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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

之法
Inspired by "Shi" - Discussion on Zhu Xi's Method of
Studying "Shi Jing"

史甄陶
Shih, Chen-tao
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助理教授

摘 要

本文主要探討的是朱熹閱讀《詩經》的理論與方法。《詩經》
對於朱熹而言,有些內容與理不合,於是他繼承北宋以來對「興
於《詩》」的重視,主張要從道德修養的角度讀《詩》,並且更進
一部強調「心」的重要性,希望讀者在閱讀《詩經》的過程中,
關注心之意志,也就是駕馭、控制「情」的關鍵;並且採取孟子
所說「以意逆志」的方法,使人心虛靜,避免受到私欲的干擾,
最終使「心」能夠正常發揮「全體大用」的功能,實現人成為道
德主體的目標。同時,他也提出吟詠諷誦、涵養用敬和格物致知
等方法,主張從工夫論的觀點來閱讀《詩經》。朱熹希望藉由讀
《詩》
,養成讀者的道德判斷能力,這樣的觀點確保《詩經》在他
的學說中,仍然具有經典的價值。

關鍵詞:朱熹、詩集傳、興於詩、人心、道心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21
一、前言

《詩經》是朱熹親自寫下註解的二部經書之一,先是寫成《詩
,共修訂三次,1爾後又因著改變對《詩序》的看法,最終完
集解》
,2可見朱熹非常重視此書。然而,相較於其他四《經》
成《詩集傳》 ,
朱熹卻認為《詩經》有別於其他經書。他曾說:
「聖人有法度之言,
如《春秋》
、《書》
、《禮》是也,一字皆有理。」3又說:
「聖人之言,
在《春秋》
、《易》
、《書》無一字之虛。至於《詩》
,則發乎情,不
同。」4由此可見,《詩經》雖然是孔子刊定過的資料,5但就著朱
熹看來,有些內容與理不合,最顯著的就是他所提出的「淫詩說」

而「淫詩」所展現的情感,在朱熹看來,又是在作者在過與不及
的情況下產生,是「不中節」的狀態。既然如此,發乎「情」的
《詩經》
,內容有善也有不善,那麼要如何解釋《詩經》作為「經」
的正當性呢?關於這個問題,過去的學者多半從朱熹對「思無邪」
的角度說明,強調這是為了激發讀者的道德意識,6所以仍然很重
要。但是,比較少討論的是《詩經》閱讀者的道德意識,如何才
能被激發?需要掌握的關鍵在哪裡?同時在這過程中,還需要注
1
根據束景南的考證,朱熹於隆興元年草成《詩集解》之後,分別在乾道三年
(1167)、乾道九年(1173)和淳熙四年(1177)
。束景南: 《朱熹年譜長編》 (上
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1 年),卷上,頁 592。
2
《詩集傳》始作於淳熙五年(1178),完成於淳熙十三年(1186)。束景南:《朱
熹年譜長編》,卷上,頁 600。
3
〔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卷 80,
頁 2082。
4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00。
5
黎靖德編: 《朱子語類》
(第 2 冊)
(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 ,卷 23,頁 542。
6
關於本文的問題意識,前輩學者已有所關注。張祝平說:「指出『淫詩』現象前
人早已有之,問題是《詩》之為「經」 ,怎會有『淫詩』?」張祝平: 〈明代艷情
小說的發展與朱熹『淫詩說』〉,《書目季刊》第 30 卷第 2 期,1996 年 9 月,頁
57。張祝平從「詩可以觀」的角度論及「思無邪」 ,然而此仍有可繼續深究之處。
同樣地,以下各篇論文,皆涉及讀者「思無邪」的討論:彭維杰:《朱子詩教研
究》 (臺北: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09 年),頁 142-148。黃忠慎:
《朱子《詩經》
學新探》(臺北: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2 年),頁 74-76。

22《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意哪些問題?若要討論這個問題,就需要回到朱熹的讀《詩》方
法,以及心性修養工夫來說明。所以本文以此為中心,試圖更進
一步釐清朱熹閱讀《詩經》的觀點。

二、「興於《詩》」的涵義

若要探討朱熹如何閱讀《詩經》
,首先就要了解朱熹對於「讀
《詩經》
」的定義為何?他說:

古人說:
「《詩》可以興」
,須是讀了有興起處,方是讀《詩》

若不能興起,便不是讀《詩》。7

朱熹強調《詩經》真正的閱讀,全在讀者是否能達到「興」的要
求。並且,這也是閱讀《詩經》之所以與其他書籍的差異所在:

問:
「……程子謂:
『「興於詩」
,便知有着力處。』今讀之,
止見其善可為法,惡可為戒而已,不知其他如何著力?」
曰:「善可為法,惡可為戒,不特《詩》也,他書皆然。
古人獨以為『興於詩』者,詩便有感發人底意思。」8

朱熹主張讀《詩經》之所以重要,就在於人能藉此得到「感發」,
9
這便將著力點回歸到人之所以能做出道德判斷的源頭,乃是閱讀
其他書籍所無法取替的。然而這樣的觀點並非由朱熹最早提出。

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6。
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4。
9
關於朱熹讀《詩》著重於感發的觀點,前人已有相關的討論。例如檀作文曾說:
「朱熹論《詩》之用,尤重感發意志之興。」檀作文: 《朱熹詩經學研究》(北京:
學苑出版社,2003 年)
,頁 239。彭維杰說:「讀詩至終要感發善意、興起良心,
乃是理學家讀詩之方法,更是目的。」彭維杰:《朱子詩教思想研究》,頁 158。
然此說對朱熹之「心」的掌握,有些籠統。鄒其昌則從作者的角度,將朱熹「感
發」說的學術源流與理論基礎,解說得十分詳盡。只是並沒有特別從讀者的角度
說明,本文深受啟發,並在此基礎上,就著讀者的角度進行研究。鄒其昌:《朱
熹詩經詮釋學美學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年),頁 63-112。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23
二程首先將「興於《詩》
,立於《禮》
,成於《樂》
」(《論語‧泰伯》

