
一文，写到，
“要了解建筑对话的固有逻 ”[75] 史克对“类
转移到瑞士的城郊建筑。
辑（他们甚至谈到建筑语言）
，必须知悉 比建筑”的瑞士当代转译通过地方的城
和了解建筑历史，或者更准确地说……要 郊建筑实现。
“类比”的切入点根植于掌
[67]
理解场地的历史以及类型。
” 握一个给定场所的日常特质下的诗意力
1975 年，当时还是福柯特助手的施 量”
，“绝不能和大规模的城市规划相提并
坦 曼 和 托 马 斯 · 博 戈（Thomas Boga） 一 ”[76] 类比建筑应当轻柔地融入当地的
论。
起，策划了一场题为“趋势——提契诺地 环境，默默地融入相对稳定的城市状态。
区新建筑” ) 的展览。展览引起了很大反
[68]
在类比方法中，氛围，成为处理场地、建
响。在展览手册的介绍文章“现实性作为 筑或空间的重要工具。
“从类型学方向对
历史 ：建筑中的现实主义的讨论纪要” ) [69]
城市进行抽象解析被一种以日常生活及生
中，施坦曼引用了赖希林和莱恩哈特的《历 ”[77]“在
活经验为特点的具体方法所代替。
史作为建筑理论的组成部分》以及罗西的 今天，各种建筑类型很难区分……氛围帮
（l’architettura sono
名言“建筑就是建筑” 助我们认知所处的建筑是什么样的。它产
le architetture）
，强调了“建筑的意义是通 生微妙的暗示（不同于符号）少许模糊却
。1976 年，
过与其自身传统的关系来定义的” ”[78] 有趣的是，梅利在追忆罗
情感强烈。
赖希林和施坦曼共同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 西时曾谈到过 ：
“在罗西的课上，瑞士的
“建筑内部现实性的问题” )，刊登在《建 [70]
年轻建筑师对‘氛围’一词处理得更好，
筑命题》杂志的“建筑的现实主义”专刊上 ”[79]
而‘类型’却处理不好。
。罗西的
“现实的教育”
也刊登在同期。 赖希林和莱恩哈特 1975 年设计的维
赖希林和施坦曼强调 ：
“要了解一个作品的 齐 奥 住 宅（Vezio）， 可 被 视 为 一 个 从 类
意义，就要在一张交织的关系网络（历史与 型和环境两方面切入的作品。设计包含
传统）中定义它的位置。
”历史不是已有案 了提契诺城郊村庄住宅中既有的类型和
例的集合，而是权衡当代设计决策的一个框 多个形态元素，同时“设计的层次暴露
[71]
架。这被视为真正的理性主义 。 了诗意的过程”，以氛围的方式表达了场
赖希林和施坦曼的研究偏离了研究所 地中建筑和文化的延续性，“与当时占统
的工作，后来都在苏黎世高工之外发展出 治地位的幼稚的文脉主义形成了鲜明的
对比”[80]。
势”的博罗米尼（Francesco Borromini）[72]， 史克在哈尔登施泰因（Haldenstein）
赖希林自嘲冠上了“理性主义建筑师的种 设 计 的 市 民 住 宅（Bürghaus，2008 年 ）
[73]
” 。赖希林和施坦曼是瑞士
姓（Kaste） 是“类比建筑”的当代代表案例之一。史
语境中类型和意象的重要发展者，他们阐 克将建筑处理成 3 个交错的体量，围绕
释了建筑的自主性、传统和意义的关系， 出一个内部的庭院。体量操作一方面出于
成为后来瑞士德语区建筑师的“坐标体系” 尺度的考虑，另一方面也源自周边乡村
（Coordinate System） 。
[74]
地区过去带花园的贵族房屋的类型。窗
罗西的另一助手莱恩哈特和学生 户、栏杆、屋顶等元素的处理都可以从周
史 克 等 发 展 了“ 类 比 建 筑 ”
（Analogous 边环境中找到依据。在该场地，建筑轻柔
Architecture）
。1983 年，莱恩哈特获得了 地、无缝地融入环境。同时通过“陌生化”
设 计 教 席 的 教 授 职 位， 和 奥 特 利（Luca （Verfremden）的操作，通过统一的立面
、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
Ortelli） 、 材料和窗户变化的细微处理，使得要素有
史克等一起，重新阐释了“类比建筑”
， 别于传统，又有了时间的层次。市民住宅
、氛围
