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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研究》 1997 年第 1 期(总第 32 期)

韩国古代汉字为中国上古音说

严  翼  相
[ 韩国] 江原大学

内  容  提  要
  古代韩国汉字音是不分中国上古端系与章(照三)系的 , 韩国现存最早历史书
《三国史记》〈地理 志〉能证 实这一点 。 古代韩国端系汉字 音不仅反映“ 古无舌上
音” , 而且章系字也不像王力先生说的是舌上音 , 而是与端系一样 , 都为舌头音 。 根
据这种现象以及其他韩语里的中国上古音的痕迹 , 本文还主张汉字在中国上古音
时期已借用于古代韩语中 。

一  韩国古代汉字音的时代

关于韩国汉字音的时期问题 , 许多历史语言学家曾经提出了不少意见 。M aspero(1920)


主张五世纪吴音说而有坂秀世(1936)提出十世纪开封音说 。但是前者于地点有问题而后者
于时间有问题 。 因此 , 这两位的意见已不被以 后的专家所接受 。 高本汉(1940)和朴炳采
(1971)都认为韩国汉字音基于六 —七世纪中国北方音 。他们所说的中国音就是以《切韵》一
书为代表的前期中古音 。①河野六郎(1964 -65)认为韩国汉字音的根据是由唐慧琳(737 -
820)所编的《一切经音义》代表的八世纪中叶的长安音 。最近李海雨(1994)也接受河野的意
见 , 说韩国汉字音建立在七 —八世纪长安音的基础上 。他按照蒲立本(1984)的说法把七 —
八世纪长安音看作韵图所反映的后期中古音 。我在本文中先不谈中古音早晚分期的问题 。
不过从上面介绍的几位学者的意见来看 , 似乎可以说韩国汉字音基于六 —八世纪中国北方
的中古音 。 但是 , 正像我在 1990 年的论文中指出的那样 , 韩国最初借用汉字的时期是往往
被误解为中古音时期 。
我们把箕子朝鲜这段历史看作是神话传说 , 而历史上韩中之间政治性交往应是开始于
卫满朝鲜时期 。 卫满朝鲜是大约在公元前 194 —180 年由一个燕国人叫卫满在古朝鲜领土
上建立起来的国家(fairbank et al .1989 :
278)。后来汉武帝打败卫满朝鲜 , 于公元前 108 -
107 年在卫满朝鲜地区设立了四个都督府(乐浪 , 真番 , 监屯 , 带方)。 但是乐浪以外其他三
个都督府不久就被摧垮了 。乐浪在现在平壤地区实行了约四百年的殖民统治 。 高句丽于公
元 313 年将汉族从乐浪赶出去 。早在公元 372 年 , 由前秦的一个叫顺道的和尚把佛教传入
高句丽 。 百济人王仁在公元 364 -405 年把《论语》《千字文》等中国典籍传到了日本 , 又在
538 -552 年把佛教传到那里 。汉字当时是东亚地区唯的一种文字 , 如果古代韩国人不懂得
汉字 , 他们怎样同古代中国人进行政治及文化上的交往呢 ? 历史语言学家通常认为汉字是
在公元前一世纪初开始被韩国人使用的 , 而北韩学者   (1990 :
33)根据在中国东北地方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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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的古朝鲜陶器上的汉字则认为早在公元前二 —三世纪古朝鲜的上层阶级就使用汉字了 。
目前我无法确认他提出的证据 。无论如何 , 从上述各种历史上的情况来看 , 韩国古代汉字音
不可能是建立在中古音时期汉字的基础上 。
因而 , 本文试图从三国时代(公元前 1 世纪 —公元 7 世纪)的历史资料论证古汉语上古
音的痕迹 。当时韩半岛的语言我们暂且叫它为韩国古代汉字音 。现在我从现存韩国最古的
历史书《三国史记》〈地理志〉第 37 章中举出三国地名来说明 。高句丽 , 百济 , 新罗 , 这三个国
家早在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七世纪分别位于韩半岛北部 , 西南部及东南部 。 因《三国史记》
中一些地方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汉文名字 , 所以有必要研究一下这些名字语音上的联系 。
曾指出此语料零碎和不完整 , 但从地名的保守性而论 , 还是有约一百个以
虽然 Miller(1989)
上地名中的汉字对当时语音系统的研究很有价值 。因为韩国古代汉字音的韵母系统还不太
清楚 , 本文暂且以声母为主进行讨论 。