當中的「興於《詩》」提出來討論,10朱熹則是延續二程的看法,
將「興於《詩》」列入《詩傳綱領》之中,並且詳細反覆談到此問
題的重要性。至於何謂「興於《詩》
」,朱熹有一段詳細的說明:

興,起也。詩本人情,其言易曉,而諷詠之間,優柔浸漬,
又有以感人而入於其心。故誦而習焉,則其或邪或正,或
勸或懲,皆有以使人志意油然興起於善,而自不能已也。
11

就著字義來說,
「興」是「起」的意思,但是放在讀《詩》的脈絡
下,朱熹認為所要興起的對象是「心」,興起的內涵是「善」,興
起的方法是諷詠,顯然閱讀的重點就不僅是人對客觀知識的理
解,而是一個人自己的身心修養問題。然而這樣的思想,也早由
二程及其弟子提出。程顥說:「《詩》可以興。自見周茂叔後,吟
風弄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也。」12朱熹則在《詩傳綱領》中說
到:
「興於詩者,吟詠情性,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
也』之氣象。」13又引用謝良佐所言:
「古詩即今之歌曲。今之歌
曲往往能使人感動。」14但是二程或謝良佐等人,都沒有將「興」
的概念 與「心」的問題結合一起。朱熹有別於北宋學者的觀點便
在於:
「只是這一心,更無他說。
『興於詩』
,興此心也。……今公
10
《二程遺書》中記載: 「夫子言『興於《詩》』 ,觀其言,是興起人善意,汪洋浩
大,皆是此意。」 〔宋〕程顥、程頤: 《二程集》
(臺北:漢京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1983 年),卷 2 上,頁 41。
11
〔宋〕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
書》(第 1 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頁 346-347。
12
〔宋〕朱熹《論孟精義》 (臺灣: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年,景印文淵閣四庫全
書),卷 9 上,頁 19a。
13
〔宋〕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
書》(第 1 冊),頁 348
14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9。

24《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讀詩,是興起得箇甚麼?」15所以「興」的概念,在朱熹手中,展
開進一步的說明。但是朱熹為何主張讀《詩》要與「心」相關?
朱熹所強調的「感發」之心,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需要經
過什麼樣的過程,才能達到「興」的要求?以下便就著這個問題,
進行討論。

三、讀《詩經》之「心」

對於朱熹而言,讀《詩經》的功效與「心」有關,這主要出
於他對於「心」的理解,也出於對「讀書」理念。先從後者來看,
朱熹曾說:「不讀書,則不知心之所得者何事。」16可見讀書的目
的是為了要讓心有所得。那麼要得什麼呢?對朱熹而言,「人心
者,氣質之心也,可為善,可為不善。」17而「興」的要求是要讓
心能發出「善」來,也就是要將這個類似於通孔的人心,18因著知
覺天理,能夠被提升為道心。19可是《詩經》的問題在於並非每一
字都有理,那麼如何在讀《詩經》時,讓「人心」能夠成為「道
心」呢?要了解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白朱熹所主張的「興於《詩》」

到底涉及「心」的哪些問題,需要讀者留意?以下分為三方面來
談。

1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 (第 3 冊)(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卷 35,頁 932。
1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 (第 1 冊) (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卷 5,頁 176。
1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 (第 5 冊)(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卷 78,頁 2013。
18
謝曉東主張「道心必須通過人心這個『通孔』來表現,不以人心為『通孔』 ,道
心是不存在的。」謝曉東、楊妍: 〈朱熹哲學中道心人心論與天理人欲論之內在
邏輯關係探析〉 ,《江蘇社會科學》2007 年第 2 期,頁 34。李明輝教授也同樣主
張,「心」在朱子理氣論的架構中屬於「氣」,在心性論中又區分為「人心」與
「道心」,而「人心」在道德上屬於中性,只有在它違背天理時,便會成為人欲
或私欲。李明輝: 〈朱子對「人心」 、
「道心」的詮釋〉,
《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
學版)》第 22 卷第 1 期,2008.1,頁 19-27。
19
朱熹說:「只是一個心,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理上去,便
是道心。」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5 冊),卷 78,頁 2009。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25
首先,
《詩經》是作者情感的抒發,然而對讀者而言,其「志
意」是受影響的關鍵。除了上述朱熹對「興」的理解,最終的期
待是要「使人志意油然興起於善」之外,20在《詩傳綱領》中,解
說孔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時提到:

起,猶發也。起予,言能起發我之志意。21

朱熹在這裏也明確地提到被感發的是人的「志意」。「志意」這個
詞彙,朱熹並不是第一個人使用,孔穎達解說「詩者,志之所之
也」時說:「詩者,人志意之所之適也。」22很明顯的用「志意」
釋「志」字。並且他認為「在己為情,情動為志;情志一也,所
從言之異耳。」23可見「志」與「情」對孔穎達而言,只是稱呼上
的差異,並非概念上的不同。

但是朱熹接受張載的觀點,將「志」和「意」的意思區分開
來。24他認為,「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經營往來
底,是那志的腳。凡營為、謀度、往來,皆意也。」25很顯然地,
「志」是心所設定的目標或方向,而「意」是為了達到這個目標
所思考的方法。這些都屬於心的發用。那麼「志」、「意」在朱熹
心性論中,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呢?朱熹說:

情又是意底骨子。志與意都屬情,
「情」字較大,
「性、情」

20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6-347。
21
程顥、程頤:《二程集》,卷 2 上,頁 348。
22
〔漢〕毛亨傳,〔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毛詩注疏》,〔清〕阮元:《重
刊宋本十三經注疏》(臺北:藝文印書館,1971 年,清嘉慶二十年南昌府學刊
本),卷 1,頁 13a。
23
〔春秋〕左丘明傳,〔西晉〕杜預注,〔唐〕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注疏》,〔清〕
阮元:《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卷 51,頁 89b。
24
〔宋〕張載說: 「以『意、志』兩字言,則志公而意私,志剛而意柔,志陽而意
陰。」〔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6。
2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6。

26《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字皆從「心」
,所以說「心統性情」
。心兼體用而言。性是
心之理,情是心之用。

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發;情者,心之所動;
志者,心之所之,比情、意尤重。26