重新讨论了延续、指涉（Reference） 成为一个“想象中的参考框架，为居民提
“从意大利语的氛 ”[81]“类
供生活过和记忆中的空间念想。
围‘Ambiente’到德语的‘Atmosphäre’…… 比建筑”以历史为维度，以类比为方法操
[66]
罗西的后继人将重点从意大利的经典建筑 作类型和元素，
“模糊了社会和时间的框
054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图 9：市民住宅街景
图 8：市民住宅总平面
图11：宾安切尼公寓街景
既有建筑 （图 10、图 11）建筑的体量
[83]
。 办公楼（Asklepios 8）
布局、城市空间营建、功能的安排、材料
使用和细部操作，都系统地表达了建筑设
计的城市策略。对斯诺奇来说，
“城市肌
理是他感兴趣的，在那儿单体建筑的‘扭
图10：宾安切尼公寓总平面及底层平面 [84]
捏作态’没有容身之处” 。
斯诺奇和提契诺学派的建筑，是区别
架” （altneu）的建筑 [82]
，创造“既新又旧” 于瑞士德语区后来极简主义建筑的一个重
（图 8、图 9）
。 要“趋势”
。斯诺奇为卡拉索山村镇（Monte
斯诺奇在布里撒戈（Brissago）的宾 Carasso）所做的城市设计以及持续 30 年
安切尼公寓（Apartment Building Bianchini， 的在地实践，已成为一个特殊代表。1979
1987）设计，与史克的市民住宅有异曲同 年，斯诺奇的卡拉索山小镇整体城市设计
工之处。场地中原先有一个塔状的 18 世 方案获得通过，将在原有修道院的遗迹上
纪公寓楼。斯诺奇将插入的新公寓建筑设 重建村镇中心，包括小学、展览空间和酒
计成 L 形，在塔楼南侧限定出了一个通向 吧等公共设施以及城市公共空间。有趣的
村中教堂的小广场，保留了人们从街道经 是，导则中写道 ：
“如果一个项目比规则
由塔楼到达教堂的记忆。在建筑要素操作 限制的要好，那么规则将会改变，而不是
[85]
时，类型的方法被采用。公寓中各个立面 建筑。
” 这一条对其他所有导则的颠覆
的窗户都可以从周边建筑中找到参照。同 可能，让人联想到区别于“理想主义”的
时通过混凝土材料的使用，对窗户檐口的 “现实主义”
。斯诺奇为市长古依多提
（Flavio
异化操作，使得新建筑清晰地区别于村庄 Guidotti）设计住宅时，方案就突破了导则
的限制。市长承认，也许这样的成功“是
偶然的结果”
。卡拉索山村镇也许是斯诺
奇心目中“民主城镇的典范”
，却需要一
个有远见的市长和一个专业建筑师的长期
在地投入 [86]。这种矛盾性，也许正是罗和
柯特在《拼贴城市》中揭示的 ：
“经验主
义者钟情于基地，而理想主义者关心普遍
情况”[87]，
通往“真实生活”[88] 的属类是“不
会局限于仅为该项目目标而准备的原材料
和工具的”[89]。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被乌尔施朋（Philip
Ursprung）称为是超越了罗西的“现实主义”
的建筑实践者。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早期深
受罗西的影响，1977 年发表的“理性建筑
及历史参照”[90] 一文，可被视为罗西设计
理论在巴塞尔的应用 [91]。自 1980 年代中后
“图像”的概念被引入他们的设计。
期开始，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声称受到视觉艺术的影
并提到文丘里“将流行艺术引入建筑”[92]
响，
的做法。
“我们通过各种手段对一个场地产
生主观感知，然后将新的图像投射在这个
”[93]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在巴塞尔诺华
地方。
办公园区（Novartis campus，Basel）设计的
，突破了城市设计导
则中建筑限高的一倍。该高层办公楼成为
诺华制药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巴塞尔作为
国际都市的城市意象中的一部分。赫尔佐