二  从上古到中古的汉语声母变化

在进行讨论之前 , 有两个问题要阐述 。第一个问题是汉朝的语言属于上古音还是中古


音 。 汉朝语言可以看作上古音 , 中古音 , 或者介于两者之间的过渡音 。根据李方桂(1971)和
王力(1985)的意见 , 上古的声母到汉朝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 。 何大安(1987 :
259)基于汉朝
语言和以前相比无音节结构变化而把它看成上古音 。 丁邦新(1975 :
10)则认为上古和中古

的分期在魏晋时期(约 220 -420)。 综上所述 , 我认为汉朝语言属于后期上古音时期 。 因
此 , 一些古代韩语资料里的汉朝或汉以前中国语音的痕迹将证实我这篇文章的论点 。
第二个问题是怎样看待从上古到中古的声母变化 。当然目前中国音韵学界对此还有不
同看法 。 可是 , 大家可能同意以下一点 , 即从上古到中古声母最明显的语音变化在端系和章
(照三)系 。③上古的端系二三等字变成中古的知系而端系一四等字到中古也不变 。 概据董
同和(1968)和王力(1985)的观点 , 这就是说上古舌头音(舌尖塞音)声母变成中古舌上音(颚
化舌尖塞音)。 而李方桂(1971)从另一方面进行了阐述 , 他认为上古/-r-/ 前面的/ t-/声母在
二等字的情况变成了中古的卷舌塞音即/ t-/ 。 不论哪一种情况 , 这种变化都在前期中古时
发生 , 到后期中古的时候这个声母已经变成了一个塞擦音 。 王力(1957 -58 :
97)首先推测了
这个变化约在六世纪发生 。后来 , 他(1985 :
22 , 203)作了进一步证实 , 这种变化发生在八世
纪中期(742 -756A .
D.)。
这之前 , 更重要的变化发生在中古章系 。 中古章系就是有舌面塞擦音声母的照系三等
字 。董同和(1968 :
291 -292)
认为上古颚化舌尖塞音(**/ t-/)和舌面寒音(**/ c-/)是这
个声母的起源 。 王力(1985 :
137)从另一方面论述了这声母的来源是上古颚化舌尖塞音 。 他
(1985 :
137)又指出这声母的塞擦音化在南北朝时代已经发生了 。李方桂(1971)则认为这声
母是由上古舌尖塞音(**/ t-/)演变的 。 根据李方桂的看法 , 这一声母在介音/-j-/ 前面先
ˇ
变成/ tj-/ , 然后变成/ j-/ 。 在这三家的看法中 , 对于韩国古代汉字音的系统哪一种看法是
最合理的呢 ? 对于这个问题我将在本文的结尾处加以论证 。现在我基本上用王力的观点进

行讨论 , 同时也不排除高本汉(1954), 董同和(1968), 和李方桂(1971)的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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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古代汉字音中的上古端系声母

`谷' 这个字的韩国古代汉字音的读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根据《三国史记》 , 高句丽