從這兩段話可以看出朱熹對於「心」
、「性」
、「情」
、「意」
、「志」
的理論架構。他認為「心」是全人的主宰,貫通「性」與「情」,
而「志」
、「意」屬於「情」
,表現出「心」的不同功能。就著重要
性來說,
「志」最為關鍵,掌握了「心」做出決定的方向,但不夠
具體,還需要「意」的作用。朱熹說:

問:
「意是心之運用處,是發處?」曰:
「運用是發了。」
問:
「情亦是發處,何以别?」曰:
「情是性之發,情是發
出恁地,意是主張要恁地。如愛那物是情,所以去愛那物
是意。情如舟車,意如人去使那舟車一般。」27

在「心統性情」的原則下,
「情」是「性」在「心」中展現之具體
的情感念慮,而「意」是「心」有了「情」之後,所做出的規劃、
謀度,正如朱熹說:
「情是會做地,意是百般計較做底。意因有是
情而後用。」28可見對朱熹而言,
「意」很顯然是駕馭、控制「情」
的關鍵。29所以,若要使「情」能合適的表達,關鍵就在掌控「情」
之方向的「意」,需要特別關注。

總之,對朱熹而言,閱讀《詩經》能夠培養出一個具有道德
判斷能力的人,也就是「或邪或正,或勸或懲,皆有以使人志意

2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6。
2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5。
2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5。
29
祝平次: 〈意志、知識與道德:論朱熹倫理學中的幾個問題〉 ,收入吳震編: 《宋
代儒學的精神世界:以朱子學為中心》 (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9 年),
頁 170。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27
油然興起於善,而自不能已也。」30其原因在於人在讀《詩》的時
候,
「志」
、「意」會受到感發,直接影響到人心所訂定的目標與做
法,這是閱讀其他經書所不能企及的,也就是朱熹認為閱讀《詩
經》的價值所在。

其次,雖然「意」扮演著關鍵的角色,然而「意」並不全然是
善的,人會受到「私意」的影響,讓「心」失去了主宰的能力。
《朱
子語類》記載如下:

問:「意是心之所發,又說有心而後有意。則是發處依舊
是心主之,到私意盛時,心也隨去。」曰:「固然。」31

相較於「志」的意涵,朱熹說到「意」多半帶著疑慮,32並且他曾
「全然把一己私意去看聖賢之書,如何看得出!」33所
警戒學者說:
以要如何克服「私意」的干擾呢?朱熹在解說孟子「以意逆志」
的概念時說:

意,謂己意;志,謂詩人之志;逆,迎之也。其至否遲速,
不敢自必,而聽於彼也。34

為了避免私意攪擾,朱熹認為當讀者讀《詩經》時,需要「迎向」
作者之志,進而將此再轉為讀者之意,但是這樣的轉變過程中,
讀者的態度是「不敢自必,而聽於彼」
,也就是說,讀者的意不是
自己的私意,而是完全聽命於作者的心志。如此一來,讀者讀《詩》
時所激發的意,便不是出於自己的臆測,而是藉由探求作者之志
而產生。

30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6-347。
31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96。
32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5,頁 169。
33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11,頁 180。
34
程顥、程頤:《二程集》,卷 2 上,頁 348。

28《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然而要如何才能真正得到作者之志呢?朱熹說:

「以意逆志」此句最好。逆是前去追迎之謂,意蓋是將自
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詩人之志來。又曰:謂如等人來相似,
今日等不來,明日又等,須是等得來,方自然相合,不似
而今人便將意去捉志也。35

又說:

董仁叔問「以意逆志」
。曰:
「此是教人讀書之法,自家虚
心,在這裏看他書道理如何來,自家便迎接將來,而今人
讀書都是去捉他,不是逆志。36

朱熹主張讀者要虛心地迎接作者之志,而不是以自己先入為主的
想法去捕捉作者的想法,這裏所強調的是一種「虛心」的態度,
去除讀者自身主觀的意見,然後才能真正把握作者的心志。37

然而,這種思維也不是從朱熹開始,這是朱熹發揚張載思想
的結果。朱熹在《詩傳綱領》中,引用張載的話:

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涵詠從容,則忽不自知而
自解頤矣。若以文害辭,以辭害志,則幾何而不為髙叟之
固哉。38

求《詩》者貴平易,不要﨑嶇求合,蓋詩人之情性温厚平

35
黎靖德編: 《朱子語類》(第 4 冊)
(北京:中華書局,1994 年)
,卷 58,頁 1359。
3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4 冊),卷 58,頁 1360。
37
林維杰: 〈知人論世與以意逆志──朱熹對《孟子‧萬章》篇兩項的詮釋學解釋〉 ,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第三十二期,2008 年,頁 122。簡澤峰: 《理論、批評與
詮釋》(臺北:文史哲出版社,2014 年),頁 103-111。
38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9。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29
易老成。今以﨑嶇求之,其心先狹隘,無由可見。39

張載這幾句話,主要是針對孟子「以意逆志」的概念,做進一步
的解釋。他主張解讀「以意逆志」的關鍵就在「置心平易」
,若是
讀者以複雜詭祕的想法解讀,其心便已偏頗窄小,對詩的解讀自
然會像孟子責備高叟一樣,犯了淺陋的毛病,無法理解作者的想
法。但是張載與朱熹對作者之志有不同的看法,張載認為「詩人
之情性,溫厚平易老成」
,這是完全肯定《詩經》的作者之志,但
是朱熹不然。他的觀點如下:

問:「夫子言三百篇詩,可以興善而懲惡,其用皆要使人
『思無邪』而已云云。」曰:「便是三百篇之詩,不皆出
於情性之正。如〈關雎〉、〈二南〉詩,〈四牡〉、
〈鹿鳴〉
詩,
〈文王〉
、〈大明〉詩,是出於情性之正。
〈桑中〉
、〈鶉
之奔奔〉等詩豈是出於情性之正!人言夫子刪《詩》
,看
來只是採得許多詩,往往只是刊定。聖人當來刊定,好底
詩,便吟咏,興發人之善心;不好底詩,便要起人羞惡之
心。」40

