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中的逻辑之演绎法

上次我们谈到，理解大脑如何处理逻辑，能够帮助我们训练好自己的逻辑系统，并且谈
了谈逻辑处理的第一部分“归纳法”
（详情请见《大脑中的逻辑之归纳法》那一篇）。今
天我们来谈谈大脑处理逻辑的第二部分，
“演绎法”。我们不仅仅要谈到演绎法是由哪些
大脑系统处理的，还要谈到如何训练儿童的演绎逻辑。

演绎法是一种收敛的逻辑：如果你知道了条件 A 和条件 B，就一定会得到结论 C。并不

像归纳法那些，是发散的逻辑。举几个演绎法的例子：

(1) 小王比小张高，小张比小李高，所以小王比小李高；
(2) 所有的蛇果都是苹果，所有的苹果都是水果，所以所有的蛇果都是水果；
(3) 如果 P 真，则 Q 真；P 真；所以 Q 真。

以上这三种演绎法，分别是：
(1) 对于关系的演绎 （A> B, B>C , 所以 A>C）;
(2) 对于分类的演绎（A 都是 B，B 都是 C，所以 A 都是 C）；
(3) 对于命题的演绎（如果 A 为真，则 B 为真, 现在 A 已经为真了，所以 B 也为真）。

由于演绎法是基本逻辑两大类的一种，认知心理学对它的研究起始的很早。

有一个学派的解释是，大脑是通过建立视觉空间模型来完成演绎的，这个流派叫做
Mental Model Theory （MMT，脑模型理论）(Johnson-Laird, 1983, 2001)。这个流派的解
释是，当我们做演绎的时候，大脑会从空间上进行重建，比如 A>B, B>C 两个条件，我
们大脑自动会把 A 放在最左，B 放中间，C 放在最右。像“小王比小张高，小张比小李
高”这种，我们大脑会自动产生“内心图像” , 给这些人排队。

另一种学派的解释是，大脑是通过处理规则和序列来完成演绎的。这个流派叫做formal
rule approach （FRA，正式规则理论）(Braine & O’Brien, 1998; Rips, 1994)。也就是说，
当我们在做演绎的时候，大脑提取了很多规则，并且按这些规则来进行演绎。

两个学派谁也不服谁，都认为自己对，直到出现了大量的脑成像证据。Prado, Chadha &

Booth (2011) 对涉及382个被试对象的28个核磁共振和PET实验数据进行了大规模分析，
发现两种学派都有一定对的地方。

简单的来说，我们的大脑管理演绎推理，是有三个子系统的，分布掌管上面所说的“对
于关系的演绎”， “对于类别的演绎”和对于“命题的演绎”。这三个系统，如图1所示。

首先，对于关系推理来说，激活的区域是PPC（parahippocampal place area, 大脑中专门

处理地点和方位的区域），和右侧的MFC （middle frontal gyrus）。这两个区域组合起来，
是掌管空间想象的。

也就是说，当我们处理跟关系有关的演绎法的时候，确实是采用处理空间想象的系统。
比如说，你思考“小王比小张高，小张比小李高，所以小王比小李高”这个逻辑推理
的时候，确实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画面，把他们三个人排列了起来。

图1 三种演绎推理的子系统，从上至下: 掌管关系推理的脑区，掌管分类推理的脑区，
掌管命题推理的脑区

其次，对于分类的演绎，我们大脑是主要有IFG (inferior frontal gyrus) 和PG (precentral

gyrus), 这两个区域是掌握逻辑和语法序列的。简单的说，对于类别的演绎，我们是通
过规则和序列来处理的。

比如说，处理“所有的蛇果都是苹果，所有的苹果都是水果，所以所有的蛇果都是水
果”这个推理的时候，我们没法在脑海中想象出来所有的苹果，没法通过空间想象来
进行演绎处理。所以只能记住规则和序列，然后推倒出第三点。

第三，对于命题的演绎，参与的区域比较多，比较杂，上面两个脑系统都参与了（PPC，
PG），这可能是因为命题演绎比较复杂，有正命题，逆命题，否命题，和逆否命题等等。
我们先需要用大脑的规则系统处理一下，这个命题是哪种，还需要进行一些空间想象
和排列。
比如处理“如果A，则不是B，那么现在不是A，则是B”。这个例子中，需要先通过语言
规则系统处理，把命题的否定部分找到，然后在进行空间想象排列。因此，处理命题演
绎的，是一个复杂的脑系统。

当我们知道，演绎逻辑，是由三个不同的脑的子系统决定的，并且三个脑系统运行的机
理，我们就可以对儿童的演绎逻辑能力，进行逐个子系统训练。

简单的说，我们可以教给孩子，演绎逻辑，分成三个系统。

第一个系统，是推导关系，推导关系的时候可以进行作图。比如，推导这样一个命题“老
张是小李的舅舅，老秦是老张的叔叔，那么老秦是小李的什么人？”这样一道命题的时
候，可以教小朋友画他们的关系图谱。

这样，越会画关系图谱，就越会迅速在大脑中生成这样的关系图，训练空间想象的脑系
统，迅速做出逻辑判断。

第二个系统，是推导类别，需要用到语言规则能力和序列能力。比如这样一道题“蜻蜓
都属于昆虫，昆虫都属于节肢动物”，主要靠语言规则处理来记忆。父母可以通过讲故
事，讲解规则，来让孩子记忆类别。

第三个系统，是综合系统，需要以上两种能力，来进行命题推理。比如这样一道题：“如
果一个虫子，不是六条腿，就不属于昆虫，蜘蛛有八条腿，属于昆虫吗?” 能够进行这
样推理的孩子，需要语言逻辑序列系统，也需要空间想象能力。

综上所述，大脑的演绎法，是大脑中“举一反三”的能力，是逻辑的两大支柱之一。
大脑处理演绎法的系统，并不单一，分成了很多子系统，不同的子系统，来处理不一样
的演绎法。进行关系，类比，和综合命题的演绎，需要分别训练孩子的视觉空间想象，
和语言序列逻辑处理，并且将这两个系统进行整合才可以达到。

参考文献

Braine M, O’Brien D. Mental logic. 1998

Johnson-Laird, PN. Mental models: Towards a cognitive science of language, inference, and consciousness.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3.
Johnson-Laird PN. Mental models and deduction.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2001; 5:432–442.
Prado, J., Chadha, A., & Booth, J. R. (2011). The brain network for deductive reasoning: a quantitative meta-analysis of 28
neuroimaging studies.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23(11), 3483-3497.
Rips, L. The psychology of proof. Cambridge, MA: MIT Press; 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