地名 #66`大谷' 可用`多知' 来替换 。⑤这里 , `大' 和`多' 这一对读音古代很可能相同 。 这样 ,
`谷' 和`知' 的读音也有可能对应 。`谷' 和`知' 的读音一看好像不太相同 。 可是我们可以假
设/ k-/和/ t-/ 的互用现象 。而且 , 从别的高句丽地名中可以发现到`谷' 和` 旦 , 顿 , 吞' 等字
替换的现象 。因此 , 我们可以知道`知' 是`谷' 这个字的音读 。即是说高句丽人把`知' 这个
字的声母用舌头音(舌尖塞音)来念 。举例如下 :
#66 大谷 =多知 #67 水谷 =买旦
#68 十谷 =德顺 #71 五谷 =于次吞

     MOSK     SKKL     MM     MC     OC
[谷 kok k- ku214 *kuk **kǒk]
知 i t- t 55 *t-ǐ e **tǐ e
且 t an t- t an51 *tαn **tan
顿 ton t- t un51 *tu n **tu n
吞 t′
an t- t′
un55 *t′n **t′n
上述例子阐述`知 , 旦 , 顿 , 吞' 四个字的声母是在高句丽都互用的 。这一资料说明高句
丽人不分中古的舌头音(/ *t-/)和舌上音(
/ *t--/)声母 。 因此 , 我们可以说高句丽人互用
这四个字的时期是中国上古音时期 。
在百济的地名中也有相似的例子 。`马突' (#86)可用`马珍' 替换 。因为第一个字是一
样的 , 所以第二个字的读音也要相同 。 至少在百济文字中极相似 。举例如下 :
#86 马突 =马珍
     MOSK    SP    MM     MC     OC
突 tol t- t′
u55 *du t **du t
珍 in t t n55 *t-ǐ n **tǐ n
如果我们只看这两个字的现代汉语读音 , 那么我们很难想像这两个文字发音上的相似 。
但是 , 在中古时期它们的声母都是塞音 。在上古时期 , 除了声母的清浊以外 , 它们的声母是
完全相同的 。正如我在另外一篇(1994)文章里调查表明 , 韩国古代汉字音不分送不送气和
清浊音 。 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送气和浊音在韩国古代汉字音不是音位 。 因此 , 我们可以
看出百济人认为这两个字的声母完全相同的时期应该是中国上古音时代 。
新罗在 668 年统一了大部分韩半岛以后 , 受到不少唐的影响 。比如说 , 于 757 年他们模
仿中国地名来重新命名全国的地名 。新罗把百济的 #7`仇知改名为`金池' , 把 #41`知六'
改名为`地育' 。 在这些例字中 , 人们可发现在`知' 和`池' , 还有`知' 和`地' 中发音的一致
性。
#7  仇知 =金池 #41 知六 =地育
     MOSK    SS    M M     MC     OC
知 i t- t 55 *t-ǐ e **tǐ e
池 i t- t ′55 * ǐe **dǐ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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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i t- ti51 *di **dǐ a
如上所述 , 在三国时期韩国汉字音不分声母的清浊 。因此 , 新罗地名互用了有/ d-/ 声母
字跟有/ t-/ 声母字 。 从上述例子可看出上古是那三个汉字的读法完全一样的时期 。
为什么到公元 757 年新罗上古端系声母还和/ t-/ 通用 ? 那时候端系三等字在汉语已经
变成颚化或卷舌化的塞音 。这里有两种可能的答案 。 一个是它是新罗人通过与唐朝进行广
泛的政治文化接触过程中接受了唐音以前新罗人使用的中国上古音的痕迹 , 这在上面举过
例子 。八世纪新罗人用上古音读字和二十世纪的韩国人仍然保留上古和中古的入声辅音韵
尾 , 这一点并不奇怪 。另一个可能的答案是新罗人在 668 年统一以后改定地名的时候仍然
采用旧高句丽和旧百济的原来地名的读法 。 无论如何 , 从在本章说明过的情况来看 , 在三国
时代上古端系三等声母并没有像中古音那样舌上音的变化 。