就著朱熹看來,
《詩經》作者在寫詩的時候,雖然都是「志之所之」

但未必都在「情性之正」的狀態。讀到作者「情性之正」的詩,
也就是「好底詩」
,固然可以藉由「以意逆志」而興發人之善心,
但是遇到「不好底詩」
,則是興起人的羞惡之心。對於後者的理解,
可以從朱熹對於「思無邪」的解釋來看。他將孔子所說的「思無
,定義為讀者之思,而並非是作者之思,41朱熹說:
邪」

39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9。
40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2 冊),卷 23,頁 541-542。
41
黃忠慎:《朱子《詩經》學新探》,頁 74-76;檀作文:《朱熹詩經學研究》,頁
231;吳洋:《朱熹《詩經》學思想探源與研究》,頁 102。

30《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孔子之稱「思無邪」也,以為《詩》三百篇,勸善懲惡,
雖其要歸無不出於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約而盡者耳。非以
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今必曰:「彼以無邪之思,
鋪陳淫亂之事,而憫惜懲創之意,自見於言外」,則曷若
曰:
「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
,則彼
之自狀其醜者,乃所以為吾警懼懲創之資耶?而况曲為訓
説,而求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得之於我之易也;巧為辨
數,而歸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責之於我之切也。42

朱熹主張《詩經》中有淫亂之詩,並且認為這不可視為出於作者
無邪之思。他強調,與其曲折地將這現象解釋為作者以意在言外
的方式,表達其憂慮警戒之意,還不如說作者雖有邪思,但是讀
者要怎麼讀,才是問題之所在。其要點就在於讀者反求諸己。正
如朱熹曾說:
「所貴乎讀書者,是要理會這箇道理,以反之於身,
為我之益而已。」43這樣的反身而求,求的是自身的什麼呢?這就
是第三點要談的問題。

但是在談到下一個問題之前,還有一點也需要留意,就是作
者在寫作時運用「興體」,與讀者之「興」有什麼關聯。

朱熹在《詩集傳》中標示賦、比、興為《詩經》的寫作手法,
以「託物興辭」來說明「興」的定義,這是從文學的角度,將「興」
視為修辭的一種方式。徐復觀先生曾說過,朱熹探討這個問題,
較鄭玄和孔穎達清楚的地方,就在於朱熹明確指出詩中所言及的
客觀之物,與詩人要表達的主題,沒有意義上的關聯,並且在《詩
集傳》中對於「興也」的詩,也很少作與主題有關聯的解釋。44《朱

42
〔宋〕朱熹:〈讀呂氏詩記桑中篇〉 ,陳俊民主編: 《朱子文集》
(第 7 冊)
(臺北:
德富文教基金會,2000 年),卷 70,頁 3494。
43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92。
44
徐復觀:〈釋詩的比興──重新奠定中國詩的欣賞基礎〉,《中國文學論集》(臺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31
子語類》記載:

詩之興,全無巴鼻,振錄云。「多是假他物舉起,全不取
其義。」後人詩猶有此體。如「青青陵上栢,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又如「高山有涯,林木有枝,
憂來無端,人莫之知」!「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皆是此體。45

朱熹認為,作為寫作手法的「興」
,主要是藉由他物說起,再表達
出作者的感受之辭,然而作者所受到的感發,未必與前句所寫的
物事有關,也就是所謂「不取其義」
。以引文所舉的例子來看,朱
熹強調的是「青青陵上栢,磊磊澗中石」
,或者「高山有涯,林木
有枝」
,與後句「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和「憂來無端,人莫
之知」,前後並不是因果關係與譬喻關係。

那麼,朱熹如何考慮讀者、作者與詩之興體的關係呢?朱熹
說:

讀詩便長人一格。如今人讀詩,何緣會長一格?詩之興,
最不緊要。然興起人意處,正在興。會得詩人之興,便有
一格長。46

由於興句與應句之間,就寫作而言,並沒有意思上的關聯,所以
朱熹指出詩作本身之「興」
,「最不緊要」
,但這是讀者之意的發動
處,也是作者情感思維的活動處,所以讀者需留意「詩人之興」,
也就是作者寫詩時所興發的感觸,才能真正使「學有進也」。47這

北:臺灣學生書局,2001 年),頁 93。


4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70。
4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4。
47
〔宋〕朱熹:《小學集註》(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年,景印文淵閣四庫
全書),卷 5,頁 39a。

32《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可說是朱熹對孟子「以意逆志」觀點的延伸。

然而「詩人之興」
,與「興」這樣的寫作手法,又是怎樣的關
係?可以從朱熹與葉賀孫的對話中,略窺一二:

問「詩傳說六義,以『託物興辭』為興,與舊說不同。」
曰:「覺舊說費力,失本指。如興體不一,或借眼前物事
說將起,或別自將一物說起,大抵只是將三四句引起,如
唐時尚有此等詩體。如『青青河畔草』,『青青水中蒲』

皆是別借此物,興起其辭,非必有感而見於此物也。有將
物之無,興起自家之所有;將物之有,興起自家之所無。
前輩都理會這箇不分明,如何說得詩本指!」48

就著以「興」的手法寫詩而言,朱熹認為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借
著眼前之物說起,另一種是別自將一物說起,雖然其中言及的物
事,看似與應句沒有義理上的關聯,但是朱熹提醒讀者要注意的
是詩人對物的感發,也就是作者寫作時的心理狀態。49 此感發會
出現兩種狀況:一是作者藉由物來引起內蘊的情感,也就是「將
物之無,興起自家之所有」
,著重於物對情的引發作用;一是作者
將物作為內在情感的說明,也就是「將物之有,興起自家之所無」

著重於物對情的表達作用。朱熹對於物與情交感的觀點,與劉勰
,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50
所說的「情以物興」和「物以情觀」