格和德梅隆的建筑因而被视为“社会面貌
的图像”投射，
“鼓励（世界各地）观众带
来自己的故事和经验”[94]，
“因而兑现了罗
”[95]
西自始至终的追求——现实主义建筑。
需要指出的是，赫尔佐格和德梅隆的“图
像”仍需回应建筑的自主性。他们谈道：
“建
筑就是建筑，罗西如是说。我们感兴趣的，
是寻找我们的建筑，在建筑媒介之外别无
其他语言 ；我们不做拼贴，我们试图创造
”[96] 这与形式主义和
整体的、特定的建筑。
后现代主义式的拼贴截然不同。
瑞士德语区当代令人印象深刻的极简
主义建筑，是与美国式的后现代主义保持
距离的另一趋势。这可以被追溯到瑞士本
土的现代主义传统。施坦曼谈道 ：
“罗西
在苏黎世高工的教学发展出了对历史的关
注兴趣，也包括现代主义的。”因而“瑞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055

士德语区的建筑师需要写作他们自己的历 到绝对的极简主义，但仍然保持了建筑的 接近罗倡导的“拼贴匠”

。而罗的前同事霍
史，在他们能够开始指涉历史之前。”自 可读性。” [97]
年轻的学生自 1980 年代中 伊斯里，毕生竭尽全力尝试构建面向普通学
1970 年代开始，历史与理论研究所开始 期开展实践后，这成为他们事务所的一个 生的可教的设计方法，排斥“艺术自觉”启
重视瑞士本土现代主义传统，年轻一代 重要关注点。如吉贡和古耶事务所 1992 发的创造性。相比罗西，霍伊斯里反而更像
助 理 们 研 究 了 萨 维 斯 博 格（Otto Rudolf 年在达沃斯设计的基希纳博物馆，设计做 罗和科特描述的“关心普遍情况”的“理想
Salvisberg）、施泰格（Haefeli Moser Steiger） 了合理的简化，被认为是过去 20 余年间 主义者”和“方法体系”的捍卫者。
[98]
等一批瑞士本土现代主义建筑师及其设计。 瑞士最好的博物馆 。这种简约和极简 罗西对瑞士城市建筑的影响因而是多
施坦曼、苏米（Christian Sumi）
、冯 · 莫斯等 主义的形式，被施坦曼称为“强有力的形 方面的。首先，罗西本人就是“多面的”
，
将萨维斯博格的设计称为“另一种现代性” 式”（forceful form），解释了一大批被称 他的思想多元而丰富。罗西“同时倡导理
（图 12）
，“建筑师将传统的建筑细节简化 为“瑞士盒子”（swissbox）的当代建筑。 性主义以及直觉，历史以及永恒，彩色粉
梅利甚至认为，“瑞士建筑学从来没有真 笔以及绝对冰冷，现实主义以及诗意，共
[99]
正背离现代主义” 。 ”[102] 其次，罗西的多
产主义以及米老鼠。
瑞士当代建筑实践愈发多元化。有对 元思想和理论通过他的瑞士传人们得到了
自然与建筑关系的思考，
“将建筑视为是实 本土转译和传承。以斯诺奇等为代表的生
现和衰落之间潜在的一种状态”
，如卒姆托 于 1930 年代的提契诺建筑师，以赖希林、
的圣贝内迪克教堂（St. Benedict Chapel ）等。 施坦曼、莱恩哈特等为代表的生于 1940
有对瑞士乡村风貌特征的重视，对城市与 年代的理论家，以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史
农村相互作用的探讨，反映在设计中的“科 克、迪那等为代表的 1950 年代，以克雷
技田园风” [100]
等。还有如奥加提（Valerio 兹等为代表的 1960 年代，以及更年轻的
Olgiati）和克雷兹（Christian Kerez）的实践， 1970 年代生人的如克里斯特和甘腾拜恩

图12：研究所1995 年出版的《萨维斯博格：另一种现 被卡鲁索（Adam Caruso）视为“在不再想 （Christ & Gantenbein）等，都对“类比”

“氛
代性》（« O.R. Salvisberg : die andere Moderne »）
要重要建筑的世界中创造有一些重要性的 围”
“类型”
“建筑的历史维度”
“理性主
[101]
作品” 的尝试，作为对上一代极简主义 义”
“现实主义”等罗西思想和理论的关
和平凡主义的批判。 键词作出了自己的阐释，并呈现出对上一