四  古代汉字音中的上古章系声母

对于确定韩国古代汉字音的时代更重要的是检讨上古照三系 , 即章系声母的古代汉字
音读法 。 为的是在五六世纪中国上古章系已经变成颚化舌尖塞音 。 在高句丽地名当中没有
发现可靠的章系字 。⑦但是 , 通过其他上古塞擦音的高句丽发音可以推测章系字的高句丽读
音 。 上古塞擦音的高句丽读法是非常复杂的 。上古精系就是舌尖塞音 。除了上古精系字以
外 , 王力(1985)还拟测了舌尖面音(**/ -/)系统 。 那就是与高本汉(1954)系统里的卷舌
音相同的上古庄系 , 即照系二等字 。但是 , 董同和(1968)和李方桂(1971)
把这两系声母合并
成一个系列 。有一个高句丽地名似乎可以通过崇母(**/ -/ )和从母(**/ -/)之间的
交替来支持董同和和李方桂的观点 。高句丽一个地名 #158`助搅' 和`才搅' 通用 。
#158 助搅 =才搅
     MOSK     SKK L     MM     M C     OC
助 t so t s- t u51 * ǐo ** ǐ α
才 ε t s- ts′
ai35 *dz i **dz
上述所举例子似乎可以推定在高句丽上古崇从两母是互用的 。 崇从互用似乎暗示高句
丽的语音系统已经有塞擦音 。 可是 , 也有相反的例子 。 值得一提的是高句丽地名中庄系和
端系可以互相交换 。 例如 , 高句丽地名 #24`买召忽' 可以用`弥邹忽' 相交换 。 此外 , 类似的
便子是 #146`道临县' 和`助乙浦' 的替换 。在这些例子当中 , 每组地名的第一 , 第二 , 第三个
字是互相对应的 。换句话说 , `买' 和`弥' 作为一对音韵对应而`召' 和`邹' 作为一对 。`道'
和`助' 作为一对音韵对应而`临' 和`乙' 作为一对 。其中`召' 和`邹' 与`道' 和`助' 应受到重
视 , 论证如下 :
#24 买召忽 =弥邹忽 #146 道临县 =助乙浦
     MOSK     SKK L     MM     M C     OC
召 so t- t au51 * ǐε
u **dǐ au
邹 t s′
u t- tsou55 *ǐ u ** ǐ o
道 to t- tau51 *dαu **d u
助 t so t- t u51 * ǐo ** ǐ α
上述的例子中 , 可以发现一对不一致的现象 。 第一是 #24 地名里`召' 和`邹' 两个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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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的清浊不一致的问题 。 清浊不一致的问题由于本文第三章所给的理由可以被忽视 。 第
二 , 更值得注意的不同是塞音和塞擦音声母之间的互用现象 。`召' 和`道' 属于上古定母(*
*/ d-/)字 。但是`召' 和一个庄母(**/ -/)字`邹' 对应 , 而且`道' 和一个崇母(**/ -/)
字`助' 对应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在高句丽上古端系的舌尖塞音和庄(照二)系的塞尖面
塞擦音是可以互换的 。
这可能会令人怀疑高句丽汉字音里塞擦音的存在 。 俞昌均(1980 :
249 -255 , 270)的高
句丽汉字音声母系统包括/ t s-/ 这个声音 , 但是他基本上把上古精庄两系用/ t-/或/ s-/ 来拟
音 。 他(1991 :
279 -280)对于这点在以后的研究有更清楚的说明 。   ( 1990 :