4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92。
49
關於這種心理狀態,徐復觀先生曾說: 「用作興的事物,詩人並沒有想到在它身
上找出什麼明確的意義,安排上什麼明確的目的,要使它表現出什麼明確的理
由;而只是作者胸中先累積蘊蓄了欲吐未吐的感情,偶然由某種事物──這種
事物,可能是眼前看見的,也可能是心中忽然浮起的──把它觸發了。」徐復
觀:
〈釋詩的比興──重新奠定中國詩的欣賞基礎〉 ,
《中國文學論集》
,頁 100。
50
鄒其昌說:「(劉勰)認為『感物吟志』包含著兩個基本取向: 『情以物興』和『物
以情觀』。……所謂『情以物興』 ,是指『情』是以『物』 (景)為『興發』手段
的,強調了『物』對『情』的生成意義。而所謂『物以情觀』是指『物』的意
義和存在價值在於能否表現『情』 ,是不是有『情』之物,從而突出了『物』的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33
第三,前面談到「以意逆志」時,朱熹強調「虛心」的問題,
也就是希望讀者不要以自己的思考脈絡去理解作者的意思,而是
要進入作者的思想。但是朱熹也指出,作者的思想不見得都是正
確的,所以需要讀者藉由反求諸己,希望能「使人志意油然興起
於善」。51這種看似矛盾的論述,其實並不矛盾,而是出於朱熹對
於「心」的看法。對朱熹而言,
「虛心」的工夫,著重在去除私意,
但是不僅是停在這裡,而是要讓「人心」成為「道心」
,能夠發揮
「具眾理而應萬事」的靈妙功能。也就是說,對朱熹而言,讀詩
的關鍵在於人心的志意受到感發,進而讀到好的詩,便「興發起
人之善心」,讀到不好的詩,則是「起人羞惡之心」,最終要達到
「心之知覺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的狀態。52由此可見,
「興」
的概念不僅只落在心之已發上說,還需要考慮如何使「心」能在
渾然都是天理的狀態,這樣才能讓所感發的情恰到好處。朱熹說:

人之心,湛然虛明,以爲一身之主者,固其本體;而喜、
怒、憂、懼,隨感而應者,亦其用之所不能無者也。然必
知至意誠,無所私係,然後物之未感,則此心之體,寂然
不動。如鑑之空,如衡之平,物之既感,則其妍媸高下,
隨物以應,皆因彼之自爾,而我無所與。此心之體用,所
以常得其正,而能爲一身之主也。53

這段話很明確地表示出,在心之本體寂然不動的觀照下,人才能
不受到私慾的迷惑,進而像鏡子或秤杆一樣,完全照著所迎接之

情感性和審美性,成為了『我』的存在。」鄒其昌: 《朱熹《詩經》詮釋學美學
研究》,頁 71。
51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6-347。
52
朱熹: 〈答潘謙之〉 ,收入陳俊民主編: 《朱子文集》(第 6 冊)
(北京:中華書局,
1994 年),卷 55,頁 2607。
53
〔宋〕朱熹:〈答黃子耕七〉,收入陳俊民主編:《朱子文集》(第 5 冊)(北京:
中華書局,1994 年),卷 51,頁 2364。

34《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物,而作出正確的反應。若是放在朱熹所謂的「以意逆志」來思
考,讀者若是能以虛明的心之本體,等待迎接作者之志,不管作
者之志是否出於情性之正,讀者自身在心所發用的「意」和「情」
上,就能夠非常恰當地反應。所以,對朱熹而言,使讀者回復到
心之「全體大用」的狀態,能夠「具眾理而應萬事」
,才是讀《詩》
最重要的意義。

四、讀《詩經》的工夫論

既然「心」是讀者讀《詩》的關鍵,那麼閱讀的方法,對朱
熹而言,就不僅是客觀知識的理解,而是一項能夠讓心能回復到
「全體大用」的修養工夫。以下便是討論具體的做法。

(一)吟詠諷誦

朱熹主張吟詠諷誦是讀者讀《詩》時,興發此心的關鍵。54朱
熹曾在《詩傳綱領》中,引用謝良佐的話來說明讀《詩經》的要
訣:

學《詩》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咏以得之。古詩即今之歌
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却無感動興起處,只為泥章
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言《詩》,未嘗章解句釋,但優游玩
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55

對於「識得六義」與「諷咏」的關係,朱熹則是認為:

讀詩全在諷咏得熟,則六義將自分明。56

54
鄒其昌:《朱熹詩經詮釋學美學研究》,頁 118-123。
55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詩傳綱領》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頁 349。
5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8。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35
就著謝良佐的敘述內容來看,學《詩》是有順序的,要「先識得
六義體面」,也就是對《詩》的做法和體裁要有所認識,57這是客
觀理解的一面;更要藉由「諷咏以得之」
,強調讀者主觀感受的一
面。但是若從朱熹的解說來看,他將諷咏視為理解六義的先決條
件,如此便可看出朱熹對諷咏的重視。然而朱熹為什麼會如此重
視這個作法呢?朱熹說:

讀書之法:讀一遍了,又思量一遍;思量一遍,又讀一遍。
讀誦者,所以助其思量,常教此心在上面流轉。若只是口
裏讀,心裡不思量,看如何也記不仔細。58

由此可見,誦咏主要是為了發揮心的思量功能,而思量的內容是
什麼呢?朱熹說:

讀《詩》正在於吟咏諷誦,觀其委屈折旋之意,如吾自作
此詩,自足以感發善心。59

讀者可以藉由吟詠諷誦,了解作者情感上的曲折,同時也讓讀者
產生「以意逆志」的效果,進而在自身呈露道心。朱熹將吟詠諷
誦的過程,視為一種培養道心的工夫,並以耘治的過程來比喻:

問學者:
「誦詩,每篇誦得幾遍?」曰:
「也不曾記,只覺
得熟便止。」曰:
「便是不得。須是讀熟了,文義都曉得
了,涵泳讀取百來遍,方見得那好處,那好處方出,方見
得精怪。見公每日說得來乾燥,元來不曾熟讀。若讀到精
熟時,意思自說不得。如人下種子,既下得種了,須是討

57
《朱子語類》記載:或問詩六義,注「三經、三緯」之說。曰:「『三經』是賦、
比、興,是做詩底骨子,無詩不有,才無,則不成詩。蓋不是賦,便是比;不
是比,便是興。如風雅頌却是裏面橫丳底,都有賦、比、興,故謂之『三緯』。」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70。
5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10,頁 170。
59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6。

