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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的象形性和抽象性
文/姜文

甲骨文自19世纪末发现以来，一 在甲骨文的演变过程中，抽象性逐 字演变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因为文字

直受到学术界高度关注，学者们致力于 渐增强。其抽象性的发展体现在线条表 是为实用所服务的，在文字发展的过程
在有限的资料中发现更多殷商时代遗存 现、书写简化、凸显特征和均衡造型等 中也产生了很多种具有特点的文字，它
给我们的线索。甲骨文表现出来的美在 方面： 们或者装饰性强，或者基于一些原始符
于似与不似之间，画与写之间。这种朦 首先，线条的表现力。 号的再发展，但最终未能对文字的主流
胧、混沌、自然之美是其本源。这种美 由图画到书写的一个重要变革便是 发展产生大的影响，主要原因还是要归
来源于甲骨文生动、有趣、质朴的造 甲骨文字的最小单元变为了线条，脱离 结于违反了文字为实用所服务的原则，
型，也是甲骨文固有的象形性与抽象性 了块面的束缚，将图画通过线条刻划出 它们都是汉字在发展过程中走入误途的
并存所带来的。 大轮廓，小的块面形状通过单线条的形 分支。
甲骨文具有象形性。许慎《说文 式来表达，这种变化使之进入一种符号 摆脱块面的束缚，并不能够满足
解字叙》云“仓颉之初作书，盖依类象 状态，也使得其更趋近于写，在甲骨文 书写的便捷，因为还要受到必须准确把
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 初期，象形的特点是十分突出的，通过 握物象的形象才能表达出契手初衷的束
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 线条的繁复来尽量将字形刻划得与物象 缚。文字是为实用而服务的，所以必须
浸多也。”也就是说“独体为文，合体为 接近，使得受众能够通过刻画来传达一 进入“便于书写的符号”状态。这种讹
字”。许慎指出象形是汉字的最初来源， 定的含义，是契手们的初衷，当然这个 形变化，对于书体的发展是极其有意义
取法于自然物象，并且许慎提出的“书 过程也包含着契手们对于物象的取舍即 的，也是之后各种书体不断发展变化的
者，如也”的论断也对后世千百年的书法 抽象过程。 直接原因，我认为这种变化在甲骨文的
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潘主兰认为： 使得这种书写变成了一个点的运 演变中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改变，
“甲骨文以象形为主体，既是字又是画， 行轨迹，似乎也有了一定的“运行”顺 而是发生在契手们长期不断地“书写”
于此可证‘书画同源’之说不虚。它凭借 序，在之后的漫长发展中又逐渐约定俗 并进行不断调整使之简化、美化的过程
着对象特点，经艺术加工，把他的特征予 成了具有一定规律的笔顺。这种变化便 中。简化的方式是多样的，包括省略部
以高度概括刻划出来，形成殷商文字。” 使得文字的书写性进一步的加强，与图 件、避繁就简、笔画合一、合文简化等
象形文字在《说文解字》中并不多，约为 画的本质渐行渐远。但这个过程并没有 等（图一）。
三百六十余字，但它们对于整个汉字体系 更多地解放契手，因为这个阶段的甲骨 书写性的简化，使原本象形特点突
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从甲骨文的字形来 文依然是繁复的，以表现物象特点为根 出的初期甲骨文被破坏，进入一种符号
看，大多数即为象形文字和以象形文字为 本的目的也就是以最大的限度表现其刻 化更明显的状态，这个省减过程把书写
基础组合的会意字、形声字，还有一定数 画的对象及衍生出来的含义，书写的简 的简便性放在了首位，这个过程的发展
量的抽象符号和复合象形字。通过象形文 便性也没有充分地体现出来。 是漫长且普遍的。
字的组合和变化，借助联想来表现现实生 其次，书写性的简化。 第三，凸显事物的典型特征。
活中的抽象概念，这种方法对于形成能够 在文字漫长的演变过程中，甲骨文 在由繁入简的过程中，充满着先
自给自足的文字体系是至关重要的。 字到最终各体的形成和成熟，实用对文 人的智慧，这个过程是在不影响甲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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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早晚期繁简对照表（图一）
象 鱼 风 首 星

的识辨功能的前提下进行的。为了有效
保留甲骨文的识别性，他们保留了最能
够凸显事物典型特点的部分，将共性 甲骨文凸显特征例字 （图二）
的、普遍的特征进行弱化或者省略，已 闻 吹 见 象 鹿 犬 马 虎
达到便于书写又便于识辨的目的。文字
起源“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例如：
先人们对自身的深刻认识，被加入到文
字的创造中，并且借用人的身体的文
字，或象形或指事或会意等的文字占到
甲骨文文字总数的很大部分，同样是一 长久历史发展而变化来的，这种方块字 在近年的国展大赛投稿中的比重越来越
个人的身体的形状，不同的姿势表示不 在发展过程当中，不断地被写手改造， 大，说明参赛者们在尽最大努力地发掘
同的含义，同样一个头的形状，不同的 主要是为书写便捷，但字体体系发展到 历代书法的价值，同时甲骨文书法作品
器官又可以表示不同的含义，例如一个 一定阶段，在自觉的追求美的过程中， 也可以避开热门投稿书体，在百里挑一
头可以被几个部分所代替，强调听的时 也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主要表现在对 的大展中胜率更大。但是在众多的甲骨
候“首”便是一个耳朵的形状，强调看 视觉均衡和谐之美的追求。我们将甲骨 文投稿作品中往往因为“硬伤”初选阶
的时候，“首”便是一个眼睛的形状， 文与春秋文字、小篆对比，会发现甲骨 段就被淘汰。所谓硬伤，就是指作品中
强调吹的时候便是嘴的形状，以此来区 文的字形稚拙多变，质朴至极，险峻重 的字形是错误的，或因为“拼字”“造
分不同的“首”所代表的含义，同时简 生。但在甲骨文的漫长发展中字形也逐 字”造成的用字混杂不清、来源不明，
化了“首”的复杂的外形（图二）。又 渐自觉地趋向稳定、和谐、均衡。甲骨 从而导致学术性大打折扣。通过阅读甲
如：表示动物的甲骨文，大体的外形是 文“对称”、“辐射”、“重心”等因 骨文资料，对甲骨文的字形深入了解，
类似的，想刻画出其区别，并容易识 素给人以力上的均衡、空间上的均衡、 把握甲骨文自身的简化、抽象规律，有
辨，就得需要契手们把握动物的特点。 或者势上的均衡。在甲骨文中有着大量 利于甲骨文创作时字的准确应用，合理
先人们将动物的特点在刻画时表现得 的文字是对称的，包括上下对称和左右 选择。学习甲骨文的抽象性，对日后深
惟妙惟肖，我们翻阅甲骨文拓片时可以 对称，对称可以给人以和谐之美，将文 入学习研究古文字学也有很大的启蒙作
发现，“虎”字最明显的便是身上的条 字自觉地左右、上下繁简相宜也是对称 用，了解古文字的相关知识，可以体现
纹，“象”特点是长长的鼻子，“马” 美的一种表现。在一些呈辐射状的字 一个书家的涵养，也是书家将古文字传
特点是鬃毛，“犬”特点是翘起来的 中，他们的笔画是外延的，常常形成中 承于世的责任所在。
尾巴，“鹿”的特点是头上的犄角等等 宫紧凑，外部力对等的态势，以免造成
（图二）。 偏倒之势。
第四，追求视觉的均衡造型。 把握甲骨文的抽象性对于甲骨文书
今天我们所熟悉的方块字，是经过 法创作具有重要意义。甲骨文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