60 -62 , 137)
主张上古舌尖塞擦音声母(**/ ts-/)在古朝鲜语中写成/ t-/ 或/ k-/ , 而在三国时代在洪音
前面时写成/ t-/ 或/ s-/ 。这表明塞擦音在古朝鲜时代还处于发展过程阶段 。但它在三国时
代至少在细音前面已经开始存在了 。   的看法能帮助我们解决有关高句丽汉字音中上古
塞擦音的拟音问题 。 按照   的观点 , 我们可以假设 #158 地名显示后期高句丽汉字音的
读法 , 而 #24 和 #146 地名则显示前期的读法 。假如这个假设是正确的话 , 我们可以推测高
句丽汉字音的塞擦音仍然处于发展过程当中 。如果那样的话 , 我们可以明白高句丽汉字音
充分发展塞擦音以前上古章系亦读成塞音 。
根据我的研究(Eom 1991 :
122 -127), 百济汉字音系很可能已经包括塞擦音/ ts-/ , 虽然
还有些上古塞擦音声母字是和/ s-/ 对应 。俞昌均(1991 :
340)也有大概同样的看法 。上古章
母字在百济地名当中出现过 , 像 #28 和 #44 两个地名 。 #28`真岘' 和`贞岘' 是互用的 。 因
为第二个字相同 , 而第一个字的发音也可以看作一样或者相似 。 虽然`真' 和`贞' 在现代和
中古有不同的声母 , 但它们在上古有很相近的声母 。另一个相近的例子是 #44`屈旨' 和`屈
直' 通用 。 由于此地名的第一个字相同 , 可以比较第二个字 。 这里 , `旨' 是上古端母字 , 而
`真' 是上古定母字 。 举例如下 :
#28 真岘 =贞岘 #44 屈旨 =屈直
     MOSK     SP     MM     M C     OC
真 in t- t n55 * ǐ ěn **t-ǐ en
贞 ts t- t n55 *t-iε **tǐ e
旨 i t- t 214 * i **t-ǐ ei
直 ik t- t 35 *ǐ k **dǐ k
上面四个字声母的中古音彼此相差很大 。两个有塞音 , 另两个有塞擦音 。 但是 , 除了颚
化以外 , 它们的上古音几乎相同 。 很明显 , 这些字的百济汉字音是以上古音为基础上的 。 从
上述例子可以看出百济把上古章系字读成塞音 , 虽然百济汉字音里/ ts-/已成为一个独立的
音位 。
其他证据是在旧百济地方的新罗改新地名上发现的 。 百济地名 #129`实于[ 山] ' 在公
元 757 年被新罗的景德王改为`铁冶' 。 重要的是上古船母(**/ -/)字`实' 被改为上古透
母(**/ t′
-/ )字`铁' , 如下图所示 :
#129 实于 =铁冶
     MOSK     SP     MM     M C     OC
实 sil t- 35 * ǐě t ** ǐě t
铁 t s′l t- t′
iε214 *t′
iet **t′
iě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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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字在读法上几乎一致的时代不是在中古而是在上古 , 同时韩国古
代汉字声母的清浊和送不送气并没有辨意的功能 。上面的例字进一步论证了在古代汉字音
上古章端两系是通用的 。 像在前一章所述一样 , `实' 以外的船母字到了八世纪统一新罗时
代还在用/ t-/ 声母来念是很难确定 。 可能那只是保留本来百济音的痕迹而已 。 无论如何 ,
中国上古的章系类的塞擦音在三国时代还在和塞音互用 。 因为上古章系字到了中古音时期
已经变成塞擦音 , 上述例子又表示三国汉字音基于中国上古音 。