36《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水去灌溉他,討糞去培擁他,與他耘鋤,方是下工夫養他
處。今却只下得箇種子了便休,都無耘治培養工夫。如人
相見,纔見了,便散去,都不曾交一談,如此何益!所以
意思都不生,與自家都不相入,都恁地乾燥。這箇貪多不
得。讀得這一篇,恨不得常熟讀此篇,如無那第二篇方好。
而今只是貪多,讀第一篇了,便要讀第二篇;讀第二篇了,
便要讀第三篇。恁地不成讀書,此便是大不敬!此句厲聲
說。須是殺了那走作底心,方可讀書。」60

就著朱熹來看,讀《詩》不是熟悉內容而已,即便了解文義之後,
仍需要不斷地誦讀,但這誦讀不是有口無心地唸唸有詞,而是一
個「涵泳」的過程。以比喻來說,就像是將種子栽入土中,還需
要經過澆水施肥,不斷地培護養育,種子才能生長起來。這種子
指的是心,耕耘指的是藉著吟詠熟玩文義。可見「心」的工夫不
是一蹴可幾,而是需要經過不斷鍛鍊,才能有成效出現。

(二)涵養用敬

「涵泳」是對「諷誦」進一步的深化,61在涵泳養心的同時,
伴隨而來的就是持敬的態度。朱熹論及主敬,有兩面的講究,一
方面要施行在個人的修養上,也就是讀者保持著身心的收斂狀
態;另一方面則是在客觀事物的處理上,需要有合宜的表現。朱
熹常以「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來說明。62先就著後者而言,朱熹
提醒讀者閱讀《詩經》
,正如上一段引文所言,要專心讀眼下這一
首詩,並且讀到熟透,彷彿沒有下一篇似的。舉例來說,朱熹與
60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7。
61
鄒其昌:《朱熹詩經學詮釋學美學研究》,頁 120。
62
朱熹強調「涵養須用敬,處事須是集義。」又說:「敬、義只是一事。如兩脚立
定是敬,才行是義;合目是敬,開眼見物便是義。」黎靖德編: 《朱子語類》
(第
1 冊),卷 12,頁 216。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37
弟子有段對話:

器之問〈江有汜‧序〉
「勤而無怨」之說。曰:
「便是《序》
不可信如此。《詩序》自是兩三人作。今但信詩不必信
《序》
。只看詩中說『不我以』
,『不我過』
,『不我與』
,便
自見得不與同去之意,安得『勤而無怨』之意?」因問器
之:「此詩,召南詩。如何公方看周南,便又說召南?讀
書且要逐處沉潛,次第理會,不要班班剝剝,指東摘西,
都不濟事。若能沉潛專一看得文字,只此便是治心養性之
法。」63

當陳埴詢問《詩序》對〈江有汜〉的解釋是否合理,朱熹以「不
我以」、「不我與」
、「不我過」
,來說明媵妾只有「不與同去」
,但
卻沒有《詩序》所說的「勤而無怨」的意思。朱熹之所以有這樣
的理解,乃是扣緊了正文中出現三字句的疊句,細細地揣摩而得。
進而,朱熹責備陳埴才看了《周南》,又詢問《召南》,不知是陳
埴讀得太快,還是跳躍地讀,總之就是不夠沉潛,所以朱熹要他
循序理解,也就是「專一看得文字」
,不要急忙擅自評論。這一段
可說是朱熹具體教導學生如何讀詩的紀錄,由此可以看出朱熹著
重的焦點。而詩的重章疊句,正提供了利於涵泳的形式,需要留
意。

然而這種主一的精神,不僅是面對書本的態度,並且也作用
個人修養上。所以就著「敬以直內」這個面向來看,朱熹又強調
要存養心之未發,和察識心之已發的問題。就著「已發」而言,
朱熹要學者警惕因急躁而帶來的煩亂,他說:

學者須敬守此心,不可急迫,當栽培深厚。栽,只如種得

63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01。

38《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一物在此。但涵養持守之功繼繼不已,是謂栽培深厚。如
此而優游涵泳於其間,則浹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迫求
之,則此心已自躁迫紛亂,只是私己而已,終不能優游涵
泳以達於道。64

讀書躁進容易使人陷溺在私欲之中,唯有去除急迫之病,方能使
心貫通於動靜,且進臻於道的境地。除此之外,還需要注意存養
心於未發之際,使其能虛靜清明,以認識了解事物之理。針對讀
《詩》的問題,朱熹說:

讀《詩》之法,只是熟讀涵泳,自然和氣從胸中流出,其
妙處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務自立說,只恁平讀着,
意思自足。須是打疊得這心光蕩蕩地,不立一箇字,只管
虛心讀他,少間推來推去,自然推出那箇道理。所以說「以
此洗心」
,便是以這道理盡洗出那心裏物事,渾然都是道
理。上蔡曰:
「學《詩》
,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
之。」此是讀《詩》之要法。看來書只是要讀,讀得熟時,
道理自見,切忌先自布置立說!65

這段話可說是讀《詩》之工夫的關鍵。藉由「熟讀涵味」的方式,
最終的結果是「自然和氣從胸中流出」
。這「和氣」這之所以能夠
流出,奧秘便在於讀者之心與書中之理產生關係。就著「心」的
工夫來看,須是讓「這心光蕩蕩地」
,也就是要「虛心」
,然而「虛
心」除了要將私意盡除,使其中沒有先入為主的概念,同時也要
「以湛然凝定心去看」,66如此才能推出《詩》的義理。朱熹認為
這與《繫辭》所說的「以此洗心」是同樣的概念,若是從讀《周

64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12,頁 205。
6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6。
6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11,頁 178。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39
易》的角度來說,這過程「是以那《易》來洗濯自家心了,更沒
些私意小智在裏許,聖人便似那《易》了。」67最後的狀態是「心
中渾然此理,別無他物。」68這段話明確說出「下學而上達」的過
程,以及其所以然。

(三)格物窮理

雖然朱熹認為《詩經》並非每一字都有理,並且有「音韻」、
「訓詁名件」與「文體」等諸多頭項,毋須一一追究。69但就著個
人身心修養來看,仍有閱讀的必要性,他曾說:

