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2004年／07月／23日／
“圣维德日”和米洛舍维奇
本报驻贝尔格莱德记者 宋文富
每一个民族都具有其历史转折的重要时
刻‚那一时刻所发生的事件将被该民族世代铭
6月28号的“ 圣
记。对于塞尔维亚民族来说‚
维德日”‚或将其称为“ 受难者”‚就是这样一个
重大的历史纪念日。
一个神话的开始
本来“圣维德日” 只是宗教节日‚相传古斯
拉夫诸神中有一位名叫“ 维德” 的圣人‚他是保
护眼睛并且能够使盲者复明的上天使者‚因他
6月28日得名为“ 圣维德日”。巧合的是‚“ 维
德”意指“眼目”‚若直译亦可译做“ 圣眼日”‚每
到这一天人们总是心存某种敬畏或是恐惧‚似
乎这位能够洞察过去与未来的圣人‚每每在这
天使塞族发生一些与其命运相关的大事。对众
多塞族居民而言‚这一天既是民族的耻辱‚但同
时也是民族的骄傲‚人们对它的感觉‚很难用语
言表 述‚所 有 这 一 切‚均 开 始 于 600 多 年 前
1389年的这一天。
公元6－7世纪‚部分斯拉夫人越过喀尔巴
9世纪起开始建立自己
阡山来到巴尔干半岛‚
14世纪时塞尔维亚已经以科索沃和马
的国家‚
其顿地区为中心‚成为巴尔干的强国。14世纪
1359年穆拉德一
开始‚奥斯曼帝国逐渐壮大‚
世接任苏丹后‚开始越过达达尼尔海峡向欧洲
扩张。1389年拉扎尔国王集合起塞尔维亚的
全部精锐部队‚尽管兵力悬殊‚但仍决心与穆拉
特一世的约30万大军决一雌雄‚以阻止奥斯曼
人继续西进。
6月28日双方国王同时
长时间准备之后‚
驾临战场‚几十万大军在科索沃田野上惨烈厮
杀‚自朝及暮‚尸横遍野。近午时分塞军稍占优
势‚为加速战争进程‚贵族出身的塞族青年米洛
什·奥比利奇‚策马独自奔向敌中军‚谎称投降。
奥斯曼士兵将他带入苏丹帐内。就在伏身行吻
靴礼以表敬意之际‚奥比利奇拔出匕首‚自下至
上将穆拉德一世破腹开膛。顿时‚这位曾经亲
率铁骑横扫亚欧大陆的苏丹当场毙命‚奥比利
奇也被砍为肉酱。下午时分战局开始逆转‚关
键时刻拉扎尔国王的女婿率军背叛‚最终因寡
不敌众国王被俘‚头颅被士兵们当场剁下。然
而叛徒也并未因此而获得信任‚同样遭受到砍
500多年
头的待遇。从此‚塞尔维亚主权沦丧‚
以来一直被奥斯曼帝国统治。但也正是从这一
天开始‚米洛什·奥比利奇以及拉扎尔国王成为
塞尔维亚的民族英雄‚世代被传诵。但需要提
及的是‚由于史料太少‚科索沃大战的具体经过
基本是被人们演绎而成‚居民们正在根据各自
需要‚将其演变为一种寄托、一个神话。
19世纪时‚随着民族解放、挣脱奥斯曼统
“科索沃大战”的神话更为完美‚
治运动的兴起‚
“圣维德日”同时也与拉扎尔国王的“受难日”联
系在一起。这一天更加成为塞尔维亚的民族勇
敢和叛徒出卖的具体象征‚其原有的宗教涵义
也正在被淡忘。
神话的继续
神话即已开始‚就会接连有续篇。仿佛鬼
使神差‚塞族的几次重大历史转折‚总与“圣维
德日”相连。
1914年的6月28日‚就在奥匈皇储弗兰
茨·斐迪南前往波黑萨拉热窝巡阅军事演习‚准
备向塞族显示帝国实力之际‚塞尔维亚秘密组
织成员、当地青年学生加弗利洛·普林西普挺身
而出‚举枪射向斐迪南皇储‚皇储连同已经怀孕
的索菲亚王妃当场身亡‚人们称其为“ 圣维德
日”的暗杀。7月28日‚奥匈帝国军队正式向
塞尔维亚宣战‚从此第一次世界大战拉开序幕。
 5年后的同一天‚
无独有偶‚ 1919年的6月28 ” 正是从1989年的
利奇‚而变为米洛舍维奇。
日‚《
凡尔赛和约》正式签订‚第一次世界大战宣 “圣维德日” 这天起‚米开始成为塞族当代的拉
告彻底结束。 扎尔国王‚成为民族复兴与强盛的希望‚他不仅
1921年的6月28日‚“ 塞尔
还是这一天‚ 获得了全部政权‚而且赢得了整个民族、军队和
维亚、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王国” 宪法诞生‚ 警察‚甚至赢得了黑山居民对他的完全信任。
人们将其称为“ 圣维德日宪法”‚从此塞尔维亚 12年过后‚恰恰也是
或许是命运的捉弄‚
中央统治开始。 在6月28日这一天‚塞尔维亚政府决定‚将受
1948年 6 月 28 日‚依然是这一天‚原由 到起诉的米洛舍维奇送交海牙国际刑事法庭。
苏、法、保、罗、匈等9国共产党和工人党联合组 据报道‚米洛舍维奇在进入直升飞机前的最后
成的情报局发表公报‚指出南斯拉夫共产党已 一刻‚转过身来平静地对押送他的便衣警察说‚