代理论和实践的批判性回应的线索。另一
六、小结 ：理论与实践 方面，与罗西不同的观点也发展了自己的
理论。罗西离开苏黎世高工后，霍伊斯里
本文以罗西在苏黎世高工的教学为线 与霍费开展了“对话式城市设计”的设计
索，尝试呈现教学、研究、理论与实践的 课教学，通过教学、发表文章等来回应观
传承和发展关系。 点碰撞。
“对话式城市设计”的影响在当
罗西 1972 至 1974 年在苏黎世高工的 下瑞士城市建筑实践中屡有回响。
第一次教学被后人广为流传，被认为重建了 以罗西在苏黎世高工的教学为线索，
瑞士当时建筑学科的自主性，唤起了对城市 瑞士当代城市建筑的部分图景得以解析。
建筑的关注，指明了类型学以及建筑的历史 诚然，瑞士当代城市建筑多元而复杂，并
维度的重要方法。罗西 1977 至 1978 年在 非一种视角可以尽述。
“瑞士德语区建筑
苏黎世高工与霍伊斯里的思想碰撞也同等重 的真正力量是实践者的智慧，是这样一
要。科学方法与诗意直觉、建筑实体与城市 个事实——始于苏黎世高工的探讨指向
空间、形式与意义孰轻孰重的观点与争论， 实践，并且切实地都在实践中得到了深
实则是对城市建筑的设计方法、结果和目的 ”[103] 上文的分析也证明了这点。面对
化。
的探讨。这超出了“类比城市”和“拼贴城 学科危机和“精神真空”时的理论提出，
市”二者的比较，揭示出二者的一些内在共 在本土语境中得到转译并指向实践，批判
性。罗西对直觉和经验的敏感和拥抱，与他 性的继承和发展并应用到新的当代实践，
试图构建科学设计方法理论大厦的尝试，一 理论与实践的交织构成了瑞士当代城市建
图13：萨维斯博格绘制的苏黎世高工实验室外窗保温
设施细部图 同构成了“感性层面的逻辑思维”
，实则更 筑发展图景的另一重要线索。
056 城市设计与理论研究 Research on Urban Design and Theory

注释 [27] 同 [9]. 41.

[1] [ 瑞 ] 昆塔斯·米勒 , 波拉·马兰塔 . 只有稳健的建筑才经得起
实践的考验 [A]. 马克·安吉利尔，乔格·希默尔赖希 编 . 张贺 译 .
建筑对话 [M].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5: 312-329. 326.
[2][ 瑞 ] 劳伦特·斯塔德 . 为博物馆而建：1970 年后的瑞士建筑
[A]. 马克·安吉利尔，乔格·希默尔赖希 编 . 张贺 译 . 建筑对话
[M].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5: 132-143. 133.
[3]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Wie man
wird, was man ist: Eine Einfi ahrung[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Aldo Rossi und die Schweiz Archi-
tektonische Wechselwirkun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9-22. 9.
[4] Judith Hopfengärtner. Das «Unternehmen Solothurn»:
Ein experimenteller Entwurfskurs mit Aldo Rossi, Paul Hofer
und Bernhard Hoesli an der Architekturabteilung der ETH
Zürich[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Al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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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77-96. 80.