五  其他古代韩语上的例证

除了上述的古代汉字音上的证据以外 , 古音的痕迹在古韩音资料的乡歌中也能找到 。
乡歌的字面意思是“乡村的诗歌” 。 乡歌是除了几篇用作汉诗的方式写成的韩人汉诗以外现
存最古老的韩式汉文诗的总称 。乡歌虽然是用汉字写的 , 它的汉字用法与传统的汉诗作法
不同 。 乡歌是实辞取汉字的意思 , 虚辞取汉字的音韵而按着韩语的词序写成 。 目前我们只
能找到二十五篇乡歌 , 它们大约写于八到十世纪的统一新罗和高丽朝代初期 。 人们作了很
多努力去译解乡歌 , 但有些字仍然是个谜 。桥本万太郎和俞昌均(1973)认为以前学者之所
以未能译解乡歌中的所有文字 , 是因为他们完全依赖于他们的对于中古音和中世韩语方面
的知识 。 桥本和俞提出把上古音系统用于解决现有的问题 。他们讨论的有些例字是`尸' 和
`支' 。以前的研究把`尸' 译成带有/-s/ 或/-l/ 韵尾 。然而 , 桥本和俞认为这可能源生于上古
复辅音 **/ sl-/ 。 他们的解释似乎受梅祖麟和罗杰瑞(1971)的启发 , 梅和罗在研究中国现
代闽方言中报告了类似的情况 。这儿 , 上古复辅音/ C1-/ 形式在建阳 , 建瓯 , 邵武 , 和永安地
区变成了/ s-/ , 而在其他闽方言地区变成了/ 1-/ 。因此 , 桥本和俞认为`尸' 这个字在乡歌中
应该被译成/-1/ , 并且在三国地名应被译成/-1/ 或/-s/ 。
另一个有疑问的字`支' , 基于它的中古读音 , 通常被译成/-t s/ , 作为所有格词缀{
-s}, 或
其他[ 未知] 原因译成/ ti/ 作为派生词缀 。然而桥本和俞(1973 :
5-6)反对这两个观点 , 因为
`知' 被用来代表词素{ti}。他们不阐述他们反对的具体原因 。 基于上古谐声字和现代潮州
方言 , 他们把`支' 译成/g i-/ , 即代表中世韩语的副词词尾{hi}, 以进一步区别于作为词素
{ki}的`只' 。但我想他们的翻译也存在两个问题 , `支' 和`只' 都属于上古章母字 , 即有颚化
塞音声母 **/ t--/ 。 因此 , 我不能确定有同一个声母的字 , 为什么在一种情况下以浊音声母
发音而在另一种情况下以清音声母发音 。另一个问题是 , 把`支' 作为/ ti/ 或/ ki/ 可能更合理
些 。为的是在三国地名里 , 上古章母(塞擦音类)和端母(塞音类)没有明显的区别 。我不想
对这些字的乡歌读音作明确的判断 , 但重要的是 , 在乡歌诗歌中 , 不管它读成/ t i/ ,/ ki/ , 还是
/ gi/ , `支' 没有塞擦音声母却有塞音声母 。 此外 , ` 知' 在乡歌诗歌中用于词素{ti}的事实提
供另外一个古韩语里的上古音痕迹 。
更多的关于韩国汉字音和古韩语中中国上古音的痕迹的证据来自于一些固有韩语词 。
这些词起初是由汉语词汇派生而来的 。 一些韩中历史语言学家试图寻找一些现代汉字词和
/ 或现代韩语词里的古汉语起源 。 金完镇(1970)报告了在韩国中世汉字音读音中有一个不
寻常的读音/ ty k/ , 比如`积 , 齚 , 齜 , 迹' 等字 。可是 , 他对这些字的读法都不提供任何解释 。
所有的这些字都属于上古精系(**/ ts-/)字 。 因此 , 这些字的中世汉字音的声母应该要有
一个塞擦音声母 。我看这不寻常的读音说明它们可能是/ ts-/ 声在古韩语未能完全发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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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读音 。
此外 , 尚玉河( ' 作为上古复辅音存在的一条证据 。他提出中
1981)把韩语词`param(风)
世韩语词/ p r m/ 源生于`风' 字的上古读音 **/ pli m/ 。由于/ p`u /代表`风' 字的现代汉
字读音 , / param/ 是人家已知的一个固有的本族韩语词 。郑仁甲(1983)和崔玲爱(1990)也在
他们的研究中列举了更多这样的例子来支持尚的看法 , 尽管其中有些是巧合且从别的角度
需进一步证明 。 无论如何 , 这些研究始终代表了古韩语中的一些上古时期古汉语痕迹 。