经“处于情报局队伍之外”‚从此将其开除‚并将 “这件事你们干得很漂亮‚但你们要记住‚塞族
设在贝尔格莱德的情报局总部移至布加勒斯 ” 飞机驶抵波黑图兹
兄弟们‚今天是圣维德日。
特。 拉美军基地后‚不敢耽搁‚立即由多国部队的武
“圣维德日”在继续‚但它似乎更多地与“受 装直升机将米送抵海牙。
难日”相连。 “圣维德日”就像一块魔毯‚既把
对于米氏‚
“圣维德日”与米氏的辉煌与衰落 他高高地送上星空‚又将他重重地抛在地上。
不知缘何‚原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的命 关系米命运的第三个“圣维德日”
运似乎与“圣维德日” 更为密切。20世纪80年 今年 是 米 在 海 牙 迎 来 的 第 三 个 “ 圣 维 德
代初铁托去世后‚原南联邦内各种潜在的民族 日”‚为准备原定7月5日开庭、同时也是决定
矛盾开始激化‚科索沃境内阿族要求具有更多 其最终命运的法庭辩护‚米不得不在囹圄中仔
的民主权利‚塞族也认为与其他民族相比自己 细研究各种材料。
并非处于平等地位。这种背景下‚担任塞尔维 4月中旬米即提出了一份
出于辩护需要‚
亚共和国总统一职的米洛舍维奇决定‚在“圣维 要求1631名证人出庭的超长名单‚其中包括美
德日”这一天举行“科索沃会战600周年纪念大 国前总统克林顿、英国首相布莱尔等一些西方
会”。1989年6月28日‚就在科索沃平原古战 政要。一方面‚法庭公开表示对于证人名额不
场上‚紧靠科索沃会战纪念塔搭建了一座规模 作限制‚米可以根据意愿提出要求‚但另一方
宏伟的巨型讲台‚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群众多达 面‚在时间支配问题上法庭却不平等地对米百
200万‚原南联邦主要领导人与各国驻南使团 般掣肘。
几乎全部到场‚道路被封锁‚讲台被围得水泄不 米提出‚应与法庭调查程序一样‚同样拥有
通‚这时米洛舍维奇却乘坐直升飞机突然从天 2年的辩护期限‚但被法庭拒绝‚最终仅获准
而降‚慷慨激昂地发表了15分钟的演讲‚
“不团 150个工作日。由于辩护以交叉询问方式进
结是塞尔维亚民族各次灾难的根源‚塞族将再 行‚其中有60天属法官所有‚因此米可以支配
次团结一致‚科索沃问题一定能够得到解决‚为 的时间被压至最低‚能够出庭的证人自然也就
此人们将进行战斗‚如果需要的话包括使用武 被压至最少。
力”。 三年多的牢狱生活‚导致米健康状况急剧
米洛舍维奇的讲话再次令塞族感到兴奋与 恶化‚庭辩准备工作本应在2月底开始‚因医生
激昂‚尽管大会遭到其他民族的指责‚但米的个 坚决反对3月25日才正式开始‚为此米希望能
人形象已充分树立。正如塞现代历史研究所所 够顺延准备期限‚但再次被坚决拒绝。明显不
“庆祝
长帕弗洛维奇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所讲‚ 平等的是：在前一段的法庭调查取证工作中‚检
活动的中心已不再是科索沃会战‚不再是奥比 察官与每一位证人的谈话平均为7－15天‚但
对米却苛刻要求‚与每一证人见面的时间不能 而造成健康恶化。但海牙法庭对此辩解‚米健
超出一天；对米调查正式开始时‚总检察官仅陈 康恶化的真正原因在于其不请律师‚坚持自我
述性发言就用了3天时间‚但要求米的陈述性 辩护的结果。为此‚庭审委员会正在考虑‚尽管
发言最长不能超过2个小时‚经再三申诉才被 海牙法庭规定可以进行自我辩护‚但若情况不
增加至4小时。 允许‚有可能将强行为米寻找一律师辩护团。
7月5日的庭审辩护程序仍未
即使如此‚ 前一阶段法庭调查取证工作结束时‚来自
能如期进行‚由于米血压大幅增高（200／130）‚ 韩国的法官提出‚由于证据不足‚应解除对米
7月份内法庭不
加上心脏病等其他健康因素‚ “种族清洗”罪的指控‚但一些法官坚决不同意。
得不三次将开庭时间推迟‚最终决定米对其各 由此‚第三个“圣维德日”后米的命运究竟如何‚
种指控的辩护工作推迟在8月31日开始。7 似乎并不难猜测。巴弗洛维奇所长明确表示‚
月5日米氏在法庭上指责‚由于西方领导人将 “西方百般努力的目的在于‚如果不对米的各项
出现于法庭‚国际社会惧怕谎言被揭露‚因此尽 罪名作出判决‚那他们又如何为自己对南联盟
可能压缩其庭辩准备时间‚导致他因过度劳累 ”
的轰炸及其他行动做出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