若是常人言,只道一箇「思無邪」便了,便略了那「
《詩》
三百」。聖人須是從《詩》三百逐一篇理會了,然後理會
「思無邪」,此所謂下學而上達也。70

若要能成就「思無邪」的結果,就得要透過了解《詩經》各篇的
內容,這就是下學的工夫,也是格物窮理的工夫。朱熹訓「格物」
為「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
71
但又強調「格」有「感格」
、「感通」的意思,72若同時考慮「格」
的這兩種概念,便可得知所謂「格物」乃是蘊含著從主體通向事
物之理,再回復到主體感應接受此理的過程。此原則運用在讀《詩》
,73也就是從解讀文字,到玩
上,便事「即其詞而玩其理以養心」
味義理,進而返回自身修養工夫的歷程。這樣看來,
《詩經》閱讀

6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5 冊),卷 75,頁 1925。
68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5 冊),卷 75,頁 1925
69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0,頁 2082。
70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2 冊),卷 23,頁 538。
71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大學章句》(北京:中華書局,頁 1983 年),頁 4。
72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1 冊),卷 3,頁 37。
73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詩集傳》 ,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全書》
(第 1 冊)
,卷
1,頁 403。

40《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對朱熹而言,仍有一個張力,既是不能離開本文,但又不是「一
字皆有理」
。那麼,到底哪些字詞需要多加留心呢?以朱熹與學生
們討論〈破斧〉詩為例:

〈破斧〉詩,須看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
,見得周公
用心始得。這箇却是箇好話頭。74

安卿問:
「破斧詩傳云:
『被堅執銳,皆聖人之徒。』似未
可謂聖人之徒。」曰:「不是聖人之徒時,便是賊徒。公
多年不相見,意此來必有大題目可商量,今却恁地,如何
做得工夫恁地細碎!」安卿因呈問目。先生曰:
「程子言:
『有讀了後全然無事者,有得一二句喜者。』到這一二句
喜處,便是入頭處。如此讀將去,將久自解踏著他關捩了,
倏然悟時,聖賢格言自是句句好。須知道那一句有契於
心,著實理會得那一句透。如此推來推去,方解有得。今
只恁地包罩說道好。如喫物事相似,事事道好,若問那般
較好,其好是如何,却又不知。如此,濟得甚事?」因云:
「如〈破斧〉詩,卻是一箇好話頭,而今卻只去理會那『聖
,便是不曉。」75
人之徒』

先生謂淳曰:「公當初說破斧詩,某不合截得緊了,不知
更有甚疑?」曰:
「當初只是疑被堅執銳是粗人,如何謂
之『聖人之徒』?」曰:
「有粗底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識
文理底盜賊之徒。」76

「〈破斧〉詩最是箇好題目,大有好理會處,安卿適來只
說那一句沒緊要底。」淳曰:「此詩見得周公之心,分明

74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13。
75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14。
76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14。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41
天地正大之情,只被那一句礙了。」曰:「只泥一句,便
是未見得他意味。」77

這些記載生動地凸顯了朱熹所關注的要點,他認為〈破斧〉的關
鍵在於周公之心正大公正,四方之國因而歸順。但是陳淳的問題
卻不在此,他質疑朱熹將「被堅執銳之人」視為「聖人之徒」是
不合理的,認為他們只是粗人。但是朱熹嚴厲地責備陳淳沒看到
重點。最特別的是,朱熹指導陳淳如何讀《詩經》
。他引用程子閱
讀《論語》的心得,要求學生從一、二句有心得的詩句進入,然
後再以此為樞紐,進而理解全詩所要表達的意思。然而,朱熹以
什麼樣的觀點,探討「周公之心」呢?《詩集傳》的解說是:

今觀此詩,固足以見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無有一
豪自愛之私。抑又有以見當是之時,雖被堅執銳之人,亦
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而不自為一身家之計,蓋亦莫非聖
人之徒。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
情真可得而見矣。78

在朱熹眼中,周公之心的內涵,是一個否定自我私意,進而呈現
大公至正的態度。同樣的,這些被堅執銳之人受到周公的感化,
同樣也是不為自己打算,進而成為以天下為念的聖人之徒。這其
中所反映的就是去除人欲、上達天理的修養歷程,與朱熹提醒讀
者如何讀詩的形態是一樣的─要先虛心,才能將心中所具之理呈露
出來,具有修養論或工夫論的意涵。由此可見,朱熹所強調的「一、
二句喜者」,也是有條件的。

再以朱熹極力推崇的另一個例證來看,也是同樣的概念。朱

77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114。
78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 ,卷 8,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文集》
(第 1 冊),
頁 538。

42《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熹解說〈關雎〉的篇旨時說:

孔子曰:
「〈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愚謂此言為此
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蓋德如雎鳩,摯而有
别,則后妃性情之正固可以見其一端矣。至於寤寐反側,
琴瑟鐘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其則焉,則詩人性情之正又
可以見其全體也。獨其聲音之和有不可得而聞者,雖若可
恨,然學者姑即其詞而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
之本矣。79

朱熹在這裡指出了兩個人都具備「性情之正」的特質,一是后妃,
一是詩人。后妃的性情之正,表現在雎鳩「摯而有别」的表現上,
。80這
朱熹認為其內涵為「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並遊而不相狎」
樣的看法可說是沿襲了毛《傳》的觀點。但是詩人的性情之正,
則是朱熹對整首詩新的體認。他主張詩人無論在后妃「求之不得」
的憂思中,或者在后妃「既得之」的歡樂中,情感的抒發皆有其
「則」
。然而之所以表現得如此收斂,朱熹引用康衡的解說,主張
這是「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的表現。所以若要掌握此詩的關鍵,
朱熹特別提醒學者在閱讀時,需要採取一種修養工夫的思維。
《朱
子語類》中記載:

敬子說《詩》
〈周南〉
。曰:
「他大綱領處只在戒慎恐懼上。
只自『關關雎鳩』便從這裡做起,後面只是漸漸推得闊。」
81

對於后妃與詩人性情之正表現,朱熹提醒讀者要了解人欲的影

79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詩集傳》,卷 1,收入朱杰人主編:《朱子文集》(第 1
冊),頁 403。
80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詩集傳》,卷 1,收入朱杰人主編:《朱子文集》(第 1
冊),頁 402。
81
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 6 冊),卷 81,頁 2095。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43
響,故要以「戒慎恐懼」作為綱領來理解,不僅是〈關雎〉
,而是
整個《周南》都具有這樣的特性。很顯然地,
〈關雎〉文本中並沒
有這樣的意思,但卻是朱熹在解說時所強調的重點。