[5] [ 英 ] 柯林·罗 著. 童明 译 . 拼贴城市 [M]. 北京 : 中国建筑
工业出版社 . 2003: 36.
[6] «O k̈ onomische Kriterien für Planungsentscheidungen».
[7] 同 [3]. 13.
[8] «Göhnerswil - Wohnungsbau im Kapitalismus».
[9] Bruno Reichlin, «Amarcord»-- Erinnerung an Aldo Ros-
si[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Aldo Rossi
und die Schweiz Architektonische Wechselwirkun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29-44. 36.
[10] Philip Ursprung, Die Rückkehr des Realen: Rossi und Her-
zog & de Meuron[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
ner. Aldo Rossi und die Schweiz Architektonische Wechselwir-
kun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197-208. 199.
[11] Emmanuel Petit. La Tendenza: Italy and Switzer-
land[EB/OL]. http://radical-pedagogies.com/search-cases/
v12-tendenza-italy-switzerland/
[12] 同 [10]. 192.
[13] 同 [9]. 33.
[14] 同 [9]. 32.
[15] 同 [9]. 34.
[16] Bruno Reichlin, Fabio Reinhart. Brief an Bernhard Hoes-
li[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Aldo Rossi
und die Schweiz Architektonische Wechselwirkun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23-38. 24.
[17] 同 [9]. 35-36.
[18] 同 [2]. 133.
[19] 同 [9]. 36.
[20] 同 [4]. 77.
[21] 同 [10]. 199.
[22][ 瑞 ] 雅克·赫尔佐格 , 皮埃尔·德·梅隆 . 从艺术到具有世界
水平的建筑 [A]. 马克·安吉利尔，乔格·希默尔赖希 编 . 张贺 译 .
建筑对话 [M].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5: 62-85. 62.
[23] [ 瑞 ] 彼得·卒姆托 . 设计氛围 [A]. 马克·安吉利尔，乔格·希
默尔赖希 编 . 张贺 译 . 建筑对话 [M].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15: 86-101. 93.
[24] [ 意 ] 阿尔多·罗西 著. 黄士钧 译 . 城市建筑学 [M]. 中国建
筑工业出版社 . 2006: 37.
[25] 同 [24]. 42-43.
[26] 同 [9]. 35.
[28] 同 [9]. 38.
[29] Pia Simmendinger. Entwurfsarbeiten aus Rossis Jah-
reskursen an der ETH Zürich[A]. Ákos Moravánszky, Judith
Hopfengärtner. Aldo Rossi und die Schweiz Architektonische
Wechselwirkungen[M]. Zürich: gta Verlag. 2011: 55-68. 58.
[30] 同 [29]. 60.
[31] 同 [29]. 62-66.
[32] 同 [29]. 64-66.
[33] 同 [4]. 78.
[34] Ruth Hanisch, Steven Spier. ‘History is not the Past
but Another Mightier Presence’: the founding of the insti-
tute for 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Architecture (gta) at the
Eidgeno ̈ s sische Technische Hochschule (ETH) Zurich and its
effects on Swiss Architecture[J]. The Journal of Architec-
ture. 2009(14): 655-686. 666.
[35] 同 [4]. 80.
[36] 同 [4]. 80.
[37] 同 [4]. 84.
[38] 同 [4]. 89.
[39] 同 [4]. 87.
[40] «Materialien eines dialogischen Stadtentwurfs».
[41] 同 [4]. 91.
[42] 同 [4]. 92.
[43] «Das Berner Stadtbild».
[44] «Die Stadtgründungen des Mittelalters zwischen Gen-
fersee und Rhein».
[45] 同 [9]. 37.
[46] 同 [34]. 656.
[47] 同 [34]. 662.
[48] 同 [34]. 662.
[49] 同 [4]. 79.
[50] 同 [4]. 92.
[51] 同 [5]. 105.
[52] 同 [5]. 105.
[53] Realismus in der Architekt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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