六  结  论

概括的说 , 韩国古代汉字音资料显示它不分上古端系和章(照三)系 。上古端系字在三


国汉字音中保持其为塞音 , 尽管这在中国中古音中已分成端知两个系列 。王力拟音的上古
章系是颚化的舌尖塞音 , 而章系的百济和新罗的读音并不反映这种颚化现象 , 在三国汉字音
上章系字和端系一样以舌头音(舌尖塞音)来代表 。因为端系在中国中古时期已经变成舌上
音(塞擦音), 韩国古代汉字的端系读音和中国中古音差得很远 。 章系的古代汉字音的表现
支持李方桂的观点 , 即认为章系相同于端系 , 而高本汉 , 董同和 , 和王力认为章系不同于端
系。
下这样的结论 , 即韩国古代汉字音完全以中国上古音系为基础可能是草率的 , 因为现有
的古韩语和古代汉字的语料非常有限 , 而且古代汉字音和古韩语的音韵系统也在探讨中 。
不过 , 这一研究发现以及从其他渠道获得的证据清楚的表明了韩国古代汉字语料中的中国
上古音的痕迹 。 这意味着汉字最迟在公元前二世纪卫满朝鲜建立时被借用于韩语中 。这一
语言学结论和当时韩中两国的历史及政治联系是一致的 。

① 学者们对中古音的分期问题还有争议 。 蒲立本(1984)把早期中古音定义为《切韵》
的语言 , 把晚期中古音定义为七世纪长安的标准语 。然而更常规的分法是《切韵》(
601)代表
的语言是早期中古音而宋朝(960 -1279)韵图代表的语言是晚期中古音 。
②根据丁邦新 , 我在 1991 年的博士论文里把魏晋汉语归纳到上古音的晚期部分里 。
现在 , 更保守一点 , 我改当时的观点而把汉朝语言看成是上古的后期阶段 。
③此外 , 另一个明显转变是中古重唇音的轻唇音化 。 上古只有重唇音 , 上古重唇合口
三等字到了后期中古变成轻唇音 。 然而这种变化在确定古代汉字音年代时并不能起主要作
用 。 原因有二 :
首先 , 这一变化发生时代太晚 , 不能作为古代字音的参考依据 ;
第二 , 由于非
常可能惯穿于其全部历史 , 韩国固有语言中没有轻唇音 。固有韩语没有轻唇音 , 则没有方法
用轻唇音来表示汉语的轻唇音 。因此 , 这一变化在这一研究中就不作考虑 , 尽管在古代汉字
音资料中有许多例证说明轻唇音被译成重唇音 。
④据我所知 , 王力(1985)是唯一呈现汉语历史上每朝代的声母和韵母的拟音的学者 ,
所以他的系统对确定汉语方言和国外汉字音年代非常方例 , 尽管目前还有其他的上古或中
古拟音系统 。
⑤ 地名前面的阿拉伯字按《三国史记》中第 37 章里出现的地名顺序编排 。
⑥ 本文用 M OSK , SKK L , SP , SS , M M , MC , 和 OC 来代替韩国现代汉字音(MOSK), 高
句丽汉字音(SKKL), 百济汉字音(SP), 新罗汉字音(SS), 现代汉语(M M), 中古音(MC), 和

· 145 ·
上古音(OC)。 本文使用的中古和上古发音以基于王力(1957 -1958)系统的郭锡良(1986)
为准 。
⑦ 在《三国史记》第 37 章中 , 只有 165 个高句丽地名 , 另有 31 个不在统一新罗领土范
围内的高句丽地名 。 根据俞昌均(1980 :
145 -151), 其他 277 个高句丽地方可在《三国史记》
的其他章节中找到 。 这就要求在今后的研究中 , 要仔细查找高句丽地名中带有上古章系声
母字 。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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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 200 -701 春川市 江原大学校 中文科)


(责任编辑  陈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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