至於淫詩的閱讀,過去已經有學者提出精彩的研究成果,82但
是本文所關注的問題,則是朱熹在註解中如何引導讀者認識淫詩
之理?以及該朝哪方面去思索。綜觀朱熹對 28 首淫詩的註解,83大
多是隨著詩章脈絡說明,很少有溢出詩句的評論。但是比較特殊
的是〈氓〉這首詩,朱熹的解釋特別豐富,好似作了一次閱讀的
示範。他在〈氓〉第一章的章旨中說:

此淫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蓋
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以時而悟,是
以無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
異此?可不戒哉!84

朱熹將婦人之所以悔恨的原因,訴諸於她一開始受到人欲的支
配。同時,朱熹也以此為喻,告誡讀書人在處世為人上,若不能
跳脫人欲的支配,則必身敗名裂,萬劫不復。這是將人欲控制人
的結果,陳明出來,標誌出需要警惕的部分,但這全然是朱熹在
其思維模式下,所賦與的解釋,並帶有強烈的懲戒意味。輔廣對
這段話的回應就是:
「讀先生之說,令人惕然知戒,不敢有一毫自
恕之意也。」85 正凸顯出朱熹強烈地傳達出教化的意味。

82
黃忠慎:《朱子《詩經》學新探》,頁 59-118;檀作文:《朱熹詩經學研究》,頁
231-241;吳洋:《朱熹《詩經》學思想探源與研究》,頁 101-107。
83
對於淫詩的篇數,吳洋重新檢討前人的研究成果,並且依據「『淫詩』為『淫者』
自作」的觀點,判定淫詩有 28 首。吳洋: 《朱熹《詩經》學思想探源及研究》,
頁 133-147。
84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 《詩集傳》
,卷 3,收入朱杰人主編:
《朱子文集》 (第 1 冊),
頁 454。
85
〔宋〕輔廣:《詩童子問》(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年,景印文淵閣四庫

44《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此外還有〈蝃蝀〉一詩,雖不在朱熹的淫詩之列,但自《詩
序》以來,就被視為描述淫奔女之詩。鄭《箋》與孔《疏》僅強
調其有淫過,但是在朱熹的解說中,則是言及女子之所以無行的
原因。他說:

言此淫奔之人,但知思念男女之欲,是不能自守其貞信之
節,而不知天理之正也。程子曰:
「人雖不能無欲,然當
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
矣。以道制欲,則能順命。」86

朱熹藉由程頤的話,強調這是人欲的問題,並且舉出的具體修養
方法是「以道制欲,乃能順命」
,也就是「去人欲存天理」的概念。

總而言之,在「即其詞玩其理以養心」的閱讀宗旨下,朱熹
強調閱讀《詩經》文本的重點,需要放在與心性相關的問題上,
並且對於詩作中如何傳達出天理人欲的概念,也相當用心。試圖
藉由這樣的解說,提示讀者將閱讀轉化為修養工夫的一部分。

五、結論

《詩經》對朱熹而言,不似《四書》重要,又與《五經》中的
其他四經不同,最主要的問題,在於朱熹認為《詩經》是發乎情
的成果,其內容未必都合於天理。然而,
《詩經》又被視為傳統的
經典之一,於是如何閱讀《詩經》
,便成為一個朱熹與弟子們討論
的重點。本文首先探討的是朱熹對於「閱讀《詩經》」的定義。朱
熹認為,對讀者而言,真正的閱讀《詩經》
,需要達到「興於《詩》」
的標準,然而,朱熹所理解的「興於《詩》」,重點放在人要如何

全書),卷 2,頁 8b。


86
朱熹著,朱杰人點校:《詩集傳》,卷 3,收入朱杰人主編:《朱子文集》(第 1
冊),頁 447。

「興於《詩》」──論朱熹讀《詩經》之法 45
建立道德主體的問題,關鍵在於「心」
。因此,閱讀《詩經》的意
義,便環繞在修養的工夫上;其最終的目的,乃是將讀者的人心
提升為道心。

從朱熹與弟子們的討論中,可以看見朱熹對於「讀者之心」
的「興」
,有多方面的思考。首先,朱熹認為「興」在讀者身上發
動時,最重要的部分是心的「志」與「意」
,這是駕馭、控制情的
關鍵。此外,人之動機的來源與發生,還要避免從私意而出,這
需要藉由孟子所謂「以意逆志」的方法進行,也就是讀者要藉由
虛心地接受作者之志來完成。但是所謂讀者的虛心,不是全然不
去思量,而是當心中的私欲盡淨,進而反求諸己,讓心能夠發揮
「具眾理而應萬事」的功能,繼而在閱讀的過程中,培養出道德
判斷的能力。

至於如何藉由讀《詩經》
,使得「心」回復到「全體大用」之
狀態?朱熹主張要從吟詠諷誦、涵養用敬與格物致知等方式入
手,以耘治培養人心。具體的作法落實在以吟詠的方式誦讀詩句,
以專一的態度──「敬」的工夫看待文字,以及藉由理學觀點了
解《詩經》中關鍵的字句,為要達到「即其詞觀其理以養心」閱
讀目標。

總而言之,朱熹強調「興於《詩》」對讀者的重要性,主要以
北宋張載、程顥、程頤及其弟子謝良佐等人的觀點為基礎,但是
他卻更加重視「心」的關鍵作用,希望藉由閱讀《詩經》的工夫,
將讀者養成一個可以判斷是非善惡的主體。由此可見,
《詩經》之
所以能發揮經典作用,對朱熹而言,更重要的是取決於讀者的閱
讀方法,而不僅是訴諸於經典傳統的權威而已。

46《當代儒學研究》第十七期 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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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
《重刊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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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藝文印書館,清嘉慶二十年南昌府學
刊本,1971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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